《犀利女官》 楔子 天气已经坏了好些日子了,但是没有一天像今日这般阴霾,乌云黑压压地一片,让人有些透不过气来。压抑、窒息。 刚刚结束早朝,已经几天没有上朝的皇帝今日依旧没有出现。因为皇帝龙体欠安而代替皇帝处理政事的太子和宰辅宣布了皇帝颁布的圣旨后便让大臣们各自离开了。刚走到殿门外,天空便忽然雷鸣电闪,不一会儿就下起了暴雨。 大臣们只好挤在一起躲雨,同时小声议论着今天皇帝的旨意。大多数是感到震惊的,也都持反对意见,但是思及皇帝如今的身子,便也不好再说什么了,毕竟也没有危害到他们的利益。 确切地来说,今天的旨意有两道,但都和一个人有关。 “你们说,好好的,这七皇子怎么这会儿要送出宫去,陛下这是有什么想法吗?”一个大臣忍不住开口问道。 一时间,众大臣们也都开始议论纷纷。 “陛下如今年岁大了,心软了,总归是位皇子,不能关在冷宫里一辈子吧?” “那倒也是,不过没想打这位竟然也熬到了这一天,还封了王,也是个名正言顺的王爷了,想来倒是苦尽甘来了。” “陛下还是念着当年蓉妃的情啊,再说了,当年蓉妃生下两胎,另一胎虽然······但七皇子好歹是正常的,给他个名分,建座府邸,圈养着就行了。这么多年过去了,知道这事的人也忘得差不多了,不会有什么影响的。” “不会有什么影响?说得倒是轻巧,若是百姓知道陛下的妃子生下一个妖孽,而这七皇子还是那妖孽双生的兄弟,迟早会惹出祸事!当年早就该随着那女人和那妖孽一同烧死,说不定陛下这次生病就是被这妖孽祸害了!现在放出宫去还不知道会闹出什么事!”一位面相严厉的老臣气愤地说道,眼中满是不忿之色。 “吴宰辅,慎言慎言。”一边官员听了这老臣的话,打着哈哈不敢接话。他们可不比吴宰辅得圣心,这种宫廷秘闻是绝不敢宣之于口的。 雨渐渐地停了下来,众大臣们也陆陆续续地走出了宫殿。正遇上殿门外一行人低着头匆匆忙忙地经过。 “这是怎么回事?成何体统!”吴宰辅说道。 “大人您瞧。”另一位官员指了指那一行人中间驾着的一人,众大臣也都看了过去。 中间的一人穿着黑色斗篷,整个人裹得严严实实的,看不清相貌,他的左右胳膊都被人架住了,双腿蜷缩起来,虽然在向前走,但是怎么看都不像正常人走路的姿势。看得出来他在挣扎,仔细听还听得到含糊不清的呜咽声。 那声音就像一只小兽,让人越听越觉得诡异。 “妖孽!”吴宰辅忍不住骂了一声。 这一次众大臣们虽然没有附和,但明显都有这样的感觉。 那被称为妖孽的人似乎也听到了,停止了挣扎,木然地转过头来看向吴宰辅,冲他咧嘴一笑。 黑色的兜帽下头发十分凌乱,但是那张未见过阳光的脸却白得吓人,没有人去关注他的相貌,只看见那人脸上漆黑的眼珠,他裂开嘴惨白的牙齿,虽然他似乎在笑,但给众人的感觉却好像是要吃人一般。 果然是妖孽啊! “刚才那就是七皇子,哦不,七王爷?”等那些人过去后,一位大臣才心有余悸地问道。 “看样子应该是的,没想到他都成这个样子了,陛下竟然还给这么多的恩典,不止封了王爷,还让他从正门出宫。” “父皇给的恩典可不止这个,”太子走过来说道:“父皇还要给他选个王妃呢!” “什么!殿下可知是谁家的女儿?”众大臣吓了一跳,尤其是家里有待嫁女儿的,都生怕这事落在自己家。 “放心,人选已经定下了。”太子扬了扬手中还未宣读的另一封圣旨,“我这个做皇兄的还要亲自去宣旨呢!” 众大臣这才松了一口气,庆幸不是自己家,毕竟如果是自家,太子早就当朝宣读了。 至于是哪家的姑娘如此不幸地被选中了,大家很快便知晓了。 城西一条热闹的街道上,太子和随行的内侍在一座府邸前下了马车。这座府邸很大,虽然有些年久失修,但是看着也还是颇有气势。只是原本宽敞的街道如今已经变得拥挤不堪,门口挤着的叫卖果蔬的小贩和跪着卖身为奴的下人显得与这里的环境格格不入。 “这夏侯府怎么成了菜市场了?小贩都跑到侯府门前了,影响可不太好。”太子问身边的内侍道。虽是说着不好,但是脸上明显有幸灾乐祸的笑意。 “殿下有所不知,这些可不是一般的小贩,乃是侯府的下人,他们贩卖的果蔬也都是侯府的人自己种的。”内侍连忙笑眯眯的回答。 “哦?这侯府改行种地了?”太子笑着问道,眼中闪过一丝嘲讽。 “不种地不行啊,虽然这夏侯府没剩几个主子了,但是吃穿用度也是要花费银钱的,尤其是侯府的那根独苗,可是被倾尽一切培养着的,听说光教习就请了四五位,其中还有鹤山书院的先生呢!若不是因为这宅子是御赐的,怕也早就卖掉了。” “鹤山书院的先生啊,不是说学费贵得吓人么,看来这会夏家是下了血本,要培养出个状元郎来!” 内侍抿嘴一笑,说道:“状元郎能不能培养得出来倒是还未可知,不过夏家倒是要出一位正经的王妃了。那位小姐,据说也是一直娇养着的,她的生母当年也是京城的第一才女,想必各方面也是不错的。” “夏家不就是想让他们家的女儿攀高枝么,这回可就如他们所愿了!”太子说着,便大步走进了夏府。 “老夫人!少爷!宫里来人了,说是有圣旨,是给······给大小姐的!”一个中年管事急急忙忙地跑到后院去汇报。 此时,夏家的少爷夏泽元正在听先生授课,夏家老夫人吴氏正坐在不远处纳鞋底,一面盯着夏泽元有没有认真听先生讲课。每当先生赞他一句,吴氏便跟着露出笑意。先生若是责骂他一句,吴氏便忍不住皱起眉头。 原本很大的后院因为大部分地方都变成了菜地,所以人活动地地方很小,管家这么一喊,原本带着一个婆子锄草的二夫人王氏也听到了。她搓了搓手上的泥土,笑着让先生稍作休息,便领着吴氏和夏泽元匆匆往前院去,一面让人去请夏家大小姐夏幼楚。 “你让她速度快些,别让人等着了,衣服就别换了,咱们家现在这样的情况,没必要打肿脸充胖子,宫里的人也知道咱们家的情况,不会怪罪的!”王氏边走边说道。 “哼,她平日里身上穿的哪身不是好的,还用得着换?”一旁的吴氏一边说着,一边取下大拇指上的顶针,又整理了一下衣裳。为了监督孙子上课,也为了不在先生面前丢脸,她穿得已经是好衣裳了,要换也没得换了。好在她穿的比王氏的还是要好得多,不过王氏是乡下小户人家出身,向来不懂规矩,也不怕丢人。只是自己好歹也是侯府的老太君,怎么着也不能比家里其他人差。 吴氏刚这么想着,心里才觉得好受一点,前头便出现一个人,被丫鬟婆子簇拥着向他们走来。 吴氏立即被狠狠地打击到了。 来人正是吴氏的孙女夏幼楚,只见她一身绫罗绸缎,发间插着金镶玉的步摇,身边跟着一个婆子并两个大丫鬟两个小丫鬟。这样一看,吴氏和王氏甚至还比不上她身边的丫鬟光鲜亮丽。 “祖母,二娘,弟弟。”夏幼楚一一行礼,细声细气地对吴氏说道:“祖母怎么没带孙女送的簪子?还有二娘,您怎么能这样打扮去接圣旨呢?咱们家可是侯府,怎可这般失礼?” 王氏最是看不惯她这样子,冷笑一声,看向夏幼楚说道:”母亲的簪子我拿去卖了,你要打扮是你的事,总归今日是给你的圣旨,我们用不着那么守礼!” 王氏说着便率先走了,吴氏和夏泽元也只好跟上,只剩下夏幼楚站在原地红了眼眶。捂着嘴呜咽道:“我也是为了咱们夏家好,为什么祖母和二娘就是不领情呢?咱们好歹也是侯府,祖父和父亲如今都战死沙场,他们好不容才挣来这个爵位,我们怎可让人看了笑话?” “王氏就是个上不了台面的妾,姑娘莫要与她计较,要是夫人还在府里就好了,夫人决计不会让夏家落到如此地步!”一旁的婆子连忙递帕子安慰,一面扶着她往前厅去。 “林妈妈,您可千万别跟母亲说,因为父亲去世,她已经是伤心不已,日夜在佛寺为祖父和父亲祈福,我们不可再让她烦忧!”夏幼楚擦拭着眼泪说道。 “姑娘放心,奴婢自是晓得。” 太子在大厅等了不到半盏茶的时间,夏家的人便前前后后到齐了。 夏家众人皆跪下接旨,待太子宣完旨后都感到十分震惊,他们夏家如今这般境况,大小姐竟然还被皇上指给了一位册封了的皇子?皇上对夏家不是失望至极吗? “不过,这位七皇子倒是没怎么听说过。”待太子走后,吴氏才晃过神来说道。 “管他听没听过,总归是位皇子,还能差到哪里去!”王氏皱着眉头说道:“反正日子也还早,得大姑娘及笄以后呢,不过嫁到皇家,这嫁妆是不能少的,又得好大一笔钱!” “你就是眼皮子浅,我们家阿楚都成王妃了,那点子钱算什么,往后还能帮助家里,也能照顾一下元儿,看来圣上还是待咱们夏家不薄啊!”吴氏高兴地说道:“来来来,阿泽赶紧去念书,以后有了王爷姐夫提携,做官就容易了!” “祖母,我累了,头好疼,眼睛也疼。”夏泽元撒娇道。 “累了?那赶紧去歇着,可别累坏了身子!”吴氏紧张地说道。 夏泽元这才高兴地跑了。 “母亲,您又惯着他!”王氏话还没说完,便见呆愣了好一会儿的夏幼楚站在一旁哭成了泪人,抽泣着说道:“我不嫁,我不嫁。” “这可由不得你,皇上已经下了旨,你不嫁除非你不想活了!”王氏说话一向刻薄,说完也不管夏幼楚便回后院去了。 当天夜里,侯府便传出消息,夏家大娘子夏幼楚上吊自尽了。 第一章 阿楚 青云岭,山路崎岖,一辆越野车在路上不要命地疾行。 “喂喂,我说石头,你慢点,你这样子我们别还没逃走就把,命交待在这儿了!”副驾驶坐上的胖子对开车的高瘦男子说道。 “怎么能不急,小溪还在他们手上,她要有个三长两短的,我怎么向林家交代!”石头红着眼说道。 “阿楚,你看他,赶紧劝劝!”胖子一边说着一边往后看去,这一看更是吓了一跳,只见后座上的女子开着车窗,把脑袋伸出车外四处张望,忙吼道:“你不要命了,赶紧坐好!” “胖子,你别啰嗦,我在想事呢!”阿楚一边眯着眼睛打量周围的环境,一边说道:“等会儿我们可不能从这条路下山,这儿目标太大,我们的行踪很容易暴露,林溪在他们手里就是为了引石头过去,说不定他们会在山下等着。” “那从哪儿走?”胖子问道。 “当然是北面那片荒地了,你忘了,我们小时候砸了陈老板的车,他让人来追的时候,曾经在那儿躲了大半个晚上,你饿得哭了我们才冒死跑下山的。” “这陈芝麻烂谷子的事,你就别提了行不行!”胖子懊恼地说道:“你说的那荒地路多差啊,开车怎么下山,多危险啊!” “这不用怕,我相信陈石的实力,你自己不也说陈石是逃命的必备工具么。”阿楚说道。 “那是!我们车队最牛的就是我……胖子、阿楚,对不起,我回去就把车队解散了。”陈石说道,紧绷着的神经也放松了一些,也恢复了一些理智,“我二叔三年前被我们逼到国外,现在卷土重来,不仅是不甘心放弃陈家的财产,也是为了报复我们,所以他才抓了小溪,逼我们去见他!” “这才是最麻烦的,万一他想跟我们同归于尽怎么办?”胖子皱着眉头说道。 “不大可能,陈友生这人你们都知道的,虽然视财如命,但是贪生怕死,吓唬吓唬我们还可以,要他真的赔命,他没那个胆量!”阿楚带上蓝牙耳机,“对付他,我在行,你们等会儿注意听我指挥!” “嘿嘿,就说阿楚最聪明了,要不然当初也不会把陈友生逼得……” “放心,林溪不是他的目标。”阿楚打断胖子的话。 “林溪当然不是,陈友生最恨得估计是阿楚你。”胖子说道。 “为什么最恨阿楚?”陈石不解的说道:“当初是小溪背着二叔帮我,才会把二叔逼走,他最恨的肯定是小溪!” “石头,你不知道,当年林溪根本没有……” “好了,胖子,别啰嗦了,救人要紧!”阿楚说道。 胖子连忙闭上嘴巴,过了一会儿,又忍不住小声问道:“石头,我说,你真打算跟林溪结婚啊?” “当然了!不过我还没有向小溪求婚,不知道她会不会答应?要是她答应了,我一定会给她一场最浪漫的婚礼,让她做最漂亮的新娘!”陈石脸上露出一丝甜蜜的微笑,刚好被后座的阿楚捕捉到,阿楚愣了愣,曾几何时,这个人似乎也跟自己说过这样的话。不过那时候是童言无忌,比不得如今的海誓山盟。 胖子撇撇嘴,嘀咕道:“她当然会答应,费了那么多心思……” “到了,胖子和我下车,陈石你把车停到隐蔽的地方,我们走路过去!按原计划,到公墓那儿会合!” “阿楚……没事吧?”陈石问道。 “放心。”阿楚脸上露出一丝笑意,表情很是轻松。 “得了吧,阿楚什么时候失过手!”胖子一副与有荣焉的模样,拍了拍阿楚的肩膀说道:“我家老婆大人常说的,既有小兰的身手,又有柯南的脑子,阿楚可是天下无敌、雌雄同体的!” 陈石朝阿楚点了点头,转身便朝另一个方向走去。 阿楚和胖子则往约定好的地点走去。 “这林溪真是不省心,明明都已经告诫过她了,最近陈友生有动静,让她注意点,她还偏要跑到荒郊野外写生,这下好了吧,正巧碰上了陈友生!” “很多时候,事实往往不是巧合,而是某人有意为之。” “阿楚你说什么呢,陈石不知道,我可是清楚的很,当年是你发现了陈友生诈骗的证据,也是你冒着危险将陈石老爸立的遗嘱偷出来,所以陈友生最恨的就是你,他要绑架也是绑架你啊。” 阿楚笑了笑,没有再说什么。 胖子却想到了另一种可能,惊讶地说道:“不会是林溪自己……靠,这女的,是自己作死啊!” “其实陈友生走后,我又查出了一些事情,才发现陈友生在被陈家收养前姓林,后来再一查,才知道林溪是陈友生的亲侄女,陈友生自己没有孩子,视林溪如己出,才放到自己身边培养。后来林溪也不算背叛他,甚至林溪和陈石在一起也是陈友生极力促成的。所以看到陈石手机上陈友生说会杀了林溪的话,我觉得十分奇怪,但我实在想不通林溪为什么要这么做。” 胖子脸上浮现出一丝尴尬的神色,说道:“其实,阿楚你不知道,林溪和石头因为你吵了好多次了,以前我们三个人整天混在一起玩,后来我老婆也加入进来了,再后来又认识了林溪,那时我和我老婆还老开你和石头的玩笑,所以林溪一直介意这事,石头怎么解释都不行。林溪为了不让石头见你,拉着他组车队、跟着那群不三不四的人瞎玩上回我还停林溪说要试一试在陈石的心中你和她谁比较重要,我以为她说着玩呢,没想到她来真的。” “她当这是玩呢!陈友生不恨她,不代表他不恨陈石!” “那要不咱们别管她了?叫上陈石一起,咱一块下山去,反正陈友生不会对她怎么样!”胖子说道。 “算了吧,陈石不会听的。再说了,林溪什么人你不知道啊,不达目的誓不罢休,陈石要是不去,分分钟切腹自尽!我是不想管她这些破事,但是不能不管陈石,你能不管陈石啊?” “那不行,咱们小时候可是拜过土地公,说了要同生共死的!” 阿楚笑了笑,朝胖子打了个手势,两人便一前一后向公墓走去。 公墓的另一面临近断崖,陈友生将林溪绑在屋子旁边,大咧咧地坐在一旁等着,这样的地方,他也知道阿楚他们不敢乱来。 “你们可来得真及时,这么快就送上门来让我报仇了?”陈友生说道。 “你可真敢选地方,这座公墓,据考古学家说,是千年以前某位惩恶扬善的女青天的衣冠冢,你不怕她爬出来,带你到地府参观参观?”阿楚一边靠近一边说道。 “你别过来。”陈友生恼怒地说道,“钱带来的没有?” “别玩了陈老板,你那点底儿我都摸清楚了,你就是有钱又能怎样,国外都呆不下去了,不如到牢里清静!你身上背负的人命,都是要还的!” 趁着陈友生和阿楚说话的时候,胖子绕到墓后面,将林溪放开,正要退开的时候,陈友生却往后退到断崖边,苦笑道:“我是被逼得走投无路了,你说得对,都是要还的,临死前完成了心愿我知足了。” 阿楚没想到陈友生会寻死,冲上前去一把抓住他,但是因为断崖边本就不平坦,阿楚将陈友生甩开的时候,自己却一脚跌下了山崖。 “我去!”阿楚只来得及骂了一声,便在胖子以及刚刚赶来的陈石的尖叫声中急剧下落。 “胖子,同生共死的话,你可千万别当真啊,你老婆肚子里有你的娃了……” 第二章 魂穿 时空转换,穿梭千年。 老宅子,古色古香,没有了崎岖的荒山,也没有了车来车往的柏油马路。 一个下人打扮的丫鬟在院子里徘徊着,“娘子一直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不吃不喝,不知道会不会出什么事,这林妈妈也真是的,怎么还不回来,真急死人了!” “素红姐,要不,禀告二夫人吧,要真出了什么事,咱们可担待不起。”另一个丫鬟说道。 “你又不是不知道,二夫人不待见咱们,而且老夫人若是知道娘子私自出了府,还不定要怎么说呢!” “可是……可是娘子今日回来的时候,失魂落魄的样子,怪吓人的……”丫鬟哆嗦着说道。 “这样吧,我还是去和二夫人说一声,你在这守着。”素红吩咐道。 “是。素红姐姐放心去吧。”丫鬟应下了,身子贴着房门,想要更加仔细地听听里头的动静。 王氏刚吃完饭,还没歇口气,便开始坐在灯下纳鞋底。听到素红来禀告,没好气地说道:“有什么可担心,娇小姐脾气,指不定现在在房里头哭呢,我去了不是给她没脸?再说了,她娘不是说了,她的事我不能插手不能管。她可是侯府的大小姐,我一个做小娘的哪能管得了她?” “二夫人说笑了,您是上了族谱的夫人,哪能说是小娘呢。”素红尴尬地陪笑道:“大夫人不在家,娘子还是得您费心照顾着。” “照顾什么呀,我没那闲工夫,还当侯府和从前一般哪,这吃穿生活,哪一样不用自己动手,以为谁都和她一样娇气,整天没事学她那娘吟个诗赏个花,动不动就掉眼泪,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看着就让人糟心。你们可得守好了,别真让人家一根绳子上了吊,到时候她娘这辈子都要在尼姑庵里哭了!” “二夫人,你太过分了!”素红气得跺脚,却又不敢再说什么,只叹他们堂堂侯府竟然由得这么一位大字不识一个,不讲一点礼数的泼妇当家做主。 “素红姐,二夫人怎么说?” 素红摇了摇头,说道:“二夫人不肯来,唉,要是大夫人在就好了。” “可是大夫人也没法阻止娘子嫁给七王爷啊。要是侯爷和老侯爷还活着就好了。” “应该说要是老侯爷和侯爷没有打败仗,没有死在战场上,咱们侯府也不至于沦落成现在这样子,想想不久前,咱们侯府多风光啊。若是还像那时那般境况,娘子根本就不会被指给七王爷……” “娘子怎么这么久都没有动静了?可有喊人进去过?” “没有,要不进去瞧瞧?” 丫鬟推开门,进了里屋,才发现自家娘子竟然真的上吊自尽了,吓得尖叫一声跌坐在地上。 阿楚醒来的时候,正是夏家最乱的时候,夏幼楚房间里的那些个丫鬟根本就不怎么顶事,一见夏幼楚的身体在房梁上悬着便慌了神,而唯一管事的林妈妈又被夏幼楚打发出去了。 阿楚悲哀的发现自己的处境之后,想要发出声音求救却连舌头都收不回去,身体也使不上劲,偏偏底下的人谁也没有要将她救下来的意识,只知道哭成一团,有两个还在地上不停磕头,暗自喊了一声天亡我也,便翻了白眼晕了过去。 值得欣慰的是在阿楚晕过去前,她模模糊糊从眼睛缝里看到一个人影向她冲了过来,虽然是个女的,但是好歹长得挺壮,阿楚立马觉得自己有救了。 进来的是夏幼楚院子里管洒扫的粗使丫鬟木儿,个头是一般丫鬟的两倍,她麻利地爬上凳子,在阿楚只剩一口气的时候举着双手将阿楚抱了下来,同时她还吼着让另一个丫鬟去唤人来。那丫鬟大概是被木儿吓坏了,一溜烟就跑出了院子,很快将王氏唤了过来。 没多久,府里的人和大夫都过来了。 其实夏幼楚吊着的时间也不短了,早就死透了。但是现在在夏幼楚身体里的是阿楚,从另一个时空过来的阿楚,她运气还不算太坏,还没断气,虽然还有些难受,但还是很快就恢复了意识。 只是阿楚搞不清楚现在是什么状况,所以,还是继续装晕吧。 “天啊,这可怎么办,等她娘回来,肯定又会闹得不可开交。王氏,我就说你平日太刻薄了,这下可好,你可得担个恶毒后母逼死嫡女的名头了!”吴氏带着哭腔骂道:“我怎么就那么命苦啊!儿子死了,两个媳妇都不孝顺,一个只知道哭哭啼啼,一个只知道刁蛮凶悍!我可怜的夫君啊!我可怜的儿啊······” “娘,好了!您就别跟着添乱了,这不还没死呢!”王氏说道:“夫人要回来算账就让她算呗,又不是我逼她女儿去死的!她要怪我,就让她报官去,我倒要看官府抓不抓我!” 吴氏嫌弃地看了王氏一眼,惴惴不安地问大夫:“真还有气?” 大夫点点头说道:“大娘子福大命大,都成这幅模样了竟然还没断气,放心,待老夫开两副安神汤,大娘子喝了就能缓过来。不过······”大夫看着床上躺着的柔弱女子,还是忍不住开口道:“平日里还须多照料好大娘子,一次是好运道,却不会次次好运道!” 王氏让人送大夫出去,看着阿楚道:“夏幼楚,就你这脾性,迟早得把自己作死!”一面又吩咐丫鬟们将房间收拾好,“你们这些丫头片子可别给我偷懒,这么多人还看不住一个主子,都是作死的啊,信不信我立马叫了人贩子来,将你们买到窑子里去!” 几个丫鬟被王氏吓到了,都唯唯诺诺地应了,边哭便动起手来收拾。 阿楚暗中撇撇嘴,心中大概是明白自己是穿越了,原主是位大小姐,但是家里只有祖母和二娘,祖母明显不关心,二娘也不喜欢,貌似亲生母亲还活着,但是不知道什么原因不在家。这一次也不知道因为什么事,原主竟然想不开上吊了,于是自己就来了。 姑且就当做自己好事做得多了,老天奖励自己重活一次的机会吧!况且,她刚刚听王氏叫自己夏幼楚,不知道为什么,对这个名字她总有一种无比熟悉的感觉。她叫阿楚,不知道自己姓什么,身份证上的名字是楚楚,所以别人都以为她姓楚名楚。 她三岁时被人贩子拐走,不知道自己是谁,后来因为不堪养父母虐待,才五岁的她爬窗逃走了,小小年纪的她天资聪明,但是因为没有人教导,很长一段时间都利用自己的智慧干些坑蒙拐骗偷的事,后来更是加入了一个混混团伙,认识了胖子和陈石。再后来,他们都被人收养,陈石更是被亲生父亲找到。但是她并没有过上正常人的生活,因为她的养母在全国都是很有名气的女警,不仅侦破了许多大案,也招来了不少敌人,所以她们一直都生活在不安稳的环境当中,幸好阿楚天资聪明,养母教她的那些她很快便能上手,养母这才没有把她送走。 但是在收养她七年后养母还是遇害了,在一次执行任务时失踪了。她一边读书一边调查寻找,随后协助养母的朋友抓获了一个贩毒团伙,但是养母却再也没有了踪迹。此后她便开始寻找自己的亲生父母,但是还没有找到便出了事。 不管如何,如今她有了夏幼楚这个身份,她觉得也许是老天给她的一份补偿。 第三章 将军府 阿楚躺了一个时辰,实在是坚持不下去了。不是别的原因,而是自从一个叫林妈妈的婆子回来后,房间里就响起各种此起彼伏的哭骂声。哭原主命苦,骂二娘狠心! 听来听去也听不到再多的消息,反倒是耳朵听得生疼,阿楚索性睁开了眼睛。 林妈妈先是一愣,随即便又高兴地大哭起来。阿楚只好皱着眉头,痛苦地说道:“我要喝水。” 之后又是喝水又是喝药又是吃饭又是洗漱地忙活了好一阵,房间里才安静下来,只剩下林妈妈陪在阿楚身边。 “姑娘,您怎可如此想不开呢?您要是有个三场两短,叫老奴可如何向夫人交待!”林妈妈抹着眼泪说道。 见她又要哭,阿楚连忙打断她,问道:“母亲······母亲可回来了?”她记得今天听原主的祖母说她会回来算账的,再说自己的女儿差点死了,作为母亲也应该会回来看看吧。 “姑娘您可是不知道,夫人听说了你出事,在佛前就立马晕了过去,这会儿刚醒呢,又因为伤心过度,连床都起不了了,本来挣扎着要回来看您,被人拦住这才罢休。” 阿楚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心想这原主的妈还真是柔弱比过林妹妹,哦不,现在是她的妈了,还是一古代妈。 林妈妈怕她多想,连忙开解道:“奴婢今日打听过了,原来那七王爷竟然是蓉妃的生的,蓉妃死了多年了,七王爷一出生就没出过冷宫,现在虽然是个王爷,但这无权无势的……这皇家的人好狠的心,咱们老爷和老太爷都战死在沙场,虽然这次打了败仗,可过去的功绩也是不可抹杀的!他们竟然如此对待我们夏家!姑娘放心,咱们不嫁!咱们是侯府,虽然没了顶梁柱,但是也容不得他们如此作践,咱们就是抗旨不尊又如何,就不信皇家真能将功臣之后都杀了,也不怕寒了边关将士的心!” 阿楚点点头,又明白了一点,原来原主还有桩不满意的婚事。还是位王爷,当今皇帝的儿子,但是听林妈妈的口气,这位王爷可不止不受宠爱那么简单。 见阿楚不说话,林妈妈小心翼翼地问道:“姑娘可是还担心沈将军的事?姑娘啊,奴婢早就劝过您,沈将军的夫人早就病入膏肓了,沈将军又没有其他的妾室,咱们家与他有恩,只要熬到他夫人过世,咱们再去提一提,不怕他沈源不答应!” 得,原主还有一位求而不得的心上人,是个将军,已经娶了妻子,但是他的妻子一脚已经迈进了棺材里,只等着给原主让位了。上赶着做小三啊,这种事她可做不来。 “不过,姑娘您昨日去沈将军府可是去找沈将军帮忙?为何回来就想不开,莫不是沈将军不愿意帮你?他怎可如此忘恩负义,妈妈今日便找他去!” “素红进来,给姑娘梳妆,今日打扮得素净些,好让沈将军看看咱们家姑娘昨日受了多大的委屈!” “不……不用……”阿楚还没来得及拒绝,林妈妈使了一个眼色,素红便开始行动起来。 “姑娘听话,这男人啊,都喜欢柔弱可怜的女子,等待会儿见了沈将军,你就哭,让沈将军心疼!他一心疼说不定就向圣上请旨赐婚了。沈将军如今正得重用,只要他开口,你兴许就不用嫁给七王爷了!” 阿楚一时也不知该如何是好,只能任人施为,至少她能判断出,林妈妈确实没有恶意。 镜中人的模样同她差不多,只不过显得更加稚嫩,年纪应该要小一些。其实她的五官并不是十分温婉的那种,明眸皓齿、素面如玉,尤其出彩的是一双神采奕奕的大眼睛,黑白分明。以前唐唐就常说她长了一双睿智的眼睛,能看破一切阴谋诡计,堪比黑猫警长。 想起唐唐,竟然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那个爱看动漫的姑娘,大概再也见不到了,希望她和胖子能过得幸福。 素红给阿楚梳好头发,又细细地给她上了妆。这种装扮其实并不太适合她,本该是青春飞扬的模样,非要化个要死不活的妆,怎么看怎么怪异。 不过自己也算是见过世面的人了,打量着自己佩戴的精致的首饰,阿楚也忍不住问道:“咱们府里不是没钱吗?这首饰值不少银子吧?” 林妈妈笑着说道:“那时当然了,这都是夫人的陪嫁,还有一些是当年侯爷给夫人置办的,都是好东西。左右府里不是夫人和小姐当家,那泼妇爱瞎折腾也由得她。不过我听说,我不在的时候,那泼妇搜刮娘子不少东西去了,素红,你是怎么照看娘子的?” “林妈妈,那些……那些都是娘子自己给他们的。”素红低声说道:“奴婢也劝过娘子,但是娘子说他们也是侯府的人,不可失了脸面。” “哎呦,我的娘子哎,王氏那种人你跟她讲脸面简直对牛弹琴,她那种小商户人家出来的女子,可不能跟你母亲比,夫人的娘家可是书香世家,夫人自己也是享誉京城的才女,当年有多少少年才子对夫人倾心不已,夫人却只与侯爷琴瑟和鸣,侯爷也从来不曾看过其他女子一眼,若不是夫人生了娘子伤了身子,侯爷也不会被老夫人逼得娶了王氏……” “林妈妈你说母亲把自己珍爱的首饰都给了我?” “是啊,夫人非常疼爱娘子,娘子可不要辜负夫人的爱女之心。” “我自然知道母亲疼爱我。不过……”阿楚眼珠一转,脸上换上悲伤的表情,说道:“母亲为父亲本就伤心,如今我又定了这么一门亲事,我真担心……真担心母亲会想不开啊!” “这……这不会吧?” “唉,妈妈你不知道,我啊,死过一回也想开了,但是母亲就不一样了,她与父亲伉俪情深,日日以泪洗面,万一、万一……所以妈妈你还是去佛寺陪陪母亲吧!” “好吧,等我陪娘子去见了沈将军再去照顾夫人,有沈将军照顾你,我才能放心。” 阿楚见好就收,连忙随林妈妈出门前往将军府。 到了将军府,阿楚很快就见到了传说中的大将军沈源。 他此时正在和一位女子博弈,见阿楚和林妈妈进来便停了下来。果然是一个俊逸的男子,难怪原主对他念念不忘。他对面坐着的白衣女子极快地看了阿楚一眼,眼中的厌恶虽一闪而过,阿楚却明显地感觉到了。 阿楚也不管她,只看向桌上未下完的棋局,这一看,便眼前一亮,看来执黑棋的是位绝顶高手啊。这黑棋其实早该赢了,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一直在给白棋一条生路,但就是因为如此,才显得黑棋走得更加绝妙。 “夏大娘子莫不是又想像沈大哥学习棋艺,可是沈大哥棋艺太高超,恐怕教不了你,连我在沈大哥手下都是行棋艰难呢!”白衣女子轻蔑地说道。 “你这技术当然不行了,让你的白子活到现在,沈将军才是累呢!”阿楚不耐烦地说道,“让让,趁现在还有一条活路,你可别又给下死了!” 阿楚本来就是围棋迷,所以也不管别人怎么看她,一把推开白衣女子,执起一枚白子就落了下去,对沈源说道:“沈将军该你了,你可别再怜香惜玉了!” 沈源有些惊讶,但仍是迅速落了子,阿楚也不故作姿态,快速跟上。两人很快在棋盘上厮杀起来。 阿楚今日的打扮虽然十分柔弱,但是下棋的时候却有些凌厉的感觉,令沈源忍不住频频打量,一旁的林妈妈见她如此争强好胜的模样,也忍不住对她使眼色。 两人棋艺相当,许久都没有分出胜负。白衣女子也急得不行,便故意将棋盘边的茶盏打翻,乘机弄乱了棋盘。 “婉儿!”沈源恼怒地唤了白衣女子一声。 白婉立马眼泪汪汪一脸委屈地看向他,沈源责备的话便再也说不出口。 阿楚心中了然,撇撇嘴说道:“真是扫兴!”便起身要走。 “夏娘子,等一下!”沈源连忙喊住她,说道:“你上次说的事,我答应了,你明日就过来我这里吧!” 阿楚不知道上次说了什么事,林妈妈却很高兴地像沈源道了谢,带着阿楚离开了沈府。 “沈大哥,你怎么能让她来!”等阿楚走后,白婉才一脸不高兴地拉着沈源的袖子说道。 “往日我到没有仔细观察过她,今日下棋才发现,原来她也是个胸有丘壑之人。再者,我受夏家大恩,我理应照顾他们姐弟,不过是让他们姐弟来府上学习学习罢了,也不能像婉儿你一般侍奉在我左右,为我处理那么多的事情。”说到这儿,沈源想到白婉为自己做过的事,脸上便浮现了温柔的神色。 两人对视着,白婉将半个身子都靠进了沈源的怀里,沈源一时也没有注意男女授受不亲,便没有及时避开,两人都没有发现假山后面离去的落寞的身影。 第四章 学习 回到了夏府的阿楚已经从林妈妈口中得知,自己被允许每日去将军府学习。因为夏府没有男人,两个女主人又都连书塾都没念过,而沈源不只是年轻有为的大将军,七年前竟然还考中了榜眼,而且因为他还年轻,所以比当时状元郎更出风头,简直是文武双全的代表人物,若是能跟着他学习,绝对会获益匪浅。 林妈妈的想法阿楚明白,明显是想要近水楼台先得月。 阿楚想了想便答应了,一是她初来咋到什么都不懂,她不喜欢这种不由自己掌控一切的感觉。二是她的那桩婚事,她的未婚夫是个王爷,皇室的人,再如何也不是平民百姓能比的,她不想和这么麻烦的人物扯上关系,虽然她也没想过要嫁给沈源,但是若沈源能帮忙解除这桩婚事她也乐见其成,不管是为了什么,她打算先观望观望再说。 “那倒是不错,能学点东西也好。”阿楚说道。 “我的姑娘哟,你可不能只顾着学习。你的琴棋书画都是夫人请了好老师教的,女红也是顶好的,就连诗词歌赋,再过两年也能赶上夫人了。你要记住,去沈府的目的,是要引起沈将军的好感。你看那白婉,不过就是沈将军部下的女儿,那可是装的好,又是帮沈将军出谋划策,又是帮沈将军挡明枪暗箭,如今在沈将军眼里,恐怕都越过了沈夫人,你可要当心着点!” 听到林妈妈说原主琴棋书画样样精通,阿楚更加坚定要去沈府学习了,留在家里估计迟早会露馅。 弹琴,她只会小提琴行不行?画画,漫画能算吗?至于女红,她目前只会缝扣子。 阿楚的本事也不少,以前在外头混得那几年,没点本事还真不行,但是这些本事对于一个大家闺秀来说绝对是骇人听闻的。 阿楚一烦恼,便使出林妈妈教的装柔弱的本事,扶着脑袋只喊头晕好累。她不知道这一招对男人有没有用,但是对林妈妈是绝对有用的,林妈妈连忙闭上嘴出了房门让阿楚好好歇息。 而且在阿楚再三暗示下,林妈妈虽然还有些放心不下阿楚,但是在阿楚再三保证会照顾好自己不会再做傻事之后,才一步三回头、千嘱咐万嘱咐地离开了夏府。 第二日,阿楚便和夏泽元一同去了沈府,夏泽元带了一个小厮,阿楚也带了一个丫鬟。 这丫鬟不是原来夏幼楚身边的大丫鬟素红,而是那天救了阿楚的粗使丫鬟木儿。林妈妈一走,阿楚便立即将木儿提到了自己身边伺候,没想到这丫鬟在自己身边一直显得惴惴不安。阿楚一问,木儿才说出原因。 原来,夏幼楚身边的那些丫鬟各个都是弱柳扶风型的,动不动就能拿出帕子陪着主子一块哭得死去活来,木儿天生就有些呆萌,做不出那些样子,才一直是个粗使丫鬟。 “我保证以后不哭了,也不让你跟着哭。”阿楚对木儿说道,“其实我也不喜欢她们那些哭哭啼啼的样子,都是林妈妈安排的,所以你看,林妈妈一走,我不就把你提上来了?” 木儿想了想,又提出一个要求,“那娘子您给奴婢改个名呗,素红姐说奴婢个子壮,人又傻,就让奴婢叫木儿,结果别人都叫奴婢木头,就连厨房里的小哥都不喜欢奴婢,都是这个名字的错!所以,奴婢想改名叫水儿,听着就有味!” 阿楚“呵呵”一笑,说道:“水儿能又什么味儿,还不如叫水花儿,那才有意思呢!” “水花儿?有水又有花,这个好,就叫水花儿,多谢娘子赐名!”水花儿高兴地说道。 阿楚只是随口那么一说,没想到她还当真了,其实要照阿楚的想法,她至少应该叫“水波儿”或者“水涛儿”才好,就她那身板跳下水去,可不得波涛澎湃么。但是见水花儿一脸满意,阿楚还是决定不打击她了,好歹是自己的救命恩人。 “姐姐,我可不可以求你一件事?”快到沈府时,夏泽元才扭捏着凑了过来,一脸讨好地说道:“我不想去将军府学习,我想去鹤山书院上课。” “鹤山书院?”阿楚不解地问道。 “我原本就是在鹤山书院挂了名的,但是祖母怕我在书院被人欺负,所以才让我在家里学习,但是我还是想去鹤山书院学习。你可不可以帮我瞒着祖母,顺便和沈将军打声招呼,我去鹤山书院上学,然后下午和你一同回家。”夏泽元一脸讨好地说道:“若是姐姐答应,我以后什么都听你的!” 夏泽元比原主还小两岁,看起来就是还未长大的男孩,阿楚不忍心拒绝他,便只好答应了,独自带着水花儿去了沈府。 没想到,沈源没有见到,她就被白婉带走了。关在房间里抄了一天的书,什么都没学到。 倒是在离开沈府的时候,遇上了沈源一行人,此时他正带着几个幕僚在议事。不知道是因为在家里的原因,还是因为不是什么大事,他们几人就在园子里谈起朝事和边关战事来。阿楚见沈源胸有成竹指点江山的样子,似乎所有事都在他运筹帷幄之中,阿楚听得津津有味,立马就被沈源高大的形象征服了。 正听得入神,便见一身着白衣的女子端着点心过来,打断了男人们商量的事。又问了一遍缘由,提了几个点子,众人深以为然,都夸她才思敏捷。 来人正是白婉,阿楚也听了她说的几个法子,确实不错,但是她的想法却不对。她出的法子的确是利国利民的,但是她口口声声说的可都是为沈源谋私利。生生地将沈源为国为民死而后已的中心思想扭转成了打胜仗有战绩能升官会发财的自私目的。 虽然这样想也无可厚非,但是如果一个人心中有大义,那么他在战场上绝对是英勇无敌的,但是若是为了个人利益,那他便会瞻前顾后,毕竟一个贪恋权位的人,哪能不怕死呢?上了战场的人若是怕死,哪里还能所向披靡呢? 偏偏那些幕僚还十分赞同,阿楚深深地叹了口气,这些猪脑子! “谁在那儿,出来!”沈源发现了假山后的动静,大喝了一声。 阿楚这才笑嘻嘻地走了出来,不好意思地说道:“打扰了打扰了,小女子只是偶然路过,不是专门来听墙角的。” “夏娘子可真是闲的发慌,莫不是也要来为沈大哥出谋划策?”白婉讽刺地说道。 那些幕僚以往见多了阿楚可怜巴巴地追着沈源跑的样子,此时也对阿楚嗤之以鼻,“那可不敢劳烦夏娘子,也不是每个娘子都如白婉姑娘你那般巾帼不让须眉的!” 白婉倒是爽朗地一笑,说道:“众位先生可莫要小瞧了夏娘子,怎么说夏娘子也是夏家的人,若是能帮沈大哥的忙,自然也是好的。” 这就是白婉的高超之处了,有其他人在的时候,她从来不在沈源面前撒娇示弱,而是一副洒脱的样子博取众人的好感,只有在单独和沈源在一起的时候,她才会露出娇羞的一面,从而满足男人的虚荣心。 阿楚也不想跟他们啰嗦,告了罪便出了沈府,和水花儿碰了面。中午的时候,阿楚便打发水花儿出去了,给了她一点钱,让她自己随便去逛逛。 “娘子,你知道奴婢去了哪里吗?”水花儿兴奋地问道。 “去了菜市场买了鱼,然后去某家府里将鱼卖了,之后便和那家的下人闲聊。”阿楚说道。 水花儿“蹬蹬”退了两步,瞪大眼睛看着阿楚,说道:“娘子,你让人跟踪奴婢!” “我有那闲工夫么?”阿楚白了她一眼,说道:“一身的鱼腥味,不是去买鱼了难不成去打鱼了?”阿楚从水花儿挽起的袖子边里翻出两片瓜子壳,说道:“边聊天边嗑瓜子吧?刚才就看见你身上往下掉壳呢!我猜你买鱼卖鱼不是为了赚钱,而是为了打听某些事情。” “那娘子可知奴婢去了谁家?”水花儿仍不死心地问道。 “与我有关没有?” “自然是有的。” “七王爷府上。”阿楚略一思索便答道。 “娘子怎么知道?”水花儿这回确实是被惊到了。 “因为我在沈府啊,我若是在七王爷府上,你今日去的大概就是沈府了。对吗?” “娘子好厉害,这都能猜到!”水花儿惊喜地说道:“看来沈将军真的很厉害,才一天就把娘子教得这么聪明了!” “不仅如此,你瞧瞧你的鞋子和裙摆,上头都沾了泥土,所以你走过的街道大概在修路,而你又说去的地儿和我有关,所以我猜只有七王爷府了。其实这样猜想并不科学,但是因为不是什么大事,我也没必要去验证了。说说,都打听到了什么?” “七王爷府和别的府邸不同,人不多,安安静静的,很多人都说七王爷不详,所以才在宫里关了这么多年,平日里也没人敢上七王府里去,于是奴婢去送鱼,他们就立马收了。后来奴婢又与那府里的一些下人聊得来,他们便和我说了一些关于七王爷的事。”水花儿瞧了瞧四处没人,压低声音对阿楚说道:“有人说,七王爷不是凡人。” “不是凡人,那他是什么?难不成是妖怪?”阿楚笑着说道。 “嘘,娘子小声点,是不是妖怪不知道,但是有人说,七王爷的生母是妖精变的!” “子不语怪力乱神,哪里来的这些乱七八糟的,七王爷要真是妖怪,早将你们这些背后嚼舌根的人给吃了!” 水花儿听阿楚这么一说,吓得连忙捂住了嘴,惊恐地往阿楚身后缩了缩。 第五章 国家大义 阿楚决定先把七王爷的事放一边儿,毕竟她还不会这么早出嫁,所以也就不着急了,对她来说,当务之急,是要拯救一位大英雄,不能让他被身边的蛀虫给啃食了。她以前干了不少坏事,被养母收养以后才知道是非道德,所以从那以后她总是做善事,现在到了这儿,她也决定要做一做力所能及的好事。 阿楚想过了,既然他们能给沈源洗脑,她也可以。细细思考过之后,阿楚洋洋洒洒地写下了一篇以帮扶社稷为理念,以为国为民为中心思想,以天下太平为最终目的的文章,决定明日交给沈源,好重新唤起一位大将军誓死保卫国家的热情。 但是想到白婉那厮肯定会阻拦,说不定她连沈源的面都见不到。阿楚便动了动脑筋,拿着文章去找夏泽元。 夏泽元的屋子外一个人都没有,阿楚推了门便进去了。夏泽元正凝神聚气在书桌上画着什么,冷不防被阿楚一下,手一抖,画便毁了。阿楚瞄了一眼,画上依稀看得出是个姑娘。 “姐,你怎么来了?”夏泽元一边收拾画卷,一边心虚地问道。 “没什么,就是想告诉你一声,你不去将军府的事可能瞒不住了。” “怎么会?祖母根本就不知道啊!” “祖母当然不知道,但是沈将军知道啊!”阿楚煞有其事地说道:“你想啊,沈将军说让我们姐弟去将军府学习,主要是为了教你,姐姐我一介女子哪里需要学这些,不过是顺带着教一教,所以我不去没关系,你不去可不行!” 夏泽元被阿楚一忽悠,急得不得了,“那可怎么办,我必须去鹤山书院,我答应了小九的!” “也不是没有办法,要是我能代替你去就好了。”阿楚说道。 夏泽元果然眼前一亮,说道:“好办法,咱俩长得像,你穿我的衣裳,保管他人认不出来,只是,大娘要是知道了会不高兴的。” “我娘又不在家,林妈妈也不在,没人知道的。再说,我穿男装出门也方便些。”阿楚见忽悠成功了,便拿出自己写得文章给夏泽元,说道:“这是今日布置的功课,我已经写好了,你照着抄一遍吧,明日要交给沈将军的。” “姐,你的字······” “我手疼,让丫鬟代笔的。你誊写一遍,才能不露馅,记住,要一字不差,这里面可字字都是精华!” 第二日,阿楚便穿着夏泽元的衣裳,拿着长篇大论的文章去了将军府。 这一回果然没有被白婉带走,而是直接见到了沈源。沈源对打扮成夏泽元的阿楚没有对平日的阿楚那么冷漠,很是认真地问了他平日学习的功课。阿楚支支吾吾地说不清楚,这让沈源误以为夏泽元平日肯定没怎么读书,想到夏家如今的情况,又想到夏侯爷对自己的恩情,决定帮帮他这根夏府独苗,便让他时刻跟在自己身边。 阿楚趁机将写好的文章给沈源看,沈源倒也认真看了一遍。 “文章写得不错,很有意义。”沈源夸了一句,又说道:“但是为百姓做事不是空口说白话,要有实际行动的,任你说的多么冠冕堂皇,也只是纸上谈兵罢了。” 阿楚虚心接受了。心里却在想,我这本来就是讲道理给你看,免得你被身边的那些小人给荼毒了而已。这做大事的人不也需要喊喊口号么,没有口号哪有激情,哪有动力! 之后的一段时间,沈源每每谈事都将阿楚带着,虽然阿楚不参与机密事件,但是长此以往也还是知道了不少事。 阿楚这些天了解到,沈源近来并没有要务在身,两个月前刚打完一场胜仗回朝,自此便一直赋闲在家。倒不是皇帝不器重他,也不是防备他。沈源是寒门士子,身后没有氏族门阀的支撑,皇帝完全不用担心他有什么异心。 只是皇帝也知道沈源的情况,原本就是独子,虽然已经娶亲,但是还没有子嗣,他立下如此功劳,皇帝也不忍心沈家绝后,便让他在京城多留一段时日。他原本就考了科举,就算是当个文官也无可厚非。皇帝便让他选个部门先给他安排个职位,边关若是有战事,他也还是要去的。 这选择便是在兵部与户部之间。 沈源平日无事也会进宫探望一下皇帝,皇帝虽然身子不好,但也只是行动不便,头脑倒是没有什么问题的,所以朝政之事还是自己在管着,只是让太子充一下门面而已,也有考察太子之意。 今日刚同皇帝探讨过,他其实更中意进户部。只是一时不好明说,皇帝何尝不是存了试探之意。他不是傻子,不太愿意给皇帝挡枪使,但又不得不为自己考虑。 几个幕僚倒是非常明确地支持他进兵部,原因无他,沈源本就是武将,虽然如今没有上战场,但是迟早还是要向武将发展的,毕竟两嘴皮子一搭能当文官的人多得是,皇帝犯不着放过他这个难得的武将。所以,他们认为沈源应该熟悉一下兵部的业务,和兵部的人搞好关系,最好能打入内部,获得实权,将来出兵打仗也便利一些。 但是阿楚却不这么认为。沈源笑着问她如何想的时候,她斩钉截铁地回答:“户部,必须是户部!” “为什么是户部?”沈源有些意外地问道。 “因为户部管钱啊!”阿楚就算不怎么了解朝政,至少知道六部大概是管什么的,这两天也做了一点功课,“你要是进了户部,得了实权,就能参与国家的财政支出,就算不为捞油水,以后行事也方便些!” 这一点阿楚和那些幕僚想得差不多,都是掌实权、拉关系、方便自己。 但是那些幕僚并不赞同阿楚的想法,一位幕僚气呼呼地说道:“毛头小子,肤浅!” 白婉也见机说道:“是啊,沈大哥可不是贪图钱财之人!”其他幕僚也纷纷附和。 要说白婉其实以前也是养在深闺的小姐,虽然只是一个小小武将之家出身,但是并没有什么雄才大略。但她之所以能在沈源面前获得幕僚一般的地位,一是因为其父为就沈源而死对沈源忠心耿耿,二是因为她很聪明,善于察言观色,在关键时刻知道该顺从谁的观点。这样,纵然那些好的意见跟她没什么关系,人家也免不了为她记上一攻,久而久之,很多人就将她当成女诸葛了。 沈源虽然不会这么认为,但是男人么,总不会介意身边有一位善解人意的解语花,尤其是在自己心情烦闷之时,有如此知心之人在旁嘘寒问暖、红袖添香,自然将其引为红颜知己了。 阿楚翻了个白眼,现在是在讨论事情,谁说沈源是什么样的人了,就算是那样想了,谁还会说出来么。“这位姑娘,这里都是自己人,沈将军是什么样的人我们都知道,不知道你急急忙忙辩解是何意?” 白婉一时愣住,没料到阿楚会这样问他,又羞又恼地看向沈源。 “好了,说正事。”沈源淡淡地说道。 几个幕僚都老脸一红,貌似他们刚才无意间拍了马屁惹将军不快了? “说说你为什么觉得管钱财比管兵马重要?”沈源向阿楚问道。 阿楚没想到沈源会问她,原本她也没指望沈源会听她的。但是既然人家这么问了,那她还是老实回答吧。 “钱多重要啊,打仗不花钱啊?招兵买马不花钱啊?战用物资不花钱啊?从古至今,多少战败不是因为将领无能,也不是因为没有兵马武器,而是没有粮草!战士们在打仗的时候,物资全靠后供给,一旦供给不足,再厉害的将领也无能为力!”阿楚义愤填膺地说道:“可惜不管哪朝哪代,都会有不少蛀虫,他们才不会考虑什么国家大义,哪里好贪往哪里钻!沈将军打过那么多次仗,军用物资短缺或者延迟发放的情况也没少出现吧?” 沈源点点头。阿楚说得也是他所想的,以前的多场战役中,经常出现粮草不足的情况,尤其是粮草被敌军抢夺的时候,后方总是来不及支援。他一个将军要排兵布阵已经是很忙了,但那是他的本职要务,他最不愿的就是和一些管粮草的官员打交道。现在还好,至少他的声望在,那些官员多少给些面子。以前他们都是能拖就拖,根本就不在意他们等得有多急。对于他们来说一两天是小事,可对于战场上的人来说,多等一天都是提心吊胆! 以前沈源没有后台,虽然文采出众,但还是选择了投笔从戎,对官场不怎么了解,纵使他知道朝堂有猫腻,也不敢贸然向皇帝进言。他也不想做什么清流,但至少得把与自己有关的势力摸摸清楚,不然哪一天被人坑了都不知道。现在既然皇帝给他这个机会,他自然是要进户部探探底的。 第六章 沈夫人 阿楚见沈源一脸赞同的样子,便继续说道:”至于兵部嘛,本来就是和沈将军有直接关系的,沈将军应该很了解,况且将军战事胜利与否,对他们有直接影响,这种业绩挂钩的,倒是不用担心他们会在背后使绊子,所以没必要在这里浪费功夫了!” “不会使绊子?你说得倒是轻巧!”白婉一脸不忿地说道:“你可知如今的兵部尚书是谁?” “不管是谁,沈将军如今也是正一品的大将军,没人敢明目张胆地和他过不去吧?” “当然有,兵部尚书可是沈大哥的岳父!” “那不是更好,岳父女婿一家亲!”阿楚笑嘻嘻地说道,“将军和夫人感情那么好,做岳父的,肯定会鼎力支持啊!” “谁说将军和夫人感情好······”白婉不满地嘀咕一声,随后看了沈源一眼才说道:“就是沈大哥的岳父时常刁难沈大哥,所以我们才觉得沈大哥应该进兵部,夺了实权,挫一挫那个兵部尚书的锐气,看他以后还怎么为难沈大哥!” “岳父没有为难与我!”沈源说道。 “明明就有!夫人的病与沈大哥又没有关系,他们凭什么怪你!”白婉红着眼睛为沈源打抱不平。 “好了,此时休要再提!”沈源说道:“我明日便会向圣上请求进户部。” 沈源说着便走出了书房,众幕僚沉思不语,白婉狠狠地瞪了阿楚一眼,也跟着出去了。 阿楚有些疑惑,他打听过沈源的事。他少年成名,却上了战场,后来被当时的夏侯爷也就是阿楚的祖父看重,一路提携,他本身就是难得的将才,所以在战场上很快便打出了名声。 但在此之前,沈源在京城还出过一次风头。 当时沈源虽说是少年榜眼,但是很多权贵人家也是看不上的。京城谢家就是其中之一,但是当时的谢家大小姐谢信芳却与沈源看对了眼,两人彼此相爱却不被谢家所认可。谢家小姐出身武将世家,虽说父亲是兵部尚书,但是家族中人多为武将,对文人是看不上的。 于是,沈源为了心上人,收拾包袱毅然决然地上了战场。当时的谢大小姐也是一身傲骨,见意中人对自己如此真心,便也收拾行囊女扮男装千里迢迢跑去了边关,之后三年,两人从最末等的小兵做起,上了多次战场,受了无数次伤,两人都不离不弃。三年的时间,沈源成为了夏伯庸的副将,一次回京之时,谢信芳不顾家人反对嫁给了沈源。 之后又是三年,谢信芳多次随沈源上战场,在两年前的一次战役中,沈源受了重伤,城门快要失守之际,谢信芳不顾身怀有孕,代替沈源上了战场。最终她拼死守住了城池,却失去了腹中的孩子。虽然最后朝廷嘉奖得是沈源,但是百姓们都知道那一场战役的胜利,是因为谢信芳。 综上所述,阿楚认为沈源和谢信芳的感情应该是很好的。生死相随,相濡以沫,如果这还不算是真爱,那什么才算? 只不过,想想也奇怪,她来沈府这么多次,还没有见过谢信芳,反倒是白婉整天在沈源面前晃来晃去。 “为何没有见到夫人?”阿楚问道,“难不成夫人不在府里?” 一位幕僚答道:“夫人身子不好,住在别院休养。” 阿楚也没有再多问,下午她四处逛了逛。虽然她现在用的是夏泽元的身份,但是因为她年纪小,便无所顾忌地晃到了后院。沈府后院环境还是很清幽的,不像夏府,整个就是一片原生态种植地。 只是沈源没有妾室,不知道为何这后院伺候人还挺多的。 “这位公子,您是来找白姑娘的吗?”一个丫鬟见阿楚站在院门前发呆,她之前见过阿楚,知道他和将军关系好,便过来问了问。 “白姑娘?白婉?难不成她住这儿?”阿楚问道。 “是啊,这儿是沈府最好的院子,白姑娘现在就住这儿!”丫鬟一脸羡慕地说道:“将军对白姑娘可是真的好!” 阿楚笑了笑,说道:“最好的院子啊,我以为是将军夫人住的呢!” “夫人才没有住这里,早就搬到边上的别院去了。” “夫人住别院,别人住正院,这不是鸠占鹊巢么?”阿楚不解地问答。 “才不是,夫人身子不好,伺候不了将军,之前还和将军闹了别扭。现在都是白姑娘在照顾将军,白姑娘心地好人也好,将军也很喜欢她,迟早迟早······”这些话都是她们平日聊天说起的,如今当着一个外人的面,她也知道不好再说,便匆匆告退了。 阿楚心中觉得奇怪,但是也没有再多问,只是沿着院子外的小路一路走着。她一直有个毛病,除了睡着的时候,脑子永远都在不停地想着事,好在大多数时候她都可以一心二用甚至一心多用,所以也不至于让人觉得她迷糊。但是这会儿也不知道怎么得,她竟然忘了看路,走着走着就不知道走哪儿去了。 阿楚观察了一下四周的环境,这里大概是沈府最为偏僻的地方了,但是并不显得脏乱,反而比较清幽,只是因为几乎没见有人来往,所以平添了几分冷清。阿楚想了想,这里大概就是沈府的别院了。 若真是别院,阿楚想着去拜访一下沈夫人也好。虽然没有见过沈夫人,但是听了她以前的事迹,阿楚觉得这位女英雄也是个值得佩服的人,只是不知为何落到这个地步。 还未看见人,阿楚便在一处墙角边捡到三只雏鸟,正在地上叽叽喳喳叫个不停。旁边有个鸟窝,看样子应该是鸟窝不下心从树上掉了下来。三只鸟儿还不会飞,阿楚只好将它们连同鸟窝一起用衣摆兜着,爬到树上去。树不算很高,但是也越过了墙头,阿楚现在的身子本就养得娇弱,爬上去还真费了不少劲。 好不容易将鸟窝安置好,阿楚松了口气,便听到一道好听的女声传来:“莫要淘气,赶紧下来!” 阿楚往墙那边看过去,只见红墙绿瓦的庭院中,站着一位身着深色襦裙的女子正关切地看着自己。女子眉目如画,立在廊下,如同一副绝世的古典仕女图,阿楚一时看得呆了,许久才反应过来自己现在作男装打扮,别人不会认为自己是在偷窥吧!一紧张,阿楚便华丽丽地从墙头掉了下去。 但是她并没有摔到地上,因为在她脚滑的一瞬间,那位美人踩着七彩祥云接住了她。如同仙子降临一般,若她是男子,大概就要见之不忘了。 “你没事吧?”美人将阿楚放下,阿楚这才看清美人脚下并不是七彩祥云,而是一簇灿烂的野花。 “没事没事。”阿楚有些失态,不知如何解释。 “你是夏家的大姑娘?”美人问道。 阿楚点点头,立马又摇头,疑惑地看向美人。 “我以前见过你,只是以前你可没有这么顽皮,一开始我还真把你认成你弟弟了。”美人说道:“我和你母亲以前是闺中好友。” “夫人,是幼楚冒犯了。”阿楚不好意思地说道。 谢信芳微微一笑,让阿楚坐下来吃茶。 阿楚这才偷偷打量她,其实谢信芳不算传统的那种美人,美则美矣,却不够柔弱。浓眉大眼,气势也有些凌厉,美得有些张扬。此时她脸色有些苍白,也未施粉黛,但是就是让人觉得很有气势。 阿楚在谢信芳这里吃了茶和点心,又和她谈了半日的天才不舍地离去。她觉得和谢信芳十分投缘,谢信芳也很喜欢她。两人都是直肠子,说话也都不会拐弯抹角,倒是越聊越投机了。 从那日起,阿楚一有空便时常往别院跑。反正林妈妈去了林氏那儿,夏家也没人管她,她便时常在沈府一呆便是一整天。沈源有时候见不到她,也问过她往哪儿去,她便告诉他她在夫人那儿吃点心。 沈源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问道:“夫人可还好?” “夫人是个很好的人,我很喜欢她。”阿楚如实答道。 之后,沈源便时常有意无意地向她问起谢信芳,阿楚都含糊不清地答应了,因为她也不知道沈源想知道的到底是什么。明明是两夫妻,若是关心,不如亲自去见见。 而白婉原本就不待见阿楚,如今这般便更加讨厌她了。 阿楚也不在意,仍是日日往谢信芳的院子里跑,谢信芳的丫头春杏总笑她是来蹭吃蹭喝的,但是却往往做出许多好吃的点心给她吃。 阿楚也试着问过谢信芳和沈源之间的事,但是一开始谢信芳都避开了这个话题,到后来也只是一句深深的叹息。阿楚以为是因为谢信芳的身体,便偷偷地问了春杏。 第七章 妾室 春杏告诉阿楚,其实谢信芳早年因为跟着沈源上战场一直没有调养自己的身子,之后又在战场上受了伤,身子便更加虚弱,但是原本还是可以调理好的,只不过那之后她和沈源的感情出了问题,谢信芳整日郁郁寡欢,才会导致身体越来越弱。 “心病还须心药医,夫人和沈将军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何会变成如今这般模样?”阿楚问道。 说道这个,春杏便一脸气愤。“娘子你是不知道,当初那场仗打得十分惨烈,将军受了重伤,夫人也受了伤,还失去了腹中的孩子,但是当时也为了护住城池而受伤,而且他最后还重伤不治而亡,这个人是将军的结拜义兄,也是白婉的亲哥哥,他临终前将白婉托付给了将军。” “将军答应了?可是也不用娶她吧!” 春杏冷哼了一声,骂道:“原本将军和夫人也是把她当成妹子一样照顾着,可是她实在不要脸,竟然与将军有了肌肤之亲!” “什么?!”阿楚惊讶地说道:“沈将军不像是好色之人啊!” “具体情况奴婢也不清楚,只知道当时夫人身子还未好,便亲眼目睹了他们的奸情,当时便气得吐了血,虽然这件事外人并不知道,但是白婉却发誓非将军不嫁,若是将军不愿意娶她,她便一直在将军身旁伺候着。将军原来还对她并不热络,但如今府里都传遍了,将军已经对她动心了!” 动心没动心阿楚看不出来,但是至少沈源确实没有拒绝白婉的殷勤。 没过多久,沈源果真娶了白婉。因为沈源的父母来了京城,他们十分不喜欢谢信芳,嫌弃她一个女子跟男人一样上过战场,嫌弃她没有给沈源生个孩子。就连谢家远远高于他们沈家的门楣也被嫌弃了,因为谢家并没有给他们什么好处,而沈源如今有出息,也不用再依靠谢家,沈家父母便越发瞧不上谢信芳了。 倒是白婉因为一直在沈源身边伺候着,沈家父母看在眼里便打心里喜欢。沈源之前一直没有松口,但是架不住父母以“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为理由逼他娶了白婉。当然,因为沈源的正妻还在,白婉也只能作为妾室进门。这让沈家父母更加觉得亏欠了她,也更加嫌弃谢信芳碍眼。 阿楚看着沈府张灯结彩热热闹闹的模样,心里也忍不住谢信芳感到不平。她已经从春杏那里听说了,当初谢信芳下嫁给沈源的时候,沈源只是一个小小的副将,谢信芳不顾家里反对嫁给她所以也没有得到谢家的支持,虽然谢母偷偷让人送了嫁妆过来,但是当时的婚礼还是显得十分冷清。 那时候还是谢信芳拿了些钱出来和沈源一起在京城买了一栋小宅子,所以沈家父母也没有过来,只是写信告之,这也是沈家父母不满意的一点。在他们眼里,没有拜过他们没有给他们敬过茶的媳妇根本就算不上媳妇。后来虽然沈源带着谢信芳专门去拜见过他们,但是那时刚好是谢信芳刚失去孩子的时候,谢父谢母本就气她,又听说她伤了身子以后要再怀孕也难了,便更是打心眼里不认可她。 这一次沈源虽然只是纳妾,但是他如今的身份地位不同,外人又都知道谢信芳的事,所以都给足了沈源面子,就连宫里也额外送了礼过来。 “夫人,也凉了,早些回屋歇着吧!”春杏站在谢信芳身后许久,终究还是忍不住劝道。 虽然这里较为偏僻,但是还是看得到府中灯火通明,听得到热闹喜庆的喧哗声。原本谢信芳和沈源两个人住在府里的时候,府中人并不多,白婉来了后添置了不少下人,沈父沈母为了置办婚礼又买了不少下人,这会儿沈府比任何时候都热闹。 “真热闹啊,我那时嫁给沈郎是不是也这样?”谢信芳看着天空问道。 “当然,那会儿比现在更热闹。”春杏咬着唇说道。 没有地位高的宾客、没有整整一日的敲锣打鼓声、没有请来城中最好的厨子、没有足足占了一条街的送亲和迎亲的队伍······能又多热闹呢? “春杏,你忘了吗?那时候也是很热闹的。” 热闹吗?春杏有些记不清当时的情形了。那时的她只是满满的心疼,心疼她家高贵的小姐那么简简单单地就嫁了。 “当时的席面可是摆满了整个院子,敞开着大门,人都快要挤到大街上去了。他们喝酒喝得太尽心,结果还招来了官府的衙役,那时他们还不知收敛,差点和那群衙役打起来,最后不知怎么了,那群衙役竟也和他们喝了起来,喝了整整一夜。就连我和沈郎都喝到了半夜才被他们放走。”谢信芳转过身来,笑着说道:“春杏你那时候急得跳脚,最后还红着脸提醒我,还得洞房呢,呵呵。” “他们?”春杏想了想,的确,那时候人很多,都是沈源和谢信芳在行军打仗时认识的兄弟。那时他们人手不够,那些人便自己跑来帮忙,甚至还有人自带了许多酒水。那些人不懂礼,在他们夫妻拜完堂之后,便拉着他们喝酒,喝得一趟糊涂。直到后半夜,沈源和谢信芳才从席间偷偷溜走。“那今日他们还会来吗?张家的瘸子、还有刘家那个瘦的像只猴子一样的小子、还有喝一口酒就要抽一口烟的李家大叔。” 谢信芳摇了摇头,抿嘴笑道:“他们当然不会来,他们说只认我一个人当嫂子的。” 而且,恐怕他们也进步了如今的沈家大门吧。那些群连礼都送不起的人,那些连身好衣裳都没有的人,怎么会让他们近来呢?当初在战场上的甘苦与共,恐怕早就被世俗门第磨灭了。 “对了,夫人,那晚,你和将军后面跑哪儿去了?”春杏此时也陷入了回忆。 “那晚的星星特别亮,还有萤火虫也特别多,漫山遍野的······”谢信芳突然想到了什么,对春杏说道:“你去把我们准备的礼送过去,我就在这附近走走。” 春杏走后,谢信芳走出了院子。那晚的萤火虫,她突然觉得有些怀念了。 别院的后面有座小山坡,平日里少有人来。谢信芳找了块石头坐了下来,抱着自己的双膝望着天上的星星发呆。不知过了多久,身后有人轻轻地抱住了她。 谢信芳转过脸来,亮晶晶的眸子里倒映出沈源俊朗的脸。 白婉在新房里忐忑不安地等待着,心中原本的喜悦已经被焦虑所代替。已经很晚了,可是作为新郎的沈源却还没有来。身边的丫鬟大气都不敢出,不时地拿眼睛瞄独自坐在床边的白婉。 白婉虽然盖着盖头,但是总能感觉到别人在盯着她看。她一把掀开盖头,果真看见屋里的丫鬟婆子都不自在的脸色,骂道:“还不快去前面问问,看将军过来了没有!” “是、是!”丫鬟不敢怠慢,连忙跑了出去。 直到天亮,找沈源的丫鬟去了十几趟,沈源也没有过来。倒是有人过来告诉白婉,昨夜将军歇在了别院。白婉气得咬牙切齿,随即便穿着未换下的喜服一根白绫上了吊。 当然肯定是没死成的,只是当她半死不活哭着说自己碍了夫人的眼,不敢插入夫人与将军之间时,沈源也对她感到了愧疚。而沈家父母更是气得骂自己的儿子不懂事,只不过骂的最多的还是别院的谢信芳。 于是接下来一个多月,沈源便日日陪着白婉,也夜夜歇在了白婉的院子里。 谢信芳本就对沈源死了心,便也没有特意去做些什么,仿佛沈府的一切都与她无关了。只是却没想到天意弄人,在阿楚再一次来拜访谢信芳的时候,才得知谢信芳竟然怀孕了。 阿楚看得出来,谢信芳还是高兴的,以前是没有希望,现在有了这个孩子,谢信芳便把一颗心都放在了孩子身上,人也似乎活了过来。 第八章 怀孕 “这事还是得和沈将军说一声。”阿楚边吃点心边说道:“上回我见着了,沈将军的父母对你可真是不好,如今也该让他们知道知道府里谁是正经夫人了。” 要是依阿楚的脾气,若自己和沈源那般情投意合又经历了那么多,她是断断不能让白婉有接近沈源的机会的,但想想这个时代男子三妻四妾的也正常,估计女子都没有不让丈夫娶妾的想法,她也就不多说什么了,但是好歹也得保住自己的地位吧。 “夫人要是早这么想,那还有那边那位什么事!一个妾室,不知道伺候主母,反而摆着正室的样子在外头走动,真真是不要脸!”春杏忿忿不平地说道。 “以前是以前,现在夫人可不是一个人,不为自己想也得为肚子里的孩子着想吧!”阿楚想了想还是开口说道:“我也不是说人是非,据我观察,白婉的目标可不只是个妾室,她的野心明明白白写在眼睛里呢!” “她敢,她有什么资格做将军夫人!”春杏反驳道,“一个小人物而已!” 阿楚摇摇头,说道:“小鬼才难缠呢!你别看白婉这人柔柔弱弱的,论才情论谋略论见识都比不上夫人,但是有一样,她的情商足以甩夫人八条大马路!” “情商?” “你就看这府里的下人就知道了,都知道夫人的身份,也知道夫人和将军的事,可哪个不把白婉当做夫人?还有将军的父母,虽然他们本就出身贫寒不介意白婉的出身,但是父母双亡的孤女总是不详的吧,白婉还不是把他们哄得服服帖帖,把她当自个儿亲闺女一样!再说沈将军······” 阿楚看了谢信芳一眼,说道:“我不知道夫人和将军如今的感情如何,但是我觉得将军断然不是那般绝情的人。而且将军若是要娶白婉,根本就不用等到现在。” “可是将军让她住夫人的院子,让整天跟在将军的身边,让她主持府里的一切事物,若不是将军对她有意,她怎么能做这些呢?” “你怎么知道是将军让她做这些的,而不是她自己要做的呢?”阿楚说道:“所以我说白婉这人厉害,沈将军没有接纳她的时候,她就已经在做准备了。其实沈将军这人毕竟不是大家族出身,不知道大家族后院的龌蹉事,所以也就没有太多关注。夫人身子不好,白婉能帮忙管事,沈将军自然答应。在他身边端茶倒水、出谋划策,沈将军还觉得委屈人家了呢。至于住的那院子,反正是空着没人住的,白婉想住就让她住着呗,沈将军本来就觉得欠白婉的,这么点小要求当然会满足了。” 事实上,阿楚说的还真是沈源的心声。 沈源答应了自己兄弟要照顾好白婉,那肯定是不能食言的,当然也没想过要把她收用了,于是就把她当妹妹一样照顾着。至于那一次的肌肤之亲也纯属是个意外,他当时喝了酒回自己的房间,却不想白婉在帮他铺床,后面虽然没有出什么事,但是白婉被他压在了身下,而且她的裙子也不知为何竟然掉了,谢信芳和丫鬟进来的时候,他们正衣冠不整地在床上滚作一团。 那之后,白婉自认为污了名节,再不愿嫁人。沈源愧疚之下,便答应照顾她一辈子。 可是白婉没有逼他娶自己,反而当没事人一样,在他身边照顾着,从来也没有做什么让他为难的事,多少让他有些感动,也对她更加怜惜。而自己父母来了之后,她更是为他侍奉两位老人家,在老人家怪谢信芳不能生孩子要他休妻另娶的时候,白婉主动和他说,愿意为他生孩子,以后养在谢信芳名下便是了。 沈源只好答应,但是还是觉得对不起自己的结发妻子,那晚的婚礼是父母安排的,排场很大,让他想起当初娶谢信芳时简单的婚礼,也想起当初两人的浓情蜜意,于是他陪了谢信芳一整夜。 可是第二天,他才知道白婉竟然差点自尽了。父母怪他,他也很自责,但是白婉却没有一句不满,只是怪自己让他为难。如此善解人意的姑娘,怎能让人不怜惜呢? 他知道谢信芳会难过,但是父母在这儿,他也不好让父母失望,只希望让白婉早些怀上孩子,这样父母抱孙子的愿望也实现了,谢信芳也不用受父母的责难,将来孩子养在谢信芳身边,日后就算自己在战场上有个什么三场两短,她也有依靠了。 沈源打算得很好,却不知道他安排的人都有自己的想法。 首先是沈家父母,通过白婉的特意安排,沈家父母已经知道了谢家是如何看不起他们沈家,如何看不起沈源的。又听说,不仅每次见面都对沈源横挑鼻子竖挑眼,还在官场上为难沈源,而沈源本有能力对付他们,但是因为谢信芳的关系只能忍气吞声。 沈父一听这些就急了,他原本也是秀才,多多少少也知道官场里面的猫腻,但毕竟没有当过官,知道的并不全面,听到谢家不但不帮忙还对付沈源,他便恨不得立刻让沈源休了谢信芳。 而沈母在意的则是嫁妆,白婉虽然是孤女,但是其兄以身殉国有功,得的奖赏以及白家原本的一些钱财可都归了白婉,而且白婉没有亲人,白家那边也不需要沈源照拂。如今白婉的银子可都在沈府里,白婉还拿出了一些孝敬沈母,并且一直说自己不会管钱,要是沈母愿意帮自己管就好了。 沈母自然是愿意的,但是现在也不好那么快就伸手,毕竟自己可是答应让白婉当自己正经的儿媳妇的,这事还没办成,自然就不好说嫁妆的事了。想到这儿,沈母又想到谢信芳了。听沈源说过谢信芳也是有嫁妆的,但是都用掉了。沈母就觉得应该是没多少不然哪能用得那么快,要么就是谢信芳自己藏着掖着不肯拿出来孝敬自己。这么一比,谢信芳更加比不上白婉了。 实际上,谢母偷偷给谢信芳送过来的嫁妆不少,至少比白婉的多。而且在谢信芳他们困难时,谢母不知多少次拿自己私房接济他们。当时沈源穷得叮当响,好几次沈父沈母写信要钱的时候,都是谢信芳拿钱给他们的,就连现在沈家在老家那房子和那些地,都是用谢信芳的银子买的。因为怕伤害沈源的自尊心,这些都是瞒着沈源的。 白婉将沈父沈母的心抓牢了之后,便想办法在沈源身上下功夫。她知道沈源的心还在谢信芳身上,所以她也不急,她可以慢慢来。而且这么长时间过去了,她相信她和谢信芳在沈源心中的地位至少一半一半,她那一半是沈源对她的责任与愧疚,而谢信芳的那一半则是感情。不过在她看来,感情是最靠不住的,所以她对沈源根本就是手到擒来。 只是正当白婉志得意满的时候,她却得知了一个不好的消息,这让她心里有了浓浓的危机感。 不得不说,白婉挺有手段,她掌管沈家后院已经有一段时间了,不仅将下人都收拾的服服帖帖,连府里大大小小的事都会有人经过她的耳朵。这不,谢信芳怀孕的事,她很快就知道了。 而原因只是因为谢信芳的膳食做了改动。以前谢信芳总是吃药膳,近来却突然不吃了,且要求饮食清淡,而且还交待了厨房许多她不能吃的东西。白婉因为一直防着谢信芳,所以她的动静自然是比较关注的,这不,一打听,才发现自己最大的敌人竟然不知不觉怀孕了。 白婉左思右想,一时间也不由得慌了神。她如今最大的靠山是沈父沈母,但是沈父沈母最需要的还是孙子,而她能待在沈源身边最大的筹码也是孩子,可如今她还没怀上呢,谢信芳就怀上了,这不是打脸么。 不过白婉很快就想清楚了,现在她没怀上不代表以后怀不上,这不日子还短么,于是她交待了丫鬟几句,便去了沈父沈母的院子里。 第九章 夏府 在阿楚的建议下,谢信芳还是将怀孕的事告诉了沈源,沈源知道谢信芳怀了身孕,一向冷静的他也不由得喜形于色,连忙带着谢信芳去了沈父沈母的院子,想要告诉他们这个喜讯,这段时间沈家父母对于自己妻子的不满和冷待他看在眼里,但是一边是自己的结发妻子,一边是自己的亲生父母,他也只能夹在中间左右为难。如今可好了,他知道父母最想要的莫过于自己有后,相信为了孙子,两老也一定会善待妻子的。 沈源夫妻到的时候,沈家父母的院子里正传来一阵阵笑声。沈父在一旁喝着茶,脸上带着笑意,而沈母则拉着白婉的手说个不停,两人时不时发出愉快的笑声。 见到沈源来了,沈母立马笑着说道:“刚要让人去唤你,你就自己过来了,我跟你说,今天可有天大的好事,你媳妇有身孕了!” “母亲知道了?”沈源惊讶地说道:“我还以为信芳没有告诉您呢?” “关她什么事?”沈母拿眼睛瞟了谢信芳一眼说道:“我是说婉儿有身孕了,你让她少出来走过,过了病气给婉儿可怎么办?” “婉儿有身孕了?”沈源有些尴尬地看了沈母一眼,说道:“母亲,信芳也有身孕了。” “什么?也有身孕了?”沈母问道。 沈源点点头。 沈母脸色有些不自在,比起听到白婉怀孕时的喜悦,这会儿感觉就差太多了,说道:“你们不是没同房,什么时候有的身孕?” 沈源尴尬地答道:“婉儿进门的那日,我在信芳那儿。” “以前那么久没有怀上,这一晚上就有了?” 沈源这会儿终于听出不对劲来,有些不快地说道:“母亲这是何意,信芳怀孕是好事,而且信芳向来洁身自好,母亲可别胡乱猜疑!” 沈母也知道是自己无理了,但是白婉之前就和她说过了,谢信芳和沈源感情不和,经常难得见一面,这让她不得不怀疑,“洁身自好,怎么会在院子里频繁接待男客?” “老夫人说的可是我?”阿楚走进来说道。 阿楚其实已经在门外站了好一阵了,她原本在沈府里就比较自由,所以就到处走动走动,刚好碰见白婉的贴身丫鬟领着一个年轻男子从后门进了沈府,那年轻男子背着个箱子,那丫鬟也唤他为“胡大夫”,两人进了府,在僻静处鬼鬼祟祟地嘀咕了好一阵。那丫鬟一直不停地叮嘱胡大夫不要漏了馅,要他在别人面前表现得如何如何,将来好处少不了他的······ 虽然阿楚没有听出来他们是要做什么,但是话都说道这份上了,想也想得出来绝对不是什么好事。而且沈府是有专门的大夫的,阿楚在谢信芳那儿见过几回,是个留着两撇小胡子医术高超的中年大夫,阿楚记得是姓何,那这个丫鬟又鬼鬼祟祟请个大夫来是为哪般? 不管如何,阿楚觉得她还是去知会谢信芳一声比较好。听说他们去了沈父沈母的院子,阿楚便也借着拜访长辈的名义过来了。听到里面在说话,她本来是想等等再进去的,但是阿楚五感比一般人要灵敏得多,所以屋里人说的话她听得清清楚楚。作为一个外人她都觉得气愤,何况作为当事人的谢信芳呢? “你是何人?”沈母问道。 “晚辈是夏侯府的,如今跟在沈将军身边学习。”阿楚笑着说道:“一直没来看望伯父伯母是晚辈的失礼,因为贪图夫人院子里的吃食而让人对夫人产生误解,也是晚辈的不是。” 沈母一听是什么侯府的,又见阿楚一副稚气未脱的模样,便也没有再追究什么了,反而说话带上了笑意。 白婉却是知道沈母爱富嫌贫的心思,便抱着沈母的胳膊说道:“母亲可是不知道,这位夏家小公子也是个可怜人呢,家里祖父和父亲在战场上亡故了,如今家里就他一个男丁,这袭爵的事也没个着落,可实在让人担忧地很呢!” “为国而亡,陛下自然不会亏待这位侯爷的家人。”一旁的沈父说道,“我大兴朝的烈士该得到厚待!” “可是话是这么说没错,这位夏侯爷的确是死在战场上,但是那本来是一场可以打赢的仗,没想到却输了,不仅失去了一座城池,还失去了上万将士的性命!” “莫非是元洲那场战事?”沈父又问道。 “正是,我们都知道元洲城向来稳定,且物资丰盛,原以为必定是守得住的,谁知道会损失那般惨重呢?” “哼!我还道这夏侯爷父子皆是英雄,没想到是吃了败仗输了元洲的窝囊废!”沈父气愤地说道。 “父亲!”沈源喝止道:“夏侯爷算得上我的恩师,且多年来打过的胜仗无数,怎可因一场败仗便否定他的功绩,这些事您不了解,还是不要妄自评论得好!” 沈父沈母不再说什么,但是对阿楚却是冷了脸,只一个劲的让沈源多照顾白婉,倒是把谢信芳晾在一边了。 阿楚见沈家父母这般嘴脸也不想再说什么,将谢信芳送回院子后便回了家,由于如今将军府两位女眷都有了身孕,外人不好再上门,阿楚便只好日日留在家中。好在这些日子她也将侯府众人摸清了底,不至于会出什么大的差错。 老夫人吴氏,是一特要面子的老太太,爱斤斤计较,面上却要装得贤良淑德。喜欢奢侈华贵的东西,侯府出事后,她视财如命的性子也暴露出来,有点好的东西都自己揣得死死的。但是对夏泽元却好的没话说,典型地重男轻女。 二夫人王氏,是江州的一家商户的女儿。十几年前,跟着父母上京便嫁入了侯府,十年如一日地侍奉着老夫人。当初夏侯爷不愿意纳妾,老夫人看她好生养,硬是让她进了门,生了夏泽元后就正式上了族谱,老侯爷父子死后,林氏和老夫人只会哭,王氏接过家中大权,开始管理侯府。 “二夫人是个厉害的人,泼辣大胆,有时候连老夫人也拿她没辙。看在少爷的份上,老夫人也不与她计较,所以,娘子,您可别惹二夫人生气。”素红一边给阿楚捶腿一边叮嘱道。 “那可不行,我一天不在,她就让你们干活,干活也就算了,让你们跳水劈柴,这是你们这些弱女子干的事吗?” “娘子,二夫人是在气你呢,她总说你身边的丫鬟太多了……昨日二夫人又让人来要银子,我只说娘子的事我做不了主。” 正说着,丫鬟来禀告说王氏身边的王妈妈过来了。“王妈妈是前两年从二夫人老家过来投奔二夫人的,听说是二夫人的乳娘,小地方来的,不知礼数,性子也不好,仗着二夫人当家,谁都不放在眼里,娘子待会儿可别跟她一般计较,这种人多跟她说一句话都掉身份。” “大娘子,老奴向您问好了!”王妈妈进来后,随意地向阿楚行了礼,还未等阿楚发话,便说道:“昨日您不在,我们夫人让我来取点银子,你的丫鬟不给,我只好直接跟您要了。” “府里的事儿都是二娘在管,怎么跟我要银子?难不成二娘打算把管家大权交给我?”阿楚似笑非笑地问道。 王妈妈防备地看了她一眼,面色不悦地说道:“我说大娘子啊,你也知道,二夫人是管着府里的事儿,可如今府里只是有出没有进,原先的那些产业都被人强占了去,也就你这儿还有些银子,自然要拿出来用了。” “可这是大夫人的嫁妆,是大夫人留给娘子的……” “大夫人不是侯府的人啊,大夫人的不就是侯府的,自然该大家一块用!” 王妈妈声音一大,素红便吓得退了两步,再也不该开口了。倒是水花挡在阿楚面前,“怎么的,王妈妈,娘子的东西不给你还敢抢啊!” “你、你、你们到底给还是不给?”王妈妈气冲冲地问道。 “不给,你待如何?”阿楚看着王妈妈,冷冷地问道。 第十章 夏府 王妈妈看着眼前淡定自若的人,一时间竟被阿楚的气势吓到,愣了愣,转身便走出了院子。 “夫人,今日这大娘子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平日里老奴声音一大,她就乖乖地给了,如今看起来好似变了一个人似的。身边的丫鬟也换了个胆儿大的,也不再哭哭啼啼了,好生奇怪。” “变了个人?能怎么变?怕不是被鬼附身了!”王氏笑着说道:“她那个娘费尽心思把她养成那副风吹就倒的样子,要是有点什么意外,她娘可不得气死了?” “依我看,说不定就是大夫人教的!”王妈妈紧张兮兮地说道:“大娘子还说要您把管家大权给她呢!肯定是大夫人不想让您在侯府做大!” “管家大权,谁爱要谁拿去!以为我想管啊,这么一大家子,空挂着个侯府的名头,没点实权,连外头的地痞流氓都敢找我们麻烦。我辛辛苦苦才让一家人吃得饱穿得暖,她们母女俩做了什么?一个只知道躲在佛寺哭,一个只知道追着男人跑。如今倒是想要管家了,你让她来管啊!” “这可不行,这个侯府是少爷的,再怎么不济,等少爷袭了侯位就会好了。”王妈妈劝道。 “袭侯位?拿什么袭侯位?如今没了老侯爷和侯爷,家中无人,阿元还小,又没有建功立业,凭皇家对咱们夏家的态度,怕是不容易啊!” “总归皇上没有撤了咱们侯府的爵位,老侯爷和侯爷以前立了那数不清的功劳,皇上说不定会念着他们的好,没准等少爷长大了,就有指望了!” “妈妈,我其实没指望那么多。”王氏叹道:“当初我嫁入侯府时,便感叹这侯府有泼天的富贵,感叹过后,又觉得那样的富贵不真实,老夫人还说我小家子气,比不得姐姐的出身,所以才东想西想。的确我就是小地方来的,父亲也是白手起家的商人,做的小本生意,我习惯靠自己的双手过日子,不去想那些个虚名。实话跟你说,我觉得现在挺好的,踏实!唯一担心的,就是阿元。” “是啊,少年年纪还小,却要经历这些打击。以前京城的公子哥哪个不巴结他,如今却一个个看不起他。唉,老奴看着少爷都心疼!所以,夫人,您还是不要对少爷那么严厉了,他还是个孩子呢!” 王氏摇了摇头,说道:“不严厉不行啊!阿元不比我们,他是府里唯一的男人,肩上有责任,他的未来还有许许多多的变化,而现在也没人帮得上他了。以前有他老子护着他我不担心,现在我若不将他好逸恶劳的性子改过来,将来他会吃亏的!” 正说着,管家刘老爹匆匆地跑来,“夫人,不好了,刚才小关托人传话回来,说少爷被人扣下,还挨了打!” “什么?人在哪?”王氏急忙问道。 “在……在怡春园。”刘老爹补充道:“是东阳街上的戏园子。” “这个混小子!”王氏一怒之下摔了杯子,但还是匆匆忙忙地跟管家一起去了戏园子。 东阳街是京城极为热闹的一条街,连着就有好几家有名气的戏园子,来这儿消遣的一般也都是有点钱的人家。以前夏家还未出事的时候,都是直接点这儿最有名的戏班子到府里唱,如今却是许久没有听过戏了。 夏泽元小时候就爱玩闹,爱学那些戏子,自己图个大花脸就咿咿呀呀地唱,被王氏发现教训过几次都没用,加之老夫人吴氏又宠着,时常还替他瞒着。 到了戏园子,果真见夏泽元穿着件戏袍,脸上还涂着浓妆,要不他的贴身跟班小关正护着他,王氏还不一定认得出来。 “哟,夏泽元,你老娘也来看戏了,还不去迎接?”一个手执扇子的公子哥踹了夏泽元一脚笑嘻嘻地说道。 夏泽元抬头看见王氏果然来了,转过身就要跑,被另一个公子哥扯住了衣领,骂道:“你弄坏了我的衣服还想跑?正好你老娘来了,看她是要银子还是要儿子。要是要儿子,那就赔我一百两!要是要银子,那你就从我裤裆下边钻过去,再给我磕三个响头叫三声爷爷,我就看在过去的情分上不追究了!” “张有余,你太过分了!你也别得意,现在我家出了事,你便如此欺辱我,难保哪天你张家就不会出事,到时候也有人笑着看你哭!” “哎呦,倒是够伶牙俐齿的,不当戏子可惜了!”姓张的公子哥讽刺道,其他的公子哥也都跟着笑起来。 “夏泽元,你给我过来!”王氏气冲冲地过去将夏泽元拉到自己身边,说道:“张公子说话不要太过分,谁家还摊不上个事儿,今日我们夏家最坏也就如此了,哪知来日各位的下场又会如何!我家阿元倒霉,瞎眼的碰上黑心的,衣服我们赔,王妈妈回家拿银子去!” “夫人,这一百两……”王妈妈为难地看着王氏。 王氏对她使了个眼色,说道:“今日你不是正好去钱庄去了银子么。” 王妈妈明白过来,跑回夏府便直接去了夏幼楚的院子里。 “大娘子,大娘子!赶紧的,赶紧的,给我一百两!”王妈妈冲进院子大喊道。 “你怎么说话的,合该娘子就该给你银子?”水花挡在王妈妈面前,将她推得倒退了两步。 “大娘子,今儿你必须给,不然不然……” “不然怎样?”阿楚走过来问道。 王妈妈见阿楚过去,突然脸色一变,“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连着磕了几个响头,说道:“求娘子救救少爷!” 王妈妈和阿楚赶到戏园子的时候,王氏已经带着夏泽元出来了。 “夫人,老奴带银子来了。” 王氏看着王妈妈红了一片的额头,冷笑着对阿楚说道:“都说血浓于水,这嫡亲的姐弟还比不上一个下人!若不是昭阳公主护卫及时赶到替我们解了围,恐怕咱们侯府的脸就真的丢光了,平时口口声声地说要维护侯府的脸面,如今看来也不过是做做样子而已!” 阿楚知道王氏怒从何来,打量了夏泽元身后也穿着戏服的昭阳公主一眼,说道:“解围?那可不见得。” “你什么意思,有话直说,别阴阳怪气的!” “二娘何不再等等我这一百两银子,虽然公主的护卫为你们解了围,但是这事估计也瞒不住了,宫里的人要是知道公主和阿元一起到戏园子里胡闹,还差点被人打了,你们说,他们会怪谁呢?” “你们放心,父皇最宠爱我了,我绝对不会让他怪罪阿元的!”昭阳公主年岁不大,一副孩子气的模样。 就是因为你受宠才更危险。阿楚在心里说道。 王氏显然也明白这个道理,对阿楚说道:“你那一百两银子先给我,我买点礼品,托人送到陈大人府上,托他们向皇后娘娘说说情。” “一百两买不了什么,我那儿有一套上好的翡翠头面,让王妈妈去找素红要吧。”阿楚说道。 王氏狐疑地看了阿楚一眼,说道:”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你有这么好心?” “当然没有!”阿楚笑着拽过夏泽元,“我有事找阿元帮忙,他跟我走。” “不行!他在外面胡闹我还没罚他呢!” “姐……”夏泽元可怜兮兮地看着阿楚。 “放心,我待会儿就带他回去跪祠堂、抄书、负荆请罪!” 王氏对夏幼楚的改变感到十分奇怪,但是心里急着去陈家赔罪,便只好匆匆地走了。 “姐,你要我帮你什么忙?”夏泽元问道。 “先不说这个,我帮你脱身,你怎么报答我?” “请你下馆子,德阳楼,怎么样?” “我也要去!”一旁的昭阳公主兴奋地说道:“那儿的烤鸭最好吃了!” “好,我请你吃一整只,再打包一只回去!”夏泽元立马笑着说道。 “公主,还是回宫吧,皇后娘娘会担心的。”一旁的护卫劝道。 阿楚看着逐渐靠拢过来的护卫,心知这昭阳公主就算不回去也会被强行带回去,“公主还是回去吧,我找阿元有点事。” 昭阳公主大概也知道没办法,依依不舍地说道:“那好,我下次再来找你们玩!” 阿楚无奈地笑了笑,只好带着夏泽元先走了。 第十一章 好吃 “德阳楼,京城数一数二的酒楼,没点闲钱可不敢上这儿来,这不是祖母和二娘省吃俭用给你的钱吧?说吧,你还有多少事瞒着家里人?”阿楚看着酒楼里高档华丽的装修,忍不住叹道:“你也是个败家子啊!” “姐,其实我也没想瞒你,”夏泽元尴尬地笑着说道:“这钱是大娘给我的。” “我娘给你的?”阿楚也有些奇怪,虽然她没有接触过林氏,但是也知道林氏和王氏不对付,为何又要偷偷给夏泽元钱花呢? “大娘说我是侯府唯一的男丁,是侯府的脸面,不能太寒酸,养成衣服穷酸模样,丢脸!” “啧啧,你倒是会享福啊!所以你就是自己大鱼大肉、好吃好喝、朱门酒肉臭,回家看着你娘和祖母吃糟糠咸菜窝窝头甚至路有冻死骨?” “姐,没这么惨吧?再说了,这事祖母是知道的,我第一个告诉她,她让我千万别告诉我娘。” “为什么?” “我舅舅上回来京城做生意赔了钱,祖母怕我娘借钱给舅舅。” “那昭阳公主怎么回事?”阿楚又问道。 “小十一啊,她是我的朋友。她总爱女扮男装出宫玩,甚至还道鹤山书院去上课,我就是在书院认识她的。她喜欢唱戏听戏,喜欢……” “喜欢你吗?” “不,我喜欢她。”夏泽元顺口说道,说完才慌忙解释道:“姐,我是说我喜欢和她做朋友,我……” “你想去鹤山书院读书是为了见她吧?祖母和二娘对你期望那么大,你怎么能这么不用心?” 夏泽元点点头说道:“我不喜欢读书,也不喜欢做官,但是祖母和娘总是逼我做我不喜欢的事。” “那你喜欢做什么?”阿楚问道。 “我也喜欢唱戏听戏!” 看着夏泽元一脸兴致勃勃的样子,阿楚忍不住叹了口气说道:“你知道的,咱们家现在什么样子,她是公主,还是最受盛宠的十一公主,你要是和她交往过甚,宫里的人迟早会迁怒于咱们家。你也是知道的吧?” “放心吧,姐,我知道分寸,不会给家里惹麻烦的。”夏泽元看着窗外漫不经心地说道。 阿楚知道他肯定没听进去,但是也没有办法,只能暂时作罢。夏泽元的性格跟陈石很像,外表看着谦和懂事,其实内心幼稚的很,不会照顾自己,也很任性,做事不计较后果,往往容易给身边的人带来麻烦。当初阿楚就是因为经常帮陈石收拾烂摊子,所以胖子他们才觉得阿楚喜欢他,阿楚自己也不清楚,只觉得自己总是忍不住替他操心,觉得大概这就是喜欢,现在才发现似乎并不是那么一回事。 “姐,我跟你说啊,这里的烤鸭是最出名的,别提多好吃了,十一说连宫里都没有这么好吃的东西。” 夏泽元刚说完,便有一个跑堂的过来说道:“不好意思客官,本店的烤鸭都卖完了,最后三只都被那位姑娘包了。” “可是,是我们先点的!”夏泽元说道。 小二默不作声,明显不是向着阿楚他们这边的。 “我们家夫人最近胃口不好,就喜欢你们这儿的烤鸭,你们可要做得好吃一些!”站在门口的丫环边说边用一种挑衅的眼光看着阿楚。 饶是阿楚有过目不忘的本领也不记得自己得罪过那位夫人或者哪位夫人身边的小丫环,难不成是以前的夏幼楚得罪的? “你哪位?”阿楚实在是不能忽视她如此不屑的眼神,“你夫人又是哪位?” “我是沈将军府的!”丫环趾高气扬地说道。 “哦,那我知道了,原来是你们白姨娘要的啊,白姨娘胃口挺大的啊!”阿楚大声说道。 丫环面露不悦,说道:“原本我们夫人是只要我买一只,但是呢,我这做奴婢的得为主子着想啊,或许一只不够呢,就算有吃不完的,夫人也可以赏赐给下人吃啊。” “三只都给下人吃啊,那也太奢侈了吧!”阿楚笑着说道。姨娘,不也是下人嘛。 “这算什么呀,才几两银子一只……”丫环起初没有反应过来,这会儿才明白阿楚的意思,气愤地说道:“哼,有些人连下人吃的都吃不到!” “谁说我们吃不到,这里的烤鸭我还真看不上眼,我要吃也得吃更好的!”阿楚刚刚已经看到其他人吃的烤鸭,并没有什么特别的。 “这京城谁不知道,德阳楼的烤鸭是一绝,谁还能比德阳楼的厨子做的更好吃!” “就是……” “这里烤鸭可是皇上亲自夸赞过的……” “我尝尝。”阿楚到隔壁桌试了试烤鸭的味道,摇摇头说道:“不就是烤鸭嘛,谁还不会。本人爱好不多,这烹饪是一样,掌柜的,借个灶台,再借几只鸭子!”阿楚冲掌柜的说道。 “行,没问题!我倒要见识见识你说的更好吃的烤鸭,也省得你黄口小儿几句大话就砸了我们的招牌!”掌柜的说完便让人带着阿楚进去厨房,阿楚回头对白婉的丫环笑着说道:“你也等着,等会儿我给你们家姨娘带个礼物,省得你们家姨娘老跟下人抢吃的!” “你……等着就等着!” “嗯,真乖!”阿楚对那丫环一笑,就像看小狗一样,气得那丫环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一个时辰后,一身大汗的阿楚才从厨房里出来,五只烤的外焦里嫩,热气腾腾的烤鸭被放在了最中间的桌子上。烤鸭刚出来,香味很快就溢满整个大厅,引得宾客们频频张望,都忍不住想要吃上一口。 阿楚将片好了的烤鸭分给众人,果然得到了众人的一致好评。自己留了一只,将一只送到丫环手里,“拿回去送给你家姨娘,算我的小小心意,不用谢啊!” 丫环提着烤鸭白了阿楚一眼,转身便走了。走到半路实在忍不住,偷偷地尝了一口,不由得眼睛一亮。以往她也偷吃过德阳楼的烤鸭,竟然比阿楚做的差得多了。 两人在德阳楼吃了一顿免费大餐,太阳西下时才回到夏府,才发现沈源竟然也在。堂屋里,沈源独自坐着喝茶,阿楚和夏泽元跟他打过招呼后,王氏才从里屋出来。 “娘,你怎么了,不会被人打了吧?”夏泽元看着王氏惊讶地问道。 王氏的头发和衣服倒是十分齐整,大概是刚刚整理过了,但是脸上还有未消的淤青,嘴角边甚至还破了皮。“娘,是哪个龟儿子敢欺负你,我替你揍他去!”夏泽元继续说道。阿楚拉了拉他,示意他不要说的那么直接。 果然,王氏一听就生气了,骂道:“还不是你给老娘惹的事,给我到后院翻土去,不把那几块菜地给我翻一遍,你就别吃饭!” “难道是陈家?”阿楚问道。 “我刚刚在陈家门口遇见夏夫人,便与她一道过来了。”沈源说道,算是默认了阿楚的问话。 “就算是皇后娘娘的娘家,也不能这样无礼吧?不理二娘便是了,怎么还能动手打人!” “谁说我被人打了!”王氏一手叉腰,气愤地说道:“那看门的王八羔子鼻孔朝天看不起人,还不让我进去,老娘我不揍他怎么咽得下这口气!” “所以,你就一对一跟他对打,然后被沈将军给救回来了?”阿楚觉得她大概能猜到怎么回事了。 “不是一对一,夏夫人一挑三,那两个看门的以及一个管事都被夏夫人打了一顿,若不是我恰巧经过,恐怕夏夫人就不止磕磕碰碰这么简单了。”沈源说道:“陈家不是一般人家,夫人还是莫要与他们置气的好。” “是啊,二娘,咱们现在这个样子,陈家不见你也很正常,你打人就是你的不对了!” “好啊,夏幼楚,你知道我去陈家也见不到陈家的人是不是?”王氏质问道,“我就说你怎么会如此好心,原来是存了让我吃闭门羹的心思,我倒是不知道你竟然还有这样一颗玲珑心啊!” 阿楚懒得解释,她是知道陈家不会见王氏,但是只要王氏去了,并且说明了来意,皇后娘娘也不好再为公主的事迁怒于夏家,可惜王氏并不明白这个道理,只当夏幼楚是公报私仇,故意让她吃瘪。 “既然夫人无事,那沈某就告辞了。”沈源说道。 送走了沈源,阿楚便回了自己的院子,没过多久,就见夏泽元摸着黑过来了。 第十二章 要生了 “你这是越狱了?”阿楚看着一脸紧张兮兮的夏泽元问道,“你不会真没吃饭吧?” 夏泽元连连点头,“姐,赶紧的,给我来一只烤鸭,不,两只!” “敢情你是嫌弃家里的饭菜不好吃,来我这儿蹭吃的来了!”阿楚说道:“这么晚谁给你做烤鸭啊,没有!” “姐姐,我的好姐姐,我真的好饿,而且我觉得我只吃得下烤鸭,要是不吃你做的烤鸭我就算不饿死也会馋死的!”夏泽元可怜巴巴地说道。 “i服了you,你还真是吃烤鸭吃上瘾了啊!大晚上的吃烤鸭也不怕腻得睡不着!就这一次啊,下次我可不做了,我又不是专门烤鸭的!” “谢谢姐,不过,爱服了油是什么意思,家里有这种油吗?是不是用这种油做烤鸭特别好吃?” “呃……这个你就别管了,等着吧,保证不叫你失望就是了!”阿楚一边说着,一边挽起袖子就往小厨房去了,“水花,跟我去打打下手!” “素红姐,我姐脑子没坏吧?她那天是上吊又不是撞墙,怎么完全变了个人似的?”夏泽元看着阿楚离开背影问道。 “少爷你千万别再提起那天的事了,可吓死奴婢了。娘子现在的确和从前不一样了,但是,奴婢觉得,这样也挺好的。”素红说道:“只是林妈妈现在还不知道,要是她知道了,肯定会告诉大夫人,到时候还不知道会怎么样呢。” 阿楚很快便做了一只烤鸭出来,夏泽元都给吃了个精光才停下。“姐,你这手艺,不开酒楼真是可惜了!我以前怎么不知道啊,以前大娘不是不让你靠近厨房的吗?” “我以前是很少做,但是会还是会的。”阿楚有些不自在地说道:“我也只是擅长做这些烤鸭、烤鸡翅鸡腿之类的,你真觉得好吃啊?” “那是当然,我从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烤鸭!” “既然你觉得这么好吃,那我明日再做一两只,送到将军府去!” “姐,你还没对沈将军死心啊?实话跟你说吧,以我同为男人的眼光来看,你不是沈将军喜欢的类型,何况你都有婚约了!那可是个王爷啊,是皇家的人,你可不要乱来。” 阿楚一掌拍在夏泽元头上,说道:“小屁孩你懂个球啊!你姐我是那样没脑子的花痴吗?我是送给沈夫人吃的,她现在怀着身孕正是胃口不好的时候,我做只烤鸭过去,让她开开胃。” “姐,你这么讨好沈夫人,真的没有别的用心?”夏泽元满脸不相信地说道。 阿楚飞了个眼刀过去,夏泽元连忙闭上嘴,却又忍不住小声嘀咕道:“你自己以前为了沈将军要死要活的,家里谁不知道……” 第二日,阿楚便提着做好的烤鸭去了将军府,沈夫人谢信芳见到她很是开心,甚至还亲自下厨做了几个小菜。 “夫人,我今天是特意来给你送烤鸭吃的,却还要你做菜给我吃,真的太不好意思了。”阿楚看着谢信芳圆鼓鼓的肚子说道。 “没事,我正巧闷得慌呢,你来了,刚好尝尝我的手艺。”谢信芳将筷子递给阿楚,说道:“我以前去过不少地方,学了几个外地菜,和咱们这儿口味不一样,你试试好不好吃。” 阿楚早就忍不住了,连忙夹了一筷子放到嘴里。“嗯,好吃!”阿楚眼睛一亮,由衷地赞道:“真的好吃!” 正说着,外头一个婆子拎着食盒过来了。听到里头传来的欢笑声,便直接走了进去。 “夫人呢,夫人……哎哟,夫人,你怎么能自己动手啊,你可是身子重的人,得好好养着!”婆子将食盒放下,说道:“你看老夫人还特意让我送了菜过来,让你好好补补身子。” 这婆子是沈老夫人身边的人,老夫人不喜欢谢信芳,所以谢信芳平日都难得见到她,老夫人有什么事都是让刘妈妈过来说一声,谢信芳有什么事也都是让刘妈妈传达。“刘妈妈,平日里不都是我们小厨房自己做菜的吗?怎么今日母亲会让你送菜过来?”谢信芳不解地问道。 “这不今天府里有喜事嘛,将军特意从德阳楼订了最好的席面,所以老夫人才让我送了饭菜过来,都是选了好的送过来的,你赶紧尝尝。”刘妈妈见谢信芳疑惑地看着自己,才支支吾吾地说道:“其实今日是老夫人的寿辰……之前也是老夫人吩咐不用声张,老夫人还说,夫人你身子不便,就不用过去了,有白姨娘伺候着就行了。” 不用声张,该知道的也都知道了吧。“白姨娘,白姨娘不也怀孕七个月了么?”谢信芳眼神一黯,想了想,端起刚做好的两个菜,说道:“母亲今日寿辰,我也没有什么可以孝敬她的,刚好我亲手做了两个菜,就当是为母亲寿宴添菜吧!母亲不想见到我,我也就不过去扫她的兴了,妈妈替我送去吧!” “这……好吧!”刘妈妈接过菜放进食盒里,往大院那边去了。 “唉,真浪费!”阿楚不满的说道:“不知道珍惜的人,再好的食物都给糟蹋啰!” 谢信芳知道阿楚的意思,笑着说道:“算了,我也习惯了,只是害你吃不到了,不过还好我们还有德阳楼的好菜吃,一直听闻德阳楼的菜好吃,我都还没吃过呢!” 刘妈妈回到大院的时候,这边正吃着,满桌子的菜,色香味俱全。沈老太爷和沈老夫人坐在上首,沈源和白婉坐在两侧。虽然只有四个主子,但是加上满屋子伺候的丫环婆子,看上去倒也热闹的很。刘妈妈提着食盒,不知道该不该上前去禀告。 “祝母亲福如东海,寿比南山,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白婉站起来对沈老夫人说道:“婉儿不能喝酒,就以茶代酒敬母亲了!” “好孩子,真是个好孩子!不过你要是真想让我这个老太婆开心,那就赶紧给我生个大胖孙子!”沈老夫人笑着说道:“你要是生了大胖孙子,我就让源儿给你上族谱,让你做将军夫人!” “母亲说笑了,还有姐姐在呢,姐姐说不定也能生个儿子呢。”白婉低头笑道。谢信芳最好生个儿子,不然自己怎么做这个将军夫人呢。 “她哪能跟你比,我跟你说,她可还没有正式上我们沈家的族谱……” “母亲,今天就别说这个了!”沈源有些不开心地说道,看着一旁站着的刘妈妈,问道:“刘妈妈,你不是去请少夫人了吗?少夫人呢?” 刘妈妈飞快地瞄了白婉一眼,又小心翼翼地看着沈老夫人说道:“少夫人说她身子不适,就不过来了……” “哼!就她娇气!”沈老夫人生气地骂道:“婉儿也是有身孕的人,怎么就没见她这个样子!原来你说让她操办我的寿辰,结果她让人来说太累了,推托给婉儿去办,占着个夫人的名头,还不如婉儿一个姨娘,你赶紧给我休了去!” “老夫人,夫人亲自做了菜,正巧我过去,就让我带过来给您……” “不吃!”沈老夫人生气地说道。 “母亲,怎么说也是姐姐的一片心意,您啊就别生气了,今儿可是您的好日子呢。”白婉示意丫环接过食盒。 丫环从食盒中拿出菜放到桌上,白婉则拿起筷子,笑着说道:“母亲,我最了解您的口味了,我先试试姐姐做的菜合不合您的口味,要是不合您的口味就让我替您吃了算了。” “你这馋猫,小心别吃坏了肚子。”沈老夫人不屑地说道:“再好吃,我也不稀罕。” 白婉两道菜都尝了尝,点点头说道:“姐姐的手艺真好,我得多吃点。” 屋里的烛光闪了闪,一个丫环默默地站到了白婉身边。 白婉看了她一眼,那丫环默默地点了点头,白婉眼珠转了转,突然捂住肚子大喊道:“我肚子好痛,怎么回事,我肚子好痛啊!” “怎么了,这是怎么了?”沈老夫人丢下手中的碗筷,急忙说道:“是不是吃了不干净的东西,我就说让你别吃,这下好了,我的孙子我的孙子啊!” “赶紧请大夫!”沈老太爷站起来大声说道。屋里的丫环婆子都乱作了一团。 “父亲母亲,先别着急,大夫很快就会来的!”沈源绕过餐桌,扶着白婉焦急地说道。 白婉一脸痛苦,眼泪汪汪地看着沈源说道:“夫君,我肚子好痛,我……我好像要生了!” 这边屋子里乱得一团糟,那边一个丫环匆匆忙忙地跑过来,但是跑进屋里看到这乱糟糟的情形却傻了眼,许久才反应过来,大声喊道:“老太爷、老夫人、将军,不好了,夫人要生了!” 第十三章 早产还是难产 “什么?信芳也要生了?”沈源第一个反应过来,急忙问道。 丫环点点头,说道:“刚才夫人还好好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就开始肚子痛,然后……然后……” “然后怎么了,快说!” “夫君,你还是过去看看姐姐吧,我没事!”白婉忍着痛说道。 “不准去!”沈老夫人喊道:“让大夫去就行了,你去凑什么热闹,真是巧的很,婉儿要生了,她也要生了,这不诚心添乱嘛!” “母亲,我还是去看看,我实在不放心信芳……”沈源说道。 “夫君你去吧,我……”白婉话还没说完,便晕了过去,晕过去后手还死死地抓着沈源的衣服,沈源咬了咬牙,只好让丫环先回去照顾谢信芳,他则抱起白婉往屋里去,众人都跟着过去,大厅里便只剩下满桌狼藉,没有剩下一人。 “将军,老夫人,老太爷,你们先在外头等等,我们来给白姨娘接生,但是白姨娘这是早产,看样子情况不太好,你们还是不要走远了,等我们先看看情况再说。”稳婆说道。 “你们可千万要保住我的大孙子啊!源儿,你听见没有,婉儿和我的孙子有危险,你可不能走开……”沈老夫人说着看向沈源,却见他满脸苍白,额头上一直在冒汗,急忙问道:“源儿,源儿,你怎么了?” “儿没事,母亲放心……”沈源咬着牙痛苦地说道,却实在坚持不住也晕了过去。 “老爷,这是怎么回事啊,是谁害了源儿啊!”沈老夫人急忙问道:“源儿,你是不是也吃了那盘菜?” “夫人别急,先让大夫给源儿看看,这儿太乱,我们到隔壁房间里去!”沈老太爷说着,便指挥下人将沈源抬过去,大夫也匆匆跟了过去。 偏院里,阿楚守在谢信芳床前,看着已经被血染红了的床单紧紧地握着谢信芳的手。 “他……他还没来吗?”谢信芳虚弱地问道。 “夫人,已经让人去请了,将军很快就会过来的!您别着急,别担心,没事的!”春杏流着眼泪大声说道。 “真的没事吗?”谢信芳问道。 “没事没事,绝对没事的!”阿楚强迫自己在脸上挤出一丝笑容,坚定地说道:“不是说七活八不活么,你这是七个月,一定没事的,一定是你孩子长的太快,迫不及待地想要出来,想要早点看到这个世界,所以,所以一定会没事的!” “是啊,他真是个调皮的孩子,娘亲还没准备好,他就要出来了。可惜,他出来了,娘亲可能就见不到他了!” “不会的,不会的!”阿楚也忍不住留下了眼泪,“你坚强一点,孩子不能没有母亲,没有母亲的孩子像根草,他会被人欺负,他不能没有你!” “夫人,用力!孩子就要出来了!”稳婆在边上喊道:“用力啊,要是孩子再不出来会窒息的!” “孩子孩子,你想想孩子!”阿楚大声喊道。 “夫人,你一直想要的孩子,他就要降生了,夫人,你多么喜爱的孩子……”春杏说着,突然听到一阵脚步声,连忙高兴地说道:“夫人,将军来了,将军来了,将军来看你和小公子了!” 谢信芳心中一喜,似乎恢复了一些力气,一用劲,便感觉有什么滑出了体内。 “哇……”一声婴儿的啼哭声响起,稳婆高兴地说道:“恭喜夫人,贺喜夫人,生了个小公子,虽然小公子有些体弱,但是只要以后好好的养着就不会有问题的!” 阿楚松了口气,却发现谢信芳握着她的手失去了力量。 “不好,产妇大出血!”稳婆面色铁青地说道。 “快把孩子抱过来!”阿楚大声喊道。 “夫人夫人,看看孩子,看看小公子!”春杏连忙将孩子抱过来给谢信芳看。 谢信芳只看了孩子一眼,便猛地抓住阿楚的手,说道:“阿楚阿楚,我求求你,替我照顾我的孩子,一定要保护好他,你答应我答应我!” 阿楚看着谢信芳,也明白她是真的不行了,只能回答道:“我答应你,我答应你,我在他在!我一定让他好好地长大!” “将孩子送回我娘家,还有,去找陈家巷子的翠兰……” 阿楚除了点头什么话都说不出,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谢信芳失去最后一点生机。 谢信芳最后留恋地看了孩子一眼,脸上露出一丝微笑,缓缓地闭上了眼睛,“他还没来……” “夫人!”春杏大喊了一声,怀中的孩子也哭了起来。 阿楚冲出房门,骂道:“沈源你个乌龟王八蛋,你给我出来!” 正在此时,一个丫环却带着一群官差过来,指着阿楚说道:“就是她,就是她勾结丫环春杏谋害我们家夫人,大人你看,那儿就是她带来的烤鸭,夫人就是吃了烤鸭才出事的!” “全都给我带走!” “住手,你胡说什么,你又是何人!春杏,拦住他们!”阿楚已经预感到事情不妙,连忙跑回屋里抱起孩子,看了一眼孩子手掌以及脚底的纹路,将稳婆推出窗外,将孩子交给她,“快!快跑,去找兵部尚书谢大人!” 阿楚刚关上窗户,官差便涌进来将阿楚和春杏以及阻挡的下人一块绑了,“将人全部带走,还有那只有毒的烤鸭,也带走!” 阿楚无法反抗,只能祈祷那个稳婆能在那些人找到她之前赶到谢府。 稳婆拼命地跑,却发现身后的人拿着刀就快追上她了,她是谢家找来的稳婆,虽然有心帮谢信芳一把,但是还不至于愿意把自己命搭上,想了想,稳婆将孩子放在地上,便飞快地跑了。那些七弯八绕的巷子,她非常熟悉,放下了哭泣的婴儿她很快便逃掉了。 沈源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两个时辰以后,他只是中了轻微的毒,所以经过大夫的诊治便已经没有大碍。 “信芳……婉儿……她们怎么样了?”沈源问道。 沈老夫人笑着说道:“我告诉你啊,婉儿给你生了个大胖小子,虽然早生了两个月,但是都说早生的孩子有福,来来,赶紧抱过来给将军瞧瞧,长得可像你了!” 沈源看了孩子一眼,连忙问道:“那信芳呢?信芳怎么样了?” 沈老夫人没有回答,转身逗孩子去了。 沈源感到心里发慌,十分不安,看着一旁的丫环说道:“你说,夫人如何了?!” 丫环看了沈老夫人一眼,最终在沈源的眼光逼视下,才老实地说道:“夫人……夫人出了事,母子都……都没保住。” “你说什么!”沈源震惊地滚下了床,拉着沈老夫人的手问道:“娘,娘,你说,她说的是不是真的?!” “她说的当然是真的,谢信芳死了,孩子也没生下来!”沈老夫人说道:“这样的祸害你为她难过什么,她还在饭菜里下毒,害了你跟婉儿,还差点害了我的宝贝金孙呢!结果没想到她自己倒是着了别人的道,让人把自己给害死了,不过我们替她抓住了凶手,她也算死得瞑目了!” “信芳,她死了,她真的死了……”沈源呆呆傻傻地说道,“她怎么会死了……我不相信,我绝对不相信,她在哪儿,你们带我去见她!” “沈源这个畜生在哪儿!你们让给他来见我!竟然害死了我的女儿!沈源,你给老夫出来!” 将军府里,谢家夫妇以及谢家公子带着人闯了进来,谢大人见到沈源就破口大骂,而谢夫人已经哭得快要昏过去了! “岳父岳母,我……”沈源刚开口,便被谢大人踹了一脚,谢公子则冲了过来打了他一拳,“我姐姐怎么回事?你们说,好好的,怎么就死了!” “你们怎么回事啊!谢信芳她难产死的,怎么怪我儿子啊!”沈老夫人叉着腰回骂道,“她谢信芳自己信错了人,吃错了东西,保不住自己怪得了谁!” “就算是像你们说的这样,你们为何要将信芳送回谢家,还说什么不配为沈家妇,你们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她就是不配!她下毒害我们!她心思歹毒!” “老妖婆,你胡说!我姐姐才不是这样的人,一定是你们沈家想要休妻另娶,害死了我姐姐,这么久以来,你们怎么对我姐姐我都知道,你们让那个女人在府里作威作福,完全不把我姐姐放在眼里!” “好啊,沈源,你竟然这么对我女儿的,你还我女儿命来!”谢大人说着,随手拿过一把椅子砸向沈源,沈源没有躲开而是生生挨了一下,沈老夫人见儿子被打了带着人一拥而上,谢家的人也都冲了上来,推拉之间,不知是谁推了沈老太爷一把,他重重地摔倒在了地上,脑袋下面很快便流了一滩血。 众人一时间都愣住了,不知作何反应,只有沈老夫人大声尖叫起来:“杀人啦!” 第十四章 指证 城外的行脚客栈前,一辆黑色的马车在门前稳稳地停下,一位身穿深色华服的中年男子从马车上走下来,小二连忙过去接过男子随从手中的缰绳,点头哈腰地请男子一行人进店。 到了店里,众人才看清男子的模样。温文尔雅、气度不凡,睿智而内敛,虽然十分低调却让人忍不住多看上两眼。 店内有人认识该男子,便小声说道:“这是八王爷,先帝的第八个儿子,当今皇帝的亲弟弟!就是人称八贤王的诚王爷,看样子他刚从封地回来,不过听传闻说,当今圣上身子不好,有意请诚王回来助他一臂之力。” “皇家的事我们可不敢多打听,还是说说近日城里发生那几件事吧!” “什么几件事啊,说起来就是一件事!不过是和将军府沈家、兵部尚书府谢家,以及安定侯府夏家都有关系。”一人边吃着碟子里所剩不多的花生米边说道。 “哎,你知道的够清楚啊,快和我们说说,到底怎么回事,城里流传的版本很多,都说的不清不楚的,那沈将军的儿子到底生下来没有?一个还是两个啊?” 先前说话的人用眼睛瞄了瞄自己面前的碟子,众人连忙把自己的花生米递到他面前,又有人给他把酒水满上,那人才满意地开口说道:“我跟你们说,我七姑奶奶家的的外甥的女儿嫁给了谢府的一个管事,她的女儿又和谢府嫁出去的小姐的陪嫁有些关系……” “这怎么又扯到了你七姑奶奶、谢家小姐身上去了,乱七八糟的……” “别急,我告诉你们,这次的事件主角就是这位谢家小姐。当年沈将军轰轰烈烈的过往就不用我多说了吧,那些故事中不是有个宁愿抛弃荣华富贵也要与沈将军长相厮守,后来甚至以女子之身英勇上阵的官家小姐吗?那官家小姐就是谢家的大娘子。” “原来是兵部尚书谢大人的女儿,难怪如此豪迈,颇有谢大人年轻时的雄风啊!” “沈将军扬名军中之后,谢大娘子就成了沈夫人,这也算是一个好结局,但是呢,不久前,沈将军府大办喜事为沈将军纳妾,你们还有印象吧?据说是因为沈夫人无子,才娶个小妾传宗接代。不过我觉得那小妾肯定不一般,不然谁家纳个妾会那样大操大办?” “哦,原来如此。”虽然男人三妻四妾本是寻常,但是知道了沈夫人的事迹,众人还是不免有些唏嘘。 “巧的是,那小妾怀孕时沈夫人也坏了身孕,这更加证实娶那小妾根本就不是为了传宗接代,说不定就是沈将军想换换口味!不过更巧的是,沈夫人还与那小妾一般早产了,那小妾早产,母子均安,沈夫人难产,一命呜呼,孩子也没保住!” “早产难产的,怎么又惹上人命官司了?” “这就要牵扯到夏侯府了,听说那夏侯府的娘子爱慕沈将军已久,所以下了毒才导致沈夫人难产而死!” “啧啧!真是最毒妇人心啊!那夏家的娘子怎么样了?” “唉,说了不说皇室的事情,这有扯上皇室了,你们可知道这夏家娘子可是皇上赐了婚的,是未来的七皇子妃!”讲话的人小心翼翼地往诚王的方向看了一眼,挥了挥手说道:“不说了不说了,想知道结果如何,自己到衙门口守着。听说谢家到沈家讨说法的时候失手将沈老太爷打死了,这会儿也闹到衙门去了,这热闹,还有的瞧!” “他们说的是真的?”诚王问道。 随从立马回答道:“启禀王爷,属下刚得到的消息,京城的确发生了一些事,但是可能还有些不为人知的内幕,待属下让人去查清楚。” “夏家的娘子,皇兄把她赐婚给七皇子了?”诚王又问道。 “是的,自从元洲城被攻破之后,夏家一蹶不振,若不是夏家和七皇子有婚约,大概连侯位都保不住。” 诚王笑了笑,说道:“你说错了,这侯位必须得保住,不然哪里来的七皇子妃。这件事我们就不管了,不用去查。“ “是,王爷。”随从应下,掏出银子丢给小二,便随着诚王往城里去了。 京城的衙门里,沈家人正和谢家人闹得不可开交,因为涉及的都是官宦之家,所以此案已经上交了刑部,由刑部尚书亲自审理。沈源和谢大人都被允许旁听。 “夏氏幼楚何在?”刑部尚书刘骏问道。 “民女在。”阿楚看了看周围的环境,只是行了礼,并没有下跪。 刘骏大概也考虑到了阿楚的身份,并没有过多追究,只是继续问道:“沈家状告你与沈夫人的丫环春杏互相勾结下毒谋害沈家夫人谢信芳以及她腹中胎儿,可有此事?” “启禀大人,此事纯属污蔑,我与沈夫人是好友,我为何要谋害她?而春杏是沈夫人的心腹侍女,为何要与我勾结?” “因为你爱慕沈将军,求而不得,想害死沈夫人,取而代之,从而收买了沈夫人的侍女,是与不是?” “不是。”阿楚抬头与刘大人对视。 “人证物证俱在,你还敢狡辩!带人证,呈上物证!” 一只变了色的烤鸭被端了上来,一个衙差拿出银针插入其中,拔出来时银针呈黑色。 衙差又带上来一个丫环,正是带衙差去沈府指证阿楚的那个丫环,“奴婢绿荷,叩见青天大老爷,求大老爷为我们夫人做主,严惩凶手!” “启禀大人,这烤鸭可不仅沈夫人一个人吃了,我与春杏都吃了,为何我们没事?”阿楚反问道。 “你与春杏勾结,自然事先服下了解药,我们夫人没有吃解药,才会因毒发而导致难产!”绿荷气愤填膺地指责道:“亏我们夫人对你那么好,那么信任你,你却因为爱慕我们将军而谋害夫人!” “打住,凡事都要讲证据,这些有的没的就不要说了,我也懒得浪费口舌跟你解释。”阿楚说着,指着那只烤鸭对绿荷说道:“这只烤鸭在沈夫人生产时我们就没有管它,它虽然是我带来的,但接触它的人很多,谁都有机会下毒!你说我下毒谋害沈夫人,我还说是你趁我们不注意,偷偷下了毒然后污蔑我们!” 丫环被阿楚突然的指证吓了一跳,但很快镇定下来,说道:“你胡说,明明就是你害了我们夫人!” “真是小鬼难缠,我懒得理你!”阿楚看向刘大人,说道:“大人,这只烤鸭虽然是我做的,但是它离开过我的视线,且没有人能证明,不是有人在事后下的毒,所以,烤鸭不能作为证物!” 刘大人有些意外地看了阿楚一眼,说道:“即便它不能证明毒一定是你下的,但你依然有嫌疑!” 阿楚微微一笑,说道:“我的确有嫌疑,这一点我不否认,但是有嫌疑的可不止我一个。”阿楚看向绿荷,“在沈夫人出事后,我和春杏都陪在沈夫人身边,事态紧急,根本无心顾及其他,你既然对沈夫人那么衷心,你为何不在?当时,你又去了哪里?” “你去了哪里?”刘大人忍不住顺着阿楚的话问道。 “我……我去了请将军,夫人出了事,我想去通知将军。” “不对,你在撒谎!”阿楚对跪在堂中的一种奴仆喊道:“柳枝,你说,你当时有没有见过绿荷?” 柳枝摇了摇头说道:“绿荷在夫人开始喊肚子痛的时候就跑开了,奴婢以为她是去请将军,但是奴婢一直都没有见过她,知道官差和她一块进来。” “听清楚了,绿荷,柳枝根本就没有见过你!”阿楚满眼恨意地看向一旁的沈源,说道:“当时夫人下身开始渗血,稳婆一过来就说可能要提前生产,所以夫人才让人去请你,可惜到最后夫人闭上眼睛,你都没有过来!” 沈源脸色变得惨白,脸上浮现痛苦之色。阿楚不再看他,继续说道:“从沈夫人的院子去大院的路只有一条,如果绿荷真的去了请沈将军,不可能不和柳枝碰面。而且柳枝不可能撒谎,因为必定有奴仆看到了柳枝!” “你怎么说?”刘大人看向绿荷问道。 “启禀大人,奴婢看到夫人出了事,便怀疑夏娘子谋害夫人,所以便想去禀告将军,但是听说白姨娘也不舒服,怕将军无暇分身,所以便直接报了案,却没想到还是去晚了,是奴婢没用,没能救得了夫人和小公子!” “真会狡辩啊,绿荷,你既然这么关心你们家夫人和小公子,你怎么不问问小公子去了哪儿?” “哪儿?”绿荷吓了一跳,说道:“小公子没保住,自然在……在……我不知道……” “没保住胎儿,那么我想问一下,胎儿到底生下来没有,如果生下了又是被何人处理掉了?”阿楚说道:“我告诉你,你家夫人生下了小公子,而且小公子还活得好好的!” 第十五章 证人 “你说什么?”最为激动的是沈源和谢家人,“信芳真的把孩子生下来了,那孩子在哪?” 阿楚摇了摇头,说道:“我不知道。” “你就编吧,孩子明明就没有生下来,你在这儿胡说什么!”沈老夫人哭着说道:“明明就是你害死了谢信芳,凭什么要让我家老头子赔命!今天要是不给我一个交代,我就告御状去!” “没有生下来?”阿楚看向刘大人,说道:“大人,有没有生下来只要验尸便能知道,妇人有胎孕,不明致死者,如腹中有胎儿,心下至肚脐,以手拍之,坚如铁石,无即柔软。” “这倒不必,已经请稳婆看过了,腹中确实坚如铁石,说明腹内有死胎。”刘大人说道。 “怎么可能!”阿楚惊讶地说道,突然又想到一种可能,便走至一旁,对衙门专门请来的稳婆耳语几句,稳婆疑惑地点了点头,又小声地和刘大人说了几句话,便往内堂去了。 过了一会儿,稳婆出来向刘大人禀告,刘大人看向阿楚,有些不可置信地说道:“果然如你所说,死者体内并没有胎儿,而是被塞入了异物!” “那就是说,我姐姐果然生下了孩子?”谢信芳的弟弟谢信廉问道。 “孩子的确不在死者腹内,但并不能确定生下来的是活胎。”刘大人说道。 “的确不能证明,但至少可以证明她说了假话!”阿楚指着绿荷说道:“大人是不是该问一问她被何人收买了!” “我没有!”绿荷慌忙摇头,辩解道:“孩子没有生下来,是我猜测的。因为我并没有看到孩子,如果夫人生下了孩子,那么孩子在哪儿?” “大人,”阿楚说道:“请容我还原一下当时的情形。” “你说。” “当时,我和沈夫人在吃饭,沈老夫人让刘妈妈送来了饭菜,说是沈老夫人的生辰,但是让沈夫人不用去……” “胡说,我是让刘妈妈去请她过来,她自己说身子不适不肯过来,我也没让人送什么饭菜给她!”沈老夫人说道。 “刘妈妈何在?”刘大人说道。 “奴婢在。”刘妈妈跪下,说道:“启禀大人,奴婢确实奉老夫人之命去请夫人过去,但是夫人不肯去,奴婢没有送饭菜过去。” 阿楚笑了笑,没有反驳,继续说道:“沈夫人让刘妈妈带了她亲手做的菜过去,而这两道菜,我在厨房都尝过。” “那两道菜就是导致沈将军和白姨娘中毒的菜吧,经检验确实有毒。”刘大人说道。 “有毒不代表一开始就有,我说了我都吃了,但我并没有事。然后我亲眼看着沈夫人生下了孩子,并且稳婆说孩子还算健康,没有性命之忧。” “可稳婆不见了,当时在场的其他人都说孩子没有生下来。”刘大人接着说道。 “这就很清楚了,大人。”阿楚说道:“说孩子没有生下来的,都被人收买了作假证,而我,没有这个本事收买这么多沈府的人!” “大胆刁奴,竟敢在本官面前说谎,给我拖出去打三十大板!”刘大人说完,便有衙差将几个下人拖了出去。 “大人冤枉啊!”一个丫环带头说道:“是,是刘妈妈要我们这么做的!” “你留下!”刘大人指着那个丫环让人放开她,“怎么回事,你老实交代!” “启禀大人,是刘妈妈说不管夫人生没生下孩子,要是有人问起,就说没有生下!夫人确实生下了一个孩子,听稳婆说是个小公子,然后我们就出去了,后来的事,我们就不知道了。” “你撒谎,我哪里跟你说过这些!”刘妈妈连忙说道。 阿楚倒是没有想到她们会把事情推到刘妈妈身上,这刘妈妈可是沈老夫人身边的老人,阿楚觉得这件事不像是沈老夫人做的,毕竟她很在乎自己的孙子,但不排除她为凶手做了善后。 “你说是刘妈妈指使你们撒谎,那么她为何要这么做?”刘大人说道。 “启禀大人,刘妈妈说老夫人不喜欢夫人,所以不希望她生下沈家的长孙,就算生下来也要抱走!” “好你个老妖婆,你竟然这样对我女儿!”谢父忍不住骂道。 沈老夫人连忙否认,刘妈妈却沉默了。 “大人,这些下人显然都各为其主,他们的证词不可信,当然他们也不会是真正的凶手。依我看,现在的嫌疑人有三个!”阿楚说道,“第一个,就是偶尔去看望沈夫人,陪她吃顿饭,却被指下毒害了她的我。第二个,就是这些原本做假证的下人们现在指证收买他们的人,沈家老夫人。” “那第三个呢?” “很简单,大人您想想,假设这些下人确实是被刘妈妈收买了,但要是刘妈妈也被别人收买了呢?之前我说过,老夫人不让沈夫人过去大院,还让人送了饭菜过来,但是老夫人却说没有。如果我们两个人都没有说谎,而是被别人蒙骗,那么就是有人从中作梗,演了一出戏给我们看!在沈府能做到这一点的,除了沈将军就只有一个人,那就是沈将军的侍妾,白婉!沈将军显然不会这样做,那么……” “沈将军,你的侍妾可方便出面?”刘大人问道。 “她刚生产完,不便……” “沈源,你给我闭嘴!”阿楚指着沈源骂道:“你丫的就知道白婉刚生产完,你怎么不知道你老婆被人害死了,你怎么不知道你老婆给你生的孩子现在下落不明!你老婆生孩子九死一生的时候,你还在陪着小三,你知不知道她死之前说的最后一句话是什么?你他娘的就不是个男人!” 沈源被阿楚骂得愣住了,问道:“她说了什么?” 阿楚不再理会失魂落魄的沈源,转身对刘大人说道:“启禀大人,白婉有很大的嫌疑,我认为大人应该将她收押!” “本案证据不足,今日的审理就到这儿,将所有人犯都押入牢中。”刘大人吩咐道。 “大人,你这是要包庇罪犯吗?”阿楚问道。 刘大人看着阿楚说道:“你所说的都没有证据证明,虽然沈老夫人和白姨娘有收买证人的嫌疑,但是下毒的嫌疑还是你最大!” “你妹!有本事把白婉也关起来!”阿楚忍不住骂道:“就算不关起来,也应该找人监视她们,不然你就是包庇!” “这个不用你说,本官自有主张!退堂!” 阿楚看了沈源一眼,走到谢信芳的弟弟谢信廉的面前,说道:“你姐姐的孩子,你一定要替她找回来。” 谢信廉欲言又止,最终只好点了点头。 “靠,我居然坐牢了,老娘在以前的法治社会都没坐过牢,才来这里多久,老娘竟然就坐牢了,要是胖子和唐唐知道了不得笑死了!”阿楚蹲在牢房里自言自语道。 过了一会儿,隔壁牢房被关进了一个女囚犯,那女囚犯个子小小的,看起来年纪也很小,她蜷缩在角落里,一动也不动。这个囚犯阿楚觉得有些眼熟,仔细一想起她提着烤鸭去沈府的时候刚好撞见她慌慌张张地从沈府出来。 “喂,你怎么被关进来的?你这么小能做什么坏事啊?不会也是被冤枉的吧?”阿楚问道。 “偷窃。”那姑娘小声答道,“没有被冤枉。” “你为什么要偷啊?” “家里穷。” “偷了多少?” “二两银子。” “这也不多啊,要不这样,你答应我以后不偷了,我替你把钱还了,这里应该可以保释的吧!”阿楚说道。 “不要!”那姑娘急忙拒绝。 “咦,看你的反应好像不想出去哦,告诉我为什么?” “跟你有什么关系啊,多管闲事!”姑娘气势汹汹地骂道:“不要和我说话,你们都不是好人!” “我要不是好人,我会被关在这里?都说八字衙门朝南开,有理无钱莫进来!有嫌疑又不止我一个,被关进来的却只有我一个,还有一堆替主子受罪的奴仆!这什么世道啊!要我当官,我肯定会一视同仁!” “你是女子,怎么能当官?” “我告诉你,有一个地方,女人什么都可以做,可以当官,可以经商,还可以做警察,就是捕快!”阿楚无奈地说道:“哪里像这儿,没有自由也没有人权,有本事都无处使啊!就像我的朋友沈夫人,哦,你可能不认识,就是沈将军的夫人,沈将军你总知道吧,她被人害死了,我大概知道是谁害了她,但是我没有证据。沈夫人临终前倒是给了我一条线索,可是我找不到那个证人,你说我要不要禀告大人,让他派衙差去找,或者干脆让将军府的人去找呢?” 阿楚一边说一边观察那姑娘的表情,果然见她变得十分惊慌。便笑着问道:“你怎么了?你不会是偷了沈夫人的银子吧?” “才没有!我不认识什么沈夫人!”姑娘急忙说道:“我偷的是陈大娘铺子里的!” “陈大娘的铺子在哪?”阿楚不经意地问道。 “陈家巷……” “你是翠兰!”阿楚肯定地说道。 “我不是!”姑娘慌忙摇头,“我不是翠兰!” 阿楚叹了口气,说道:“沈夫人临终前让我到陈家巷子找你,没想到我会在这儿见到你。你到底知道些什么?” 第十六章 出狱 翠兰看了阿楚一眼,犹豫了许久,才下定决心般地说道:“夫人既然告诉你,那你应该是好人。我是翠兰,我有个姐姐在沈府当差,她叫翠花,沈夫人救过她的命,她一直说要报答沈夫人。有一天我去看她的时候,她突然跟我说府里的姨娘要害沈夫人,让我去提醒她,但是后来没多久,姐姐就死了。她死得蹊跷,所以我担心迟早会查到我身上,便央求陈大娘报案将我抓起来。” “只要你在牢里别人就绝对找不着你,这倒是个好办法,不过你姐姐到底知道了什么,竟然为此丢了性命?”阿楚问道:“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吧,这样才能抓住害死沈夫人的真正凶手!” 翠兰四处看了看,确定没人才移动到阿楚边上,“我姐姐跟我说,有一次她偶然听到那位姨娘和丫环说话,好像说什么要是没生下来都死了更好,要是生下来了那也没关系,反正都是她的孩子……我姐姐说她还觉得听奇怪,那位姨娘根本就没有怀孕啊!” “白婉没有怀孕?你确定?” 翠兰点点头,说道:“我祖母和我娘活着的时候都是给人接生的,我和姐姐从小就见过好多孕妇,对这方面很了解。也许就是因为姐姐知道了这件事才会遇害的,姐姐的尸体被扔到了乱葬岗,我去找的时候才发现,她身上有很多伤痕,她肯定是被人打死的!” 翠兰接着说道“我不敢报官,因为姐姐跟我说过,她要是有什么事就让我躲起来,我想来想去只有这里最安全。” 阿楚闭着眼沉思了一会儿,突然站起来说道:“事情倒是理清楚了,我得先把沈夫人的孩子抢回来,但关键是我怎么出去呢?” 早知道就应该跟夏幼楚的那个二娘搞好关系,说不定她还能找点关系救自己。 正苦恼着,两个官差进来打开牢门,对阿楚说道:“你可以出狱了!” 阿楚愣了愣,连忙跟着出去了,真是想瞌睡就有人送枕头啊! 门口等着阿楚的是一个穿长袍的中年人,看见阿楚连忙行了一礼。 “你好。”阿楚问道:“请问你是?” “见过夏娘子,在下是七王府的管家,姓耿,我们家王爷不便出面,但是娘子既然是我家王爷的未婚妻,我们王府就该护着娘子。只是我们也帮不了太多忙,只能为娘子提供一点点帮助,如果娘子有什么需要,尽管到王府来找我。” “哦,多谢耿大叔。”阿楚说道:“也替我谢谢你们家王爷。” 阿楚千想万想,也没有想到来帮她的竟然是自己那个素未谋面的未婚夫。 侯府里,王氏正指挥着下人火急火燎地收拾东西。老夫人吴氏依依不舍地说道:“真要走啊,这可是御赐的宅子啊,把我们身上所有的家当都拿出来也买不起一栋宅子了,难不成我们到南边住你家啊!” “放弃,南边房子便宜,再说我爹娘也能照应,咱们早就该过去了,现在夏幼楚犯了事,我们走得晚说不定就被牵连了!”王氏劝说道。 “哎呦,那可不行,赶紧收拾,我们立马就走!”吴氏被吓到了,连忙加快速度,将自己的首饰盒并几件衣裳包了起来。 “祖母,母亲,你们这是干嘛呢!”夏泽元走进来笑着问道:“这架势,咱们是要亡命天涯呢!” “快别说了,等官差来了就晚了,先生那儿你也别急着去告别了,等到外祖父家了,你再写封信跟先生致歉,特殊情况,他会体谅的!”王氏说道。 “你们真不管姐姐啦?见死不救,这也太过分了!”夏泽元一屁股坐在椅子上说道:“要走你们走我可不走。” “我都跑到七王府门前撒泼了,把话都说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了,夏幼楚是王府的人,不怕他们不管!”王氏说道:“咱们侯府没这个本事,就别跟着掺和了啊!” “啧啧啧,把自己可撇得真干净!”阿楚从外面走了进来,说道:“我这还没定罪呢,你们急什么急,要跑等我上了断头台也还来得及!” 阿楚环顾了厅里一眼,发现了几样熟悉的东西,“那些不是我的东西么?敢情你们不止自己要跑,还要带着我的东西跑啊!” “谁知道你这么快会出来!”王氏说道:“怎么出来的?” “这就不劳二娘费心了!”阿楚拿起自己的东西,说道:“你们慢慢收拾吧,我就不耽搁你们了!” 阿楚走出门便去了谢府找谢信廉,告诉他沈夫人的孩子在白婉那儿,两人商量先把孩子抢过来。 将军府里,白婉躺在床上,丫环在一旁伺候着。 “将军呢,不是让你们去请了,怎么还没过来?”白婉一脸不高兴地问道、 “回夫人,已经去了几趟了,但是将军就是不肯过来,”丫环答道。 “他还在那个女人的屋子里是吧?你们难道没告诉他我不舒服吗?” 丫环低着头,战战兢兢地回答道:“夫人,已经跟将军说了,但是将军现在把自己关在房间里,谁都不见,就连老夫人叫他他都不出来。” “那就把孩子给我送过去,看他管不管!” “夫人,小少爷还在睡觉呢!” “把他弄醒,让他哭!”白婉恶狠狠地说道:“还有老太爷的事怎么样了?” “现在还没有结论,老太爷的尸体现在还停在县衙里,因为说不清老太爷是被谁推倒的,但是老夫人又非要谢家的人赔命,所以一直不能下葬。” 白婉冷笑道:“就是要这样,让她去闹!去跟当时在场的那些人说,让他们死咬住谢家,我就不信搞不垮谢家,哼,谢信芳,死了你都要跟我斗,咱们走着瞧!” 谢信芳的小院里,沈源看着床上的已经干了的血迹发呆。院子被沈源封了,不准任何人进来,所以里面的摆设还是如同当日那般凌乱。 沈源坐在床边,想象着谢信芳生产那日躺在床上的模样。 “流了那么多血,肯定很痛……你当时肯定很害怕,对吧?虽然你上过战场,其实我知道,你和别的姑娘没什么两样,也怕痛也怕血,只是为了我所以咬牙坚持,装作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当初我几经生死,还好有你陪着我,才能度过难关。可是在你最痛苦的时候,我却不在你身旁,就连你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 “我混蛋!我该死!信芳,我该怎么办?没有你,我真的不知道该如何独活下去?” “信芳,信芳,信芳……” 昔日佳人的音容笑貌还在眼前,如今却只剩下满目凄凉。如今我来了,可你却已经不在了。 阿楚和谢信廉从院墙爬进去正好看见沈源失声痛哭的模样,本想着要进去讽刺几句,刚好一个婆子带着一个丫环抱着正哇哇大哭的孩子过来了。 “将军,孩子哭得不行,你出来看看吧?” “滚,都给我滚!”沈源在屋子里骂道。 萧语和谢信廉对视一眼,两人脸上不约而同地露出奸诈的笑,“动手!” 第十七章 谁的孩子 丫环在婆子的眼光指使下只好硬着头皮继续敲门请沈源出来,婆子狠狠心在孩子胳膊上掐了一下,孩子一下子便更加大声地哭起来,声音也越来越嘶哑,沈源有些不忍心,站起来打开门正要走出来。 谢信廉趁人不注意跳到婆子的身后,一只手捂住了她的嘴,一只手在她的腰上狠狠地一拧,婆子吃痛,“哎呦”一声叫起来,差点松开了抱孩子的手,阿楚趁机冲过去抢过孩子抱到怀里,赶忙退到一边。 谢信廉则掩护阿楚,将她挡到自己身后,丫环和婆子反应过来立马反抗,一边大声喊救命,一边和谢信廉扭打起来。 “住手!”沈源从屋子里出来看见门外一片混乱,连忙喊道。 “将军,他们抢了小少爷,将军快救救小少爷啊!”婆子焦急地喊道。 “夏幼楚你想做什么,还不快把孩子放下!你害了信芳的孩子还不够,还想还婉儿的孩子吗?”沈源愤怒地问道。 阿楚正在安抚哭泣的孩子,听到沈源的话气得火冒三丈,回骂道:“害你妹啊!你怎么不想想,害沈夫人对我有什么好处?难不成真是像他们说的,我看上你了?害死她我好取而代之?”阿楚毫不掩饰自己鄙视的神情,对沈源说道:“就你这样的负心男,就算天下男人都死光了我也看不上!依我看来,沈夫人这么好的人,这辈子最大的错误就是嫁给了你!” 沈源似乎被阿楚踩到了痛处,眼光变得更加暗淡,声音低沉地说道:“既然信芳不是你害的,那为何你带来的烤鸭里会验出毒,而且信芳生产的时候只有你陪在她身边,孩子到哪里去了?现在你为何要抢婉儿的孩子?” 阿楚紧紧地抱住孩子,孩子在她怀里渐渐不再哭泣,在她的轻轻摇晃下香甜的睡着了。 “沈源,我问你,你后悔娶沈夫人吗?”阿楚问道。 “我怎么会后悔娶了信芳!”沈源立马回答道,脸上露出悲痛的神情,“这辈子,我最大的幸事,就是娶了信芳做我的妻子!只可惜,我没能给她幸福,没能陪她白头偕老!” “那么你后悔娶白婉吗?你知道你娶了白婉对沈夫人伤害有多大吗?”阿楚继续问道。 “我知道是我对不起信芳,但是婉儿是无辜的。”沈源满脸痛苦地说道,“我也有不得已的苦衷。” “什么无辜,白婉她哪有那么无辜!她明知道你和沈夫人的感情却整天粘着你,她对你早就是司马昭之心尽人皆知!就你还以为她没有非分之想!还说什么苦衷,说来说去,就是你色性不改,吃着碗里的想着锅里的!我就不信了,门口扫地的大爷都知道你老婆在府里过的什么日子,你小老婆又是过的什么日子,一个小妾,住着正室夫人的屋子,享受这正室夫人该有的待遇,你的部下都知道送礼孝敬该按照那位夫人的喜好,阖府的下人都知道该拍谁的马屁,你这个有勇有谋的大将军会一点蛛丝马迹都看不出来?” “什么意思?”沈源有些恍惚地问道。 “我的意思就是,你爹、你娘还有白婉一起欺负你老婆你看不出来?你究竟是不知道呢还是有意纵容?你向着你爹娘就算了,白婉她算个什么东西,一心想着取代正室的地位,沈夫人已经够大度了,也不妨碍你们一家和睦、夫妾恩爱,她自己在这个小破院子里过着自己的小日子,唯一的指望就是肚子里的孩子。就是这样,你娘还对她这不满意那不满意,还听白婉的怂恿对她横挑鼻子竖挑眼,那白婉每次话中有话挑拨离间你听不出来啊?” “我……我没有想那么多,我以为信芳她会理解的,而且,婉儿她也没有坏心,或许有些任性,但是她还小,又没有别的亲人……” “理解?要是她跟别的男人卿卿我我你能理解啊!”阿楚恨铁不成钢地说道:“英明神武的沈大将军,麻烦你找回一点自己的理性去看待白婉,别把当成善良无害的小白兔了好吗?她还小,都能当小三了她还小?我告诉你,沈源,这一次都是因为你太相信白婉,而沈夫人又太相信你没有过多防备导致的!你不信自己去查一查,白婉都吩咐下人做了什么安排,最关键的,你仔细去查一查,看看白婉到底有没有怀孕!” 沈源不可置信地看向阿楚,问道:“你说婉儿没有怀孕?” “我说什么重要吗?你又不瞎,为什么不自己去看呢?”阿楚说道:“我告诉你,沈夫人在临终将孩子托付给我,要我把孩子亲自送到谢家,我是不会把她的孩子留在沈家的!” “你说什么?你说这个孩子是信芳的?”沈源走近几步,似乎想要好好看看孩子。 阿楚连忙退开,说道:“我有证据,谢信廉,给他看看,省得他说我们骗他!” “那边蹲着去,别说话!”谢信廉对那两个下人吩咐道,从袖子里拿出一张纸,纸上是阿楚手绘的孩子的手掌和脚掌。 “我那天见官差进来就说有人指控我害了沈夫人,便知道有人害了沈夫人想要嫁祸于我,我不放心把孩子留在这儿,所以我便让稳婆将孩子抱回谢家,而我则快速记下孩子手掌和脚掌的纹路。”阿楚将孩子的手掌打开,“你可以看看,这个所谓的白婉的孩子,他手掌和脚掌的纹路和我画的图是一模一样的!” 沈源比对了一下,见果然如阿楚所说,一模一样,而在此之前,阿楚并没有见过白婉的孩子。 “这件事,我会查清楚的。”沈源气愤地说道,但更多的,是心里隐隐的恐惧,让他感到心慌。 如果阿楚说的都是真的,那么害死谢信芳真正的凶手,应该是他才对。 “你先把孩子给我,我是孩子的父亲,我绝不会让人伤害他的。”沈源伸出双手说道。 不知为何,自从知道这个孩子有可能是信芳和他的孩子以后,这个孩子给他的感觉就不一样了,他迫切地想要抱抱他。他还没有好好看过这个孩子,现在他想看看他长得像谁多一点。 正说着,白婉带着人匆匆赶来,歇斯底里地哭道:“孩子,我的孩子,夫君,快救救我们的孩子!” 沈源连忙扶住白婉,脸上露出怜惜之色。 阿楚对沈源仅有的一点同情心也烟消云散了,冷眼看着沈源说道:“记住我跟你说的话,沈夫人在天上看着你们呢!” 沈源愣了愣,松开扶着白婉的手,吩咐道:“让他们走!” 阿楚和谢信廉抱着孩子迅速撤离。 “夫君!”白婉惊讶地看着沈源,问道:“是不是他们说了我什么坏话,你可千万不要相信他们,他们对婉儿有偏见!” “只要你没做过,他们说了什么有什么重要的!”沈源着,便独自走开了。 白婉留在院子里,看着沈源离去的背影,咬碎银牙,说道:“沈源,你竟然这样对我,那就别怪我狠心!” 第十八章 王府 阿楚和谢信廉将孩子抱到了谢家交给了谢夫人和谢大人,两位老人抱着孩子又高兴又悲伤,连阿楚都看不下去,世界上最悲伤的事莫过于白发人送黑发人,谢大人夫妇虽然气谢信芳不顾他们的反对嫁给了沈源,但是她始终是他们的女儿,如今自己辛辛苦苦的养大的女儿枉死在了别人家里,叫他们怎么能不伤心。 阿楚心情沉重地从谢家出来,刚好遇见了七王府的耿管家。 “耿大叔,好巧,在这里见到你。”阿楚笑着和他打招呼。 耿大叔有些心虚地说道:“是啊,好巧,娘子是刚从谢家出来?” 阿楚点点头,说道:“这次多谢你们了,不然我现在还在牢里蹲着呢,我觉得我应该亲自去一趟王府向王爷致谢,耿大叔能不能带我去?” “娘子不必客气,这都是我们应该做的,您是我们王爷的未婚妻,即便我们王爷身份尴尬,也决不能让一个女眷呆在牢里,这一点面子,刑部也还是要给的。” 阿楚笑了笑,说道:“耿大叔,帮一次是应该,这三番两次,我也该上门道谢了。” “娘子果然是聪明人。我们的确是特意跟着娘子的,我也知道娘子去了沈家,所以担心沈家人会对娘子不利,也担心谢家人不相信娘子从而怪罪于你,我们只是为了保证娘子的安全,请娘子不要见怪。”耿大叔说道。 “放心吧,我又不是傻子,你们是为我的安全着想,我干嘛怪你们。” “既然娘子不是那等俗人,那么娘子便随我一同去王府吧,”耿大叔说道:“相信娘子也做好心理准备了。” 七王府位置有些偏僻,不算是好的地带,甚至连夏侯府的位置都比它好。王府后头就是一座荒山,四周也没有人烟,空空荡荡的,到处都是杂草和石头。 王府装潢倒也不错,和城中那些大宅子没什么两样,只是进去便觉得有些杂乱和荒凉。府里没有栽种什么花草,到处都是杂土和木头碎屑。 “小心脚下。”耿大叔提醒道:“殿下出宫的时候有些匆忙,府里还在修葺,人手又不是很足,所以到现在也还没完全搞好,住人倒是没有问题了。” 其实说修葺还是往好的说了,当初皇帝只是说让七皇子出宫分府,并没有赐下什么宅子,工部的人去问,也只说让他们看着办,最终就将这边一座废弃多年的宅子做了七王府。 “原生态,挺好的。”阿楚踩着一堆不知做了什么留下的木屑走进了大厅,裙边沾上了泥土她也没看,只是环顾了大厅一眼说道:“王爷在哪儿呢,我先去见见他吧!” “娘子真的想要见王爷?”耿大叔又问道。 阿楚点点头,说道:“迟早是见的,早些认识,岂不是更好?” “好吧,娘子请随我来。”耿大叔做了个请的姿势。 阿楚越往里头走就越暗,走到最里面的屋子时已经是伸手不见五指。 “娘子别害怕,王爷不怎么喜欢光亮。”耿大叔解释道。 好在屋子里还点了一盏微弱的灯让阿楚勉强可以看清屋子里的情形。屋子里站着一个人,一脸戒备地盯着阿楚。 “这位府里的二管家,叫阮二,阮二,还不见过夏娘子!” 阮二仍然盯着阿楚,并没有行礼。阿楚也没有在意,只是问道:“王爷可方便见我?” “娘子进去吧,阮二,你去端茶过来!”耿大叔吩咐道。阿楚知道耿大叔是想让阮二走开,便也没有说什么,而是进入了里间。 到了里面,阿楚才知道这儿为什么会那么暗,这是一间没有窗户的屋子,外头的光亮根本照不进来。屋里除了一张床以外再也没有其他东西,床上似乎坐着一个人。 那人穿着厚厚的灰色衣裳,头上还带着大大的兜帽,一半的脸都被兜帽遮住。 阿楚总算明白原来的夏幼楚为什么要上吊了,这个七王爷果然有问题。 “王爷你好,我是夏幼楚,你可以叫我阿楚,我是来谢谢你这几次的帮助的。”阿楚淡定地说道,仿佛没有看见这屋里的异样。 床上的人似乎愣了一下,抬头看着阿楚,说道:“过来过来。” 阿楚没想到他会说话,稍微惊讶了一下便走了过去。走近了才发现眼前的人其实也没有什么可怕,最多就像现代的自闭症少年。 他伸出手,同时示意阿楚伸出手。阿楚刚像他伸出手便感觉到掌心一凉,手中便多出了一块晶莹透亮的玉佩。阿楚疑惑地看向他,他却又缩回了床上。 阿楚见他不再搭理自己,便退了出去。耿大叔正候在门外,见阿楚出来,便亲自送她到门口,又安排马车送她回家。 马车里,阿楚反复观察着手中的玉佩,她觉得这个七王爷有些不对劲,至于哪里不对劲,她又说不上来。 刚回到家里,刑部便来人说要传她去问话,阿楚便知道白婉肯定出手,既然如此,她也是时候解决这件事了。 公堂之上,白婉哭得歇斯底里,强烈控诉阿楚和谢信廉抢了她的孩子,在所有下人都招认受了刘妈妈的指使后,便即指控沈老夫人就是指使下人暗害谢信芳的人。 “大人,这一切都是老夫人做的,和我没有关系啊,我什么都不知道,不信您可以问问刘妈妈,她可是老夫人身边的人!”白婉说道。 “婉儿你怎么可以这么说母亲!”沈源气愤地说道。 “夫君,真的不是我害了姐姐,是母亲说姐姐不配做你的妻子,也不配生下沈家长孙,才让刘妈妈下的毒手,我的丫环青儿亲眼所见!”白婉说道。 沈源叹了口气,说道:“婉儿,我已经给过你机会了。” “什么意思?”白婉惊慌地问道:“夫君,你不要听夏幼楚污蔑我!” “把人带上来!”沈源说完,便有几个人被绑了进来,还有牢里的翠兰也被人带了上来。 “这些人,都是你找的混在接生的稳婆当中,还有替你买药下药的,还有帮你绑架刘妈妈的小孙子的,还有替你诊脉说你怀孕的大夫!” 白婉看着跪在地上的那些人脸都吓白了。 刘妈妈立马跪了下来,向沈源磕头,说道:“将军将军对不起,都是老奴的错,都是白姨娘拿我的孙子威胁我,我只能听她的,求您饶了奴婢,奴婢以后绝不再犯!” “翠兰说你根本就没有怀孕,白姨娘你说我们抢了你的孩子,请问你哪来的孩子呢?”阿楚说道:“大人,翠兰可以证明白婉没有怀孕,我请求给她验身!” “不,不要!”白婉惊慌地说道,“夫君救救我,我不要验身!” 沈源只看了白婉一眼,便不再理会她的乞求,对刘大人说道:“从现在起,白姨娘被逐出将军府,与我沈源再无瓜葛!刘大人应当如何,就公事公办吧!” 第十九章 媳妇的标准 京城外的一座坟墓前,沈源久久不愿离去。已经三天了,自从谢信芳下葬后整整三天他都没有离开过这里。他的衣裳已经有些脏乱,脸上也是胡子拉碴,眼中满是疲惫与悲伤。 他需要有人说原谅他,但那个人却永远不能开口说话了。 这几天,他一直在想自己错在哪里,在想自己究竟都做了些什么。过去和谢信芳在一起的场景也在不经意间闯进他的脑海里,挥之不去。他害怕去回忆,却又忍不住去回忆。可是越回忆,他心中的悔恨就越多。他觉得哪儿都错了,或者说他活着都是错的。 阿楚一束野花过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夕阳下,沈源闭着眼睛靠着谢信芳的墓碑,如同一朵枯萎了的花,毫无生机。 阿楚对沈源很是生气,站在谢信芳的立场,她觉得自己没法原谅他,但是她又觉得如果谢信芳还活着,大概不会愿意看到他这样。 “我真的不想做这个劝你振作起来的人,因为在我看来,你现在这样就是自作自受,就是活该!你就该一直这样充满愧疚、充满悔恨、人不人鬼不鬼地活着!但是,”阿楚说道,“我知道,她不会希望看到你这个样子。” 沈源眼珠转了转,却依旧没有睁开眼。 “你要是觉得没脸见人,你就闭着眼睛听我说几句。”阿楚蹲下来将花放在墓碑前,说道:“你是她最爱的人,为了你,她放弃了自己的亲人,跟着你四处闯荡,现在她走了,但是不可否认,她最爱的还是你,因为在她临死前,她口口声声念着的还是你。那一刻我便知道她不恨你不怪你不怨你,也许她只是遗憾,遗憾不能和你像誓言中说的那样白头偕老。” “她应该恨我的。”沈源说道。 阿楚叹声道:“她曾经和我说过,她最怀念你们在战场上的那段日子,也最怀念那时候驰骋沙场的你,你是他的丈夫,但你也是她的英雄,是她愿意用生命来成全的英雄。” 沈源突然站了起来,看了阿楚一眼,又转身看向墓碑,好一会儿才跌跌撞撞地走开了。 一个月后,谢家为谢信芳的孩子办满月酒。 “为什么不让我进去,我是孩子的祖母!”沈老夫人被谢家的门房拦在门外不让她进去,她只好在外头扯着嗓子喊:“源儿、源儿,你快出来接娘,他们不让娘见孙子!” 门口的守卫也由得她去喊,只是死死地挡着不让她进去。 谢家院子里,沈源还在忙里忙外地招呼客人,虽然谢家人都对他没有好脸色,但是他脸上却一直挂着笑,不管谢信廉怎么让走,他也还是厚着脸皮呆在谢家。 沈老夫人在门外嗓子都喊哑了沈源都没有出来,倒是来谢家吃酒的宾客都对她指指点点。 “哟,这不是沈老夫人吗?怎么她也来吃满月酒了?”有人笑着说道。 “自己的亲孙子,吃什么满月酒啊,不是应该她给办满月吗?”另一位宾客说道:“再说了,这谢家能让她进去吗?不仅和外人合伙害死自己的儿媳妇,害自己孙子一出生就没了娘,还害得谢大人丢了官职!” “是啊,我听说那沈家老太爷是自己不小心摔死的,这老夫人非得怪谢家,谢大人不想和她纠缠,也不想推卸责任,所以干脆就自己辞了官,可惜了一个好官啊!” “有责任那也不能全怪谢家啊,当初他们沈家那样对待人家女儿,谁家的亲爹亲娘能忍受得了?” “好在沈将军那个心肠狠毒的姨娘最终受到了报应,据说现在还被关在牢里很快就要斩首了。这沈家人也不知道什么眼光,谢家娘子那么好的人不知道珍惜,反倒把一个毒妇捧得高高的,我听说这沈家老夫人可是把人家当亲生女儿一样看待呢,结果事到临头,那姨娘还倒打一耙,说什么事都是沈老夫人干的,你说好笑不好笑!” “那这回沈家人可只能恨自己瞎了眼了!” “可不是,沈将军现在是家也不会了,在谢家这里赔罪了,这谢家丢了个女儿,倒是得了个儿子。” “那这沈老夫人不是给气死了,孙子成了谢家的,儿子也成了谢家的。” “那也是她活该,是她欠了谢家的……依我说,最可怜的还是沈将军,这沈将军虽然年轻有为,但架不住有这么一个娘啊,以后谁敢进他们家的门!” “你们胡说什么,什么叫有这么一个娘,什么叫没人敢进门?胡说八道,信不信我撕烂你们的嘴巴!”沈老夫人黑着脸骂道。 “嘿,就说你怎么了,你们沈家那点事儿京城谁人不知谁人不晓!以前你儿子是多少人心中的乘龙快婿,现在,都说宁嫁贫穷人,不进沈家门!” “你说什么……”沈老夫人急忙问道:“是谁这么说的?” “快别说了,这老太太厉害得很,我们可惹不起!”那两人说着便也不再理会她,连忙进了谢府。 沈老夫人十分尴尬地准备转身离开,正巧看见阿楚从马车上下来,沈老夫人面上一喜,连忙走了过去。 阿楚本想饶过她,却被她叫住了。“夏娘子慢着,老身有话要问你。” 阿楚哭笑不得,不知这老夫人抽什么疯,无缘无故要和她说话,还摆出一副长辈的样子。 “我记得你很爱慕我们源儿是吧,这样吧,我告诉你我看儿媳妇的标准,你照着去做,要是做得好,我也就勉为其难地接受你了。” “您说,我洗耳恭听。”阿楚饶有兴致地说道。 “三从四德就不用我说了,你也是大家闺秀出身,应该都懂得。还有你的出身我不太满意,但是如果你的嫁妆分量够的话也就算了,还有以后在沈家我说了算,你必须什么都听我,还有不得武逆我,要孝敬我,要好好伺候我和源儿……” “打住!你还是先听听我做人家媳妇的标准吧!”阿楚一脸高傲地说道:“以后,你必须什么都听我的,还有我想怎么样就怎么样你不能管我,我当然也不会伺候你,我要做女主人可不是要做女仆人!我有多少嫁妆那都是我的事,跟你无关!你儿子的钱是我的,我的钱,还是我的!” “你敢!” “我就敢了,想怎么着吧你!你能对我怎么样?你敢教训我吗?你柿子就爱挑软的捏,老娘却偏偏爱硬碰硬!”阿楚叉着腰一脸痞样地说道:“怎么样,这标准能接受不?你们家什么时候来下聘,哦,我忘了说了,聘礼什么的你们自己看着办,就随便拿个万把两……黄金,我就勉强接受了。” “你你你……”沈老夫人气得翻白眼,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只好气呼呼地走了。 “哼,气不死你!”阿楚冲着沈老夫人的背影说道:“让你摆谱,让你嘚瑟!” “娘子,你真牛!”水花一脸崇拜地说道:“跟我们村里的桂花有得一拼!” “那是当然了,不过你们村里桂花是什么人?” 水花回答道:“桂花是张大牛的老婆,她婆婆原先也看不惯她,后来她举着锄头追了她婆婆好几里地说要打死她,从此她婆婆就不敢说她了。” “呵呵,这样的媳妇,是挺牛的。” 第二十章 早恋 宾客散后,沈源将亲手刻的长命锁挂在了孩子的脖子上,长命锁上刻着“怀信”两个字。 “要是岳父岳母没有意见的话,孩子就叫怀信吧!”沈源说道:“孩子就劳烦岳父岳母了,交给你们我也放心,只是辛苦你们了!” “只要你那个娘不来闹得我们没个安生,我们就不辛苦!”谢父说道。 “岳父放心,我会说服我娘,让她不要来打扰你们。”沈源说道。 “你要走了?”阿楚问道。 沈源点点头说道:“我已经向皇上申请去镇守辰川,所以短时间内可能不能回来,请岳父岳母代我照顾信儿!” “这个不需要你说,信芳临终前可是交代了要把孩子留在谢家的。”谢父说道:“辰川现在估计不太平,不仅外面的人盯着,里面的人也在打主意,如果你想把元洲收回来,也不要急在一时!” 沈源欣喜地看了谢父一样,说道:“多谢岳父提醒,我一定谨记在心!” 谢父不再说话,接过孩子抱在怀里转身便走了。 阿楚也准备离开,却被沈源叫住了。 “我不在的时候,如果谢家有什么事,请帮帮他们。”沈源说道,“我知道你有这个能力,这一次如果不是你的协助,我不会那么快查清楚真相。” “只要你不瞎,查清楚真相很简单!”阿楚毫不客气地说道:“谢大人虽然不当官了,但是凭谢家多年的关系,也不会有人伤害他们,所以你就放心去辰川吧!不能为家人做点事,那就去为百姓做点事!” “我知道了。”沈源背上行囊,直接从谢家出发,马背上的身影显得有些萧瑟,也许上一次他离开家的时候心境是完全不同的吧。上一次离开是为了早日回来,这一次离开却只是为了离开。 经过这一次的事,阿楚感慨颇多,却也只能叹一声遗憾了。 晃晃悠悠地回到夏家,刚好撞见夏泽元指挥小厮抱着一堆东西进屋,然后又急急忙忙地要出去。如今夏家的下人走的走卖的卖,也没几个人可用了,所以夏泽元出门连王氏都不一定知道。 “你这是干嘛去呢?”阿楚问道。 夏泽元嘻嘻一笑说道:“我好久没见小十一了,她让我立马去见她!” “你不用读书啦?”阿楚说道:“怎么把书都带回来了?” “姐,你不记得啦?我考完试回家啦。”谢信廉说道:“每年这个时候,鹤山书院都会举办一场考试,文试武试一起举办,在考试中名列前茅的学生可能会被院士推荐到朝中当官呢!” “所以你现在就是放假了?什么时候开学?” “呃……姐,我如果当了官就不用回学院了。” “你还能当官?”阿楚笑着说道:“那还不如我去当官呢!” “姐,你别小看我,以前是我不想参加考试,不然早就不用待在学院里了!”夏泽元说道:“祖母说以前我就算考得好也没用,咱家没人帮我谋个官职,现在不同了,好歹我也是王爷的小舅子,和皇室也算是沾亲带故,他们不看僧面看佛面,总要给我姐夫一点面子,是不?” “你会这么听祖母的话?看着不像啊,莫非……”阿楚看着夏泽元有些心虚的表情,严肃地说道:“有什么企图,老实交代!” “我真没有什么企图,我只是觉得你说得对,小十一是公主,而我什么都不是,所以我得努力,说不定我以后可以做大官,可以比祖父和父亲还厉害,等我做了官,说不定皇上就会让我袭爵,到时候我就是新的安定候……” 阿楚不想打击他的信心,只能拍着他的肩膀一脸真诚地说道:“加油吧,姐看好你!不过你要是给我找个弟媳妇的话,我觉得还是别找十一公主了。” “为什么啊姐,祖母和母亲反对我和她来往就算了,你干嘛也反对啊,小十一那么好,难道就因为她是公主?” “弟弟啊,你今年多大了?”阿楚问道:“这属于早恋吧?” 夏泽元脸一红,说道:“姐,我已经十五了,不小了。” “呃……是不小,这个就先不说了,我也不是想打击你啊,但是我确实没看出来十一公主哪里喜欢你,貌似她只是喜欢你给她当跟班而已。” “才不是!小十一她什么都要我去做,说明她这是依赖我,对她好也是我作为男人该有的担当!” “可是据我了解,你这样的‘有担当的男人’好像还有几个,比如吴宰辅家的小公子,还有张御史家的二公子,而坊间传闻,十一公主已经被赐婚给吴宰辅家的小公子了。” “那个姓吴的根本就不是个好人!”夏泽元气愤地说道:“小十一是不会嫁给他的!” “喂,你别冲动啊!”阿楚看着夏泽元跑出去,只能无奈地摇摇头。等到了自己的院子才听丫环说夏泽元来过还借走了自己的两样首饰。 夏泽元一路小跑着往城南一家戏园子去了,十一公主正在哪儿等着,身边还有几个衣着华丽少年在说笑着。 “阿元,你怎么这么久才来,是不是不想和我们一起玩了?”十一公主不高兴地问道。 “不是不是,我刚从学院回来,连祖母和母亲都没见就来了!”夏泽元连忙解释道,“你看着是我给你带的礼物,你喜不喜欢?” 十一公主看着夏泽元手中的簪子,一脸嫌弃地说道:“这些东西我要多少有多少,你老送我这些干嘛?” “公主,您就别怪他了,他们家都成那样了,能拿出这些东西已经很不错了。”吴家公子笑着说道:“虽然比不上我送你的金丝小扇子和张选送你的象牙坠子,但那也是他能拿出来的最好的了。” “吴慎,这你就说错了,这夏家再怎么样也是侯府,还能没点好东西?”张选说道。 “也是你那娘那么抠,肯定都自己藏着呢!”吴慎对夏泽元说道:“再怎么说,你也是未来的安定候,身上怎么能没点值钱的东西!” “就是,我们可是把最好的都送给公主了,你是不是也该拿点像样的出来啊?”张选说道,“我听说你们夏家有一块十分罕见的玉,以前见过一次,雕成了飞鹰的模样,别提多好看了!” “那是我们夏家的传家宝,我母亲收着呢!”夏泽元说道。 “哎算了!人家不愿意我们就不逼他了!”吴慎说道:“毕竟是传家宝嘛,不是那么重要的人,哪里送呢!” “阿元,我不是你很重要的人吗?”十一公主问道。 “当然是了,你是我最重要的人……只是,只是……小十一,你不是不喜欢玉石吗?”夏泽元问道。 “我以前不喜欢,现在喜欢了,不行吗?夏泽元,你就说你是不是不想给我?”十一公主气呼呼地说道,生气时嘟起嘴可爱的模样,让人心痒痒的。 “小十一,你别生气,我这就回去拿给你!”夏泽元连忙说道。 “那你快点,等下我还要和你排练穆桂英挂帅的戏呢,你要是来晚了,我可让吴慎扮杨宗保啦!” “不行,你们等着,我马上回来!”夏泽元说完,便一溜烟地跑了。 “这傻子,难道他不知道皇上已经把十一公主赐婚给你了吗?”张选看着夏泽元跑着离去的背影,就像看什么笑话一样。 吴慎也得意地说道:“公主这么高贵的人,怎么会看上他,也撒泡尿照照自己!” “你们可不要这样说阿元,他比你们好多了!”十一公主不满地说道:“再说了,吴慎,我什么时候说要嫁给你啦!” “公主,皇上……” “那是你父亲和我父皇定下的,关我什么事?”十一公主掂了掂手中挂着象牙坠子的小扇子,说道:“要成亲让他们成去,我可不嫁!我不喜欢你这样的,我喜欢杨家将,我要嫁也要嫁给能在战场上叱咤风云的大英雄!” “我哪用得着去打仗啊……”吴慎不高兴地嘀咕道。 第二十一章 圣旨 夏泽元回家便把夏家唯一的那件传家宝给偷走了,阿楚知道这件事的时候,夏泽元正跪在祠堂磕头认错。 王氏拿了根手腕粗的棍子,一下下毫不留情地打在夏泽元身上,“说,到底拿哪儿去了?你要是说不出来,今天我就打死你这个不肖子!” 夏泽元闷着头一声不吭,任由王氏怎么打都不说话。王氏见他这个样子越发来气,便更加加重了手上的力道。 “住手!快住手!”老夫人吴氏匆匆赶来,抢了王氏手中的棍子,扔在地上,指着王氏骂道:“好你个王氏,竟然这么打阿元,他是不是你亲生的啊,你还真能下狠手啊你,你就一点儿也不心疼?你不心疼我心疼,我的宝贝孙子心肝儿,打坏了可怎么好!” “母亲,你是不知道,他偷了老侯爷留下来的那玉雕的飞鹰,那玉可是老侯爷偶然在战场上抢回来的战利品,还是先皇让雕刻大师雕成飞鹰的样子,亲自赏给他的,代表着咱们夏家人在战场上如雄鹰一般锐利勇猛,老侯爷传给侯爷,侯爷也说将来当做传家宝传给阿元,可他倒好,连传家宝都能给外人!” “什么传家宝,都不如阿元重要,那传家宝是死的,人是活的,人活着才能传家!”吴氏将夏泽元护在身后,指着王氏说道:“我可跟你说啊,你要是再敢打阿元,我就休了你,你信不信啊!” 夏泽元躲在吴氏身后,有了吴氏撑腰他也不怕了,甚至还朝王氏做鬼脸。 “母亲,你不能这么惯着他!家里只有他一个男丁了,他这么胡闹下去,怎么能撑得起夏家的门楣?”王氏真是恨铁不成钢,只能苦口婆心地说道:“夏家只能指望他了,没别人了,可你要再这么惯着他,他就废了!” “我这也不是惯着他……”吴氏听她这么说开始有些犹豫,夏泽元一见暗道不好,连忙拉着吴氏委屈地说道:“那传家宝本来就是我的,我想给谁就给谁,难道我作为未来的安定候,连这点权利都没有?那我就不当这安定候了,谁爱当谁当去!” “小兔崽子!安定候!我让你当安定候!”王氏捡起地上棍子就要揍他,吴氏连忙挡在他身前,挨了一棍子,疼得“哎哟哎哟”地喊了起来。 “反了你了,还敢打我!”吴氏骂道,捞起袖子就要修理王氏。 “既然他不想当安定候,干脆让我现在打死他算了!”王氏伸手将吴氏拉开,说道:“反正他这个混账样子能成得了什么大事,还安定候呢,你想当都不一定当得上!” 王氏刚说完,管家便跑来说道:“老夫人、夫人,家里有人来宣旨了,还是上回那个太子殿下,这次说是给少爷的,让咱们家人都去大厅呢!” 吴氏和王氏对视一眼,担忧地说道:“这怎么回事,只是送了样礼物给十一公主,皇上不会怪罪吧?” “什么?送给十一公主了?”王氏气恼地看着夏泽元说道:“你还真够胆大的,十一公主被许配给吴宰辅家的小公子了,你不知道啊?你还不死心,你还想闯多少祸啊!” “小十一说她不会嫁给吴慎的!”夏泽元说道。 阿楚一旁都听不下去了,说道:“现在就别说那些了,先去接旨吧!要真是怪罪也没必要写个圣旨,咱家哪有那面子啊,说不定是好事呢!” “能有什么好事!”王氏说着,突然看了阿楚一眼,见她还穿着以前的衣服,但是周身上下干净利落,没有环佩叮当、也没有香味熏人,才想起这段时间也没听说她做新衣裳买新胭脂了,忍不住问道:“夏幼楚,你这是转性了?不怕没面子了?” 阿楚知道王氏没什么恶意,但是就是一张嘴不讨喜,平日里见到总要想打设法讽刺她几句,她也懒得跟她装,便直接答道:“放心,有二娘你在我身边,我怎么都有面子!” “哼!牙尖嘴利的,也不知道随了谁,真该让你娘看看你这个样子!”王氏在阿楚身后嘀咕道。 阿楚回头看向她,楚楚可怜地说道:“二娘,难不成你更喜欢我以前的样子?” 王氏吓了一跳,见鬼似的连忙走到前头去了。 传旨的果然还是太子,这让阿楚十分诧异,难不成这太子殿下挺喜欢来夏家?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因安定候夏琛已逝,今将安定候爵位传承于夏琛之子夏泽元,钦此。” 夏家人面面相觑,随即便狂喜起来,连忙磕头谢恩。 自从夏家因为那场败仗失了元洲城,夏家父子还没等到皇上问罪便战死沙场,皇帝有气无处发。想要惩罚夏家,夏家却只剩下老幼妇孺,且夏家世世代代都效忠于皇家,皇帝若这么做必定会让边关战士寒心,若是不罚,皇帝又实在咽不下这口气,毕竟元洲是边境最大的一座城,是一道极好的防护屏障。所以,皇帝干脆对夏家不管不问,既不卸了夏家爵位,也不管别人对夏家落井下石,甚至让他们渐渐没有了生活来源。 只是没想到,在夏家人顶着一个安定侯府的名头却对袭爵不抱任何希望的时候,皇帝竟然宣布夏泽元继任安定候。 吴氏忍不住抽泣起来,之前她一直都是害怕的,害怕这安定候的爵位就断送在她的丈夫和儿子手里。王氏也很高兴,虽然现在安定候比不得以前了,但是只要夏泽元继任了安定候,那么府里也有位正经侯爷了。而且夏泽元做了侯爷,就有了实实在在的身份,别人面对他们时也要掂量掂量自己的身份,再也不敢随意欺辱他们,更重要的,侯爷是有俸禄的,那些俸禄足够他们一家人生活了。 阿楚是唯一一个没有被喜悦冲昏头脑的人。她总觉得有些不对劲,皇帝怎么好好的就原谅他们夏家了?她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自古皇帝都是很记仇的,一句话没说话都可能砍你脑袋的人,失了一座城池还能原谅? “小侯爷,先别急着高兴,还有一道圣旨呢。”宣旨太监说道:“安定候接旨。” “臣接旨。”夏泽元带领众人再次跪下。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经鹤山书院考核,夏泽元成绩优异,朕倍感欣慰,特委以重任,任命夏泽元为辰川县令,钦此!” 夏家人原本还沉浸在上一道圣旨的喜悦当中,此时却像霜打的茄子,蔫了。 “这辰川县令可是实职,小侯爷快接旨吧!”太监笑着说道,“咱家还等着回去复命呢!” “不能接,不能接啊!”吴氏哭着喊道:“公公、太子殿下,求求你们,和皇上说一声,我们阿元还小,承担不了这个重任啊!” “放肆,你们莫不是想要抗旨不尊?”太子冷冷地说道:“父皇还有口谕,命夏泽元三日后便启程,别怪本殿下没提醒你们,违抗圣旨可是要被砍头的!” 吴氏呆愣在原地,哭得差点晕过去,阿楚连忙扶住她,问道:“祖母,怎么了?辰川是什么地方?” “是辰川啊,辰川啊!你父亲祖父都死在那儿啊!”吴氏流着眼泪说道。 第二十二章 失踪 “皇上还是不肯原谅我们夏家啊!”王氏也面如死灰地说道:“这是要我们阿元去死啊,是要夏家断子绝孙啊!” “你们夏家人有什么资格说不去?”太子说道:“要不是元洲被敌国攻占,辰川也不会变成现在这样,你们该想想辰川的百姓、元洲的百姓被你们害成什么样了!这是你们赎罪的机会,夏泽元,好好去上任吧!” “太子殿下,此言差矣。”阿楚站起来说道:“战场上胜败乃兵家常事,谁也当不了常胜将军,我的祖父和父亲是败了而不是降了,你凭什么说他们是罪人?” “强词夺理,打了败仗失了城池就是国家的罪人!” “即便如此,那也是罪不及妻儿,就算祖父和父亲打了一次败仗,失了一座城池,你凭什么说我们都是罪人?” “你是何人,哪有你说话的份!”太子问道。 “夏氏幼楚,你说的罪人中的一个。”阿楚不甘示弱地看着太子说道。 太子愣了愣,冷漠地看了阿楚一眼,一甩袖子便走了。 “这太子是和我们有仇吗?”阿楚问道。 “你不记得原来的太子妃了吗?她祖籍是辰川人,回家探亲的时候死在了辰川,当初元洲被占,你祖父他们退守到了辰川,经过了一场血战,拼上了自己性命和几万战士的性命才守住了辰川。”回答阿楚的是王氏,她满脸痛苦地说道:“也许这就是他对我们的报复。” “祖母,母亲,我不去辰川,我不去辰川,听说那儿很乱,而且很穷,我不去!”夏泽元慌慌张张地说道。 “对,不去,不能去!咱们不当这个侯爷了,咱们也不要当官了!”吴氏说道:“我们收拾东西会我们青阳老家!” 王氏默默地擦干眼泪,站起来,说道:“阿元,辰川你必须去!” “王氏!”吴氏大声说道:“你不知道辰川的情况吗?你不知道朝廷随时都有可能放弃辰川那个地方吗?若是敌国攻进去……就算不打仗,你知道辰川有多乱吗?当年老爷就说过,他们去元洲上任的时候都绕开辰川走,那里很长一段时间都是土匪强盗的聚集地,甚至连官兵都避之不及!” “我知道,可是这是圣旨,圣旨不可违啊!”王氏说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我们就算回到青阳,那也是抗旨啊!” “难道就真的没有办法了?难道真是天要亡我夏家?”吴氏哭着说道。 “祖母,二娘,也许情况也没有那么糟糕。”阿楚说道:“沈将军也去了辰川,如果阿元去了,说不定沈将军还能罩着他呢。” “沈将军果然去了辰川?”吴氏急忙问道。 阿楚点点头,说道:“要是你们还不放心,我也和阿元一起去好了!” “不行,那里穷山恶水的你一个女孩子家去干什么!”王氏说道。 阿楚笑道:“原来二娘你这么关心我啊!” 王氏横了阿楚一眼,说道:“不管怎么样,你也是夏家的人,万一我和阿元在辰川真有遭遇了什么不测,夏家也不至于没了人……” “王氏,王氏,你可不能去啊,你去了辰川我们可怎么办,这些年虽然我对你不是很满意,但是这个家还是靠你撑着的,你要和阿元去了辰川,家里就没人管了!”吴氏第一个反对。 “母亲,我已经想好了,您啊就回青阳去,哪儿至少有族人照应,不会让您受委屈的!” “那可不一定,家里钱都在你那儿呢,我这样回去,族里的人还不笑话我?” “得了,母亲不就是觉得您小金库里的银子不够吗?我再给您拿一些行不?”王氏说道:“这阿元新官上任肯定是需要钱的,你总不能看着阿元受苦吧?您平日可是最疼阿元的!” “阿元用我当然不介意了,但是谁知道你会不会用在别处,你娘家可挨着那边呢!”吴氏说道:“你可得多给我一点……” “嘿,我说老夫人您这心眼可忒小了点,阿元是我儿子,我还能不为他好啊!” “上回你不也拿了银子给你哥?” “不过就是五十两,那是借的,借的!” “好了!你们别吵了!”夏泽元生气地说道:“谁说我要去辰川了,凭什么要我去!” 夏泽元说完便跑开了,一路狂奔出了夏府,刚好撞上了一个人。 “夏公子,你来得正好,十一公主正找你呢!”那人小声地说道。 “小十一找我?”夏泽元脸上的阴霾一扫而空,连忙问道:“她在哪儿?快带我去见她!” “你随我来,别让人知道了。”那人四处看了看,小声地冲夏泽元说道:“公主是偷偷跑出宫的,被人发现可不得了!” 夏泽元点点头,跟着那人偷偷摸摸拐进了一条小巷子。 夜幕降临的时候,夏泽元还没有回府,吴氏和王氏让人出去找了好久都没有找到,一家人急得要报官的时候,一个衣衫褴褛的乞丐急急忙忙地说要见夏家夫人和老夫人,说有夏泽元的消息。 “你说知道我们阿元的下落?”王氏着急地问道。 那小乞丐连忙点头,说道:“我认识你们家公子,我以前在你们家边角上乞讨见过他,他上回还给过我一角银子,所以我对他特别有印象。今天就在城南边,就城外那处段崖边你们知道吗?你们家公子说不想活了,就跳了下去,我劝了,没劝住……” “你说什么?!”吴氏和王氏一齐问道:“你说清楚,什么叫跳了下去?” 小乞丐从怀里掏出一块玉佩说道:“这是他留下的,让我交给你们,该做的我都做了,你们可别怪我!” “这……这是阿元随身携带的,是他从小就戴在身上的!”吴氏慌张地说道:“难道他……他真的……” “在哪里,你说的地方在哪里,快带我们去!”王氏说着,便拉着小乞丐要出门,走了两步便又站定,说道:“得先报官,我们得先去报官!” “慢着,二娘。”阿楚走过来问道:“我还有些事要问他!” “你说,在城南的断崖边见到我弟弟,你为什么会到那里去?那种地方应该没有人烟吧,难不成你去那儿乞讨?”阿楚问道。 小乞丐仿佛早已知道阿楚会问他,便立马答道:“我是去那边找药材的,我们一个弟兄生了病,刚好我又认识一些药材,就去那边找找。” 阿楚怀疑地看着他,又问道:“你一个小乞丐,平日里以乞讨为生,我弟弟的玉佩虽然不是什么价值连城的东西,但也值点钱,你为什么不自己拿了,而是送到我家里来?” “这人得讲道义是不是?你们家公子好歹也帮过我,他都跳崖了,我要是还贪他的东西,我会遭报应的!”小乞丐义正言辞地说道。 阿楚冷笑了一声,说道:“讲道义?我倒觉得是你见财忘义,见我弟弟独自一人在城南,你便跟踪他,然后伺机下手,谋财害命!” “我我没有,你别诬赖我啊!我小弟很多的!”小乞丐慌忙地说道。 “那你说不说真话,你要是不说真话,我们就报官说你谋害了我弟弟!”阿楚说道:“来人,把他给我抓起来,带到衙门去!” “别别,我真没撒谎!”小乞丐急得跪下求饶。 阿楚说道:“我告诉你,我也见过你,上个月你偷了街上卖菜阿婆的钱被人抓住打了个半死,半个月前你又抢了一个姑娘的首饰被送进牢里关了几天,你要是没有贪了我弟弟的玉佩,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有人给你更高的报酬!说,我弟弟在哪?” 第二十三章 私奔 “你怎么知道……”小乞丐开始有些慌张,连忙改口道:“我是说你有什么证据这么说我?你以为你是青天老爷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就算是青天老爷,断案也得真凭实据不是?” “第一,你说你去城南采药,采得什么药?以你的能耐最多也就治个小伤小感冒啥的,那些药据我了解,城南那边没用,这个上回我听医馆的大夫说过了,所以你别否认。” “第二,你瞧瞧你的鞋子,往城南那边抄小路的话有一条黄泥巴路,今天早上下过雨,可你的脚上却一点黄泥巴也没沾,别说你不知道那条小路啊,这京城应该没有你不知道的路吧?” “第三,今天我在城隍庙见到你了……” “胡说,我今天在城门那边……”小乞丐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连忙捂住嘴巴。 阿楚连忙问道:“快说,我弟弟是不是出了城门?他去了哪里?” “我去,这也你猜得到,这可不算我告密啊!”小乞丐说道:“我就是一报信的,你们家公子和一位姑娘私奔了,让你们别去找他!” “城门已经关闭几个时辰,若是出了城门,这会儿应该已经走远了,我们得出城去找!”王氏说道:“我还是去找官府的人报案,想办法开城门!” “二娘,等等,我想问一下,你说的那位姑娘,长相如何?”阿楚有些担忧地问道,王氏之前也没在意,听阿楚这么一问,也不由得紧张起来。 “是个年岁不大的小姑娘,长得挺漂亮的,就是脾气不怎么好。穿得很好,看着挺有钱,她给了我一百两银子,让我来报信。”小乞丐想了想,补充道:“对了,你们家公子好像叫她什么来着,好像是十一,对没错,是十一!” 吴氏和王氏惊出了一声冷汗,已经吓得不会说话了,阿楚也是一个头两个大,这夏泽元胆子也太大了,不仅违抗圣旨不去上任,还拐带公主私奔,这罪名可够大! “二娘,要是有人来找阿元,就说他不舒服已经睡了,找人的事我们得从长计议。”阿楚郑重地说道。 王氏也知道事态严重,正要点头,便听到管家跑过来说道太子殿下来了。 阿楚和王氏对视一眼,对水花使了个眼色说道:“请这位小哥到后头休息,好吃好喝地伺候着!” “那倒不用了,我还得回去……” 小乞丐话还没说完便被水花给拖走了,水花力大无穷,任他怎么挣扎也没用。 太子进来的时候,大厅里只有王氏和吴氏两人。太子带了十来个侍卫,进来便四处瞧了瞧,问道:“安定候夏泽元呢?” 吴氏低着头,王氏硬着头皮回答道:“阿元今日有些不舒服,这会儿已经歇息了。” “哦,睡这么早,看来今日确实是被吓到了。” 王氏连忙点头,说道:“是是是,阿元胆子小,从没出过远门,听说要去辰川,被吓到了,太子殿下请见谅!” “既然是被吓到了,想必睡得不好吧?何不叫起来陪本殿下说说话?” “这……”王氏犹豫地看向门外,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大胆!太子殿下要见你们安定候,你们竟然不识好歹,还不将安定候叫出来?”太子身边随从说道。 “好,我这就去叫阿元,殿下请稍等……”正说,水花匆匆跑进来,说道:“大事不好了,老夫人、夫人,侯爷他……他……” “他怎么了,你快说!”王氏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急忙问道。 水花气喘吁吁地说道:“少爷他说他不想活了,跳进了荷花池里!” 王氏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水花连忙大声喊道:“夫人,侯爷不会枭水啊!” 王氏这才急忙问道:“阿元呢?阿元怎么样?救起来没有?快带我去!”王氏说着便拉着吴氏一同往后院去了。 厅里只剩下太子和太子的人,“殿下,怎么这么巧,十一公主不见了,这小侯爷便跳了河?” “不管巧不巧,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去看看!”太子说道。 “是。”太子随从和太子也一同去了后院。 太子刚走到荷花池,便见一个人披头散发地朝他撞了过来,边跑还便说道:“你们别管我,别管我,要我去辰川,还不如让我死了算了!” 太子只来得及和那人对视一眼,便和那人擦身而过了。 “阿元!阿元!”吴氏和王氏匆匆跑来,向太子赔罪道:“太子殿下请恕罪,我们家阿元受了打击,现在有些神志不清,我们怎么劝都劝不住,要不,您再等等,我们让人给他换了湿衣裳就来给您赔罪!” “算了,希望安定候快些好起来,不要耽误上任才好!”太子说道:“本太子先走了!” 吴氏和王氏连连点头,“恭送太子殿下。” 看着太子的身影走出夏府,吴氏和王氏才送了一口气,吴氏拍着胸口说道:“可吓死我了,幸好太子没有再继续纠缠,不然我们可就再也没有办法了,阿楚的模样虽然和阿元有几分像,但要是仔细看,一眼就能穿帮。阿元,阿元他到底去哪儿了?” “母亲,阿元就在府里,”王氏一脸严肃地看着吴氏说道:“阿元必须在府里,不然,不仅阿元性命不保,连我们都得死!” 吴氏面色凄然,只能点了点头。 房间里,阿楚已经换好了衣裳,为了以防万一,阿楚仍然在夏泽元的房间里,换的也是夏泽元的衣裳。 水花拿了干布帮阿楚擦拭头发,忍不住问道:“娘子,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聪明了?” “我向来都这么聪明……呃,我的意思是你家娘子我本来就很聪明,以前只是太低调了,所以你们不知道。”阿楚说道。 “哦,原来是这样,幸好娘子你机灵,不然让太子殿下知道侯爷不在府里就完了,现在太子殿下正带着人四处找十一公主呢!”水花拿起木梳子将阿楚的长发梳得整整齐齐,笑着说道:“娘子,我觉得你跟侯爷还真长得挺像的,你们都长得像老侯爷。” “原来长得不像娘啊……”阿楚看着镜子里的脸自言自语说道。 “当然不像了,夫人的模样和你的差太远了!”水花说道:“夫人可是京城出了名的美人。娘子你的话,虽然也挺好看,但还是比不上夫人的。” “呵呵,多谢你夸奖,我也不想要那么好看。”阿楚说道:“我要是长得像我娘那么好看,估计太子殿下一眼就认出来了。” 太子和随从刚走出夏府,便问道:“看清楚了吗?” 随从点点头说道:“看清楚了,好像是安定候。” 太子快步离开,脑中却闪过一双明亮的眼眸。 第二十四章 送行 “娘子,咱们真就这样走啊?”水花一直回头往后看,犹犹豫豫地不愿意往前走。 阿楚停下脚步,对水花说道:“小水花,我可跟你说了,你要是放不下你心怡的小哥,就留下来,不要一步三回头,一副要上断头台的样子,我跟你说,这种苦哈哈的样子不适合你,而且你这样我们要走到什么时候才能到辰川啊!” “娘子啊,我可不是舍不得厨房的小哥,我是觉得,咱们这样走,会不会不太好啊?”水花说道。 “没事,咱们留了信,二娘和祖母看到就会明白的。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阿元走了,我要是不代替他,那就是抗旨,抗旨你知道不,会被砍头的!”阿楚拍了拍水花的头说道:“不过你可想好了,辰川那地方估计真不是什么好地方,你跟我去肯定会吃苦的!” 水花爽朗地一笑,说道:“娘子,你可太小看我水花了,我水花从小就是吃苦长大的,在你院子里扫地的这几年是我过的最好的日子了。我就是担心你,你说你这细皮嫩肉、娇生惯养的,能吃得了苦吗?” “怎么说你家娘子呢!”阿楚说道:“放心,我尽量罩着你,不让你受苦!” “谢谢娘子!”水花一脸感激地说道。 “喂,我说你们主仆情深,一同去送死,关我什么事,为什么要拉上我啊?”小乞丐一脸哀怨地跟在阿楚身后,不满地说道。 “因为你聪明啊,但是呢又不够太聪明,只是一点小聪明,所以活该你撞到我手里!”阿楚说道:“你既然打赌把自己输给了我,那你从此生是我的人,死是我的死人,别想逃啊!小梁子!” “我家袁小梁,不叫小梁子!”小乞丐说道:“你都知道我的名字了,要是我不守信用,你往外一说,我在丐帮就混不下去了,所以,你放心,我袁小梁绝对不会逃跑的。” “真的?”阿楚不相信地问道。 “保证!”袁小梁笑着凑过去,说道:“不过老大,你可不可教我玩那什么……呃,扑克?” “嗯,这个称呼我喜欢,放心,只要你跟我到了辰川,我保证教会你,不仅有这种玩法,还有很多你没见过的!”阿楚说道。 “这个可以。”袁小梁喜滋滋地接过阿楚的包袱,“老大,我帮你拿。” “夏幼楚!等一等!” 阿楚刚走到城门口,就听到熟悉的声音,回头一看,果然是王氏跑着来了。 阿楚有些意外,但看着王氏气喘吁吁的样子,说一点儿也不感动是假的。“二娘,你怎么来了,我不是留了书信给你们吗?不用担心,我不是从前的夏幼楚了,知道家里有困难自然也要帮忙是吧!” “夏幼楚,你听我说……” “你是担心阿元吗?没事,这个袁小梁在丐帮是有地位的,我们会发动全国的乞丐留意阿元的消息,再说等我到辰川上任,也会请沈将军帮忙的,他欠着我人情,会帮忙的!” “我不是说这个……” “那你是怕我娘怪你吗?也没事!我已经让人送信去道观了,说我随阿元去任上了,你们和别人也这么说啊,你就不用担心了,一路上有水花和小梁子陪我,你就放心吧!回去吧,保重身体,照顾好祖母……” “夏幼楚!”王氏终于气顺了,看着阿楚,一脸不舍地说道:“我说,你把钱再留点给我们吧!” “二娘,你这么拼了老命地追过来,就是为了找我要钱?” “不然你以为呢,我跟你说啊,家里没银子了,以后你祖母要是有个大小毛病,你要我怎么办?反正你在那边有俸禄,你一个人也用不了多少钱,不如再给我们一些,你带那么多好东西去,万一你回不来了,那多可惜!再说了,你这一去路途遥远,万一遇上打劫的,也危险不是?” “二娘,你这是咒我呢?你就这么巴不得我回不来啊?”阿楚说道:“我不是在信下面留了一张银票吗?那可是我用我所有首饰换回来的,难道还不够吗?” “银票?什么银票?我没看到啊,糟了,肯定被你祖母藏起来了,这老太婆!”王氏说着就要往回走,又停下来将手上提着的包裹递给阿楚,说道:“这是一点干粮,还有几套换洗的衣裳,女孩子在路上不方便,有些东西你肯定需要的。我回去了,你自己小心点!” 阿楚接过包裹,还没来得及说声谢谢,王氏就已经转身走了。 “有个人来送行,也不错。”阿楚说道。 水花指了指身后,说道:“娘子,送行的人,还有呢!” 阿楚转过身,又连忙转过来,捂着脸说道:“我去!太子怎么来了?” “娘子,怎么办?太子殿下会认出来的!”水花着急地说道:“要不你先躲躲?” “躲哪儿去啊?你租的马车又还没来!”阿楚说道。 “安定候。”太子喊道。昨日他回去后,脑子里总是浮现那一双异常明亮的眼眸,所以便想再见一见夏泽元,却听说他已经出发去辰川,鬼使神差地骑马跑到城门口,心想着说不定还能赶得上,没想到还真赶上了。 阿楚捂着脸转过身去,一边咳嗽一边说道:“见过太子殿下,下官病还没好,怕传染跟你,所以你还是不要靠近我为好。” “本殿下身子好,没那么弱不禁风。”太子说道。 “是吗?”阿楚慢慢放下手,冲着太子连打了好几个喷嚏,然后连忙转过身去,说道:“失礼了,失礼了,太子殿下莫见怪!” 太子不悦地擦了擦脸上的口水,却仍然没有离开,正想要走到阿楚面前时,一个人快速走了过来,说道:“阿元,你这小子,要走也不跟我说一声,太不够意思了!” 阿楚还没反应过来,那人便冲过来搂住了阿楚的脖子,阿楚抬头看向他,两人都愣了愣,随即,谢信廉便捶了阿楚一拳说道:“你这家伙,是不是不把我当好哥们了?早说你今天要走,我肯定在德阳楼订一桌最丰盛的宴席为你送行!” “实在对不住,走得急,就没跟你打招呼了!”阿楚笑着说道:“也省得让你破费啊!” “不让我送,却让别人来送你……这哥们谁啊?”谢信廉问道。 太子尴尬地说道:“本殿下只是路过。”说完,太子便走了。 阿楚松了一口气,对谢信廉说道:“谢谢你了,要不是你,我就穿帮了,不过你怎么知道……” “我也吓了一跳,我只是听你家人说你和你弟弟一起去辰川,就想来送送你,没想到你穿着男装被太子为难,而且夏泽元又不在,我就想可能是有事,我认识太子,但他不认识我,所以歪打正着,帮你解围了!”谢信廉说道:“不过我倒是有些好奇,你这是打算干什么?” “说来话长,就不跟你详细说了,哥们,理解一下,这事儿也别跟别人说。” “嗯……既然你叫我一声哥们,那我就答应你吧!”谢信廉说道:“你帮了我们谢家,帮了我姐姐,我也该帮你一回。” “怀信怎么样?”阿楚问道。 “小家伙挺好的,现在比刚生那会儿长得胖多了!春杏姐在照顾他,我爹辞官在家逗逗外孙也挺不错的!”谢信廉说道:“一路顺风,希望你能活着回来,到时候我给你接风洗尘!” 阿楚挥了挥手,微笑着说道:“准备好好酒好菜,等着!” 第二十五章 到达 马车迎着骄阳晃晃悠悠地离开京城,因为走得是官道,所以一路上倒也畅行无阻,大半个月以后,阿楚一行人终于进入了辰川境内。 “这地方挺好的呀,山清水秀的,不像别人说的那么吓人!”阿楚从马车里伸出头,对坐在马车前驾车的袁小梁说道:“小梁子,技术不错,这样的路也让我睡了个好觉!” “驾个车而已嘛,有什么难的!老大你也太小瞧我小梁子……呸,袁小梁了!”袁小梁回头一脸得意地说道:“我跟你说,我本事可多着呢,驾车啦骑马啦打架啦等等等等,你就等着瞧吧!” “你就吹吧!”水花也探着身子出来说道:“还不好好驾你的车,要是颠到我们娘子……” “大人!”阿楚提醒道。 “对,我们家大人,你要是把我们家大人颠坏了,我水花可不会饶过你!” “水花姐,我说你干嘛穿成这个样子啊?”袁小梁看着一身男装的水花问道。 水花笑着捋了捋头发,说道:“我这不是为了我们家大人着想吗?你想我要是穿女装,那对我们大人的名声影响多不好,大人和我这么一个妙龄美女单独呆在马车里,别人肯定以为我们大人是好色之徒!” “这……”阿楚说道:“水花,我觉得你这样穿更加影响我的名声,因为一个英明神武的青天大老爷身边怎么能带一个傻子呢?” 水花一脸委屈地看着阿楚,袁小梁则是哈哈大笑起来。 “看路看路!袁小梁你怎么回事,走错路了吧,这什么地方啊,怎么这么多坟……大人,好可怕哦!”水花抱着阿楚的手臂,一脸受到惊吓的模样。 “没走错,没走错,走这条路到辰川县衙近一点,就不用等到天黑了。”车夫解释道,“我跟你们说,要不是你们给的钱多,辰川这地方我是不来的,你们别看这条路坟多,但是还比较太平,这地方土匪强盗多,官道也乱得不得了,那边我是不敢走的!” “可是这多不吉利啊,我们大人是来上任的,一开始就碰见一片坟场,这不是咒……” “话不能这么说,我倒觉得这样也不错,置之死地而后生嘛!”阿楚笑着说道:“这还只是个开头,我们要面对的还有更多呢!” 临近傍晚时,三人总算到达了县衙。县衙前四处飘散着落叶,门前空无一人,除一个破旧的鼓以外就只剩下两只严肃的石狮子,要多萧瑟就有多萧瑟。 “不用这样吧,好歹也是新官上任,挂副对联行不行?”阿楚说道:“好歹我的前任也该出来迎接一下吧!” “就是,没有到城门口等着我们就算了,没有到街上来接我们也算了,这大门口连个人都没有,这简直是不把我们大人放在眼里!” “老大,他们不出来迎接你,咱们就不进去,让他们等着,让他们着急!” 一刻钟过去了,县衙大门依然紧闭着,阿楚再也忍不住,对水花说道:“叫门去,不给他们点颜色,还真不知道什么叫新官上任三把火!” “嗯,我这就去!”水花走到大门前,用力一脚踹过去,却没想到门只是虚掩着的,她这一脚用力过大,整个人直接摔了进去。 “哎哟,我的妈,这什么破地方!”水花连滚带爬地站了起来,入目的便是一个破旧不堪的院子,院子里乱七八糟地堆了不少木材,正对着院子的房间门大开着,里头坐着一个老头子,正全神贯注地雕刻着什么。 “大人,这里面有人!”水花赶紧冲外头喊道。 阿楚整了整衣裳,走了进去。那老头也不知道听没听见动静,从头到尾连头都不曾抬一下。 “老伯?”阿楚试着唤了一声,见他没有反应便更加大声地喊道:“老伯!” 老头“啪”地一声将刻刀拍在桌上,不悦地说道:“我又不是聋子,你那么大声做什么!” “对不住啊老伯,我以为你没听见呢!那个……我是新上任的辰川县令,请问这里是县衙吧?”阿楚笑着地问道。 “大门口写着字你不认识啊?不识字你还当官?回家吃奶去吧小娃娃!” 阿楚忍住怒气,依旧和颜悦色地说道:“在下夏名泽元,字……字楚,是来接任辰川县令的,请问这里的县令呢?请叫他来交接县务吧!” “县令?这里没有县令。”老头再次拿起刻刀仔细在木头上雕刻着。 “那这里管事的是谁啊?”阿楚又问道。 “我啊,他们有什么事都来找我。”老头说道。 “辛苦你了老伯,我来了您就回家吧,我是这里县令,以后有什么事就让他们来找我吧!”阿楚说道:“这间主屋是不是该让给我了?” “你?住那边去!”老头指着院子左边说道:“反正也住不了多久,随便找个地方住吧,搬来搬去的多折腾!” “嘿,你这老头,怎么跟我们老大说话呢!”袁小梁刚摆出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老头便冲里屋喊了一声:“刘一!” “哟,还有帮手,我袁小梁可不怕……”袁小梁话还没说完,便见从里屋跑出了四五个大汉,袁小梁立马换上一脸笑容说道:“各位英雄,各位好汉,我们只是路过、路过。” “老伯有话好好说啊,俗话说君子动手不动口,我是读书人,不打架的!”阿楚退了两步说道:“您看,咱们商量一下,我呢也不是来跟你抢地盘的,皇上有令,我也不敢不从啊,您就别为难我们了,远来都是客,您这待客之道可不对啊!” “刘一你们……” “嘿,别冲动!” “胆子这么小还敢在辰川混!”老头一脸鄙视地说道:“我是想问你要不要捕快,原先的捕快都走了,这是刘一刘二刘三刘四,他们的家的屋子年前倒了,就一直跟我住在这里,这县衙的屋子都是他们在修葺,你就让他们继续呆在这儿吧,后面有两间破屋,给他们住也影响不到你,我老头子也可以给你们腾屋子,但是我不会离开县衙,我们这里穷,来这里当官的没有超过三个月的,要是你走了这里的百姓有事还得找我。” 阿楚点点头,说道:“这样吧,老伯您就先在这儿住着,看看我能不能在这儿呆三个月,要是我没有待满三个月,您也省得再挪地方不是?” “既然你这样说,那我就信你一回,要是你待满了三个月,老头我立马搬出县衙,绝不给你添麻烦!” “成交!”阿楚说道:“老伯您吃饭没有?” “这里没有饭馆,你要请我也没地方吃!” “我是问,老伯您要是没吃饭,能不能让我们一起吃,我们一路舟车劳顿,实在是饿得不行了!” 阿楚说完,水花和袁小梁也都一脸可怜巴巴地看着他,只差没有泪流满脸了。 第二十六章 辰川 “刘二,你们把那几个窝窝头拿出来吧,来者是客,该我们招待的!”老头吩咐道。 “师父,那可是咱们明天的早饭,给他们吃了咱们就得饿肚子了。”刘二为难地说道,站着不动,不愿意去拿吃的。 刘大看起来就是一个比较实在憨厚的人,犹豫着说道:“要不我去找隔壁大娘借点米,咱们明天熬粥吃。” “不用了不用了,干粮的话我们这里还有些,你们吃了没有,要不和我们一起吃吧!”阿楚连忙说让水花将干粮拿出来,分给大家一起吃。 原本干粮都吃腻了,以为终于能吃顿热饭,却没想到还是只能吃窝窝头,最终几人一起围在桌子边吃光了水花在上一个城里买的所有干粮,吃完干粮后,水花便借老头的锅烧了开水,煮了茶,给每个人倒了一杯。 “这可是好茶叶,你们别这么喝呀!”水花看着刘家兄弟如牛饮水一般几杯茶水哗啦啦就灌下肚,忍不住提醒道。 “也就你们这些有钱人才会享受,对于我们来说,这再好的茶也没有一个窝窝头来得实在。”刘三是个爱说话、自来熟的青年,吃了阿楚他们的干粮,便把他们当成了自己人,“不过这位大人,你那要是茶叶多的话,给我们师父那点,他爱喝这个。” 阿楚点点头,又问道:“为何你们叫老伯师父,是跟着他一起学习雕刻吗?” 刘大木讷地笑了笑,说道:“我们哪会学那个,那个太难了,反正师父懂得多,我们跟着他什么都学一点!” “看老伯确实与一般人不同,不知该如何称呼?”阿楚问道。 “我姓安,名康平。” “安老伯你好,我姓夏,你就叫我阿楚吧,以后咱们在一个屋檐下住的时间还挺长,也就不要太见外了,这位是袁小梁,那位是水花,我们初来辰川,人生地不熟的,还请安老伯和四位刘大哥多多关照!” “夏大人,你不用这么客气,你能让我们住在这里我们就已经很感激了。”刘一说道:“二三四,还不见过夏大人!” 刘家兄弟挨个过来问好,刘一已经三十五岁,看起来就很忠厚老实,刘二二十九岁,是几兄弟中看起来最为精明的一个,刘三二十五岁,个性开朗,活泼外向,最小的刘四十分腼腆,说几句话就脸红,今年才十九岁。 “你们是从京城来的吧?你们最好做好心理准备,这辰川可不比京城,尤其是近几年,朝廷已经完全不管辰川了,莽国人占领了元洲,对我们的国土虎视眈眈,还纵容边境蛮子骚扰辰川,使辰川百姓苦不堪言。”安康平说道。 “难道就没有人管管吗?我听说之前这里也是有县令的。”阿楚问道。 安康平叹了一声说道:“那些人不过是来走个过场,有后台的找找关系就调离了,谁会真想做点业绩出来,你会来这里,要不是没后台,就是得罪了什么大人物,对吧?” 阿楚想了想,无奈地说道:“貌似你说的两种都是。” “没后台你还敢得罪大人物,是想找死吧?”安康平说道:“你现在还活着,那得罪的人身份应该也不算太高……” 阿楚听了他的话也只能笑笑,说道:“我得罪的是太子。” “年轻人啊,做事就是不经过大脑,太子怎么能轻易得罪,那可是未来的储君啊!”安康平说道,脸上的表情却带着一点戏谑。 阿楚觉得这老伯还挺对味的,便忍不住和他多说两句:“老伯我跟你说,其实不在京城我倒不觉得有什么不好的,反正对我来说哪儿都一样。你说这里山清水秀的,出了穷一点偏僻一点,也没什么不好的。” “现在像你这么豁达的年轻人还真不多见,希望你能在这里待得久一点吧,唉,我这也不知是在愿你好还是咒你!” “哪能有人无缘无故咒我呢,当然了,也没人无缘无故地愿我好。”阿楚自嘲地说道。她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就是传说中的天煞孤星,亲生父母抛弃了她,养母也离开了她,陈石、胖子、唐唐他们也都有自己的生活,并不是非她不可,想来想去,她还真的没什么可挂念的,回不去就回不去吧,也许就算现在死了,也不见得会有多舍不得…… “年轻人,别想那么多,该好好活着的时候就好好活着。”安康平说道。 “安老伯,你会读心术啊?”阿楚惊讶地问道。 “你这一脸生无所恋的样子,我又不瞎怎么会看不出来!像你们这样的年轻人我见得多了,不够执着,也不够坚定,一点挫折就要死要活的,哪像我们年轻那会儿……” 阿楚正兴致勃勃地想要听他讲他年轻时候的故事,安康平却放下茶杯说道:“时候不早了,都早些睡,别浪费灯油!” 阿楚只能忍耐住自己想要听古代版八卦的心,收拾收拾就到旁边去了。 水花就着唯一的一盏油灯给阿楚收拾了一间屋子,自己就睡在隔间,袁小梁大概也是累了,收了出去逛逛的心思早早地便歇下了。 阿楚住的房间虽然不是主屋,但是以前的官员留下来的东西都在这里,包括一些记载辰川重要事件的文书,阿楚看了大半夜,对辰川这个地方才有了大概的了解。又翻出一些杂记,越看越觉得有趣,不知不觉天就亮了。 水花起来才发现天已经大亮了,因为许久没有睡过床铺,所以昨晚睡过了头,起来梳洗梳洗便去了阿楚的房间,却发现阿楚趴在桌子上睡得正香。现在已经是深秋季节,阿楚本来衣裳就穿得不厚,水花叫醒她的时候,便接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阿嚏!”阿楚擦了擦鼻子,顺口问道:“有没有感冒药?” “大人你感染了风寒,要不我去请个大夫来给你瞧瞧吧!”水花伸手摸了摸阿楚的额头,说道:“还好没有发热,还是得让大夫看看,要是发烧了可不得了。” 阿楚想了想也是,还没摸清楚情况就病了不太好,再者她也想出去四处看看,便对水花说道:“叫上小梁子,咱们一块儿出去!” 三人一起找了个茶棚吃了碗豆腐脑,又各自吃了块煎饼,茶棚里人不多,生意冷冷清清,做煎饼的阿婆闲了便坐下来与客人聊天。大概是见阿楚他们面生便多问了几句,阿楚也一一地回答了。 “京城那边很热闹吧?”阿婆笑着问道。 “嗯,听热闹的,人多,吃的玩的也多。”阿楚一边喝豆腐脑一边说道:“阿婆手艺不错,做出的东西味道不比京城的差。” 阿婆高兴地问道:“真的?”旋即却又叹道:“可惜老婆子我手艺再好,我家大郎也不在家,还是京城好,他在那里都不愿回来。已经好多年了,上京城去闯荡也没个信儿,不知道我有生之年还能不能见到他一面。” 阿楚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这位慈眉善目的老婆婆,只好付了钱,问道:“阿婆,请问这里最近的医馆怎么走?” “医馆?你说的是看病的地方吧?这里没有医馆,有是有几个大夫,也不知道这会儿出门了没有,我跟你说,这胡大夫医术好,诊金也是最便宜的,你去他家看看他在家不,如果不在家大概是在田里忙活……” 正说着,有人从街边跑过,喊道:“玉大夫又来义诊了,大家快去啊!” 第二十七章 玉大夫 随着那人的一声大喊,街边的人纷纷停下手中忙活的事,皆匆匆往那人来的方向而去。阿楚正想跟去看看,便又见一支浩浩荡荡的队伍往街头跑去,队伍中的都是妙龄女子,看她们的打扮都是未婚女性。 “什么情况啊这是?”阿楚一时忘记自己身穿男装,随手便拉过一个绿衣女子问道:“姑娘,你们去干嘛啊?” “别拉我,我要去见玉大夫!”绿衣女子大声吼道:“晚了就来不及了!” “大夫?你们都有病啊?”阿楚问道。 “怎么说话呢你,你才有病!你全家都有病!”绿衣女子不悦地骂道,同时抬头看向阿楚,这一看便看得呆住了。 “姑娘,姑娘……”阿楚抬头在绿衣女子眼前晃了晃。 “哇,你长的也不错哦,哪来的,我怎么没见过你?”绿衣女子立刻一改原来的泼辣模样,一脸花痴地说道:“我叫何叶,你可以叫我叶子,也可以叫我叶叶,还可以……” “打住!”阿楚连忙说道:“我想问的是你们成群结队地去干嘛,不是问你名字!” “我们当然是去见玉大夫啊,你难道不知道玉大夫是有名的美男子?不过呢,喜欢玉大夫的人太多了,玉大夫个性又太冷漠,我觉得你也不错,不如……”何叶笑眯眯地说道。 阿楚这会儿才想起自己是女扮男装,心中感到一阵恶寒,连忙松开手,说道:“你还是带我们去看看玉大夫吧,我感冒……感染了风寒,想请他看看。” “好吧!跟我去吧!”何叶一甩帕子便扭着腰走了,阿楚三人连忙跟上。 到了街头,阿楚果然看见前头排着看不到头的长队,有些头疼地说道:“这得排到什么时候啊,我连玉大夫人长几个眼睛都看不见,这么多人,等排到我,我可能就挂了!” “唉,看你长得这么俊的份上,我帮你一把吧!”何叶说着便拉着阿楚走到队伍最前头,对排在靠前位置的女子说道:“大花,你把位置让给我吧!” “凭什么啊,叶八婆!”名叫大花的女子说道:“我可是拼了老命才挤到这个位置的,这一次我一定要把我亲手绣的手绢送给玉大夫!” 何叶一把抢过大花的手绢,说道:“得了吧,这么丑的手绢玉大夫不会收的,还不如我们替你拿你这手绢给玉大夫擦擦汗,也算是圆了你的心愿了,走吧走吧,下次我给你介绍对象啊!” “好吧,那我先走了,你可要说话算话,反正玉大夫也不会看上我,给我介绍个靠谱点的啊!”大花说着,朝前头看了一眼,依依不舍地走了。 阿楚正想看看这玉大夫到底长得什么模样,便听到一阵喧哗声,排着的长队被打乱,三四个人抬着个姑娘过来了。 “让让,让让,玉大夫在吗?玉大夫,你来看看我妹妹,被你治得毁容了,你可要负责啊!”带头的汉子大声喊道:“玉大夫把我妹妹治得毁容了,大家来评评理啊!” “大娘,方子你拿好,去药店买药,连续吃个三天就好了。”玉大夫没有理会找麻烦的人,依旧替大娘诊完脉,细细地交代了要注意的事宜,才站起来说道:“大家不用排队了,今日义诊就到这里。” 阿楚只听到一道温润的声音,抬头便看见一位身穿白色长袍,温文尔雅的年轻男子,正礼貌地和大家说话。 “果然是貌比潘安啊!”水花在一旁也忍不住两眼放光,“多看这玉大夫一眼我的心就跳得更快了一些。” “你这么快就忘了你的小哥了?”阿楚打趣道:“看来今天是看不成病了,咱们就看看热闹吧!” “有事件发生,老大你是不是应该管管?”袁小梁问道。 阿楚想想也是,现在不是该低调的时候,于是吩咐道:“水花,开道!” “没问题!”水花说着便一把推开了好几个人,让阿楚走到前面去。 阿楚的目光落在中间担架上的女子身上,那女子一身花花绿绿,脸用纱巾遮住,正嘤嘤地哭着。 “玉大夫,你看看,我妹妹上次吃了你开的药,脸上便长满了包,找别的大夫瞧过了说是治不好了。这女子脸毁了可就嫁不出去了,所以你得负责,你得娶了我妹妹!”为首的汉子说道。 人群里发出一阵唏嘘声,一个男子说道:“让人家姑娘毁了容可不是小事,那必须娶了人家姑娘。” 一道女声立即反驳道:“凭什么,玉大夫医术那么好,从来没有开错过方子,也许是那女的自己吃错了东西,想赖到玉大夫身上!” “谁会拿自己的脸开玩笑,你会吗你会吗?”男子反问道。 “也许那女的长得本身就丑,长一脸**子,出去都能吓死人,现在毁了容不是有理由蒙着脸么!” “就是,玉大夫那么好的人,哪能选个丑女当老婆!”一群女子都附和道,全都叉着腰瞪着眼看着那男子,吓得那男子赶紧闭上嘴不敢再吱声。 玉大夫走近来看了看那姑娘的脸说道:“若是我没记错的话,上回这位姑娘只是有些上火,我开了一些金银花、甘草等药,按理来说不会有什么副作用才对。” “我妹妹就是吃不得金银花和甘草,她……她过敏!” 玉大夫微微一笑,说道:“那我帮你治好她,如何?” “我们不相信你了,谁知道你会不会把我妹妹彻底治成丑八怪!不成,你必须跟我们走,你必须娶我妹妹为妻才行!”那汉子一脸蛮横地说道,跟他一起的其他人也都上来想要强行去拉玉大夫,玉大夫站在人群中显得有些孤立无援。 “慢着!”阿楚从人群中挤了出去,说道:“我最看不惯你们这样以多欺少的人了!” “你谁啊,多管闲事!” 阿楚走到那女子面前,伸手在她脸上抹了一把,看着手上染的颜色对那汉子说道:“妆画得不过,你做什么的?” 旁观的人也看出女子脸上的痕迹是假的,便笑着说道:“她哥哥是看义庄的,经常要给死人化妆!” “哦,原来如此,不过你这妆容可不适合一个生病的人,,你们看,白里透红,光滑有弹性,吃了甘草金银花达不到这个效果吧?”阿楚笑眯眯地说道:“你们做事要讲理,有什么问题呢到县衙找县官,不要聚众闹事知道吗?” “说得真好笑。辰川有县官吗?有县官吗?” “有啊,我就是。”阿楚说道。 “你要是县官我就是皇亲国戚!”那汉子不屑地说道:“你,滚一边去,我们找玉大夫,又不是找你!” “嘿,你还不信,小梁子,回去把一二三四给我找来!”阿楚说道:“我要让这群刁民看看这是谁的地盘!” 第二十八章 人才 没多久,袁小梁便带着刘家兄弟过来了,四人穿着一样的衣服,但是看起来却不伦不类的,引得大家一阵嘲笑。 “你们怎么穿成这样啊?这就是捕快的装备啊?”阿楚本想耍一耍威风好树立威信,却没想到刘家兄弟个个穿得像犀利哥一样,实在让她倍感无力。 “启禀大人,”刘一说道:“装备放得太久,已经不好使了。” “不好使就换新的嘛!”阿楚郁闷地说道。 “大人,没钱。”刘二说道。 阿楚掏出银子扔给刘二,“换新的,交给你了!” 人群已经还是议论纷纷,刘三站出来说道:“乡亲们,这位是我们辰川新上任的夏大人,大家以后有什么事都可以找他!” “哟,新的县令大人啊。”那闹事的汉子不屑地说道:“我们辰川连朝廷都不管,你一个小小的县令算个屁!” “嘿,怎么说话呢,你再说一遍试试!”水花说着便撸起袖子要冲过去,阿楚连忙一把抓住她,笑眯眯地对那汉子说道:“君子动口不动手,咱们有话好好说,以前辰川怎么样我不管,以后我就是这里的父母官,有什么事你们都可以到衙门来找我,我希望和你们一起共建和谐社会!” 那汉子冷哼了一声,鼻孔朝天一脸鄙视地看着阿楚。 “大人……”水花气愤地瞪着那个汉子。 “风度风度,咱们毕竟初来咋到。”阿楚依旧笑得谦虚。 那汉子也不再理会阿楚,直接一脚踢翻了玉大夫的桌子。 “大人……”袁小梁也忍不住了,说道:“这小子也太目中无人了。” “这位兄弟,你这样是不是太过分了,玉大夫好心为百姓义诊,你怎么能这样对他呢?”阿楚依旧好声好气地劝道。 “谁跟你兄弟,你这个小白脸滚一边去!”那汉子说着又去抢玉大夫的药箱,阿楚走过去朝他屁股就是一脚,那汉子一不留神便被阿楚踢了一脚实在的,“扑通”一下就跪在了玉大夫面前。 “一二三四!”阿楚喊道。 “在!”刘家兄弟应道。 “给我把这个家伙和他的同伙都给我绑起来,带到县衙去!” “是!”刘家兄弟得了吩咐就要上前来人,那汉子也招呼同伙拥上前去,一时间,两拨人开始打了起来,四周的百姓知趣的围成一个圈看起来热闹来,甚至还有人拍手叫好。 “穷山恶水出刁民,小梁子、水花,咱们也帮忙去!”阿楚还没有走近,便见五六个大汉从人群中挤了进来,那闹事的姑娘连忙喊道:“哥哥们,就是他们坏我的事,你们快来帮忙!” 那几个大汉一加入进来,战况就完全改变,阿楚等人被他们团团围住。 “抓住那个穿蓝衣服的,就是他带头捣乱的!”有人指着阿楚说道。 阿楚暗道不好,正要想办法脱身,便感觉被人撞了一下,整个人跌了出去。还没感受到与地面碰撞的疼痛,便被人扶住了,阿楚抬头才发现一副文弱书生模样的玉大夫正一手扶着她一手朝前出掌,前面围攻的人立马倒成一堆,在那个汉子的带领下连滚带爬地跑了。 “你没事吧?”玉大夫问道。 阿楚看着玉大夫两眼放光,说道:“人才啊!” 玉大夫还没反应过来,阿楚立马跳了起来拍着玉大夫的肩膀说道:“哥们,你很牛很有前途,要不跟着我混吧!我身边正缺你这样的人才!” “老大,你身边不是有我这个人才吗?”袁子梁连忙凑过来说道。 “你?你顶多算个人!”阿楚不客气地说完,又对玉大夫说道:“你要不要考虑一下,待遇从优哦!” 玉大夫没有理会阿楚的话,背上自己药箱直接转身就走。 “这人怎么这样啊!”袁子梁不满地说道:“没礼貌!” “人才嘛,脾气怪点也是可以接受的!”阿楚说着便连忙追了上去。 “水花,你觉得……” “美男嘛,脾气怪点也是可以接受的!”水花推开袁小梁,也跑着跟了上去。 一路跟着玉大夫到了他住的地方,他也没有理会阿楚。 “这是你的住处啊,嗯,还挺不错的。”阿楚随意地在屋外的石桌旁坐了下来,问道:“听说你医术不错,没想到武功也这么好。” “你回去吧,我一个人自在惯了,不想去做别的。”玉大夫说道。 “我现在挺需要你这样的人才的,要不看在我这么真诚的份上,帮帮我呗!”阿楚笑着说道。 “我爱莫能助,你们走吧!”玉大夫说道。 “行!诸葛亮也是刘备三顾茅庐才请到的,我也不应该轻易放弃,你再想想,我下次再来!” 阿楚说完,朝玉大夫拱了拱手,便带着一行人回了县衙。县衙已经请了人开始整理,好在虽然有些脏乱,但是屋子还是没有太大的问题,所以整理起来也并不是很难。 “公堂好好打扫,坏了的设施都给我换新的,哎哎,别忘了那块牌匾,对,就是明镜高悬的那面,给我擦干净了再挂上!”阿楚指挥道。 “大人,这里搞那么干净有用吗?”水花一边擦桌子一边说道:“这公堂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用得上呢!” “对我有点信心好吗?”阿楚对拿出纸笔写了份招聘告示给刘大,“把这个贴外头去,然后到人多的地方吆喝一下,有人来了就叫我!” 刘大看了一遍告示,说道:“大人,这不用吆喝,一贴出去立马就有人来,这俸禄是不是太高了点。” “刘大你还真是实在。”阿楚笑着说道:“没关系,贴出去吧,我也不是什么人都要的,有能力的人值这个价,再说了,这个俸禄其实是和别的地方一样的,只不过辰川以往都减了半。” “真的?大人你真是好人!”刘大高兴地说道,欢欢喜喜地将告示拿出去了! 没多久,刘大便进来说有人来应聘了,阿楚让人搬了桌子和凳子,自己亲自上阵,一个一个地询问情况。不多时,门前便排起了长队,阿楚只好将安康乐请出来帮她记录。 “名字,年龄,以前干什么的?”阿楚问道。 “张三,四十岁,杀猪的。” “下一个。” “我怎么不行啊?” “一个杀猪的还长得这么瘦,不会合理利用资源。肩太窄、腰太细,个子不高还驼背,不合格!下一个!” “大人你好,我叫李四,今年三十二岁,以前是给人做工的,我从小力气大,身板也不错,肩膀够宽……” “太罗嗦,下一个!” “大人你好……” “下一个!” “大人我怎么不行啊?”那人一把拉住阿楚的手,可怜巴巴地问道。 阿楚甩开他的手说道:“看你不顺眼,下一个!” “不行、不行、不行!”阿楚累得趴在桌上,看着眼前一堆记录应聘人员的纸张,崩溃地说道:“捕快都找不到,捕头可怎么办啊?” “这么多人都没有合适的?”安康乐说道:“以前的捕快到是有几个好的,只是上头太久没有发俸禄,他们就回家了,也不知道还联不联系的上。文书的话,我倒是可是帮你一阵。” “真的?”阿楚开心地说道:“那就多谢安老伯了。” 两人正说着,前头来了一个背着包袱的年轻人,走过来问道:“你好,请问你们是要招人吗?” 第二十九章 训练 那人踏着碎了一地的夕阳余晖而来,他身上穿着的普通的灰色布衣也被铺上一层金色,如同自带金色光芒的天神一般,出现在阿楚面前。 阿楚看着他,只见他取下背上的包袱,连同他的剑一同放在了阿楚的面前,脸上带着谦逊的微笑,再次问道:“我可以到衙门当捕头吗?” “你想应聘捕头?”阿楚打量着眼前的人,眉清目秀,容貌还有些青涩,但确实算得上十分俊美,与今日的玉大夫有得一拼了。 “长得太好了,看着没有杀气啊。”阿楚靠后小声地和安康乐商量道。 “大人,这可是今天最后一个了,你要是不留住,可就没人了!”水花急忙提醒道,甚至还殷勤地跑过来为阿楚捶肩,“人不可貌相,也许他也和玉大夫一样,是个人才呢!” “姓甚名谁,年龄多大,以前干什么的?”阿楚问道。 “在下姓安名一心,今年十九,以前……在跟着一位叔父读书、习武。” “安一心啊,才十九岁是不是太小了?不过读过书,还会武功倒是不错,看着也是个老实孩子,行了你先留下吧!”阿楚说道。 “等等。”袁子梁凑到阿楚身边说道:“老大,你不会真让他当捕头吧?” “怎么着,不行?”阿楚问道。 “那还不如让我做捕头呢,那么高的工钱!”袁小梁说道:“你看他长得那么瘦,白白净净的,一看就没吃过苦,说话也温声细语的,能吓唬得了谁……” 袁小梁话还没说完,就感觉到脖子一凉,低头一看,才发现原本放在桌子上的剑此时正架在自己的脖子上。 “吓唬人不是靠外貌,而是要靠实力的!”安一心说着便迅速收回剑。 “捕头暂时不会定下来,至少三个月后看表现,我才会从所有捕快中选出一个最优秀的当捕头,所以,在这之前,你们都要好好的表现!”阿楚说完,便从所有记录当中抽出了四张给袁小梁,说道:“你和刘三一起去这几户人家看看,没什么问题的话,让这几个人明天来县衙报到。” “是,老大!”袁小梁得意地看了安一心一眼,便进去叫刘三了。 第二天天还没亮,阿楚便召集所有人到院子里集合。 “袁小梁、安一心、刘一、刘二、刘三、刘四、邹龙、阎虎、于熊、戴牛,你们都是我精挑细选出来的,都是有能力有特长的,我也相信你们能胜任捕快这份工作,但是呢,所谓无规矩不成方圆,从今天开始,我将对你们进行特训,训练你们成为一位合格的捕快!”阿楚又补充道:“当然了,要是谁顶不住压力,吃不了苦,随时可以退出,有问题吗?” “没问题!”众人答道。 “首先,做俯卧撑,让我看看你们的体力!” 众人面面相觑,问道:“何为俯卧撑?” 阿楚示范了一下,便在一旁监督,“屁股、屁股放下去!腿伸直,身体保持一根直线!” 刚开始,众人都有些不习惯,但是不一会儿似乎都找到了诀窍,一柱香过去,谁都没有停下来。 “好了好了,你们不用硬撑了,体力都合格!”阿楚喊道。 “大人,我们没有硬撑,这不算累,我们之前给人做工的时候,一两百斤的东西背着还能跑呢!”刘大说道。 “看来是我低估了你们的实力啊!”阿楚捏了捏刘大胳膊上的肌肉,一脸赞赏地说道:“不错不错,体力应该都没有问题,但是我还是要测试一下,接下来,你们来和我对打吧!” “大人,这不好吧?”袁小梁一边对阿楚使眼色一边说道。他是知道阿楚的真实身份的,也知道阿楚是女扮男装,要真和她对打……袁小梁连忙挥手说道:“不行,不行,绝对不行的!” “你看不起我啊,我可是跆拳道黑带!”阿楚说道:“放心来吧,我不见得比你们弱!” “大人……”袁小梁一脸为难地看着阿楚。 “小梁子,你别用一脸便秘的样子看着我,看着就欠揍!”阿楚直接拉过袁小梁的手臂迅速扣在他背后,然后狠狠一脚踹过去,下一刻,袁小梁和地面来了个亲密接触。 阿楚走过去蹲在袁小梁边上笑着说道:“看到没有,这就是轻敌的下场!” “你这是偷袭,不算数的!”袁小梁跳起来不服气地说道。 阿楚朝他的脸上就是一拳,回身又朝他踢了一脚,“偷袭怎么了,什么叫兵不厌诈你不知道啊,你在捉拿罪犯的时候他打你难不成还得先征求你的同意?你要是能偷袭到我那也是一种本事!” “老大,我错了我错了,别打了!”袁小梁捂着脸求饶道:“下次能不能不打脸啊!” “丢脸!”阿楚骂了一句便看向其他人,“你们,一个一个来!” “刘大!刘二!刘三……”阿楚一个一个地放倒,最后只剩下安一心一人了。 “大人,我还是不要和你比了,我会好好接受训练的。”安一心说道。 阿楚看着他那么谦虚的样子,正考虑是不是要答应,袁小梁便走过来说道:“那可不行,你不能搞特殊啊,我们都挨打了你还好好站着,这不公平!” “小梁子说的也对,安一心,接招吧!” 安一心点点头,轻松地躲过了阿楚的攻击。“挺灵活的,但是你不要老是躲避,我也想见识见识你的功夫!” “好吧,那我就不客气了!”安一心朝阿楚微微一笑,直接抓住了阿楚回过来的拳头,甚至挡住了阿楚的回旋踢,很快,阿楚便被他钳制住了,完全动弹不得。 “哇,没想到安一心你还是高手啊!”阿楚兴奋地说道:“我看你还拿着剑,你用剑是不是更厉害?” “大人过奖了。”安一心说道:“大人的功夫也很不错,但是招式很奇特,不知道是哪个派系的武功?” “呃……这个,这个就不讨论了,从现在开始,安一心你来教他们武功,我不要求你把你的看家本领都教给他们,也不用把他们教成绝世高手,只要教他们几招可以灵活运用的招式就行了!”阿楚吩咐道:“要是教得好,我就任命你当捕头!” “多谢大人。”安一心高兴地说道,脸上的笑容显得天真无邪又充满阳光。 阿楚很快便拟定了训练项目,上午由阿楚进行特殊的技能训练,下午由安一心教他们武功以及进行体能训练。就这样按部就班地,衙门的运作渐渐步入了正轨。 第三十章 失踪的杂耍人(一) 新的一天开始,辰川县衙一早便热闹起来了。 “水花,早餐做好了没有啊,我的小米粥记得多放点糖!”阿楚冲厨房喊道。 袁小梁也跑到厨房门口喊道:“水花大姐,还有我的糖面烙饼……” “你喊谁大姐?糖面烙饼没有,吃屎去吧你!” “我错了,是水花妹妹。”袁小梁笑着喊道。 “糖面烙饼三个够不够?” “够够够!” “水花,你这速度不够啊,这都快中午了!”阿楚一边吃粥一边说道。 “味道也不够!”袁小梁咬了一口烙饼嫌弃地说道。 水花朝他飞了一个眼刀,对阿楚说道“大人,这么多人的吃食,我一个人哪里准备的过来,不如让袁小梁来帮我呗,他整天闲的没事干,纯属浪费粮食!” “这样吧,以后谁也不能单独开小灶,水花做了什么大家就吃什么,顺便再找找,看能不能招个给我们做饭洗衣服的阿姨!小梁子这几天没事就帮水花干点活,她毕竟是个女孩子,你们都要体谅体谅!” 袁小梁不情不愿地端起碗,经过水花身边的时候大声说道:“大块头的女孩子!” “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袁小梁一看水花要发火地样子,放下碗立马就跑了,水花紧追其后,袁小梁边跑还边朝后面做鬼脸,却不想撞上了一个刚进来的人,袁小梁刚想道歉,那人便发出杀猪般的叫喊声:“非礼啦!” 阿楚听到喊声连忙走出去看,便见一个模样凶悍无比的妇人一手护着自己胸前,一手对着袁小梁的脸左右开弓,连一旁的水花都惊呆了。 “这位大婶,有话好好说!”阿楚连忙阻止道:“这位是我的手下,他肯定不是想非礼你,肯定是误会!” “误会?你刚才手放哪儿啦?”妇人对袁小梁吼道。 袁小梁看看自己的手又看看妇人,委屈地说道:“大姐,我错了,我这不想推开你没来的及么。” “好了,我就不跟你计较了,下次注意点,我可是有丈夫的人!”妇人说着,又问道:“这儿谁做主啊,我要报案!” 阿楚眼睛一亮,众人听到“报案”两个字也都来了精神,“快快快,升堂!” “堂下何人,所谓何事?”阿楚已经换上了官府,有模有样地坐在了公堂之上。 “大人,我叫李翠花,我来报案,我家旺财失踪了,这事你们管吧?” 阿楚有种不详地预感,但还是耐着性子问道:“李翠花,旺财是何人?是你丈夫吗?” “大人,旺财不是人,是我们家的看门狗!”李翠花说道:“我跟你说,这旺财我们养了十多年了,可灵活了,以往从来不会往外跑,就在前几天吧,它还帮我赶走了一个贼……” 阿楚看着李翠花说得滔滔不绝的样子,无奈地看了旁边的安康乐一眼,说道:“这事归我管吗?” “这……按理说,归你管,但是,不用管。”安康乐一本正经地说道。 “哎,你们听我说完啊!”李翠花见阿楚他们要走,急忙说道:“我家旺财是找我家男人去了,我家男人那天神神秘秘地不知道干啥去了,后来旺财也跟着出去,到现在也没回来!” “这么说,你丈夫也失踪了,你报案是希望我们帮忙找回你的丈夫?”阿楚重新坐下问道。 “我家男人不回家常有的事,我还是希望你们能帮我找找旺财,顺便找找我家男人。”李翠花说道。 “你家男人叫什么名字?做什么的,你最后一次见到他是什么时候在什么地方?一一说清楚!” “他叫王铁柱,玩杂耍的,经常和杂耍班子住在一起,但是不出辰川的时候,他还是常常回家的,我问过了最近他们那杂技团没有出过辰川。我最后一次见到他是在十五天前,他回了一趟家,拿了些钱和几件衣服就走了,然后我家旺财也……” “好了,李翠花,你再向我们多提供一些你丈夫的资料,然后回家等消息,尽量别出远门,要是还想起什么特别的事随时告诉我们!” 李翠花走后,阿楚便和众人聚在一块商讨。 “一二你们去王铁柱家周围调查调查,看有没有邻居见过他或者知道他下落的,问详细点!”阿楚吩咐道。 “是!” “三四,你们去李翠花家一趟,看看家中有没有什么线索,老三,发挥一下你妇女之友的特长,多和李翠花聊聊她没有说出来的事,你懂得!” “是!” “大龙大虎,你们去李翠花提供的这几个王铁柱常去的地方找找,多打听打听,看看有没有什么线索,记住,细心一点!” “是!” “小梁子、安一心和我去王铁柱所在的杂耍团,大熊大牛和安老伯在衙门里守着,顺便帮水花做饭。行动!” “是,大人!” 阿楚三人在外头随便问了问,便很容易就找到了王铁柱所在的杂耍团,杂耍团并不大,人也不多,除了王铁柱以外,主要的就是一个姓张的师傅带着三个徒弟,王铁柱算是那师傅的师弟。张师傅此时不在团里,由他的大弟子带着众人在训练。 大弟子叫张福,为人很好说话,阿楚问的问题他也都一一告知。当问到王铁柱的为人以及在团里的人缘时,他才显得有些支支吾吾起来。 “师叔人还是不错的,对我们几个弟子也挺好,虽然严厉了点,但那也是为我们好,我们几个做弟子的都很尊敬他。”张福说道。 阿楚注意到他话中有话,便问道:“那你的意思是他和你师傅的关系不好咯?” “也不是,师傅和师叔从小跟着一个师傅学杂耍,关系怎么会不好呢?”张福说道:“只不过他们两个人都有些争强好胜,听说以前就为谁继承这个杂耍班子而闹过散伙,后来杂耍班子真的散了,他们也各自回去成了家。我们这个杂耍班子是师傅后来成立的,因为当时缺人,所以师叔也还是被请了回来。” “那之后他们还闹过不愉快吗?”阿楚一边听张福说话,一边观察周围的环境。 “闹倒是没闹过,只是听说师叔好像打算接管师傅的杂耍团……” “王铁柱,你个狗娘养的!”张福话还没说完,一道骂声便从门外传了进来。一个干瘦的中年男人提着个酒壶醉醺醺地走了进来,嘴里还在骂骂咧咧地:“让你跟我争、让你跟我争,老子杀了你……” “张禄、张寿。你们还不快扶师傅进去休息!”张福冲另外两个弟子喊道。 “不用你们扶,我自己能走,我没醉!”张师傅东倒西歪地走了进来,差点一头栽倒在地上,被两个弟子拖进了屋里。 “大人,对不住啊,我师傅喝醉了,可能没法和你说话了。”张福充满歉意地说道:“最近师傅也不知道怎么了,老是喝得大醉……” 阿楚笑了笑,问道:“你说王铁柱很久没有回来过,但是刚才听你师傅所说的,他似乎最近见过王铁柱才对,如果不是在这里,那他还有可能在哪里见过王铁柱呢?” “这个,草民就不知道了,也许是在外边吧,师傅最近出去得也多,我们也都没跟着。”张福回答道,“要不等我师傅醒了,大人你再问问?” “好吧,等你师傅醒了,就通知本官一声……” 阿楚话还没说完,便听到屋子里张禄和张寿的大叫声:“不好了,师傅吐血了!” 第三十一章 失踪的杂耍人(二) 阿楚停下往外走的脚步,立即转身冲进了屋里,屋里的床上张师傅正大口大口地吐着血。众人正有些不知多措的时候,安一心走过去扶起张师傅,点了他身上的几个穴道,张师傅立即停止了吐血,晕了过去。 “他怎么样?”阿楚问道。 “我暂时封了他的穴道,短时间内不会有什么问题,但还是要请大夫看一看!”安一心回答道。 “我去请大夫!”张福立即说道,随即便飞快地跑了出去,没多久又跑了回来,焦急地说道:“住在附近的胡大夫出远门不在家,这可怎么办?” “有板车没有?把你师傅放车上,我们推着他去找玉大夫!”阿楚急忙说道:“时间就是生命,大家迅速点!” 众人手忙脚乱地将张师傅推出了门,没多久便到了玉大夫的家里。玉大夫此时正在弹古琴,阿楚看着眼前容颜如玉的人还没来得及惊艳,他便停了下来,见几人抬着张师傅进来,便连忙过去为他诊治。 “玉大夫,你快看看,张师傅这是怎么回事,为何会吐血不止?”阿楚问道。 “他是吃酒过量了伤及肝脏肺腑才会吐血。”玉大夫头也不抬地回答道:“他日后如果继续喝酒,就算是大罗神仙也救不了他。” “难道是酒精中毒?” 玉大夫愣了愣,随即便想明白阿楚说的意思,点点头说道:“也可以这么说,俗话说喝酒伤身,但是此人可不仅仅是伤身那么简单,他这样子的喝法根本无异于自杀!” “这么严重?那能治好吗?” “可以治,但是这病主要靠养,他五脏六腑已经受到了伤害,肯定是不如从前了,但是以后多注意一些,还是可以养回来的。”玉大夫提笔写下了一张药方递给张福:“这药一天两次,先吃三天,三天后在来找我,我再看看情况。” “好的,多谢玉大夫!”张福接过药方便匆匆地去买药了,好在玉大夫的住所附近边有一家药铺,张福很快就买了药回来。 张师傅吃过药以后有了一些好转,但是仍然昏迷着,阿楚只好先回衙门。 刘一刘二刚好回来,但是遗憾地是邻居都很久没有见过王铁柱了。 “据王家隔壁的阿婆说,十几天前王铁柱回了家,但是没多久便提着包袱出去了。而他在家的时候还和自己的妻子李翠花吵了架。”刘一说道。 “吵架?那邻居有没有人看见他们家的狗跟他出去?”阿楚问道。 刘一摇了摇头,说道:“阿婆说王铁柱离开家的时候,旺财是跟在他后面的,但是王铁柱踹了它一脚,它便没有跟着的,那天那位阿婆家掉下来的衣服被旺财叼走了,所以她特别有印象。 “嗯,不错,调理清晰,有理有据,刘三、刘四你们呢?” “大人,我问过李翠花了,她那天确实跟王铁柱吵架了,原因是那天王铁柱要李翠花把家里的积蓄都拿出来,李翠花不愿意,王铁柱就拿了钱,还收拾了几件衣服说不回家了。所以李翠花也不想管他的死活了。”刘三说道。 “刘四,你有什么要说的吗?”阿楚见刘四想说却不敢说的样子,便开口问道。 刘四点点头,说道:“李翠花提了一句,说王铁柱拿钱的时候说了一句终于可以扬眉吐气了,还说什么早该是他的现在终于是他的了。” “嗯,不错,这也是条线索。”阿楚说道:“大龙大虎有什么线索?” “禀告大人,我们去了所有王铁柱常去的地方,但是最近都没有人见过王铁柱,只有附近的一家酒馆的人说在十几天前见过王铁柱和杂耍团的张师傅在那儿喝酒,两人似乎也闹了些不愉快,最后不欢而散。”大龙说道。 “哦,对了,大人那天刚好是王铁柱失踪的前一天。”大虎补充道。 阿楚思索了一会儿,才说道:“按照你们的说话,酒馆的人、王家邻居、李翠花最后见到王铁柱都是十几天前,那么我们可以确定王铁柱确实失踪,而且失踪的时间就是十几天前李翠花和他吵架的那一天,而我们所知的最后见到他并且和他有过接触的人就只有李翠花一个,所以我现在要调查的,就是在王铁柱离开家以后,又见过什么人。” “大人的意思是?”安一心说道:“他们其中有人说谎?” 阿楚摇摇头说道:“现在还不能确定,我只能说,如果王铁柱并没有离开辰川,那么他在离开家之后一定见过熟人,而这个熟人一定是我们调查过的人。” “那么现在我们要调查的就是李翠花以及杂耍团的人在王铁柱失踪后都去做了什么,对吗?”安一心问道。 “没错!”阿楚说道:“所以现在,兵分两路,一二三四调查李翠花,龙虎熊牛调查杂耍团!” “那我们呢?”袁小梁问道。 “我们?”阿楚嘴角微翘,“当然是去下馆子啦!” 第三十二章 失踪的杂耍人(三) 阿楚和安一心走出酒馆,沿着酒馆前的一条路往杂耍团的方向走,好在月光明亮,走起路来也不是很困难。 阿楚一直低着头边走边想事,安一心紧跟其后,每次阿楚快踢到石头或者踩到水坑时,他都会及时地让阿楚避开,但是却不会去打扰阿楚。 “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王铁柱已经遇害了。”阿楚突然说道:“而且遇害的地点应该就在这酒馆附近,假设他从酒馆出来,如果不出城的话,他要么回家要么回杂耍团,他当天在家和李翠花吵了架还拿走了家里的钱和几件衣裳,说明他暂时不会回家,那么他最可能回的是杂耍团。” “大人怎么知道王铁柱来这个酒馆里喝过酒?”安一心问道。 “这个很简单,首先李翠花说过王铁柱也爱喝酒,没事常爱和几杯,但是他脾气不好,所以和他喝酒的也就是杂耍团的几个人,你看,我们本来就了解到张师傅常来这儿喝酒,而刚刚又听到张福的名字,所以我猜测王铁柱也常来这儿喝酒,这个只需要问问酒馆老板就可以得到验证。”阿楚说道:“当然最重要的一点,就是自从王铁柱失踪后,张师傅就天天买醉,由以前的小酌小饮变成了如今的嗜酒如命,更奇怪的是,他再也没有来过这家酒馆了。” “一个人突然不再去以往爱去的地方,通常是因为那儿有他不好的回忆,比如说,和自己的师弟在那儿吵了架,又比如说自己的师弟死在了那儿,甚至……” “甚至是他自己杀死了自己的师弟!”安一心说道。 “但这些都只是我们的猜测,还需要证据。”阿楚说着,突然感觉自己脚底下踩到了什么东西,软软的、长长的……阿楚跳起来往后跑直接撞到了安一心身上,大声喊道:“有蛇啊!” “对不住啊!”阿楚躲到安一心身后说道:“我不是故意要撞你的,但是我以前被蛇咬过,所以我最怕蛇了,刚才一时间没hold住,你别介意啊。” “没事。”安一心笑着说道:“原来大人还有这么害怕的东西啊,我还以为大人什么都不怕。” “哪有人什么都不怕的啊,你见过吗?”阿楚问道。 安一心想了想,说道:“可是我不知道我怕什么,可能我也有害怕的,只是还没遇到而已。” “吹吧你,蛇,你不怕吗?” 安一心向前走几步,蹲下来在草丛里翻了翻,拿出一条白色的东西,说道:“大人,你看错了,这不是蛇,只是条绳子。” “果然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啊!”阿楚看了一眼那条绳子,疑惑地说道:“这绳子好奇怪,好像在哪里见过,哦,对了,是杂耍团里的绳子!” 阿楚和安一心对视一眼,说道:“我们再到附近仔细找找。” 两人一路找了许久,直到走到了一条小河边,阿楚发现河边一处被压坏的杂草中有一个石头,而石头上依稀可以看见干涸的血迹。阿楚仔细观察了河边的环境,对安一心说道:“我顺着河流往下找找,你回去找人来!” “大人,你一个人留在这儿不怕吗?”安一心不放心地问道。 “有什么好怕的?我只怕我找不到王铁柱,别的什么都不怕!” “那要是真的有蛇呢?” “去你的,哪有那么多蛇,它还就盯着我不成?快去快回!” “那我走了,很快就回来!”安一心说道,便直接施展轻功离开了。 阿楚看着安一心离开的身影,说道:“这种武功在这样的情况用是不是也太浪费了?” 果然没多久,安一心就带着刘家兄弟过来了,在阿楚的指挥下,几人顺着河流往下找,果然找到了一具已经泡得发胀的尸体。 “安一心带人保护现场,不准任何人靠近!”阿楚吩咐道:“刘大,你去带李翠花过来认尸!还有让人去把玉大夫请来。” 刘大带着李翠花先过来,李翠花一见王铁柱的尸体便号啕大哭,阿楚只好让人将她带到一边安抚。 邹龙和玉大夫过来的时候,安康乐也一起过来了。 “安老伯,你怎么来了?”阿楚正戴着手套和口罩在检验尸体,见安康乐和玉大夫过来,连忙让他们也戴上口罩。 “我看将意明也请过来了,想来是有什么事,我过来看看有什么能帮上你的。”安康乐说道。 阿楚看了玉大夫一眼,对安康乐说道:“也好,那就请安老伯帮我记录,玉大夫请在一旁看着。头发脱落、嘴唇翻张、头面膨胀,头面连及全身上下皮肉,一概呈青黑色,皮肤褪落。应该已死去多日,且在水中浸泡的时间较长,暂时无法判断出具体的死亡时间和死亡原因。但是可以确定的是,死者并非溺水而死,而是死后被人抛尸水中。” 阿楚检验完毕后,便吩咐道:“将尸体收敛带回衙门。” 阿楚取下手套和口罩,示意玉大夫和安康乐走到一边,说道:“玉大夫,你是学医的,应该对人体比较了解,你觉得刚才我说得对吗?” “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我可以为人治病,但是对于验尸,相信大人比我更在行。”玉大夫说道。 “阿楚,原来你让意明来是为了让他验尸啊?”安康乐说道。 “安老伯和玉大夫相识?”阿楚问道。 安康乐点点头,说道:“以前打过几次交道,意明医术高超,帮助过很多辰川人。” “安老过奖了,安老才是真的让人敬佩。”玉意明说道。 “你们认识那就更好了,安老伯,我正在说服玉大夫来帮我的忙,你帮我劝劝他呗!” “在下只是一个大夫,行医在外,会点拳脚功夫而已,大人的忙我如何能帮得上?” “你放心,我不是让你验尸。”阿楚说道:“辰川现在没有正规的医馆,我希望玉大夫能在辰川开一家医馆,当然了,费用由公中出,玉大夫只要出力就行了。最好能带出几个徒弟,不过我也知道,辰川也不是没有大夫,所以我希望玉大夫能帮助我把辰川的医馆正规化,这样才能造福辰川百姓。” “这倒是个好主意,也是利民的好法子,意明你考虑一下吧?”安康乐也劝说道。 玉意明犹豫了一下,正要说话,便被过来向阿楚禀明情况的安一心打断了。“大人,属下调查过了,王铁柱带出来的衣服在杂耍团里,但是他的钱全都不见了。” “我知道了,你带人回衙门吧!”阿楚说着,又转头对玉意明说道:“玉大夫,你看……” “我以前四处游历也是为了救治更多的人,既然大人是为了百姓着想,那我就留下来助大人一臂之力吧!” 第三十三章 失踪的杂耍人(四)(修改) 阿楚回到衙门,便立即写了一封信交给刘大,让他们快马加鞭送去梁州府。 “你把信交给梁州知府,然后就在一边等着,顺便把银子带回来。”阿楚交代道。 刘大拿着信,犹豫地问道:“大人,朝廷这么多年不管咱们辰川了,知府大人会给我们拨银子吗?” “朝廷让我来这儿,不就说明又开始管辰川了吗?”阿楚说道:“你等着,我给你样东西,你拿着去,要是知府大人推脱,你就亮出它来,保管有用!” 刘大接过阿楚给的袋子,也没看里头的东西,便骑上快马往梁州方向走了。 “老大,你让知府大人给咱们多少银子啊?”袁小梁问道。 阿楚笑着朝他比了一个食指。 “一百两?”袁小梁见阿楚摇头,不确定地问道:“一千两?” 阿楚挑挑眉,不悦地说道:“你当我就那么没见过世面?我让他给我一万两。” 袁小梁震惊地看着阿楚,随后便大笑着说道:“别逗了,老大,一万两,知府大人是绝对不会拿给你的!” “我知道啊,反正他也不会给我那么多,那我干脆就多写点咯,我们这里这么缺钱我要多少都是不够的,但是我也不好直接说韩信带兵多多益善,就只能这样委婉地提醒他了。” “老大,你这还算委婉啊……而且你还让刘大去,那个憨子,你这不是诚心不想让他回来么?”袁小梁说道。 “刘大老实嘛,不要到钱他是不会回来的。”阿楚说道:“小梁子,你是不是有什么事要和我交代啊?” 袁小梁立即变得一本正经,说道:“老大,我已经问清楚了,那个人是张福的赌友,经常和张福一起赌钱,他说张福的钱都赌输了,穷得叮当响,但是前段时间不知道他从哪里搞来了一笔钱,在张福酒醉的时候他才问出来是偷了他师父的钱。” “那钱肯定又输了吧?”阿楚问道。 “没错,那人知道张福有钱便找他去赌钱,结果张福又输了个精光,他又怂恿张福去偷他师父的钱,张福只说了一句他师父没钱了,但是奇怪的是,后来他还是弄来的一笔钱,具体多少不清楚,但是老大你知道张福是什么时候弄到钱的吗?” “王铁柱失踪之后不久?” “哎呀,老大你实在太聪明了,我对你简直佩服得五体投地,我对你的敬仰如滔滔江水延绵不绝,如……” “如你个头啊,你还是说说你怎么花了这么长时间吧?不然信不信我记你个玩忽职守扣你工钱!” “老大别啊!你打我骂我都可以但是别扣我工钱啊!”袁小梁哀求道:“我这不是有公务在身才去了那么久么,你看啊,我得先观察观察情况对吧,然后得跟他们打成一片对吧,玩完了我还得请他们喝酒,才能让人酒后吐真言啊,我这可都是为了更好的执行老大你的命令,你不能对我那么残忍!” “行了,别贫了!说吧,输了多少?” “不多!”袁小梁一脸畏缩地说道:“就五十两。” “都输完了还不多?”阿楚说道:“从你工钱里扣,这个月不够,下个月继续,下个月还不够,以后你每个月的工钱都不用发了!” “老大,你这是又想马儿跑,又想马儿不吃草,这也太过分了吧!” “我过分,谁让你说谎?”阿楚看着袁小梁,对他伸出手掌,说道:“都拿出来吧!” 袁小梁在阿楚的眼神逼视下,心不甘情不愿地掏出一包银子放在阿楚手上。阿楚又伸出另一只手掌,说道:“还有呢!” 袁小梁只好又拿出几两碎银子,说道:“没有了!” 阿楚掂量了一下手中银子,说道:“我本来只是试试你,没想到你还真有能耐,不仅没输还赚了,不错不错,今晚我让水花给你们加餐!” 袁小梁只能一脸欲哭无泪地看着阿楚把银子拿走。 第三十四章 失踪的杂耍人(五) “行啊!算他狠!”赵成仁说道:“一千两,就一千两,多的想都别想!” 心腹只好又拿着银子去见刘大,刘大还死死地抱住大堂的柱子,一动不动。 “祖宗诶,能有一千两就不错了,我们大人不是每回都这么大方的,你赶紧拿着银子走吧!” “不行,只有一千两我没法交差。”刘大说道。 “我这么跟你说吧,没有哪个衙门能一下子拿出一万两来的,你们大人大概是新官上任不懂规矩,你回去跟你们大人说知府大人一时间也拿不出这么多钱,他不会怪你的!” “那我们还不够用怎么办?辰川可不比梁州,穷得很!” “不够你们再来行么?我们大人会禀明上头,说明辰川的情况,请上头拨钱下来的。” “那给张欠条吧!” “胡说什么,大家都是为朝廷做事,怎么就要给你们大人写欠条了,赶紧走,不然这一千两也没有了!” 刘大想了想见实在没法子了,便拿着银子马不停蹄地赶回了辰川。 阿楚见刘大拿回了一千两也十分惊讶,她原本估计刘大大概能要回个两三百两就很不错了。 “刘大,干得不错!”阿楚笑着说道,“下次没钱了你再去要,咱们穷,就该让上头的人知道!” “大人,你要我找的人找到了。”安一心捂着脸走了进来。 “安一心,你的脸怎么了,你不会被人打了吧?”阿楚看着安一心奇怪的样子问道,“咱们的人里就你武功最高了,你还会被人打啊?” “大人,我不是被人打,而是……” 安一心话还没说完,便听见一道女声传来,“安捕快,你等等我!” “这声音怎么这么耳熟……”阿楚刚说着,便见后头一个女子风一般的跑了进来,原来是之前见过的何叶。 “何叶姑娘,你怎么来了?”阿楚问道。 “哎,怎么是你啊,原来你就是新来的县官啊!”何叶兴奋地对阿楚说道:“早知道你是县官大人,我就不让他们说你的坏话了!” “谁说我坏话啊?”阿楚笑眯眯地问道。 “大人,你应该问谁不说你坏话,大家都说你迟早得滚……离开、离开,呵呵。”何叶说着又问道:“大人,我问你件事啊,安捕快有对象了吗?” “怎么,你像给他介绍?” “他长得这么帅,还用得着介绍?”何叶眨眨眼说道:“不如就我了,我可是这辰川的一枝花,谁不知道我何叶是十里八方出了名的美女。安捕快,你说是不是啊?” 安一心只好点点头。 “安捕快,你不要捂着脸嘛,你知不知道,我一看见你的脸,心里就像有一直小鹿在乱撞,我的心就会砰、砰、砰……” “你不追你的玉大夫了?”阿楚问道。 “玉大夫啊,他也是难得一见的美男,我看到他,我的心也会砰、砰、砰……” “告诉你一个好消息,玉大夫就要在城里开医馆了,到时候你想什么时候见到他就什么时候见到他,你就算天天蹲在医馆门前看着他也没关系,只不过你得小心的你心脏,老是那么砰砰砰也不是个事,万一让小鹿给撞坏了可不得了。” “真的,玉大夫要开医馆了?”何叶激动地问道:“什么时候?我带人去给他捧场!” “不会很久的,但是玉大夫开的医馆是公立的医署,这动员百姓的事……” “交给我,交给我!”何叶拍着胸脯说道。“哦,对了,你们不是要问我王铁柱的事吗?我跟你们说,我那天看见他了。就在酒馆那边,他和张师傅两人喝酒,喝多了以后就吵架,我刚好去酒馆送菜,就听了一耳朵,他们好像在说什么杂耍团没钱了,欠了多少钱,谁有钱谁做主,我当时也没太在意。” “等等,你说他们喝多了,那你有没有注意谁喝得比较多?”阿楚问道。 何叶想了想,说道:“应该是张师傅吧,因为王铁柱说话还是很清晰的,张师傅就一直在骂他,甚至说要打死他,说王铁柱毁了他的心血,还说到了他们的师父,总之乱七八糟的,就是在破口大骂。” “后面他们就一起走了?” “是啊,我等酒馆老板结完账出来的时候,他们就不在酒馆里了,我又去下一家送菜,送完以后准备回家就碰到了张福,他说他来找他师父,我就告诉他他师父和王铁柱喝醉了,他当时就急匆匆地去找人了。” “他当时挺着急?” “是啊,我就说他们师徒感情还真好,不过是喝醉了他就担心得不得了。” “好了,你说的我都了解了,你先回去吧,到时候还要麻烦你出来作证。”阿楚说着,又对安一心说道:“你去将张师傅带过来,然后让大龙大虎去跟着张福,大熊大牛跟着张禄和张寿,看看他们都是什么反应。” “大人,玉大夫来了!”刘大进来说道。 “来得正好,请进来吧!” 何叶一听玉大夫来了,连忙问道:“大人,我能不能先不走啊?” “姑娘,不要急在一时,来日方长,你懂得。”阿楚说道。 “我懂,我懂。”何叶立刻笑着离开了。 张师傅经过玉意明的诊治基本已经好了,阿楚让人将他带过来的时候,张福担心他身体不行也要一起过来,却刚好碰到有人想请他们杂耍团去表演。现在团里张师傅不管事,王铁柱又死了,能做主的就只有张福了。 “张师傅和张福的感情不错啊,就跟父子一样。”阿楚请张师傅坐下,随意地说道。 张师傅点点头,说道:“张福他们师兄弟三个都是我买来的孤儿,张福年纪大一点,也比较懂事,很早就能帮我做事了,虽然我们练杂耍的训练起来很辛苦,但是他一直都很认真,我也是有心让他继承杂耍团的。” 阿楚点点头,又问道:“听说你和王铁柱也是被你们的师父养大的,那你们的感情应该也很好了?” 听到王铁柱的名字,张师傅脸色一变,眼神也有些闪烁起来,支支吾吾地说道:“是……是挺好的。” “你说谎!”阿楚突然站起来一拍桌子,大声说道:“你和王铁柱的关系根本就不好,你们从小就爱争,长大了以后关系更是水火不容,你们虽然一起长大,但是你们都恨不得对方去死!所以现在他死了,你肯定是最高兴,是不是?” “不是的不是的!”张师傅颤抖着站起来,慌乱地说道:“我没想要他死,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不是故意把他推到河里的!” 阿楚呼出一口气,坐了下来,平静地说道:“张师傅,仔细说说事情的经过吧!” 第三十五章 失踪的杂耍人(六) 听完张师傅的陈述,阿楚去见了玉意明,与他商讨了开医馆的事情,然后和他一同去了杂耍团。 张福见到阿楚和玉意明有些意外,但还是热情地接待了他们。阿楚又单独找张福、张禄、张寿问了话,才回到县衙。 “玉大夫,今天多谢你帮我忙,辛苦你了。”阿楚说道。 “举手之劳而已,大人不必客气,不过大人为何要我欺骗张福他们说张师傅在衙门晕倒了,并且病情严重,难不成大人怀疑张福?”玉意明问道。 “只是看看他们的反应而已。” “听说张师傅已经承认是他杀害了王铁柱,难道大人还有所怀疑?” 阿楚点点头,坐到椅子上,对玉意明说道:“玉大夫你先回去吧,我还有些事需要理清,就不奉陪了。” 玉意明转身走出大堂,正巧碰见安一心走进来,两人互相看了一眼,便沉默地擦肩而过。 安一心刚想说话,就看见阿楚坐在椅子上发呆,从窗子里斜射进来的光线横亘在他和她之间,那一边的阿楚似乎将自己关进了自己的世界里。安一心想了想,便走过去跨越了那条光线默默地站在了阿楚身边。 很长时间过去了,两人谁也没有说话,直到天色完全暗了下来,安一心轻手轻脚地点了一盏灯放在桌上,阿楚才发现安一心站在自己身边。 “安一心,你什么时候来的?”阿楚揉揉眼睛问道:“我又没有睡着,怎么没有看见你过来?” 安一心认真地算了算,说道:“大概来了两个时辰了。” “这么久,你怎么不叫我?你站着不累啊?” “我不累啊。”安一心微笑着说道:“大人你在想事情,我当然不应该打扰你。” “不好意思啊,我一想事情就容易入神,让你久等了。”阿楚说道:“怎么样,都准备好了吗?” “嗯,准备好了,就等大人你发话了!”安一心正色道。 阿楚站起身来,对安一心说道:“去告诉大家,今天好好歇息,明天早上我们就升堂。” “大人,该吃晚饭了。” “你们吃吧,我没有胃口。” “大人,你是紧张吗?”安一心问道。 阿楚朝他笑了笑,说道:“是有点紧张,这是我第一次正式在公众百姓面前升堂呢,也不知道会不会出现什么状况。” “不会的,大人你这么聪明。”安一心说道:“其实我觉得大人你一直做得很好,如果是我……我以前很多事情第一次做的时候,都做不好。” “比如呢?你做过什么失败的事吗?” “我……”安一心沉默了一下,才说道:“我没有父母,所以也没有人教会我如何成长,第一次见到叔父的时候是七岁,那时的我,什么都不会。” “七岁的孩子能会什么?那不是很正常吗?” 安一心摇摇头,说道:“大人,你不知道,我说的是什么都不会。不会说话、不会走路、不会吃饭。” 阿楚惊讶地看着他,拍着他的肩膀说道:“那你就太逊了,我小时候也没人教我,但是我七岁的时候可什么都会了。” “大人,你也没有家人?” “当然……不是了,我怎么会没有家人呢!”阿楚才想起自己现在的身份,只好笑着说道:“我的意思是我从小就聪明,呵呵。” 安一心不好意思地笑着说道:“那我小时候可能不太聪明。” “我开玩笑的啦,以前怎么样都不重要,重要的是现在和以后,你看你现在什么都会,会读书会武功,还长得这么帅!以后还会更好的。” “以后……”安一心有一瞬间的恍惚,转开话题说道:“我相信辰川在大人的治理下也会变得更好。” “说到这,我还想问问你,为什么会到这儿来当捕快,我觉得以你的本事,去哪儿都比这儿强吧?”阿楚问道。 “其实我是来寻亲的,我有一个……妹妹,她从小和我走散了,我叔父得到消息说,她当年在辰川这一带出现过,所以我想可能在这儿能找到她。”安一心说道:“这是我母亲临终前的愿望,希望我能和妹妹团聚。” “放心,一定会找到的。” 夜晚就这么静悄悄地过去了,和安一心聊过天之后,阿楚反而一夜好眠,紧张的情绪也淡了许久。 第二天一大早,衙门口就挤满了人,就连买菜的大婶都提着菜篮子使劲往里头瞧。 阿楚穿着官府一脸严肃地走了进来,安康乐坐在一旁负责记录。 “安一心、袁小梁、一二三四、龙虎熊牛,准备升堂!” “武威……” “带原告……受害人家属李翠花!被告……呃……人犯张栋梁!” “李翠花带到!张栋梁带到!” “民妇李翠花参见大人!” “草民张栋梁参见大人!”张师傅跪在堂上,低着头,身体还在微微颤抖。 “张栋梁,李翠花告你杀害其丈夫王铁柱致其溺死,你可知罪?”阿楚问道。 张师傅抬头看向阿楚,见平日里看着身材有些瘦小的阿楚此刻似乎变得高大起来,连忙答道:“草民知罪!” 张师傅话才说完,门口的百姓便开始议论纷纷。 没想到真是张师傅杀了人,他平日里看着挺老实的啊!” “就是,张师傅挺好的人,那王铁柱才是个混人呢!” “肃静!”阿楚一拍惊堂木,所有百姓都吓得噤了声。 “张栋梁,继续说你杀害王铁柱的经过!”阿楚说着看向安康乐说道:“记录。” 安康乐点点头,提起笔看向张师傅。 “回禀大人,那天我师弟王铁柱约我到酒馆说有事相谈,但是因为意见不合,我们又都喝了酒所以便大吵起来,吵完以后,我们准备一起回团里,在路上的时候,我们又吵起来,吵着吵着就动起手来,我被他打了一拳,因为心里不服所以就追着他到了河边,当时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脑子一冲动就将他推进了河里,当时我也没想那么多,看见他掉进了河里我迷迷糊糊往回走,直到第二天醒来才想起这件事。” “你是为了什么事和王铁柱吵架的呢?”阿楚又问道。 “禀告大人,我们是为了杂耍团的事。其实因为前段时间我丢了所有的积蓄,甚至连团里的运作经费也丢了,所以我只好借我师弟的钱,当时还打了欠条。但是我没想到的是,他竟然让我把杂耍团让给他,不然他就不借钱给我了!” “那他是不是还拿了钱说他能让杂耍团发扬光大?” 张师傅点点头,说道:“正是如此,但是杂耍团是师父留给我的,我当然不能同意,所以我们就吵起来了。” “后来你们吵架的时候你将他推入河里,这么说王铁柱是淹死的了?”阿楚问道。 “应该是淹死的。”张师傅回答道,“我看着他掉到水里便离开了,如今他的尸体在河里被发现了,那肯定就是那一天淹死的。我师弟平时懂水性,可惜那天他喝了不少酒,才没能上来。” “那这件事有没有别人知道?” 张师傅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我的大徒弟张福知道,那天就是他把我带回团里的。请大人不要怪罪他,是我要他替我隐瞒的。” “你不用担心,本官自有计较。”阿楚说道:“带张福上来!” 第三十六章 失踪的杂耍人(七) 张福早已经在外头等着了,听到阿楚唤他便走到了堂上,跪下向阿楚行礼。 “张福,你将之前说的你的所见所闻再重新当着大家的面说一遍,记住要一字不漏一成不变的说,你之前说的我们都有记录的。”阿楚吩咐道。 “是,大人。”张福有些懊恼地看了张师傅一眼,硬着头皮说道:“大人,那日师父出门久久不归,团里有些事情我便出去寻他,因为师父喜欢喝酒,我便去他常去的酒馆找,我找到他的时候他已经醉了,当时他正躺在河边不远处的草丛里呼呼大睡,我本想叫他回家,他却问我师叔哪去了。我没有见到师叔,所以就说不知道,师父告诉我师叔在河里,但是他说的含糊不清我也没有多在意,知道第二天师父酒醒来,他才跟我说了事情的来龙去脉,我们想师叔会游水,自己应该能爬上来,所以就都没有想要去找他,没想到师叔就这么淹死了,都是我的错,要不是我太粗心,可能师叔就不会死了。” 张福说完一脸悲戚,张师傅却若有所思。 阿楚问道:“张师傅,你是不是有些想不通?我也想不通,为何张福和你说的不一样呢?第一点,你说你出门的时候告诉了张福你要和王铁柱喝酒谈事,而张福说他不知道你去干嘛,还以你在酒馆喝酒呢。” “师父,你说过吗?我怎么没有一点印象?”张福看着张师傅,表情有些严肃。 张师傅低下头,说道:“大人,我年纪大了,可能有些事情没有记清楚,也许我没有和张福说过。” 阿楚嘴角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笑,说道:“第二点,张师傅你说你醉倒在草丛里被张福叫醒,是张福问你王铁柱去哪儿了,而不是你的问的,对吗?” 张师傅低着头沉默不语。 阿楚接着说道:“第三点,你说你并不太记得你将王铁柱推下河这件事的细节,都是张福帮你回忆的。” “大人,我那时喝醉了,但我确实记得,我和师弟动了手,而且在动手的时候,我的确掉进了河里。” “这么说,后来的事你就不知道了?”阿楚问道。 “后来……后来,就是因为我醉倒了,所以师弟才会被淹死。”张师傅说道:“师弟也喝了不少酒,大概就是因为这样才没有从水里上来,总之,都是我害了师弟,如果我没有和师弟起争执,他就不会被淹死了!” “张福,你也是这样想的?”阿楚问道。 张福眼珠转了转,说道:“大人,我当时找到师父的时候,他的衣裳很凌乱,头发也是乱七八糟的,所以我才问他是不是和师叔打架了,师父说是的,但是他也说不清楚,只说师叔不见了,我就帮师父分析,是不是把师叔推河里边去了,师父说是的,我们当时想,师叔掉下去那么久,肯定被冲走了。要么就已经被淹死了,要么就从别处上岸了,所以我们就先回去团里了。” “之后你们有去寻找过吗?” “没有。”张福摇头说道。 “你没有去找是不是你已经断定王铁柱已经死了?” “是的,因为很多天师叔都没有回来,我和师父都可以肯定师叔肯定是被淹死了,但是师父年纪这么大了,又对我有养育教育之恩,所以我不忍心揭发他,我确实犯了包庇罪,请大人责罚!” “张福,你可挺清楚了,我说的是王铁柱死了,并没有说他淹死了。” “大人,这不是一回事吗?师叔就是掉到河里淹死的,你们也在河里找到他的尸体了!” 阿楚笑了笑,对张福说道:“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说过,人掉到河里溺死和死了以后再被人抛尸到河里,尸体的情况是不一样的。” “可是师叔死了那么多天,尸体都腐烂了……” “不,王铁柱的尸体被冲到下面的时候被一颗倒下去的树挂住了,并没有整个泡在水中,他尸体虽然腐烂了,但是他的指甲依然可以清晰看见里头没有泥沙,而且指甲完好无损,若他是溺死的,就算他喝醉了也会本能地挣扎,那么他的指甲里定然会有泥沙,而且指甲肯定会破损,可王铁柱的指甲里只有一样东西,你猜是什么?” 张福不自在地笑了笑说道:“大人,我怎么知道,我又不是凶手。” “本官只是让你猜王铁柱的指甲里有什么,并没有说是和凶手有关的东西,你急什么?”阿楚一脸鄙视地看着张福,“我告诉你吧,是一根头发,虽然只有一根头发,但我猜他既然能抓到对方的头发,那也很容易抓到对方身体,尤其是脸,张福你眼角的疤痕怎么来的?看样子好得差不多了。” “我这是练杂耍的时候不小心碰伤的!而且,大人你说的头发也可能是我师叔和师父争执的时候不小心扯下来的。” “哼,还狡辩,别以为现在不能验dna我就拿你没办法!带人证李大!” “大人,李大带到!” “草民李大见过大人!” “李大,李家村人,爱喝酒,好赌钱,爱**,赌钱出老千……” “大人大人,您别再念了,我什么都说!”李大连忙求饶道:“您这什么都说了,我以后还怎么做人啊!” “本官问你,张福是不是和你说过,他偷了他师父的钱?” “是!”李大答道。 张师傅一听,难以置信地看向张福,说道:“原来是你,我一直怀疑是我师弟干的,没想到竟然是你!” “肃静!”阿楚说道:“他还欠了王铁柱的钱是不是?” “是。”李大说道:“是欠的赌债,张福当着我们的面给王铁柱写的欠条。” “李翠花,你可有见过那张欠条?现在欠条还在不在?” 李翠花想了想,说道:“有点印象,当时我男人还拿着那张欠条跟我吹嘘一天就赚了平日里半年也赚不到的钱。欠条现在不在,我男人出门的那一天应该将欠条也带上了,因为他还说了一句只要欠款收到了,杂耍团就是他的了。” “李大,除了这个以外,张福是不是还有钱?” “是的,大人,张福这小子大概十天前发了一笔小财,现在出手特别大方!” “张福,本官问你,你这一次的钱又是从哪里来得?” “我……我……”张福支支吾吾就是说不出来。 “我替你说吧,是王铁柱的对不对?” “不,不是的!”张福连忙否认。 阿楚走下来,看了张福一眼,说道:“你先别急着否认,本官来帮你还原一下事情的经过。” 第三十七章 失踪的杂耍人(八) 衙门口围观的百姓越来越多,最初的交头接耳之后,众人都屏声静气听阿楚讲述案情的经过。而堂中的捕快们则个个抬头挺胸一动不动站着,原本脸上有些忐忑不安的神情已经完全被骄傲自信所代替。 “事情要从张福偷了张师傅的钱开始说起,因为张福偷了张师傅的钱,所以导致杂耍团无法运作,张师傅只好找王铁柱借钱,谁知杂耍团效益不好,张师傅一直没赚到什么钱,所以王铁柱便不再借钱给张师傅,反而打起了接管杂耍团的心思,并以还钱要挟张师傅,张师傅,本官说得对不对?”阿楚问道。 张师傅气愤地点点头说道:“大人说的没错,师弟他一直觊觎师父留下来的杂耍团,虽然我们杂耍团不值什么钱,但是这名号在十里八乡都是有名的,大家一直也爱看我们杂耍团的表演,而且培养一个会杂耍的弟子也不容易,张福他们三个师兄弟都是从小跟着我练起的,一般人没有他们的功夫!师弟仗着早年存了几个钱,要挟我把杂耍团让出去,他这个人爱赌钱,我不相信他能管好杂耍团,没想到他说他还有钱,绝对比我管杂耍团要管得好,还能把杂耍团欠别人的一些钱都还了,我实在没有办法,所以才渐渐有些动摇。” “所以王铁柱那天拿着钱出去是去见你的对吧?”阿楚对张师傅说道。 “是的,但是他并没有把钱给我,他说他还有一笔钱没收回来,收回来就够还清楚欠款。当时我担心他接管杂耍团之后会把我赶出去,所以就开口向他要一些钱,他却不同意,还说我想得美,说什么杂耍团本来就应该是他的,于是我们就说起了以前的事,就越吵越厉害,吵了一会儿我们就准备会杂耍团,在路上又吵了起来,我就把他推到河里了。” “如果我没猜错,王铁柱在见张师傅之前要见的人就是张福!”阿楚对张福说道:“因为王铁柱需要钱,所以逼你还钱,你说会把钱还给他,于是约他那天在你们也常去的酒馆见面,可是你大概是被什么事给耽搁了所以比张师傅晚到。我想王铁柱见到你的时候应该是他被张师傅推到水里之后,他自己游上了岸去了见你,你肯定会问他为什么全身湿漉漉的,王铁柱大概告诉了你他被张师傅推下水的事。因为张师傅之前便告诉了你他要去见王铁柱,所以你做好了准备要杀死王铁柱。我估计你是骗王铁柱一起去河边找张师傅,然后趁机杀死了他,再抛尸河中,然后便匆匆回去,可是情急之下你将一件重要的东西掉了,你只好重新回去找。没想到路上撞见了送菜的何叶,何叶告诉你张师傅之前和王铁柱在一起,你便假装是去找张师傅。你回到河边之后,张师傅已经恢复意识,你便误导他,让他相信是他害死了王铁柱,对不对?” “大人冤枉啊!”张福大声说道:“这些都是大人你的猜想,草民根本就没有做过!” “传证人何叶、证人王春!” “草民王春叩见大人!”“民妇何叶见过大人!” “王春,本月初一你是否在酒馆附近见过张福和王铁柱?” “回大人,草民是卖鱼的,那天见到张福和王铁柱的时候,我刚好去酒馆送鱼回家的路上。” “何叶,本月初一你是否在酒馆附近见过张师傅和王铁柱?” “回大人,民妇见过。” “张福,你大概不知道王春和何叶是熟人,当天何叶送完酒馆的菜又去其他几个地方送菜,刚好碰见了王春,而王春是从另一个方向过来的,他是先去别人家送鱼,最后才去酒馆,这就说明,何叶见到张师傅和王铁柱在一起在前,王春见到你和王铁柱在一起在后,这足以证明,王铁柱被张师傅推入水中之后他还活着,并且和你见了面!” “张福,大人说得可是真的?”张师傅看着张福问道:“你骗得我好苦,我还真以为自己是杀人凶手,害的这几天睡也睡不好,吃也吃不香,你还故意给我钱让我买酒,让我喝得差点把命给丢了!我还感激你,还把杂耍团交给你,没想到你就是只白眼狼!” “大人,我的确是见过师叔,但那也不能证明人就是我杀的,也许在我之后他还见过别人呢?” “他不会再见过别人,因为他已经被你杀死了!”阿楚说着扔出来一样东西,说道:“你们好好看看,这是什么?” 张师傅率先说道:“这是我们杂耍团专用的绳子,我们的绳子比一般用的绳子粗一些,而且更结实!” “我想张福你就是用这根绳子将王铁柱勒死的对不对?”阿楚说道:“你别以为尸体被水泡坏了我就治不了你的罪,这根绳子只有你们杂耍团的人有,而那天何叶回去的时候碰见你,你身上并没有带任何东西,而王春见到你的时候你拿着一个黑色的布袋,你说,袋子里装的是什么?而前后前后不过一个时辰,那个袋子又到哪儿去了?” “我……我……不小心弄丢了。”张福眼神闪烁地说道。 “还有,你的钱又是从何而来?”阿楚问道:“李大,你来说,张福后面得的拿笔钱大概有多少?” “大人,真的要说?我可不可以私下告诉你?”李大问道。 “不可以!你现在要是不说,我就让人把你出老千的技巧写出来,贴满整个辰川!” “我说我说!”李大连忙说道:“大概是两百两!” “大人,我家男人那天出去就是拿了家里两百两银子!”一旁的李翠花连忙说道。 “李大,你们搞鬼!”张福激动得说道:“亏我把你当哥们,你竟然骗我那么多钱!” 李大缩了缩脖子,说道:“又不是我一个人,我也是帮人拉活的,以前王铁柱也做这个的,不然他哪来的那么多钱!” “张福,你还是老实交代,你的钱从哪儿来的吧!”阿楚说道。 “不偷不抢,我自己赚的!”张福梗着脖子说道。 “你!”阿楚气愤地指着张福,骂道:“你竟敢跟本官耍无赖!” “大人。”安康乐走到阿楚身边,说道:“这个案件已经明了,可以结案了!” “可是他还没有招供呢!” “像他这样的,不打是不会招的!”安康乐说道。 “打?”阿楚这才想起这是在古代,但还是有些惊讶地问道:“打多少?” “打到他招为止,不招打死算了!” 阿楚犹豫了一下,说道:“先打五十、不,三十大板吧!” “大人,会不会太少了点?” “没事,要是他还给我耍赖,再给他上夹棍、辣椒水、老虎凳!”阿楚一脸奸笑着说道:“他嘴硬,我就不信他骨头也这么硬!” 第三十八章 失踪的杂耍人(九) 安一心将张福拉起来让他趴在凳子上,张福满不在乎地趴了上去,想要抵死不认。在他趴下去的时候,安一心在他的后背拍了两下,张福脸色一变,随着板子的落下大声尖叫起来。 “是不是打的太重了,你看他的样子,好像痛得不行了一样,他不会断气吧?”阿楚有些担忧地说道:“我可不想屈打成招啊!” “放心,大人,三十大板而已,出不了人命!”安康乐安慰道。 “大人,我招,我招!”张福大声喊道。 “停,别打了!”阿楚吩咐道:“把张福拉起来。” 安一心过去拉张福,又不经意地在他背上拍了拍,张福便自己站了起来,疑惑地动了动身体。 “张福,坦白从宽、抗拒从严,你还是老实招认吧!”阿楚说着,便让安康乐把罪状拿到张福面前,张福犹豫了一下,但是在阿楚严肃的眼神里,他还是不敢再耍无赖,只好老老实实画押。 阿楚满意地拿过张福画了押的罪状,转头问安康乐:“老伯,这样的可以判死刑吧?” 安康乐点点头,说道:“咱们辰川多年没有处置过罪犯了,都是告到梁州去才有人管管,这一次要不也先报上去,请示一下梁州知府,等知府大人的文书下来,咱们再做判决如何?” “行,就这么办吧!”阿楚吩咐道:“先将犯人张福收押,待判决文书下来再做处罚!退堂!” 阿楚回到后堂,换掉一身官府才不由自主地松了口气。 “大人,你今天很厉害。”安一心夸赞道,其他人也都笑着表示赞同。 阿楚摇摇头,有些沮丧地说道:“我觉得还不够,原来我真的还有什么不会的,我都不知道下一次如果遇上更加狡猾的罪犯我能不能把他揪出来。” “肯定可以,就像这一次,如果不是大人你足智多谋,最后的结果要不就是王铁柱无辜枉死,要不就是张师傅含冤入狱,而真正的凶手张福却逍遥法外!” “这不是我一个人的功劳,如果不是你们找来这么多的证人,我也没有办法治张福的罪!”阿楚说道:“大家都辛苦了!” “大人,你别这么说,我们去找这些证人都是按照你的指示去找的,如果不是你,我们哪里能想到张福是凶手!”刘一说道:“属下记得几年前辰川也是有过县令的,那时候的县令根本就不会花那么多心思去查这些案件!” “是啊!”安康乐也说道:“就是现在,辰川也还累积了好多悬案未破。” “悬案?”阿楚问道:“安老伯,这些案宗可还在?” 安康乐点点头,说道:“我都收着呢,不过现在,还是先把张福的案子解决吧!” “嗯,安一心,待我将案件整理好,你跑一趟梁州吧!” 阿楚将案子写好后,安一心便拿着卷宗去了梁州府城。梁州知府看过以后便同意了阿楚的判决,判张福于十日后斩立决。不止如何,梁州知府还表示会将此时禀明上头,将此次案件计入阿楚的档案里。 安一心离开后,早已在府衙里等着的陈统领走了过来,拿过安一心带来的案宗,对知府说道:“继续关注辰川,一有情况立刻向我汇报,记住,这是王爷吩咐!” “王爷为何突然这么关注辰川了,难不成这个新上任的辰川县令有什么来头?难道他是王爷的人,那我日后是不是要关照他一些?”赵知府笑呵呵地问道。 “这个你就不用管了,还是按照以往一样,该干嘛干嘛。”陈统领说着,便大步离开了。 京城,八贤王府。 听陈统领说完辰川的情况之后,八贤王也忍不住赞赏地点头说道:“这姑娘还真是不一般,上一次听说过她在公堂之上的表现,本王就觉得她是个可造之材。” “王爷说得对,只是可惜她身为女子……” 八贤王摆摆手,说道:“不要小看女子,有些女子,是多少男子都比不上的,这个夏幼楚我看就不错,再看看情况,希望她不会让我失望才好!” “那夏泽元和十一公主怎么办,难不成就这么一直关着?” 八贤王叹了一声气,说道:“这两个孩子太不懂事了,若不是我先找到他们,他们不管落到谁的手里都会付出惨重的代价!” “那王爷是打算……” “现在把他们放出去那是害他们,但是本王也不打算一直藏着他们,你让人小心一些,把他们送到莽国去吧!” “莽国?”陈统领一惊,不解地说道:“王爷,莽国的人若是知道他们的身份恐怕不会放过他们,而且,现在太子在全国找十一公主,他们肯定也不敢回来,以他们两人的能耐,在其他地方估计活不下去。” “不能回来才好,反正他们一个不想当公主,一个不想当侯爷,那就让他们到莽国当一个平民百姓。是该让他们尝尝自己种下的苦果了,至于他们能不能活下去,就看他们自己的造化吧!”八贤王说道。 “是,属下明白了,属下这就让人送他们去莽国!”陈统领说道。 “等等,七皇子怎么样了?”八贤王问道,“他第一次一个人出去那么长时间,本王还真有点不放心。” “启禀王爷,七皇子很好,您放心,他近几年出去过很多次,对外界已经算比较熟悉了,更何况,公子也在辰川。” 八贤王点点头说道:“也是该放手让他去闯闯了,翅膀硬了总是要自己飞的,别去打扰他,也不用去帮助他,让他自己多接触接触外面的世界也好。” “是,王爷,那要不要告诉七皇子他要找的人在……” “不用,让他自己慢慢找吧!”八贤王制止道,接着又饶有兴致地问道:“你说夏幼楚要在辰川开办医署?” “是的,不仅医署,属下还听说,辰川县令还打算发展辰川的经济,只是具体方案目前还不得而知。” 八贤王微笑着点点头,说道:“这个夏幼楚确实挺有想法,不过,这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啊!” 第三十九章 父母在不远游(一) “水花,上笔墨纸砚!”阿楚坐在太师椅上,一脸自信地说道。 “来了!”水花将笔墨端来放到阿楚面前,自己则走过去帮她磨墨,一边扭着头看阿楚提笔在纸上写什么。 阿楚提起笔,转起袖子,想了想,又放下笔,然后又提起笔,又再次放下。 “大人,你这是干嘛啊?我这墨到底还磨不磨了?”水花没耐心地问道。 阿楚干脆放下笔,皱着眉头说道:“难哪、难哪!本以为很简单的事,谁知道这么难。” “大人是在烦恼赚钱的事吗?”安一心走近来问道。 “别说得那么肤浅,是发展辰川经济,知道吗?”阿楚说道:“你看我作为辰川的地方官,自然要为辰川百姓着想,辰川这个地方不算大,但是人还是挺多的,尤其是穷人很多。我打听过了,这辰川城里原来还是有些有钱人的。但是呢,没钱的都离开辰川了,因为他们想凭自己的能力去别的地方赚钱。有钱的也都离开辰川了,因为他们想去别的地方赚更多的钱。所以,辰川这个地方就变得越来越差,它变得越差吧,就越留不住人,然后就陷入这么一个恶性循环了。” “那大人的意思是,如果在辰川也能赚钱,就能留住很多有能力的人,如果在辰川能赚大钱,那就能吸引很多有钱的人,是不是?” “安一心,你真是太懂我了!”阿楚直接撑着桌子翻了过来,说道:“走,咱们到外头去看看,有什么法子能致富!” “你瞧瞧,这街上的店铺大多数都是关着的,按理说,这里是城中心,应该很热闹才对,可你们看看,做生意的都是些小摊小贩,都是小本生意。”阿楚边走边说道。走到一个茶棚前,阿楚想起上回在这儿吃过早点,便走进去坐了下来。 茶棚里的阿婆连忙提着茶壶过来招呼,一看是阿楚便笑着说道:“小哥,又是你啊,要来几个煎饼吗?” “阿婆,你还记得我啊?”阿楚笑着说道:“来三个煎饼,对了,你这还有别的吃的吗?” 阿婆摇摇头说道:“早晨还有豆腐脑,现在就只有煎饼了。” “阿婆,你手艺挺好的,做出来的煎饼特别好吃,为何不多做几样吃的,多招揽些生意呢?”阿楚问道。 “小哥你有所不知,来我这买煎饼的好多都是熟人,要不是他们照顾我生意,我老婆子连饭都吃不上,要是做别的,我还需要买材料,这万一没人来吃,可就糟糕了!” “阿婆,上次你不是说你家儿子在京城,他是做什么的?难道他没有赡养你吗?”阿楚拿起阿婆端过来的煎饼放到嘴里咬了一大口,抬头便看见安一心慢条斯理地吃着,阿楚愣了愣,便也放慢了吃煎饼的速度。 阿婆做完了事,便坐了下来和阿楚他们说话。“我家大郎啊也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也没给我捎个信回来,我也担心,可是我不能拖累他啊,他说想去京城闯荡一番,我也就由着他了,只是盼望他早些回来……” “父母在,不远游……”安一心说道:“阿婆的儿子不应该将阿婆一个人留在家里。” “这其实也没什么应不应该的,也得看具体情况对吧,你看,我们不都没在家么?”阿楚接过安一心递过来的茶水,有些惆怅地说道:“不过如果我们的父母还在,我们大概也不会出远门。” “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安一心低头喝了一口水,从怀里掏出一锭银子递给阿婆,对她说道:“阿婆,这钱给你。” 阿婆拿着钱有些不知所措,“这……” “阿婆你拿着吧,就当是成全他这个游子的一片孝心吧!”阿楚说着便起身准备和安一心他们一起离开,这时一个穿着朴素的年轻姑娘有些忐忑地走进茶棚,向阿婆问道:“请问您可是秀姑?” 阿婆看着眼前面生的姑娘愣了愣,回答道:“我是,这里的人都这么叫我。” 姑娘放下背后背着的一个大篓子,从里头拿出一个布包递给秀姑,有些焦急地说道:“这是你家大郎让我给你捎的,他还让我跟你说他在外头过得很好,让您别担心他,自己好好保重身体,等他得空了就回来看你。” 秀姑一听到姑娘说大郎,便立即眼泪汪汪地问道:“姑娘,你是大郎什么人啊?你可不可以跟我多说说大郎的事,他在外头好不好?有没有吃苦?有没有饿着啊?” “我……我不知道,我还有事,就先走了。”姑娘说着便背上背篓,匆匆地离开了茶棚。秀姑追了出来,却喊不住她,只好大声说道:“姑娘谢谢你了,你家在哪,能不能告诉我啊?” 秀姑回到茶棚便高兴地打开了布包,却没想到布包里除了几件衣裳,还有几锭银子。 “秀姑,看来你儿子在外头混得不错,你不用担心了。”水花说着拉了拉阿楚袖子,小声说道:“大人,你说刚才那姑娘和秀姑的儿子什么关系啊?” 阿楚白了她一眼说道:“我怎么知道,不过我倒是知道秀姑的儿子应该不是在京城。” “你怎么知道?” “刚才那姑娘背的那种篓子是这边的人才背的,你在京城见别人背过吗?而且那位姑娘说是秀姑儿子让她捎带东西回来,可那姑娘不像是风尘仆仆从京城回来的,反而像是翻山越岭过来的,你看她衣裳上还粘着山上的草呢!” “我儿子有出息了没有忘了娘,我这个做娘的已经很欣慰了。”秀姑拿着刚才安一心给的银子还给他,“你看,我儿子给寄钱和衣裳来了,这个就还你吧,多谢你了。” “给出去的怎么能收回,您还是拿着吧,留着……留着给你儿子娶妻用。” 第四十章 父母在不远游(二) “喂,你说得也太直接了一点。”阿楚笑嘻嘻地打趣道:“是不是你心里头想着娶妻的事?” 安一心看了阿楚一眼,低声说道:“还没到时候呢。” 阿楚以为安一心说自己还不到成亲的时候,拍了拍他的胳膊说道:“总会到时候的。” “是啊,大人的亲事也总会到时候的。”水花在一旁悠悠地说道。 “那可说不准,能不能回到京城都还不一定呢。”阿楚瞪了她一眼,也想起自己与七皇子的那桩婚事来,也不知道到那时候能不能找到夏泽元。不过阿楚实在有些担心,如果夏泽元被太子抓到了,那估计整个夏家都会玩完了。 “大人,你别吓我。”水花一脸惊恐地看着阿楚,说道:“你说过会让我回京城嫁人的。我可不想一辈子呆在这个穷地方,你看那秀姑的儿子都不愿呆在家里,跑到那么远的京城去发展!” “你能不能离开这个穷乡僻壤我不知道,但是我知道那位秀姑的儿子不在京城。”阿楚说道。 “怎么会呢,刚才那姑娘都说是从京城帮他儿子捎来的东西。”水花说道:“大人,你不是聋了吧?” “我跟你说吧,你注意到那姑娘没有,神色慌张,眼神闪烁,行色匆匆,一副心虚的样子,明显是在隐瞒什么!” “大人,你是破案的,不是算命的,光看脸色就能看出人家有没有撒谎?”水花在一旁的小摊子上捏起一朵绢花插在头发上,笑着问阿楚,“那你帮我算一下,我什么时候能找到我的真命天子?” “下辈子。”阿楚做了个想吐的表情,水花一脸不高兴地把绢花取了下来。 “姑娘,买朵绢花吧,我扎的绢花是这个十里八乡最好看的,城西胡家知道吧?那胡家大娘子可最爱我扎的绢花了,往常都是从我这儿买的!”卖绢花的大婶连忙拉住水花说道:“姑娘肤色好,和那胡娘子一样有福气,用这朵粉色的最好。” “大婶,你没骗我,我真和那胡娘子一般好看?”水花高兴地问道。 大婶连连点头,说道:“我看你比胡娘子还好看几分。” 水花捂着嘴羞涩地笑了笑说道:“大婶你眼光真好,这绢花我要了,再给我拿一个,我买两个!” “水花,你的生意也太好做了。”阿楚笑着说道,“谁知道那胡娘子是个什么样的人物,如果不是这位大婶乱说,那她绝对比那东施还差几分。” “这世上还有人比东施丑吗?”水花一脸鄙视的说道:“大人撒谎你就是见不得别人夸我!” “是啊,别人夸你比一个比东施丑几分的要好看几分。”阿楚摇摇头,笑着和安一心对视一眼,便往前走了。只剩下水花还在那念着:“她比东施丑几分,我比她好看几分,那我……不就是和东施……嘿,大人,你太不地道了!” “大人,你说秀姑的儿子明明就在辰川,他为什么要撒谎呢?”安一心问道。 “安一心,你不错哟,竟然知道秀姑的儿子就在辰川。”阿楚赞赏道。 安一心笑了笑说道:“那位姑娘身上穿戴的,以及她的背篓,还有给秀姑的布包都是辰川人惯用的式样,京城早就没有那样的了。而且,我觉得如果我是秀姑的儿子,身在那么远的京城,不可能只是让人捎带东西回来,肯定还会写信,就算不会写信,那托人带口信什么的也少不了。更何况秀姑完全不了解儿子的情况,那么最基本的也该让人跟她说说儿子在外面做什么过什么样的日子,哪怕为了让她放心而故意报喜不报忧,可是刚才的姑娘明显是不想多说的。” “没错,这也是我觉得奇怪的地方。我想秀姑的儿子大概就在辰川,但是因为某些原因不愿意让秀姑知道。但是刚才你也看见了,给秀姑的东西不仅有衣裳还有银子,那些银子虽然不多,但是一般人也不容易攒下来,所以我想他做的事情可能有些不体面或者会有危险,所以才不想告诉秀姑吧!” 阿楚看着安一心有些惆怅的样子,笑道:“你要真想帮他们,就帮我想想如何发展辰川的经济,如果辰川富裕起来,很多人就不用离开家人了。” 安一心点点头,突然伸手一把将阿楚拉到自己身后。那险些撞到阿楚的人也没有道歉,匆匆地跑了。 “是刚刚那位姑娘?”阿楚看向安一心,安一心点了点头。 两人正说着,街上便走来一群人,人群中间还有一辆牛车,牛车上绑着一个女子,那女子衣衫褴褛,乱糟糟的头发下可以清楚的看见鼻青脸肿,明显是受过虐待。 “可恶!”阿楚咬牙切齿地说道:“安一心,拦住他们!” “站住!”安一心站到队伍前头,前头的男子还想继续走,被安一心一脚踹倒在地,后面的两个男子冲上来被安一心两下给制住了。 “你们这是干什么,光天化日之下还有没有王法!”阿楚骂道:“还不赶紧把人给我放下来!” “哪里来的小白脸,难不成又是这荡妇偷的汉子?还不滚开,信不信我们把你一起浸猪笼!”站在牛车边上的一个男子走上前来说道。 “你是谁?你来说说,你们凭什么这样对待她?”阿楚对那男子说道。 那男子忌惮安一心的功夫,只好耐心解释道:“我叫王二,我们都是城西王家村的人,这个荡妇是我的妻子黄氏,她趁我不在偷汉子,所以我们要按照村里的规矩将她浸猪笼,你们二位是外地人吧,不知道我们这儿的风俗我们也不怪你们,你们快些让开,不要耽误我们的时间!” “即便是如此,她也是一条人命,岂能你们想如何便如何?” “大人,”水花扯了扯阿楚的衣裳,小声说道:“这种事你还是不要管了,就算是在京城,偷汉子的妇人那也是不得好死的。” “不行!”阿楚咬咬牙说道:“你们不能私自处置她,就算她有错,也该交给官府,更何况,你们有证据证明她偷人吗?” 牛车上的妇人听到阿楚的话,抬头看了阿楚一眼,眼中一闪过的希冀一瞬间便熄灭了。 “野男人脱光了衣裳和她躺在一起这算不算证据?”王二一脸气愤地说道:“我已经带了绿帽子,难不成还得让天下人都知道我这绿帽子是怎么带的?” “那你说的野男人呢?既然他和你的妻子苟合,那是不是也得揪出来?” 王二脸上闪过一丝不自在,说道:“已经死了!” “死了,你们动手打死了人?” “不是我们打死的,是黄氏杀死的!”王二辩解道,“反正已经死了,人都埋了,你们还管那么多干什么!” “既然牵扯到杀人,那我就必须要管!”阿楚说道:“安一心,将他们统统给我带回衙门!” 第四十一章 父母在不远游(三) “放开我!”王二被挣扎着要走开,被安一心死死地压住动弹不得。 “你们凭什么管我们王家村的事?”一位拄着拐杖的老者走过来对阿楚说道:“我是王家村的村长,这个黄氏是王二的老婆,她不守妇道,与外男私通,我们有权利将她浸猪笼!我们王家村世世代代都是这样的规矩,就算你是县官也不能干涉我们!” “村长你好。”阿楚收回差点伸出去的手,说道:“本官可以不管这件事,但是刚才王二说黄氏杀了人,根据本朝律法,本官应该将此案审理清楚,若真是黄氏杀了人,那她也应该受到律法的制裁,若不是她杀的,那本官更应该找出真凶!” “村长,你别听他胡说!”王二说道:“人就是黄氏杀的,咱们都亲眼看见了,还能有假?再说了杀人也得偿命,咱们将黄氏浸猪笼也是有理的!” “黄氏,”阿楚走到牛车边上,看着被麻神五花大绑满身伤痕的妇人说道:“你告诉我,他们说的可是真的?你与人通奸,还杀了人?” 黄氏犹豫了一下,抬头看着阿楚,正要说话的时候,王二咳嗽了两声,突然大声骂道:“黄氏你这个贱人,亏我们夫妻多年,还有两个孩子,你竟然如此不要脸,你不顾及自己的脸面,也该想想孩子……” “对,没错,你该想想孩子!”阿楚打断王二的话,对黄氏说道:“你有没有想过,你今日要真被人浸猪笼了,你的孩子以后必定会被人笑话,说他们的娘与人通奸,说他们的娘是个杀人犯,还有,这个男人……”阿楚指着王二说道:“一看就不是个好男人,等你死了后肯定还会娶妻,娶了妻以后肯定还会生孩子,到时候你的孩子他肯定也不喜欢,说不定不是打就是骂甚至还会卖掉,对了,你有女儿没有?” 黄氏愣愣地点头说道:“我有一儿一女。” “就是了,你想想你女儿,要是别人知道她有一个与人通奸的娘,她以后怎么嫁的出去?唉,没娘的孩子像根草啊!” 黄氏似乎心中有事,又将头低了下去。 这时,从斜刺里冲出来一个姑娘,“扑通”一声就跪在黄氏身边,抓着黄氏手哭道:“姐,你不能承认啊,你不是说你没有做那些事吗,你说出来啊,你告诉大家你没有偷人,也没有杀那个人!” “秀秀,他们不会信的,不会信的!”黄氏哭着说道。 “我姐姐没有杀人,也没有偷汉子,你们谁也别想伤害她!”秀秀挡在黄氏面前,红着眼睛瞪着别人。 阿楚看了秀秀一眼,发现这个秀秀正是送东西到秀姑铺子里的姑娘。 “哼,你说她没有就没有?我们大家可都是亲眼看见的,当时那个人男人赤着身子和黄氏躺在一张床上,你说能干嘛?我本来想叫人去捉奸,等我们去的时候,那男人就已经死了,房间里就他和黄氏两个人,不是黄氏杀的,难道是那人自己不小心捅了自己一刀?” “你们亲眼看见了?”阿楚问道:“你们是否亲眼看见黄氏拿着刀子刺进了死者身体,亲手杀死了死者?” “这倒不曾。”村长如实说道:“但是当时王二叫我们过去的时候,那个人心口插着一把刀,旁边只有黄氏在,所以我们猜想黄氏偷了汉子,后又与那汉子起了争执,所以才将那汉子给杀了。” “不是的,不是的!”黄氏连连摇头,说道:“我没有杀人,我也没有偷汉子,我不知道他为什么在我的房间里,我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会死……” “村长,请带着各位村民以及黄氏到衙门去一趟,无论如何,既然死了人就应该好好调查。凡是都讲究证据,不能全凭猜想,也许你们真的冤枉了好人呢?” “怎么可能冤枉了她,当时就他们两个人在屋里,不是她,难道是鬼啊!”王二气冲冲地说道。 阿楚笑了笑,说道:“说不定就是鬼呢!” “哪有鬼啊?”水花躲到阿楚身后问道:“大人,真有鬼啊?” 阿楚瞄了在场的人一眼说道:“有啊,就在某些人心里。” 将人带回衙门里,阿楚认认真真地了解了一遍事情的经过,便以关押嫌犯的理由将黄氏扣了下来。 “水花,你给黄氏换身干净衣裳,顺便给她上点药,再看看身上有没有伤得更严重的地方,要是有,就请给大夫来瞧瞧。”阿楚吩咐道。 “多谢大人!”黄氏和黄秀秀连忙跪下磕头。 水花扶着黄氏离开,黄秀秀却留了下来。 “大人,民女还有些事想跟大人说。” “正好我也有些事情想要问你。”阿楚让黄秀秀坐下,表情有些凝重地问道:“他们说死者是城西胡老爷家的上门女婿,而且他和你姐姐黄氏的关系很密切,这是真的吗?” “大人,民女正是要和你说这件事。”黄秀秀说道:“我和姐姐自小相依为命,就算姐姐嫁给了姐夫也没有不管我。姐夫是胡老爷家的长工,姐姐也帮胡老爷家做些浆洗缝补的事,我就在家里帮着照顾姐姐的两个孩子。胡老爷只有一个女儿没有儿子,所以就给胡娘子招了一个女婿,那人是几年前来胡老爷家做工的,长得眉清目秀的,很得胡老爷和胡娘子的喜欢。” “那人的名字叫汪大郎,他和我姐夫姐姐的关系都不错,原来一起做事也很熟悉,但是我姐姐和他并没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关系!”黄秀秀说道。 “可是王二说有人亲眼看见你姐姐私下和汪大郎见面,这是怎么回事?” “事情是这样的,当初因为我姐姐得罪了胡娘子,是汪大郎帮了她,姐姐便很感激他,后来汪大郎来找我姐姐请姐姐帮他的忙的时候,姐姐便答应了。”黄秀秀说道:“原来当初胡老爷招婿的时候担心别人图他们家的钱财,所以有一个要求,就是要求对方无父无母,孤身一人。可这汪大郎其实是有亲人的,但是他为了能入赘胡家便隐瞒了这件事。” 黄秀秀又说道:“入赘胡家后,汪大郎想送些银钱给自己的亲人,却又怕胡娘子和胡老爷知道,所以就央求我姐姐帮忙。他每次能拿到的钱也不多,所以便一点一点攒下来,让我姐姐帮忙送到他亲人手里去。” 阿楚还没有说话,安一心便有些着急地说道:“所以你今天才会……” 黄秀秀点点头,说道:“没错,秀姑就是汪大郎的母亲。” 第四十二章 父母在不远游(四) 众人想到茶棚中那位和善的婆婆,齐齐叹了口气,世界上最悲伤之事莫过于白发人送黑发人。 “接着说吧。”阿楚率先从悲伤的情绪中出来,对黄秀秀说道:“黄氏既然和汪大郎关系友好,又为何会杀死汪大郎?” “大人,冤枉啊,我姐姐平日里连只鸡都不敢杀,怎么敢杀人?”黄秀秀有些无奈地说道:“只是说实话,我姐姐并不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当时出了事以后,姐姐就被王二关在了柴房里,我偷偷去见姐姐,姐姐才告诉我汪大郎死了。姐姐见王二他们不相信她,便担心自己也命不久矣,所以让我将汪大郎托付的事办好,也让汪大郎的老母亲有个依靠。” “你姐姐倒是心善,临死还惦记着汪大郎的母亲。”阿楚说着,又问道:“你说王二将你姐姐关在柴房?他们抓到你姐姐偷人,又不需要调查取证,为何不立即将你姐姐浸猪笼?” “这……我也不太清楚,当时我只顾着向他们求情,但是他们不听我的,只是匆匆将汪大郎的尸体埋了。” “那胡老爷和胡大娘子怎么说?” “胡老爷和大娘子知道了这件事以后对汪大郎很是失望,所以连丧礼都没办,便出了点银子让人打点了汪大郎的后事。”黄秀秀说道:“大人,这件事一定是有问题的,姐姐说那天她在干活,然后接着有些头晕,便进房间歇息,那时候汪大郎根本就不在,等姐姐醒过来的时候,身边就躺着汪大郎,而且汪大郎胸口还插着一把剪刀,姐姐也吓了一跳,还没来得及叫人,王二便带着人进来了。当时姐姐衣衫不整,汪大郎也一样,所以他们就说姐姐偷人,而且王二还说之前便看见姐姐房里有男人,所以去请村长,没想到才一会儿,姐姐就和人起了争执将人给杀了。” 阿楚听了黄秀秀的话,思考了一会儿,还没想出什么头绪来,袁小梁便在一旁说道:“这王二也真是奇怪啊,自己老婆偷人还去叫人来看,真不怕别人笑话!” 阿楚这才想到自己不是男人,一时间竟然没有想到以男人的想法来看待这件事,的确,如果按照一般男人的想法,见到妻子偷人,第一反应不是应该冲进去揍人才对吗?这王二看着也不像是个好脾气的人,竟然能冷静下来去请人来作证,实在可疑。 “是啊,要是我撞见了这样的事,我就拿刀进去结果了那对狗男女!”大龙气愤地说道。 “对了,大人,你说会不会是王二见自己的老婆给自己戴了绿帽子,所以一时不忿将汪大郎给杀了然后嫁祸给黄氏一举两得?”袁小梁为自己发现感到十分兴奋,接着说道:“我觉得说不定就是这样的,我真是太聪明了,大人,赶紧将王二抓起来吧!” “按照你这么说,黄氏偷人被王二撞见,王二一时气愤将汪大郎杀死了,那黄氏为何什么都不知道呢?” “不是说黄氏晕倒了吗?我想这里头肯定有猫腻,说不定黄氏被人下了药……” “据我所知,辰川连个正规的药店都没有,就连平日里治病的药都要大夫自己去山上采,一般人哪能弄到那些不常见的药?” 袁小梁“嘿嘿”一笑,得意地说道:“这你们就有所不知了吧,这些药只是没人光明正大地卖,实际上卖这些药的人到处都是,城南那一片,一看就知道有不少‘好货’!” “那好,你带着刘三刘四去城南瞧瞧,要是找得到那个人,就把他带回来。”阿楚吩咐道:“其他人和我一同去王家村,安一心……还是刘大去茶棚一趟,请秀姑和我们一块去王家村认尸。” “大人,还是我去吧!”安一心说完,转身便走了。 茶棚里此时并没有人,秀姑一人呆坐着显得越发地孤单。她的手边还放着黄秀秀送来的布包,秀姑一只手抚摸这布包时不时地叹一口气。 安一心站在茶棚外踌躇不前,许久才硬着头皮走进去,秀姑连忙笑着招呼他,被安一心阻止了,他拉住秀姑忙个不停的手问道:“你有多久没有见你儿子了?” 秀姑愣了愣,答道:“四年多了,我都不知道他如今过得好不好。” “你不怪他吗?你含辛茹苦地将他抚养成人,临老了他却弃你不顾,让你独自一人……” 安一心说不出“孤独终老”四个字,只能定定的看着秀姑,久久说不出话来。 王家村的人听说出了人命,官府过来查案,都围了过来瞧热闹,王家村的人不多,但这会儿过来帮忙的也有十几二十个人。当然不是过来帮官府的忙,而是村长招呼过来的,这些地方村民还是很团结的,阿楚也知道,要是他们不和村长沟通好,估计会引发众怒,所以让刘三事先和村长打好关系,再三保证不会乱来,还塞了些钱,村长才答应他们挖坟验尸。 秀姑自从确认死者是自己多年未见的儿子汪大郎之后便昏了过去,阿楚留下水花照顾她。尸体腐坏得并不明显,所以验尸过程并不复杂,死因是胸前被剪刀插入,伤及心肺而死,就连作为凶器的剪刀,也在棺材里。 阿楚仔细检查了伤口和凶器,让刘四详细地记录了下来。安康乐年纪大了,跟着阿楚到跑不合适,阿楚便让刘四跟着他学习,刘四原本便识字,如今记录起来倒是没有什么大问题了。 阿楚取下手套和口罩,便有人来说秀姑醒了,阿楚便和安一心一起过去看望秀姑。 秀姑脸色煞白,若不是水花强行喂她吃了些汤药,恐怕现在连话都说不出。 阿楚以为她必定会因为伤心而嚎啕大哭,以前那些失去亲人的人阿楚也见过不少,无一不是哭的死去活来,这是阿楚所不能理解的。对于阿楚来说,人都是要死的,早死晚死没多大区别,犯不着那么伤心。 之前水花已经将汪大郎的事和秀姑讲了个大概,告诉了她这些年汪大郎其实根本没离开辰川,而是去给胡员外做小工,没多久便做了胡家的上门女婿。而他做上门女婿也是为了多攒些钱让自己母亲过上好日子,但是胡家十分吝啬,他又要瞒着别人自己的真实身份,所以几年来只能偷偷摸摸的攒些钱找机会让人送给母亲。 秀姑默默地流着眼泪,见到阿楚进来,便挣扎着起身跪了下来。 “秀姑,你这是干什么,快起来!”阿楚和水花以及安一心等人连忙上前扶她起身,她却不肯动,对阿楚说道:“大人,求您为我们家大郎做主,找出杀害他的真凶,我秀姑下辈子愿意结草衔环来报答你!” 阿楚的手被秀姑紧紧抓着,阿楚第一次感受到了沉重的感觉,似乎她现在扶着的不是秀姑,而是她所有的期盼和信心。 阿楚停顿了一会儿,看着秀姑的眼睛,将她扶起来,平静地说道:“秀姑,你放心,这是我该做的,我定会让杀害汪大郎的真凶伏法!” 起点中文网-.qidian.-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起点原创! 第四十三章 父母在不远游(五) 经过两天的时间,阿楚带着众人调查了所有可以调查到的线索,所有线索无一例外地证明汪大郎的死和王二脱不了关系,反之,能证明黄氏杀人的证据却没有出现,除了王二仍信誓旦旦地指证她以外,似乎她真的很无辜。 “老大,我就说吧,这王二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果然被我查到王二偷偷找人买了迷药。我看啊,就是王二发现自己老婆偷人,所以下药弄晕他们,然后再杀了奸夫……”袁小梁得意洋洋地说道。 刘大打断他,说道:“你说的不对,我们按大人说的去调查发现汪大郎和黄氏并没有经常偷偷摸摸见面,除了这一次也没有人发现他们两个有什么对不对劲的地方,而且我觉得黄氏看起来挺老实的,不像是那样的人。” “这也说不定,知人知面不知心,咱们不能只看表面。”刘二说道:“黄氏不是收了汪大郎的银子说是汪大郎请她送给他母亲的吗?为什么黄氏这么多年才送这么一次,虽然说钱不多,但是每隔一段时间送一点也能让秀姑过得好一些,依我看,说不定就是黄氏编的,那钱就是汪大郎给她的,汪大郎在胡家当姑爷,日子过得好着呢,哪里还想得到自己的老母亲!” 阿楚皱了皱眉,虽然不怎么赞同刘二的刻薄,但不得不说他的观点是对的,不能因为黄氏看起来可怜就觉得她一定是无辜的。 正在此时刘三和赵龙回来了,经过他们多番打听,终于打听出了一个消息。 “刘三,你可真不愧为‘妇女之友’!”阿楚听了刘三调查到的事不由得赞叹道。 “怎么了,老大,到底黄氏和汪大郎有没有私情啊?”袁小梁急忙问道:“是不是找到他们私下来往的证据了?” “黄氏和汪大郎私下来往的证据是没找到,倒是胡氏和王二的关系有些不清不白。”阿楚拿起了这几天自己制作的炭笔在一块竖着的大木板上写了胡氏和王二的名字,“如果他们两人有一腿,那王二买迷药陷害黄氏和汪大郎并且让人来捉奸的做法倒是说得通了,不过具体如何还是王二和胡氏来说吧!” 阿楚分别去找了王二和胡氏一趟,他们两人在证据确凿的情况下都承认了他们的关系,迷药确实是王二买来下到茶水里的,而买迷药的钱则是胡氏给的。王二和胡氏是在去年好上的,胡氏不满意汪大郎总是一副畏畏缩缩的样子,没有一点男子气概,而王二也觉得黄氏性子懦弱,看她越发不顺眼,但是黄氏嫁给王二多年,为他生儿育女奉养公婆,王二也没法休她。而胡氏虽然对汪大郎不满意,但是胡员外还是挺满意的,毕竟汪大郎好拿捏,他不用担心自己的家业改了姓。 所以胡氏和王二一合计,觉得不如演一场戏,刚好他们发现了汪大郎似乎和黄氏姐妹还挺熟悉,所以静静关注寻找机会。得知汪大郎将钱存在黄氏那儿,胡氏故意给了汪大郎一个藏私房钱的机会,趁他去找黄氏的机会,让王二下药将他们迷晕,然后再将他们放到一张床上面,伪装出两人偷/情的样子,王二做好这些以后,便去找村长等人说看见黄氏带着男人鬼鬼祟祟地进了房,村长和众人不明真相,便跟着去捉奸,却没想到正好看见黄氏衣裳凌乱慌里慌张的样子,而她的身边汪大郎浑身是血已经没了气息。 胡氏和王二坦白了汪大郎和黄氏是清白的,但是两人也打死不承认汪大郎是他们杀的。胡氏承认她和王二陷害了黄氏,但是他们的计划里并没有要杀死汪大郎。而且后面的事情胡氏并没有参与,所以胡氏是不可能杀人的,而且她也无法证明不是王二杀的人。在阿楚的逼问之下,胡氏害怕惹祸上身,便将事情推得一干二净,甚至还隐隐表示可能是王二杀了汪大郎,但是不关她的事,王二知道后气的脸都黑了。 “贱人!还说与我情投意合,为了撇清自己竟然将事情都推到我身上!”王二气愤地说道,“总之,人不是我杀的,我走的时候还好好的,谁知道我走开一会人就死了,房间里就黄氏和汪大郎,不是黄氏杀的难不成是汪大郎自己给自己心口捅了一剪子?” “这是黄氏写的字?”阿楚翻开桌上放着的一个小册子,小册子上记着些杂事,字写的不算好,但看得出出自女子之手。 “她哪会写字啊,能认得几个字就算不错的了!”王二没好气地说道:“这是黄秀秀那丫头写的,一个赔钱货也不知道黄氏那婆娘干嘛要那般护着,自己孩子都没钱买纸笔学写字,那丫头倒舍不得亏待她,平日里也舍不得她受苦,脏点累点的活都不让她干,一个穷丫头愣是养得跟娇小姐似得,受不得一点儿委屈!” 安一心见阿楚似乎对那小册子很感兴趣,便也走过来看,看了一会儿他便明白了,和阿楚对视一眼,便听阿楚问道:“黄秀秀去哪儿了?这两天好像没有看见她。” “她在邻镇的裁缝铺里当学徒,今天应该是去上工了。”王二说道。 “袁小梁和刘大跟我去邻镇一趟,安一心留在这里继续调查!”阿楚吩咐道。 “大人,路途有些远,还是我去吧。”安一心建议道。 “不用了,我也想顺便去邻镇看一看,我打听过了,从这里的后山走有条近路,半天时间就可以来回了,你去看看黄氏,问问黄秀秀的情况。” 阿楚带着袁小梁和刘大走了后,安一心便赶回衙门,路上却遇到了前来衙门的秀姑。自从得知了汪大郎的死讯,秀姑整个人都苍老了不少,但这个妇人却比别人坚强,除了一开始晕了一回之后便再没有一蹶不振,甚至不用人照顾,自己便回家去了,这会儿她自己跑来衙门,安一心只当她是有什么急事,便连忙带她进了衙门里。 秀姑进去后,便从怀里拿出一个布包递给安一心,安一心打开一看,便惊讶地发现里头竟然是一叠银票。 “这是哪里来的?”安一心面色凝重地问道,这么多钱绝对不是秀姑能攒下来的。希望他立马想到会不会是胡家给的钱,希望以此平息汪大郎的事件,而且他很担心胡家有没有用其他的手段逼迫秀姑。 秀姑见他如此担心,连忙说道:“这是秀秀姑娘今早给我的。” “黄秀秀给你的,她怎么会给你这么多钱?她哪里来的这么多钱?” “我也不知道,今天一大早,她到我家里来看我,我给她做煎饼吃,她吃完煎饼没说上几句话便走了,我当时也没看见这布包,直到刚才我才在我家大郎以前的房间里看到这个,我记得我做煎饼的时候秀秀姑娘说要看看大郎的房间的,所以一定是她放在那儿的。” “她有没有说什么特别的话?”安一心又问道。 “没有啊,”秀姑说道:“不过她一直嘱咐我照顾好自己,还很关心我的身体,这个姑娘十分热心,还说以后我有困难她会帮我的。” 安一心面色一沉,心想道:糟了…… 第四十四章 父母在不远游(六) 安一心连忙去见黄氏,黄氏因为身上有伤,所以阿楚并没有将她关在牢房中,而是在将她安置在后院,让水花和她待在一起。 黄氏这两天经过治疗伤势好多了,虽然已经知道自己洗清了通奸的污名,但是黄氏似乎并没有很开心,反而看起来整个人郁郁寡欢。安一心过来的时候水花正在安慰她,让她不用担心,阿楚一定会为证明她没有杀人的。 安一心走进去便问黄氏关于黄秀秀的事情,黄氏有些不安地问道:“大人为何要了解秀秀的事情,这件事情和秀秀没有关系。” 安一心见黄氏一直吞吞吐吐不愿意说黄秀秀的事,便直截了当地说道:“我们已经找到了证据,杀死汪大郎很有可能的就是你妹妹黄秀秀!” “不……不是的,不是秀秀杀的人!”黄氏惊慌不已,慌乱之中急切地说道:“是我,是我杀的人,你们要抓就抓我好了!” 安一心脸色一变,问道:“你是不是知道什么?”黄氏仍在哭着摇头,安一心便问水花:“黄秀秀是不是来见过她?” 水花点点头说道:“昨天晚上见过,我见她们姐妹有话说就走开了,让她们单独说了半个时辰的话。” “果然如此,黄氏,你其实知道你妹妹是杀人凶手,却想替她隐瞒对吧?你否认也没有用,我们查过汪大郎身上的伤口,伤口左往右斜插进胸口的,说明凶手是用左手杀的人,我们又看过黄秀秀写的字,字体虽然没有明显不同,但是仔细看还是看得出来她是用左手写的字,她是个左撇子,而且,我们查到,你妹妹和汪大郎的关系非比寻常,而你们却隐瞒了这件事,综上所述,便可以证明杀人的凶手正是黄秀秀,大人已经带人去抓她了!” 黄氏听了安一心的话,顿时面如死灰,瘫坐在地上。 安一心继续问道:“黄秀秀拿了一大笔钱给秀姑,我不知道她的钱是从何而来,而且她明明只是个平凡的少女,为何会杀死汪大郎?这些事你最好从实招来!” 黄氏捂着嘴默默流泪,半晌才说道:“秀秀不是我的亲妹妹,她是被人送到我们家的,送她到我们家的人很有钱,当时送她来的时候便给了我父母一笔钱,让我们务必好好照顾秀秀。当时我还小,生了很重的病,差点夭折了,是秀秀的到来让父母有钱请大夫给我治病,所以我父母常说是秀秀救了我的命,我一定要好好照顾她。秀秀和汪大郎相识是在汪大郎刚来胡家做工的时候,那时候秀秀被蛇咬了是汪大郎救了她,没过多久秀秀便说要嫁给他,秀秀的事一直都是自己拿主意,我也没有办法,只能让她先别急,再等等看,却不想汪大郎却入赘到了胡家,但是之后他们便很少来往,绝没有越雷池半步!” “既然他们断了往来,那为何黄秀秀会杀了汪大郎?” “这都是我的错!”黄氏说道:“也怪王二那天杀的!我和汪大郎清清白白的,当初相识也不过是因为秀秀。因为我在胡家做事,能常见到汪大郎,他也没有其他信得过的人,便请我帮忙,我本不想帮他,怕惹人闲话,但又见他实在可怜,而且也是为了全他的孝心,才答应替他攒钱。胡员外十分小气,胡娘子又十分泼辣,他每次只能藏一点点钱,就那一点钱也不敢放身上,便都存在我那儿。因为怕被人发现,所以我们打交道便隐秘些,却没想到被秀秀看见了。” 黄氏在水花的搀扶下坐在椅子上,继续说道:“当初因为我没有立马同意秀秀嫁给汪大郎,才让汪大郎入赘到了胡家,原本秀秀就有气,看见我私下和汪大郎见面,便有了不好的猜想。王二那天杀的又做那缺德事,陷害我和汪大郎,秀秀看见我和汪大郎在房间里便生气的进来质问汪大郎,当时汪大郎已经醒了,我也迷迷糊糊恢复了一点意识,只见他们争吵间,秀秀让汪大郎休了胡娘子娶她,汪大郎没有答应,秀秀便一时气愤拿剪子扎了汪大郎一下,气得跑了。” “然后就留下你被人捉奸在床,还被冤枉杀人?”水花听了黄氏的话,忿忿不平地说道:“这算什么妹妹啊,你对她那么好,就算不是亲生的也不能这么绝情吧!” “秀秀不是那样的人,她只是一时被冲昏了头脑,后来她到处求人,只是为了救我。” 阿楚三人去了一趟裁缝铺却没有见到黄秀秀,只好无功而返,却没想到在回来的路上被人挡了路。由于对方人多,所以阿楚三人并没有反抗,只能乖乖跟他们走。 对方差不多有三十多人,将他们带进一间屋子以后便将让将他们围得水泄不通,阿楚示意袁小梁和刘大不要轻举妄动,那些人见他们三人老实便放松了一些,不再像之前那般严阵以待。 只是阿楚知道凭他们三人之力是逃不出去的,除非找一个合适的机会,阿楚对那领头的人说道:“既然把我们抓来了,想必是有话要和我们说,那么就请你们老大王霸天出来吧!” 那领头的一愣,问道:“你怎么知道我们老大?” “废话,辰川这一块有这么大势力的,除了王霸天还有谁?就算有别人,强龙也不敢压你们这条地头蛇吧!” 领头的恶狠狠地说道:“知道我们老大的厉害就给我听话点,不然……” 他话还没说完,屋外便传来一声中气十足的笑声,“你小子果然机灵,不枉我亲自过来一趟!”说着,一个长着络腮胡子的中年男人便走了进来,对阿楚说道:“我最喜欢和聪明人打交道,要是不聪明的,还不如直接弄死,省得多费口舌!” 阿楚“呵呵”一笑,说道:“承蒙王大当家看得起,还是请王大当家说说你将我们抓来的目的吧。” “夏大人果然爽快,王某此次将你请来自然是有事要与你商讨。你看这辰川明面上你是老大,暗地里嘛,我王某敢说第二估计也没人敢认第一,所以我们要是合作,想必对谁都有好处。” 阿楚动动被绑住的双手,说道:“既然是与我谈合作,大当家将我一个读书人这样对待是不是太没诚意了?” “少废话,我们大当家愿意找你谈是看得起你,不然你以为你一个小小的县令有什么资格和我们大当家谈合作?灭了你都是我们大当家一句话的事!” “你们势力大还和我小小县官谈合作,说明你们定是有求于我,”阿楚毫不畏惧直视王霸天说道:“既然有求于人那就要有求人的样子!” 第四十五章 父母在不远游(七) “松绑,上茶!”王霸天吩咐道。 “茶就不用了,大当家还是说说所为何事,值得你们这般劳师动众将我们三人抓来吧!”阿楚不经意地往前走两步,又活动了一下手腕,似乎被绑得太紧勒得痛了。王霸天的注意力都在阿楚身上,却没想到袁小梁直接朝他冲了过去,刘大也一脚踢开了王霸天身边的手下。 袁小梁自然不是王霸天的对手,但是王霸天压根没想到阿楚会功夫,而且招数还十分的奇特,一时疏忽,便让阿楚一个擒拿手给制住了。阿楚又迅速拿出匕首放在他的脖子上,逼迫其他人停下来。 “好胆量,还没人敢在我王霸天头上动土!小子,我欣赏你,不过年轻人就是冲动,我又没想要你的命,不过是和你商量商量合作,你那么激动干嘛?”王霸天气定神闲地说道。 阿楚微微勾唇,说道:“合作也得双方都有筹码才行,不然岂不是时刻处于被动的地位?我阿楚向来不喜欢被人强迫,想和我谈条件,也得我愿意才行,不过现在我倒是愿意听听你要说的事。” 为了让王霸天重视她的话,阿楚手上的力道又重了两分,王霸天感觉到脖子一凉,便有血流了下来。 “你要找的黄秀秀是我失散多年的女儿,我现在已经认回了她,不管她做了什么,我都要保她安全。”王霸天说道。 “哦,原来是这件事。”阿楚说道:“可惜,杀人偿命,我不会放过她。如此看来,我这次未雨绸缪是正确的,放我们离开。” 王霸天挥了挥手,让手下让开,阿楚三人便带着王霸天一直退了出去,待到了方便逃跑的地方,阿楚才一脚让王霸天踢翻,三人兵分三路逃跑。 王霸天站起来,对赶来的手下恶狠狠地说道:“混蛋!给老子追!” 阿楚知道袁小梁和刘大身手不如自己,所以特意现身给他们争取逃跑的时间,所以大部分人都来追阿楚了,好在前世阿楚长跑短跑都挺厉害,不能硬拼,便带着一群人在山里猫捉老鼠,只是对方毕竟人多势众,在被阿楚耍着玩了一会儿后,便让人另抄小路包围阿楚,他们本就比阿楚更熟悉这里的地势,所以很快便将阿楚包围住了。 阿楚自认倒霉,只好和他们对打,没想到王霸天也是个狠角色,见阿楚不肯合作,便让人下了死手,反正辰川这个地方山高皇帝远,小小县令弄死了也没人追究。 阿楚没有兵器,对上拿刀难免吃亏,不一会儿背上便挨了一刀,好在安一心及时赶到,救下了阿楚。安一心的武功比阿楚想象的还要厉害,他并没有用剑,赤手空拳便将王霸天的人都打败了,虽然他没有下死手,那些人也都吓得落荒而逃。 “你怎么样,伤得重不重?”安一心说着便要去查看阿楚的伤口,阿楚连忙让开一步,说道:“还好,只挨了一刀,可能会流点血……”话还没说完,阿楚便一个踉跄向前倒,安一心连忙扶住她,这才发现她的后背已经被血染红了。 由于阿楚伤得太重,安一心只好带着阿楚去找玉意明,让他给阿楚疗伤。 阿楚醒过来的时候,便发现自己在一个陌生的房间里,趴着睡在一张床上。身上的衣服没换,但是外衣被脱掉了,里衣也是凌乱的,大概是将背后的衣裳撕掉了。阿楚想起是安一心救了她,向来大概也瞒不住了,抬起头便喊道:“安一心!” “我将他支开去买药了,你应该不想让太多人知道吧?”玉意明从外间走进来说道。 “你……”阿楚想问他是不是都知道了,但想想人家都给自己治了伤,还特意没有将自己衣服都脱掉,这已经很明显了。 “我只负责帮你治伤,这里有干净的衣裳,自己想办法换掉吧,小心不要扯到伤口。”玉意明一脸冷漠地说道。 “多谢了,这件事是不得已为之,还请你为我保密。”阿楚请求道,“如果你想知道原因,我会一五一十地告诉你。” “我不感兴趣。”玉意明说完转身便出去了。 阿楚忍着痛换好衣服,刚好安一心买药回来了,再次跟玉意明道谢,两人便回了衙门。 刘大和袁小梁已经安然无恙地回到了衙门里,他们不是傻子,也都知道阿楚为了让他们逃走自己差点被杀,此时对阿楚感激地不得了,见阿楚负伤回来,两个大男人都忍不住掉眼泪。 “老大,你是真汉子,我袁小梁服你!”袁小梁跟在阿楚身边端茶倒水,大献殷勤,趁别人不注意,一直在阿楚和安一心之间来来回回地看。 阿楚瞪了他一眼,他便一直使眼色,直到别人都出去了,只剩下水花的时候,他才问道:“老大你这伤不是自己包扎的吧?安一心不会趁你受伤……” “别那么猥琐好吗?安一心不是那样的人,他应该还不知道。” 门外安一心正端着药准备进屋,听到屋内的说话声,鬼使神差地听了下来。 水花松了口气,说道:“大人,担心死我了,我就说这事不是咱们该干的,要不咱们还是回京城吧!” “唉,也不知道京城里现在怎么样了,不过还没有消息说明阿元还没被找到,你们两个给我认真点,在找到阿元之前绝对不能露馅!”阿楚说道。 安一心敲了敲门,装作什么都没听到端着药走了进来,水花和袁小梁一脸做贼心虚地样子匆匆离开了。 玉意明在阿楚他们离开后,便到了城中阿楚正在让人建的医馆旁,那些人见到他纷纷停下来打招呼,玉意明便走进去瞧了瞧,见里头许多设施都和他见过的医馆不同,便好奇地问道:“这里是干什么,为何要那么多椅子?” “玉大夫,这里是大人特意吩咐的,他说来看病的人身体不好,若是要排很长的队,便可以坐在这边休息,每人领一个号,叫到人再去看,这样的话,病人不用那么累,也可以节省时间,而且等候看病的病人还有热水喝。还有那边,是紧急通道,前头会有人守着,要是有突发急病的,他们会先将人抬过来让大夫施救,大人真是一个为百姓着想的好官!” “是啊,有这样的县官,我们辰川百姓有福了……” 玉意明听着别人对阿楚的赞美,从怀中掏出一封信,紧紧地捏在手中,那信便在内力的作用下成了粉末,被风吹散了。 第四十六章 父母在不远游(八) 玉意明对于阿楚女扮男装顶替夏泽元来辰川当官的事并不在意,这确实也和他没什么关系。但是他为阿楚包扎伤口的时候看到阿楚脖子上挂着一块半月形的玉,而那块玉正是他的义父在找的,他从小跟在义父身边,知道义父的手段,也知道他对这块玉有多看重,如果他知道玉在阿楚身上,以他的性格,势必会杀了阿楚灭口。 阿楚会不会被义父杀死他原本并不在意,但是刚刚听那些人对阿楚的称赞让他犹豫了,也许,留下阿楚,会是一件好事。 阿楚并不知道自己因为某人的一念之差而躲过了一劫,此时的她正趴在床上享受着水花和袁小梁的殷勤伺候。 “拿块梨给我吃。” “好嘞,特意摘的最甜最新鲜的梨来了!” “果脯,桃肉做的那种。” “好嘞,特意从梁州买来的桃肉果脯来了!” “安一心……” “好嘞,特意从……哎,大人,安一心可不能吃啊!”袁小梁踏着小碎步跑过去说道。 阿楚朝他翻了个白眼,说道:“我是问你安一心去哪儿了?我又不是僵尸,我不吃活人!” “他去抓黄秀秀了。”水花一脸不忿地说道:“真是气死我了,害我还以为黄家姐妹都是无辜的,没想到一个是杀人凶手,一个包庇杀人凶手,简直是欺负我水花好心嘛,以后再也不随便帮人了!” “你也别迁怒,黄氏倒也是好意,换做是谁,也不愿意自己的妹妹被砍头,不过说不定就是因为她一向顺着黄秀秀,所以黄秀秀才受不得一点儿委屈,以为汪大郎和姐姐背叛了自己,便一时气愤杀了人。但她还算良心未泯,知道是自己误会了以后,还想办法救黄氏,逃跑之前还去送银子给秀姑。”阿楚叹了口气说道:“可惜啊,一时冲动害了她。” “那王二和胡氏也不是什么好人,就是得抓起来关几年才好,黄氏和王二是过不下去了,带着胡家赔的钱和两个孩子回娘家去了。只是可怜秀姑,一把年纪了,却只能孤身一人,连个陪伴的人都没有,真是让人担忧。”水花忍不住叹道:“要是当初汪大郎不走,就安安心心地待在秀姑身边,如今也不会落到这个地步了!” 阿楚拍了拍水花的手,示意她别太难过,又想到一件事,说道:“水花你不是说衙门后院的事你一个人忙不过来吗?不如请秀姑过来帮忙?反正秀姑一个人顾那茶棚也够累的,还不如到衙门里来,和咱们待在一起还能互相照顾呢。” 正说着,安一心进来了。 “怎么样,找到黄秀秀了?”阿楚问道。 安一心摇了摇头,说道:“我们带回来了一个人。” 刘大刘二抬着一个姑娘进来,那姑娘看着奄奄一息,已是出气多进气少的模样。阿楚连忙从床上下来,问道:“怎么了这是?” “大人,我们先去了王霸天在辰川的住处,那儿除了一些下人以外便再无其他人,我们原本想直接去王霸天在山上的寨子里探探情况的,谁知在路上遇见了这个丫头在逃命,她像是被吓坏了,拼命求我们救她,我们只好先把她带回来了。”刘大回答道,“她身上应该没有什么重伤,只是精神好像受了什么刺激。” “还有救就好,水花先把她带下去好好照顾,有什么事等她缓过神来再说。”阿楚吩咐道,见安一心站在门口,便又问道:“安一心,你还有事吗?” 安一心点点头说道:“我这两天调查了一下王霸天在辰川的势力,就我目前所知道的情况而言,大人你要与王霸天对上,难度挺大的。” “王霸天有什么难对付的,以你的功夫,暗杀他不成问题吧?你看被我逃出来了他也不敢来找麻烦,除了忌惮你我实在想不出什么理由能让他咽下这口气。”阿楚笑着说道:“不过,我想你说的困难应该不只是王霸天吧?” “大人说的没错,王霸天不是问题。真正的麻烦是这辰川所有的山贼,据我所知,自从元洲兵败,朝廷放松了对辰川的管理之后,辰川便出现了许多山贼,王霸天虽然是最大的一股势力,但绝对不是唯一的势力。现在那些势力虽然没有太大的动作,若是王霸天死了,那可就不一定了。” “一心说的不错,不过你有一点说错了。”安康乐走过来说道:“辰川的山贼势力不是从元洲兵败才开始兴起的,而是在更早之前,在辰川还未被朝廷收服之前。” 阿楚饶有兴致地看向安康乐,希望他能详细地说说辰川以前的事。 “在很多年前,还是我祖父那一代,辰川便是山贼土匪的聚集地,那时候除非万不得已,根本没人敢来辰川,就连朝廷的人要去元洲都得绕路。当然朝廷也不会对辰川的山贼坐视不管,多次派兵来剿匪,只不过最终都无功而返,反而给辰川的土匪山贼送了不少兵器。” “那这辰川的土匪们挺厉害啊。”袁小梁一脸崇拜地说道。 安康乐面带微笑地说道:“那是,他们不仅抢过路人的钱,甚至还去抢莽国人。后来,辰川的名气越来越大,朝廷也不能只靠强硬手段镇压,便想了一个法子。” “招安?”阿楚问道。 “嗯,朝廷决定招安。但是这些土匪哪是那么好招安的,那些前来招安的官员无一不是被抓上山戏弄了一番才剥光衣服赶下山的,害得好长一段时间都没人敢来辰川了。直到有一天,当时八皇子,也就是如今的八贤王,来到了辰川。他与一个年轻人交好,那个年轻人是辰川本地人,而且祖辈都是辰川的有名的土匪。八贤王告诉年轻人,朝廷打算放弃辰川,决定屠城。年轻人知道辰川已经成为了朝廷的眼中钉肉中刺,再这么下去确实讨不了好,以前朝廷想招安,倒是没有真的对付辰川,要是朝廷真的破罐子破摔,受苦的还是辰川百姓。八贤王又答应了那个年轻人与他一同治理辰川,让辰川百姓过上好日子,那年轻人心中有抱负,又见八贤王确实贤能,便答应了他。他在八贤王的帮助下,夺得山寨中的权利,然后带领山上的弟兄归降了朝廷。” “那个年轻人那么厉害,又帮了朝廷一个大忙,皇帝肯定封了他当大官吧?”袁小梁问道。 安康乐摇摇头说道:“年轻人并不想当官,他只想为辰川百姓做点事,所以他拒绝了进京为官,而是成为了辰川第一任县令。” “这位辰川第一任县令可了不得。”阿楚接着说道:“当时被朝廷招安并非所有人意愿,所以很多人都不听话,而且他刚刚为官,对朝中势力也不是很了解,除了当时的八皇子,也没人真心实意帮他,反倒是打压他的人比较多。但是那位大人在这样的情况下,却将辰川从一个家家都出土匪的贼窝建设成了一个繁华的小城,你们别看辰川如今这幅模样,在元洲兵败之时,辰川仅以一城之力助元洲的退兵使莽国的人止步于城外,甚至最后放弃了攻打辰川。” “那为何辰川现在成了这幅模样?” 安康乐长叹了一声,说道:“外患解决了,还有内忧。当初元洲被攻占,元洲的守兵只好退入辰川,辰川经历了一场大厮杀,虽然最后保住了辰川,但是辰川也成为了一座死城。而且朝廷本就放弃了辰川,在战后也没有派人下来安抚,反而……唉,陈年旧事,不谈也罢。” “不管怎样,这位县令大人确实厉害!”袁小梁由衷地佩服道。 阿楚笑了笑,说道:“更厉害的是这位县令大人的名字,叫做安康乐。” 第四十七章 辰山 众人听见阿楚的话,都一脸惊讶地看向安康乐,想到刚才所说的他的所作所为,崇拜之意溢于言表。 安康乐连连摆手,“都是陈年往事了,不值一提,不值一提!” “我也是翻开辰川县志才得知的,怪不得他们称你为师父,你确实当得!”阿楚朝安康乐行了一礼,“这些日子,也多亏老师指点,老师当年所做之事确实让人敬佩,不过最让我佩服的却是老师这么多年来对辰川不离不弃,不管是好是坏、是富是贫,您都守着辰川,这一点我相信除了您,再无人能做到!” 安康乐笑着摇摇头,说道:“当我带着辰川百姓从山上下来说要让他们过上好日子的那一刻起,我便是辰川的父母官,我便揽下了让辰川人吃饱穿暖的责任。只不过让我觉得惭愧的是现在辰川的境况让我也无能为力,但尽管如此,我也要守着这方土地,即便我已经不再为官,但这仍然是我的为官之道!” 安康乐又看向阿楚,“这些年到辰川当官的人也有,但是他们的心都不在这儿,他们从来就没有想过要在辰川扎根,自然也不会为辰川真正出力,但是你不一样,我看得出来你是真心实意为百姓着想的,但是以后遇到的困难会更多,我希望你坚持下去!” 阿楚郑重地点了点头,“还请老师助我一臂之力!” “辰川的山贼土匪势力确实是你治理辰川的一大势力,我原本想让你先发展自己势力,再徐徐图之,却不想你这么快便对上了王霸天。“安康乐分析道:“既然对上了,也没有其他法子了,只能除掉他,给辰川各方势力来个敲山震虎!只不过,人马始终是个问题,依我看,现在辰川的匪贼势力早已不复当年,若能征得朝廷的援助,应该也不是难事!” 阿楚稍微想了想,便觉得写信给自己的上峰,再由他向朝廷申请是行不通的,“要是别的地方还有可能,辰川这个地方要想朝廷派兵马过来,几乎不可能。不过要说兵马的话,我倒是认识一个人,他是朝中大将军,手握重兵,前些日子他带着人往辰川这边来镇守边关,不知道能不能联系上他,或许有些法子。” “若是有军中大将相助,这些匪贼必定不成问题,怕只怕这位大将军也不好派人过来。” “老师不必担心,这辰川的事我也不打算完全靠他人相助,只是借几个人罢了。”阿楚说道:“袁小梁和我走一趟,我们去找沈源沈将军。” 沈源带兵驻扎的地方说是辰川,但其实已经靠近元洲,以往天朝兵马驻扎在元洲最北边,自从元洲被占之后,便退回到了元洲以南,辰川以北的辰山,如今沈源便带着人守在辰山,防止莽国人的入侵。 莽国是北方的游牧民族,虽然是一个国家,但是他们分部落而居,而且北方土地贫瘠,资源匮乏,所以许多小部落便时不时进混进辰川烧杀抢掠,还有辰川以西的西川也是他们打秋风的目标,但是西川与辰川不同,那儿更靠近天朝驻军,所以莽国人不敢那么放肆,虽然偶尔也会发生抢夺事件,但西川比辰川还是要好得多。 阿楚之所以带袁小梁去是因为沈源还不知道她的事情,她担心见到沈源还没来得及解释便露了馅,而袁小梁是知道真相的人,不用担心被他知道自己身份,而且通过这一段时间的观察,阿楚觉得袁小梁倒也算得上是个秉性纯良的人,虽然有些小毛病,但阿楚信得过他。 王霸天的案子也是阿楚在意的,因为不只是黄秀秀杀人拒捕,还有据安一心和刘大带回来的小丫头小月说,王霸天宠妾灭妻,不仅杀了自己的妻子,还要追杀自己的女儿。小月原本和王霸天的女儿一起逃出来,但是被王霸天发现,小月护主心切,便独自引开杀手,好在遇到了安一心他们,她才得救。阿楚出发前已经让人去查这件事,同时让安一心去打听王霸天女儿的下落。 不到半天的时间,阿楚和袁小梁便除了辰川县城,逐渐靠近辰山。原本还可以更快一点,但是阿楚毕竟不是古代人,以前虽然学过骑马,但技术也不是很好,甚至连袁小梁都比不上,加之辰川的路确实也算不上好,一路颠簸,阿楚也不敢拿小命开玩笑,只好放慢了速度,快到辰山的时候,阿楚和袁小梁便下马问路,顺便在一个茶棚里歇口气,却不想两人刚刚坐下,便有人抢了他们的马,骑上便跑。 阿楚看着那小身板的姑娘麻利的身手目瞪口呆,袁小梁确实咽不下这口气,骑上另一匹马便追了上去。阿楚则淡定地坐下吃茶,顺便还吃了两个馒头。不是她不想走,而是没有马!想到这儿,阿楚真想揍袁小梁一顿,原本还剩一匹马,大不了两人共骑,反正离辰山也不远了,天黑之前总能到的,现在倒好,正事办不了,自己也被丢下了。 好在在阿楚啃着馒头欲哭无泪的时候,路上经过一辆马车,马车虽然不大,但阿楚看了一下,里头似乎只有一个人,搭自己一程应该是没有问题的。而且,这里只有一条路,不管去哪儿,总会经过辰山的。 阿楚上前说明了来意,前头的车夫犹豫地看向车里,便听到车里传来一道清脆的女声:“让他上来吧!” “多谢!”阿楚道谢后便上了车,车里坐着的是一位妙龄少女,见她上车便对她微微一笑,阿楚也回之一笑,便在一旁坐下了。 到了军营里,阿楚以为就要和少女分道扬镳,却不想她也是要去军营,阿楚以为她是哪位将军的家属便没有多问,一同进了军营之后才发现她也是来找沈源的。 见过沈源之后,阿楚也没有瞒着他,便将所有事情和盘托出,沈源虽然惊讶,却也知道事已至此,多说无益。 “你说的事要是放在平时也不是不可能的,这里虽然是边关重地,但到底也不止这一道关,只要向上头说一声,带一队兵马去灭了那些土匪也不是不行,总归还是在辰川境内,也不算违抗圣旨,只不过如今却是不行了。” “这是为何?”阿楚问道:“难不成莽国要对我们进攻了?” “你看出来了?虽然这个消息还不确切,但是最近莽国人对边境的骚扰越发频繁,而我们的探子也得到一些消息,莽国人太子正在集结军队往元洲而来,莽国太子素来英勇善战,他既然有所动作,想必是在准备攻打我国了。” 阿楚忍不住皱眉,打仗倒是轮不到她担心,只不过辰川却会陷入危险的境地。 沈源见阿楚一脸担忧,便安慰道:“这打仗也不是说开始就开始的,一时半会儿也打不起来,若真到了那一天,我会让人送信给你,你回京城去吧!” 沈源的意思阿楚明白,若敌军攻进了辰川,阿楚只需要离开辰川,回到京城她就是夏幼楚,而夏泽元则在辰川“殉职”。这的确是一个好办法,还解决了夏家困境。 “我暂时没有回京城的打算,都走到这一步了,怎么说我也是辰川的父母官,在其位,谋其政,在位一天我也好歹该做点事情。” 沈源脸上闪过一丝不快,说道:“这本就是不是你该做的事,你便是独善其身也没有什么不对!当官不是好玩的事,不要瞎逞强!” 阿楚知道沈源是在关心自己,但是还是忍不住生气,反驳道:“沈大将军这是何意?难不成我弟弟就该承担责任,到我身上就成好玩了?你相不相信我的能力无所谓,但是也不能乱说啊,我什么时候把当官当成好玩的事了?你要是能帮便帮,不能帮我自己想办法去!” 说着,阿楚便走出房间,迎面便遇见了刚才一同来的少女,阿楚这才惊讶地发现,那少女竟然不良于行,此时正坐在轮椅上,而她的身边站着一位红衣少女,竟然就是抢马的姑娘。 第四十八章 钦差 少女一双眸子亮晶晶地,带着笑意望着阿楚,红衣姑娘却带着防备的眼光大量阿楚。 沈源走出来,告诉阿楚:“这两位姑娘是我一位故人的女儿,她遭遇危难时将她们托付于我,她们是从辰川过来的,你若想了解山上的情况,她们很熟悉。” “王霸天的女儿?”阿楚问道。 “没错,我就是王霸天的女儿!”那红衣姑娘上前一步不屑地说道:“听说你是现任辰川县令,怎么,你想剿匪吗?” “没错,我想抓王霸天。”阿楚平淡地说道。 红衣姑娘直接就大笑起来,一拳砸向阿楚,一边笑着说道:“就你这样的小白脸……” 阿楚挡住她的拳头,将她的手扣在背后,让她动弹不得。 “放开我!”红衣姑娘用力挣扎,阿楚便松了手。 “明玉,他是好人。”身后的少女突然开口说道。 明玉生气地甩了甩手臂,满脸不高兴地说道:“不用你多嘴!” 经过介绍,阿楚才知道叫做明玉的姑娘是王霸天的的女儿,而双腿残疾的少女则是王霸天妻子收养的义女,名唤阿离。王霸天原名王帆,原本只是一个普通士兵。而他的妻子江氏则是一位副将的女儿,说来也巧,那位副将当初也是阿楚祖父的手下。王帆是江副将手下的一名小兵,后来因为表现突出又得到江副将的提携,还娶了江副将的女儿江氏。原本这也是一件好事,但是王帆其实心思不小,他在老家本就娶了妻子,只是为了找到一个靠山才娶了江氏,后来他在军中也开始有了一些势力,逐渐取代了自己的岳父,后来甚至杀死了江副将。 渐渐的,江氏也发现了不对劲,经过调查她发现了王帆的妻子张氏其实被王帆藏在身边,想要继续调查下去的时候,王帆便让张氏带着女儿跑了,那个女儿便是黄秀秀。但是张氏舍不得王帆已经到手的富贵,便将女儿丢给别人家,自己则以妾的身份回到了王帆身边。 再后来,元洲兵败,王帆虽然没死,但是也面临着被朝廷问罪,于是干脆心一横,便带着手下怕死的弟兄上了山,改名换姓当了土匪。上了山后,王帆便完全不用顾忌江氏了,反倒是江氏不愿当山匪的态度让王帆有些不喜,便将江氏和江氏生的女儿囚禁起来。 张氏一直恨江氏抢了自己的丈夫,整日磋磨江氏,但是因为自己的女儿不在身边,所以她也不太敢折磨江氏的女儿,只能趁王霸天不在的时候欺负她们,王霸天原本也是不管的,毕竟是女儿又不是儿子不能传宗接代。直到王霸天发现自己再也没法有孩子之后他才想要对女儿好一点,而张氏一见这样的情况便着急了,一面想要害死江氏母女,一面急忙寻找自己的女儿,好在不久前,张氏终于找到了黄秀秀,所以便放了心。 在接黄秀秀上山之前,张氏设计让王霸天怀疑明玉不是自己的女儿,王霸天原本还不忍心,在知道自己还有一个女儿的时候也就随张氏去了。张氏害死了江氏,但是江氏因为早就防备着,所以倒让明玉和阿离逃掉了。 “阿楚,我与她们的外祖父也算是故交,如今她们的外祖父和母亲都已亡故,我必须保证她们的安全。只是这里是军营,她们住在这儿多有不便,但是现在王霸天肯定也在找她们,长途跋涉也非明智之举。”沈源对阿楚说道:“不如你将她们带到辰川县衙,等王霸天的事了解了之后,你再在城中为她们安排一个住处,如何?” “我才不要跟他去辰川,他和那色胚是一伙的,肯定也不是什么好人!”明玉大声反对。 阿楚这才想起袁小梁来,问道:“你把小梁子怎么了?他现在在哪?” “哼!”明玉冷哼一声,说道:“这样的色胚当然是被我关起来了,省得祸害好人!” 阿楚不耐烦和这样无理取闹的少女打招呼,知道袁小梁在军营里暂时也不用担心他的安危。倒是眼前这两位少女呆着这儿确实不合适,想着沈源的请求,便对明玉说道:“姑娘既然一身傲气,为何不随我回辰川对付王霸天,替你母亲报仇?” 明玉没有开口,她身后的阿离却拉了拉她的衣袖,说道:“明玉,我们去辰川吧!” 明玉欲言又止地看了阿离一眼,不太高兴地说道:“去就去!” 阿离不好意思地看了阿楚一眼,羞涩地笑了笑,说道:“那就麻烦你了。” 阿楚对这位叫阿离的姑娘有一种莫名的好感,特别是当她的眼睛看着自己时,似乎总带着笑意。 由于天色已晚,几人只能暂时在军营歇息一宿。阿楚第一次看到古代的军营,感到新奇的同时心中也有些悲凉之感。或许因为这里是辰山所以条件才这么差,但看在阿楚的眼中还是忍不住难受。整个军营中除了主营帐以外,竟然都没有几个好一点的营帐,士兵们的吃食和衣裳更是差得不行,看得阿楚直叹气。 “如今朝中清官少贪官多,就连军饷他们也要分一杯羹。”沈源走了过来,叹着气说道:“其实很多时候我们不是败给了敌人,而是败给了自己,有的仗,还没打就已经输了!” 阿楚看了沈源一眼,问道:“元洲的那场仗莫非就是这样败的?” 沈源若有所思地说道:“那场仗我没有参加,知道的并不全面,但是明明该赢的却输得那么惨……”沈源止住了话头,又和阿楚说了说辰山的情况,近来辰山还算太平,莽国蛮子虽然动作频繁,但是也只是小打小闹,甚至有种心不在焉的感觉,沈源认为事出反常即为妖,于是便让人去打探,发现莽国边境几个散乱的部落竟然渐渐地集结起来,虽然没有什么动作,但是事关边境的安危,沈源觉得不得不防。可惜朝廷新任的兵部尚书与沈源没什么交情,见沈源去辰山便更加瞧不起他,也不把他的话当作一回事,毕竟现在莽国人又没做什么,就算做了什么也是沈源的责任。 沈源对此感到气愤却也没有办法,只好写信给八贤王,说到这儿,沈源对阿楚说道:“正好我要向八贤王说明莽国人的事,也一并将辰川的情况说明,只是我想八贤王应该是知道辰川的情况了,即便说与他听,可能也未必有用。” “不管有没有用,先试试吧,既然这位八贤王颇有贤名,想必也不会对辰川见死不救!” 第二天,阿楚便和袁小梁带着明玉以及阿离回了辰川,五日后,便收到了上头的通知,说朝廷派钦差前来辰川。阿楚被这道旨意弄糊图了,按理来说辰川这个小地方实在犯不着派个钦差过来,也不知道皇帝是抽了什么疯。但想了想估计是沈源写了信给八贤王,八贤王才让皇帝派个人来探探虚实吧,不得不说,军中的人办事效率就是高! 阿楚不知道的是皇帝不是抽疯而是中风了,朝中已经动荡了一段时日,好在近来皇帝又有些好转,甚至可以批阅奏折了,所以朝中的那几位皇子只好暂时停了底下的动作,都安安静静地在皇帝身边侍疾。可是最倒霉的是太子,被几位兄弟在皇帝面前一挑拨,便然皇帝觉得太子做的事太多了,是在觊觎皇位,巴不得自己早死,所以开始有些不待见太子。 太子也是冤枉,本来皇帝差点死了,他这个太子本来就该监国,等皇帝一驾崩,自己就名正言顺地登基,自己既有孝名又有贤名,可皇帝如今又不死了,太子之前所做的一切便显得尴尬了。 如今皇帝看着一天天好转了,太子总在他跟前晃悠也是招嫌,停了八贤王的建议干脆向皇帝请旨去为百姓做点事,这不刚好辰川有事,皇帝便封了太子为钦差,将他打发到辰川来了。皇帝这样做一是为了告诉别人自己身体好着呢别一天到晚盼着自己升天,二来也是有些气太子,想让他到穷苦地方吃吃苦,省得自己看见他就糟心! 安一心比阿楚早一步知道这个消息,而且知道得更加详细全面,而且在知道是太子要过来之后安一心也有些懊恼。他让叔父想办法派人过来,没想到过来的人竟然是太子,也不知道叔父是什么意思。安一心看着信上的内容,不知道该不该提醒阿楚一下,但是又怕阿楚怀疑自己的身份,所以就干脆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先走一步算一步吧! 第四十九章 太子 阿楚跟大家宣布过之后,便从梁州知府拨下来迎接钦差大人的五百两银子里拿出五十两给袁小梁让他去采买一些吃的喝的回来,其他的都交给安康乐让他收好。 袁小梁拿着五十两银子扭扭捏捏地不愿出门,阿楚干脆拿过银子自己带着人出门了。 “真小气,五百两银子就拿出五十两,能买什么!”袁小梁在后面小声嘀咕道,阿楚回头看了他一眼,说道:“钦差大人是来考察的,不是来吃喝玩乐的,咱们辰川这个小地方能有得吃喝就不错了,他还想和京城比?再说了,他能住几天,咱们这儿这么穷,那个当官的想来?来了还不是屁颠屁颠就回去了,花不了多少钱!我看你就是嫌没有油水可捞!” 袁小梁立马解释道:“老大你可不能冤枉我,我可没有想捞油水,我对你的心天地可鉴……” 阿楚打断了袁小梁的话,将三十两银子扔给他,说道:“吃的喝的就用这三十两买,买回衙门咱们自己做能省不少钱,让水花把房间收拾一间出来住的也解决了,马车就不用了,反正辰川不大,走也不费劲,实在要去远点的地方,就租辆牛车!至于穿的用的,那应该就不用我们置办了吧,钦差大人总不会连件衣裳都没有……” 正说着,前头明玉和阿离也出来了。明玉和阿离现在住在辰川县衙的旁边,为了安全,她们平日也都和阿楚他们在一起,但毕竟是姑娘家,偶尔也会出来逛逛街买些东西。明玉依旧不待见袁小梁,见到他便冷哼一声转过头去,阿离倒是朝着众人笑了。阿楚见她之前好像在看一根发钗,这才发现这位阿离姑娘头上确实什么饰物都没有。阿楚不由得有些心酸,在她眼中阿离不过是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本该天真烂漫的年纪,可是她却被困在轮椅上,实在是可怜。 阿楚看向那些饰物,却觉得没有一样适合面容清丽的阿离,心中有了一个想法,便匆匆回了衙门。众人不知所以也都各自散去,安一心在阿楚身后看着她眼中的期望,想到了他最近调查到的事,走到摊子前,买下了一根玉簪。 阿楚回到衙门便伏案将自己想出来的图案画了出来,怕别人不够细心便叫安一心替自己去找人去做一根这样的簪子,阿楚之前看别人用过,觉得很适合阿离。安一心拿过图纸看了看,对比自己买的簪子确实要好看许多,便干脆将自己买的簪子改成了阿楚想要的模样,为了防止别人看见多想,包得严严实实放到了阿楚的房里。 阿楚第二天就看到了簪子,自然是十分得开心,安一心见她开心的模样,也不由得露出一丝微笑,心想别人说得果然不错,女孩子都是喜欢这些东西的。只是可惜阿楚不能用,要是插在她的头发上,再配上青衫罗裙,一定很好看…… “这师傅手艺真不错,做得又好又快,安一心,你在哪儿找的师傅啊?” 安一心听到阿楚的声音不由得一愣,刚才自己都在想些什么啊! “从……城外找的师傅,你可能找不到,你以后要是还要做,我帮你去找他就好了。”安一心连忙说道,没有告诉阿楚这簪子是他连夜改出来的。 “那好,以后就拜托你了!”阿楚笑着说道:“这个簪子给阿离她应该会喜欢的!” “什……什么,这个簪子是送给别人的?” “当然了,不然我一个大男人要这个干嘛,送老婆吗?”阿楚重重地拍了安一心的肩膀一下,郑重地说道:“我可不是娘炮!” 安一心看着阿楚拿着簪子走出去,内心几乎是崩溃的。你虽然不是娘炮,但你是女的呀!想起她那么理所当然地说自己是大男人,安一心又有些想笑。纠结了半天,安一心才修书一封,写道:耿叔,你说得方法不对,她并不喜欢,簪子送给别人了。 看着信鸽扑腾了两下飞走了,安一心躺回床上,看着头顶的蚊帐发呆。唉,还是算了,反正是因为同情她身为女子却要以身犯险,还要女扮男装,连做一次女子装扮都不行才送给她的,所以她高兴就好! 阿楚自然是不知道安一心的想法,但是看阿离非常喜欢那根簪子,阿楚心里也很高兴,想起这都是安一心的功劳,便下意识的回头,刚好撞进安一心温润的眼眸里,阿楚愣了愣,与他相视一笑。 衙门的里的人阿楚多少都琢磨过,但是安一心她却没有想要去探究的心思。也许在她的潜意识里,关卡要一关一关的攻破,最难的当然要放到最后。自从第一次见到安一心,阿楚就发现他看似和煦的笑容背后带着刺骨的寒凉,他伪装的很好,或许也不能完全说是伪装,这也许也是他的一面,但却不是他的全部。只不过阿楚觉得他没有表现出恶意,所以暂时也就没有想那么多了。 没多久,朝廷的钦差大臣便到了辰川,没有敲锣打鼓,也没有夹道欢迎,只有辰川县令带着两个捕快以及两个婢女在城门口迎接。两个婢女一个是水花,还有一个是阿楚招的临时工何叶。阿楚觉得好歹也是个大官,平日里衣食住行也不好要人家自己动手,但是水花性格不好别惹怒了人家,所以便请了何叶来帮忙。结果到了一看,人家自己带了丫环。不仅有丫环还有厨子以及侍卫一队。 阿楚对走在最前头的侍卫头领招招手,那侍卫头领瞪着她一脸不情愿地走了过来,阿楚小声问道:“不是说好一切从简,怎么带了这么多人?” 头领一脸鄙视地看着阿楚,有些不悦地说道:“这哪里算人多,这比我们大人平常的仪仗差多了,而且还有好多人都留在梁州府没有跟过来,你也不看看大人是什么身份!” 听他这么一说,阿楚觉得来人肯定是哪个王爷皇子,不然谁还讲究这个。心中也越发郁闷,要是来个官,她至少还能以清廉的名义唬唬人,可要是皇室中人,就不好办了,就一个藐视皇族的罪名,就够她喝一壶的了。 正想着,马车里的人下了马车,阿楚这才打起精神应对,抬头一看,晴天霹雳! 我靠,怎么是这厮! 阿楚一边在心中咒骂皇帝,一边面不改色地行完礼将太子一行人接入县衙。好在太子原本对于夏幼楚和夏泽元就不是很熟悉,而阿楚这段时间锻炼身体也没有了原来的弱柳扶风之态,个子也高了一些,所以太子倒也没有怀疑。 刚刚进入城中,阿楚便厚着脸皮跟太子说让那些侍卫去别的地方吃饭,这么多人,县衙里可招待不了。 太子有些意外,侍卫统领便立马说道:“不行,我等负责保卫殿下的安全,不能离开!” 阿楚也脸色一变,说道:“这位将军,你也说了,你是负责保卫殿下的安全,不是钦差大人的安全,钦差大人在衙门能有什么危险,而且你们都跟在大人身边,不就是告诉别人大人的身份很特殊吗?” 侍卫统领还想反驳,太子开口说道:“燕明留下,其他人这一行舟车劳顿也辛苦了,自行去歇息吧,本官这儿有夏大人在,不会有什么危险。” “是!”那位叫做燕明的侍卫统领应声道,然后便看着阿楚。 阿楚先是一愣,然后明白了他的意思,便看着太子。燕明见阿楚不动,只是看着太子,心里也是急了,心想你倒是给钱啊,这可是你在太子面前表现的机会,以前的官员可都是抢着拿钱的。 阿楚不管他多急,反正自己不当这个冤大头,虽然该自己出的,但是太子住在县衙里这段时间花费肯定不少,那一千两还不知道够不够呢!再说了,太子会缺钱么,干嘛榨自己一个穷县令啊,不给,坚决不给! 太子见大家都不走,阿楚还一脸深意地看着自己,有些不悦地问道:“夏大人看着本官做什么,难不成本官脸上有东西?” 阿楚连忙回答道:“大人,五十两。” “什么五十两?”太子疑惑地问道。 “大人难道不是在想要给多少钱才够这些侍卫们吃饭吗?燕将军可是在等着大人给钱呢!辰川物价不高,只要五十两就够这些侍卫们吃顿好的了,哦,对了,最好还能租个住处,也花不了多少钱,辰川没有什么好的酒楼客栈,招待不周,大家见谅啊!”阿楚一脸歉疚地朝众人拱了拱手。 燕明的脸都黑了,他哪里在等太子给钱,明明是在等阿楚给钱好不?而且阿楚又不打算给钱,说什么招待不周啊,他又没打算招待! 第五十章 接待 阿楚把话都说得这么明白了,太子自然不好再问,这里这么多人看着,太子也不好为难阿楚,让人将钱给了,将一行人都打发了,就留了侍卫头领燕明、两个贴身伺候的丫环,以及一个胖乎乎的厨子。也许是为了隐藏身份,太子此次并没有带太监出来。 为了迎接太子,阿楚让秀姑早早地就准备好了一桌子菜,而且也没有像平日一样让所有人都上桌,只请了太子上座,自己在一旁作陪。 但是明显太子还是很不满意,眼前没有珍稀佳肴、也没有山珍海味,甚至连一套好点的碗筷都没有。他自小在宫中长大,吃的用的无疑不是最好的,就算跟着皇帝出宫几次到地方巡查,也都是被人好吃好喝地供着,哪里见过这么普通的饭菜。 太子迟迟没有拿起筷子,阿楚正要催促,太子边上伺候的丫环开口了,“夏大人,这些菜不合我们主子的口味,都换了吧!” “还有这碗筷,夏大人也请换一套来。”另一个丫环也悠悠地说道。 阿楚暗自翻了个白眼,忍住了不敢造次,只好放低姿态解释道:“大人见谅,辰川一向贫穷,这会儿时候也不早了,想必您也饿了,还是将就着用餐吧!” “主子,不如让厨子重新做吧,这些菜便是奴婢看着也难以下咽呢!”丫环恭敬地对太子说道,语气也变得十分的温柔,声音嗲得让人起鸡皮疙瘩。 另一个丫环见被人抢了先,脸上的不快一闪而过,挺起一对傲人的胸便往太子身上靠,一脸媚笑说道:“是啊,若是主子饿了,奴婢这就去熬粥,便是主子平日爱吃的百合糯米粥也比这些粗鄙的食物要好。” 两个丫环叽叽喳喳的说着,不停得向太子献媚,看得阿楚大为光火,尤其是看着太子坐在那儿对着一桌子菜无动于衷,还一脸嫌弃,阿楚装了大半天的孙子,这会儿无已经忍无可忍,“大人,这一桌子菜可是我们一大伙人一大早开始忙起做好的,平日里我们也吃不上这样的好菜,当然了,比起大人平日吃的是要差不少,但是食物不分贵贱,能果腹即可!你们若是瞧不上,那就自己找吃的去吧!你们不饿,我们可都饿了!” “放肆,夏大人,你怎么可以和主子这么说话?”胸大的丫环横眉对着阿楚呵斥道。 “你放肆!你不过是个下人,凭什么这般对我不敬!”阿楚看着眼前这两个打扮美艳的丫环,也看出了她们的心思,心里也实在瞧不起太子这样龌蹉的心思,来考察民情竟然还带两个暖床的。阿楚也不想问她们的名字,干脆就替她们随意想了个称呼:“大波,做下人要有做下人的样子知道不?别以为跟了好的主子就可以乱咬人了!” “你!”丫环见阿楚讽刺她,还盯着她的胸前看,知道自己的心思被看穿了,不由得有些恼羞成怒。另一个丫环见对手吃瘪原本有些幸灾乐祸,但想想阿楚的话也骂了自己,便也腰杆一挺,说道:“我们是下人,可也是我们主子的下人,还轮不到夏大人你来管教!” 阿楚斜眼看向她,上下一打量,眼光仍是停在了她的胸前,心里感叹这个发育不如那个好的同时,说道:“小波,你退退,你身上的气味影响我的食欲了!” 阿楚这么明显的打量,众人也都懂得了这“大波、小波”的意思,两个丫环脸涨得通红,随即便一脸泫然欲泣的模样看向太子,显然是请他为自己做主。阿楚受不了她们这样子,直接转头对站着后面的人说道:“大家都饿了吧,反正这菜人家钦差大人看不上,别浪费了,都坐过来,咱们吃了!” “这……大人,不好吧?我们不饿,没关系的。”刘大有些担忧地看了太子一眼,对阿楚说道。 安一心倒是没说什么向前一步在阿楚身边坐下,还顺手将太子面前的茶壶拿了过来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又给阿楚倒了一杯,阿楚笑着对犹豫不决的众人说道:“你们就别装了,肚子响得跟打雷似得,吵得我都没胃口吃饭了!” 众人笑了起来,都聚拢过来,坐下吃饭。何叶和水花给大家添了碗筷,刘大和刘二从后头将一桶饭扛了过来。 太子看着眼前闹哄哄的也没心思吃饭,站起身便往后头去了,两个丫环也都跟了去,倒是燕明被太子留下来吃饭。 起初大家还有些担心,后面便不管了,干脆放开膀子吃,将饭菜都吃得干干净净。 太子在房间里吃着丫环端过来的百合粥,听得外头传来的说笑声,吃了半碗便没了胃口,突然觉得刚才那一桌子菜也还是挺香的。但是转念一想,都是些农家菜,自己这样身份尊贵的人怎么能吃那些呢! 太子近来心情一直不快,被皇帝猜疑,不喜,自己又被赶来这偏僻落后之地,就连自己的母后求情都没有用,这让一直以来算得上一帆风顺的太子受到了严重的打击,一直在想自己究竟哪里做的不好。所以他也没有心思真的考擦辰川的民情,更没有心情去关注阿楚等人,所以对阿楚他们的失礼也就不在意了。 只不过,太子不在意不代表太子身边的人不在意。所谓皇帝不急太监急大概就是这个道理,燕明倒还好,毕竟是一个大男人,做什么事也不会婆婆妈妈、叽里呱啦,接受了辰川落后的环境,又被刘三带着惯了几杯酒之后,他便不再挑三拣四,只要求阿楚等人一定要尊重太子并且保护好太子的安全,这两点其实不用他说阿楚也会做到,毕竟是太子,真闹过头了,吃亏的是自己。 只是太子身边还有两个美俾,虽说是下人,却什么都不做,只会在太子身边献殷勤,转身便对着县衙的人呼来喝去,众人看在太子的面上也都忍了,可这两人却得寸进尺,惹的众人都不愿再搭理她们。 第五十一章 夜谈 因为时间不早,大家也都累了一天了,所以众人便早早地歇下了,除了那两个像大爷一样张狂的丫环因为提了些过分的要求和水花对骂了几回有些吵闹,其余的倒也相安无事。 阿楚一直在房里看以前的文案看到很晚,因为县衙住的人多,阿楚便在卧室外间隔开了一小间作为书房,安康乐擅长木工,倒是帮阿楚做了些类似现代风格的书柜,阿楚教了会识字的刘四整理,忙了几天,这个书房才算真正弄好,以前堆积的许多的案子以及一些遗留下来的古籍也都分了类,看上去一目了然。 阿楚放下册子,按了按太阳穴,便走出房门透口气。刚出门便见隔壁太子的房前站着一位女子,看身形,应该是太子的丫环大波,只听得大波柔声朝里头说道:“主子,奴婢柔儿来伺候您歇息。” 里头太子大概是已经歇下了,闷闷地说道:“媚儿不是刚刚才走,你又来做什么?” 阿楚忍不住想笑,这丫环这会儿来“伺候”可不是为了帮太子铺床,看来太子还真是艳福不浅啊! 丫环也看到了阿楚,见她笑着看向这边,原本想打退堂鼓,这会儿为了不让阿楚看扁,便硬着头皮再次敲响了房门,“主子,这里条件简陋,柔儿担心您睡不习惯,不如……还是让柔儿进去吧!” 阿楚这回是真的忍不住笑出了声,都说古代女子矜持,可这个丫环却在这儿自荐枕席,可见古代也有奔放女,今天可算是长见识了。 “你笑什么!”丫环正叉着腰对阿楚怒目而视,太子却黑着脸打开了门,“不是说了不用你们伺候……”太子正要说丫环两句,却看见阿楚站在一旁一副看好戏的样子,不悦地说道:“夏大人可真是清闲,大半夜站在人家房门口,莫不是想来本殿下房里坐坐?” 阿楚知道太子不待见她,她也懒得解释,朝太子拱拱手便要进自己屋里。 “等等!”太子喊道。 阿楚转过身疑惑地看向他。太子让丫环回自己的房间,这才向阿楚走去,阿楚不想他进自己的房间,便只好向外走两步,希望太子有话就在外面说。可太子却似乎没看出阿楚的意思,直接走进了阿楚的房间。阿楚无奈,只好跟了进去。 其实太子也不知道进来干嘛,或许是这阵子太压抑了,想找个人说说话,虽然这个夏泽元不像别人那样对他阿谀奉承,但是他直觉他是个正直的人,或者说是个会说真话的人。只不过自己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即便自己说了,他又敢答么?妄议朝政,可是要砍头的。何况储君之事,私下讨论的多,敢拿到明面上来说的还真没有。就连他这个太子,不过是勤勤恳恳做了太子该做的事,如今不也落到了这个地步?猜忌、猜疑,难道真如母后所说的,是自己必须要承受的?亏他还以为他英明神武的父皇对自己终究是不一样的呢! 太子收回飘远的思绪,抬头便看见房间里环了三面墙的书架,书架上满满当当的册子虽然有些破旧,但是摆放得整整齐齐的。 “这些是什么?”太子随手摸出一本册子,打开,竟是账本。账本倒还算新,里头也没写什么东西,仔细瞧瞧,真是穷得可以。随手翻了两页,就看见白纸黑字大笔写着钦差大人花费三百两,剩下七百两。 “原来是有钱,却不舍得给我们用,夏大人这是想中饱私囊?” 阿楚早在太子翻账本的时候便看到了,但是她也没觉得需要隐瞒什么,既然这次太子来了辰川,那她也不介意让这个生活在富贵温柔乡里的太子看看什么叫民生疾苦! 阿楚从案上拿过来一个小册子递给太子,太子看了看都是一些乱七八糟的开支,阿楚又拿过几张画满了图案的纸递给他,太子看了看,疑惑地问道:“你给我看这些东西做什么?” “大人可知道辰川有多少人?可知道辰川有多少人吃不饱穿不暖?可知道辰川有多少老弱病残无处安置?我人微言轻,也做不了什么,但是每一两银子我都会用在百姓身上!”阿楚将册子在太子面前摊开,有些气愤地说道:“别说三百两太少了,在我看来,用在你们身上,还不如用来开设几个善堂救济难民,你们一顿饭吃掉几百两银子的时候可想过有些人过着连吃块肉都是奢侈的日子?你们当然不会想,你们这些王孙公子哪里知道几斗米的重要?” “怎么就成我们这些人了?本殿下一不偷二不抢,难不成也要过得像那些难民一样才算是好的?我自幼跟着太傅学习为君之道、学习治国之策,无一天敢懈怠,无一刻不用心,我做得不好吗?你们若是觉得我做得不好,那你们说说,如何做才是好的?” “公道自在人心,好与坏不用别人评判,问心无愧便可!” “问心无愧?何为问心无愧?”太子冷笑一声,“人人都有私心,谁能真正说一句问心无愧!” 阿楚讶异地看向太子,问道:“这么说来,殿下是问心有愧了?”阿楚没有称呼他为“大人”而是“殿下”,说明她知道太子所说的是何事。 太子愣了愣,不打算继续这个话题。其实在他的心中,或许曾经也羡慕过别人自由自在的生活,也渴望摆脱自己肩上沉重的责任,但是这么多年来,每个人都跟他说他应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他已经没有退路了,他就是为国而生的,他的人生如果不能坐上那个位子还有什么意义呢? “有愧的,不该是我。”而是觊觎那个位子的其他人,害他被猜忌的其他人。 阿楚也知道皇宫向来龌龊事多,也不好多说,便只是轻声说道:“水至清则无鱼,也不是每一个人都那么光明磊落的,把自己想做的做好利国利民,何须在意他人的看法?” “若那人是心中重要之人呢?” 敢情这太子还是位性情中人,“成大事者,对事不对人。” 在阿楚看来,做大事的人用点手段无可厚非,也不可能顾忌每一个人的想法,哪怕那人对自己来说很重要,这也是上位者的无奈。 太子还是第一次听这样的言论,仔细一想,还真有些道理,脸上露出一丝笑意,这才惊讶的发现心中的烦闷竟也少了许多。太子有心思聊天,阿楚不能不相陪,便趁机与太子说了说辰川的境况,以及自己想出来的一些法子,也有请太子帮忙的意思。太子对阿楚的造福百姓的意图很支持,也很惊讶于她想出来的各种各样的方法,在这方面太子倒也不是蠢人,不仅提出许多反对意见,逼阿楚改了好几个方案。阿楚无奈,但也知道要太子现在接受“人人平等”的思想不太可能,只好中和了太子提的几个意见,改了几个方案。 两人这里讨论的激烈,也有实在不接受对方意见时候,尤其是太子总是藐视地位低下的人让阿楚气愤不已,而且在阿楚提出女子也可以做工赚钱和上学堂的时候,太子直接一句“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让阿楚忍不住一拍桌子转身就走了。太子见阿楚朝自己发火,还气冲冲地走了,当场就愣住了,这世上除了自己的皇帝老子,就没人敢这样对他! 而阿楚走出房门后才反应过来:靠,闯祸了! 这可是太子啊,储君啊!不是胖子和石头,也不是安一心和袁小梁,她怎么冲他发火了,她一定是魔怔了,她是在梦游,这样解释太子会原谅她吗?阿楚欲哭无泪,正想回去解释一下的时候,后院便传来一声尖叫,阿楚顾不上太子,直接便朝后院跑去。 第五十二章 嫉妒 太子也听到了声音,以往他都是坐着等别人来禀告是何事的,见阿楚跑了去,不知怎么也跟着快步走了过去,只是那速度比阿楚慢了一倍不止。 阿楚到的时候安一心等人都到了,他们现在都住在县衙,所以有什么事情便立马就出现了,刚才的尖叫声是太子的丫环柔儿发出的,她此时跌坐在地下,神情紧张地看着院子里的水井,结结巴巴地说道:“我……我我也知道,我刚从厨房炖了汤,想叫上媚儿一起给主子送去,到处没找到她,就听见‘扑通’一声,好像有什么掉进井里了,我走过来就看见媚儿的鞋子在这儿,所以,肯定……肯定是媚儿……” 丫环柔儿的话刚说完,下井救人的刘大把人抱了上来,正是另一个丫环媚儿。阿楚立刻走过去试了试她的鼻息,又给她做了急救措施。 “已经死了。”阿楚说道。 “媚儿姐姐!媚儿姐姐你怎么这么傻,就算主子不喜欢你你也不该自寻死路啊!”听柔儿这么说,众人才知道媚儿为什么会跳井。 阿楚看了正捂着脸哭的柔儿一眼,眼光闪了闪,问道:“你说说清楚,她为何自杀?” 柔儿抬头看了阿楚一眼,脸上的泪水不停地掉,“媚儿其实不是主子的丫环,但是因为一直仰慕主子,所以才跟在主子身边伺候,希望主子能给她一个名分,但是主子……主子却一直没有说要将她收房的话,所以媚儿才会看不开。” “你怎么知道的?” “媚儿和我说的,她有什么心事都会和我说,这些日子她一直郁郁寡欢,没想到她竟然真的想不开,早知道……早知道我该多劝劝她的。” 阿楚继续问道:“那我问你,你们主子与她,究竟是无实无名呢,还是有实无名?” “这……”柔儿眼中闪过一丝不易擦觉的怨恨,低头说道:“自然是有实无名,不然媚儿也不必因为没有名分而如此伤心。” “哦,是吗?”阿楚问道,柔儿抬起头才发现阿楚是在问不知何时过来的太子,连忙再次低下了头。 “大人,她说的可是实话?” 太子脸上露出一丝尴尬的神色,“这个和你有什么关系,夏大人连本官的私事都要过问吗?”事实上,那个陈媚儿是皇后娘家一个旁支的女儿,虽然出身不高,但是也是身家清白的姑娘,当初因为太子妃意外身亡,太子便不愿再娶妻,后院妾室也一直无所出,皇后心急不已,一问才知太子竟然许久不近他们的身了。皇后只能另想法子,于是便送了自己身边的一个丫环过来,但是她还是不太希望太子的长子是奴婢所生,所以便将陈媚儿送了过来,这两个姑娘早就被皇后耳提面命,要想尽办法爬上太子的床。太子知道她们的意图,原本是想将她们送走的,但是不忍让皇后担心,只好将她们带在身边,但是说实在的,他不喜欢她们,所以也没有碰她们。 但是这样的话,他堂堂太子能说得出口吗?两个如花似玉的姑娘在他身边,他都无动于衷,说不定别人不会说他是坐怀不乱的柳下惠,反而会怀疑他是不是有什么隐疾。 阿楚看着太子别扭的样子,板起脸严肃地说道:“不管什么事,事关死者大人还是如实说吧,这可关系到命案的真相。” “命案?”众人惊讶地问道,“不是投井自杀吗?” “谁说是自杀的,有证据吗?”阿楚问道。 众人都看向丫环柔儿,这才发现竟然都相信了她的话,而且这个丫环明明什么都没看到就断定死者是自杀,明显有误导众人的意图。柔儿见大家都看着自己,抹了抹眼泪,不满地看向阿楚,“不是自杀的,你有证据吗?” 阿楚没心情看她哭哭啼啼,转身便再次走向死者,“刘四过来记录,死者尸体没有发胀,脸部有伤痕,额头受到重创,伤口处有青苔,应该是掉下去的时候撞到了井上,后脑处也曾受到重物重击,头骨碎裂,此处看起来比较像致命伤,虽然不能确定,但至少可以肯定,这伤是他人所为,而死者脑后受到重击之后不可能自己从井边跳下去,所以可以确定是他杀!” 阿楚让人再次下井,虽然井上环境看不太清楚,但是还是找到了掉下井的水桶。经证实,这个桶白天的时候还用过。 “看来凶手是趁死者打水的时候从死者身后用重物打击死者的头部,等死者失去意识之后,凶手再将死者推入井中,然后逃之夭夭,最后假装什么事也没有的样子回到这儿。”安一心说道:“我可以确定,这段时间内没有人偷偷进来或出去,所以凶手就在这些人当中。” 袁小梁向来和安一心不对付,见他分析完大家都很同意的样子,连忙说道:“我们怎么知道你说的就一定是真的,也许是你见色起意呢?” 安一心面色一冷,“我若要杀人,定会让他尸骨无存。” 袁小梁突然感觉背后凉飕飕的,忍不住缩了缩脖子,躲到了阿楚的身后。 安一心挑挑眉,不屑地说道:“而且,我看不上她。”所以决不会见色起意。 阿楚没去管他们的小动作,继续说道:“如果钦差大人的丫环说的是真的,那么从她听到水声到她过来发现死者的鞋子,再到尖叫引我们过来,最多不过半刻钟,那么请问你们各位当时都在做什么?都和谁在一起?” 因为县衙房间不够,捕快都是两人一间房,所以大部分人都有人作证,没有不在场证明的就只有水花一人。 阿楚有些意外,太子的丫环柔儿竟然有不在场证明。 “我从主子那儿回来以后就在厨房熬汤,这位赵龙大哥可是亲眼看见的。” “是是,我晚上肚子有点饿,去厨房看有没有剩吃的,就看见柔儿姑娘在炖汤,炖的黄豆猪脚汤,对吧?”赵龙连忙说道。 “是啊,赵龙大哥你忘了吗,我还盛了一小碗给你试味道呢。” “是是是,大人,柔儿姑娘说的是真的。”赵龙似乎怕阿楚不相信,连忙又拉着钱虎说道:“你也知道的,我从厨房回屋和你说了的。” 钱虎连连点头,但是目光闪躲。赵龙和钱虎是阿楚从外头招的捕快,两人家境都不好,至今还是单身汉。 “我想起来了,媚儿之前和她吵过架!”丫环指着水花说道:“吵得可凶了,媚儿回房还哭了好久,一定是你,是你杀了媚儿!” “我没有,你别乱说啊!”水花急忙解释道:“我和她吵架是她老找我的茬,一会儿说这个不行,一会儿又说那个不好,还让我去给她收拾房间,这也就算了,她还骂我们大人!” “骂我什么?” “骂你娘娘腔!” 阿楚:“我……”她说的好像也对,虽然自己掩藏的挺好,但是身体的发育也不是自己控制得了的。 “好了,这个案子还需要调查,无关人等就先回房吧,刘大带人处理现场,安一心带人去查找线索。” “是,大人!” “她是你的人,我们怎么知道你不会包庇她!”丫环指着水花说道。 “水花纵然没有不在场证明,也没有证据说她有杀人嫌疑,何况就凭一次争吵就说水花有作案动机未免太勉强了吧!” “就是,我水花身正不怕影子斜,才不像某些人那样心虚!” “你!”丫环咬牙切齿地瞪着水花说道:“这里就你一个人有时间杀人,不是你是谁!” “行了!”太子不耐烦地说道:“不过是死了个丫环,何必这么劳师动众,你说的那些也都是推测,说不定就是失足跌下去死的,本官不追究了,都散了吧!” “大人且慢!”阿楚看着太子,说道:“大人说的不对,什么叫不过死了个丫环,丫环也是人,不是阿猫阿狗!你追不追究是你的事,辰川是我的地盘,在这儿出了人命我就要追究到底!” “好,大人说得对,虽然我不太喜欢那个丫环,但好歹是条人命!”水花拍拍胸脯说道:“我也相信大人一定会还我清白,我这就到牢里蹲着去,省得有些人说你包庇自己人!” “好样的,水花!让刘二给你抱两床被子去睡一觉,明早你还得给我们做早饭呢!” 阿楚直接忽视一旁面色不快的太子,开始调查。 太子转身走了两步,又走了回来,说道:“那个陈媚儿是我母后娘家的姑娘,不是丫环,而且送我到身边的原因想必你也明白,她在这儿出了事你脱不了干系,你那个丫环搞不好得把命搭上,你们夏家也会得罪陈家,如此,你还要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