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吝啬嫡女打秋风(重生)》 第1节 ====================== 吝啬嫡女打秋风(重生) 作者:爨瑶瑶 文案: 上辈子,人人都说程家表小姐是个吝啬的,是个小心眼子的,吃府上的,用府上的,还一天摆个大小姐的谱,你说可笑不可笑? 这辈子,林青玉不再傻乎乎的,家产放在自己手里不香么? 什么?用不完?用不完丢河里我乐意,不可以么? 院子窄了?买 燕窝完了?买 夫君走了?买 城邶新:你买得到我的人,买不到我的心 林青玉:我的夫君顶天立地,不是软饭硬吃的 蒋青云:看看我,我就是顶天立地钢铁直男 这是一个信任别人,依靠别人的小女孩,找到自己夫君的故事。 食用指南:姐弟,宠,甜,避雷针:无血缘关系 内容标签: 主角:林青玉,蒋青云 ┃ 配角:程邶新,程羽琳,沈文曦 ┃ 其它:甜文,重生,姐弟,王爷 一句话简介:林家女寻夫不顺,蒋家男自学成夫 立意:林家女与蒋家男的别扭甜蜜日常 ====================== 第一章 第一章打架 “快去看,大厨房里打起来了!”一个圆脸的小丫头兴奋得喊道。 “谁打起来了?等等我,一起去看!”长脸的小丫头跟在后面跑过去。 大厨房门外早就围了一圈丫头婆子,嘴里焦急的喊着别打了,别打了,快松开! 偏偏个个一脸的兴奋。 一个着绿衫的女子,伸手正用力的扯着厨房里管面案的胖婶的头发,脚下一伸,想将对方畔倒,哪想到力气较小,把自己给带倒下,只听见她一声闷哼!手却紧紧地挣着胖婶的头发。 胖婶头发被这么用力一扯,掉下了许多,倒吸一口冷气,嘴里大骂:“卖人的小娼妇,我打死你!” 就着骑在了绿衫女子的肚子上,伸手就是一巴掌打在绿衫女子脸上,白白的脸上可见的肿了起来。 绿衫女子被打得头昏眼花,嘴角带血,手里死死扯着头发不放。 厨房管事朱妈妈上前拉架:“可以了,胖婶,这可是姑娘房里的大丫头!” 又劝道:“翠竹姑娘,不要打了,你不为自个考虑,得为你们姑娘想想!要是知道你这么闹,你们姑娘心里可不得生气。” 翠竹呸一口,带着血的唾沫喷在胖婶脸上,我今儿不活了,让他胡咧咧我们姑娘。 “你个小娼妇,我说什么了,你要面条,还要卧鸡蛋,我说要等着把马蹄莲糕蒸好才有灶,你上来就揪着我打,你们姑娘就是这么教你的!难怪夫人给少爷定了沈家姑娘!” “胖婶,你闭嘴吧,主子也是你可以胡乱编排的!” 朱妈妈吆喝:“你们是死人哪,还不来拉开!一会大少奶奶来,全撵出去卖了你们就能称心如意!” 围观众人上来拉开,撕扯间胖婶又喊:“是哪个小□□掐我!” 老太太房里的翡翠,和几个小丫头拉着翠竹道:“走走走,去我们屋里梳洗一下,和她个老虔婆一般见识个什么,没得降了自己的身份。 占着她会做什么子汤包,哄得夫人喜欢,不然早被撵出去!” 翡翠拿了个熟鸡蛋给她滚脸,一边帮他梳头道:“你也是,何苦去闹,要是让她知道了,又是一场气。” “我哪里想闹,实在是忍不住了,你可知那个丑婆子说什么?他说我们姑娘吃程府的,喝程府的,还要摆出一副小姐的样子,天天嘴馋,要这样,要那样的,她是夫人,也不要这样的儿媳妇! 天地良心,他们送来的饭能吃么,不是老菜叶子,就是咸的苦的,一点油星子也无,没奈何我去说了一次,让他们加点油水,送来的又全是猪油泡菜,你晓得我们姑娘的身体,这哪里能吃得下去。 偏偏她是个能忍的,只说府里艰难,她一个寄人篱下的孤女,不要让府里为难。叫我每月送些银钱去厨房,这才能好好的吃点正常的饭菜。 为着每月的银钱,她是没日没夜的替外面抄书,让我哥哥接了许多的写字的活计。 今儿是她生日,我想着往年的热闹,我一个丫头也没什么能耐,针线还过得去,攒了点私房银子,拿去厨房,叫她们做碗长寿面,卧两个鸡蛋,老虔婆叽叽呱呱的说我们姑娘,我还能忍么? 要我说,就是这些个势力眼的,欺负我们姑娘好性子,要是我们姑娘告到夫人那里,让她们出不了兜着走!” “你还真是!你们姑娘的处境够难了,你不要再去添乱!” “我就不明白了,不就夫人给少爷定了沈家姑娘么,我们姑娘仍旧要喊一声老爷舅舅,喊夫人一声舅母,一个个势力小人就猖狂了起来。” “不要说你们,就是我们日子也不好过!自从老太太中风瘫痪在床,不能言语。 夫人掌家后,说外面日子艰难,各屋俭省度日,老太太一日三餐都是喝粥,往常常用的果子点心一概减掉,说是大夫交代,老太太只能用流食,其他的老太太克化不了。我们的饭食和你们差不多。” “府里没那么艰难罢?我见厨房见天的做些好的。” 翡翠冷笑:“那是给少爷的,能一样么!” “她们们这样欺上瞒下的,夫人知道还能饶了她们?” “你觉得夫人不知道么?为何今天你们动静这么大,大奶奶都没来?你都不想想为什么?” “夫人也真是的,少爷即使与沈姑娘订婚,我们姑娘又碍不到他们,何必为难我们?” “为着你们姑娘生病,你们前几天没出来不知道,少爷为订婚的事,第一次顶撞夫人,还闹绝食,虽然最后同意定沈姑娘,夫人心里的刺早已生根发芽,还不得撒撒气啊。虽然她什么都没说,府里自有势利小人跳上跳下。 所以,你阿,遇事忍忍吧,不要再添乱!” “我省得,该忍的时候自是会忍的,要是太过忍让,那些看碟下菜的小人,越发作践到我们头上!不和你唠嗑了,她还在家呢,我得回去,你看看我的脸还看得出印子么?” “不太明显,我给你再打一层粉罢!今儿厨房送来些银耳羹,老太太只吃了两口,你带回去给你们姑娘。” 翠竹点点头,收拾利索,匆匆忙忙回了后跨院。 明亮宽敞的后跨院诉说着主任原来的风光,只是褪色的窗纱,斑驳的墙皮,无一不暗示着这里的曾经的繁华已慢慢消逝。 榕树下,林青玉一袭白衣,弱不禁风的端坐在几上。低头专心的写着什么,阳光透过树叶在她修长的脖颈上,留下斑驳的黑影。 微风拂过她的脸庞,惊讶于她白皙滑嫩的肌肤,悄悄溜走。 “姑娘,你又跑出来吹风,虽说现在天气热,湿气也重,小心风寒,我们进屋去罢。 这几天你都没能好好吃饭,我让厨房给你炖了银耳羹,你快来尝尝!” 林青玉微微抬头,迷茫的眼神瞬间清明。伸手轻轻的揉了揉脖颈。 “哦!翠竹,你回来了。” “开门,开门!” “谁啊?大呼小叫的!来啦!”翠竹心里骂道,自从老太太中风,邶少爷订婚,这半年来,院子里的大小丫头都调走了,只有自己跟着小姐,还好哥哥在门房一起,可以照应一二。 青姐儿见是二夫人身边的陪房周嬷嬷,笑着问:“妈妈怎么来了,进屋子里坐吧!” 周嬷嬷皮笑肉不笑:“奴婢给表小姐请安!翠竹在府中与人斗殴,把厨房的胖婶毒死了!夫人命我来拿翠竹。拿下!” 周嬷嬷身后几个粗壮婆子,将手中的绳子往翠竹身上一套,拖着就走! “小姐救我,我没有,我是和胖婶打了一架,没有下毒毒她,小姐你相信我!” 青姐儿拉住周嬷嬷,陪笑道:“妈妈,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周嬷嬷摆摆手让粗壮婆子们先走,看看四周无人,笑着道: “姑娘是顶顶聪明的,胖婶与翠竹在大厨房门口打了一架,回家便死了,她家里来府上闹呢! 夫人头疼不已,你也知道,邶少爷与沈家小姐订了婚,秋天就要成礼,家里多少大事等着夫人做决定,偏家里又出了命案,夫人说人命关天,把相关人等送到大理寺,让大人们去断是非黑白。哦,对了,还有翠竹她哥哥在门房,有人举报就是他买的毒药,递进来的。” 说完笑吟吟的看着青姐儿。 青姐儿听见表哥定了婚,忍不住咳了几声,咽下口中的腥甜味,呆呆的问道:“表哥不是去游学了么,什么时候订的婚,我怎么不晓得。” 周嬷嬷转了转眼珠子:“该死的翠竹,这么大的事情也敢瞒着你,邶少爷两月前就回来了,和沈姑娘定亲已经一月有余。” “那他什么不来看我?” “姑娘说笑了,你们小的时候,姐妹兄弟们天天在一处,那是应该的。这不是少爷订婚了,他说他要为新奶奶挣个功名,免得将来新奶奶出门没脸面,是以搬到了外书房中苦读,不曾到内院来。” 青姐儿呆呆的,表哥要成婚了,自己这么办呢? 父亲不是和外祖母都说好了,林家那么多家产都给了他们家,他们就这么把自己丢下了? 周嬷嬷见青姐儿动也不会动,撇撇嘴,将她扶着坐到树下的石凳上:姑娘坐着歇歇,我先告退。 青姐儿怎么想都想不明白,想不明白就不想了,直接去问问吧。 回过神来,天已经黑了,院子里一个人也无,青姐儿摇摇晃晃的向前书房走去,她要找表哥问个明白。 周嬷嬷早就得到消息,慌去禀告二夫人,二夫人淡淡道:“不用理她,让她去找邶哥儿。让婆子护着,不要让外人冲撞到,那副花容月貌,还有大用!” 青姐儿一路畅通无阻,磕磕盼盼来到书房。 程邶新正在读书,看见青姐儿来,神色慌张:“表妹身体不好,怎么来了?” 青姐儿定定的看着城邶新的眼睛:“表哥,你和沈姑娘订婚了么?” 城邶新抬手让青姐儿坐下说话,青姐儿不动。 “表哥,你是不是要和沈姑娘成婚了?” 第2节 城邶新避过青姐儿的目光:“是!”又焦急解释:“表妹,你莫怕,我不会负你。” “你都要成婚了,新娘子不是我!你还说你不会负我!罢罢罢,就此两别,各自安好”青姐儿转身欲走。 城邶新从背后一把抱住青姐儿:“表妹,母亲要我娶沈姐姐,若我不答应,她就要绝食,我也无可奈何!母亲答应我了,只要我娶了沈姐姐,就把你给我做妾,你放心,我一定对你好!表妹,我一辈子对你好!” 一边说一边亲着青姐儿的头发,她的头发还是那么乌黑光滑,犹如缎子一般,带着一股子让人心安的药香。 青姐儿一嘴咬开城邶新的手,转过身,冷漠的看着城邶新:“城邶新,你竟然让我做妾!我林家嫡长女,堂堂二品大员家嫡长女,给你做妾,你配么?你真让我恶心!” “表妹,你莫生气,你家现在只有你一人,你除了跟着我,还能去哪?你放心,我一定护着你,必让你受一点委屈,好不好?” “与你无关!” 城邶新还要上前,可是青姐儿看他的,是什么眼光? 他的青妹妹看她从来都是暖融融的,带着欢喜的,可现在她那是什么目光? 就像有一次自己不小心踩到狗屎,同窗看自己的眼神一样。嫌弃?恶心? 不知好歹,冷冷她,她才知道,现在她唯一能依靠的就是自己。 城邶新淡淡道:“表妹先静静想一想何去何从,雪儿,送表妹回院子休息!” 青姐儿微笑:“不牢大驾,我自己会走!” 转身出了书房,慢慢往回走,往哪里走呢,翠竹呢,翠竹还等着自己去救呢。 青姐儿冷冷笑了,朝二夫人正房走去。 秦氏在堂上悠闲的品着茶,抬头笑道:“姑娘来了?坐吧!” 青姐儿行了一礼:“二舅母,翠竹和他哥哥跟了我许多年,请你帮我救救她,她是被冤枉的,她一个小丫头,哪里做得出给人下毒的事情。” 秦氏微微一皱眉:“人命关天,我也没办法,姑娘来迟了,我已让人将他们兄妹送到了大理寺。” 青姐儿再次压下口中的腥甜:“二舅母帮我想想办法,我实在离不开他们。”袖里静静的拽着手帕子,去年也有个丫头不明不白的死了,怎么不见他们报官。 秦氏低头想了半响,慢悠悠的道:“办法倒不是没有!就看你愿不愿意!” “舅母请说!” “皇后有个弟弟,与你同岁,还未说亲。你若愿意嫁给他,我进宫去求皇后,要个口谕,此事也许可就。” “我愿意!” “你都不问问皇后弟弟什么样子么?” “不用问,我愿意嫁,请舅母帮我!” “还是要和你说清楚,皇后弟弟早年走失,天性淳朴!” “只是淳朴,那也不缺人嫁罢!” “皇后眼光较高,要大户人家女儿! 偏偏那孩子还有个克妻的名声,已经说定了五门亲事,偏偏每次要成婚时新娘子就出了意外,不是掉水里淹死了,就是得病走了!” “无碍,劳烦舅母为我操持一二!” “姑娘客气了!” 第二天晚上,翠竹兄妹两安然无恙的回来,除了受到惊吓,没受其他的罪。 青姐儿把所有私房给他们,吩咐道,你们去苏州买好宅子再,来接我回去。 半月后,青姐儿穿着红衣,坐在新轿子中,摇摇晃晃的奔向自己的新郎。 听着外面欢欢喜喜的炮竹声,青姐儿忍不住吐出一口血,对不起了,我的夫君。 青姐儿心中唯一的愧疚,就是新郎, 因气急攻心,又没得到及时的医治,病已经成大症,自己瞒着程家,瞒着蒋家,即使她的夫君是个痴儿,那又怎么样,自己害的他又背上一个克妻的名声。 若有来世,必定嫁他,照顾他一生一世。 青姐儿轻轻合上眼,陷入一片黑暗中…… “大夫说青姐儿被吓到了,你们小心伺候,再有差错,仔细你们的皮!”看着跪一地的丫头婆子,妇人恼怒不已。 “小姐别急,大夫都说青姐儿没事,小孩子哪有不淘气的,老话说摔一跤长一寸高,这是青姐儿长个子呢! 您还没用午膳,要不先去垫一点,要不青姐儿醒了不知道多伤心,再说舟哥儿差不多找您呢。” 程锦绣看着女儿睡得安稳,心也放回了肚子。 掖了掖被角说:“也罢,青姐儿睡醒你们把安神汤给她服下,仔细伺候好小姐。” 陪房周嬷嬷扶着程锦绣慢慢离开了。 大丫鬟翠竹看青姐儿睡得踏实,不像那会儿皱个眉毛,放下帐子退了出去在门口守着。 且说青姐儿睁开了眼,原她早已清醒,只是满脸震惊的盯着帐子上的蝴蝶嬉戏图,这还是自己亲手画的图让翠竹照着绣出来的,这个帐子不是还在姑苏老宅么,刚说话的不是母亲和他的陪房么,母亲不是不在了么?自己不是病死了么? 青姐儿伸出了手,摸到头上包的纱布,是啦,六岁时在院子里追鸟儿摔了一跤,额上还留了个铜钱大小的疤,到二十岁时还有个浅浅的印子,因它不知闹出多少闲气。 这是回来了?那之前的一切是黄粱一梦么?为何如此真实? 青姐决定不声张,暗暗观察:“水!” 听到声响,翠竹忙进来拉起帐子“小姐醒了,大夫说不宜饮茶,我没给你沏您爱喝的碧螺春,这有凉温的燕窝粥,是不是喝一点?” 翠竹见林青玉微微颔首,拿过大靠枕把青玉抱起来靠在枕上,拉好被子,端过盅子喂她。 青姐儿不说话,只是一口一口的抿着,真的回来了! 这是姑苏城外燕子坞特有的燕窝,因周围都是竹林,独有一股竹香味,是自己最爱吃的甜点,父母去后,自己寄养外祖家就再没吃过。 不一会盅子见底,翠竹倒水给青玉漱口,青玉翻身起来,趿着鞋就往外走。翠竹一把捞起青姐儿,把他放在床上:“小姐别急,穿妥当再去看少爷。” 说着又进来两个大丫鬟金菊,墨兰,一人穿裙,一人着袖,一人提鞋,不一会青姐儿又是一个粉装玉裹的年画娃娃,脑袋上白色纱布刺眼。青姐儿一动也不动,看着镜子里的玉娃娃,垂下眼,隐去内心的不安:“绿梅在哪?” 三个丫鬟对对眼,小姐最依赖喜欢绿梅,绿梅看小姐还要睡一会,说是家去休息,翠竹答道:“周嬷嬷刚叫小丫头喊他去,不知可是夫人有什么吩咐!” 青姐垂眼,绿梅,母亲陪房周嬷嬷的女儿,自己的大丫鬟。 青姐儿留着金菊看家,带着墨兰,翠竹,小丫头枣儿,豆儿出门去看弟弟。 舟哥儿才两岁多,正是到处跑的时候,与母亲同住正院宁华堂,弟弟落草后自己从宁华堂挪到现在的流芳苑中,原母亲要自己搬到正房东边的磐石院。 自己不喜那院中只有一块大石,才选了后园中芙蓉池旁的流芳苑,苑中种了许多的海棠树,每日累时就到芙蓉池上的俪水阁里看看池中的芙蓉花,再喂一喂池中的锦鱼。 绕过游廊,穿过西跨院,进入宁华堂,正房一溜五间,中间就是宁华堂,左间就是母亲常用之所,左里间是母亲卧室,右间是母亲待客之处,右里间设了父亲的书房,也安着一个小榻方便父亲夜间办公。 三间西厢房做了母亲的库房,舟哥儿就安置在东厢房中。 进院有几间倒座,住着丫头婆子,看到青姐进门,母亲的大丫头画眉迎上前:“刚舟哥儿醒,夫人还说带他去看姐儿,才要动身,姑娘就来了!” 一边打起帘子,青玉进了左间,只见母亲喂弟弟吃山楂红枣羹。看到青姐来,程锦绣把碗递给旁边的鸳鸯,招手青玉上炕,摸了摸青玉脑袋:“还疼么有没有什么想吃的,让百灵给你做!” 青玉坐上炕沿,接过红枣羹喂弟弟,“不疼,娘亲莫要担心!”一旁母亲的陪房周嬷嬷接口:“姐儿快看,这是夫人叫人给你从南京买的玉露无痕膏,擦了这个以后伤口就不会有印子呢”。 青玉看看周嬷嬷手中拿着的无痕膏,确实是南京点妆阁才有的,白色的乳膏晶莹剔透,暗香流动,别人用后名副其实,自己用后印子又深有黑,犹如一条小蛇,不知其中诀窍所在。 “翠竹,好好收着罢,”青玉不动声色地行礼:“谢谢娘亲,劳烦周嬷嬷!” “我的儿,难为你受了这么重的伤,来看弟弟,万一见了风留下疤可怎么使得?说多少次,大家小姐走路不要毛躁,以后可不要跑跳,走路可当心些罢!” 青玉放下弟弟,下榻躬身听训“是,母亲!我记下了。” 青玉告别弟弟,回自己院子,中间又绕道俪水阁旁的霜松院,那院中开阔,每日都在那上学,读书习字,女红理家,凡大家小姐所学一样不落。 霜松院右墙有一云松,那天飞来一只鹦鹉落在松下,抖着一身彩羽朝青姐耀武扬威,青姐儿奔去想抓与弟弟,不想地不平就摔了一跤,一跟头撞在树上。 上辈子自己小不知事,自己现在是六岁的皮,二十的心,深宅大院,哪来的鸟? 怎有会在树下不在树上呢。 按说林家养几只鸟也不难,母亲说那是纨绔子弟做的事,也怕青姐儿,舟哥儿被鸟啄到或抓到不好,故林家不要说鸟儿猫儿,狗儿兔儿一只也无。 青姐绕着松树转了两圈,仔细一望,有个瓜子壳隐在草丛里,青姐又走到绊倒那地,左走一遍右走一遍,平平的草地,并没什么凸凹的呀? 青姐儿记得明明是绊了一下,左近也无挂裙子的地儿,青姐想了想,那天跟在身后的是绿梅。青姐儿按下心中的怀疑,问:“那鹦鹉呢?” 几个丫鬟看青姐儿走来走去,以为小姐还挂着那只鹦鹉,豆儿答道,“小姐摔了后,知小姐喜欢,叫两个小子抓着,用个笼子关着养在前院。 小子们手上没轻重,那鹦鹉也能飞能跳,拿渔网才网到,掉了些毛,肚子和翅膀都破了点皮,等养齐整再拿进来?” 青姐一听:“不用,今儿就让他们送进来。” 说着慢慢逛回流芳苑。 回至苑中,那鹦鹉早在廊下扑腾,磕了一地的瓜子皮。 青姐儿看到那鹦鹉,想起自己的头上的疤,没好气道:“就叫你晦气罢,算了,还是叫瓜儿正经。” 虎皮鹦鹉也知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之道理,也不闹腾,讨好叫嚷:瓜儿瓜儿瓜儿…… 青姐儿又看到瓜儿肚子和翅膀上的伤,计上心来吩咐:“墨兰,去厨房要盘香芋芝麻卷,还要碗蒸酥酪,金菊,你去问问,这鹦鹉受伤可怎么医治? 翠竹呢,我让你做的锦鲤被面拿来我瞧瞧成什么样? 今天不上学,去阁里边看被面边看鱼罢!” 俪水阁是水中的一亭子,有一小桥可至,林父也是风雅之人,一年四季喜来此赏玩,怕冬日那朔朔寒风吹坏青姐儿,又吩咐工匠重新装上门窗窗纱,青姐儿一年四季都喜在这儿,倒几乎成了青姐书房。 青姐看屋内只余自己和翠竹,小丫头挤在外面桥上看鱼呢,仔细看起被面:“你哥哥可在家?” 翠竹吃一惊,面上也不敢显露:“哥哥在家,姑娘要做什么?” “你去屋里拿银子让你哥哥去南京城里重新买一盒无痕膏来。” 翠竹想了想,问道:“银子绿梅收着,是找她拿么?” “不要知会她,我想想!” 翠竹见青姐儿为难,想了想道:“前两月张夫人来做客,给姑娘一对大金镯子,姑娘嫌笨重,叫我送去金楼重打双漂亮的,还没登记在册,因姑娘生病耽搁一直没去打,要不就用那个?” 青姐儿道:“好,你有心了,过后我想办法补上。” 翠竹看青姐再没什么交代,退出去找哥哥。 青姐看着被面上的鲤鱼发呆,想到最艰难的时节只有翠竹兄妹陪在左右,身边又没什么体己,靠翠竹这一手针线上的功夫苟且偷生。 翠竹是林家家生子,她父亲已过世,母亲身子不好在家修养,哥哥谷生在车马房当差。 且说翠竹按下心里的诧异,拿着物件找哥哥办差,林家小主子就两个,青姐要防着谁她们做下人的,不敢胡加揣测。 第3节 青姐坐了一会,回房去,绿梅正在房里指使小丫头要东要西,看见青姐进来,忙道:“姑娘跑哪去了,害我好找?来看看,我去外面买了你最喜吃的雪花酪。” 又邀功道:“去时还摔了一跤,现在膝盖还疼呢!” 记得小时候,自己最喜绿梅! 绿梅是娘亲给自己的,又没有丫头的畏畏缩缩,什么事都帮着自己,还担着风险经常带些有趣的小玩意进来。 青姐换了内芯,不再万事不知。 自己先天体弱,正要温补养生,那绿梅经常悄悄地,带些冰的寒的,热的香的小吃食来哄青姐,逗得青姐对她最是依赖,屋里钱财都归她管。 青姐淡淡说道:“放那罢,一会再吃!” 绿梅没多想,哄一个六岁的小孩不是手到擒来的事! 原来小姐喜欢这些鸟儿猫儿的小活物儿,下次出去再给她淘弄些,夫人那就让娘去求情。 青姐有心试探:“我听说致远书店收了一套王羲之真帖,你去买回来。” 绿梅听了没动,嘴里道:“小姐喜欢字帖,今天我已去问过,致远书店开价三百两,我们银子平时买小姐爱吃的蜜汁串,雪花酪这些好吃的用完了,要不再等等?” 青姐儿心中恼怒,去岁过年光压岁钱就四五百两,还没算上那些小金锞子,平时每月还有五两银子月钱,这是哄小孩不知柴米价呢。 青姐儿又想起前世,自己去了外祖家,绿梅一开始也跟在身边,后来小表妹来要她,她跟自己哭诉身不由己,还说去小表妹身边服侍,可以帮衬自己一二,现在想想,自己就是个傻子。 算了,绿梅不能再留在身边。 青姐静静的答道:“嗯,晚些回母亲,你不是说腿疼么,你家去歇歇,明天又进来。”绿梅答应着去了。 青姐儿又叫豆儿道:“你去母亲院中,告诉周嬷嬷,就说绿梅姐姐让你去找他,说是摔到腿,让她回去呢。” 豆 儿转了转眼珠子,一溜烟跑了。 这边青姐儿吩咐小丫头枣儿道:“拿着雪花酪,我们看弟弟去!” 来至正院,母亲在房中和画眉说着什么,鸳鸯带着弟弟在院中玩耍。 青姐儿上前道:“舟哥儿,你猜我手里是什么?” 舟哥儿瞟了青姐儿一眼:“我就不猜!” 青姐儿拿出雪花酪吃了一口,舔舔嘴皮道:“真甜!给你尝一尝!” 舟哥儿吃了一口,甜甜的,滑滑的,冰冰的,真好吃。嚷嚷道:“我还要!” 青姐儿往后躲:“不给,只有这一点了,你再吃就没了!” 舟哥儿来抢,青姐儿一手推着舟哥儿,一手举得高高的,喊着:“就不给,就不给!” 舟哥儿抢不到,大哭起来。 百灵看两个主子打起来,连忙拉开。 程锦绣听到哭声出来看,抱起舟哥儿哄着,问道:“青姐儿,你手里是什么?” 青姐儿将手藏在身后,紧紧抿着嘴唇不说话。 舟哥儿道:“是好吃的,姐姐不给我吃!” 程锦绣严厉的道:“拿出来!” 青姐儿将手拿出来,程锦绣看到是雪花酪,问:“你哪来的?” 又问百灵道:“你做的?” 百灵回道:“夫人吩咐,小主子体弱,不能碰这些凉的,我哪里会做给他们吃!” 程锦绣生气的看着青姐儿道:“哪来的,快说!百灵,把它丢了。” 青姐儿大哭:“娘亲不要抢我的雪花酪,我以后再吃不到了,这是绿梅帮我用压岁钱换来的。压岁钱早换完了。” 程锦绣一听,和颜悦色的道:“哦,是绿梅买给你的?” 青姐儿看程锦绣起疑,仍旧委屈的道:“是绿梅姐姐买的,她还说不要告诉别人,不然就不给我买了!” 程锦绣气的眼睛发红,道:“来人,把小姐院子锁起来。百灵,你带着舟哥儿在这里玩。” 然后带着青姐儿来至流芳苑,程锦绣道:“鸳鸯,画眉,你们去查小姐房中物件和账册。” 流芳苑中,丫头婆子静悄悄的跪了一地。 过得半响,画眉来回:“回夫人,小姐房内衣服首饰古董和册子一致!” 鸳鸯道:“夫人,小姐银钱只找到十多两,账册有一年没记录了!” 程锦绣气得肝疼,竟然有刁奴在自己眼皮子下糊弄女儿。问道:“绿梅呢?” 翠竹道:“绿梅说是膝盖疼,家去歇息了!” 程锦绣道:“来人,将绿梅拿来!” 不一会,李嬷嬷带着两个有力的婆子绑了绿梅来,周嬷嬷跟在后面叫嚷道:“你个老虔婆做什么绑绿梅,我去告诉夫人,剥了你的皮。” 等进了门看见上面坐着喝茶的程锦绣,一旁陪坐的青姐儿,周嬷嬷一巴掌打在绿梅脸上, 哭到:“夫人哪,是这个小蹄子做错了什么,我打死她?说着劈头盖脸的打绿梅。” 程锦绣道:“周嬷嬷退下,我有事情问绿梅。” “绿梅,你可知罪?” 绿梅看到屋外满院子的人,已觉不好,跪下分辩道:“奴婢知罪,可奴婢也是为姐儿高兴,才去街上买小食给她吃。” 程锦绣板着脸不说话,旁边画眉道:“你休要狡辩,大夫说小姐要养着,你哄小姐乱吃,伤了脾胃,此其一;其二,你偷窃主子银子,欺上瞒下,哄骗幼主,罪不可恕!” 周嬷嬷道:“夫人,是别人陷害绿梅,她一个丫头要那么多银子做什么?” 这时林安管家进来道:“夫人,按您吩咐,已经查清楚了,绿梅每次出府,先去城南长乐楼,然后再买些小玩意回来。” 程锦绣疑惑道:“长乐楼?” 林安管家道:“那是一家酒楼,也悄悄的赌钱。 我去打听时,老板说绿梅已经在那赌了一年多了,输了怕有七八百两了。还欠了一千两高利贷。” 程锦绣冷冷的道:“她一个内宅丫头,府门如同虚设,来去自如,他日强盗是否可以,长驱直入我林家取我等性名,林管家?” 林安见夫人发怒,连忙甩锅道:“夫人,门房三班轮值,她哥哥木墩就在门房,都是挑着他哥哥在的时候进出。” 周嬷嬷听儿子也牵扯其中,一巴掌把绿梅打吐血,骂道:“不长进的东西,我砍了你的手!” 跪着恳求道:“夫人,您饶了他们吧,她偷了姐儿多少银子,这些年您赏给老奴的,老奴都存着,我去借去凑,补了缺儿!求求您,看在老奴多年伺候你的份上,饶了他们吧!” 程锦绣伤心的道:“周嬷嬷,这府上最信的人就是你了,你想想这是银子的事么?” 李嬷嬷又补刀道:“夫人,我们去周嬷嬷家里拿翠竹,他们在藏这个,您看看!” 说着将东西呈到程锦绣座旁的案几上。 程锦绣一看,是五张千两的银票还有一包药粉。 李嬷嬷道:“老奴问了大夫,这药,每日间取指甲大一点,下在茶水中,无色无味,人喝了身体慢慢变弱,一两年就去了。” 程锦绣听了脸色变白,死死地看着周嬷嬷,道:“来人,去搜周嬷嬷家,画眉,你也去!” 一时画眉回来,对着程锦绣摇摇头。 程锦绣看着周嬷嬷道:“周嬷嬷,你自己交代,否则把你儿子卖到黑矿上去,你可想好了!” 周嬷嬷一边哭一边爬上前道:“老奴冤枉啊!” 趁人不备,一把拿起药粉连纸吞下下,分辩道:“夫人明辨,那李嬷嬷嫉妒我得夫人信任,诬陷我的。 那钱是我姐姐寄给我的。 这药也不是什么毒药,是我半年没来月事,我姐姐帮我求的秘方。 您看,我都吃到肚子里了,要是毒药,我哪里敢吃? 夫人,您可不要信了李嬷嬷那个老货,她女儿看上我儿子向我提亲,我没同意,她怀恨在心,故意诬陷我的呀。” 李嬷嬷痛斥周嬷嬷道:“夫人,她这是销毁证据。她什么姐姐可以借他五千两银子,钱又不是大风刮来的,凭什么给她。 肯定是被人收买做什么坏事。姐儿从小体弱,就是她悄悄下的毒药!” 周嬷嬷一把鼻子一把眼泪道:“夫人哪,我是您的陪房,你们好我才能好啊,我哪里会下什么药啊? 当初老夫人恩赐,我姐姐脱籍嫁给上京赶考的姐夫,您是知道的啊! 姐夫时来运转考上举人,现在在云南任县丞,她时时记挂我还是奴婢之身,寄银钱来与我赎身,叫我去投奔她,我舍不得夫人,一直没提。” 周 嬷嬷越哭越伤心道:“夫人哪,老奴从你在闺中时就伺候你,舍不得你啊! 你有姐儿坐月子时我天天守在你身边,没有回家,我家老头子没人照顾,醉酒掉进了井里没了! 我一心都在你身上,怎么会去做背叛你的事情呢?你要相信老奴啊!” 李嬷嬷分辩道:“你是看老周头和后巷孙寡妇黏黏糊糊,不愿回家,不要把什么都赖在夫人头上。” 两个争辩着,程锦绣一时不能分辩真假,周嬷嬷说的对,她确实有个脱籍的姐姐,这是自己知道的。 她是自己最信任的陪房,在这林府内宅也是风风光光的,自己也想不出,如若自己或姐儿哥儿出事,她能有什么好处。 心内不自觉的有点相信。 青姐儿看到银子和药,李嬷嬷的话就信了一半,联系前世,养尊处优的弟弟,身体越来越弱,大夫总说是胎里带来的,药石无效,小小年纪就去了,不久母亲也去了。 就剩自己和父亲相依为命,外祖母把自己接到程家,父亲独自在江南,没几年也去了,就剩翠竹陪着自己一人在程家那阴冷的小院里苦熬。 是程家么?是谁?为何如此狠心林家碍他什么了?要灭林家满门? 青姐儿也不相信,那个慈爱的老人,巴不得将最好的东西捧到自己的面前。 青姐儿脑中闪现出程家那一张张的脸庞,迷惑不解。 看母亲有点意动,青姐儿轻轻的咳嗽起来,叫道:“翠竹,我有点喘不过气起来,你拿丸药来我吃。” 程锦绣惊醒,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自己一辈子才有青姐儿和舟哥儿两个孩子,一点也不敢大意,宁可错杀不可放过,周嬷嬷留不得了。 程锦绣想清楚后道:“绿梅偷盗钱财,欺上瞒下,证据确凿,罚周嬷嬷补足偷盗之数,打三十大板,以作惩戒。 木墩作为门房,私放绿梅进出,打二十大板。 第4节 周嬷嬷管教子女不力,你们一家先去乡下庄子上。待我派人到云南找到你姐姐查清真相再说。” 周嬷嬷见程锦绣已下决定,嘴里道:“谢夫人责罚。 夫人哪,老奴在庄子上等着查明真相的那一天。 还望夫人早日派人去云南找我姐姐,以还我清白。” 程锦绣摆摆手道:“管家,送他们一家去乡下庄子上,好好看住了。” 第二章 林府彻查全府,和周嬷嬷关系好的几人也被换掉。 林母叫青姐儿重新选几个小丫头,青姐看着选了几个老实的,取名果儿,梨儿,香儿,把豆儿提到了房内。 日子平静的过着,青姐儿每日读书,习字,女红,学习理家。 这天青姐儿和母亲吃过饭,回流芳苑午休。 母亲院子里的小丫头来说,那边闹起来了。 翠竹等拥着青姐往宁华堂奔去。 进了院门,母亲院里的下人忙进忙出,厅上几位常见的大夫在和父亲说着什么。 青姐问迎过来的画眉所为何事 画眉跟在身后低声答道:“小姐走后,夫人看着小主子午睡,老爷进来看少爷,不知和夫人说了什么,起了争执,夫人叫收拾东西回京城去。 小主子醒了,嚎啕大哭,吐了一地,夫人正陪着小主子,老爷和大夫商讨用药。” 青姐拜过父亲,进了东厢房看弟弟。见弟弟已换了干净衣服,母亲正哄他吃莲藕汤。 青姐问过母亲好,连忙问弟弟好些么? 程锦绣闷闷的答:“弟弟好些了,是阿娘吓到他了。” 青姐靠着母亲身上,有心问为何与父亲起争执,又觉得这不是一个八岁的女孩儿该问的事。 外面大夫会诊出药方,自有人去取药熬制,父亲也进来看弟弟,“大夫说不过是小儿睡梦中惊了神,吃两剂安神汤就好”。 父亲看着母亲神情恹恹的,叹了口气,“青姐儿陪陪你母亲,我还有事,有什么晚上再说。” 出去前院了。 青姐想了想还是问道:“阿娘,怎么了“ 程锦绣委屈的说:“你又有一个弟弟,过几日你父亲把他接回来,安置在磐石院罢,由你父亲奶娘李嬷嬷总管磐石院。 你也去安排一下。” 青姐抬头惊愕的看着母亲,父亲并没有妾室,哪来的弟弟! 母亲幽幽地看着她:“你父亲早年一心读书,我嫁与他时他已是三十,我们成婚十年才有你。林家三代单传,你六岁时好不容易有了舟哥儿,这个弟弟比你小一月,他姨娘原是你父亲小时的丫头,他和他姨娘一直被你父亲安置在庄子里,前几天她得病没了,你父亲来与我商量带回来安置。 你父亲解释说是一个朋友的后人,为避人耳目,放在姨娘下养着!这话也就哄哄人罢了!” 母亲顿了顿,苦涩道:“我原想让他就在庄子上,远远的养着,送些好吃的好玩的好穿的去也就罢了,可你父亲说那孩子有股聪明劲儿,要亲自教养,放庄子上可惜,也无脸去见那个过世的朋友。” 青姐儿不安的靠在母亲的怀里,上一世并没有这个弟弟啊,父亲母亲相敬相爱,并没有什么妾室,也没有什么朋友的后人,这是怎么回事? 母亲摸了摸她的头发:“青姐儿不怕,阿娘没事!阿娘在家时什么没见过。 林家只有你与舟哥儿,少有依靠,多个帮手也是好的。不管他到底是不是突然冒出来的后人,还是什么其他的,既然来了我们家,一声母亲还是要叫我的。” 青姐儿看着母亲灰败的脸,不知道该说什么? 心中只是担心,母亲一直以来对父亲信赖有加,父亲也从没让母亲失望过,突然出现的弟弟,如同一条裂谷横着母亲心中。母亲该有多绝望?会不会是母亲想多了,误会呢? 这突然出现的庶弟,上一世因为自己额头受伤,一直躲在房里没出来,是自己不知道,还是这次已经发生了改变? 程夫人与青姐儿又说起在京时候的事,说起外祖母家:“你外祖父也有几个妾室,你外祖母就像猫儿狗儿一样养着,若有不知分寸的,你外祖母便从外面淘弄些年轻漂亮的给你外祖父。 她在家教我,不过是些玩意儿罢,大家小姐都逃不过这些闹心的事。 后来,你外祖父过世,你外祖母把她们送到庄子上养着,你的几个庶姨妈也嫁的远远地。家里现在只有你两个亲舅舅。” 青姐儿轻轻的喊道:“阿娘为何说这些?” 程锦绣拉着青姐儿的手:“我原不喜欢京城大宅里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才选中你父亲,以为自己不一样,可到头来还是逃不过。 这就是命罢。我们青姐儿将来必是一家之主母,我要你像你外祖母一样,拿得起放得下,看远些,不要像娘一样,钻进牛角尖里。” 程锦绣顿了顿:“没事,娘是教你道理呢!” 青姐和母亲一起吃过晚饭,弟弟已经精神些,还喝了点淡盐粥,放下心来,和母亲说晚上过来陪母亲一起,先回了流芳苑。 青姐让人回流芳苑收拾东西,今晚在母亲院中休息。几个丫鬟忙忙碌碌,青姐拿着一本书发呆,自己一定要照顾好母亲弟弟。 青姐收拾完毕,留着翠竹,带着金菊墨兰,和弟弟一起歇在母亲院中的东厢房里。 程夫人原想亲自照看舟哥儿,可青姐儿劝说:“母亲今天已是累了一天,明天还有一家子的事等着回,夜里就由女儿照顾弟弟。望母亲成全女儿的孝心!” 程夫人不再坚持,让百灵和青姐儿一起。 至晚间,青姐儿看着舟哥儿服了药睡下,自己也睡在旁边。金菊墨兰睡在外面。 第二天起来一看,舟哥儿已是大好。 程夫人心中甚是欣慰,看着长女幼子,心里也没什么过不去的坎,也精神了些,罢了,他说朋友之子就朋友之子吧,也糊糊涂涂一回! 又过了几日,林父带回一个小子,已有八岁,长得瘦瘦弱弱的,起名林青云,家里都叫云哥儿。 林父让那孩子叫程夫人母亲。 那孩子也是恭恭敬敬的每日来请安问好,不争不闹,给什么都说好。 程夫人看那孩子可怜有礼,心中太多的委屈,也发不到一个小孩子身上,少不得忍了! 二来有心给舟哥儿养个助力,每日倒也和颜悦色,嘘寒问暖。 林父让人将磐石院与前院打通,里边的花园改成一小校场,请来姑苏名师张大儒为青云启蒙,又从南京守将李凯将军手里求了一位老兵教青云骑射之道。 林父也知道程夫人心中不满,劝导:“你我夫妻本是一体,我如何不看中真正的血脉亲人! 舟哥儿懵懂天真,将来守成有余,这林家诺大的家业都是他的。 青姐七窍之心,可惜是女儿身。 林家唯有云哥儿可建功立业,我已告诉他,只给他一个宅子,一个铺子安身立命,全了故人的情谊。 将来他要留在林家也好,回他家也好,自立门户也好,我们帮把手的事情。 其它的青姐儿和舟哥儿平分。 将来他若有出息,三姐弟相互扶持,若是无望,两姐弟也没有拖累。” 程夫人道:“那他可会甘心。” 林父道:“你放心,他自小知道自己身份。” 程夫人再心有不甘,心里不信,也无可奈何。 林父将两个孩子一起搬至院中,每日一起到宁华堂晨昏定省,吃饭问安,让李嬷嬷统管磐石院,亲自过问哥两的学业。 青姐儿不放心弟弟舟哥儿,自告奋勇说是以前学的课文还有些不明白,要再跟着名师温习,课课不落。 课后小兄弟两在院中射箭骑马,青姐儿有时也跟着玩一会。大多数时候课后是到母亲院中跟母亲学理家。 每日相处,青姐儿发现那云哥儿进退有礼,完全没有八岁小孩该有的顽皮讨厌,日日读书写字,要不就在院中舞刀弄剑。 舟哥儿每日也认真读书,骑射,难免有小儿天性的时候,比如有一日乘夫子不注意的时候在他背上贴了个乌龟,晚间被父亲一顿教训。 在云哥儿的茶水里放上了墨汁,说是宝象国的墨叶茶,不胜枚举。 日子并没有因为程夫人心中的扭捏猜疑而停止,转眼已是一年。这一年来,程夫人看着舟哥儿渐渐懂事有礼,青姐儿每日陪伴理家,云哥儿还是谨慎有礼,林父也小心赔罪,心中渐渐开怀,不作计较。 又到一年登高时,张大儒有友从京城前来,夫子让几个孩子玩几天,自己陪友人逛一逛南京府。 难得有此机会,程夫人与林父商量带几个孩子到城外秋山寺游玩,林父觉得好,让大管家林定前去安排。 吃过晨食,林府大门中开,程夫人带着青姐儿同乘一辆八宝华盖车,两兄弟共坐一张四方顶青油大车,林父骑马在旁照顾。 看见父亲骑马,舟哥儿不愿上车,“破浪,去把我的马牵来”,云哥儿站在旁边不说话,但也是一脸的雀跃。 林父板起面来:“你们休要淘气,外面街窄人多,若马受惊乱跑,如何是好?老实坐车。去到山上再骑不迟?” 见林父发了话,两兄弟不再多言,自己爬上了车,小厮破浪,雨芷也上车伺候。 出了城,又走了一炷香的功夫就远远地看见秋山寺。秋山是姑苏城外唯一的一座高山,秋山寺在山顶,八道绕山大路像条蛇一样盘旋而上。 在秋山寺的瞭望台上可以一眼俯瞰整个姑苏城,城中大小百姓都喜上山游玩。秋山寺后园还有一眼泉源,百姓戏称不老泉,汩汩而冒,水流缓缓而下,经年不断。那水清冽甘甜,用来煮茶,最是回味无穷。 一路颠婆,程夫人与青姐儿在车内说着这秋山寺之景,又担心舟哥儿是否能老实坐车。 果不其然,才上到六道湾,舟哥儿在后面车里喊着:“母亲母亲,我骨头都散架了,快来帮我揉揉。” 又嚷嚷道:“哎呦,撞到我的头啦,不得了了,起包了” 夹杂云哥儿小声的辩解:“我也撞到了,车上都包了软垫,一点都不疼,你莫要让母亲姐姐担心。” 程夫人又急又怕,想把两个男孩叫来同乘一辆,又怕林父说自己骄纵孩子,总说慈母多败儿。 正闹着,林父带着大管家林平回来,看到舟哥儿闹腾着不肯坐车,一路车少,路人都从小道直爬山上。吩咐下人将后面跟着的两匹他们平时骑惯的小马牵来。 舟哥儿兴奋地跳下车来,破浪把他抱上他的小红马“激流”,而后在前牵马,旁边渡溪也骑一马在旁跟随。 那边云哥儿也骑了他的白马“风扬”,雨芷,雾莱在旁跟随。 舟哥儿坐在马上兴奋的左右观看,打马跑到程夫人们车旁。 “母亲,姐姐,你们可要下来骑马,比坐车自在多了!” 程夫人看着舟哥儿:“你好好坐着,别吓到马!” 青姐儿看着程夫人撒娇道:“阿娘,我也想骑马!”程夫人摩挲着青姐儿的头发,低声道:“青姐儿莫闹,女孩子,骑什么马?” 想想自己有点严厉,云哥儿回来这一年,舟哥儿也搬到了磐石院,就剩青姐儿每日与自己作伴,再旁解慰,又开口道:“你看今日也没带你的马来,我让人现回去牵你的“胭脂”,等回家时你们一起。” 青姐儿眯着眼睛开心的笑起来,这一年来自己时时守在弟弟母亲身边,就怕他们有个什么,现在都一年了,应该已经改变了吧? 第5节 “阿娘,你也与我们一起骑马回家可好?”青姐儿摇着程夫人的手臂问。 “我就算了,十多年没骑马,生疏了,回家我与你们在校场跑几圈,以后再骑。” 外面舟哥儿听见他们的话说,“姐姐,我们一起骑马,快来快来!” 不由分说,将手从窗子外伸进来拉青姐儿,破浪吓得一把抱住。 程夫人大惊:“你又淘气,快上车来我看看有没碰着,再不许骑马”。 又对青姐儿道:“这里没外人,青姐儿喜欢就去骑一会儿”。 青姐儿眨了眨眼,“不了吧,我都没换衣服呢。” “没事没事,你父亲不会记挂这些小事!让舟哥儿上来和我老实一会儿。” 青姐儿点点头,弟弟是不太老实。 说 着下了车,那边舟哥儿没法,下了马爬上马车,嘴里还嘟嘟囔囔个不停:“好不容易出来玩,扫兴……” 青姐儿由破浪牵着马,裙子在风中飞扬,后面云哥儿任雨芷牵着马,仿佛闻到了樱花的味道,两人跟在林父的身边,边说着那棵树高,这个天蓝,那边水清。 车上舟哥儿嘟着嘴,看着姐姐哥哥,一脸的委屈。 程夫人抱着他:“我的儿,山高路峻,等过了这一段让你姐姐回来,你骑马。” 舟哥儿不说话,嘟着嘴巴趴在窗子上看着。 第三章 一家有说有笑正热闹着,对面又来了列马车,林平打马跑回来禀报:“老爷,是南京府左使金大人府上家眷,从秋山寺下来。” 林父道:“既是家眷,让李嬷嬷去问好就行,我们让到一旁等他们过去。” 林家车队站在一旁,看着金家车队慢慢走过,李嬷嬷回来禀报程夫人,说是金家三小姐上山游玩,现还家去。 青姐儿从马上看去,只见走过的前车里有一道单薄的身影,车门边坐着两个小丫头笑嘻嘻的看着她,后车帘子严严实实看不到里边,剩下的全部是男丁。 正奇怪他家小姐出游,怎的不见大人奶娘跟随? 突的,后面马车燃起了熊熊大火,冲着林家车马而来。前车里的人也跳下车来,只见个穿着裙子的单薄男子,眼角一颗泪痣,拿箭望向林父方向就射。 林父肝胆欲裂,闪身一躲,大喊,“敌袭,保护夫人公子。”将青姐儿,云哥儿扯下马护在身后。 家里的壮丁,府里的侍卫全部迎将上去。 那些悍匪不知道从哪拿出些刀枪来,向林家车队杀过来。 华盖车的两匹马看见大火受惊,一脚立起,恰把车夫踢翻在地,拉着程夫人和舟哥儿跑将起来。 舟哥儿吓到了,呆呆地,程夫人死死地抱着舟哥儿,怕他受伤。 林父见状,着急大喊:“跳车,快跳车!” 一瞬的功夫,马车冲出大路,连车带马滚下山去,舟哥儿娘两还是没有下来。 穿裙子的男子见林父身边密不透风,大喊;“撤”,往山下一跳,几纵消失在树林间。 侍卫反应过来,将余下悍匪全部就地格杀。 林父留下林平打扫战场,带人骑马去找马车。 来到山下,两匹马早已死了。车也翻着。 众人连忙上前打开车门,只见程夫人一身的血,怀里紧紧地抱着昏迷不醒的舟哥儿。 程夫人已然气出的多,进的少。程夫人轻轻的喊道:“老爷!” 林父抱起程夫人,悲痛欲绝:“夫人,你莫怕,这就带你看大夫去。” 程夫人瑶瑶头:“不行了,青儿,要护着你弟弟,听父亲的话。” 跪在一旁的青姐儿嚎啕大哭:“娘亲!” 云哥儿扶着青姐儿,呜咽不止。 程夫人抬手想摸林父的脸:“老爷可记得上京东阿湖畔,你对我说的话?” 林父泣不成声:“阿秀,我记得我记得,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 程夫人:“川哥哥,你……” 林父大喊:“阿秀,阿秀,你醒醒,我没有,我没有……” 侍卫远远的站着,林家一家五口在车旁,舟哥儿躺在地上仍旧昏迷不醒,林父抱着程夫人仰面而泣,两小儿跪着悲痛欲绝。 过得一时,林平带人从山上下来,林侍卫带人上前道,“老爷,先带夫人小姐公子回家为要。” 林侍卫见林父微不可见的点点头。赶来一辆四马黄铜大车,林父托着程夫人尸身上了车,林侍卫将舟哥儿抱上车,青姐儿,云哥儿也自己爬上了车。 林侍卫亲自驾车,众侍卫环环护卫在旁。林平总管让人将华盖车也搬上另一个大车跟在后面。 回至府门,早有姑苏府正张大人带着一众官员等候在外。 府正张大人开口道:“盐政大人放心,我们必将擒拿悍匪归案,还请大人节哀。” 林父下车答道:“众位同仁有心了,有劳各位大人。还请入府一坐。” 张大人道:“不必,林大人先忙,吾等过天又上门叨扰”。 林父也不勉强;“林平,你跟大人去看看,可有漏掉什么线索。” 张大人带着林平回了府衙。 这边林安已带人在内等候。画眉,百灵等人一边哭一边为程夫人收殓:“夫人啊,你怎么就走了啊。” 已经等候多时的大夫看了舟哥儿,说是头内有淤血,等淤血化开,自然就醒来。 林父面如枯槁的坐在书房中,林平上前劝告:“老爷精神些才是,夫人的事情还要老爷做主呢” 林父提起精神:“请阴阳司来择日,停灵于正厅,七七四十九日后发藏与林家祖坟,三日后开丧送讣闻,用最好的杉木。 你先派人去京城程家,内院之事都交与青姐儿,让李嬷嬷在旁提点。” “让人去南京请名医来为舟哥儿诊治” “去查,是谁,想要我林百川的命?祸及家人?” 林平等了一会见没有吩咐,悄悄退下。 且不说林父如何悲苦,那边青姐儿,云哥儿看着沉眠不醒的舟哥儿,不时的哭泣。 青姐儿心中绝望:还是没有变,弟弟去了,母亲也去了,那这一年自己的小心翼翼算什么 自己万事做足,仍旧没有留下母亲和弟弟。 父亲也会离开自己而去么? 青姐儿抬头看看眼前的云哥儿,都和自己一样高了,不对,那这个多出来的弟弟算什么? 母亲不岔父亲如此重视云哥儿,可自己观察,父亲有着对舟哥儿的溺爱与期望,而对云哥儿,只有重视,并无舔舐之情。 云哥儿口口叫着父亲,对父亲尊敬有加,但没有小孩对父亲的仰慕之意。这是怎么回事? 难道父亲心中不喜这个庶出的儿子么? 是啊,弟弟还没清醒过来,自己还要照顾好弟弟。 李嬷嬷上前劝道:“姐儿哥儿先去吃点东西垫垫,林管家已经去南京请大夫去,老爷说诸事请姐儿拿主意。” 青姐儿看看李嬷嬷,忍着伤心道:“翠竹看着弟弟,我们先去正厅上”。 青姐儿,云哥儿穿着白带着孝,相携至前厅,两人跪在灵前,嚎啕大哭:“母亲!” 两人一边哀哀哭泣,一边往火盆里投纸钱。 青姐儿想起母亲总是摩挲着自己的头发,说着在家时是如何的自在,青姐儿七巧琉璃之心,将来不求大富大贵之家,只求自在如意…… 想起母亲总是轻轻拉着自己的手,说着林家各个亲戚间的种种,教导自己如何得体的周旋其中…… 想起母亲总是亲昵的在耳边念叨,外祖母出身显赫,胸中自有沟壑。 等父亲卸职全家上京去看外祖母,外祖母必定爱极了青姐儿…… 青姐儿不由的想起外祖母,是啊,外祖母在时,护得自己周全,可外祖母毕古稀之年,还让她操心,自己着实不争气。 青姐儿陷入过去的沉思中。 云哥儿看着火光后的青姐儿,自己是感激他的! 母亲不喜自己出生,不经意间总有难堪,这个姐姐总是从中周旋,不论她是为讨好父亲,还是其他,都是帮了自己。 平时生活,舟哥儿有的自己也有。 云哥儿摸摸腰间的荷包,心中回想,端午时,母亲精心为舟哥儿准备了一个五福香包,上面的蟋蟀灵动欲现,一看就是母亲亲手所绣,即使自己也有香包,可是还是忍不住艳羡,多看了几眼。 过了几天,青姐儿就给了自己和舟哥儿两个一模一样的荷包,说是迟到的端午节礼物,看着 上面墨绿的翠竹,如同听见风吹过竹叶的沙沙声,一片神清气爽。 是了,自己哪里是羡慕舟哥儿的蛐蛐,是嫉妒那发至内心的关怀…… 看着青姐儿悲痛欲绝,云哥儿心中暗下决定,自己一定要护得姐姐和弟弟周全。 后面程锦绣新提的管事另一个陪房姜嬷嬷,心中戚戚然,夫人怎么就没了,自己以后再林家可怎么过啊? 得 为将来坐打算呢。老爷正当壮年,新夫人进门,自己这些老人可不好过咯。 姜嬷嬷看着青姐儿,云哥儿,心中暗自打算,舟哥儿还没醒,将来不知怎么呢。 青姐儿身边已经不缺人。 夫人在时,为讨夫人欢心,自己没少给云哥儿下绊子,只是都被他轻轻的避过,只怕云哥儿自己是挨不上边了。看来还得想办法回程家去啊。 这一刻,有为夫人离世伤心的,有为自己将来忧愁的,无论真情或假意,都哭得悲切,哀得衷心。 且不说林府内暗流浮动,整个姑苏府听闻盐政大人夫人暴毙,都唏嘘不止。 第6节 有一知半解的都说是盐政林大人新政得罪了黑河盐帮,被下此毒手。 又有长舌之妇说是程夫人悍妒不容人,林家祖上看不过降下雷罚。 又有那多事之人说程夫人在家时对嫂子多有不敬,是嫂子□□。 也有说是林家大公子天生命硬,先克死生母,又克死程夫人,还要克死亲弟。种种议论不一而足。 不 管流言满天飞,各家都认真准备了讣仪,听闻是青姐儿主事,各家都说林家不讲究,可细细论来,林家子嗣单薄,确实没个可用的人。 各家主母都准备带着小姐,三日后携礼上门。 林平管家亲自去南京府请了六七个有名望的大夫回来。围着舟哥儿整治,都说是头上有淤血,只有淤血化开,舟哥儿才能醒。药石无效。 林父无法,只得礼谢送离各位大夫。 青姐儿命百灵和画眉两人轮班贴身不离的照看着舟哥儿,仍然四处延请名医。 第四章 主事 这天晚上,青姐儿将父亲请至磐石院内安坐,请林管家将大伙叫来安排。 青姐儿看着校场上的百来个家人,有些是第一次看见。 青姐儿稳稳神说:“各位都是我林家的老人,林家出此变故,众人忧心不安,我甚是理解。 母亲大事在即,林家要送母亲风风光光走好这最好一程,还要大家出力; 明日开始,众亲友来家祭拜,各位拿出些精神应对,如若丢了我林家的脸面,别怪我人小不怕讨嫌,不认你的脸面”。 众人先听说是老人,连道不敢不敢,又听要出力答道应该的,再听不认老脸,又看看窗户内静静喝茶的老爷,心中知道这内院以后是小姐说的算了,识趣的齐声回道:“谨听小姐吩咐!” 青姐儿看看众人面上诚服,面上不显,心内叹了口气,明日怎么安排是好? 青姐儿顿了顿,脆生生的安排: 你们十人专管引客,男客至前厅,堂客至正厅。 你们十人负责茶水,专管倒茶和茶具收拾,这次用的是雨过天晴套件,要少了一个,就找你们。 你们厨房三十人,专管客来饭食点心,回收餐具,从库房里调出来的成套的汝南白碗碟。 你们十人轮流两班专管各处上香烧纸,天干火旺,小心火烛。 你们十人专管客房收拾整理。 你们这些人每班有个领班,诸事由领班向上报至林大管家处。 你们这边十人专管库房放出与回收,到时候对不上帐,唯你们是问。 你们十人专管采买,其他房有什么不够的报至林大管家处,与我商量后决定 你们十人专管账房,银钱来往要有我的印章才可调动 …… 众人听见青姐儿安排的清楚,答道:“是,谨听小姐吩咐。” 青姐儿安排完毕,早有枣儿豆儿抬来一筐铜钱,只听青姐儿道:“这几个月要辛苦大伙,这 是先给大伙买果子吃的。领班统一来领,不分大小,每人一串,待母亲事了,还有重赏。” 众人心中欢喜:“谢小姐赏,谢老爷赏!” 众人领完赏,各自去忙。 青姐儿回至房中,林父看着青姐儿道:“青姐儿做的很好,想的周到,以后这内院之事情由你决定,不用再来回我。” 青姐儿哀哀的看着父亲:“父亲!”顿了顿道:“舟哥儿还没醒,如何是好?” 林父低声道:“我已让人到上京延请名医,不日回来,只要有一丝办法,我林家都不会放弃。” 旁边云哥儿道:“姐姐,我们一起去看看舟哥儿?” 林父道:“你们多陪他说说话,说不定他就醒了” 青姐儿答道:“是,女儿告退,父亲早些休息”。 云哥儿也跟在青姐儿身后去看周哥儿。 才几日的功夫,舟哥儿变得面黄肌瘦。 百灵向看到青姐儿道:“小姐,小少爷吃不下,每天只能咽点米汤,这样下去可怎么办?” 青姐儿:“无妨,上京的名医不日就到,每日多喂他几次,仔细照管。” 又拉着舟哥儿的手道:“弟弟,你不是要骑马么?又有人送了一匹汗血马给父亲,起名追风,你要不醒,那马就归我了。” 床上之人还是动也不动。 青姐儿起身待走,那边还有许多的事情呢。云哥儿道:“你们每天将舟哥儿抱出去晒晒太阳。” 百灵道:“万一被风吹到怎么办?” 云哥儿道:“辰时无风,晒一晒无妨。”青姐儿闻:“可有什么讲究?” 云哥儿答道:“黄帝内经-素问里记载,夜卧早起,无厌于日,使志无怒,使华英成秀,使 气得泄。周哥儿阳气不足,血流不畅,此迟迟不醒。” 青姐儿道:“百灵,你叫人把舟哥儿抱至廊下晒一晒,云哥儿在旁同舟哥儿说说话”。 青姐儿到磐石院中,几个领班已等着回事。青姐儿静下心处理。 第二天一早,青姐儿又来看舟哥儿,百灵道:“小姐,小少爷昨天多喝了两碗米汤下去。” 青姐儿看着弟弟的脸色,还是黄黄的,道:“弟弟醒了?”。 百灵回道:“大少爷让我做了补盐汤给小少爷,又命我等不停的给小少爷抬脚摇手晃头,至晚间小少爷比昨日多咽下两碗米汤呢。” 青姐道;“补盐汤?” 百灵回道:“烧开的水里再放上砂糖和盐。” 刚好云哥儿也进来,道:“我看到腹泻病人吃不下东西时就用补盐汤,弟弟虽没有腹泻,也吃不下,就让人熬了补盐汤给他,又让人给他活动活动,以好消化。” 青姐儿道:“百灵,就按照昨天的方法,云哥儿劳烦你照看弟弟。” 云哥儿静静的看着青姐儿,道:“姐姐休要客气,我也应出一份力气。” 又过几日,上京名医张之凡到了,林父请进来为舟哥儿诊治,青姐儿,云哥儿也在一旁。 只见张之凡先是搭脉,又翻了翻眼皮仔细看了看,后又摸了摸舟哥儿头道:“贵小公子阳气不足,血流不畅,淤血不化,长此以往,不好说哪!” 青姐儿一听,泪眼婆娑道:“请先生救救我家弟弟。” 张之凡道:“办法是有,风险极大,一个不好就……” 林父道:“不知先生有什么办法?” 张之凡犹豫道:“贵公子头内有淤血,迟迟不醒,血流越发缓慢,靠慢慢修养,怕是不能。只能开刀放血,再换上新血,可头上动刀,再加上小公子已经受伤半月有余,只怕结果不尽如人意。” 林父道:“不知最坏的结果如何?” 张之凡道:“重者当场毙命,轻者完好无损,就看老爷如何决定了。” 青姐儿咬着牙道:“如若不动刀呢?” 张之凡道:“请恕老夫直言,淤血不散,令弟不醒。长此以往,身衰体竭。” 顿了顿又道:“如若上天保佑一二,小公子自己醒来也未可知。” 青姐儿看着林父道:“父亲,如何是好?” 林父看着青姐儿道:“舟儿命中必有此劫,还请先生动刀,救他一命。” 张之凡道,“还需公子血脉相连之人之血才可动刀。” 青姐道:“我与弟弟一母同胞,请先生施法。” 云哥儿道:“我是弟弟兄长,理应出力。” 林父道:“还是我来吧,你们退下。” 张之凡道:“先看看哪个人的血与小公子可以相容。”说着张之凡从药箱中取出一个小玉瓶,白色的纱布里拿出一把小刀,拿烈酒擦了擦舟哥儿手指,轻轻一划,血就淌出来落在瓶子中。 待瓶满,又拿一个干净的棉花按在舟哥儿的伤口处。让百灵按着,对林父道:“该你们了。” 几人也同样取了一瓶子血出来。张之凡道:“要明日才可知道哪个的血于小公子相容,今日你们先准备准备,可把小公子抱出去晒晒太阳,揉揉四肢。” 林父道:“先生旅途劳累,还请休息几日。” 张之凡道:“不用,越早越好,拖到后面越是风险,这里有份册子,是明日动刀准备守则,还请林大人尽快安排妥当。” 林父道;“有劳先生,请至客房休息养神,酒饭已经备好。” 林父陪张之凡用饭,姐弟两用完饭后照着册子准备起来。 青姐儿叫人腾出一间空房,中间摆上一个高塌床。先满屋子撒上石灰,再叫人用滚烫的开水冲洗一遍,按照册子的要求,用滚水煮了许多的棉花纱布,在正午太阳下曝晒好备用。 遵照张之凡的吩咐,将他的工具煮了一个时辰。 第二天一早,张之凡告诉林父,青姐儿和云哥儿的血都可以用。 云哥儿道:“姐姐从小体弱,风吹吹就咳嗽,平时补血都来不及;二来内院事务繁琐,我之与上无力,还是我来吧。” 林父听了道:“云哥儿言之有理,就辛苦你了。” 张之凡道,“请为小公子沐浴更衣,头发须剃掉。我们也需沐浴,好了后我亲自抱他入净室。” 进房之前,张之凡又问林父道:“林大人,如若后悔,现在还来得及,还要行此险招?不如等候小公子自己慢慢醒来为好。” 林父看着云哥儿道:“云儿?” 云哥儿道:“先生请放心,我必不临阵脱逃。” 林父点点头道:“生死有命,富贵在天,舟儿如若有事,是他命中该有此劫,与先生无关,还请先生施手!” 只见张之凡抱着舟哥儿进了昨日布置的净室,将他放在榻上,云哥儿尾随其后,其他人等一律候在门外。 第7节 院子里,林父坐在椅子上闭眼等待,青姐儿站在一旁垂着头,呆呆的想着什么。 一个时辰过去了,院子里静悄悄的,青姐儿焦急的喊道:“父亲!” 林父拍拍青姐儿的头:“没事,我们等着。” 又一个时辰过去了,门终于开了。 张之凡一边用纱布擦着手一边出来道:“公子头上淤血已经大部分清除,估计今夜就能醒来。 这段时日有一些小的淤血化入脑部深处,我也无能为力,再继续换血两位公子都有性命之忧,却收效甚微,只怕小公子慧根已伤。” 林父无奈道:“无碍,辛苦先生了。” 后面跟着云哥儿,手上缠着纱布,脸色煞白。 张之凡又交待道:“你们先把小公子送回房内,小公子才经换血之苦,还以补盐汤喂之,伤口我已经敷上我独门止血消炎药膏,包扎好,我每日会亲自换药;大公子失血过多,这有一副补血的方子,须卧床休养。” 林父接过方子,又道:“先生出手之情,我林家没齿难忘。请先生先至客房休息调养。” 张之凡摆手道:“林大人客气了,也罢,其他事待小公子醒来再谈。” 青姐儿道:“豆儿,送先生回房歇息。” 青姐儿看着依墙而站的的云哥儿道:“云哥儿,你还好吧?” 云哥儿看着青姐儿关切的脸庞,咧嘴笑道:“父亲,姐姐,我无碍。” 林父道:“云儿,你也回去歇息,这里有我和你姐姐。” 云哥儿道:“是,父亲!” 云哥儿刚要走,却一个趔趄撞向墙上,青姐眼疾手快,一把扶起云哥儿:“云哥儿,要不请张大家回来看看你?” 云哥儿回道:“不用,只是有点眩晕,养养就好!” 林父吩咐道:“你就歇在正房,我让人把你的物件送过来。” 青姐也吩咐:“金菊,你扶着云哥儿去正房,这几天你先跟在他身边伺候,豆儿枣儿,你们 去磐石院找雨芷收拾云哥儿物件进来。” 青姐儿将药方递给翠竹道:“你亲自去库房拿药煎药,好了后端过来。” 林父看这边诸事妥当,去前院照看,还有许多的同僚来祭拜,都是大管家在外照看。 青姐儿看着将舟哥儿搬回暖阁,又将云哥儿安置在东里间,睡在榻上。 翠竹送药过来,青姐儿看着他服下睡着,出来至磐石院料理家务。 第五章 天黑时,青姐儿又进来。青姐儿先看舟哥儿,进门看到画眉守在旁边,只见舟哥儿头上缠着纱布,手上也缠着纱布,还是静静的躺着。 青姐儿问道:“舟哥儿可吃下什么?” 画眉摇摇头。 青姐儿定定神道:“张大家说哥儿今晚会醒来,你们好好守着”。 青姐儿出来至右里间,云哥儿正靠着榻上看书。看见青姐进来,忙要起身下床行礼。青姐儿忙上前按住:“我们姐弟,不必如此见外,可好些了么?” 云哥儿起身坐好道:“不碍事了。” 青姐儿看着云哥儿,只见云哥儿小小年纪,就生得虎目星眉,一脸的英气,没有自己和父亲身上的书卷气,可是生的像他姨娘? 嘴里却问道:“你可用晚饭了?” 云哥儿道:“那会子我才喝了一盅猪肝参枣汤,还没用。天都黑了,姐姐用了么?。” 青姐儿道:“陪着几家堂客用饭,她们才告辞离去!” 云哥儿道:“席上重油重盐,姐姐必定没吃好;我们一起重新吃点?” 青姐儿累得不想动,又看看云哥儿一脸的希冀,道:“我让百灵去小厨房做,你有什么想吃的么?” 云哥儿道:“你让她看着做就是,我不挑食。” 这边青姐吩咐枣儿道:“你让百灵看看小厨房里有什么,现做几个送过来。再去外院请父亲 过来用饭。” 青姐儿问道:“张大家今早在房子里做了什么?可以和我说说么?收拾时看到盆里好多黑血,吓死个人!” 云哥儿答道:“我也不知道,他给我服了一丸药,我就睡着了,醒后就看到手上缠着纱布,有点头晕,别样也没什么。” 青姐儿看着云哥儿问道:“你不怕么?” 云哥儿愣了愣,知道青姐儿问的是你不怕死么,答道:“有什么好怕的,我的命是父亲给的,即使我去了,也要护你和弟弟周全。” 青姐儿捏了捏云哥儿的脸说:“又瞎说,你要去哪!我们一家子都会好好的。” 云哥儿第一次被青姐儿这样亲近,头扭到一边,脸红红的道:“我说的是真的!” 青姐儿道:“行行行,是真的。” 恰枣儿进来答道:“姑娘,老爷说他在前院与张大夫一起用膳,叫你们自己用。” 百灵端着盘子进来,将几盘小菜放在桌子上,只见有海菜鸡肉蛋卷,鱼香茄子,翡翠山药, 奶香虾球,松茸山珍汤,一小叠酸笋,两碗颗粒莹莹的珍珠米饭。 两人入座,青姐儿本不想吃,看见云哥儿吃的香甜,忍不住吃了半碗。 云哥儿看到道:“姐姐就该多吃点,看瘦得一阵风就刮走了,将来姐夫都追不到。” 青姐儿又伸手去扭云哥儿的脸,嘴上骂道:“你又瞎说!” 不知道是不是被扭的,云哥儿脸红红的道:“姐姐想要个什么样的姐夫,我会法术,我帮你变一个出来可好?” 青姐儿急了,又去扭他另外一边脸,嘴里道:“你还说!” 两人正闹着,那边枣儿奔进来道:“姑娘,小公子醒了!” 两人见说舟哥儿醒了,连忙过去看。只见舟哥儿睁着眼呆呆的睡着不动,青姐儿上前道:“舟儿?” 舟哥儿看见青姐儿,嘴巴一扁,哭着喊:“姐姐!” 舟哥儿翻身想要起来,身上无力却动不了。 青姐儿拿过一个枕头扶他靠着,“哥儿想吃什么?” 舟哥儿道:“我要母亲。” 青姐儿道:“舟儿,我们先吃点东西,百灵,做他最喜的红枣莲子藕羹来” 舟儿大声哭到:“我就要母亲。” 这边闹起来,林父带着张之凡进来,张之凡上前诊治,道:“小公子先受到惊吓,又被淤血淤塞多日,现身体上倒是无碍,只需仔细调养就可恢复如初。只是性情暴躁易怒,恐怕……” 林父黯然,道:“可有他法?” 张之凡想了想道:“听闻上京大相国寺鉴真法师,擅精神一道,可带贵公子求取上师一看。” 林父感激道:“谢先生指点迷津!”引着张之凡去前院。 这边青姐儿端过藕羹,用小勺喂舟哥儿,舟哥儿吃了一口,问“姐姐,母亲呢?我要母亲喂我!” 青姐儿压着伤心,安慰道:“母亲走了,以后姐姐照顾你!” 舟哥儿又问:“母亲去哪了?她不要我们了么?”又大哭起来:“我要母亲!” 青姐儿连忙安抚道:“舟哥儿不怕,母亲要我们,她有事情耽搁了,等你好了,我带你去看母亲。” 舟哥儿不闹了,大口大口的吞着藕羹,一双大眼,可怜巴巴的道:“我不闹,好了去看母亲。” 青姐儿,云哥儿陪着舟哥儿玩了一会,看舟哥儿恹恹欲睡,哄他喝了药,不一时就睡着了。 两人留百灵守着,带着人退了出来,云哥儿道:“姐姐也早些歇息,天黑路暗,我送你。” 青姐儿道:“不用,你也早些安置。” 云哥儿道:“我还是送送你!” 不由分数牵着林青玉的手就走。 青姐儿被带得一个趔趄,嘴里抱怨道:“你急什么,给你送就是了!” 青姐儿又道:“哎?你发热么,怎么手里都是汗!” 说着摸了摸云哥儿的头。 云哥儿闷闷的道:“没发热,衣服穿多了两件。姐姐别啰嗦,快走。” 豆儿,枣儿在前面打着灯笼,灯火忽明忽暗的照在甬路上。 云哥儿牵着青姐儿的手默默的跟在后面,心内一片茫然:姐姐的手干燥滑润,骨节分明,姐 姐还是太瘦了,自己要多多监督姐姐吃饭才是。 青姐儿想着:上一世黑暗阴冷,就如同这条甬道一般,黑黑的看不见尽头,自己独自挣扎求存。 云哥儿的手温暖有力,如同冬日的暖炉,让自己舍不得放开。 罢了,世道艰险,就让我们姐弟取暖前行好了。 到了流芳苑,云哥儿道:“姐姐早点休息,我回正院去。”转身就走。 青姐儿道:“这个熊孩子,枣儿豆儿送弟弟回去!” 枣儿豆儿心内吐糟:送来送去的。嘴里道:“是,小姐!”跑到云哥儿前面打灯。 青姐儿自己回院。梳洗完想着舟哥儿已醒,虽不尽如人意,可性命无忧,日后也可寻鉴真上师求治。 悬着的心总算放进了肚子里。 头才挨着枕头,便沉沉睡去,待第二天醒来,已是巳时一刻,青姐儿连忙起来梳洗,责怪翠竹为何不叫醒自己。 翠竹答道:“老爷卯时来寻姑娘,看姑娘没起,吩咐说,姑娘近来操持家务,照看幼弟,本就孱弱,千万别强撑着,难得睡得踏实,让姑娘好好睡一觉。说是午时一起用膳又说。” 青姐儿问道:“那没人来回事么?” 第8节 翠竹答道:“李嬷嬷在呢,姑娘放心。” 青姐儿才慢慢地梳洗,翠竹又端来一碗菠萝银耳羹。青姐儿用过后簌了口去正院看弟弟。 舟哥儿已经可以下地行走,云哥儿正哄他吃药:“舟哥儿,快来喝药,一点都不苦呢!” 舟哥儿道:“我不要喝药,我要找母亲!” “你吃了药,我带你去找母亲!” “你又哄人,我就是不喝!” “你说过,好东西我们一起分享,你喝一口我喝一口怎么样?” “好吧!” 青姐儿被闹的头疼,道:“舟哥儿又淘气,老实把药喝了!” 舟哥儿看到青姐儿,跑过来道:“姐姐,母亲呢?母亲回来了么” 青姐儿看看被舟哥儿弄得乱起八糟的院子,想了想道:“翠竹,给舟哥儿换身衣裳,我带他去祭拜母亲。” 云哥儿劝道:“姐姐,要不再过几天!” 青姐儿答道:“没事,舟哥儿已经没有大碍,他也该去给母亲磕头了!” 三姐弟穿麻戴孝来至灵前,青姐儿带着青姐儿跪下哭道:“舟哥儿,母亲就在你面前!” 舟哥儿看看四周,只认识姜嬷嬷:“姐姐又骗人,哪里有母亲!” 青姐儿泣不成声:“母亲已经去世了,棺材里睡的就是母亲。他去的时候还把你紧紧地护在怀里,最放不下的就是你,你看看她罢!” 舟 哥儿闹起来:“姐姐撒谎,母亲躲起来了,我要母亲,你们把母亲藏到哪里去了,你们都是坏人。姜嬷嬷,母亲呢?” 姜嬷嬷瞅空抱起舟哥儿:“你母亲有事去上京娘家了呢,叫嬷嬷伺候你,你不要怕!” 舟哥儿搂着姜嬷嬷不撒手,道:“你带我去上京找我母亲,我不要姐姐!” 青姐儿气的咳嗽起来:“舟哥儿,你给我跪下,那是母亲,我们的母亲,她就睡在那看着我们呢!” 姜嬷嬷连忙抱着舟哥儿跪在灵前,哄着舟哥儿烧纸,劝青姐儿道:“姑娘,哥儿才醒来,体虚身弱,就不要逼他了,万一有个三场两短,夫人也不得安宁哪!” 青姐儿气的上气不接下气,一边咳嗽一边喊道:“翠竹,你是死人哪,还不把舟哥儿抱过来!” 翠竹上前去抱舟哥儿,姜嬷嬷看青姐儿发怒,不敢不放手,舟哥儿却搂着姜嬷嬷不放,一边哭一边乱抓:“我就要姜嬷嬷,我要姜嬷嬷,你们休想!” 灵堂里闹得不可开交,林父进来道:“成何体统!” 姜嬷嬷看到林父进来,抢先说到:“姑爷,舟哥儿才醒,就依着他罢,让奴婢替夫人照顾他,以全夫人的一片护犊之心。夫人泉下有知,也会同意的。” 林父看是姜嬷嬷,想起夫人这一年来,对陪房姜嬷嬷信任有加,自从青姐儿理家,对姜嬷嬷多有疏离,倒是姜嬷嬷天天跪在灵前哀泣,林父道:“你同百灵他们一起仔细照看舟哥儿!” 青姐儿看事已成定局,不愿多说,轻轻的道:“那就辛苦姜嬷嬷了!” 姜嬷嬷一颗心放进了肚子里,只要自己将舟哥儿笼在手里,还怕这林家没有自己的一席之地么。这段时日的膝盖也没有白跪。 姜嬷嬷心中得意,面上却恭敬的答道:“是,老奴必定万分小心伺候舟哥儿!” 舟哥儿也不再闹腾,老老实实的跟着姜嬷嬷烧纸。 林父见三个孩子披麻戴孝,想起往日一家团聚和乐,现却是阴阳两隔,悲从中来,不愿在人前落泪,稳了稳神道:“青姐儿,你到我书房来,我有事情和你说。” 自己转身去前院。 青姐儿给云哥儿使了个眼色,见云哥儿微不可见的点了点头,起身跟去前院,不知父亲有何吩咐? 书房里静悄悄的,青姐儿看着父亲枯寂的脸,上辈子父亲在母亲去后两年也跟着去了,只剩自己一人守着这偌大的家业,被人吃的骨头都不剩下。 想起那些昏冰冷的日子,青姐儿振作精神劝导:“母亲才走,舟弟还未痊愈,还赖父亲操持,父亲万万不可心灰意懒才是!” 林父看着青姐儿瘦得尖尖的下巴,想想自己女儿以一副孱弱之身,将诸事料理得妥妥当当,自己这个父亲不能为儿女撑起一片天空,还要女儿为自己忧虑,着实惭愧。 提起精神道:“我儿不必忧心,我没事。你母亲出事,你外祖母家来人,过几日就到,你准备一下。” 青姐儿看林父一脸疲惫,轻轻劝导:“女儿知晓,父亲早些休息,女儿告退。” 青姐儿回前厅去找两个弟弟,将他们送回正房。 正要回流芳苑,云哥儿跟着道:“我送你!” 回至流芳苑,梳洗时李嬷嬷来报:“庄子来报,绿梅说周嬷嬷听见夫人去了,也撞墙自尽,说要下去伺候夫人,庄头来问怎么处理?” 青姐儿想把她就地掩埋,又恐伤了府里老人的心,周嬷嬷再不好,自己也没确凿的证据,忍着恶心道:“给她一口薄棺,陪在母亲一起上路吧!准许绿梅兄妹回来送灵,待事了还是送回庄上。” 李嬷嬷等一一会,看没有别的吩咐,告退出去。 第六章程家来人 又过得三日,天才蒙蒙亮,翠竹喊醒青姐儿道:“姑娘,程家来人了,已下船,一刻钟即可进府。” 青姐儿起身梳洗,问道:“外祖家是谁来?” 翠竹答道:“是大舅家大少爷。” 青姐儿看着镜子中的自己,想着外祖母家的事情,不同于林家子嗣单薄,程家可谓枝繁叶茂。 外祖父生前功封辅国公,已过世多年。外祖母身体倒是硬朗。 大舅舅恩封一等辅国将军,娶妻李氏,进门就生了大表哥程东新,过一年又得一子,可惜夭折了。 可惜大舅母连生两子,伤了根基,也早早去了。 后来大表哥娶了二舅母娘家侄女秦怡蓉,已经有一个哥儿,取名程玳宏。 大舅后续娶钱氏,得小表妹程思琳,大房内还有个庶出的二表姐程娥琳。 二舅舅任礼部侍郎,娶妻秦氏,先有大表姐程羽琳,又生了四表哥程邶新,房内还有庶出的三表哥程楠新,三表姐程扇琳。 外祖家是大表哥夫妻主理庶务,他来姑苏在意料之中。 青姐儿让人去叫云哥儿舟哥儿,一起去门口迎接外祖家人。 青姐儿和云哥儿舟哥儿才到府门口,只见程东新带着人下车步行入府,青姐儿上前道:“表哥一路辛苦,父亲已经在前厅等候多时。” 程东新摆摆手道:“表妹表弟节哀,我们先去见过姑父。” 青姐儿道:“这边请。” 来至前厅,程东新见过林父,道:“姑父节哀顺变,表妹,表弟还小,赖姑父抚育。祖母,父亲母亲,二叔二婶伤心不已,本打算亲自前来,无奈临出发前祖母又犯头疼旧疾,父亲,二叔都在床前伺疾。” 林父在前引路,道:“是我们的不孝,让老太君忧心。贤侄一路舟车劳顿辛苦,你们先到客房修整修整。” 程东新道:“多谢姑父记挂,我们先去拜过姑姑,姑姑那么好的人,怎么就去了。” 程家众人来至灵前跪下,程东新哭着道:“姑姑啊,你怎么就去了啊。祖母,父亲母亲,二叔二婶还念着让你归省,你怎么忍心丢下这么小的表弟表妹啊?……” 程东新边嚎啕大哭,边絮絮叨叨讲着姑姑的过往。 林父看程东新哭得伤心,不禁悲从中来。 云哥儿心中叹道:“大表哥竟然如此悲伤,可见母亲在闺中时候没少带着大表哥玩耍。” 青姐儿翻了个白眼,大表哥还是那么浮夸。上前劝道:“表哥切莫如此悲伤,一路舟车劳顿,先去用点茶水。” 程东新渐渐止住,众人一起磕了头,上了香,烧了纸,随林管家到客房修整。 程东新看客房内没有外人,将帕子丢给随从来兴,摊在椅子上:“你个没用的东西,做个帕子也做不好,熏死我了!墙边自己顶花瓶去! 哎哟,我的老腰,酸死了,来富,过来给爷揉揉。” 来富上前给程东新拿捏按摩。 程东新嘴里碎碎道:“都说江南出美人,我看不见得,这林家也没个长的顺眼的丫头,白来了。” 来贵奉上茶道:“那林家姐儿不就是一个美人坯子么!” 程东新一脚把来贵踹翻:“混账东西,越发没规矩了,主子也是你可以说的!掌嘴。” 又撇撇嘴道:“表妹确实清丽,不过就是个干皮潦草的黄毛丫头罢了!” 来贵爬起来跪着一边自己打着嘴巴子,说着:“叫你多嘴,叫你乱嚼舌根!” 程东新听着脆脆的巴掌声,缓缓道:“起来吧!表妹是祖母放在心窝子上的人儿,你们要小心伺候,哪天不注意捅了马蜂窝,可别怪主子我不保你们。” 墙角来兴接嘴道:“我看到个生的好的,是我们府里来的周嬷嬷的女儿,叫绿梅的。” 程东新听见道:“哦,过来说说!” 来兴放下花瓶,凑到一边谄媚的道:“那绿梅来给我套近乎,说是想跟着爷回上京去,她家是姑奶奶的陪房。她妈是姑奶奶的教养嬷嬷。没爷的指示,我打发她走了。那小娘们胸大腿长,走起路来腰都要扭断了!”说着咽了咽口水。 程栋兴斜着眼看着来兴道:“做的不错,你去找她,打听打听林家的事。其他的以后再说。” 这边有丫头来请入席,程东新换了身衣裳道:“走,吃饭去!” 来福来贵跟着伺候,来兴自去吃饭找绿梅不提。 来至磐石院,林父坐在主位,程东新入席,青姐儿,云哥儿,舟哥儿作陪。 林父道:“贤侄,先吃饭。” 几人悄悄地吃饭,唯有舟哥儿一会要虾,一会要汤,吵闹不休。 吃过饭簌了口,姜嬷嬷带着舟哥儿下去,云哥儿也跟着告退。 林父,程东新,青姐儿移步至书房。 程东新斟酌着开口道:“姑父,表弟这是?” 林父沉重地道:“贤侄,我们上山游玩,遭遇悍匪袭击,你姑姑和表弟坐的马车冲出路基,滚到山底。你姑姑护着表弟,重伤不治,你表弟也伤了脑子。” 程东新怒道:“那悍匪好大的胆子,可有捉拿归案?我必将他碎尸万段!” 林父沮丧道:“还有一个主匪在逃。” 程东新接话:“姑父可有用得上程府的地方,尽管吩咐。” 林父婉拒道:“不用劳烦贤侄,我在这江南地界还有三分薄面,已经有线索了。” 程东新道:“那就好。姑父如若有用得到侄儿的地方尽管提,好让我为姑姑尽一份孝心。姑父,祖母吩咐我务必将表妹和表弟接到上京。说是姑父忙于公务,无空教导表妹表弟,由她老人家亲自教导。” 第9节 林父想了想道:“林府无人,现内宅是你表妹操持。既是岳母派你来接,就让他姐弟上京。待你姑母事了,你们动身不迟。” 程栋新拱手道:“就依姑父安排。” 他看林父没有什么吩咐,告退出来,带着来福来贵回了客房。 书房内,青姐儿恳求:“父亲,我哪也不去,就在你身边。” 林父道:“悍匪有些眉目,估计是我盐课新政挡了盐帮的财路,你们在这,我不放心。 其二,你年岁渐长,没有母亲教导,亲事艰难,到上京跟在你外祖母身边,也好打算。 三来你弟弟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张之凡既说上京鉴真上师可治,你带弟弟前去求医,好不好,尽人力就是。” 青姐儿回道:“父亲样样替我们打算,那您呢?我们这一去,您身边可就没有人了。我要一辈子陪在你和弟弟的身边,再不嫁人。等您任期到了,我们一起上京求取上师给弟弟看病。” 林父又劝道:“我身为朝廷命官,食君之禄,分君之忧,百姓吃不起盐,都是黑河盐帮作乱,不解决百姓吃盐之难,我是不会走的。你带着弟弟离了江南,上京好生医治,也绝我后患之忧!” 青姐儿看父亲不可动摇,转而道:“父亲放心,女儿必带弟弟治好恶疾。只是,女儿不愿去程家。” 林父诧异道:“这是为何?你外祖辅国公程家在京城也是钟鸣鼎食之家。” 青姐儿不好多说,只好撒娇:“父亲,再怎么好,那是程家,哪有林家自在,书上都说住别人家叫寄人篱下,我们又不是没家,干嘛自己找不自在!” 林父点点头道:“林家上京也有宅子,可离程家较远。你们两个小儿独居,怕是不妥。既然你不愿住在外祖家,你们带些盘缠去,看看如若合适,在程家旁买个新宅子比邻而居,这样可好?” 青姐儿诧异道:“我们两个?” 林父道:“你和舟哥儿,云哥儿就让他跟着我留在江南。” 青姐儿问道:“父亲可是担心外祖家给云哥儿难堪?” 林父答道:“傻孩子。你和舟哥儿是没办法,你母亲去了,你的亲事变的艰难,林家又无相近的亲戚夫人,唯有劳烦你外祖母操心。 舟儿之病,那鉴真上师从不出京,听说脾性古怪,唯有你带舟儿上门求医,有望一二。 我只求你嫁得如意郎君,舟儿康复平常,你们平平安安的过这一辈子。云哥儿和你们不同,他要不力争上游,就什么都不是了,就让他跟在我身边,我亲自教导他读书,博取自己的前程。” 青姐儿勉强道:“女儿明白了!” 客房里,来旺道:“主子,打听到了。” “前几年姑老爷带回来一个小子,说是在外的庶子,就是云哥儿。姑老爷延请名师教导,自己每日督察。” 程东新问道:“那周嬷嬷是怎么回事情,不是最得姑姑信任,怎么去庄子里了?” 来旺答道:“绿梅说是因为她为哄青姐儿开心,多买了些外头的奇巧玩意给青姐儿,被夫人知道就赶出府去。 连累周嬷嬷失了姑奶奶宠信。周嬷嬷听夫人去了,撞墙自尽,说要下去伺候姑奶奶。” 程东新道:“来兴,你打听到什么?” 来兴道:“和来旺说的差不多。姑奶奶四家陪房,周嬷嬷死了,还有个姜嬷嬷比较得力,现在舟哥儿身边伺候。其他两家都不得力。” 程东新抬手道:“行了,我们主要是来接表妹表弟上京,那云哥儿姑姑写信回去也没提,姑父让他上京也罢,留下也罢,都无碍。绿梅之话听听也就罢了。你们小心约束下人,不要让姑父心生不满。” 几人躬身答应。 第七章程夫人出殡 这日伴宿之夕,来了许多亲朋堂客伴宿,一应张罗款待,都是青姐儿一人周全承应。 一夜灯明火彩,客送官迎。 至天明,吉时已到,六十四名青衣请灵,前面铭旌上写着:奉天诰封一等巡盐御史之妻程氏夫人之灵柩。 舟哥儿,云哥儿,青姐儿摔伤架灵,十分哀苦。 姑苏城内许多官员,南京,上京,许多官客前来送殡。 路边又有各家所设路祭。 林父一一谢过。 及至城外,停了音乐,上了马车,赶至墓地。 众僧人另演佛事,下了藏,起了碑。 三人跪在坟前大哭了一场,方回城内。 路上同乘一辆马车,舟哥儿人小,熬了一夜,早已经靠着青姐儿睡去。 云哥儿看着青姐儿精神萎靡不振,顶着一双黑眼圈,将舟哥儿抱了倚着靠垫,心里疼惜道:“姐姐靠着睡一会。” 青姐儿看看云哥儿,点点头道:“你看着舟哥儿。” 闭了眼也倚在另一个靠垫上。 马车瑶瑶晃晃,云哥儿看着青姐儿脑袋差点就撞到了车壁,担心她受伤,将手臂放在青姐儿头下。 回到内院,翠竹在车外喊道:“姑娘,下车了。” 青姐儿醒来,理了理鬓角下了车,云哥儿也自己跳下车,百灵上车抱下舟哥儿。 青姐儿强撑着精神道:“林管家,李嬷嬷受累,收收尾。其他的人都回屋歇一歇。” 云哥儿看到人都散了,才用左右使劲儿的搓揉右手。 原来车上青姐儿枕着他的手臂睡觉,他看青姐儿睡得香甜,一直没动,整个手膀子都麻了。 且说绿梅听说要把自己和哥哥送回庄子上,不由得焦急上火,每日挖空心思想办法。 哥哥老实憨厚,想靠哥哥留在府内是不可能的。 绿梅找遍府里的管事,都知道是青姐儿做的决定,谁也不敢帮她。 绿梅想来想去,这件事情还是落在京城来的程家人身上。 用银子开路,求了伺候客房的差事。 日日捧着来兴等人,今日送吃食,顺便塞个银锭子,明日送酒儿,递只金镯子。 来兴收了她许多的东西,时不时在程东新耳边絮叨:那周嬷嬷的女儿生的真真好,水灵灵的,既有京城大妞的范儿,又有江南女儿的柔儿。 因怕姑父不满,程东新来江南许多时日,收敛脾性,天天听来兴絮叨,心内邪火无处发泄。 这日送完姑姑回来,头天跟着熬了一夜,程东新大睡了一觉。补觉起来,顿觉肚饿。张嘴喊人,进来的却是绿梅。 绿梅答道:“林管家喊来兴几个去帮忙,表少爷可是饿了,那天听表少爷说望江楼的鲈鱼味鲜,我特特地买了回来,您尝尝!” 说着将食盒里的菜摆在桌子上。 一尾清蒸鲈鱼,一碟水晶豆腐,一盅翡翠饺子,一对酱猪手,一篮清蒸大虾。 红的绿的煞是好看。程东新看到饺子,早就动起筷子。 绿梅又拿出一壶酒,将两个小酒杯倒满道:“这段时日,表少爷受累了!来,奴婢敬您一杯。” 程东新看着绿梅,白汪汪的手臂捧着蓝色的杯子,满含期待的看着自己,如同一只惹人怜爱的小白兔一般。 情不自禁接过酒杯一口闷了。 绿梅又道:“表少爷尝尝这个翡翠饺子怎么样?” “听说上京人都喜欢吃饺子,南人多爱米饭,你尝尝这个饺子可还入口?这是我捣了韭菜汁和的面,手现在还是酸的呢。” 程东新看着熬得浓浓的骨头汤里,躲着几只碧绿的水饺,如荷叶一般,赏心悦目极了。 成月没有吃到,尝了尝,皮薄馅厚,鲜嫩滑润,还有一股韭菜的清香。 一个接一个,一盅水饺都下了肚。 绿梅用手帕包起一个虾子,剥好皮双手捧给程东新道:“表少爷看看这虾子新鲜么?” 程东新手里还端着饺子,偏过头用嘴接过虾子,嚼了嚼笑道:“南边的,果然新鲜。” 绿梅道:“讨厌!哎呀,豆腐冷了,你怎么不吃!” 程东新含糊道:“乖乖,这就吃。这不是烫呼呼的,好吃!” …… 一个时辰后,绿梅收起食盒,抬手丢条帕子在程东新脸上,开门走了。 程东新看着帕子上的红梅点点,深深的嗅了嗅,一脸陶醉。 程东新食髓知味,日日把来兴几人支出去采买特产,盼着绿梅前来。 可她仿佛失忆一般。那日亲自在廊上堵着她,她也一脸正经的请安。 要不是手绢上的梅花颜色暗了,程东新自己都怀疑是南柯一梦。 这天程东新又等空了,心里烦闷,来到花园内散心,看见绿梅和个小丫头有说有笑的走来,连忙躲在假山洞里。 绿梅和小丫头已经出了园门,突然叫道:“呀,我的耳环丢了,我回去找找,你先去吧,王管事还等着你回话呢!” 小丫头点点头走了,绿梅沿着路回来,伸着头到处看。 程东新看着绿梅白白的脖子,想到那天的滋味,口干舌燥。 待绿梅来至假山前,一把把她扯进假山洞里,嘴里骂道:“乖乖,想死我了!” 边说边上下其手。 绿梅先是唬了一跳,死命挣扎,听清是陈东新后, 半推半就道:“表少爷请自重,这大白天,园子里人来人往的。” 程东新听见这话,哪里还忍得住。 抱着绿梅往山洞深处走了几步,动作起来。 绿梅一边咬着嘴唇,一边气喘吁吁的道:“过几日我们姑娘就要送我回庄子上去,我和表少爷有缘没分,表少爷还是忘了我吧!” 程东新哪里忘得掉,道:“我去向表妹要人,你跟我回上京吧!” 绿梅听了这话,越发的奉承起来,嘴里道:“我听爷的!” 程东新每隔几日就来问林父,青姐儿姐弟何时起身上京,家里老太太还等着,林父总说要问青姐儿。 转眼又是一月,青姐儿和云哥儿,舟哥儿在俪水阁里喂鱼,云哥儿看青姐儿愁眉不展,问道“姐姐何事忧虑?” 第10节 青姐儿答道:“我不想进京,可弟弟的病又非去不可!” 云哥儿黯然道:“你们都走了,就剩我和父亲!” 青姐儿试探道:“要不你和我们一起上京?” 云哥儿眼睛亮了亮,又暗了道:“不行,父亲说我十六岁前不可进京,否则有血光之灾! 父亲不会同意的。” 青姐儿第一次听到这话,奇怪道:“这是如何说起?” 云哥儿解释道:“父亲说这是寒山寺里的大和尚说的。” 青姐儿道:“哦,你说慧致法师啊,他还说我不能出府,不然性命有碍呢! 可你说我们家这样我能不出府么。万事谨慎些就是了。” 云哥儿刚要接话,枣儿道:“姑娘,表少爷求见!” 青姐儿道:“就说我在午睡。” 程东新过来道:“表妹,你睡觉时还喂鱼哪!” 三人起身行礼,青姐儿道:“表哥请坐,翠竹,泡父亲前日给我的碧螺春来,表哥怎么有空过来,不去城里逛逛?” 程东新苦笑道:“表妹好难找! 表妹,我们何时起身上京? 祖母又写信来催了,再不回去,怕是要挨鞭子了。” 青姐儿道:“过几日就走,这不是收拾东西么!” “你都收拾了一个月了!我看了黄历,三日后初六宜出门,就初六动身,你看怎么样?” “表哥,我重孝在身,怕不合适。” “都是一家子,表妹莫这样说。我来时祖母就反复交代,定要将表妹表弟接回上京,一路要是磕着碰着,要剥了我的皮呢。 再说,表弟还是早些医治为好。” 青姐儿听他说起舟哥儿,同意道:“表哥说的是,就依表哥所言,三日后起身。劳烦表哥了。” 程东新起身告辞,又折回来红脸道:“表妹,我有一个不情之请。” 青姐儿诧异道:“表哥可有什么为难之事,请说!” 程东新看了看四周,顿了顿没说话。 青姐儿道:“翠竹,带舟哥儿回屋去吃点心。” 翠竹带着舟哥儿和丫头们进屋里去,云哥儿起身 要走,想了想没动,假装看不到程东新恼火的眼神,专心的喂鱼。 程东新心里为难,这个事是不敢和姑父说的,和这个黄毛丫头说,应该没问题吧。 犹豫着公事公办的开口道:“表妹,前日下雨路滑,我差点掉进池子里,一个丫头救了我,你可不可以把她送给我,我要好好的报……答她!” 程东新心里尴尬,青姐儿和云哥儿像看傻子似的看着他。 云哥儿轻轻的道:“表哥,父亲因家里有三个小孩,池子水还不到我膝盖深。” 青姐儿阻止道:“云哥儿!” 又看向程东新道:“表哥既然开口,我必然同意。不知是谁?我让翠竹拿她的身契来。” 程东新连忙道:“名叫绿梅,她母亲原是姑姑的陪嫁嬷嬷。” 青姐儿又看了看他,送佛送到西道:“她还有个哥哥,我一起把身契给你吧!翠竹,你去把绿梅和他哥哥身契找来。” 拿到身契,程东新道:“谢谢表妹!他日若有吩咐,我当竭尽全力。” 青姐儿淡淡道:“表哥客气了!” 程东新高兴的告辞回去。 云哥儿道:“姐姐,绿梅之事就算了?” 青姐儿冷笑道:“去了上京才好呢,你是不知道我那嫂嫂是什么样的人!” 云哥儿听着话道:“姐姐知道表嫂?” 青姐儿见漏了嘴,不愿多说,敷衍道:“以前听母亲提过。” 又转了话题:“你看那条大鲤鱼,胖的像个萝卜似的!” 第八章 又见面了 ,上京 三月初六,暮春时节,青姐儿带着舟哥儿踏上了北上之路。 青姐儿本来想带些随身的衣服首饰就可以,看好弟弟,年把的光景就回来。 云哥儿帮着收拾行李,一会道姐姐体弱,这几件大毛的衣服要带;一会又道,这是姐姐最爱得孤本,还是收着吧;看着首饰盒道,上京许多表姐妹,必然人人许多首饰,这个素银的头面精巧别致,也带着。这个翡翠竹子摆件最得姐姐心意,必是要带的。零零总总,光青姐儿就收拾了一二十个箱子。 忙得几天,初六上船,林父和林安管家道:“你陪她们姐弟上京,就进照看她们罢。若有什么,派人回来。” 云哥儿左手牵着青姐儿,右手拉着舟哥儿,依依不舍地道:“姐姐,你要保重身子,时时写信给我。 你们深居内院,我把雾莱给你,外面要办什么事情就让他跑个腿。” 青姐儿推辞道:“不用,我身边翠竹和他哥哥跟着,枣儿,豆儿一家子都跟着。哪里会少了用的人。” 云哥儿哽咽道:“姐姐莫要推辞,不然我不放心。” 青姐儿见云哥儿坚持,退让道:“那好吧,你要照看好自己和父亲,我待弟弟病好就回来。” 云哥儿勉强笑道:“我会的,姐姐保重!” 程东新来和林父告别道:“姑父保重,我们启程了。” 林父挥手道:“你们一路小心。” 程东新喊青姐儿道:“表妹,我们走吧,过会起风了。” 青姐儿牵着舟哥儿的手跟着程东新上了第一条船,翠竹和百灵也跟着伺候。 林平管家,枣儿豆儿等人抬着箱笼上了第二条船。 还有一条是林父派的侍卫,将他们送到京又回来。 云哥儿看着船队越行越远,心里空落落的,雨芷牵马来道:“主子,我们回吧!” 爷俩落寞的回了林府。 且说青姐儿一路行了几日,看着两岸风光,心内空阔自在。 舟哥儿先前还嚷嚷着要钓鱼,后面也没精打采的躲在船舱里不出来。 画眉看着脸色蜡黄的翠竹劝道:“你到后面那艘船上歇歇吧,这里有我们呢。” 翠竹瑶瑶头道:“姑娘身边只有我一个老人了,枣儿豆儿她们还毛手毛脚的。你和百灵又要看着舟哥儿。” 翠竹又抱怨道:“金菊和墨竹也真是的,去上京有什么不好,还特特求了不去。” 画眉缓缓道:“故土难离!墨兰金菊一家子都在苏州,跟着去干什么。再说,她们年纪也到了,去个两年回来,不就耽搁了!” 翠竹反问道:“你和百灵不是也到年纪了,怎么要跟着去。” 画眉轻轻叹道:“我和百灵跟你们不一样,小时候我们那里饥荒,家里没吃的。 恰人牙子来,家里把我换了粮食,在人牙子那里遇到百灵。 一起学了两年,我针上还过得去,百灵天生会做饭。 后来府里选人,就来到府里。 我们孑然一身,主子去哪,我们就去哪。” 翠竹哀哀的道:“夫人多好的人啊!” 船队一路除了补给,都不曾靠岸。 半月有余,就到了天津港口,众人下了船换马车,继续前行。 马车内,画眉抱着个痰盂吐得一把眼泪一把鼻子。 翠竹打趣画眉道:“看你能的,原来你会晕马车,真正笑死我了!” 画眉有气无力道:“原来不会的,也不知道怎么回事!青姐儿和舟哥儿怎么样?” 翠竹道:“说也奇怪,舟哥儿那会晕船,每天睡得昏沉沉的,下了船像换个人似的,一下子精神抖擞的。姐儿一向孱弱,竟没晕船,下了船两人跟着表少爷骑马呢,说是要踏青!” 画眉担心道:“又骑马!” 翠竹安慰道:“没事,天子脚下,再说,老爷派那么多侍卫跟着呢!” 表兄妹三人穿着骑装,围着披风,英姿飒爽的骑着马,在车队前慢慢的走着。 一边走,程东新一边介绍:“我们再有大半天就能进城。 看东边,那边山顶过去有个温泉,我们家在那也修了个小庄子,空闲时候让你表嫂带你来。” 程东新把马鞭指向西边道:“这条路通法华寺,香火也是顶旺的。” 青姐儿问道:“表哥,鉴真上师在的大相国寺在哪?” 程东新道:“大相国寺在上京北边,我远远的路过一次,不是太熟。表妹莫急,回去我就让人打听。” …… 几人策马奔腾,天边宏伟的城墙映入眼帘。 路上行人如梭。 远远看着,门口排队进城的人如长龙一般。 程东新疑惑道:“奇怪,怎会这么挤?” 来兴回来道:“景王遇刺,说是城内混进了敌国的奸细,正在一一排查!” 第11节 程东新问道:“是谁在此主事?” 来兴回道:“是威远侯府牛小公子,听是我们府上,说可以提前排查进城。” 程东新点点头道:“表妹,家里祖母已经等着,我带你们先进城。” 青姐儿点头道:“可要换马车?” 程东新想了想道:“北边女孩儿也擅骑射!你们第一次来,换个小些的马车稳妥些。” 青姐儿上了马车,翠竹忙上车给青玉换衣梳妆。 舟哥儿也梳洗完毕,两人同乘一辆两马马车,翠竹和百灵随车伺候,雾莱驾车。 青姐儿吩咐林管家领着车队,慢慢排队进城,跟着程东新上前。 一个维持秩序的城门守卫引着他们到了城门口,一个蓝衣少年迎了上来,道:“听他们说程兄南下办事,这是回来了?” 程东新笑着拱手道:“浩远弟,好久不见。这不是才进城,就遇到你了,巧了!过日家里置席,我给你们讲讲我南下的见闻,你一定要到!” 牛浩远努努嘴道:“过段时日吧,这几天忙得脚不沾地的!” 程东新奇怪道:“哦,可是有什么事?” 牛浩远瑶瑶头:“车上是?” 程东新唤道:“表妹,这是浩远世兄!” 青姐儿叫翠竹打起帘子,行礼道:“世兄好!” 程东新和牛浩远解释道:“这不是我姑姑没了,老太太挂念两个外孙,让我去江南接来住段时日。就是江南巡盐御史林家大姐儿和二哥儿。” 牛浩远仔细看了看车上,仅有两个小孩和两个伺候的丫鬟,嘴里客气道:“程家表妹好,我妹妹也同你一般大,我让她下帖子请你去我们家玩。程兄,等我忙完了摆酒与你洗尘。” 程东新告辞道:“好啊,等你来信,我们先告辞。” 在前引着青姐儿车架进了城门。 又走了半天,看见一个红铜大门,上书辅国府。 却是没停,又走了一射之地,有一个黑油大门,连车进了门。 绕过影壁,早有个光鲜的丫头在此等候,看见一行人,慌上来打轿帘,嘴里念叨:“总算盼来了,我扶您,表小姐!表少爷。” 程东新道:“这是祖母院里的大丫头春桃。” 又同春桃道:“麻烦姐姐带表妹进去,我收拾收拾就来。”抬腿走了。 春桃引着青姐儿上了回廊道:“表小姐们一路劳累,老太太她们在花厅等你们呢!这边走。” 到了花厅,台阶上,一个满头银发的老太太,走来走去,看见青姐儿姐弟,匆匆走来,嘴里喊着:“我苦命的孩子,你们总算到了!可怜你们母亲,怎么舍得丢下你们去了!” 青姐儿和舟哥儿齐齐跪下磕头道:“外祖母好!” 程老太太拉起两人搂进怀里,道:“乖孩子,快起来,我们进屋去歇歇。” 旁边许多丫鬟婆子上来搀扶。 穿过花厅,又走过两个院子,方是程老夫人的漾乐院,来至上房,程老夫人拉着两人坐到旁边,慈祥道:“来,我给你们介绍,这是你大舅妈,这是你二舅妈,这是你大表嫂。” 转头吩咐道:“把他们姐妹接来见见。”早有人答应着去了。 青姐儿和舟哥儿下地行礼道:“大舅妈好。” 钱氏拉起两人,笑道:“好孩子,快起来!” 钱氏从大丫头手里,接过两个称心如意的荷包,塞给两人,笑着道:“来了就是一家子了,你们姐妹可一起上学玩耍!” 姐弟两谢过大舅母。 两人又给二舅母行礼,秦氏拉起两人,絮叨道: “好孩子,你们能来,我心里一万个开心,就是我那个孽障,你不要理他。” 青姐儿心中明白,脸上诧异。 大表嫂补充道,说的是你四表哥,他性格有些跳脱。 青姐儿道:“舅母之言我记下了,再说,我们姐妹每日在内院,也见不到表哥不是?” 大表嫂又描补道:“他们因年岁还小,还在内院。” 青姐儿淡淡道:“我记下了。”又和弟弟一起向大表嫂行礼道:“表嫂好!” 小秦氏哪会让他们行礼,拉着道:“表妹表弟客气了,以后缺了什么,告诉我,我给你们送来!” 恰见进来了三个女孩子,程老夫人介绍道,这是你大舅母家的三表姐扇琳,表妹思琳,二舅母家的二表姐娥琳。 青姐儿心道:“又见面了。” 二表姐,三表姐比自己高半个头,只有小表妹一团孩子,和舟哥儿差不多。 几人相互见礼,热热闹闹的说着话。又有一人声音远远传来:“说是姑妈家的表妹来了,在哪呢?” 青姐儿闭了闭眼,又如同掉回那一片黑暗,是他来了么? 第九章 故人相见 林青玉睁开眼,将那一片黑暗压在心底,自己不再是独自一人,还有弟弟与自己相依为命呢。 只见环佩叮当,进来了两个锦衣公子,前面一个鬓如刀裁,眉如墨画,眼似桃瓣,睛若秋波,面如敷粉,唇若施脂,天然一段风骚。后面一个身量稍高,嘴角微翘,见之可亲。 原来是程邶新,后面跟着陈楠新,两人先向长辈请安道:“祖母,伯母,母亲。” 程老夫人笑道:“见过你妹妹!” 城楠新微微笑着和两姐弟见礼。 程邶新对着青姐儿作揖:“妹妹!” 又仔细打量道,只见这个妹妹唇不点而红,眉不施而黛,娴静时如娇花照水,行动处似弱柳扶风,却弱不胜,天然一段风情。 因问道:“妹妹可曾读书?” 青姐儿答道:“不曾!只是认得几个字。” 城邶新惋惜道:“可惜了。”又道:“妹妹还小,我教你不迟。” 又问道:“妹妹可曾有字?” 青姐儿心内的火腾的燃起来,又这样!冷冷道:“父亲没起。” 程邶新喜道:“那我送妹妹两字,不若叫嵋水如何?” 上一辈子自己无依无靠,看看身边的弟弟,这次自己不怕了,拉着弟弟的手重重的捏了一下。 舟哥儿嘴里大喊:“欺负我姐姐,我撞死你!” 只见舟哥儿一头顶在城邶新的肚子上,城邶新被撞得后退,撞在了几上。 一屋子的丫鬟婆子慌忙来扶。 那边扇娥喊道道:“邶哥儿快起来,有没摔着?舟哥儿你发什么疯!” 青姐儿拉起弟弟,对着程老夫人跪下道:“外祖母,舟哥儿因母亲过世,受了刺激,脾气暴躁,是我没拉好他,伤了邶表哥,弟弟,快给邶表哥道歉。” 舟哥儿大喊:“我没错。父亲说过,你的表字要留着给姐夫起名,他是什么东西,为你表字!是有父母之命,还是媒妁之言?他们是拿你名声不当回事情呢!百灵呢?收拾东西,我们回南边去,不在这受气!” 说着拉着青姐儿的手就要走。 秦夫人心疼的看着邶哥儿揉着背脊哎哟哎哟的叫唤,又看看还在大闹得舟哥儿,忍者一肚子气喝到:“邶哥儿,还不过来给表妹道歉。” 嘴里有对着青姐儿姐弟两道:“青姐儿大人有大量,不要同你表哥一般见识!他有些混,姐妹们一起玩耍,嘴上不把门,不是有心的。” 城邶新也连忙道:“表妹多心了,我只是见了表妹心里欢喜,我与书院的好友都是互赠表字,这才赠送表妹两子,表妹若是不喜,不叫便罢。” 程老夫人也道:“这傻孩子,说什么胡话呢。来了就不走了,跟在祖母身边。你表哥性子跳脱,你们不要同他一般见识。” 青姐儿道:“就听外祖母的。舟哥儿说得对,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待我成婚后自有夫君为我表字,就不劳烦表哥操心。” 程邶新脸涨得红红,从没人这样当面给自己没脸,强忍着道:“表妹,我失礼了,还望你见谅。” 舟哥儿挥挥手道:“你记得就好。” 小秦氏上前打岔道:“老太太,厨房送来了新鲜的荷叶皂角羹,要不先用点? 程老夫人点点头。 青姐儿跟着大伙喝了点甜羹,又簌了口。洗了手。对程老夫人道:“外祖母,还未拜见两个舅舅呢。” 程老夫人对身边的嬷嬷道,你带着姐儿哥儿去见她舅舅。 钱氏拉着她的手道,我带他们去吧,我也回院料理一下。 程老夫人点点头,钱氏带着娥琳,思琳,告了退,牵着青姐儿姐弟的手道:“我让人抬个轿子来,我们达院在东边,有一段路呢。” 青姐儿姐弟跟着去给大舅磕了头,又跟着个老嬷嬷到中路晓园给二舅舅磕了头方回到西路上老太太的漾乐园。 已是晚饭时节,屋里静悄悄的,吃完饭,小秦氏来问程老太太青姐儿安置在哪,她好让人收拾。 程老太天想了想道:“把邶新从我暖阁里搬到东厢房里,青姐儿姐弟就在暖阁吧。” 邶新看看青姐儿道:“老太太,我就在暖阁外间就是,何苦搬来搬去。” 程老太太刚要点头,青姐儿又捏了舟哥儿一把。 舟哥儿道开口道:“老太太疼爱,姐姐和我心中喜欢,夫子说男女七岁不同席,我在家就自己睡觉,我们姐弟还在一起住,外人知道了,怕是会笑话。” 小秦氏看邶新又一脸通红,解围道:“老太太,城外还有许多林家下人,都住在老太太院里,怕是不妥当,老太太院子后面载厚院闲着,又挨着老太太,不若让他们姐弟去那里住。” 老太太想了想,那是过世的老头子养老的地儿,这些年每每派人打扫整理,院子干净整洁,宽敞明亮;院子里独有一颗海棠花,颜如朝霞,正适合他们姐弟两住。有一门与自己院子相连,极是方便,点点头道:“也好,那院子你都收拾出来,给他们姐弟住吧。” 到了晚间,程楠新姐妹都回了自己院子,城邶新还在载厚院指指点点。 吩咐身边丫头雪儿道:“这窗纱有些旧了,你去将前儿母亲给我的碧落沙拿来让他们换上。” 看着青姐儿姐弟没精打采的,关切地道:“妹妹可是累了,碧儿,你去前书房将赵兄给我的,两瓶贡上的,玫瑰露拿来给表妹和表弟,那个最是清爽可口,消疲祛劳。” 青姐儿面无表情的看着程邶新将下人指的团团转,表哥一直都把自己放在心上,只是……不想也罢。 舟哥儿脾气本就暴躁,姐姐在车上屡次交代,来到外祖母家不要多说话,听她指挥。这会又累又烦,心里火气又上来,外祖母也没在身旁,哪里还忍得下,气冲冲的道:“表哥怎的还不回去,难不成要和我挤一张床?” 第12节 程邶新眨巴眨巴眼睛,兴奋道:“正合我意,正好和表妹表弟多多熟悉。” 舟哥儿目瞪口呆,青姐儿捂着脸,看了翠竹一眼。 翠竹出去和雪儿道:“表少爷说是要和我们舟哥儿一起睡觉,要不我们去拿表少爷的铺盖?” 雪儿听了羞得一脸通红道:“我们少爷说着玩呢!” 说着进来拉着城邶新的手道:“少爷不是说还要给表妹表弟准备礼物,我们也分不清你的那些物件,要不你自己回去选。 再说,天也不早了,他们累了一天,该让他们早些歇息才是。” 程邶新恋恋不舍道:“表妹,表弟,明日我再来看你们。” 舟哥儿巴不得他早早走掉,连忙起来道:“表哥,明日再见。” 说着吩咐人送出去,关了院门。 嘴里通青姐儿抱怨道:“这表哥看着和云哥一样身量,怎的这般没有眼色。” 青姐儿道:“休要贫嘴,今日表现不错,我让他们给你买匹好马去!去洗漱了早些安置。” 一夜无话。 第二日,天才擦亮,青姐儿就听见外面有声音,问道:“翠竹,什么时辰了!外面何事?” 翠竹道:“还不到卯时。外面是邶少爷,说是昨晚回去挑了两块上好的徽墨,要送过来。” 青姐儿恼怒道:“你去打发了他,就说待我起来再去找他。” 翠竹答应着去了。 青姐儿躺着,想起上辈子,自己独自一人在这深宅大院,邶表哥得了什么好的,都想着自己,一回来就陪在自己身边。 什么时候自己就对他动了心思呢? 是他,在自己闷闷不乐时,满城的找玩意儿讨好自己的时候,或是得了好东西,就拿过来分享的时候,还是每日天不亮,就来报到的那一刻? 对自己这么好的人,这么能转身娶了别人呢? 那些天不亮的早晨一起读的书,那些鹦哥儿欢跳的窗下一起写的词,那些霞光映红的回廊里一起说的话,都是假的么,都随着一阵风,吹到了院子里看不见的角落。独剩自己一人在那深深的院子里苦熬。 青姐儿不再回想,该办正事了。 青姐儿带着舟哥儿先去程母院中请了安,与外祖母商量在载厚院中置了一个厨房。 程老夫人不同意。 青姐儿道:“自己和舟弟要跟着外祖母常驻,林府人口众多,天天吃喝在府上,长此以往,恐生嫌隙。” 程老夫人想了想道:“也好,就让林管家他们在院中用餐,你们姐弟过来与我一起。” 说着又把身边一个二等丫头指给青姐儿道:“以后跟着表姑娘,小心伺候。” 青姐儿没有拒绝,起名葵籽,带回院中。 载厚院有一门通着程母院中,一门连着后巷,那是程府下人住的巷子,青姐儿吩咐林管家们以后进出就从这个后门。 青姐儿吩咐林管家道:“先住这里吧!林家老宅检修一番,合适的时候我们搬回去罢。 ” 林管家劝道:“姑娘,老爷不在京城,我们还是跟着程家比较稳妥些!” 青姐儿探口气道:“我何尝不知道,只是……或者看看周围若有出手的房子,合适的还是买过来罢。” 林管家又道:“我会留意。还有几个人不知道如何安排?” 青姐儿疑惑道:“是谁?” 林管家又道:“夫人原有四家陪房,另两家我安排了上夜,他们也都老实听从,只是姜嬷嬷说是他家男的要去车马房,可如今我们只从后巷走,用一辆采买用的小车足够,也没马,你们出门必定是跟着老太太,车马房就没有了。” 青姐儿道:“雾莱,谷生总管后巷守门上夜罢,再调十人护卫给他们,小门,内院让张嬷嬷带人亲自看守。姜嬷嬷一家先空着。其他的你看着安排。” 青姐儿想了想又道:“把家里安顿好,你带着渡溪,破浪去大相国寺,打听鉴真上师之事,越细越好。” 林管家见青姐没有吩咐,自下去忙绿。 青姐儿看着几个丫头归置箱笼,自己丫头是多了些,看着程家姐妹只有两个大丫头,倒是不好越过。 叫来几人吩咐道:“现升翠竹,葵籽为一等,百灵,画眉跟在弟弟身边也为一等。待过几年再提你们其他人。” 姜嬷嬷努着嘴道:“姑娘,那我呢?” 青姐儿轻轻的道:“姜嬷嬷照顾弟弟累了,先修养一段时日再进来。” 姜嬷嬷正要说话,看是邶少爷进来。不好多说,告退下去了。 第 10 章 青姐儿看到是城邶新,问道:“表哥可是有事?” “我让人送了两块徽墨过来,表妹用着可曾顺手?” 青姐儿答道:“这两天忙着归置箱笼!谢谢表哥的好意!” 青姐儿看着城邶新老神在在的坐着不动,忍不住开口道:“表哥怎的不去上学?” 城邶新答道:“表妹初来乍到,怕你们不适应,我陪表妹坐一会儿,再去不迟!” 青姐儿道:“我这里还有许多的家务要忙,表哥先去上学,晚上回来再说!一会迟到,夫子告诉舅舅打你呢!” 城邶新缩了缩脖子道:“那我晚上再来看你。” 青姐儿将张嬷嬷喊来道:“嬷嬷看好院门,太早或太晚就关了吧!” 张嬷嬷看看四周无人,迟疑道:“姐儿可是看不上邶少爷?”又说道:“姐儿是我带大的,有些话嬷嬷就直说了,将来嫁入程家,上有外祖母依靠,下有邶哥儿疼爱,有什么不好呢?” 青姐儿看着为自己谋划的嬷嬷道:“嬷嬷想多了,古来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有青年男女天天共处一室的?” 周嬷嬷失笑道:“你才十岁呢,别人哪里会说这些?” 青姐儿急道:“照着表哥这样,天天守在这里,外面的人还不知道怎么嚼舌根呢?不知道有多难听的话呢?” 周嬷嬷严肃道:“你可是听见什么了?” 青姐儿道:“还没,早做打算罢了!” 周嬷嬷道:“这么下去不是办法啊,不能天天关着门不让人进啦啊。” 青姐儿想了想道:“我有法子了,你看好门户就好。” 青姐儿又叫来葵籽道:“两罐龙井给舅舅,两大盒子燕窝给舅母,这盒小的给大表嫂,几匹丝光绸布几个表姐妹一人一匹做裙子,这个松江棉布给几个表哥一人一匹,你带人去送,就说是我带来的土产,不值什么,让我们不要嫌弃。” 葵籽叫着兰豆和自己一起去送东西。 青姐儿带着翠竹,捧着个描金的匣子来看老太太。 请安道:“外祖母昨晚睡得可好?” 程来太太看到她来,温和的问道:“好好,箱笼收拾好了么?” 青姐儿道:“已将收拾好了,也给各房带了土产,这是您的,您看看,可还喜欢?” 程老夫人打开匣子,见毛茸茸的两个,不知道是什么?抬头看着青姐儿。 青姐儿道:“总听母亲说,外祖的膝盖,一入秋就开始疼,这是我给你做的护膝,里面是狐裘绒毛,中间是南阳过来的油布,我让工匠做成护膝的模子,可装热水进去,外面绣了您喜欢的万福花样子,等到秋天的时候让他们装上热水,暖暖的捂着膝盖,就不会疼了。” 程来夫人搂着青姐儿道:“难为你记挂这我,像你母亲一样,总是那么贴心。翡翠,收起来,过几日天凉了带。” 想了想又道:“珊瑚,你将那件孔雀羽七彩披风拿来给青姐儿穿,天慢慢凉了,青姐儿早晚过来,有些冷了。” 青姐儿推迟不要,程老夫人道:“众多儿女,唯有你母亲最得我心,偏偏去了,你披着吧,万一伤风咳嗽,叫我如何是好?早来晚归时带着,免得着了凉。” 青姐儿穿上披风,只见那披风流光溢彩,暗纹闪动,一步步走来,恍如神仙妃子。 青姐儿拉着外祖母的手臂道:“还是外祖母最疼我。”又道:“外祖母,屋里收拢归置妥当,您看,什么时候带我和舟哥儿去大相国是求见鉴真上师才是,舟哥儿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 程老夫人答道:“我如何不知,你们写信来我就打发人去看了,只是那大相国寺是皇家寺庙,去岁一个莫老太妃疫了,今上是个贤顺的,感念莫老太妃的恩德,命鉴真法师闭门三载,专为老太妃祈福。” 青姐儿闷闷的道:“没有其他办法了么?” 程来夫人摇了摇头。 青姐儿又道:“那我们只有等着了。”转而又忧愁的问道:“弟弟学业可怎么办啊?” 程老夫人到:“你大表哥将来要袭爵,是以成了婚就在家,两个表哥还在白马书院念书,想着求取个功名。 舟哥儿小了点。 要不请个先生来家教他,载厚院不是有书房么,在那就比较合适,待岁数够了,我让你大舅舅和院监说一说,也去白马书院可好?” 青姐儿笑道:“谢谢外祖母操心,我这就让管家去收拾。” 程老夫人又道:“舟哥儿读书,你也不能落下,你三个表姐每日在中路碧通院上学,你也跟着一起去吧。” 青姐儿心里不愿,因为上一世已经学过一回,不过琴棋书画,厨艺女红,更想跟着大表嫂学习操家理事。 不好逆了老太太的好意,是以答应道:“我在南边家里学过一段时日,不知北边有何不同?” 程老夫人笑道:“你学学不就知道了!” 不几日,林管家找到了,告老的国子监文祭酒,为舟哥儿启蒙,每日舟哥儿在家跟着文老先生学习,青姐儿放下心来,也跟着姐妹几个到碧通院上学。 日子一天天冷了起来,这天起来,青姐儿带着弟弟去给老太太请安,厨房里送来了碗碧粳粥,酸甜可口的腌萝卜,浓香的韭菜根,切得细细的南洋姜,青姐儿和舟哥儿跟着用了一碗,簌过口,两人辞别老太太去上学。 老太太听着外面风刮得呜呜的,心疼两人道:“青姐儿过来,看着天气慢慢冷了,外面姐儿体弱,你去把那件雪狐白裘大毡拿来给青姐儿换上,乌金黒獭披风给舟哥儿。” 两人谢过外祖母,牵着手去上学。 至晚间,邶哥儿让人送来了两个精致的手炉,说是天气渐凉,给两人上学时取暖。 青姐儿本身体虚不耐冷,是以每日穿着白狐裘大毡,捧着手炉去碧通院上学。 这日,女先生教大伙厨艺,笑着对几人道:“小姐们将来都是一家主母,厨艺要有多精,也不需要,但需要各位姐儿,知道各种时令蔬果,价值几何,不至于被刁奴欺瞒。也需要各位小姐擅长一两样,拿手的菜肴或汤羹,比如将来婆母什么的生病时你亲手做碗羹汤,那是很暖人心的举动。” 众人不觉点头,都觉得女先生说的又道理。 女先生道:“我先带你们去厨房认识常见的蔬果,干货等材料。” 到了厨房,厨房里正忙绿的准备午饭,到处是忙碌的人影,大家看到几位小姐来厨房,恭敬站到一边。 第13节 女先生带着众人一样一样的认识,几人按长幼顺序排队细细察看。 忽然一只鸡朝着几人飞来,程娥琳吓得一跳,往后退了几步,后面挨着程扇琳,看到二姐姐后退,忙的往后让,偏偏裙子被程娥琳踩到,一下子绊倒压在了青姐儿的身上,青姐儿跟着摔倒,用手撑在地上,后面程思林看到几人滚作一团,跑上前来搀扶,偏偏脚下一滑,一个踉跄,手到处乱抓,恰好扫在旁边灶上才煮好,用碗盛着的酒酿汤圆羹。那碗汤圆羹一翻,全部倒在了青姐儿的袖子和手上。 变故发生的太快,只听见哎哟一声,众人反应过来,上前扶起几人看视。几人都是狼狈不堪,裙子衣服都脏了。 青姐儿手已经被烫得起了水泡,袖子上滴滴答答的淋了许多的汤汁。张嬷嬷连忙叫个粗壮的婆子背起青姐儿就走,嘴里叫翠竹去回老太太请太医来。 张嬷嬷带着人回了载厚院,为青姐脱了外衣,里衣都粘在手臂上,实在不敢脱,青姐儿让人拿剪刀减了,咬着牙将里衣也换了,幸好有许多的衣服相隔,手臂只是烫得通红,并没有起泡。 青姐儿看手上水泡没破,火辣辣的疼,吩咐林管家拿来干净的烈酒,将一直手臂都放在烈酒里,才稍微不那么疼。 老太太也过来,看着青姐儿红彤彤的手臂,起了泡的手掌,心疼得不得了。 那个混账女先生,带你们去厨房做什么?把她抓来打死。 青姐儿劝导:“外祖母休要动怒,我没事的,一点小伤而已。先生也是为我们好,也想不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秦怡蓉找就过来旁边道:“老太太,太医来了,先看青姐儿的伤。” 只见一个满头白发的老太医进来,程姥姥夫人道:“原来是告老的孙老太医,今天怎么有空过来?” 孙太医道:“闲来无事,去太医院和小徒唠唠嗑,宫内召唤,恰府上来请,我便自告奋勇来了!” 程老太太道:“您来真是太好了,您帮我看看外孙女,可会留下疤痕?” 孙太医仔细看了看,道:“手臂上无碍,手背上的水泡,幸好没破皮,我这里有专治烫伤的膏药,叫人给他轻轻的抹了,每天换一次药,个把月就能完好如初。起初几日有可能会疼,忍一忍过去就好。” 一边说一边从药箱内取出一磁瓶子,翠竹上前接了。 程老太太放下心来,感谢道:“辛苦您老走这一趟。” 孙老太医道:“老夫君客气,我先回去,有什么叫人来找我便是。” 程老太太起身送孙老太医:“姐儿能遇到您,真是她的福气,上京谁不知道您烧伤圣手大名!” 孙老太医看着到了院门,笑道:“您过奖了,恰逢其会而已,老太太止步。” 程老太太吩咐程栋新道:“你送送老太医!” 程老太太刚要回去看青姐儿,隐隐听见吵闹之声,不禁问秦怡蓉道:“何事喧哗?” 秦怡蓉道:“我听来太太吩咐,打发女先生出府,她却不愿意,说是我们府里坏了她的名声,要个说法。” 程老太太怒道:“我看青姐儿伤得不重,打算就此作罢,她还不愿了。将她叫来,我倒要看看她要什么说法。” 秦怡蓉看老太太发怒,不敢再劝,叫人将女先生带来。 那女先生过来,第一句话便是:“听人说老太太慈悲为怀,哪知道是耳听为虚,您还我名声!” 第 11 章 程老太太压着怒火,紧紧抿着嘴唇没说话。 秦怡蓉上前道:“放肆!你教姑娘什么不好,非要去厨房,才让我们姑娘受伤,我们没去衙门告你失职之责,让你自行离去,已是仁善之举。偏偏你还在纠缠不休,是何道理?” 女先生辩解道:“老太太,我教导姑娘们,要当一府主母,必要认识常见蔬果,知道时价,方心中有数,不被恶奴欺瞒,这有何错?” “你们将我赶出府,叫我以后如何教导学生?我的名声全部被你们府上毁了。” 程老太太道:“你教导的是不错,这是姑娘们应学之理。可你该提前和厨房打好招呼,让他们有所准备,就不会有这样的意外。你失职之罪是跑不掉的。” 女先生连忙道:“老太太明鉴,我带着几位姑娘们去厨房之前,已经通知厨房管事,将厨房收拾清爽,将地板擦洗干净。您可以叫来厨房管事,一问便知。发生了这样的意外,责不在我,而在你们府上!” 老太太沉了脸道:“翡翠,送女先生到客房,待程青姐儿好了再说。” 看到面前没有外人,程老太太发怒道:“东哥媳妇,你管的好厨房!” 秦怡蓉看到火烧到自己身上,不由得又羞又怒,涨红了脸道:“祖母,厨房主事是二婶陪房王嬷嬷,为人一向勤快利索,里边必定有什么误会,要不给她个解释的机会?” 秦怡蓉见老太太没反对,叫人将王嬷嬷叫来,当着老太太的面问道:“女先生可有叫你们收拾厨房,准备让姑娘们来观看?” 王嬷嬷躬身道:“有,昨下午她来说的,她还喝一盏茶才走。” 秦怡蓉厉声道:“你们明知姑娘们要来,为何不把厨房打扫干净,让她们摔倒受伤!你该当何罪?” 王嬷嬷惊慌道:“老奴冤枉!我听姑娘们要来厨房学习理家之道,昨晚饭后叫她们先用开水烫了一遍厨房,又里三道,外三道的用抹布擦了几遍,地上一丝水汽也无,哪知道她们会摔倒?” “哦?我听是突然跑出一只鸡来?” “杀鸡的李婶今早请假,那鸡是我亲手放进笼子里,把插销关好,我也不知道怎的就跑出来。肯定是有人称着,我们迎接姑娘们,悄悄儿打开的! 对,老太太,肯定是有人故意的,你可要相信我。” 老太太开口问道:“不是说准备姑娘们来厨房,酒酿汤圆羹是谁的?” 王嬷嬷低头道:“回老太太,是四小姐屋里的算儿来要的,说是送过去的早饭不合四小姐胃口,重新要了碗汤圆羹,一刻也不能候! 我用小灶煮好给算儿,她端着正要送去,姑娘们就来了,算儿随手将汤圆放在了案上,后面你们都知道了!” 程老太太吩咐翡翠道:“你去把思姐儿叫来!” 程思琳已换了衣服,进来道:“祖母,你找我?青表姐好些了么?我正要去看她!” 上房内静悄悄的,程老太太摆摆手,所有人都出去了。 程老夫人静静的看着她不说话。 程思琳没见过祖母这样,吓得跪在了地上。 程老夫人缓缓道:“青姐儿手废了,你,可如愿了?” 程思琳惊慌的抬着头看着祖母道:“祖母,我错了,我没想毁了青姐儿的手。” 程老夫人看着这个最疼爱的女孩,伤心道:“为什么?” 程思琳辩解道:“祖母,我错了,我看不得她张狂的样,只想把她那件狐裘大衣毁了,也没想到会伤了她的手,祖母,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知道错了,您原谅我,好不好?” 程老太太看着面前女孩儿扭曲的小脸,想着曾经那张天真可爱的笑颜,心里厌倦道:“你如何说青姐儿张狂?” 程思琳道:“他们来前,祖母最疼我,祖母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都想着思儿。你都给她两件大衣裳了,都没想起我来! 他们来后,您就不喜欢我了!我知道姑妈没了,您心疼他们,我懂,我理解您的心情。可您不就赏了她件大衣么,才入秋,有必要天天穿着去上学么?那天上学时候,我看她写的字有棱角,叫她捏着我的手教我走一遍,你知道她说什么么? 她说没用,教我自己临字帖,她不就怕我弄脏她大衣裳么!我偏偏就要弄脏她的衣服,汤圆羹汤汤水水的,我看她还怎么干净!” 程老夫人呵道:“程思琳,够了!” 你这半年就在屋里反省,不用出来,你仔细想一想到底错哪里了! “东哥儿媳妇,送她回房,告诉你婆母好好教她!” 程思林才反应过来,大喊道:“祖母,你要将我禁足!我没错!” 程老太太摆摆手道:“我还没死呢!” 秦怡蓉叫了两个婆子,将程思林送回达院她的屋子里。 秦怡蓉自己去跟婆母解释。 钱氏听完,看着这个媳妇儿道:“栋哥儿媳妇,我知道了,你告诉老太太,我必将好好管教思姐儿!待我将思姐儿安顿好,再来给老太天磕头认错!” 秦怡蓉道:“婆婆严重了,老太太还等着,我先过去?” 钱氏道:“你先去,我一会儿就来!” 钱氏进了房间看看哭得伤心的思姐儿,委屈的嚷嚷道:“我没错,老太太凭什么禁我足……” 钱氏搂过思姐儿道:“是我太骄纵你,让你不知道深浅,才做下错事!你可知道你最大的错是什么?” 思姐儿疑惑的看着她. 钱氏继续道:“你最大的错在不该惦记老太太的东西。她赏你你就接着,她不给你,你不该去争。你仔细想想还错了什么?” 思姐儿摇摇头。 钱氏道:“孩子,你可知道,打蛇打七寸。你这么随心所欲,发泄自己的怒火。别人没有伤筋动骨,倒把自己陷下去,这就没得意思了。 我这辈子只有你一人,生你时候伤了身子,不能再有孩子。你又没有个亲生的兄弟姐妹扶持,以后还得靠自己一辈子,做什么事情,要三思而后行!方能一生平安喜乐。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说完,钱氏关了门出来,叫蕙兰道:“小姐身边的算儿,角儿也大了,打发去庄子上嫁人罢。你看看我们院里有合适的丫头,你先找几个能干董事的出来,我选两个给思姐儿!” 蕙兰答应着去了。 钱氏吩咐水仙道:“你去我私库里,去把那支母亲给我的人参,两盒阿胶,再选几匹上好的布料,给青姐儿送去。 就说思姐儿不小心把汤圆羹洒在她身上,心里愧疚,在家给她抄写法华经祈福,愿她早日痊愈。” 说完,带着两个小丫头去了老太太院里。 且不说大夫人钱氏如何向老太太认错,只说载厚院里,舟哥儿气冲冲的喊张嬷嬷着:“收拾东西回南边去,不在上京受着鸟气,才来几天就伤成这样,再过几天就没命了!” 青姐儿手疼,喝了安神的药,听外面舟哥儿闹得不像样子,叫人把舟哥儿喊来,安慰道:“我不过是被烫伤了手,没什么大事,你这是闹什么呢! 不知道的,还以为外祖家怎么欺负了我们呢! 你休要淘气,老老实实念你的书去!” 舟哥儿拉着青姐儿的哭道:“姐姐从小体弱,母亲叫我要护着你,长这么大,从没伤过一根头发丝,来上京才几天,手都快废了,我不等什么鉴真上师了,我们回去罢!” 青姐儿安慰道:“说什么傻话呢!表妹也不是故意的。孙老太医都说了没事,养几日就好!” 你今儿的字还没练呢。快去写了来我看。那天不是说要匹马儿,写完字让林管家带你去挑。 舟哥儿听了这话道:“我在这写,可好?” “你去书房吧,我吃了安神的药,要睡一觉。” 舟哥儿方慢慢的挪到书房去了。 这边程家大夫人钱氏,二夫人秦氏一起来看青姐儿。 钱氏拉着青姐儿的手道:“可疼得厉害?都是我那毛手毛脚的思姐儿,我回去打她。 她听说你的手烫伤了,哭得什么的,要来看你,我怕她又毛手毛脚的闯祸,罚她在家闭门思过。 她心里愧疚,本想来扶你们起来,偏偏不小心把汤洒了。说是要抄写法华经为你祈福,愿你早日康复如初!” 青姐儿道:“大舅母言重了,表妹也不是有意的,罚她做什么?我没事,你还打发人送人参来,我小人家家的,哪用得上?一会我让翠竹送回去。你太客气了。” 秦怡蓉接嘴到:“这是我们太太疼你呢,你接着就是了!” 钱氏点点头道,我来家时你母亲已经嫁了,这几年也没有见面的时候,常常听你外祖母,二舅母提起,听说是极好的人,我看青姐儿就跟他母亲一样,是个懂事的孩子,我那个思姐儿要有你一半的稳重,我也就安心了!” 第14节 青姐儿道:“舅母白担心了,表妹还小呢,大些就好了!” 秦氏接话道:“可有什么想吃的,让你表嫂安排厨房去做!” 青姐儿谢道:“没什么想吃的。” 秦氏看青姐儿强撑着睁眼,起身道:“我们明天再来看你,你好好睡一觉养养神罢。” 青姐儿起身想送两个舅母,秦氏按下她道:“不用起来!” 青姐儿吩咐道:“翠竹,替我送送舅母们!” 正说着,院子里又来了人。 第 12 章 只见程娥琳,程扇琳两姐妹一起来了。 程娥琳进门来,拉起青姐儿的手道:“我们换了衣服就过来了,听小丫头说你的手被烫到了,大夫可有来看过,没什么大碍吧?” 说着掉了眼泪:“都怨我,要不是我躲开那只鸡,也不会碰到你们,你们也不会摔倒,更不会烫到你的手。 还可以写字么?你右手正楷写的那么有风骨,以后不可以写字了,可怎么办? 即使好了,万一留下疤痕可如何是好?以后别人会笑话你的,你的亲事恐有波折,都是我不好,我怎么那么胆小啊?一只鸡有什么好怕的?……” 青姐儿听着程娥林絮絮叨叨的说了许多,一点嘴也插不上。 旁边程扇琳一边听着程娥林说,一边接嘴道:“哎呀,表妹,你的手都起泡了,怎么这么严重啊? 这可如何是好?” 又接着道:“二姐姐天生胆小,看见个会动的,她就被吓到了。她不是有心撞得我,连累了你,你千万别和她一般见识。 你放心,即使你留了疤痕,我也不会笑话你的。不会到处乱说的。” 青姐儿被她们姐妹两闹得头疼,再加上安神药慢慢起效,实在是没精力应付她们,敷衍道:“二位姐姐来看妹妹,妹妹谢过。大夫说是没事,养几天就好,也不会留下疤痕,姐姐不必愧疚难过。还有个忙,要烦二位姐姐。 二位姐姐不是还要上学?一会女红课,你们帮我把苏绣娘留的作业带回来给我,可好?” 程娥琳道:“你不是手受伤了,拿回来怎么绣呢?” 青姐儿笑道:“我先看看他的针法,待手好后再动手不迟。” 程扇琳道:“妹妹放心,我们会拿来给你的。” 说着两人告辞道:“你好好修养,我们晚上再来看你。” 青姐儿在榻上欠身道:“姐姐慢走,翠竹,送送两个姐姐!” 看着他们走掉,青姐儿吩咐翠竹道:“我睡一会,有人来了叫我!” 翠竹将帐子放下,青姐儿闭眼睡觉,直到肚子饿了才醒。 青姐儿喊道:“翠竹!” 翠竹拉起帐子,笑道:“姐儿醒了。可是饿了?” 青姐儿点点头。 翠竹叫小丫头端来水,伺候青姐儿洗漱,叫小丫头端饭上来。 只见做了个蘑菇炖鸡汤,酸竹笋,还有点翠绿的野菜炒鸡子,青姐儿看着绿绿的野菜,不觉喜爱起来,倒也吃了一碗饭。 不知道是不是要效过了,手还是疼的难受。 青姐儿吩咐道:“拿我的披风来,我们去外面走走!” 翠竹劝道:“姑娘手还不好,吹了风如何是好?不如就在屋内看看书罢!” 青姐儿点头道:“也好,你把瓜儿放我书房窗下,我教它读书!” 不觉到了晚饭时节,程老太太叫人来请吃饭,青姐儿道:“也好,顺便去前面逛逛!” 翠竹听说,伺候青姐儿戴了披风,跟着去了老太太屋里。 老太太看见青姐儿道:“好孩子,过来坐这里!手可好些了?” 青姐儿答道:“外祖母,不疼了。” 钱氏拉着青姐儿的手看到:“看着这白生生的手臂,偏偏受了伤,我们青姐儿从小体弱,让我心疼得不行。我心里想,怎么不伤在我的身上?让不替了她罢!” 秦氏问道:“可有什么想吃的,我让他们做来。说来我们青姐儿体格单薄,性寒的,热的都不能吃,可怜只能吃点温补的。” 秦怡蓉也道:“大姑奶奶今早叫人送了些洋蓟子来,那个炖野鸡,鲜甜可口,一点油腻都没有。我让他们做了,一会你们尝尝!” 说着叫人端上饭来。青姐儿跟着老太天坐着一起,秦氏,钱氏一个捧羹,一个拈菜,秦怡蓉在旁协助。 老太太道:“现在没外人,你们一起坐下吃罢。” 秦氏,钱氏告了坐,坐下一起吃了些。 一时吃完,洗了手簌了口,秦怡蓉看着丫头沏了新茶来,老太太看见她还在这忙乱,笑道:“你先回去吃饭,再来!” 秦怡蓉笑道:“是。” 老太太歪在榻上,翡翠给她捏着肩头,笑道:“老二媳妇,不是你妹妹家要来,他们几十到?” 秦氏欠身笑道:“晚饭前收到信说,明儿就到了!” 老太太笑道:“他们明天来,就叫他们住家里罢。亲戚们也亲相亲相。” 秦氏笑道:“我替妹妹谢老太太挂念。” 说了会闲话,老太太道:“时候不早了,歇了罢!” 几人告退。 青姐儿扶着翠竹的手回了院子。 见了舟哥儿,检查今天的功课,青姐儿严肃道:“舟哥儿,你今天写的字,乱糟糟的。” 舟哥儿低头道:“我今儿心里乱糟糟的,没个着落。” 青姐儿道:“你没什么着落?” 舟哥儿拉着青姐儿的手道:“姐姐,我们回家吧!我想父亲和哥哥了!” 青姐儿笑道:“我们找到鉴真上师,就回去。” 青姐儿岔开话道:“今儿去了马市,可有喜欢的马,买回来了没有?” 听见说马,舟哥儿兴奋道:“上京也就这点好了,马市都有好几个呢!林管家今儿带着我看了挨着的东市,里边的马大部分是从关外贩来的,一匹匹精神抖擞的,都拿鼻子看我。” “我看上了匹枣红马,卖马的说,这马性子大,要每日跑几圈,否则不好养活。我一听就没心思了。 我们这里哪来的地方给他跑两圈啊!还是家里好,又有校场,我跑马,射箭的方便。” 青姐儿道:“既然喜欢,就买了。翠竹,去把管家叫来!” 一时林平管家过来,青姐儿道:“你可看了,左右可有卖房子的。” 林管家道:“姑娘,我都访了,左近都是官宦人家,即使主人家没在上京,都是着几个家人看着房子,都没有要卖的。” 青姐儿又道:“我看隔壁宅子陈旧,荒凉锁着,买来重盖也是不错的。这是谁家的?” 林管家答道:“我打听到,这是镇远王府的宅子。” 青姐儿诧异道:“唯一的异姓王镇远王府?”转而问道:“他家可想出手?这么荒放着,可惜了!” 林管家答道:“他家老太爷和我们程老太爷一起封的爵位。他家老太太走得早,除了大老爷蒋班旗,还有三个庶出的兄弟。前几年蛮子来犯,点了大老爷领兵上阵。蛮子倒是赶回去了。可他家大老爷肩头上中了一箭,还没到京,人就没了。 他家老太爷骤听此信,中风摊在床上不起,听说就是熬着日子罢。 他家大夫人与大老爷从小的竹马,听此噩耗,丢下长女幼子也跟着去了。 现他们家为着老太爷身上的爵位,几个兄弟闹得天翻地覆的,京里家家都在看呢。” 青姐儿闲着没事,多嘴道:“不是大老爷家还有个公子小姐么?” 林管家道:“那小公子是苦命人,那个小姐倒是有福气的。听说那小公子,从小三灾八难的,不是这病,就是那不好,前几年家人领着出门看花灯,偏被花子拐了去。到现在还没找到。他姐姐慌张到处寻找,哪里还找得到!后来他姐姐不知怎的,被今上看见,做了宫里的贵人。” “是以他们家乱了这几年,这个宅子也荒了这几年。” “罢了,不要多管闲事。再访访罢!” 林管家道是,见没有吩咐,变出去了。 青姐儿和舟哥儿说闹了一会,见程邶新,程楠新两兄弟走了进来。 城邶新仔细看看青姐儿的脸色道:“听人说你受伤了,可伤得严重?我们下学才回来,也没带什么来给你。” 青姐儿起身道:“一点小伤,无碍的,养几日就好,两位表哥有心了!” 城楠新也笑道:“表妹表弟可有想要的小玩意,我明日带回来给你们解闷!” 青姐儿答道:“多谢挂念,没什么要的,家里都有。” 几人坐着说了说学里的趣事,舟哥儿被逗得哈哈大笑。 李嬷嬷进来道:“姑娘,老太太来人叫歇息了,明日再说罢!” 程楠新听见,起身道:“表妹,表弟早些安置。我们明日再来看你们!” 程邶新还要再玩一会,听见程楠新说回去,不好再留,也起身道:“表妹你有什么吃的,玩的,明儿我买了叫人送回来给你!” 青姐儿起身送道:“没有什么要的,多谢两位表哥挂念。” 两人告辞回去。 青姐儿洗漱了才要睡下,秦怡蓉身边的大丫头绫儿来道:“姑娘睡下了,我们奶奶叫我送两瓶子青犀露来。喝的时候兑些温水,最是清香宜人!” 青姐儿欠身道:“帮我谢谢你们奶奶。” 绫儿笑道:“姑娘客气了,奶奶还让我问一问,我们大爷身边多了个叫周盛的管事,听说原来在林家当差,我们奶奶没好意思来,叫我厚着脸皮来要他的身契,姑娘赏我罢!” 青姐儿皱了皱眉毛,笑道:“两个使唤的人罢了,只是不在我这里。周胜原叫木墩,还有他妹妹绿梅,原是我母亲陪嫁,周嬷嬷家的。周嬷嬷生病去了庄子上修养,他们兄妹两孝顺,跟着在庄子上伺候。后来母亲没了,他们进来磕头,不知道怎的,绿梅竟然救了表哥!表哥跟我要他们的身契,说是绿梅救了他的性命,要好好报答救命恩人,不忍心让他们再为奴为婢。我就给表哥了,本来该向表嫂说一声,偏偏这几日忙忘了!” 绫儿诧异,又笑道:“多谢姑娘解惑,您早些安置,奴婢回去了!” 青姐儿笑道:“慢走!” 第15节 翠竹不平道:“姑娘,那该死的绿梅,就会给姑娘惹麻烦。” 第 13 章 翠竹愤愤不平道:“姑娘,大少奶奶误会你,如何是好?” 青姐儿叹了口气道:“他家大爷什么性子,她自己不晓得么!误会就误会了罢!告诉家里,以后一律不许和绿梅兄妹两来往。” 翠竹心里还是不得劲,伺候青姐儿睡下。 第二天,兄妹两早起,来程老太太房里请安,舟哥儿回去读书。城邶新扭捏着要在家里,说是妹妹受伤了,陪着妹妹说说话。 秦氏吓唬道:“你快去上学要紧,你老子在家,小心他打你。” 程邶新恋恋不舍的对青姐儿道:“你在家闷的话,去院子里走走,有什么想吃的玩的,告诉大嫂子去!” 青姐儿正色道:“多谢表哥挂念,我晓得。” 程娥琳道:“弟弟快走罢,过会迟到了,夫子告诉父亲呢!” 姐妹几个在房里说说笑笑,就有人来报,秦姨妈来了。 秦夫人带着几个姐妹迎出正厅。 只见一个朴素打扮的夫人,与秦姨妈有三分相似。后面跟着一个身量苗条的姐儿。 老姐妹见面,抱头痛哭。 秦怡蓉上前劝道:“太太,姨妈,亲戚重逢是好事呢!老太太还等着见姨妈和表妹。” 秦氏道:“经年不见,妹妹还好?这是侄女罢!” 秦姨妈笑道:“好好,都好!文曦,快来见过姨妈。” 秦氏笑道:“好孩子,我带你们见老太太去。来!” 程老太太见了秦姨妈,笑道:“我这小儿媳妇天天念叨她妹妹,这可总算来了,放心住下就是!老姐妹好好聊聊。” “我看文曦丫头长得齐整,稳重,倒不像我们家几个姐儿,毛毛躁躁的。 翡翠,将那匹秋香色的云缎,拿来给文丫头做裙子穿,衬她!” 沈文曦行礼道:“老太太!” 秦姨妈笑道:“老太太谬赞了,小孩子,倒是活拨些好。我们家这孩子老实过头了些。” 几人说说笑笑,秦姨妈和老太太絮些家里的人情故事。 文姐儿和林青玉,程娥琳,扇琳几人说着上京来一路上的见闻。 老太太看姐妹们说的热闹,让人将程思琳也叫了来。 程娥琳笑问道:“青表妹,她说的那些你看见了么?” 青姐儿笑道:“我一路赶来,没注意路上的风光!” 娥琳轻轻的打自己嘴,对着青姐儿赔礼道:“表妹,我知道姑妈没了,你伤心。我不是有意提起来的,你原谅则个!” 青姐儿道:“无碍!” 文姐儿拉了青姐儿的手道:“说起来,在这里,他们都是父母俱全的,只有我们是苦命人。 我父亲早几年没了,家里只有娘,哥哥和我相依为命!” 青姐儿听了这话,静静的看着文姐儿,回想起上辈子她也说了同样的话,可那会家里只有自己一人,心里不由得嫉妒起她来,说话做事忍不住刺她,府上的下人总说自己小性子。 自己也忍不住想,是不是自己真的气性太狭了些。 微微笑道:“是啊,我们都是苦命人,为什么不生为男子,去外面立一番事业。可以到处走走。” 沈文曦看了林青玉一眼,笑道:“青妹妹说得对,男子比我们倒方便许多,可以到处去。 我哥哥因家里头做着宫里的生意,时常到处寻些好玩意。 经常和我讲外面的见闻。说是大西洲那边有些个人,和我们生的不一样,长得蓝眼睛,黄头发,鹰钩鼻,生食牛肉,如同夜叉一般,吓死个人! 不过他们做的八音盒倒巧,会唱歌,还有小人跳舞。 看我喜欢,我哥哥给我买了好些呢! 我这次也带来上京了呢!等我收置好了给你们一个。” 程娥林笑道:“你说的可是用手摇,它就会唱歌的,我见大姐姐房里摆了一个。” 程思琳撇撇嘴,想说什么又没说,静悄悄的听着。 程扇琳笑道:“先谢过姐姐的八音盒了!姐姐千万记得送来才是!” 青姐儿笑道:“我也不客气,若有,多给我几个。我两个弟弟也喜欢这些新奇的玩意儿!” 沈文曦楞了一下,她们怎么真的要!那个盒子很贵的! 青姐儿怎么能要三个! 脸上却笑道:“好啊,晚上,我让衣儿送来!” 青姐儿心里冷哼:“你不是有个好哥哥么,不是有许多新奇的玩意么,不要白不要!想想上辈子听得她炫耀,自己也没个哥哥弟弟买来给自己,为此气的躲着哭泣不止。 还是邶表哥见自己伤心,才买了许多的玩意给自己!” 青姐儿又笑道:“还是文姐姐的哥哥好,不像我弟弟,就会发脾气,让我一天跟着操碎个心。” 沈文曦又道:“别提了,母亲为我哥哥也操碎了心。 我哥哥不喜欢读书,就喜欢行南走北的乱逛。 家里靠着祖宗留下的摊子,银子倒还趁手,可外面哪里看得起,我们商贾之家,幸好父亲在时,皇上赐了个牌子,才保得住这份基业。” “母亲每每劝哥哥,少出去乱逛,多多在家读书,也博取一份功名! 哥哥自己却说,自己不是读书的料,混得几年,年龄大些就捐个前程,反正家里也不缺这点小钱。” 程娥琳听了点头道:“哦,你哥哥倒也想的通!” 青姐儿道:“我们家可没有银子捐给弟弟,只有让他们老老实实的读书!” 程扇琳笑道:“你们好不害羞,小姑娘家家的,整天哥哥弟弟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都二三十岁了呢!” 沈文曦又道:“这有什么,我们都说的是正经话。” “其实我哥哥还是挺喜欢读书的,说了你们不要笑。哥哥今年十八,母亲忙着到处相看合适的嫂子,说了好些家,我哥哥都看不上。 说是自己就不会读书,必要找一个读书厉害的大家小姐做媳妇,否则宁愿不娶。 可你们看看,诗词上厉害的,还大家小姐,必是书香世家,一打听我家皇商的名声,人家都不愿意结亲的。” 青姐儿看了沈文曦一眼,这话有点意思! 不晓得两个表姐可曾动心。 青姐儿装作没听懂。 笑嘻嘻的道:“你好不害羞,是不是担心你哥哥娶不到媳妇,你就不能嫁人了!” 说着几个女孩都笑了起来。 沈文曦脸红红的道:“青丫头真真是个坏人!我撕了你的嘴!” 说着就去抓她。 青姐儿躲到程娥琳身后,笑道:“你抓不着我!” 几人女孩你来我往,脸上亲亲热热的。 一时有人来问秦氏秦姨妈住在哪,好安置行礼。 秦氏对老太太笑道:“不如住在中路后面的易理院?” 老太太笑道:“也好!” 又有人来报说太医来换药,青姐儿告了退,让人将太医请回自己的院子。 正歇息着,就有程邶新的小厮送了一箱子东西进来。 翠竹打开一看,有许多有趣的小玩意,比如核桃上雕的小船,小船上还有个小人活灵活现的在钓鱼;一根木头上立着的蜻蜓,难为蜻蜓只有嘴巴抓着木头,是怎么站住的;一整套的孔明锁,雪花款式的,圆球的,难为这么找到一套…… 翠竹一样一样的拿给青姐儿过目,青姐儿却兴趣缺缺。 翠竹道:“邶少爷看起来两不着三的,还是有心。怕姑娘在家无事,送些小玩意来给姑娘玩。” 青姐儿吩咐道:“你挑一挑,几个姑娘分了罢。” 翠竹心里不乐意,嘴上笑道:“姑娘右手伤了不能上学,留在家打发时辰罢!” 青姐儿骂道:“眼皮子浅的东西,那会子在家时,你不是能自己出门,要什么不能自己买!” 翠竹看青姐儿生气,连忙分了让小丫头送到各处去,说是邶少爷买回来,给大家伙在家解闷的。 一时吃了晚饭,沈文曦打发人送来三个盒子,翠竹看了笑道:“什么好东西,不就是八音盒么,姑苏又不是没有,小姐巴巴的要了三个来。让人笑话我们眼皮子浅,没见过好东西呢。” 青姐儿笑道:“这三个音乐盒也要三四十两银子呢,不要白不要。” 翠竹打趣道:“姐儿也知道三四十两银子了!” 青姐儿笑道:“别提了,以后再不吃那些玩意。” 翠竹见青姐儿恼怒,不敢再说。 文姐儿跟着程家两姐妹上学。 青姐儿在家养病没事,一天闲不住老是乱想,吩咐翠竹道:“把墨磨好,我写写字罢!” 翠竹笑道:“等手好了在再写罢!才好些,动破了皮不是好玩的。” 青姐儿道:“无碍,我用左手练一练。万一哪天用得到呢!” 翠竹听了无法,只好伺候着青姐儿写字。 城邶新见家里,又来了个神仙似的姐姐,开心的不得了! 每日想着在留在家,和姐姐妹妹一起玩,都被秦氏,用二老爷在家的名头吓住,方老实去上学。 第16节 在家养病,已经半月有余。每日间练着字,写的字还是歪歪扭扭的,心里正不得劲。 翠竹道笑:“姑娘的手越发好些,等好了就可以和她们一起上学。免得天天在家闷着。” 青姐儿但笑不语。 这天天晚,老太太叫人来请吃饭,青姐儿带着舟哥儿一起来前面吃饭,秦姨妈也在,道:“今儿趁着老太太的光,明天请到易理院吃顿酒。我们请了个小戏班,也唱上一天。” 老太太笑问道:“可是有什么喜事?” 秦氏道:“明儿可是妹妹生辰?失礼失礼,我都忘了!” 秦姨妈道:“我们这个年纪,本不过的,可文丫头他哥哥说,恰好南边送来些新鲜的莲藕,难为它长得有婴儿肚子那么大,做了一起尝尝鲜!” 老太太笑道:“明儿一定来叨扰!不要嫌弃我们闹哄哄的才是!” 秦姨妈连忙道:“老太太客气了!” 第 14 章 青姐儿梳洗完,老太太的大丫头翡翠送了件孔雀羽的大毡来,说道:“表小姐,老太太说你那件狐裘大衣要不得了,今天又冷了些,穿这件鸭绒的罢!” 翠竹接过为青姐儿穿上,青姐儿道:“老太太昨夜可睡得安稳?” 翡翠笑道:“还好,用了安神丸,比前些天好些。” 青姐儿对翠竹道:“叫上舟哥儿,我们走罢。” 翡翠边在前面引路,边和青姐儿道:“老太太说今儿去秦姨妈家闹一天,今儿就不上学了,也让舟哥儿歇一天。” 青姐儿笑道:“极是!百灵呢,告诉林管家向夫子请天假罢!” 才走到廊下,已经听见房里欢声笑语。 翡翠打起帘子。 青姐儿牵着舟哥儿进门道:“外祖母好!” 程老太太笑道:“快来!摆桌子罢。” 程老太太坐了主位,拉过青姐儿姐弟,让他们坐在自己的身边。 程家六个挨着坐了,秦氏,钱氏,秦怡蓉站立一旁伺候。 程老太太道:“你们也下去自用,这里不用你们。” 几人告退。 不一会吃完早食。 净手漱口毕,早有丫头端来新砌的茶来。 邶哥儿对着青姐儿笑道:“那些小玩意可合意,我明儿再买些回来。” 青姐儿笑道:“谢谢表哥挂念,不用了,还有许多的。” 程娥琳笑道:“我们也要谢谢四弟,难为你从哪淘弄这些雅致的小玩意来!” 邶哥儿笑道:“这有什么难的,给小厮几两银子,他们能拉一车回来!” 程扇琳笑道:“他们可没四弟这么好的眼光!” 几人说说笑笑,沈文曦进门来笑道:“老太太,我们过去吧!” 程老太太道:“好吧,今儿不坐轿子了,我们慢慢走过去罢!” 沈文曦在前引路,程老太太扶着秦怡蓉走在前面,后面跟着钱秦两位夫人,几个哥儿姐儿跟在后面。 程邶新道:“几天不见,青妹妹手可好些?” 青姐儿拉了拉披风,笑道:“已无大碍,再得几天能写字,又可和姐妹们一起上学。” 程邶新道:“上学有什么好玩的,你看我和三哥哥每日天不亮就去书院,天黑了才至家。每日不得空闲,今儿是老太太叫人,去书院帮我们告了假,才得闲一天。” 青姐儿正色道:“表哥错了,你男子汉大丈夫,不趁着年轻多读些书,多结交些好友,难道每日间在家,与我等闺阁女儿厮混么? 那长大后怎么立足? 我倒是想去外面书院上学,也学些定国□□之道,经济治世之术。 偏偏世俗如此,没有个女孩子的书院让我等读书,每日间只能学学管家理事之能,针织女红之类,闲词雅曲之流。” 城邶新道:“妹妹长得出尘不凡,怎么功利心如此之重?” 青姐儿翻了个白眼道:“我一直都是这样的,我本来就是乡下来的丫头,表哥觉得俗不可耐,情有可原!” 城邶新看着,青姐儿因薄怒而红红的小脸,心里不舍得,道歉道:“妹妹,我说话造次了,你别生气!我给你陪不是。” 青姐儿笑道:“表哥没错,陪什么不是啊!” 说着走快半步,翠竹等人紧紧地跟在后面。 城邶新愣着没动。 程娥琳笑道:“该!你当人人都像我们这样让着你呢!” 后面程楠新微微一笑,喊道:“四弟,我们也快些,他们走远了!” 城邶新笑道:“好,今天定要看看,姨妈家的莲藕到底有多大?” 才进院门,秦姨妈早已经候着,请老太太上坐。 上了茶,秦姨妈笑道:“老太太肯来,已经是晚辈的福气,怎么的还叫人送东西过来,您真的太客气了!” 程老太太笑道:“一个佛手蜡像,不值当什么,寓于较好,你留着玩,别嫌弃。 他们姐妹是她们的一点心意,你也别嫌弃。” 秦姨妈笑道:“看您老说的,我喜欢还来不及,怎的会嫌弃! 特别是思姐儿绣的佛经,那么多的字,难为她小小的人儿,绣的一丝儿也没错。” 又笑道:“还有邶哥儿送我的字,我形容不来,我们文姐儿说是好极了的! 还是老太太会□□人,他们姐妹小的都这样,大的也是更加知事懂礼。不像我们家两个孩子,毛手毛脚的!” 正说着,大丫头金臂笑道:“太太,大爷来给老太太磕头呢!” 秦姨妈笑道:“叫他在外面磕吧,我们家那小子长得粗糙,没得吓坏了几个姑娘。” 程老太太笑道:“你过谦虚了,叫进来我看看!” 沈文龙进来,看见上座上坐着一位满头银发的老太太,忙磕头道:“老太太。” 又对着钱氏和秦氏磕头道:“姨妈!” 程邶新早去拉了起来。 老太太笑道:“这孩子长得整齐,你们秦姨妈说话就会自谦!” 说着给了个荷包道:“不值当什么,留着赏人吧!” 沈文龙躬身笑道:“谢老太太和姨妈赏!” 又笑道:“那莲藕难得长这么大,我们家厨子没见过,特来请示老太太,这么做才好?” 城邶新笑道:“只听说莲藕有婴儿肚子大么大,不会成精了吧?表哥叫人送进来我们看看呗.” 沈文龙笑道:“这简单!” 不一会就有两个婆子,用篮子装了抬进来。 只见一节一节的,如同白玉一般。 程老太太道:“你让他们配些桂花蒸了,是极香的。” 秦姨妈也道:“再让厨房其他的也做几样,今儿我们专吃全藕宴,老太太别嫌弃我土才是。” 程邶新笑道:“先赏了藕,才吃藕,可得作诗一首才是!” 又笑道:“表妹最是擅长,你先来?” 青姐儿笑道:“表哥又说笑了,我哪里会!” 程老太太道:“这样,给你一炷香的时候,你们一人写一首,若没有,可是要罚的!” 几人听老太太发话,自当应承,细细构思。 青姐儿看老太太故意请沈文龙进来,恐有为程家姐儿相看之意,是以不打算出头,胡乱应付了事。 程娥琳心里有所牵挂,也草草写得一首。 程扇琳与沈文曦日日相处,看见了沈家用银子散漫,今儿又见沈文龙仪表堂堂,不禁动了心思,上心得了一首。 只余思姐儿还未无事一般,老实作得一首。 一炷香完,邶哥儿先看青姐儿写的,一边念一边笑道:“青青荷叶下,瞪眼绿青蛙,谁家小婴孩,迷路没还家!” 众人也是笑道:“有趣!” 邶哥儿又看程娥林的道:“天生七巧心,白若玉兰汀,天高秋爽起,一口也生津。” 邶哥儿笑道:“姐姐写得我现在就想生吃一口了!” 又拿起程扇琳的道:“绿叶罗裙一色裁,芙蓉向脸两边开,乱入池中看不见,闻歌始觉有人来!” 邶哥儿笑道:“好一个绿叶罗裙!” 又看了程思琳的,老太太笑道:“今儿三丫头取得头筹,要什么彩头?” 程扇琳笑道:“本是沾光,来吃姨妈的酒,才看到了这么鲜嫩的莲藕,哪里还好意思要什么彩头,就称着这个机会,祝愿姨妈福寿安康,万事称心!” 秦姨妈笑道:“好孩子,你有心了。” 沈文龙告辞了出去道:“我去看看戏班准备好没有,又来请示!” 秦姨妈笑道:“极好!” 又问道:“今儿请的是京城的德铭班,听说他家唱得极好,老太太可有什么想听的,我去告诉他们。” 程老太太笑道:“今儿你是寿星,我们都听你的。” 第17节 几番推让,秦姨妈点了个:“三打白骨精!” 下来老太太点了个《祝寿》。 姐妹几个跟着听了两出,就有人来叫吃饭。 秦姨妈招呼大家入座,果真是全藕宴,配了几样小炒。 吃过饭歇息一阵,老太太告辞道:“年岁大了,家去歇歇。” 秦姨妈送至院门,青姐儿也告辞道:“太医今日来换药,我也跟着老太太家去。” 程老太太笑道:“就让青姐儿跟我回去,其他的在这闹你们姨妈们一天。” 众人道是。 程老太太拉着青姐儿的手问道:“怎么不多玩一会子,可是手又疼了!” 青姐儿答道:“外祖母多虑,我手已经大好!” 程老太太又道:“今儿做的诗不如你往日做的,该打!” 青姐儿笑道:“三姐姐做的挺好!” 程老太太捏了捏她的鼻子:“这个小滑头。” 程老太太惆怅道:“你母亲没了,我只愿你能在程家,长长久久的陪在我的身边!沈家哥儿也不错,你三姐姐既然愿意,就给他们家罢。我们这样的人家,断没有换亲的道理!” 青姐儿低头道:“老太太想的太远了些!” 程老太太笑道:“傻孩子,邶哥儿是我看着长大的,委屈不了你!” 青姐儿笑道:“我只愿祖母长寿安康,孙女天天在您跟前淘气。” 程老太太道:“我已古稀之年,万一哪天就没了,你一个女孩子可怎么办?你弟弟又与你不同,我们女孩一辈子要嫁错了人,可就毁了。 不求夫婿封官加爵,只求白首不相离。 邶哥儿从小争名夺利之心较淡,又肯对你用心,到时候我将体己留给你们,你们过得必定不差。我必替你好好谋划。” 程老太太看青姐儿不言语,又问道:“你可是看不上邶哥儿?” 青姐儿道:“我对表哥仅有兄妹之情,别无他意!” 程老太太笑道:“多少夫妻还是接了盖头才认识,你们两小无猜的长大,已属不易!” 看着前面有婆子来,程老太太止了话道:“你去换药去,歇了午觉再来!” 青姐儿答应着去了。 换了药,青姐儿静静的躺在榻上想着,外祖母还是一如既往的为自己谋划。可是,自己实在不愿意再踏入这个火炕,还是想办法,打消外祖母的这个念头罢。 第 15 章 吃过晚饭,秦姨妈送别程家众人,看着家里下人收置好,娘几个坐着说话。 秦姨妈笑道:“今儿你都见了,他们家的几个姑娘,三姐儿符合你的意,我明儿请官媒去说?” 沈文龙笑道:“母亲多么聪明的人,怎么现在昏了头。” 秦姨妈喝到:“混账,你还有什么借口,还是不愿意成婚! 人家大家小姐,又会琴棋书画,又擅于针织女红,还会管家理事! 也是看在你姨妈的面上,由着你选,人家不嫌弃你个乡野村夫的,你还上脸了! 今天看我不打死你个混账东西!” 说着叫人拿家法来。 旁边伺候的人答应着,却是没动身。 沈文曦看母亲动怒,一把抱住秦姨妈道:“母亲别急,听听哥哥这么说! 千万不要动怒!” 秦姨妈气喘喘的坐在椅子上,喝到:“你今儿要不说出个四五六来,我打断你的腿!” 沈文龙跪着道:“母亲,我实话跟您说,我觉得他们家表小姐挺好!看着文文弱弱的,却有一股子精神气,作的诗灵动有趣,我就要这样的人儿。将来我出去跑生意,家里交给这样的人,才放心不是!” 秦姨妈听了,没说话。 沈文曦笑道:“哥哥心不小,那是林家表妹,他父亲是江南巡盐御史,进士出身,家里最是看重士商之别。因母亲没了,老太太心疼,特特接了来,放在心窝子上的人。 我们虽然有的是银子,人家家里也不缺,必定是看不上我们家的,你还是不要想了! 我看三姐姐挺好!” 沈文龙笑着接话道:“妹妹也糊涂了! 我若娶了他们家三小姐,妹妹和邶表弟再无可能。 白瞎了表弟那么好的性子,天性聪明,唯一不足之处就是不喜读书,这是小孩的通病,过得几年就好。又不是像我天生愚笨,读不进去。” 沈文曦恼了,哭到:“母亲,好好的说着哥哥的婚事,哥哥做什么扯到我身上!” 秦姨妈安慰道:“文丫头别哭,我打他!” 秦姨妈又问沈文龙道:“这是怎么说?” 沈文龙笑道:“今儿和栋表哥喝酒,多喝了几杯,栋表哥酒后露性。话里带着些,说是家里偏心太过,老太太的体己一半给邶表弟,自己为家里跑前跑后的,什么也捞不着。这是罢了,偏偏林表妹不姓程,也分得一半,就是自己这个正儿八经的大孙子,什么也没有!” 我安慰他道:这是老太太疼女儿的心! 他嚷嚷道:“什么疼女儿的心,这是算准了要把林表妹许给邶表弟。一样的孙子,凭什么老四都得了,自己什么都没有,这是什么道理!” 你们听听这话,那边老太太算计着要亲上做亲,他们大户人家,没得我娶了他们家三小姐,他们家还娶我们家妹妹的,不就换亲了么。 要是我娶了他们家表小姐,妹妹不就也有着落?以后妹妹姨母当婆母,也不会受什么委屈不是! 秦姨妈笑道:“到底是在外面到处跑的,这脑袋瓜转的就是快!是这个道理!” 又对着沈文曦笑道:“你哥哥给你打算好了,你觉得怎么样?” 沈文曦撒娇道:“母亲也跟着哥哥一起笑话我!” 秦姨妈搂过沈文曦道:“傻孩子,我们一家子骨肉亲情,什么笑话不笑话的,我和你哥哥都希望你一生平安喜乐,嫁得佳婿。 我看着邶哥儿品行不错,待我和你姨母多多说说,她必是愿意的。 只是文哥儿,你的事情还要再议,那个青姐儿从小体弱,将来子嗣上必定艰难,还是算了,再寻罢!” 沈文龙笑道:“母亲不用再说,我就是要他们家表小姐,非她不娶。子嗣艰难也算个事! 待成婚后我再寻一个小家女子进门,生几个孩子抱给她养就是!” 秦姨妈笑道:“还是我儿聪明!你将满二十,那个青姐儿还小,待她及笄还有几年,不妨先抬一门妾进来,生个孙子再说!” 沈文龙急道:“母亲,这不妥当!” 秦姨妈黑脸道:“你要不愿意,这事情也别想了,待得明日我就托媒人,去给他们家三姐儿提亲!” 沈文龙看秦姨妈坚持,让步道:“就听母亲的就是!” 秦姨妈又叹道:“真真是前世的冤孽,我怎么就摊上你这么个孽障!你下去罢! 文姐儿,来帮我选几个好料子给那边几个姑娘,作赔礼之用!” 第二天,秦姨妈带着沈文曦去了老太太院子里,喝了一盏茶才说道:“老太太,您看看我们家那个村小子,叫他今天跟了来和老太太磕头,他说他就在门外给老太太磕头请安了! 自己长得粗野,怕吓到家里几个妹妹! 又说前些天南边带来些,外国的料子,又轻又艳,给几个妹妹做裙子穿!” 程老太太听了,笑道:“你们家小子是个有礼的! 翡翠,把料子给几个丫头送去,就说是他们文表哥给的!” 几人又坐着说了些话,秦姨妈看老太太有困顿之态,告辞回去。 翡翠回来,老太太问道:“几个丫头可有说什么?” 翡翠道:“二小姐听人人一样,欢欢喜喜收下,叫我替他向秦姨妈道谢! 三小姐听都一样,好似不太喜欢,且静静的收下! 四小姐在下棋,都没打开看看,就说让我帮她道谢!” 程老太太笑道:“四丫头长进些了,二丫头是想什么,我怎么拿不准!” 翡翠疑惑道:“老太太,秦姨妈怎么巴巴的送几匹料子来,虽说是好的,可我们家难道还缺这个!” 程老太太冷笑道:“你们二太太做的好事,把我们家姑娘都喊去给人家相看,结果人家一个都没看上,丢死个人! 今儿是特地来赔礼的罢!” 翡翠听见这话,不敢再说。 又道:“他们家哥儿也真真混账!还真当自己是个宝贝蛋子!” 程老太太又道:“家里现三个女孩,四丫头还小,她母亲自会为她筹划,可怜二丫头,三丫头! 配他们家哥儿也是足够的,偏偏他们家不识抬举。 也罢,少不得我再访访,操操心。也不枉她们天天在我身前凑趣!” 翡翠笑道:“还是老太太睿智,一眼就看清,这些弯弯绕绕的。” 不提老太太和翡翠在屋中闲话,且说秦姨妈,抱孙子的心是一刻也不能再等。 恰有京城郊边有家太秀才,因家里小儿生病,无药医治,要卖大女儿看病。 那女孩名叫香草,因有几分姿色,高不成低不就的,二十还未出嫁。 秦姨妈看的那女孩生的三分姿色,体格健康,又跟着其父识得许多的字,也能吟诗作赋,做主买回来,改名香怜,锦衣玉食养了半年,摆了几桌酒,正式给了沈文龙。 沈文龙原是不要的,偏偏秦姨妈道:“我要是一年还未抱上孙子,我就给你说张家的小姐去。” 沈文龙知道这是秦姨妈拿话辖制自己,无奈去了香怜房里。 香怜调养半年,变得白白嫩嫩的,原有三分姿色,现又加了两分。 第18节 近来衣食无忧,又堪堪长丰润些,又加了两分。 知道这是要笼络的人,不由得拿出十二分的精神力来,对着沈文龙百依百顺。 沈文龙初尝人事,又是岁数相近之人,不禁有些沉溺其中。 那香怜二十之人,也是蓬门今始为君开,事事顺成,正是孕育的好年纪,不上两月便有了身子。 喜的秦姨妈天天嘴里念佛。 程扇琳因相亲之事,虽然大家伙没有明说,但谁不知道三姐看上沈家哥儿,沈家哥儿看不上扇姐儿。 家里那起子多嘴的婆子,嚼舌根道,人家嫌弃扇姐儿庶出,平日间装清高,看见个男的就往上扑,活该丢这么大的脸。 扇姐儿听见两句,又不好找别人诉苦。 躲在屋里生了几场闷气。 每日与沈文曦一同上学,神态间就带了些出来。 这日课间休息喝茶,姐妹几个在一起聊天。 沈文曦将衣袖拉起,为姐妹几个倒茶。 青姐儿手也大好,一起在座。 笑道:“可不敢让文姐姐给我们倒茶,翠竹,发什么呆呢!” 翠竹上前去拿茶壶。 沈文曦躲过,笑道:“前几天吃了你们家送来的萝卜糕,还没说谢谢呢,今儿就给大伙倒茶作谢!” 程娥林眼尖,看见沈文曦手腕子上带了个黄金拉丝缠花的镯子,笑道:“文妹妹手上这个镯子别致,倒没见过。” 沈文曦笑道:“我哥哥前儿去广州,回来带的,不值什么,胜在精巧。” 说着将镯子退下,不知在哪里按了两下,那个镯子露出中间的一段来,原来是空心的。 笑道:“广州那边的女孩喜欢自己去外面铺子里买东西,银钱之类的不好带,就将银票折了放这中间,倒也相宜。” 程娥琳笑道:“看着不错,下次去时也让你哥哥帮我们带几个回来!” 沈文曦笑道:“也是我傻,哥哥带了好些回来,本来就要给姐妹们送来,偏偏我家小嫂子有了身子,家里事情多,忙忘了,我让衣儿去拿!” 一时衣儿拿来四个盒子,沈文曦一人发了一个,将云纹的给了程家三姐妹,暗纹的给了青姐儿。 打开看时,程家三人都一样,青姐儿的看着更精巧一些。 沈文曦解释道:“我看青妹妹身子单薄。特选了这个小些的,你别嫌比她们的轻巧才是。” 青姐儿笑道:“文姐姐哪里的话!” 偏偏程扇琳喜欢青姐儿那个,觉得那个更配自己才做的软罗裙,笑道:“青妹妹这个倒配我的裙子,我们换换怎么样?” 青姐儿笑道:“好哇!” 两人换了过来,扇姐儿喜滋滋的拿着比划。 沈文曦笑道:“扇姐姐带着这个小的,倒显得手腕丰润些!” 程扇琳心里生气,恰丫头叶儿来道:“姑娘将我绣的肚兜藏哪了,好姑娘,快给我,绣完姑娘才好穿呢!” 程扇琳冷笑道:“谁眼皮子浅的,谁没见过你的东西似的!还不是看着有趣,拿了玩一会子。连你,也都是靠着我们程家的,我还缺你东西不成。” 叶儿委屈道:“就问问姑娘肚兜在哪儿,说这些个话!”说完赌气出去了。 沈文曦脸红红的笑道:“你这丫头脾气倒不小!” 又笑着对青姐儿道:“青妹妹该多吃些,长得和我们一样才好,连我母亲都说:那个青丫头瘦弱了些,你问问她喜欢吃些什么,家里若有,带些去给她才是!” 青姐儿听了,惊疑不定。 第 16 章 程扇琳听了这话,看看沈文曦,又看看青姐儿,什么也没说,捂着嘴笑道:“罢了,这镯子还是换回来罢!也不知道到底是谁给的!” 青姐儿压下心中的惊疑,笑道:“从小就这样,父亲母亲也是想办法,什么好的都寻来给我。 家里两个弟弟也是让着我。 我常常想,我这样的,一点儿事情都吃不下饭去,要是谁给了点委屈,那还不呕死呢! 再看看身边的姐姐,哪个不是一家子的糟心事,特别是侍妾庶子的,我是绝不的!” 程娥琳笑道:“青妹妹想嫁人了呢!” 青姐儿道:“姐妹们在一起说心里话,做什么笑话我呢! 你们也不要多心,我不管你们是怎么想的。 反正我是坚决不要侍妾的。 也不去当别人的小老婆的。” 程扇林想想自己,在钱氏手下讨生活,着实不易,也不想将来自己的孩子过这样的日子,笑道:“那万一做了正头夫妻,生不出儿子来呢,看着人家绝嗣,不就成罪人呢!” 青姐儿笑道:“女儿就不算个人么?” 程思琳道:“那要女儿也没有呢!” 青姐儿笑道:“那就是命中无子了,不要也罢。实在不行,或过继,或抱养一个。” 程娥琳,扇琳都笑道:“你这是异想天开呢!” 青姐儿又道:“我大弟常说,我们这样人家的女孩,不缺吃不缺穿的,在家珠玉一般养着,没得为了嫁个人,自个儿受委屈,宁愿一辈子在家。” 沈文曦笑道:“那是你大弟还小,未曾娶亲,娶亲后看你怎么处!” 几人笑嘻嘻的取笑一阵。 放了学,早有翡翠来叫众人吃饭。 几人一起去了老太太屋子里。 吃完饭,几人又坐了一会,告退出来。 青姐儿走到半道,折回去道:“外祖母,今儿文姐姐给我们姐妹几个一人一个镯头,给我的要精致些,秦姨妈也说,要文姐姐多多照看与我! 我想要回礼,您老帮我出出主意,送什么给文姐姐才好!” 程老太太搂着青姐儿道:“我的青姐儿越发出挑了,人人喜欢你。” 想了想又道:“你不用管这事,外祖母替你回礼,你回去早些安置罢!” 青姐儿告辞回去。 程老太太叫来翡翠道:“你去把二太太喊来!” 一时秦氏来了,程老太太笑道:“前儿黄神仙来府里,看了家里几个丫头姻缘,说娥丫头的婚事要再等等,自会出现。 扇姐儿就在眼前,天生命里旺夫!夫婿得是南边来的,属鸡的,和我们家相近的。 思丫头还小,看不到! 林丫头得配个和他岁数相近的。否者性命有碍! 我板着手指头算下来,扇丫头这不是说你妹子家文哥么? 你去替我和你妹子说去!” 秦氏才听了妹妹的话,也想要文姐儿作媳妇,不是很情愿,又不敢拒绝,只好陪笑道:“老太太,我妹妹家哥儿,才有了个屋里人,又有了身子,扇姐儿怕不愿意吧!” 程老太太笑道:“哪家不是这样,无碍!你只管去说就是!” 秦氏没奈何道:“是!” 秦氏去了妹妹的易理院,抱怨道:“妹妹做了什么,惹得老太太要你们哥儿娶扇姐儿!” 秦姨妈道:“论理这婚事还是我们高攀了! 我那个孽子,自从那天看到你家表姑娘,茶饭不思的,说是非她不娶,要等她大些再上门提亲!” 秦氏道:“你们好好的惹青姐儿做什么,自从青姐儿来,连我的邶哥儿都靠后!” 又道:“青姐儿你们家不要再想!其一,那孩子看着柔弱,是个主意大的,她自己不愿的事,谁也别想让她低头。 其二,他们家都是她说了算,他父亲,两个弟弟都听她的。 其三,老太太不会同意! 其四,青姐儿的身子看着不是长久的,我们做父母的,得为孩子考虑,哪能事事顺着孩子。 正经聘了我们家扇姐儿正经,你们也不吃亏。” 秦姨妈还在犹豫,秦氏又分析厉害关系道:“你要惹了老太太不高兴,她跟她侄子多两句嘴,他侄子任在内务府,正管着你们家的生意,你想想他会顺着老太太,还是你们!” 秦姨妈道:“不能够罢!不过小孩子相个亲,不成就算了!” 秦氏道:“本来那天的事,我也有不是,哪里能由着你们家哥儿选我们家姑娘,老太太看我平时的孝顺,没说什么,也就混过去! 你们不该,去肖想她心窝子上的青姐儿!” 秦姨妈又道:“那邶哥儿怎么办,真配了青姐儿么,你心里愿意?我的文姐儿怎么办?” 秦氏道:“他们岁数还小呢,谁知道五六年后是个什么光景!先把文哥儿定了,稳住老太太要紧!” 秦姨妈还在犹豫不决,秦氏喝道:“你糊涂,老太太那么大的年纪,先拖几年,过后还不是我说了算!” 秦姨妈下定决心道:“我得和我们家哥儿商量了才行!” 秦氏道:“尽快,我先回去,你晚上叫人来告诉我!” 秦姨妈叫人把沈文龙叫来,把刚刚的话全部说给他听。 沈文龙皱眉道:“没有其他办法了么!” 秦姨妈道:“我看青姐儿不是个好的,你还不信。送她些个东西,不晓得她怎么跟老太太告状,好似我们怎么了她的,不识抬举!” 秦姨妈又劝道:“儿啊,我看扇姐儿是真的好,不要为一个青姐儿,丢了祖宗的基业不是? 不值当!” 第19节 沈文龙道:“母亲,容我想想!” 沈文龙出去,叫妹妹请青姐儿加来。 沈文曦看哥哥闷闷不乐的,也想为哥哥做点事情,派人到青姐儿院内请青姐儿过来,说是今天刺绣课程有点不明白,望青姐儿过来帮忙理一理。 青姐儿听了,低头想一会,带着翠竹,百灵和几个老妈子过来。 沈文曦独独请青姐儿屋内坐着,道:“妹妹稍坐,我去把今天的绷子拿来,说着过去那边了。” 青姐儿正喝茶,后窗咯吱一声打开,外面站着沈文龙道:“林家妹妹,我是文曦哥哥,这里唐突妹妹,还望妹妹见谅!” 青姐儿看见,起身欲走,沈文龙急忙道:“妹妹莫怕,有几句话想当面问问妹妹。” 青姐儿侧对着道:“沈家哥哥请说。” 沈文龙直接道:“我心悦妹妹,欲请媒婆到府上提亲,是现在就去,还是待妹妹及笄再去?” 青姐儿脸腾的红到脖颈,嘴里怒道:“沈家哥哥误会,我从未对你有他想,还请熄了这个心思才是。” 沈文龙低声哀求道:“妹妹,只要你愿意,我等你及笄就是。” 青姐儿转身道:“沈家哥哥! 你我各不相干,何来等不等之说,望以后莫在说这种话,请告诉文姐姐,我有事先走,有什么话,明日上学再说!” 说完,转身出去,带着丫头婆子一径走了! 沈文龙垂头丧气的走在院子里,恰遇到秦姨妈,秦姨妈问道:“你可考虑好?” 沈文龙无精打采道:“母亲做主就是,我去看看香怜,她有了身子,总是吃不下!” 秦姨妈派人去告诉秦氏道:“过得两天是黄道吉日,再请媒婆上门!” 秦氏忙去汇报给程老太太道:“我妹妹家,本来就想上门提亲,求取我们家三姐儿,偏偏算了要再过三天才有好日子,是以一直拖到现在,还望老太太释怀!” 程老太太点点头,秦氏见没有吩咐,告退出来。 程老太太叫翡翠,将程扇琳叫来道:“我看你秦姨妈家文哥儿不错,你看怎么样?” 程扇琳脸腾的红了,笑道:“祖母又欺负我!” 程老太太笑道:“这事原是不成的,是我强他们家的。 他们家名声,虽没有我们家好听,但胜在自由自在。 若将你许给我们一样的人家,你又不是太太亲生的,怕是有许多的气受。 因我强的,你才去,肯定是要低头的,不过他们家人口简单,熬过来就好。 你可愿意?” 扇姐儿笑道:“祖母为孙女筹划得好好的,我听祖母的!” 扇姐看没什么事情,又坐了一会,告退回房。 叶儿问道:“姑娘不是不愿意么,怎的今儿答应了?” 扇姐儿笑道:“傻丫头,我是姨娘养的,能嫁到什么好人家! 难道也去做妾么,让我的孩子每日向我一样讨好主母,嫡妹么! 你看沈文曦比我们还自在些!” 叶儿又道:“可那是青姐儿挑剩下的!” 扇姐儿板脸道:“说的什么傻话,我未嫁,他未娶,我们三媒六聘,与他林青玉什么相干!” 叶儿知道自己说错了话,不敢再说,转而道:“姑娘也该绣起嫁妆来!” 扇姐儿道:“此事不急,估计是先定下来,等二姐姐出门了,才到我呢,我事事听老太太的,吃不了亏!” 过得三日,沈家果然请官媒来提了亲,大老爷携钱氏来给老太太请示道:“儿子意思是他家商户人家,不大相衬!” 老太太看钱氏不说话,叹了口气道:“我看着挺好,就定了罢!” 大老爷看钱氏不吭声,转而道:“听母亲吩咐!” 姐妹几人都来给扇姐儿道喜,扇姐儿羞道:“你们就会欺负我。” 沈文曦拿了一个八宝璎珞,给扇姐儿道:“以后就该叫嫂子了,这是我哥哥叫我给你的,让你时时挂着他!” 程扇琳恼羞成怒道:“这个小蹄子又乱说!我撕了你的嘴!” 两人闹做一团,沈文曦才道:“好嫂子,你饶了我罢,是母亲要我给你的!” 程扇琳道:“你还说!” 沈文曦连忙求饶! 青姐儿笑道:“不要闹了,头发乱了!” 说着递了那个暗纹的盒子给程扇琳道:“那天见你喜欢这个镯头,就打算送来,一直没得机会,这可不是机会来了,你别嫌弃我借花献佛才是! 文姐姐也不要生气,我把你给的礼物转送他人!” 程扇琳想了想,接过盒子,笑道:“谢谢妹妹割爱!我这人属貔貅的,只进不出,给了我,我是不还的,可不要后悔!” 青姐儿笑道:“看姐姐说的,这个本来就不是我喜欢的款式!无爱哪来的割!” 沈文曦笑道:“看青姐儿小气的,明明舍不得给新礼物,拿我送她的来凑趣!” 青姐儿笑道:“我可没你阔气,不小气可过不下日子去!” 程娥琳,程思琳也各自有礼物相送,晚间程羽琳也送了一副头面来。 程扇琳看着一桌子的礼物,拿起那个精巧的黄金拉丝镯子,轻轻一扭,断开,原来里面还有一串细细的金刚石项链,程扇琳心里笑道:“这是我的了,虽然是别人不要的,那又怎么样?这么好的人,这么巧的心,她不要后悔才是!” 转而又惆怅道:“可是他的心不在我这里,这可怎么办才是!” 又拿起那个璎珞,笑道:“那有什么,他们才见了一面,成亲后我们天天处一起,他总会知道我的好,石头也给他捂化掉!” 抱着璎珞甜甜的睡下。 第 17 章 春去秋来,这天姐妹几人陪老太太用过早食,坐着说话。 老太太道:“你们大姐姐,派人来说,他们家的山茶花开的正好,请我们去赏花去! 今儿跟夫子请一天假,你们回去收拾了出门的衣裳过来!” 姐妹几人告辞回去。 一时来了,老太太见程娥琳穿着粉色的百褶裙,上面配着秋香色的袄子,外罩水红沙面兔毛披风,越发衬的脸若银盆,眼如秋杏。 其他姐妹倒不出挑。 又有人来请,马车已备好。 青姐儿跟在老太太同乘一辆马车,思绪随着马车摇摇晃晃,自己已经上京两年了,不晓得父亲和大弟可好! 鉴真上师还未出关,也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才可以回家。 老太太看青姐儿走神,温柔的笑道:“青丫头还没去过你大姐姐家罢,去年来请,你偏偏病了没去! 你大姐姐生的出众,人也贤惠,前儿他们家婆子来请安说,临昌侯府现在就是她管家呢!” 林青玉打起精神问道:“听姐妹们说,他们家出了个贵妃呢!” 老太太笑道:“可不是,贵妃娘娘是你大姐夫,一母同胞的姐姐!” 青姐儿道:“难怪大姐姐时时有宫里的东西送回来给我们,原来是这样!” 老太太笑道:“今儿是她们家的赏花宴,你没见过这些人,有我呢,你不要怕!” 青姐儿笑道:“我自然是紧紧跟着老太太的!” 祖孙两在车里说说笑笑,不久到了临昌侯府曲家,进了花厅,程羽琳迎上来道:“老太太,母亲,二婶子,诸位妹妹安,婆母在暖阁里呢,跟我来!” 来至暖阁,临昌侯夫人病歪歪的靠在椅子上,看见他们来,忙起身让座道:“老太□□!我身体不好,只能让你孙女替我劳累了!” 程老太太笑道:“亲家母一向可好? 他们年亲人,不就是要多动动么! 羽丫头,快扶你婆婆坐下!” 程羽琳扶着临昌伯夫人坐下,嘴里道:“母亲快歇歇,都是自己人!洁儿,快沏茶来!” 程羽琳又将程老太太让到上座,嘴里问道:“一向不见,祖母胃口可好些? 我打发人送回去的玫瑰精露,吃了可有作用,我这里还有呢! 前儿听说四弟鼻子老是痒,我这里有南越国的鼻烟,给他拿去闻一闻,保管就好了!” 一时又有媳妇来回话道:“镇远侯府三位夫人已经下马车! 又有南安郡王妃带着家里姑娘正要进门!” 秦氏道:“你现在管着家里的大小事,你忙你的去吧,我们自会随意。” 程羽琳告退道:“祖母,母亲,婶子,妹妹,你们和婆婆坐着说说话,我去去就来。 洁儿替我好好伺候好祖母们。” 边说边往外走,旁边跟着许多媳妇婆子。 这边临昌侯夫人道:“多亏你们家羽琳,我才能歇歇,现家里大小事务都是她在操心。 每每他们小夫妻拌嘴,我都说我那不成器的儿子,你看看这么好的模样,这么好的性子,去哪里找得到! 就是靠着她,家里才能事事顺心,你要少气她,如若惹他生气,我必要打你! 还是老太太会□□人。” 程老太太笑道:“亲家母别惯着她,还是要你们长辈指着方向,他们小孩子知道些什么!” 两人互捧了会,临昌伯夫人道:“这是府上几位小姐罢,都这么大了,长得可真整齐!” 程老太太笑道:“这是我们家二丫头,还在相看,那几个还小呢!你们过来见过亲家太太!” 第20节 几人行礼道:“亲家太太!” 临昌伯夫人笑道:“老太太惯会□□人,你看看,一个赛一个水灵的。” 一边说一边从丫头手里拿了荷包,一人发一个,嘴里道:“府里自己打的,荷花样的小金如意,倒还别致,留着玩!” 又吩咐身边女孩道:“小娅,带他们去园子里逛逛,山茶花正好呢!” 那个叫小娅的女孩子起身过来,拉起程娥琳道:“二姐姐,妹妹们,我带你们去看茶花去,开的正艳!” 青姐儿本不想去,又看见他们好似有什么话要说,也起身跟着出来。 远远的看见院子里头,姹紫嫣红开了许多的花儿。 众人进花园赏花,青姐儿看着一颗白茶花,想起苏州家里也有这样的一颗,不晓得父亲和大弟可还好? 听见有人叫唤,回过头来见只有翠竹等在身边,其他姐妹只留下个背影! 青姐儿带着翠竹忙忙的追去,偏偏小路有两三个岔道,青姐儿听见左边小路好似有女孩说话的声音,抬脚往左边走来,闷头走了一段,竟一个人影子都没看见! 青姐儿打算折头出去,迎面走来一个,侯府下人打扮的小丫头,笑道:“姑娘可是迷路?小姐们走的脚酸,在娴静院里喝茶歇息,叫我来寻姑娘,请跟我来!” 翠竹答道:“正是!” 说着在前带路。 青姐儿和翠竹跟着小丫头一路穿花拂柳,来至一院,院门上书:娴静院。 小丫头转身笑道:“姑娘们就在里头,跟我来!” 来至屋内,只见静悄悄的,一个人都没有。 小丫头沏来两杯笑道:“姑娘们可能又出去赏花,我去找找,你在这稍坐片刻,先喝点茶。” 青姐儿坐了,翠竹接过茶,尝一口道:“小姐喝一杯?” 青姐儿走路累了,接过茶喝了半杯。 小丫头笑道:“你们稍作歇息,我去请姑娘们来!” 说着自出去了。 青姐儿看了看屋子,外面几把椅子,里面一个床榻,案上几样女子梳妆之物。和翠竹道:“不对劲,我们快走!” 急急地走出来,院门关着。 翠竹上前开门,焦急道:“姑娘,不好,门从外面扣起来,打不开!” 青姐儿冷汗唰的下来,又听见外面有男子的声音传过来。 青姐儿看看院子道:“那边院墙下有个大石头,我们从那里跳出去。” 偏偏不知怎的,身上一点力气也无,哪里爬的动墙! 青姐儿咬了一下舌头,嘴里有股铁锈味,稍微清醒些道:“我们躲到房里去!” 两人复又进了屋子,无处可躲,没奈何,钻进床底下。 两人躲在床底下不敢出声,见双男鞋走进门来,四处转了一圈,竟直至向床榻走来! 突然又进来双绣花女鞋,问道:“你引着我来这里,什么事?” 两人听见这声音,惊恐的差点叫出声来。 只听男的道:“宝贝,这么些日子不来看我,这不是想你了么!引你过来见个面!” 女的道:“你又说这话恶心人,那会子小,被你甜言蜜语哄了,你现在还哄我呢! 我们家正给我看人家,你要真舍不得,你去我们家提亲去! 做妾我也认!” 男的道:“你不是不知道你姐姐,母老虎一般! 屋里一个人也没有,我多看了哪个丫头两眼,第二天就见不到。” 男的去抓女的道:“心肝,别说这些,我明儿就去!过来,不要跑!” 女的躲到一边,娇声道:“你休想!姐姐已经有了三月身子,你还这样!” 男的冷笑道:“因她有三月的身子,我没个伺候的人,她都不会想着替我寻一个,可不是母老虎么! 我们不要提她,我明儿进宫求姐姐去,让姐姐下旨把你许给我,你们家没有不依的!” 说着一把逮着女的,抱上榻来! 女的还要挣扎,又不敢大声叫嚷,只是小声的喊道:“你放开!你还这样,呜呜!” 说着听见窸窸窣窣的声音。床也咯吱咯吱的摇晃起来。 两人躲在床下又惊又怒又羞,半点声音不敢出! 挨过好半天,两人才分开。 男的道:“你先走,我随后再出去! 我们的事情,我会想办法,你在家等我就是!” 女的道:“不好,你看我这眼神怎么出去,我在这歇歇,你先走吧!” 男的笑道:“好吧,那你好好歇歇!我先走了! 今天的事可别走漏了风声,要不,我可绕不了你,小蹄子!” 两人在床底下惊疑不定。 女的哭到:“才穿上衣服,你就不认账了,要打我呢!” 男的忙哄道:“我错了,我错了,我乱说呢,哪里舍得! 再不敢了,你先歇歇再出去,我先走了,前头好多事呢!” 女的也整了整装,挨过一刻钟,出去园子里。 两人看没有动静,挣扎着出了院子,花园里到处静悄悄的,两人正找路,迎面又奔来一高个丫头,青姐儿吓得脸色发白,那人来至面前,笑道:“姐姐莫怕,跟我来!” 两人站着不动,看着丫头眼熟,就是想不起在哪里见过,正发愣! 那丫头急了,喊道:“姐姐发什么楞,我是云弟。快来!” 青姐儿惊道:“你怎么会在这里?父亲呢?” 云哥儿过来搀扶青姐儿道:“此时说来话长,回家再与你说! 我们先回去。” 青姐儿道:“还未与老太太禀报!” 云哥儿道:“我先带你回家,翠竹去找老太太,说姐姐身上不适,先回家,我们在门外等你,不要说起我来!” 云哥儿轻车熟路的将人带至二门道:“翠竹从这里过去就是他家花厅,老太太们在那里。我带着姐姐先上马车。” 云哥儿扶着青姐儿出门,吩咐守门的婆子道:“你去把程家马车叫一辆过来,表小姐要先回去!” 上了马车,半刻钟后翠竹出来,一起回了程家。 回到屋子,青姐儿松了口气。 云哥儿端过水杯,尝了尝水温,从荷包里拿出一个药丸子,喂到青姐儿嘴里,又要喂青姐儿喝水。 青姐儿挣扎着要自己来,云哥儿扶着她靠在自己肩上道:“姐姐受了惊吓,这是安神丸,吃了睡一觉就好。” 青姐儿喝了水,心内许多的话想问,又觉得脑袋昏昏的,什么也不知道,云哥儿将她放下,盖好被子。 拉着青姐儿的手,坐着床边笑道:“姐姐莫怕,我在这里呢!” 第 18 章 一觉醒来,已是掌灯时分,青姐儿刚要问云哥儿。 老太太带着许多人,进来道:“青丫头可有好些,翠竹说跌了一跤,那会子不好多问!好好的怎么会跌倒?” 翠竹扶起青姐儿,青姐儿笑道:“外祖母,我无碍,那会子在他们家园子里看花正入迷,不妨窜出条小蛇,吓我一跳,跌了一跤。” 程娥琳关心道:“表妹可有被咬到?” 翠竹笑道:“没呢,那条小蛇看见我们也是一愣,我还没反应过来,钻进草丛没有踪影!” 青姐儿笑道:“那会子吓得一点力气也无,回来翠竹给我吃了安神丸,已经无碍!” 程思琳笑道:“大姐姐家园子是大,草木又旺,二姐姐去过许多次,看个花也迷了路。 得告诉大姐姐一声,打发下人清理一番,放置些雄黄什么的。如若她们家人去逛园子,也看见被吓到如何是好!” 程娥琳笑道:“妹妹说得有理!” 程老太太笑道:“可有吃饭?” 青姐儿答道:“回来没心思吃饭,用过安神丸睡下,现在倒有些饿了,才让百灵去做,外祖母们同我一起吃点?” 秦氏笑道:“我们在你大姐姐家,用过晚饭才回来,老太太担心你,下车没换衣服就过来看你,你快些吃罢!” 程老太太吩咐道:“今儿晚了,明儿一早,你派人去寒古庵,请觅新师太来给青姐儿收收魂!” 秦氏笑道:“老太太想的周到!” 程老太太道:“我们走罢,不要闹他!” 几个姐妹都道:“你好好歇着,我们明日又来看你。” 百灵进门道:“饭菜已经摆好,我扶姑娘去那边吃罢。” 青姐儿吩咐道:“外祖母们走了,你去把舟哥儿和云哥儿叫来与我一起吃饭。” 青姐儿坐在桌子上等了半响,云哥儿牵着舟哥儿的手,一同进来,笑道:“姐姐,好久不见!” 青姐儿正要说话,云哥儿笑道:“姐姐饿了一天,先吃饭,吃完饭详谈。” 说着添了半碗饭递给青姐儿,一碗给舟哥儿,自己也添了一碗。 微微笑道:“姐姐,弟弟尝尝这个莲藕,是我们家芙蓉池里的,我特特带来的。” 第21节 说着用公筷夹了些放在两人碗里。 青姐儿听见,忍不住吃了一口,确实清香爽脆。 吃完饭,漱口毕,翠竹端上茶来青姐儿问道:“你怎么会在上京,还去了大姐姐家?父亲呢?” 云哥儿答道:“姐姐不要着急,父亲好好的,还在苏州。 父亲让我来上京国子监读书。 今儿一早就到,偏偏你们去了大姐姐家,是以我也跟着过去。” 青姐儿心内不信,见云哥儿不愿多说,不再多问。 转而道:“你又淘气,去就去罢,扮成丫头的样子做什么?” 云哥儿笑道:“这不是想快些见到姐姐么!” 青姐儿心内高兴,嘴上却道:“不对,你怎么能混进临昌侯府的?” 云哥儿翻了翻白眼:“姐姐还是那么聪明!他们府里的二公子和我是旧识。” 云哥儿笑道:“你为何不见外祖母!” 云哥儿笑道:“姐姐,我还是不见得好,免得碍了她老人家的眼。” 青姐儿恐他多心:“这是为何,我们的外祖母,自然也是你的外祖母,你何必如此见外!” 云哥儿解释道:“姐姐误会,是父亲吩咐的,父亲说,因他公务上得罪了许多的人,你和弟弟日常在家还好些,我每日在外读书,恐有麻烦,是以隐藏身份为好。 外祖母家人多嘴杂,不去跪拜,于理不合,也是无奈,即使我们院内,也要姐姐守住消息才好。” 青姐儿戚眉:“多出一个大活人,这如何瞒得住!” 云哥儿道:“姐姐放心,我并不是每日回来,书院中有为家远的学子,设置的小院子,多出几两银子就是,我去看过,院子虽小,五脏俱全,也算清幽别致。” 青姐儿听云哥儿已作安排,怕自己胡乱决定打乱父亲计划,也不好多说,同意道:“既然如此,按你说的便罢!” 云哥儿拉起青姐儿的手,放在灯下仔细看道:“姐姐怎么这么不小心,在家长那么大,也没伤到哪里,才来上京两年,就伤了手臂,我看看可有疤痕?” 青姐儿脸上一红,将手抽出:“已经无碍!” 云哥儿又道:“我听舟弟说,沈家仗着自己是皇商,见天炫耀些外国来的东西,这次上京来,我拉了一车来,你叫人收拾收拾,一个送他们几个去。” 青姐儿笑道:“你莫乱来,人家送我,也是好意,哪有炫耀!” 云哥儿拿出一个礼盒道:“这是我给你们准备的礼物,看看喜欢不喜欢?” 青姐儿打开红色雕花木盒,里边放着一对翡翠手镯,绿汪汪的水头,犹如一汪清泉,清爽醉人,在烛光下,碧波荡漾。 青姐儿看了一眼,关掉盒子笑道“这个太过贵重,你自个留着将来给你媳妇罢!” 云哥儿接过盒子,打开拿出手镯,不由分说,拉起青姐儿的手给她戴起来,嘴里笑道:“那天陪个书院的朋友去珍宝阁,他要为他们家老太太挑份寿礼。 我跟着一起,一眼看中这对镯子,觉得很是趁你! 果真,你看看,大小正合适呢!就当是补了前两年的生辰礼!” 青姐儿想要退下来,不知是急得还怎么的,那镯头像生了根似的,怎么也退不下来。 舟哥儿看得眼红,嚷嚷道:“哥哥这么没有我的生辰礼?” 云哥儿笑道:“怎么可能忘了你,看看这是什么?” 说着递了一个长条形的礼盒给舟哥儿。 舟哥儿打开一看,是一条鞭子,手柄上镶嵌着红红的宝石,闪闪发光。 舟哥儿喜笑颜开,拿在手里仔细摩挲,不一会又沉了脸:“可惜这么好的马鞭!要过得几年回苏州了才能用!谢谢哥哥,我先收着!” 云哥儿笑道:“你的马儿我也叫人送来,因是从旱路,还要过些天才到。” 舟哥儿一蹦三尺高,搂着云哥儿的脖子亲了一口:“还是哥哥最疼我!” 云哥儿又道:“这个院子小些,没法跑马,先将就着骑着,过段时日,我寻寻同窗,看看就近,有没有宽敞些的宅子,置办一个给你跑马。 姐姐也跟着练练,遇事也有个自保的能力。” 青姐儿脸上一红,知道云哥儿说的是今儿临昌侯府遇险的事,回想起当时的绝望和惊恐,觉得云哥儿说的话极有道理。 翠竹进来笑道:“姑娘,已经敲了二鼓,歇了罢!” 云哥儿起身牵着舟哥儿告辞:“姐姐早些安置,我们这就告退!” 青姐儿起身道:“莫急,我叫人收拾个房屋来。” 云哥儿摆手道:“姐姐莫忙,我和舟哥儿挤挤吧,明早一早去书院,不来告辞,待书院放假我再来看你们。姐姐早些安置。” “也好!你安置好打发人回来说一声!” 青姐儿将两人送至门口,云哥儿转身到:“姐姐留步,外面天黑风大,小心吹到。” 青姐儿看着云哥儿带着舟哥儿离去,回房洗漱。 翠竹放下帐子,吹灯躺在外见。 青姐儿迷迷糊糊的睡着,看见沈文龙委屈道:“妹妹好狠的心,不管怎么样,我愿意一直等你!” 又看见邶表哥坐着一只大船,笑眯眯的道:“表妹快上来,我买了大船,带你回家。” 自己在后面追呀追,大船消失不见,来到一个阴冷潮湿的巷子里,独自一人行走,没个尽头! 忽然一条大蛇从墙头上伸出头来,用令人头皮发麻的眼光,打量着自己,吓得脚下一个趔趄,转身就跑,后面大蛇追了过来,吐着红红的信子:“小蹄子休想跑掉!” 自己一边跑一边想大喊救命,偏偏一点声音都喊不出来,撞进一个青色的怀抱,那人脸上带着眼罩,露出一双丹凤眼,温柔低低安慰道:“莫怕,莫怕,我在这里,一直在这里,一直陪着你!” 转身一看,大蛇已经不见,自己处在一个开满鲜花的峡谷中,蝴蝶在身边飞舞,太阳暖暖的照在身上,风儿吹过,空中一股芳香。 那人默默的注视着自己,一双粉色的唇水润润的,如同新鲜的樱桃一般,自己忍不住用手去摸一模,那人竟然不躲,偏偏伸出粉-嫩的舌-头轻轻舔-自己的手指,自己不知怎的,竟把嘴巴凑上去,那人噗嗤一声笑了,还说道:不怕了么? 自己问道:你到底是谁?伸出双手想把他的眼罩取了,突然一切都消失不见,青姐儿睁眼一看,自己好好的在帐子里,翠竹举着蜡烛一脸关切:“姑娘可是梦魇了,嘴里一直喊着你是谁?” 青姐儿方清醒过来,脸上一红,不知道刚刚自己梦里可有说什么:“做了个噩梦,什么时辰,起了罢!” 翠竹道:“才五更呢,姑娘再睡一会!” 青姐儿听了道:“也好,你去睡罢!” 青姐儿回想起梦里,倒是忘了许多,只记得他穿着青色的衣衫,用一双风流的丹凤眼,温柔的注视着自己,这个人很是熟悉,是谁呢?怎么就想不起来呢? 第 19 章 翠竹伺候青姐儿早食,左看青姐儿一眼,右看一眼。 青姐儿抿了一口红枣粥,轻轻问道:“你是怎的?” 翠竹忍了又忍道:“姑娘,听说了么?二小姐订婚了呢?” 青姐儿放下勺子,起身净手,用干毛巾擦干净,把毛巾丢给翠竹道:“我知道,昨儿娥表姐没去上学,三表妹说的。” 青姐儿边说边指使道:“把我的披风拿来!” 翠竹边系披风边道:“可是,二小姐在临昌侯府……” 青姐儿拉过披风自己结个漂亮的蝴蝶节:“慎言!二表姐去临昌侯府看大姐姐,这有什么?” 青姐儿看翠竹一脸的不解,解释道:“这半年来,二姐姐挑了多少人家!上到皇子侧妃,下到侯府庶子,她没一个愿意的。 二舅母心里早就烦不可耐,这门亲事是二舅舅定下的! 鲁举人家里虽然根基浅了些,才学必定没问题的,再说,婚期定在春闱放榜后,到时候二姐姐一个进士夫人是跑不掉的,进门就可自己当家做主,还有什么不好的?” 翠竹看看屋内没人,又道:“鲁举人愿意么?” 青姐儿瞅了翠竹一眼:“为什么不愿意!高门女儿哪有那么好娶的?这么大一个馅饼砸在头上,还不得乐开怀!” 翠竹收拾着青姐儿的书包:“姑娘说的是,是奴婢见识浅薄!” 青姐儿出了门,转身看着翠竹道:“我看还有饥荒打呢,二姐姐不是个逆来顺受的,不知道要出什么幺蛾子,我们躲远些。 和你说这么多,就是要你嘱咐院子里,遇到二姐姐的事,远远的躲着,不要沾惹! 免得惹祸上身。” 喊过廊下小丫头豆儿道:“今儿豆儿跟我上学,你在家看院子罢!” 领着豆儿去程老太太院子。 看见老太太,青姐儿行礼笑道:“外祖母安好!” 程老太太拉过青姐儿关切的问道:“可用过早食?” 青姐儿道:“已经用过,怎么不见二姐姐,还要给她道喜才是!” 程老太太微微皱眉:“你大姐姐,昨夜使人来说想吃家里的茄酱,你二舅母今儿一早,叫人收拾一坛子,就过去看你大姐姐,你二姐姐陪你舅母一起去。” 青姐儿听见道:“嗯,待她晚上回来再给她道喜。 大姐姐,是要生产了么?我用软软的松江棉,给侄儿做了两套小衣服,袖子还没绣好。我得今晚上点灯做完才是。!” “好孩子,你心里有你大姐姐,我替她谢谢你! 莫急,按日子还有一个月呢,女人生产,都是鬼门关上走一遍,你大姐姐心里怕,我使你二舅母去看看她。” 青姐儿笑道:“也要早日做出来,还要洗干净,用大太阳晒晒才好!” 程思琳接嘴:“为何要拿太阳晒一晒?” 青姐儿转过头看着程思琳:“我弟弟小时候,母亲都是这样的,说是太阳晒晒后的小衣服干净,有股太阳的味道,穿在身上暖洋洋的!” 程老太太笑道:“你母亲做的对。那还是我祖母教我的。太阳晒过的衣服,干净,暖和,小孩子穿,最是好养。” 程思琳打趣程扇琳:“三姐姐听到没?” 程扇琳奇怪:“我自然听得见,为何独独问我?” 程思琳打趣:“待二姐姐出门,就到你,你不该早早准备些小衣服么!” 程思琳脸上一红,心里恼怒,她这是讽刺我进门就有个儿子呢! 这秦家也是不讲究,妻还没进门,弄个儿子摆着,说不得自己进门后,把这股子歪风板过来才好。 第22节 脸上不显,因亲事早定,不十分忌惮。 嘴里也不饶人:“别急别急,母亲已经给你相看人家,待我出门,不就到你?我一定帮你多准备几套。” …… 程老太太乐呵呵的看着两个孙女拌嘴,抬头看了青姐儿一眼,这个女孩子亭亭玉立站在一旁,一脸得体的微笑注视着姐妹们。 转眼都是大姑娘了,青姐儿和邶哥儿的婚事,得称着自己还在,早做安排! 程老太太撵人:“你们上学去罢!” 几人告辞出来,路上遇到文姐儿。 文姐儿看见程扇琳,先打趣一阵:“嫂子,我哥昨晚从江南回来,带来了南京特有的芝麻糕,叫我带来你尝尝!” 程扇琳恼羞成怒:“你又乱说,我撕了你的嘴!” 说着去挠文姐儿痒痒。 文姐儿躲在青姐儿后面:“你再抓不到!” 青姐儿一闪身,让到一边:“你们的口角不要扯到我!” 程扇琳一把逮到文姐儿,文姐儿被挠的上气不接下气。 文姐儿边躲边求饶:“好姐姐,我错了,再也不说! 哥哥带了些南京的芝麻糕回来,我想着你们几位,带来课间的时候,我们一起尝尝。” 程扇琳听说,方才住手:“你这个嘴巴,哪天拿个针线缝上才是,看你还一天乱说!” 又替文姐儿整理整理鬓角,撑撑裙角。 几人亲亲密密,热热闹闹上课。 学完女红课,几人坐着喝茶,吃着文姐儿带来的芝麻糕,青姐儿微微一笑:“正好,因舟哥儿想吃,昨儿叫人买了些城南的奶昔子,配芝麻糕正好,豆儿,你回去拿来罢!” 众人尝尝,一口芝麻糕,一口奶昔子,果然味道鲜甜美味,意犹未尽。 程思琳转了转眼珠子:“明儿沐休,我院子里的桃花开得正好,我叫人采些桃花,做一桌桃花宴,你们来我院中,一起赏桃花,吃桃花,画桃花,诗桃花可好?” 姐妹几个都拍手:“好主意,明儿一定到!” 几人心里有事,平时难上的算术课也觉得简单有趣许多。 挨到下课,姐妹几人热热闹闹约着一起去程老太太院中回禀。 院子里静悄悄的,没一点声音。 几人面面相觑,收了笑容,进门请安,悄悄坐好。 听见秦怡蓉道:“老太太莫急,临昌侯府才使人来报说,大姑奶奶已顺利生产。” 程老太太问道:“顺利生产?” 秦怡蓉硬着头皮禀报:“小少爷还好,只是大姑奶奶……” 程老太太着急:“羽儿怎的?快说,休要瞒我!” 秦怡蓉看着在座的几个姑娘,管不得那么多,答道:“大姑奶奶因是早产,现在还血流不止,请太医诊治,已经用了人参。” 程老太太忧心:“这是作孽啊!” 几人静悄悄的不敢再说桃花宴之事。 青姐儿开口:“外祖母稍安勿躁,大姐姐吉人天相,服药后必定无碍!” 程老太太怒道:“都是那个孽障,等她回来,必要请家法处置!” 几人面面相觑,不知道程老太太在说什么。 只青姐儿心里隐隐知道:这大概说的是二表姐罢,也不知道她做了什么,竟惹得大表姐早产,心思太过歹毒,不可深处。 秦怡蓉安慰道:“老太太!姑娘们上学也累了,要不先摆饭?” 程母道:“罢了,今儿我头昏腾腾的,你们回屋自己吃去吧!” “祖母不舒服,我去请王太医来诊脉?” 程母摇摇手:“无碍,只是心里闹腾,你们家去,我静悄悄的歇一会就好。” 众人听说,忙告辞出来,各回各屋。 翠竹迎着道:“姑娘真是的,自己喜欢吃城南的奶昔子,云哥儿特特买了送来,姑娘还拿去分吃!” 青姐儿一边换家常的衣服,一边笑:“这有什么,那么多奶昔子,我哪里吃得完,你们又嫌太甜,不拿去大家伙吃了,难道留着坏掉么?” 翠竹说不过:“姑娘一万个道理,奴婢说不过你。” 青姐儿笑道:“明儿沐休,云哥儿今晚必然回来,我们等他一起用饭罢,你去告诉百灵多蒸条鳜鱼,煮个臭豆腐,也不知云哥儿怎么会喜欢吃这个臭臭的东西,讨厌得很!” 翠竹答应着,端了个青花瓷碗来:“奴婢料到今晚,必定天黑后才吃晚饭,熬了鸡汤粥,你先喝一碗垫垫。舟哥儿那边我已经送过去了!” 青姐儿点头称赞:“你想的周到!你打发人至老太太院中打探消息,不要烧到我们这边来。” 至掌灯时分,云哥儿带着雾莱果然回来,姐弟三人坐着吃完,云哥儿见桌上有青姐儿最恨的臭豆腐,心里满足,嘴里言不由衷:“姐姐闻不得这股子臭味,叫他们不要做,免得我一人吃了开心,你们难受!” 青姐儿看着他一脸的满足,嘴上却说不喜欢,觉得小孩子的心思,实在是猜不透。 半月没见,感觉云哥儿又长高了些! 记得那年自己上京,云哥儿在码头相送,还胖乎乎一脸孩气,转眼竟然高出自己一头,脸上棱角分明,剑眉星目,鼻梁高挺,一回眸子神采奕奕。 青姐儿不愿意他太过得意:“舟哥儿也喜欢,既然你们都喜欢,我自然要多做些!” 舟哥儿大声道:“不错,我也喜欢臭豆腐,只是姐姐平时不给吃,逢你沐休回来才吃上一回。姐姐还是偏心你!” 青姐儿听得舟哥儿控诉:“舟哥儿,平时做了就你一人吃,哪里吃得完,我是怕浪费,所以等云哥儿回来你们两一起!哪里偏心!” 舟哥儿扭头:“不信不信,姐姐就是偏心。哥哥也是偏心,只买姐姐爱吃的奶昔子,不买我喜欢吃的冰果子!你们都不喜欢我!” 闹将起来。 第 20 章 青姐儿安慰:“瞎说,我们怎么就心里没你呢? 我们姐弟三人相依为命,无时无刻不挂着你们呢!” 云哥儿也哄道:“因听大夫说吃了冰果子会肚子疼,才没有买给你,多买了些奶昔子,想着你们都能吃。今儿天黑,明儿我带你在院中跑马,可好?” 舟哥儿转怒为喜:“果真?院子小些我也认!” “我已经和同窗打听好,这旁边的宅子想要出卖,我们盘过来就是,到时像家里一般,修建一个校场,我们三人一起跑马,姐姐也是,多骑马跑跑,我再教你五禽戏,不说上阵杀敌,只求少病少灾的!” 边说边拿那双好看的丹凤眼,斜着青姐儿,一脸的嫌弃。 青姐儿心里又气又羞,知道他打趣自己上次临昌侯府赴宴遇险的事:“你看看上京这些人家里,哪有小姐姑娘,天天骑个马到处疯跑的?” 云哥儿一脸不以为然:“姐姐书都读到狗肚子去了,竟成个书呆子!” 青姐儿一瞪眼,伸手在云哥儿的膀子上一扭:“你说什么!” 云哥儿眉眼皱在一起:“姐姐,我错了,我乱说的,你听我解释!” 青姐儿松手,伸手指在云哥儿脑门上一点:“你要说不出个四五六来,看我怎么收拾你!” 云哥儿先伸手揉揉,龇牙咧嘴的将袖子卷起来,哭丧着脸:“姐姐,都破皮了!哎呀,疼死我了!” 青姐儿心里怀疑,不过轻轻扭一下,怎么会破皮? 凑过头一看,健壮有力的膀子上,确实有道血印子,心里后悔,不该下这么重的手。忙吩咐舟哥儿拿药酒来擦一擦。 云哥儿慌忙止住舟哥儿,看着青姐儿:“那个金疮药呛鼻子得很,一道印子,没必要。 姐姐替我吹吹就不疼了。” 青姐儿顾不得许多,拉过膀子凑在嘴边轻轻的吹起来。 湿热的气流喷在膀子上,如同羽毛划过心间,痒痒的,暖暖的。 云哥儿一下子像被施了定身术一般,眼睛都不会眨了。 站在呆呆的看着,青姐儿今儿梳了个简单的堕马髻,插着一个串珠缠丝步摇,额头光洁白亮,小扇子一样的睫毛轻轻的扇啊扇,粉冬冬的小嘴,一张一吸的,随着青姐儿的动作,步摇轻轻摇晃,将云哥儿的心思也晃散了。 心里想起昨晚和同窗一起看的画册,要是把舌头放进这两片肉嘟嘟的红唇里,不知道是什么感觉? 觉得一股热流在身体里到处冲撞,找不到出路。 突然扯回手臂,满脸通红的起身出门:“不疼了,姐姐早些休息,我累了,回房休息。” 青姐儿愣了一下:“你发什么疯呢!越大越古怪!” 说着拉过舟哥儿:“我们舟哥儿不要跟着云哥儿学,一头一头的。” 云哥儿没理,回了房,把人撵出去,也不洗漱,呆呆的抱着膀子坐在床上。 自己怎么能这样想呢?使劲扇自己两个嘴巴子。 怎么跟着同窗看那些乌七八糟的画册呢。 这是自己的姐姐,虽然从小心里知道,自己的亲身父母早就没了,是父亲看自己可怜,收养了自己,自己心里早就将青姐儿,当成亲亲的姐姐一般看待。 从进林府的那天起,心里早己经发誓,要一辈子孝顺父亲,一辈子对姐姐好,一辈子对舟哥儿好,一辈子护着他们姐弟两,不让他们受到一点委屈。 看见雾莱寄回来的信,知道青姐儿受伤,手臂上可能留疤;知道舟哥儿一直没去看病,天天关着院子里读书,没个去处。 心里老是不得劲,忍得两年忙忙上京来。 父亲还说,自己原来的家里知道自己回京,怕是麻烦不断,可哪里管得那么多! 就是要在姐姐弟弟身边看着他们,护着他们,才能放心。 果不然,才来第一天,姐姐就遇到麻烦,那一刻无比庆幸自己的决定,真真来的对。 只是今儿怎么会有这种想法呢? 一定是因为看了同窗的画册,这些个坏人,回书院必定要打他们一顿。 心里又想,他们说夫妻成婚后都要做画册上的事,姐姐以后要嫁给姐夫,也要做一样的事情么? 第23节 一想到以后青姐儿要和别的男子做那样的事情,云哥儿怒火中烧,从床上跳起来,一头撞在床当子上! 一边揉着头,一边想,不能这样! 姐姐那么柔柔弱弱的人,怎么受得了! 好吧,虽然她掐我的时候不是那么的柔弱! 不管怎么样,姐姐就是一个软软的娇娇的女孩子。 可是姐姐总得嫁人,听说沈家大爷借她妹妹的手送了许多东西来,肯定是肖想姐姐,虽然和程家三表姐订了婚,保不齐贼心不死。 还有那个什么邶哥儿,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还大家公子呢,一点脸皮也不要的,一得空就来守着。 还有临昌侯世子,上次就是他算计姐姐,实在太过恶毒。 云哥儿板着手指头数一数,只要见过姐姐的人,好似没有不喜欢姐姐的,这说明说明,说明姐姐确实惹人喜爱。 数来数去,心里烦燥不安。 云哥儿一手捂着脑袋,在房内走来走去,可怎么办才好? 其他先放放,先收拾临昌侯世子,竟然想坏姐姐名节,真正该死。 姐姐也真是,长那么好做什么? 不对,姐姐长得好是应该的,姐姐本来就是仙女一般的人儿。 是那些个人不要脸的恶毒小人人,我排着队收拾他们。 又想:今儿收拾了沈文龙,明儿又来个程邶新,无穷无尽,总不能叫姐姐一辈子不出门罢? 不行,姐姐爱去哪去哪! 有什么办法,让那些儿臭男人,对姐姐不上心呢? 嘴里大喊:“雾莱,有什么法子让男人不喜欢一个女孩么?” 大爷回来就躲在房里不见人,突然大喊,雾莱慌忙进来,一头雾水:“男人喜欢女孩不是正常的么?” 大爷这问的是什么莫名其妙的问题,转转眼珠子:“要不,给这个男子介绍几个小官人?” 心里猜想,难道是大爷看上哪个清倌人,有人和大爷抢,抬眼撇了云哥儿一眼。 这事最是惹祸,上京达官贵人遍地走,多少人命官司都是因争风吃醋而起! 想到大爷因和人争长短,老爷又不在身边,每个撑腰的人,程家不出头,大爷被打断一条腿…… 眼睛不自觉的瞟了云哥儿的下身,是左腿还是右腿,万一是中腿,哦,呸,雾莱打了个冷噤,不敢再脑补下去。 云哥儿眼巴巴的等着雾莱回话,他看自己的眼神,怎么想让人踹他一脚! 大爷今年十四,也该懂人事,没个大人在身边,苦了几个半大的孩子,说不得自己出主意:“大爷可是看上哪家花楼的小倌人,不妨直接抬回来就是,免得放在外面,不妥当!” 心里正为自己感动,多么衷心为主的人啊,是自己的勇于谏言,避免大爷断腿之苦。 雾莱喜滋滋的等着主子的赏。 云哥儿听见,雾莱将青姐儿比作外面花楼的小倌人,正要生气,又听见说抬回来,如提醒灌顶般,摆手道: “是啦是啦,就这样,我怎么没想到!你出去罢,我细细想想!” 云哥儿心里豁然开朗,对啊,自己是男的,也可以娶姐姐,到时候姐姐一辈子在自己眼皮子底下,保证不受一点委屈。 这个法子好,一劳永逸! 就是要委屈自个了,摸一摸还疼的手臂,云哥儿自己安慰自己,兔子急了还咬人呢! 等做了姐姐的夫君,必然要把这夫纲整起来。 只是自己是姐姐的弟弟,与礼不合! 不行不行,不妥当! 怎么办呢? 云哥儿急得在屋子里转圈圈。 怎么办,怎么办? 我又不是姐姐的亲弟弟,还是得回原来的家去,才好上门求亲。 回想起小时候的侯府,空荡荡的房屋,白色的灵堂,一个个皮笑肉不笑的脸庞,云哥儿心里一阵抵触。 罢罢罢! 拼了! 必定回去争一争一家之主,把那些个恶毒的算计的赶出去,才好娶姐姐回去,如姐姐不喜欢住在府里,自己跟着住到林府就是,我们姐弟三人一辈子在一起,相互扶持。 这个主意不错。 云哥儿心里又仔细筹划: 一来得先讨好姐姐,多吹吹耳边风,外面的男子没一个好东西,让姐姐厌了他们才好! 二来挣个功名,才好回府掌家。 云哥儿又忍不住回想起小时候的事情。 记得那年的雪特别大,特别冷!父亲母亲突然离世,只留下胞姐和自己,偌大的侯府竟然没有我们姐弟两的容身之处。 师公看我们艰难,将胞姐和自己接回府一起抚养,胞姐那年已经十四,婚事还没着落。 胞姐从小性子强,求了师公,要进宫谋个前程。 就此分别,不过几年,师公跟着病逝,将自己托付给林父。 这些年胞姐在深宫,自己人小言微,多方打听,也没个信息。 想起胞姐,也不知道胞姐在宫中可还好? 云哥儿记起小时候的事情,不禁悲从中来,世上唯一的亲人,不知道过得这么样,偏偏自己一点办法也没。 云哥儿摇摇头,讲这些陈旧的岁月丢进角落里。 人得向前看,胞姐的事情待向同窗陈通慢慢打听,听说他家出了个贵人在宫里。 眼前最重要的是护好姐姐。 姐姐岁数即将及笄,看着外祖母的样子,怕是想让邶哥儿娶了姐姐,其他的先放一放,得把这事先结了,可怎么办呢? 云哥儿头脑清醒的分析,舟哥儿说沈文龙的妹妹总来找姐姐玩,时时带些小东西来哄舟哥儿,那姑娘早已经及笄,却没定婚事,只怕是想着程家那个凤凰蛋呢! 云哥儿忍不住撇了撇嘴。 也就是他们家把那个邶哥儿看得凤凰一般,以为家家女孩都想嫁他们家呢! 在书院里见过两次,生的眉清目秀的,听说性子倒好,却没个男人该有的刚硬,像没断奶的似的。 依着云哥儿的眼光,还不如时时跟在他后面的楠哥靠得住。 云哥儿想了想,这主意不错,把那个邶哥儿乘早打包送给沈家女,免得老太太一天到晚,算计我们姐姐。 只是,怎么个打包法,还得细细的谋划,让他们牙齿掉了往肚子里咽,也不能露了痕迹。 随机叫雾莱进来,吩咐道:“你找个小丫头,只管盯着沈家女,她的事一字不漏的打听来给我!” 雾莱先听大爷问争风吃醋之事,先前以为大爷要夺哪个清倌人,心里担心云哥儿与人起争执,受断腿之苦,现在听要打探沈家女,那可是正经人家!出了事故,毁了名声,科举无望。 雾莱忍不住劝:“大爷要真看上哪家姑娘,休书给老爷,请媒人上门就是,没得像大爷这样的!” 云哥儿听了一愣,让父亲请媒人,太早了吧,我还没家去呢! 才反应过来是请媒人上沈家,骂道:“你胡乱说些什么? 就那个老姑婆,谁看得上! 教你怎么做,你老实做就是,不要乱拿主意,坏了我的大事,我可是不依的!” 雾莱嘴角抽抽:人家才及笄不久,怎么就成老姑婆了! 大爷这几年主意越发大,我们做下人的可太难了。 第 21 章 半夜,翠竹叫醒青姐儿禀道:“二太太使人来说,大姑奶奶看着不好,叫人回来请老太太,还说要姑娘同去,请姑娘换衣服!” 青姐儿迷糊到:“大姐姐不好,我去做什么,不合适吧!” “那边老太太叫翡翠来请,要不我回说你昨夜吹了风,身子不舒服?” 青姐皱眉:“罢了,既是老太太来请,怎么的都要去!把我那件灰狐狸大毡拿来罢。” 翠竹伺候青姐儿穿好衣服:“要不叫云哥穿上我的衣服陪你去!” “不用,他个子又窜了些,都高我一个头,在内宅子太过显眼! 你叫上百灵罢,你们两和我同去就是,我们一步也不离开老太太。” 青姐儿收拾妥当,翡翠又来请:“老太太叫我来给姑娘送披风,他们已经在前院里等候,请姑娘直接到二门上车。” 青姐儿领着丫头婆子,健步如飞去到二门,老太太已经在车行,朝着青姐儿招手。 程东新夫妇在一旁伺候:“外面风大,表妹快上车!” 青姐儿福了福,踩着脚踏爬上老太太的马车。 程母搂过青姐儿:“难为你,这半夜起来陪我。我们去看看你大姐姐,也不枉我疼她一场!” 青姐儿安慰:“大姐姐无碍的,外祖母莫要多想!” 临昌侯府里灯火通明,如同白昼。 世子早在门口等候,看见程栋新护着马车而来,与程东新拱手,对着马车跪下道:“夜深露重,还要老太君跑一趟,实属不孝,过日必定登门磕头赔罪。 阿羽定要见老太君,实在是没有办法!还请老太君车架直接入内。” 程老太太打起精神道:“无碍,起来罢!” 世子早就拆了二门门槛石,请程母车架直接进了程羽琳的院子。 第24节 院门口,秦氏和临昌侯夫人慌忙上来搀扶。 秦氏红着眼睛:“母亲,大姐儿,快不行了!” 程母脚下一个趔趄,青姐儿慌忙撑着程母进了房门,程羽琳毫无生气的躺在炕上,看见程母来,挣着要起身,程母赶过去按下,坐在炕边:“你歇歇罢!” 程羽琳拉着程母的手:“祖母,孙女不孝,大晚上劳动你,我时候不多了,孙女有一事相求!” 程母强笑道:“好孩子,说什么傻话,你才有了哥儿,会好好的,啊?” “祖母,我放心不下哥儿,他那么小,什么都不知道!祖母,你让青姐儿帮我照顾哥儿,可好?” 青姐儿一脸震惊,为何扯到自己头上! 心里又怒又委屈:就因为母亲没了,个个欺负她。 他们家世子公然算计她,好不容易躲过。程羽琳,竟然想让他做妾,填房也是妾,休想! 还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青姐儿定定的看着程母,眼睛里满是拒绝。 程母也皱眉道:“大丫头,这种话,以后不要再提! 青姐儿的婚事得她父亲做主,我也没有办法的!” 程羽琳边喘边看着青姐儿说道:“青妹妹,你可愿意?我让人去宫里请旨?” 青姐儿抬了抬眉毛,这是要以势压人? 抬眼拒绝:“表姐既然让我照看侄儿,我必定会时时派人来接他回府,其他的表姐不用再想,我是不愿意的。” 程羽琳又看着程母道:“祖母,你养我这么大,没能在你身边尽孝,是我的不好。 你帮我劝劝青妹妹,青妹妹有勇有谋,善良可靠,才思敏捷,她帮我照顾哥儿,我才放心去哪! 祖母! 就当是你最后疼我一次可好?” 程母摇头:“这个确实不可! 你青妹妹大家嫡长女,没得给人做继室的理,到哪儿都说不过去! 让你二妹妹来可好?” 程羽琳闭了闭眼,挣扎道:“祖母可知为何我突然早产? 就是因为那个贱人,她在我的眼皮子底下和世子勾搭成奸。 称我午睡的功夫,两人竟然在花园里行那苟且之事! 要不是我睡不着,去花园里闲逛,仍旧还蒙在鼓里,祖母,你得为我做主!” 程母听得肝疼,在家只知道二丫头惹事,大丫头生气早产,哪知道是这么个恶心人的事。 程母闭了闭眼,压下心里的厌恶道:“我把她送家庙去,你放心,再不放他出来,哥儿我时时接回去,不让他受一点委屈!” 程羽琳见青姐儿实在不愿意,也知道强扭的瓜不甜。 心里想着为儿子铺路:“青妹妹,我心里一时着急,想找个人照顾哥儿,身边的姐妹,唯有你正直出众,有勇有谋,才想到你,望你万万不要记恨才是,帮我多多照看祖母,就当是帮我尽孝了!” 青姐儿拉着程羽琳的手:“表姐放心,伺候祖母,本来就是我的本分!这么多人疼他,哥儿必定平安长大!” 程母安慰:“你青妹妹说的是,有我护着他呢,你不要牵挂,好好养着,总会好的!” “祖母,我不甘心呐,祖母!” 祖母看着程羽琳出的气多,进的少,慌忙叫人把秦氏等人叫进来。 秦氏奔到床前,拉着程羽琳的手,哽咽:“阿羽,你还有哥儿,你要撑住呀!” “母亲,孩儿不孝!” 又看着临昌伯夫人:“母亲疼我一场,我去了,还望母亲多多看顾哥儿!” 临昌伯夫人知道自己儿子的性子,看着程家三代人都盯着,不奈何答应:“你放心,以后哥儿跟着我就是!” 程羽琳听见,笑着闭了眼。 青姐儿深深叹了一口气,做母亲的总是放不下自己的孩子,也是,宁跟要饭的娘,不跟当官的爹!可怜小小孩子就没了娘,至于那样的爹,不要也罢。 哭过一场,看着下人收敛妥当,临昌伯夫人请程母等人至客房歇息,程母扶着青姐儿,见一片忙乱,告辞道:“我带着她们姐妹先回府,明日再来!” 临昌侯夫人见程母已下决定,知道她们回家有事商量,也不苦留,吩咐世子骑马送她们回府。 折腾了这么一晚上,天已经大亮。 程母精疲力尽,强撑着吩咐青姐儿:“吓到了吧?不用怕,有外祖母在呢!你今儿在家歇息一天,不用过来请安,学堂里我让人给先生请假。去罢,看小脸白的! 翡翠,送青丫头回院子休息。” “祖母莫要担心,我不怕。我只是觉得大姐姐那么年轻,就没了,我难受!外祖母歇歇,昨儿累了一夜,我晚上来看您!” 青姐儿回了院子,谢过翡翠“姐姐回去歇着吧!” 才进门,云哥儿拿过热热的毛巾为青姐儿擦了手,又端来一碗燕窝粥。 青姐儿小口小口的喝下,觉得肚子里暖暖的。 看着青姐儿一脸的疲倦,黑黑的眼袋,云哥儿咬牙切齿:“姐姐先补一觉。” 扶着青姐儿躺下,放下帐子,关了门。 压着声音:“翠竹,百灵,你们跟我来!” 两人对了一眼,本来也想补一觉去,无奈跟着去。 云哥儿坐在椅子上,端着茶喝着,抬眼望两人道:“昨晚你们跟着去,所为何事?” 翠竹笑道:“老夫人叫我们姑娘作陪!” 哐当! 云哥儿将茶盅子丢在桌子上。 “你们还不老实说,一会我问姐姐,她必定也要告诉我!” 百灵低头:“大姑奶奶问我们姑娘,照看她们家才出生的哥儿!” 云哥儿听了大怒,满脸通红,起身要走:“她们欺人太甚!我找她们家老太太去!” 雾莱一把抱着劝道:“大爷,莫急,莫急!问仔细了,再做打算。” 百灵,翠竹见云哥儿生气,慌忙道: “我们姑娘没答应,老太太也没同意。 等她们家大姑奶奶没了,老太太带着我们回了府。” 云哥儿想了想,面无表情的问道:“她们家大姑奶奶为何早产?” 百灵摇摇头,表示不知。 翠竹低眉道:“是她们家二姑奶奶,和姐夫不清不楚,估计被大姑奶奶撞破了吧。” 云哥儿心里了然,是临昌侯世子! 不晓得那对夫妻达成什么协议,程羽琳竟然开了口。 那个混账,贼心不死,还没收拾他呢,他又想伸手! 云哥儿摆摆手:“你们下去歇息罢,此事不用再说!” 翠竹想了想道:“大爷,他们家听说有个贵人在宫里,不会直接去请旨罢?” 云哥儿冷笑:“他们敢!我自会料理。” 云哥儿皱眉想了许多,从多宝阁内取出一个墨绿色祥云锦盒,轻轻打开,一盘翡翠葡萄,难得有紫色的翡翠,请了手艺精巧的艺人,就着雕刻出来。 云哥儿拿起来观赏一会,叹了口气,这是他好不容易淘弄来,打算送给姐姐作为生辰礼的。 本来想留作念想,遇到姐姐这事情,只有先解决了再说。 只是要怎样递进去呢? 听闻同窗刘鑫然上次说起,她的姑姑在太后跟前有些脸面,少不得去求他。 云哥儿打定主意,心内暂时放下此事。 又挂着姐姐作夜一夜没睡,怕舟哥儿去闹姐姐,出门去找舟哥儿,哄着他出门玩耍。 舟哥儿听说可出门,两人决定牵马到城外溜一圈,云哥儿吩咐道:“你们看好门户,天大的事也不要去闹姐姐,我回来自会处理。” 说完,带着舟哥儿,后面跟着些小厮,一溜烟打马去了。 第 22 章 掌灯时分,云哥儿一身酒气,直至正房,仔细打量了青姐儿两眼。 青姐儿在坐在灯下看书,肤白唇红,睁着两只清亮亮的眼睛看着他。 有那么一瞬间,云哥儿以为自己是晚归的丈夫,灯下是等着夫君回家的妻子。 云哥儿甩了甩头,想把这不知道哪里乱七八糟的念头清出头去。 板着脸坐到一旁的椅子上,也不说话,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进的气息。 青姐儿叹了口气,不知道每个小孩是不是都有这个叛逆的过程,少不得自己迁就一二。 “回来了,又去喝酒!你正在长身体呢,少喝些!” 云哥儿板着脸看着青姐儿,不说话。 “是不是又头疼了,你真正不长记性!” “百灵,快去煮碗醒酒汤来!” 说着放下手中的书,起身站在云哥儿的身后,替他轻轻的柔这太阳穴。 青姐儿的手柔弱无骨,温暖舒适,搭上头皮的那一瞬间,云哥儿泄了气,心里再也不理姐姐的想法,早丢到爪哇国里了。 第25节 闷闷的道:“姐姐还是不爱惜自己的身体,熬了一晚上,害我担心!” 青姐儿手上一顿,原来是为这个缘故。耐着性子解释道:“我身体早已经不是原来那样弱不禁风的。再说,今儿睡了一天,那会子还吃了两碗饭,精神得不得了。” 说着把转到云哥儿身前,凑在他面前道:“你看看,一点黑眼圈也无!” 云哥儿猛的看见一张放大的脸,吓得一跳,见她皮肤细腻光滑,不见一点瑕疵,上面两只黑黝黝的眼睛,眨巴眨巴的看着自己,两排睫毛如小扇子般扇来扇去。 心里不由想起原来家里养的哈巴狗,嘴里忍不住道:“姐姐,你这样子,真像我们苏州时的小黄!” “小黄!”青姐儿楞了一瞬间,不晓得自己和小黄有什么相像的?是眼睛和小黄一样大,一样湿漉漉的么? 不对,他把我比作小黄,小黄可是只哈巴狗!即使她也非常喜欢小黄,可那是只狗! 青姐儿尖角一声:“好哇!你竟然说我是小狗,看我不撕了你!” 说着,两手一伸,捏着云哥儿的腮帮子使劲往两边扯。 “哎哟,疼!疼!” 云哥儿一边叫唤,一边起身想挣脱魔爪。 偏偏青姐儿死也不放手,云哥儿一起身,两人就紧紧地贴在一起。 云哥儿感觉到两个软软的,热热的东西,低头一看,青姐儿领子里的风光无限好。 等反应过来是什么的时候,感觉鼻子痒痒的,呆呆的用手一摸,手上红彤彤一片。 青姐儿放了手,跳到一边:“哎呀,你怎么流鼻血了!翠竹,快拿纱布来!豆儿,拿个冰毛巾来!” 云哥儿用纱布堵着鼻孔,仰着头假装止血,青姐儿把冰毛巾按在云哥儿后脖颈上,疑惑不解:“你怎么会流鼻血,可是上火了?要不请大夫来看看?” “不用不用,可能最近功课太紧,熬了两晚上,一会百灵煮碗清火汤喝一喝就好!” 翠竹进来道:“姑娘,二小姐来了!” 云哥儿小声嚷嚷“这么晚了,她来做什么?” 青姐儿推着他进了内室,你先避一避,她们还不晓得你上京来呢! 云哥儿委屈:“我见不得人么?做什么藏起来?” 脚下老老实实的转进内室,躲在帘子后面。 青姐儿站到门口迎接程娥琳,微微一笑:“二姐姐这么大晚上过来,可是有什么事情?” 程娥琳冷着脸,进门打量一眼,只有青姐儿和几个丫鬟在,嘴里便吩咐:“我与表妹有要事商谈,你们先下去!” 呵,使唤到我房屋里来! 几个丫鬟装作没听见,还是坐着自己的事情。 青姐儿转身坐下,淡淡道:“二姐姐请坐,葵籽,上茶来。 这屋子里没外人,有什么姐姐直接说就是。” 程娥林见丫鬟不动,知道是自己刚刚的话太过强硬点! 可是,自己受到这么大委屈,青姐儿一个寄人篱下的黄毛丫头,不过没有像平时那样哄着她,她就蹬鼻子上脸的! 心里不想搭理这不识抬举的小人,偏偏他们家又那样! 忍下心中的怨气,换上恳求的眼神看着青姐儿:“妹妹,我真的又很重要的事情与你说!” 青姐儿见她面上先是委屈,又是怨怼,又是施舍班的恳求,心里想着不多和她计较,也是个苦命人! “你们先下去,我和姐姐聊聊。” 身边再没一人,程娥琳突然拉着青姐儿的手,一边流泪,一边恳求:“妹妹帮帮我!” 青姐儿吓了一跳,劝道:“姐姐先说什么事情。” 程娥琳抽抽涕涕哭个不停,就是不张口。 青姐儿见她不说,自是不急,悠然的端起茶水满满的品着。 嗯,这茶是今年的新茶,清香宜人,喝后回味甘甜。 程娥琳伤心半日,没得到一点安慰,偷偷瞟了青姐儿一眼,见她老神在在的喝茶,哦,这个茶这么好喝? 忍不住端起来尝了一口,不过如此! 好吧,忘了自己正伤心不决呢。 擦干眼泪,口内小声道:“妹妹帮帮我!” 青姐儿看她止住,放下茶杯:“你先说什么事,我有能出力的地方,自不会不管!” 程娥琳欲言又止,犹豫不决! “你要没想好就先回去,等想好了再来,也是一样!” “表妹,是这样的.”程娥琳红着脸低声絮絮:“大姐姐没了,姐夫家想重新和我们家联姻,听说他们家老夫人和老太太提的是你。 可是这过去就给人当继室的事,你一个嫡长女,不是欺负林家么。你千万不要答应。” 青姐儿气笑了:“也不知道你从哪听得,真真是一片胡言。 我的婚事自有我父亲做主,没得我自己答不答应的道理。 再说我答不答应与你何干?” “表妹,实话与你说,我与姐夫一见钟情,造化弄人,姐夫娶了姐姐。 本来我心已死,可惜姐姐没福,这次我一定不会放弃!还望妹妹成全一二。” “姐姐这话该和老太太说去,与我什么相干。” “我有一个不请之情,还请妹妹和他们家老夫人说说这话。” “我竟然看错姐姐,我们闺中姐妹,婚姻大事,自有长辈做主,没得我一小孩子去和人家长辈说不愿意的话,被人知道还不笑掉大牙。 夜已深,姐姐请回吧,我是绝不做人继室的,你自己与谁有旧,与我无关,不要牵连到我的身上来。” “表妹,你可知道淑妃娘娘就是他们家的,万一他们家直接去请旨,该如何是好?” “即使皇家,也没有让林家嫡长女去做人妾室的道理,不牢姐姐费心!” “妹妹!” “姐姐请罢,翠竹,天黑路深,打灯笼送姐姐回去!” 程娥琳还要再说,偏偏丫鬟们都进来,无奈转身,临出门道:“妹妹再仔细想想罢!” 云哥儿从帘子后出来:“他们欺人太甚!” 青姐儿慢腾腾的喝着茶:“无碍!爹爹不会同意的!” 云哥儿想到今晚的筹划,转而一笑:“有个礼物送给你!” “什么?” “等等,过得半月你就知道!我回屋去,你早些歇息,不要和这些不要脸的计较!” 日子一天天过去,转眼已是半月。 众姐妹在老太太房里热闹,秦怡蓉进来,欲言又止。 老太太抬眼看见:“什么事情,吞吞吐吐的?” “老太太,今儿太后娘娘给临昌侯世子指了门亲事!” 程母摆摆手,秦怡蓉站到一边。 青姐儿起身笑道:“外祖母,舟哥儿早上吵着要吃萝卜糕,我吩咐百灵做了许多,不如去我屋子里尝尝?” “你有心了!你们先去吧,我歇一歇又来!” 程娥琳一脸不情愿,无奈跟着起身告退。 程扇琳笑嘻嘻的:“老太太歇一歇就来,过会被我们吃完可就没有了!” 姐妹几人装作无事般,说说笑笑闹着去青姐儿的院子。 青姐儿叫百灵把萝卜糕端上来,又现做了几样南边的小食物,热热闹闹的吃起来。 程娥琳道:“哎呀,我肚子疼,我去方便一下。” 沈文曦笑道:“就你事多!” 上房内,程母问道:“打听清了么?好好的,太后怎么会指婚?” “听说是侯夫人进宫求了淑妃娘娘,淑妃去求的太后,说临昌侯府没有个主理内院的人,实在是没办,才去求的。” “他们这话听听就好,没得说了恶心人。我们大丫头才没了,他们就求新妇进门,薄情至此。 这家子以后少来往罢,当时我就说这不是门好的,偏偏你二叔不听,可怜大姑娘那个小哥儿!” “订的是哪家的姑娘?” “是冯将军府上的嫡幼女!” “哦,就是都二十多还未嫁人那个?” “老太太好记性!那姑娘已经二十有二,他家几个哥哥,就这们一个姑娘,骄纵异常。 她幼时常常到外面闲逛,与王家公子起了争执,两人当街打起来。 王家公子也是个混的,一剑刺在她肚子上,王家公子也被他打断一条腿,成了跛子。 命倒是没丢,可惜不能有孩子,高不成,低不就的,至今未嫁。 这是当年闹到御前,今上两家安抚一番,糊弄过去,现在两家还是仇人呢。” 程母考虑了半响:“不管他们家娶谁,至少得为我们家大姑娘守孝一年,你派个得力的媳妇去,把我们的意思告诉他们。” “是,……” “祖母,您帮帮我罢!”程娥琳突然闯进来! 第 23 章 第26节 第二十三章赐婚 秦怡蓉不愿多惹事端,抬眼看了看老太太,笑道:“老太太,庄子上送来些田鸡,我去看看若有多的,送几只去给秦姨妈们。” 程母点点头。 翡翠打起帘子,跟着退出门去。 程娥琳跪着哭了半响,屋子里静悄悄的,忍不住抬头看了看程母,见程老太太冷冷的看着她,像看个陌生人一样。 程娥琳心里打鼓,缩了缩脖子,不知道想起什么,又直挺挺的跪好,嘴里求道:“祖母救我一命!” “有什么话,说吧!” “祖母,我不愿意嫁给那个穷举人。我愿意帮大姐姐照顾侄儿!” 程母压了压心里的厌恶,“你大姐姐突然早产,不是因为你做的好事么,你还有脸说这个!” 程娥琳抬起头,泪汪汪的仰着一张小脸:“祖母,我,我是被逼的!” “祖母,姐姐成婚后,临昌伯夫人过寿,邀请我们姐妹去他们家园子里玩,我因嘴馋,喝了杯果酒,头昏欲裂,寻姐姐没找到,他们家管事婆子安排了间客房给我歇息。 等我醒来,我,我身无寸缕,我和姐夫共处一室,我当时又怒又怕!” “你当时为何回来不说?” “姐夫说,要是我说了,家里定是要将我送去家庙的,只会说我勾引姐夫!” “我又怕又恨,那会子姑姑没了,祖母天天伤心,我更不敢和祖母说了!” “后来我不敢去姐姐家,即使去了也和姐妹们一起,不再碰一点吃的。” “偏偏上次姐姐又来邀请,他瞅了空子,又强了我。 我跟他说,我们家已经帮我说了亲事,请他不要来打扰我! 他说要是我敢嫁,他就把我的事情告诉我的夫君。” “太后今儿给他们家指婚了,指的是冯家小姐!冯家小姐是个厉害的,他必然不会再来缠着你。 你大可不必再担心。 这事就让它这么过去吧,嚷嚷出去,只是对你不好! 悄悄地,我会和他们家夫人要个交代的。” “可是,可是,祖母,我,我可能有身子了!” 程娥琳拿帕子捂着脸痛哭。 程母,紧紧抓着手中的佛珠,压下心中的怒火。 “我让人给你碗药,你喝了,就当没这回事。” “祖母,我舍不得它。祖母,你帮帮我!” “那你想如何,太后已经下了懿旨,你是不可能嫁给他们家的。 难不成你想带着身子嫁给鲁举人。 你觉得鲁举人会忍得下这口气? 你这不是结亲,是结仇!” “我这样,我只能嫁给他,被人要知道我失了身,哪里会真心待我!” “临昌伯府求了太后懿旨,续娶冯将军家嫡女,你不是听见了么?你还怎么嫁?” “我,我愿意为妾!” 程母抬手将桌上的茶杯,砸在了程娥琳的身前,碎了一地。 “混账,我们程家没有为妾的!你不要脸,程家还要脸面!” 茶水泼湿了程娥琳的裙子,程娥琳看起来狼狈不堪,偏偏一眼的倔强:“请祖母帮帮我,我要嫁给临昌伯世子,为妾,我也愿意。” 程母喝道:“不长进的东西!翡翠!把二小姐搀到小佛堂,让她好好想想!” 守在门口的翡翠听见老太太生气,进来将程娥琳搀起,送至小佛堂,“二小姐想想罢,老太太也是为的你好!老太太跟前还等我伺候,奴婢告退。” 说着将门反扣起来。 翡翠轻轻的揉着程母的太阳穴,不敢说话。 程母皱闭着眼,抿着嘴唇,吩咐道:“你去把二老爷和二太太请来!” “是!” 翡翠拿过靠枕给程母依着,轻轻推开门出去。 后载院中,百灵端着萝卜糕,还有些小食,满满的铺了一桌子。 林青玉吩咐:“你把我冬天集的梅花拿来,配父亲给我的新茶最好。” 沈文曦身子凑上前笑问:“什么是梅花水?” 林青玉噗嗤一声笑了:“不过舟哥儿瞎闹的,他看见书上说,收集冬天梅花上的雪水,留着沏茶,最是清香不过,是以去年冬天收集了几坛子,埋在海棠树下,今早挖出一坛子来,想尝尝味儿,恰好今天你们赏脸来玩,我们也一起感受感受这个风雅。” 程思琳一脸向往:“舟弟弟可真敢想,你也真敢做!还是你们好,无拘无束的,想做什么都可以!” 林青玉微微一笑:“妹妹你是不知道没娘的苦楚,我倒是想有个娘亲天天管着我才好!” 程思琳面上尴尬:“我,我乱说的,姐姐你不要往心里去!” 程扇琳瞟了程思琳一眼,老四有长进诺,会给人道歉了。又想到自己还在母亲手下讨生活。嘴里打岔道:“这有什么,青妹妹他们做好,我们只管来吃,还不好么?” 百灵抱了一个青花瓷的大肚坛子,轻轻放在桌子上,退后一步笑道:“我早上将坛子冲洗干净,就等你们回来开封了。” 姐妹几人团团围住桌子,青姐儿拉起袖子:“让你们今天见识见识什么叫梅花水!” 伸手将坛盖子上的蜡封一扯,盖子一揭。 一股莫名其妙的味道直冲大伙的天灵盖。 大伙哄得作鸟兽逃开,舟哥儿嚷嚷道:“了不得,是哥哥的袜子掉进坛子里了!” 沈文曦用帕子捂着鼻子:“青妹妹,这就是你要给我们喝的天下最风雅的梅花水?” 林青玉手里挥着帕子:“百灵,你还不把它抱走倒掉!” 百灵笑的上气不接下气,少有看到青姐儿出囧的时候:“这就去!” 青姐儿喊道:“你们跟我进屋子里去,这里他们会收拾!” 程思琳眯着眼睛,笑道:“确实顶顶风雅的事情,可见书上的话是不能尽信的。” 舟哥儿为难的道:“阿姐,那树下的几坛子梅花水,还要来喝茶么?” 林青玉翻了翻眼睛:“百灵,你打开看看,只这一罐坏了,还是全都是坏的?” 百灵止住笑:“小姐们进屋耍,才老太太送来些季淑子果,红彤彤的,水灵灵的,鲜甜得很,你们尝尝。” 沈文曦打趣道:“想来那个季淑子配梅花水,最合适不过!” 青姐儿扭头哈她:“你还说!” 沈文曦一边多,一边笑:“好妹妹,我再不说了,你饶了我罢,我那里有进上的南边的梅子露,我让人拿来与你赔罪,可好?” 青姐儿帮她整整衣裳,又在她脸上掐了一把,这样还差不多! 走,我们进去,安安静静坐着,喝梅子露去。 说笑间,百灵进来禀告:“姑娘,余下几坛子也是坏的。” 青姐儿抬眼撇了她一眼:“坏的就丢掉,多大点事,巴巴的跑来说什么!” 百灵忍着笑:“老太太叫人来请吃饭呢!” 程思琳拍拍肚皮,“今儿吃了这么多,哪里还吃得下!” 青姐儿打量了她们一眼,全都懒懒的坐着,吩咐道:“替我们禀告老太太,我们实在吃不下,请她们自用。” 青姐儿又道:“我们去外面逛逛去,在家坐了一天,怪闷的。” 几人约着去花园里赏了次花,天就黑了下来,又到老太太房里坐了片刻,各自回房。 才进门,青姐儿看见云哥儿和舟哥儿坐在康桌上,头挨着头看着什么。 云哥儿长得越发的精神了。剑眉星目,薄薄的嘴唇在和舟哥儿解释着什么。 喉结随着他的话语轻轻滚动。 “你们在看什么?” 云哥儿抬头看着青姐儿,微微一笑,星辰都失了颜色。 “姐姐回来了,快来看,这是旁边蒋家的宅子,我把放弃转到你名下了,这是格局图。我和弟弟正在看怎么改建呢。” 青姐儿皱了皱眉:“他们家不不卖呢,你哪来的?” 云哥儿眼神闪了闪,笑道:“一个同窗帮的忙,先不管这些。 今儿下午我去看过,建筑倒还牢靠,只是有些陈旧,不用大动干戈,只需重新粉饰即可。” 舟哥儿摇着青姐儿的手,抢先道:“阿姐,我们把后园拆平,修个小校场,可好?” 青姐儿看着一团孩气的弟弟,伸手在他胖胖的脸上捏了捏,笑道:“自然是好的!可是我也喜欢大大的花园,可怎么办呢?少不得在院子里种点花!” 云哥儿一脸疼惜:“那我不要校场,给你修花园吧!” 云哥儿揉了揉他的头:“不用不用,看这,院墙南边也是。多大的花园都够修。” “这可真够大的,得多少银子,云哥儿,你禀告父亲了么!” 云哥儿看了看打哈欠的舟哥儿,笑道:“自然说了,父亲也同意的!舟哥儿,你先去睡觉,明儿我带你先去看看,可好?” 舟哥儿揉了揉眼睛:“好吧,姐姐哥哥,你们也早些安置。” 云哥儿拉过青姐儿,将她按在炕边做好,躬身作揖。 青姐儿心里莫名,站起身来要让,又被云哥儿按着坐好。 青姐儿忍不住问道:“你可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云哥儿抬眼仔细的打量青姐儿,那个单薄的小丫头,已经变成了苗条少女,如小荷才露尖尖角般,鲜嫩可口,已经有许多的蜻蜓前来俯就,这次恰好事前知道,使了大力气才把她的婚事推掉,下次呢? 云哥儿捏了捏拳头,暗下决定。 第27节 “姐姐,我要走了!” 第 24 章 青姐儿抬眼看着云哥儿:“怎么说?” 云哥儿端起茶杯,用手背试了试,放在青姐儿的手中,做到了一边的椅子上,脸上小心翼翼的道:“姐姐,我不是父亲的孩子!” 青姐儿抿着嘴唇看着他。示意他接着说。 云哥儿鼓起勇气继续道:“我亲身父母走的突然,师公收留了我们,后来师公过世,把我托付给了父亲,交代我以后就把自己当成父亲的亲生儿子一样孝敬。” 青姐儿戚眉“我们?” 云哥儿眼神暗了暗,“还有胞姐,年长我几岁,我们跟着师公时,她求师公送她进宫了,至今音讯全无。” “你好好的在林家不成么?何苦回去,当年既然出来,你们家也不是什么好去处。” 云哥儿有一瞬间的动摇,看着青姐儿出尘的脸庞,心里不再犹豫,短暂的分离是为了长久的相聚。 嘴上却解释:“姐姐,我即将成年,也该考取个功名,做出一番事业,不枉父亲对我的一番教导。” 青姐儿一脸深以为然,:“你说的对,可是你在林家也可以考取功名啊,这不冲突吧?” “姐姐,既然要做一番事业,将来出入朝堂,我一定要和父亲一样,做成一方大员,现在回去,免得政敌攻讦,身家不清。” 青姐儿微微一笑,眉眼弯弯,伸手在云哥儿脑门上一点:“好不要脸,还没有功名,就成一方大员!” 云哥儿心中的石头落了地,她不生气欺瞒与她。 “怎么没有功名,早在苏州就是秀才,过几日秋闱考个举人回来,来年春天就是新鲜出炉的进士。” “你可真敢说,好吧!先祝你金榜题名罢!” “姐姐,我明日还那边去,以后不能常来看你,你要照顾好自己和弟弟。” 青姐儿翻了个白眼:“你不是在京中读书,你不放心,时时回来看我们就是。” “姐姐,秋闱过后,我和几个同窗相约一起游历一番,直到春闱才回来,我不在身边,你有什么事情,万万等我春天回来再说。” “你到底想说什么,我能又什么事情?” 云哥儿欲言又止,下定决心道:“我说的是你的婚事,你千万等我回来帮你相看。” 青姐儿脸一红,把头扭到一边“我的婚事自有父亲做主,你帮我相看什么。” 云哥儿焦急解释:“父亲远在苏州,把你的婚事托付给外祖母。外祖母年事已高,又不常出门,哪能知道这些京城公子的底细,需要我仔细打听。 你不要一心只听外祖母的,要我帮你相看了才可以点头。” “你不晓得,临昌侯世子求淑妃,让你去做他们家的继室,我使了许多的功夫,才促成冯家的婚事。” “多少人家盯着你呢,你长些心眼子罢,护好自己,等我回来。” “旁边的院子,我吩咐了他们修个花园,再修个校场,没事你多去种种花,跑跑马,京里的这些人家表面光鲜,内里乱七八糟的,没事不要出去,实在闷了,带着舟哥儿多去北山逛逛,运气好遇到鉴真上师也不一定。” 青姐儿拜拜手:“行了,行了,我晓得,你莫要这么婆婆妈妈的,烦死了!” 云哥儿但笑不语,心里默默发誓,不用多久,就可以天天守在你的身边,不怕你被别人伤害了。 云哥儿起身整了整衣裳:“时候不早,姐姐早些安置!明日我们去园子里看看,怎么修合你的心意。” 青姐儿呆呆的坐着,适才一脸的淡然,内心可没有那么平静。 难怪云哥儿从不嫉妒弟弟,难怪他从小就大大方方,原来也是一个大家公子。可怜从小没有双亲,唯一的亲姐也音讯全无。少不得自己在婚事上替他谋划一二,也不枉做他姐姐一场。 青姐儿恍恍惚惚一夜,天亮时才迷迷糊糊蒙了一会。 早有舟哥儿来闹着要去看修园子。 翠竹又道:“云少爷打发人来说让姑娘么自去,书院有事寻他。” 青姐儿挣扎的睁开眼,懒洋洋吩咐道:“你去请外祖母,和那边的几个姑娘,吃过早饭一起去看园子。” 青姐儿拉开被子下床道:“你去请几个姑娘,外祖母那里我自己去说罢!” 翠竹递上青盐,喊百灵进来伺候他梳洗。 青姐儿带着葵籽等来至程母房子,程母正在梳洗。 青姐儿从翡翠手中接过帕子递给程母,嘴里殷切的问道:“外祖母睡得可安稳?” 程母笑道:“我们青姐儿起的好早,我才和翡翠说,让她去叫你们来吃早饭,可巧你就来了。” 青姐儿笑道:“可不是肚子饿了,记挂外祖母这边好吃的,大清早就巴巴的忙过来!” 程母逗着哈哈一笑,一指头指着青姐儿的脑门:“真是个淘气的孩子!” 青姐儿看着珊瑚给程母梳好头,笑着在首饰匣里挑了个万事如意簪子替程母插上:“祖母气色越发好了!” 程母开心一笑:“行啦,不要夸啦,今儿这么早过来,可是有什么想要的?” 青姐儿笑道:“外祖母这话说的,不许我多来陪陪你么?” 程母笑道:“好好好,多来陪陪我!” 青姐儿笑道:“外祖母,舟哥儿天天关着院子里,他写信给父亲要了匹马,想骑马跑一跑。 我寻思着去外面不安全,我们院子也大,偏偏全是上好的花岗岩地板,要是撬了修马场又太过败家,恰好旁边蒋家出手院子,我就买了下来。想请外祖母去过过眼,怎么修马场好?” 程母收起笑:“可是家里谁给你委屈受了?好好的,搬家做什么?” 青姐儿慌忙解释道:“外祖母误会,我们不搬家,只是把旁边的院子买来,修个马场给舟哥儿跑马,他一人出去,我也不放心,不是?” 程母点点头:“等这次沐休,我让邶哥儿带他去郊外玩,可好?” “外祖母莫要去叨扰表哥,听说三表哥和四表哥这次都要下场,让他们考个举人老爷回来才好呢!就在旁边,中间一条小巷,在院墙上开道门就可以从我们院子里过去。主要是修个校场,给他疯跑,我可以在一边照看。” 程母看青姐儿已下决心,勉强笑道:“也好,吃过早饭,我们去看看!” 青姐儿不再多提,伺候程母吃早饭。 晚间云哥儿回来时,青姐洗漱完靠着大迎枕上看书,翠竹正给他揉着腿。 云哥儿一脸的诧异:“这是怎么了?” 青姐儿抬抬眼,示意他坐在一边的脚踏上,一脸的抱怨:“今儿去看院子,走累了!你没说这么大”。 云哥儿一脸得意:“怎么样,我就说这个院子修马场最合适不过,又宽敞又平整!” 青姐儿咬牙:“这么大个院子修马场,是不是可惜了些,我看那些房子都还好好的,从新粉饰一番不就可以了!” 云哥儿毫不在意,大手一挥:“全拆了修马场,我和舟哥儿都喜欢跑马,姐姐也喜欢,去外面你又不愿意! 留一个小院子跑马累了休息即可,再东边院墙后也是,那边还有个池子,用来居住最合适不过。 只是那边的房契还没弄妥当。明年再说怎么改。” 青姐儿又道:“过几日,就下场了,你怎么没事一般,一天就忙这些庶务,我看邶表哥们都不出,天天在家苦读。” 云哥儿一脸的嫌弃:“说的好好的,你提那个软气包做什么?我觉得他是聪明,不过太没主见了些。” “我该学的都学会了,该记的平时都记得,靠着考前几天,也学不了什么!” “姐姐我跟你说,校场我让人找平,再种上细草,四周种上大树,又不晒,又不灰。” 青姐儿看着云哥儿寥寥而谈,微微笑道:“都依你就是,我没什么意见。”心里满足,有个人一起操心的感觉真好。 云哥儿嚷嚷道:“诶,姐姐,你莫睡觉哦!我还么说完呢!算了,算了,我明天再来。翠竹,伺候你们姑娘去休息!” 云哥儿看青姐儿躺在床上,给她拢了拢被子,放下帐子捂严了。方回房去。 云哥儿洗漱完躺着床上,却怎么也睡不着。 想着自己和青姐儿,舟哥儿一起,打马跑着宽阔的马场上,青姐儿一身黑发白裙在风中肆意飞舞,该死多美的风景。 又想着自己个青姐儿共骑一乘,自己搂着她纤细的腰-肢,鼻尖晕绕着记忆中的花香。 云哥儿甩甩头,不好不好。 还是让她坐自己后面,又想到她必定要紧紧贴着自己,想起曾经两个软软的触感,云哥儿忍不住又开始淌鼻血。 咒骂了一声:“该死的!” 认命的起身去洗了个冷水澡,心里又洋洋得意,还是自己聪明。 弄个大院子来,将姐姐先藏起来,不让外人发现,等姐姐再大些,自己功名到手,就可以上门提亲了! 心里又担心过几日下场的事,一边冲澡,一边把平时总结的卷子在心里慢慢的理了一遍,火气方消散。 心内嗤笑:“原来圣人书还有静心的功效!” 第 25 章 青姐儿坐着椅子上看书,无奈放下书,伸头抚着太阳穴,抱怨道:“翠竹,你可以不要转了么,头都被你转晕了!” 翠竹止住脚步,两手一拍:“我能不着急么,云少爷也下场了,那边两个表少爷都下场,光我们家就有三人下场,怎么招至少中一个吧?” “再说,听说秋闱难熬得很,一场出来,没有半天命!也不知道他们身子可受得住?” “我们云少爷必定的没问题的,邶少爷有点悬!” “行啦,主子的事也是你可以编排的,去煮个汤来我喝,口干得很!” 翠竹方止住啰嗦:“姑娘要什么汤,枸杞莲子羹可好?” 青姐烦躁的挥挥手:“你看着办吧,快去快去!” 打发走翠竹,青姐儿又拿起手中的书看了起来,却是一字也看不进去。 是呀,也不知道云哥儿考得这么样了,虽说亲自给他准备了考篮,也不知道差不差什么。 正出神,程母院中闹将起来,说是楠哥儿回来了。 青姐儿心内诧异,不是明天才出场的么? 第28节 百合回来禀告道:“程三爷今年也下场,说是运气不好,分在茅坑旁边的考房,坚持到今天已经是极限,晕倒在考房里,被考官打发人送回来了。” 哦?那么实在是运气不怎么好啊! 青姐儿转了转眼珠子,也不知道有没有其他的内情?算了,与自己无关就是。 待得第二天,青姐儿吩咐雾莱去接人,云哥儿回来,满脸憔悴,一身疲惫。勉强笑道:“姐姐莫要挂念,我考得好得很,一个举人是跑不掉的,你等着瞧好了。我先下去休息,过后再和你细说!” “也好,吃点东西洗漱后再休息不迟!” “也好!” 青姐儿安排云哥儿躺下,又去到程母房中,大家都在,城邶新笑道:“表妹来了!” 青姐儿点头微笑:“表哥精神不错,必定榜上有名!” “谢谢表妹吉言!” 程母宠溺的抚着城邶新的手:“你必定是累极了,先下去睡一觉,回过来再来!” “是,祖母。表妹你们先玩着,等我好消息!” 秦氏心中暗恨,又无可奈何。 青姐儿咬了咬唇,为什么单单和自己这样说。 这不是让人误会么,没看见程母一脸的深以为然。 遂笑道:“表哥说的是,我们所有姐妹都盼着你能振兴门楣呢!” 沈文曦点点头道:“是呀,是呀!” 待到放榜日,程母早早的打发了人去守着,就在家中坐卧不宁等候。 姐妹几人也静悄悄的等在一边。 茶已过三盏,正等的不耐烦,程栋新边跑边扶着帽子喊道:“老祖宗,中了,中了,四弟榜上有名!” 程母站起身子大喜:“开中门,等着迎接报喜之人!准备好赏钱,发上好的红封。全家发多发一月月银!” 秦怡蓉张张嘴想说什么,又忍住了,对着程栋新打了个眼色。 程栋新装作没看见,笑着对程母道:“祖母奖赏的好!” 想了想又道:“你大孙子我为了看榜,脚都被踩断了,你可得重重的赏我才是!” 程母心花怒放:“好小子,原来是要赏的,你什么没有,巴巴的看着我那点体己。” 秦氏忍不住开口:“大少爷可看见你四弟考了第几名。” 程栋新想了想道,摸摸头:“这个还真没注意到,只是看到解元叫什么蒋菁云,也是长安府的。” 青姐儿眼睛一亮,原来弟弟这么厉害,不仅中举,而且是个解元! 也不晓得他知道这个消息了没有。 程东新接着道:“说来好笑,他们都打听解元是哪里人,去哪里报喜呢!” 程邶新满脸的开心,“我晓得!” “蒋菁云是我们的同窗,我在书院见过几次,很有棱角的一个人,原来是镇国公家的独子,不知怎么到了苏州,前两年又回书院读书,青妹妹你听过么!” 青姐儿撇撇嘴:“表哥说笑了,我怎么会知道?” 心中欢喜不得了,云哥儿果然中了,真好! 秦氏见儿子不受待见,出声道:“我们莫说外人,这么大的喜事,得好好庆祝庆祝不是?老太太,您看,是不是摆几桌席,唱两天戏?” 程母笑眯眯的点头道:“是要摆两天酒席,蓉丫头,你看着办吧,一定要热热闹闹的!” 秦怡蓉听事落到自己头上,也笑盈盈的上前禀报道:“恭喜老太太,还有一喜呢!”红着脸不说话。 大丫头绸儿跪下道:“恭喜老太太,夫人,我们大奶奶已有三月的身子了!” 秦怡蓉红着脸道:“一点小事,本想月份大了再告诉家里,这个不懂事的丫头,就这么嚷嚷出来!” 程母更是开心:“好好好,我程家后继有人了!快给你们奶奶看座!” 程栋新小心翼翼扶着秦怡蓉坐下,“我的奶奶,有身子了这么也不告诉我一声呢!这么不当回事!我就等着你给我生个儿子呢!” 秦怡蓉扭过头不说话,藏在袖中的手轻轻捏了他一下。 程东新又转过来对程母道:“祖母,你要心疼心疼您大孙子,我这么大年纪,只有一个女孩,大奶奶还不容易有了身子,肯定是个男孩,得让她好好养养才是!” 程母点点头,蓉丫头操持府里的庶务,是累了些,那就先歇歇。 二太太,你看府里你和大太太两人忙得过来么? 秦氏心中暗恨,嘴里却笑道:“可算盼来了,母亲放心,我一个人就可以的。” 秦怡蓉接嘴道:“辛苦太太,等四弟妹进门,太太就可不用劳累了!” 秦氏看了看秦怡蓉道:“你四弟妹那还是没影子的事情,再说,哪有新妇进门就管家务的!” 秦怡蓉心中怒骂,所以自己不也是新妇就接管家务,忙得小月了两次,要不是有姐儿依靠,自己哪里还站得住脚。 脸上却笑道:“太太多教教就会了。太太晚上可在家,我让绸儿把对牌送来?” 秦氏笑道:“也好,你好好养胎就是!” 青姐儿观察在座众人,大太太一点也不上心,好似说的事情与她无关一样。 程母静静的坐着,不晓得在想些什么? 秦氏想了想又对程母笑道:“母亲,家里几个姐儿也大了,不若让他们练练手,怎么样?” 程母点点头:“你有这个想法是好的,他们还小,时不时叫她们过去听听理事也就罢了!” 晚间回到载厚院,翠竹好奇道:“奇怪,秦大奶奶怎么舍得不管家?” 李嬷嬷嗤笑一声:“也就是你们小姑娘不知事,只看得见当家的风光。 不当家不知道柴米贵。 程府这么大一家子,每日花销不晓得多大,偏偏四公子又是造的的,一丝也不愿意将就。 那么大一家子,都是吃祖上的,也没个新的进项。 我看秦大奶奶是个聪明的,乘早丢了这个烫手山芋。” 青姐儿想起上世的艰辛,摇摇头道:“你莫要多管闲事,管好我们自己就行!” 翠竹伸了伸舌头:“我也就这么一说。 云少爷怎么还不回来,要不姑娘先歇下,有什么话明儿再说!” 青姐儿转头看了看自鸣钟,已经响了十一下。 “不了,我们再等等,百灵,你先煮好醒酒汤,准备两个清淡的小菜,我同他贺一贺。 今天是他的大日子,过两日就出发去游学,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见!去把我给他做的袍子拿来,还有领口没绣好,我趁这会子功夫做完!” 翠竹不再相劝,又点了两盏等,陪着一起做着袜子。 云哥儿一进门,就看见这么一副埋首等夫归的画像,心里一暖,嘴角忍不住翘了起来。 却还张嘴抱怨:“姐姐真是的,什么针线非得大晚上做,看熬坏了眼睛,谁敢娶你!” 青姐儿伸手揉揉发酸的脖颈,将完工的衣服往篮子里一丢。 “好心确当驴肝肺,怕你冷着,赶着给你做件袍子游学穿,你不要就算,我剪了它!” 说着拿起剪子就要铰。 云哥儿听说是做给自己的袍子,早就往前一窜,伸手把袍子夺了过去。 拿在身上比划,哈哈一笑:“不错,不错,恰恰合适。” 青姐儿坐着生闷气,云哥儿拿着袍子还在絮絮叨叨,这个暗纹绣得挺好,衬我。 斜眼看见青姐儿还在赌气,将衣裳递给翠竹,站到青姐面前,深深的作了一揖:“姐姐,我错了,不该胡乱说话!” 青姐儿还是不理。 云哥儿伸手将她的脸拜正,看着自己:“今晚是特特回来收拾东西的,明儿一早卯时在书院,夫子带着我们几个同窗就出发了。” “我不在的日子,姐姐要照看好自己,没事带着舟弟,去校场上跑跑马,保重好身子骨。 虽然这衣裳是做给我的,我还是要姐姐以后少做这些伤神的物件,交给绣娘做也是一样的!” “我只愿姐姐身体安康,万事合意,有什么为难的事情,等我回来再说!” 青姐儿愣愣的听着他婆婆妈妈的吩咐许多,张张嘴,万千语言只化为一句:“你什么时候回来?” 第 26 章 云哥儿有一瞬间的犹豫,去他的游学。 心思转而定下,大丈夫要有所抉择。 展演一笑:“姐姐可是舍不得我走,那我不走好了!” 青姐儿脸一红,恼怒不已,起身将云哥儿推出门外:“赶紧走,赶紧走,再也不要回来。” 云哥儿笑道:“我一定回来过年,你不要牵挂。” 院子里回荡着云哥儿爽朗的笑声。 云哥儿不在的日子,青姐儿每日带着舟哥儿读书,骑马,好不快活,只是夜神人静的时候,会算着云哥儿走到哪里? 十月初三,上京下了第一场雪,白茫茫一片,真干净。 青姐儿早早的起床,心里忧心云哥儿衣裳可还暖和,正要带着舟哥儿去给程母请安。管家来报,苏州来人了。 原来是父亲身边的大管事林安。 林安上前行礼:“几年不见小姐少爷,已经这么大了!” 青姐儿往边上一让,请林安坐下说话:“安叔叔好,天这么冷,难为你们还来,快喝口茶暖暖。 可是父亲有什么交代?” 第29节 林安押了一口子茶:“圣上命老爷回京任职,老爷命我现将物件钱财搬来,他交接完公事随后进京。 还请大小姐示下,家里人口大部分都跟着来了,现还在院中等候,是怎么安排?” 林平开口道:“姑娘,老爷来了,我们再客居程府,怕是不太妥当。 再说这边也住不下这么一大家子人。” 青姐儿想了想道:“还是先挤挤,安置在这个院子中,旁边新盘的宅子还有两个小院子可以住,将他们安置在那边,等父亲到了,禀明外祖母,再搬回林府,林大叔,你先去把林家老宅修葺一番,好等父亲入住。” 物件先不要拆车,清点完拉到库房里看好。 两人称是。 舟哥儿心中开心:“姐姐,父亲来了,我就可以出去外面玩了么?” 青姐儿搂过舟哥儿笑道:“自然,等父亲一到,父亲必定会求圣上,让鉴真大师给你施针,你好了后,我再也不拘着你。” “父亲怎么还不到呢?” 青姐儿牵着舟哥儿站在廊下,看着翠竹等人忙进忙出的收置东西,心里欢喜,“快了,最多两月,父亲必定可到。” “走,我带你去和外祖母禀报一番。” 程母院中,程母笑眯眯的道:“好,姑爷也来了,这次我们青丫头可不用哭鼻子了。” 转而伤心:“可怜我的苦命的女儿,怎么就早早的去了!” 程邶新想到不日林青玉就跟林父还家,不能时时再见,心里郁闷,不由得讨好道:“表妹,今儿我同窗约我去北山赏雪,你和舟弟要去么?” 程思琳眨巴着眼睛笑道:“四哥哥只邀请请姐姐和舟弟弟么?” 城邶新尴尬道:“自然还有几位姐妹兄弟一起。” 青姐儿笑道:“多谢表哥好意,我身体不好,这么大的雪,我还是在家躲着好些,免得又生病咳嗽,你们去吧。 等父亲到了,我治酒请诸位姐妹兄弟们。” 林青舟却不愿意,姐姐你总说去北山玩,也没个时候带我去,现在有表哥带着,你还怕个什么?你身子不好在家休息,我自是要去的。 青姐儿待要反驳,程母笑道:“青丫头思虑过重,让你邶表哥带着舟儿去北山游玩一番,散散心也是好的,免得他天天关着院中,到时候多派些人跟着,不会有什么的。” 青姐儿听程母发话,点点头。 程邶新道:“择日不如撞日,今儿也还早,吃过早饭就出发吧,祖母,我先回去收拾收拾带的东西。” 程母点头,吩咐秦氏道:“你多派些人跟着,护好他们。” 秦氏心里为难,家里账上捉襟见肘,已经一月没有发月钱,许多下人颇有微词,这么冷的天,不好好在家,去外面受冻,算了,少不得从哪里找补找补。 都怪秦怡蓉,管家几年,就把家里银钱给搬空了,还把账做得一丝瑕疵也无。 偏偏她又是自己内侄女,没得给外人看笑话。暂时忍了这口气,待得邶哥儿媳妇进门,再想法子。 脸上温和点头,母亲放心。 青姐儿原是不去的,心里实在放不下舟哥儿,也跟着去。 各自带了丫鬟小厮嬷嬷,黑压压一大片往北山奔去。 晚间回家,大伙还兴奋不已。舟哥儿最是开心,嚷嚷道下次还去。 程母打发他们喝过姜汤,各自还屋休息。 偏偏到了半夜,舟哥就发起热来,人也迷迷糊糊的,青姐儿心里着急,慌慌的禀过程母,程母担忧,叫人请来了最擅儿科的孙太医。 孙太医细细诊治后斟酌道:“今日大雪天冷,外邪入侵,偶感风寒而已,本来不至如此,可有什么隐疾?” 青姐儿哭到:“弟弟小时从马车上摔下来,头部有些受伤,还有淤血在内,我们来京就是为求鉴真上师施针。” 孙太医摩挲着胡子:“难怪人有些迷糊!这是淤血阻碍,早些施针才是。 至于发热,喝了这剂汤药,发散发散就好。” 青姐儿看人熬了药灌下去,待得天亮,舟哥儿已经退了烧,只是人也变得呆呆的。 青姐儿去求程母,派人去请鉴真上师,程母哀哀的道:“孩子,我怎么没去请啊,我让你大舅舅上门拜访了许多次,都被拒之门外。 总说上师还未出关。 是我程家落魄了啊,我对不起你母亲,没能帮到你们。” 青姐儿流泪:“让外祖母操心了,让舅舅为我们受累,是我们的不是。 只有父亲到了,让父亲去求圣上,鉴真上师必定出山的。” 程母搂过青姐儿:“乖孩子,你们受苦了,等姑爷到了就好。” 青姐儿每日照顾舟哥儿,心里盼着父亲到达的日子。 这日,青姐儿哄着舟哥儿喝过药,在屋子里逗着他玩,林平大管家突的闯了进来。 “姑娘,苏州的人来了。” 青姐儿高兴的站起来:“哦?是父亲来了么,我们去门口迎接!” 看到林平欲言又止,青姐儿止住步伐问道:“可是有什么不妥?” 林平管家道:“来的是林侍卫,老爷不见了!” 青姐儿一个趔趄,坐回椅子里。 “怎么说?” “老爷带着侍卫乘船北上,被水匪拦路,打斗间掉入了水中,后遇五皇子舰队,打跑了水匪,他们在水中打捞了三天都没搜到老爷。 林侍卫带着人就在外面。” 青姐儿稳稳神,父亲只是失踪了!还有希望。 这么多人等着自己决断,万万不可让他们寒了心。 青姐儿牵着舟哥儿出门道:“外面去迎接他们去,翠竹,叫人备好姜汤热茶暖炕,让林侍卫他们歇歇。” 到了侧门门口,林侍卫等人骑马赶来,都跪在青姐儿和舟哥儿面前,林侍卫请罪道:“属下护卫大人不力,请小主子责罚?” 青姐儿抬手扶起林侍卫:“众位叔叔请起,你们和父亲一起出生入死,何罪之有? 就怪水匪太过猖獗,有招一日,弟弟和我必定荡平水匪,还需众位叔叔出力。” “再说,父亲失踪,还等着我们去救他呢!” 林侍卫点点头,又从怀中拿出一个小匣子,呈给青姐儿。 “老爷落水后,我们找到这个盒子,我曾见老爷拿在手中把玩。” 青姐儿接过瞄了一眼,叫翠竹收着,带领着众人入门,吩咐管家把众人安排好。 程母在廊下站着,看青姐儿忙完,方递给青姐儿一个汤婆子,关怀道:“冷了吧,先进屋子歇歇!” 青姐儿随程母进屋,跪在程母面前,哀求道:“外祖母,你救救我父亲!” 程母扯起青姐儿抱着怀中,轻轻的拍着:“傻孩子,程家自然会出力!我叫你大表哥多带些人去,沿着河岸寻访,必然能找到你父亲,你莫要怕!” 青姐儿试干脸上的泪珠,对着程母行礼:“多谢外祖母,林家必定会非常感谢他们的。” “你不要和他们见外,本就是一家子骨肉。” 程母略坐了坐,看青姐儿院中井井有条,放心的回到自己的院中,叫人喊来程东新吩咐道:“你召集人手,帮着林家寻访你姑父的下落,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程东新搓搓发僵的手,一脸的为难:“祖母,我媳妇这一胎怀的艰难,我得陪在身边哪!” 程母瞪眼:“你媳妇自有我们照顾,你天天守在家里做什么?再有二话,找打!” 程东新脸一横,跪下道:“祖母,家里艰难,我媳妇想吃点青青的小白菜都没有,还是我骑马到外面买了些回来,我要走了,她不得饿死!我还没儿子呢,祖母难道狠心我断子绝孙?求祖母可怜可怜我吧,让别人去也是一样的。” 程母转着手中的佛珠:“虽说这大冷天的小白菜难得,我们这样的人家也不缺!家里竟然如此了么?” 程栋新觑了一眼程母,小声道:“这两年年景不太好,庄子上每年进来的都少,家里开支又大,是有些入不敷出!” 程母抬抬手,和颜悦色的道:“起来吧,你好好陪着你媳妇,这事不用你操心。” 翡翠,把那篮子冬桃拿来,给大爷带回去给蓉丫头,叫她好好养着,万事有我呢! 待程东新出门,扭头对着珍珠喊道:“ 去把太太请来,她管的好家。” 第 27 章 第二十七章一无所有 秦氏进门的时候,程母正和翡翠开箱倒柜的翻找什么。 笑着去掺扶程母:“母亲这是找什么?让我来,别累着!” 程母拉着秦氏坐下,笑眯眯的道:“这不是听说这两年年景不好,让他们把不用的,难看的金银首饰翻找出来,融了对付过去。” 秦氏一听,弹起身跪下:“母亲!我哪媳妇不孝,哪里做的不好,还请教我!” 程母仍旧笑咪咪道:“傻孩子,府里你管的很好,与你有什么相关? 是我那两个儿子不争气,没能撑住门楣,少不得我这个做母亲的帮扶一二。” “翡翠,把两个箱子抬出来,派人陪太太回去。” 秦氏跪着不起来:“母亲,家里是有些紧张,也没至于动用您的体己,您自个留着吧,我想想办法就是。” 程母打量了她一眼,笑道:“你妹夫不是丢了么,家里得腾出些人手来,去帮着找一找,寒冬腊月的,出门都是花销,没得让他们自己掏钱的道理,这份开支就从这两个箱子里走账,不用跟着公中,你安排些人手,汇拢林家人,一起出发。” 秦氏慌忙点头:“是叫大爷跟着去么?” 程母捏了捏佛珠:“不妥当!东哥儿媳妇身子重,他得在一边看着,还是叫邶哥儿去吧!” 秦氏吞吞吐吐:“母亲,邶哥儿开春要考进士呢?现在正是读书的好时机,怎好耽搁?” “老二媳妇,实话与你说,我打算替邶哥儿娉青姐儿。 若你妹婿还在,那是我们家高攀,你妹婿看在我的脸面上,必定也不会拒绝。 现如今你妹婿凶多吉少,邶哥儿不趁着现在多多效力,如何有脸面求取。” 第30节 “可是!母亲,不若让楠哥儿去找,如何?楠哥儿身子已经好了,正好让他历练历练?” 程母失望的看着秦氏,想掰开看看她的脑袋里是什么,一个进士哪里有青姐儿的心意重要。 林家百万家财,也不知道会落在谁的手里。 姑爷门生遍地,也不知道最后谁能得益。 圣上深深看中姑爷,外孙子又不顶事,好处还不是落在青姐儿身上,青姐儿又不入士,还不是落在青姐儿的夫君身上。 程母这一刻深深的后悔,为何当时会为了二儿子聘了秦氏。 程母感到深深的无力,自己牺牲了女儿,可是两个儿子却扶不起来,孙子看着也不是有决断的。 程母闭了闭眼,冷漠的道:“就依你所说。 我乏了,你退下吧!” 程母佝偻这身子,慢慢挪进了小祠堂,虔诚的跪在了菩萨的脚下。 世人都道我偏心青姐儿,谁知道我心中的愧疚! 外面的雪越发大了,程母不停的审问自己,值得么? 值得么? 青姐儿按照小时候的记忆将鲁班盒打开,里边只有一叠家书。 是这几年青姐儿和舟哥儿写给父亲的家书。 青姐儿看着这些泛黄的信纸,想到父亲一人在苏州,肯定时时拿出来阅读,父亲也是思念着他的女儿儿子的。 青姐儿擦干眼泪,下定决心,请两个大管家进来说话。 “林叔,家里能动用的现银又多少?” 林安心里算计一番,答道:“现银有三十万两左右!家里大部分是房产,庄子,铺面,古董,那些才是大头!” 青姐儿点点头:“你让林侍卫把他们遇到的水匪画像画出来,去京中所有的镖局,每家给一百两定金,让他们立马出发去搜寻父亲下落,寻到真实线索另赏一百两,找到父亲,救下父亲赏一万两。 缉拿一个水匪一百两。” 两人听得目瞪口呆,有这么丢钱的么。 青姐儿解释道:“光靠我们,人太少,发动我们能发动的所有人帮忙才是正理。” “你们不要担心银子,父亲回来,再多的银子也是值得的,万一父亲一直不回来,这么多的银子在外面姐弟手中,也不是好事。” “林安叔,你把家里在上京的铺面给京兆府大人送去,请他派衙门的人也帮忙寻找。父亲遇险时五皇子的舰队恰好遇到,他们和水匪打过照面,难免知道的跟多些,这事情还要麻烦他们。 听说五皇子独爱孤本,你把家里的孤本挑个十本八本的,给他送去,请他的舰队也帮忙搜救父亲。” 两人听着青姐儿的吩咐,半响没有反应。 青姐儿猜到他们心里打鼓,安慰道:“放心,父亲必定没事。 即使有什么,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待得两人走后,青姐儿抱着信纸痛苦:“父亲,你要好好的,女儿马上就来救你。” 青姐儿每日安心照看弟弟,静静的等着消息,不知道外面因为她的命令,快要疯掉了。 上京所有的镖局都触动,衙门里擅长追踪的捕快也闻风而动。 邶哥儿每日过来看视青姐儿,都被青姐儿不冷不热的打发回去。 青姐儿对楠哥儿有所改观,可是也带着程家人沿着河岸,细细打探。 已经两月有余,外地的镖局也加入了搜救的行列,还是没有消息。 青姐儿在心中安慰自己,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说明父亲还躲在哪个角落里疗伤呢。 转眼已是年关,青姐儿看着外面纷飞的大雪,心里满满的失落。 云哥儿说好回来过年的,到现在还是没有人影。 弟弟又什么都不知道,每日只是吃了睡,睡了吃,商量的人也没有一个。 大部分人手都已回来过年,青姐儿心中明白,越往后,父亲生还得机会越小了。 青姐儿打起精神,要过个好年。 大年初一,青姐儿内穿秋香色的皮裙,搭着大红沙面狐狸内里的披风,头上戴着貂绒的风帽,越发的脸若秋月,艳若桃李。坚毅的眼神给她平添了许多的英气。 青姐儿牵着舟哥儿去给程母磕头。 程母一把抱起青姐儿:“好孩子,苦了你了! 来来来,每人一个大红封。” 转眼又是桃花盛开的季节,青姐儿带着舟哥儿,摇摇晃晃的在从北山回来的路上。 三年了,父亲失踪三年了,云哥儿也三年都没回来。 三年前,青姐儿散尽家财,只求救回父亲,仍旧一丝音讯也无。 顺带着抓了些水匪,运河上一时太平,行往的客商都念着林家大姐儿的好处,名声传进圣上的耳中,太后亲自召见了青姐儿,预封赏为瑞敏郡主。 青姐儿谢绝了封赏,求太后下旨让鉴真法师医治舟哥儿。 太后对青姐儿赞赏有加,准许了青姐儿的请求。 每月一次,连续三年。 青姐儿带着舟哥儿去北山,鉴真上师亲自为舟哥儿施针。 青姐儿心里高兴,就在刚刚,鉴真上师说,舟哥儿脑袋里的淤血已经全部化开,以后不用再来。 青姐儿拉着和自己一样高的舟哥儿,恭敬的跪在鉴真上师的面前,感谢他对舟哥儿的再造之恩。 心里很平静,这一天终于到了,可惜父亲却看不见,云哥儿也看不见。 青姐儿闭目沉思,接下来的路该怎么走才好? 舟哥儿已经大好,这些年耽搁的学业是要补起来的。 这些都是小事,青姐儿一想起自己的婚事,心里就烦躁不安。 外祖母已经和自己说了许多次,只要自己点头,程家立马请官媒上门。 邶表哥上次春闱并没有取中,仍旧每日在家读书,待得明年再战。 青姐儿想起上辈子邶哥儿以妻做妾的打算,心里一阵腻歪。 外祖母总说,弟弟还小,自己与表哥成亲后也能照应家里。 自己的真的不想成亲,要嫁人,也得等到舟哥儿立起来再考虑。 冷眼看着邶表哥几年,只会读书,万事不管,虽说有二舅母在身后照应,难道自己忍着恶心嫁人,是为了找个儿子来照顾? 青姐儿呸了一声,休想。 再说,看二舅母的样子,不喜自己,到时候还要忍受婆婆的磋磨,脑子不清楚才嫁他。 仔细想想,外祖母太过热切了些! 都和外祖母明确说了好几次,自己不想嫁人,偏偏外祖母以为自己的害羞之语。 青姐儿揉了揉太阳穴,头疼不已。 上辈子自己是要报答傻子夫君的,只晓得他是皇后的弟弟,其他的一切都没有留意,这可怎么好。 如今后位空悬,自己该去哪里找他? 青姐儿漫无目的的乱想,心里不由得又想起云哥儿,他去哪里了呢? 上次春闱他都没回来,这次,他一定会回来了吧? 这么几年的游历,他必然成竹在胸。 车帘掀开,舟哥儿在躬身在外面:“姐姐,我扶你。” 夕阳的霞光照在舟哥儿的身上,已经有了父亲的轮廓。 挽着妇人发髻的翠竹上前:“姑娘,林侍卫回来了!” “哦,请到花厅,我们这就过去。” 青姐儿跳下马车,提起裙子,大步向前: “弟弟,林侍卫有半年没有回来了吧?这次不知道他有没有寻到父亲的线索,我们一起去看看,走。” 舟哥儿看着单薄的身影,眼睛暗了暗:这几年,姐姐过得太辛苦了,既要照顾自己,又要追寻父亲,还要操心家里,应付三姑六婆的婚事。 上天保佑,林侍卫这次能带回来确实的消息,不要让姐姐再劳累了! 第 28 章 青姐儿几步掐入花厅,林侍卫一身风尘,欲起身行礼。 青姐儿止住:“林叔辛苦,先用过茶饭再说!” 林侍卫摆手:“百合已经让我吃过,先说正事要紧。” 因百合经常照顾林侍卫饮食,两人日久生情,求了青姐儿成婚。 “我们的船沿着运河查访,遇到大风,被带入南海,在海边一个叫足良的小渔村修船的时候,他们的村长说三年前也有许多的陌生人来,作镖师打扮,其中一人昏迷不醒,听形容像是老爷的样子。” “真的?他们可说父亲们去哪里了?” 村长说他们住了两日,说什么后面又有人追来,没必要生死相搏,决定出海躲一躲。 然后凑了些银子,将村子里最好的海船买走了,还换了许多的食物,驾船出海,没有一点踪迹。 青姐儿沉默半响:“终于有了父亲的消息,既然有镖师相护,父亲姓名无忧,总有回来的时候。” “林叔先回家看看小雨,那孩子正学走路呢!” 林侍卫听说起女儿小雨,咧嘴一笑:“下一步怎么走,姑娘早做决定,我在家等候召唤。” 青姐儿起身行礼,舟哥儿也起身作揖:“多谢林叔!” 第31节 “姑娘,少爷客气!” 两人将林侍卫送到院门,舟哥儿开口:“姐姐,接下来当如何? 大海茫茫,我们去哪里寻找?” 青姐儿看着院中翠绿的青草,在风中微微摆动。 两年前,舟哥儿恢复神智,青姐儿为舟哥儿读书骑射车马方便,将蒋院重新修盖,换名林府,从载厚院搬了过来。 “人海茫茫,不是也被我们找到了!” “买条好些的海船罢,准备出海。” 舟哥儿犹豫:“他们都已将奔波了三年,他们还愿意出海么?出海可是生死在天了?” 青姐儿点头,这事得好好合计合计。 舟哥儿欲言又止,青姐儿嗤笑:“有什么就说,吞吞吐吐的!” “姐,你今年都十八了,是不是该考虑找个姐夫?我看邶表哥酒不错,一心只读圣贤书,没有别人那些弯弯绕绕的。” 青姐儿打量了他一眼:“邶表哥许你什么了?” 舟哥儿脸腾的红到了耳后根:“看姐姐说的,我是那样的人么,我是真担心你的婚事。” 看到青姐儿一脸的不信,小声道:“邶表哥说把柳公权的字帖给我。” 搓着手解释道:“我不是为了字帖,我真的希望你有个好归宿,你为这个家一直操劳,我希望你能幸福!” 青姐儿翻了个白眼:“你觉得我嫁给邶表哥会幸福?” 舟哥儿诧异:“难道不是么?” “你说说这门亲事哪里好?” 舟哥儿板着手指头:“其一,你和表哥青梅竹马,成婚后夫妻必然琴瑟和谐。 其二,二舅母虽说不太热络,外祖母如此疼你,必能护得你周全。 其三,表哥行四,家里大小事轮不到你来管,日子定是清闲的。” 青姐儿心里吐糟,果然男子和女子的眼光是不一样的。 “其一,你的表哥和我青梅竹马,和别人难道不是? 听说舅母还赏了他两个丫头,光这一点,他就已经刨除在外。 其二外祖母年事已高,再说,遇到亲孙子和外孙女有冲突,你觉得她会向着谁? 其三,总不能一辈子不管事,待得长辈们离去,总有分家的时候。 再说,他们家里账目乱糟糟的,你愿意把你家几辈子攒的家当填进去么? 最后,我有想嫁的人,不是他!” 舟哥儿被说的一阵惭愧,原来女子婚嫁有这么多讲究。 听到最后,吓得脚步一顿。 左右看了看,轻声道:“姐姐喜欢上谁,我请媒人上门去说!” “我没有喜欢谁,我也不知道他是谁,不知道他在哪?慢慢等着就是。” 舟哥儿听得目瞪口呆,还可以这样! 姐姐找了个如此敷衍的借口。 算了,姐姐不愿意嫁就不嫁,自己成婚后过继个孩子给姐姐养老。 是过继第一个呢,还是第二个呢? 青姐儿看着弟弟一脸呆像,撇撇嘴,弟弟病好后,越发的呆了! 也不管她,招呼翠竹进屋,还有许多的账要算。 青姐儿叫人请来林平林安管家,问道:“林叔得到确实消息,父亲是出海了,我打算组船队出海寻找,顺带带些特产贩卖,你们看怎么样?” 屋子里静悄悄的,只听得见蜡烛火花的声音。 这是风险极大的,一不小心尸骨无存,谁也不开这个口。 青姐儿心里叹息一声,这三年林家没个鼎立门户的大人,靠着自己打着外祖家的旗号,勉励支撑,大面上是好的,私下不可避免人心浮动。 还是以利益诱之。 “这几年一直找不到父亲,我就考虑过父亲可能出海了。 听闻南海以南,也有许多的国家,与我们的风俗不同。 那里的人们爱极了我们的瓷器,丝绸。 那里产的香料,物件也受上京贵族的喜爱。” “你们的辛苦我也看在眼里,记在心里。这三年上下奔波的人,不愿去的,就在家,安排个差事! 愿意去的,一个人头算一份干股,当然,富贵在天,生死有命,就看他们怎么选了!” 两人对视了一眼,苦笑,财帛动人心!下面那些小子必定是要去的! 林平又道:“姑娘,光我林家怕是吃不下这么大的生意!” 青姐儿笑道:“至少程家和五皇子会入股的。” 两人心中感叹:“青姐儿有勇有谋,可惜了,是个女孩!” 青姐儿把舟哥儿叫进来,备了一份厚礼,叫舟哥儿明日去拜见五皇子。交代他如实禀报五皇子,并送上两分干股。 舟哥儿迟疑:“姐姐,先皇有令,不可出海行商!” “我们没有行商,我们去救父亲!堂堂二品大员,被水匪追得躲入大海,你觉得这就是朝廷的脸面。” 舟哥儿还欲再说,被青姐儿打断:“你只要明日这样说就是了,其他的你莫要多管,你以为你那个鼻烟壶是哪里来的?还真的是海边捡的?” 第二天一早,青姐儿打发舟哥儿出了门,带着翠竹从小巷进了程母的院子。 “外祖母睡得安稳么?” 程母看到青姐儿,笑道:“怎么大清早的过来,你不是带着舟哥儿读书?” 青姐儿笑嘻嘻道:“这不是想老祖宗了么!” “皮猴子!叫他们煮个鸡丝面来!” 翡翠答应着去了。 “老祖宗,你吃什么,我吃什么,做什么单单去做,麻烦。” “瞎说,我年岁大的人,只有稀粥才能克化。你小孩子家家的,还不得饿到!” 青姐儿吃着鸡丝面,看了程母碗里一眼,是一般的珍珠米粥,配了一碟子酸萝卜。 程府经济如此紧张了么,记得原来祖母都是喝粳米粥,配茄酱,鸡枞丝的。 漱完口,青姐儿觑着程母心情不错,试探的开口。 “老祖宗,林侍卫昨天回来,打探到消息,父亲出海了! 我打算组两条船出海寻找父亲,顺便换点我们常用的香粉,你有什么要的,我让他们带回来。” 程母顿了顿,家里开支太大,是有些紧张,要是能一起贩些货物回来,也是补贴。 可这事情,有点难办! 青姐儿看程母犹豫,解释道:“老祖宗,五皇子也有两成干股,上头的事,五皇子自会处理。 林叔他们这几年到处奔波,也有个章法,这次还是让他们去,我手里没有多少现银,家里还有不少古董字画,我打算先当了,换些丝绸,瓷器带去。回来时带些香粉香水的。” 程母看着青姐儿,外孙女主意太大,也不晓得是福是祸? “程家还未分家,这事不好从公中走,还是各各房各管各的,我让翡翠去和他们说,他们自己抉择,你看着办。” “我这里有一万的现银,本来打算你出嫁时给你置办嫁妆,你今儿拿去先用着,也不用想着还我。” 青姐儿搂着程母甜甜的笑着:“还是外祖母疼我!” 程母赶人:“行啦,还几天没过来,去看看你表哥去,你表哥没几日考进士,你去劝劝他,叫他少熬夜,都瘦了!” 青姐儿无奈,程母老是把自己和邶表哥凑到一起。 青姐儿带着翠竹去到程邶新院中的时候,他正在默写。 看见青姐儿进来,眼睛里闪过惊喜:“表妹来了,快坐! 雪儿,把我前儿得的香熙霜冲来给表妹尝尝。” 又向青姐儿解释:“本想叫人送过去给你,只有一点点,不好意思送来!恰好今日你来,尝尝怎么样?” 青姐儿也不拆穿他,估计是二舅母给的,又令他不许送人。 笑眯眯道:“谢谢表哥挂念,我那里什么都有,不用客气。” 想了想程母的交代,开口道:“读书岁中要,表哥也要保重身子才是,没得为了考个进士,把身子熬坏的道理!” 程邶新脸上闪着喜悦,她关心我:“表妹说的是,我必定好好保重。” 青姐看他的神色,知道他误会,又不好多说,只好起身点名道:“表哥保重!外祖母还等我,我回了!” 第 29 章 青姐儿又陪程母吃了午饭,方回林府。 舟哥儿已经等候多时。 “姐姐怎么才回来?” 青姐儿看弟弟一头的汗,拿帕子替他擦干净。 “哎呀,你就不要擦了,听我说。” 青姐儿坐下,抬起茶杯喝了一口,看着他。 第32节 “说吧!” 舟哥儿站在一边,弓着身道:“五爷说林家只管出海寻人,朝廷必是支持的。 他手下还有两个擅长海上行船的水手,到时候来帮我们。” “我就说,哪里有送上门的银子不要的道理!” 得啦,你去歇着吧,午觉后过来,程家会有人来,你和我一起接待。 舟哥儿打心里敬佩青姐儿,躬身道是。 午后的花厅,亮堂堂的,因天气寒冷,青姐儿叫人将火盆烧得旺旺的。 青姐儿抱着汤婆子远远的坐着,舟哥儿走来走去, 翠竹引着秦怡蓉进来,青姐儿起身迎接:“表嫂来了!” 秦怡蓉这几年一心养小孩,不再管府中的庶务,秦氏也喊过她几次,都被她用笑哥儿还小推过。 “表妹,我天天在家带你侄儿,也没能来看看你,一向可好?” 一盏茶过后,秦怡蓉使了个眼色,身后的罗儿奉上一个盒子。 “这是我嫁妆银子,有三万两,听说你们要出海,如方便,就算我一份。” 青姐儿将盒子放在桌子上,推向秦怡蓉。 “表嫂,出海可不一定赚钱,可能遇到大风大浪,也可能遇到海盗,那可就打了水漂了! 表嫂仔细想想。这出了意外,我可是不赔的。” 秦怡蓉又推过来:“道理我懂!哪有做生意只赚不赔的! 你放心就是,我奶娘儿子也想跟着历练历练,你看可方便给他安个差事?” 青姐儿似笑非笑,可以! 事已谈完,秦怡蓉起身告辞,“笑哥儿还小,这么冷的天,实在不放心!” 陆陆续续的,程家大舅母来送了三万两银子,二舅母没来。 城楠新在天黑的时候,打发奶娘悄悄地送来了一万两。 舟哥儿感叹,原以为邶表哥会送银子来,偏偏是南表哥。 青姐儿反驳:“这有什么好奇怪的,邶表哥手里一点钱也没有,都被二舅母管着呢!” 青姐儿算了算,才八万,船尾巴都买不到。 青姐儿问舟哥儿,可愿意把家产拿去抵押借钱。 舟哥儿哪里有意见,说道:“一切听姐姐吩咐。” 青姐儿笑笑:“父亲不回来,这两百万的家财放在手里也是惹祸,不若丢水里要紧!” 舟儿瞠目结舌:“姐姐,你原来不是成竹在胸?我以为你是必定赚钱的。” “傻子,哪里有必定赚钱的买卖?只不过是尽人事,听天命罢。 之前叫管家把家里不用的物件悄悄出手,也有百十万的现银,差不多了!” 青姐儿盯着舟哥儿严肃道:“弟弟,如若失败了,那么我们只能保个平安,粗茶淡饭一生,你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舟哥儿淡然一笑:“姐姐莫多说,赚也罢,亏也罢,都是为了寻父亲,不重要的。” 青姐儿满意的点点头,这个弟弟不错,没有白费这么多的精力。 腊月二十,只有十天就过年了! 青姐儿一边吩咐着人打扫庭院,一边逗雨儿玩耍作乐。 百合一脸的慈爱,看着青姐儿教雨儿背诗,眼里不时闪过担忧。 青姐儿看见也不说破。 上个初六,青姐备好两艘铁木船,有林侍卫带领出海。 前些日子有消息传回来,南海附近刮过一场台风,也不晓得他们是否平安无事。 还是得准备信鸽才好!还有沿河设置些站点…… 翠竹带着一个妇人进来,普通跪在地上。 青姐儿收回思绪,打量一眼。 妇人见青姐儿不说话,不载端着:“求小姐救救奴婢!” 青姐儿冷冷的扫了他一眼:“这不是大表哥的爱妾梅姨娘么?快快请起,你的跪我可受不住!” 原来是跟了程栋新的绿梅。 上辈子,绿梅也跟了程栋新,秦怡蓉一直未生育,唯有她养了个哥儿,挺得大表哥的宠爱,周嬷嬷提了内院管事,她虽然是姨娘,日子倒也潇洒。 看着身前脸色蜡黄,衣衫过时的绿梅,青姐儿不能和印象中的艳丽姨娘对起来。 “请姑娘看在奴婢伺候过姑娘的情分上,救我一救!” 翠竹也开了口:“姑娘挺她说说是什么?” 青姐儿本不想多管闲事,又怕身边的人寒了心,耐着心烦,静静的听着。 “姑娘,大少奶奶要把我卖了,请姑娘救救我。” “不能罢,你是大爷过了明路的姨娘,又有一个哥儿。” 绿梅解释:“笑哥儿在摔了一跤,头上磕破点皮,大少奶奶迁怒身边伺候的人,要发卖了我!” 青姐儿皱眉看着她,真的是迁怒么?不信。 绿梅观察青姐儿的神色,知道说的太过无辜了些,追加一句:“当时我带着迪哥儿也在一旁,迪哥儿追雪花跑着玩,不小心撞了他弟弟一下。” 青姐儿不再看她,这是咎由自取。 大表哥内院妻妾相争,实在不愿出手,惹一身麻烦,何况是为这么个背主的东西。 翠竹也回过味来,她口口声声她冤枉,偏偏做的事情不冤枉。 暗暗恼怒她欺骗小姐,以前的情谊来要挟小姐。 “这么说,笑哥儿确实是你儿子撞到的,无论有没有事,那都是程家长房长孙!你谋害长房长孙,你还有什么脸面来求我们姑娘。 自从你跟了大少爷的那一刻起,你和我们林家没有关系,你走吧,这是你们家的事,你要真有什么委屈,你去找你们大爷去,让他给你主持公道。” 说着上前想将她拉出去,免得在这碍了姑娘的眼。 绿梅挣脱翠这的拉扯,跪到青姐儿的腿前,一把抱着青姐儿的裙子。 哭着道:“姑娘,我真的是冤枉的,我的迪哥儿那么小,我要被卖了,他怎么办?姑娘,我知道一个秘密,只要你救了我,我就告诉你!” 翠竹看到青姐儿落了绿梅的眼泪鼻涕的裙子,额角忍不住一跳。 慌忙喊来两个婆子,将绿梅拖到一边按好,嘴里塞上抹布。 又忙忙的拿来一条新裙子给她换。 青姐儿换好新裙子,看着地上的十六副海棠裙子。 可惜这么好的裙子,才穿了一天,烧了吧! 绿梅瑟缩的呜呜着,不停的想磕头。 “你有什么秘密就说,不愿意说就回去!” 绿梅不敢在耍泼,老实道:“当年那包药,是程府人给母亲的,让他下在夫人的茶饭里,不过母亲心里看中夫人,没有做!” 绿梅问道:“是谁?二夫人么?” 早就知道程家二夫人不喜姑娘,没想到她连夫人也不喜,不喜到千里之外都要毒害的地步,好狠的心。 绿梅摇摇头:“母亲只听老太太一人的话!” 哐…… 青姐儿的杯子掉在了地上。 “为什么?” 绿梅心里一阵快意,你也有变脸的时候,你们让我不好过,我也不放过你们。 “母亲说程府内囊已尽,大老爷和二老爷扶不起来,为了程家的富贵,将夫人嫁入林家。 林家三代单传,子嗣不丰,到时候如老爷有什么意外,夫人就可带着家产还家。” 翠这看着青姐儿一脸的冰冷,心里慌慌的,呵斥:“你这是挑拨姑娘和老太太的感情,你撒谎!” 绿梅得意一笑:“我就是挑拨! 我的迪哥儿才是长房长孙,可她从看迪哥儿一眼。 母亲为她卖命那么多年,为了她,命都丢了。 她一点都不念母亲对她的忠心耿耿,对我也视而不见。 这就罢了,大爷和她提了几次,是她,阻了我的迪哥儿上族谱。 那也是她的亲亲的重孙子!” “可我说的确实是真的! 我们在乡下的时候,母亲告诉我的,叫我想办法回程家,程家老太太必然不会亏待我们兄妹!” 青姐儿心里冷冰冰的,果然如此。 很多说不清的地方就说得通了。 难怪她对自己必对邶表哥还好,原来是因为心中有愧。 她连自己的女儿都能下手么? “她让我母亲利用夫人的信任,在林家男丁饭食中下药,慢慢的体弱而亡,剩下孤儿寡母还不是要回程家,靠着程家才可立足。” 原来她心中也有女儿,只是女儿到底不如儿子。 她时时痛骂两个舅舅,到底是舍不得的。 只是你舍不得你的儿子,无富贵日子可过,怎么能算计别人家的家财? 第33节 就因为我林家子嗣不封,家财万贯,就活该被算计?活该断子绝孙?活该孤女无路可走? 上辈子你用着我林家的家财,一片繁荣奢华,还讥笑我林家女穷酸无靠? 青姐儿心中一片怒火,虽然这辈子因为提前拔出了毒瘤,弟弟也好好的,只有母亲因为意外离去,可她确实算计了自己一家。 青姐儿起身进了后室,案上拿起一本书,呆呆的看着。 心里好疼,为什么是她? 那个从小依靠的老人,她的笑容是那么宠溺,她的唠叨是那么的亲切,她的怀抱是那么的温暖? 青姐儿在圈椅上缩作一团,抱着膝盖呜呜的哭起来。 翠竹奔进来,见青姐儿痛哭出声,心疼得叹息了一声。 老爷失踪时,少爷受伤时,姑娘都是从容不迫的。 情感果然最是伤人心。 轻轻的在她肩上盖了一件披风,退了出去,还有个绿梅杵在外面,要怎么办才好? 第 30 章 腊月二十九,院子里挂满灯笼,红彤彤一片,甚是喜庆。 青姐儿恹恹的坐在暖盆前看着书,翡翠侧坐着脚踏上,仔细的打量着青姐儿的神色。 “姑娘近几天身子还好? 已经有十天没过去看老太太。老太太甚牵挂?” 青姐儿淡淡道:“替我谢老祖宗,只是这几天雪大路滑,不敢出门,让她担忧,是我的不孝。你替我向老祖宗问好,待年后天暖,我必是要来看老太太的。” 翡翠见她神情不若往日热络,不晓得哪里出了问题,又道:“老太太请姑娘和少爷去程家一起过年,说一家子在一起,热热闹闹的才好。” “我和弟弟姓林,没得大年三十不在自己祭祖宗的,替我谢过老太太。” 翡翠自觉没有得罪青姐儿,无缘无故受 她奚落,心中火气渐盛,“既然姑娘好着,我也会去交差。姑娘有空来玩吧!” 怒气冲冲破门而去,翠竹看了青姐儿一眼,跟上前去相送。 翡翠抱怨:“你们姑娘怎么回事?在哪里受了枪药,发在我的身上?” 翠竹看看昔日相好的姐妹,她是顶顶耿直的一人,只是那日绿梅说的话,无论真假,到底种在了姑娘的心中,发了芽,成了树。 翠竹提点道:“你们大爷的梅姨娘来求姑娘,就是以前我们夫人的陪房周嬷嬷的女儿,不晓得和姑娘说了什么,这几日姑娘都是恹恹的,我们也不敢十分相劝。” “哦?原来是想念母亲了,我晓得,你回吧!” 翠这欲言又止,想了想没再多说! 就这样罢。 翡翠回了家,如实禀报了程母。 程母听完,眼泪突突的往下掉。 她知道了,她心里恨我,不愿意见我呢。 翡翠吓了一跳,连忙安慰:“老太太可是也想姑奶奶了,快宽宽心,现如今青姑娘,舟少爷都好好的,姑奶奶必定是开怀的!” 程母起身进入了小佛堂,“我一个人静一静,让他们不要来闹我!” 有错么? 是绣儿自己看上林姑爷,非他不嫁。 如珠似玉养大的女儿,为了外八路的姑爷,非要嫁去苏州。 那一刻就当白养了这个女孩。 生气过后就是无尽的思念,她的女儿过得好不好?有没有受委屈?程母巴不得立刻把她接回来。 林家那会子只有舟哥儿一个男孩,对于程母来说,一个陌生的孱弱的男孩,死了也就死了,也许林家男丁死完了,女儿就可以回到自己的身边。 是的,只要她回来,再也不生她的气。 至于什么家产,顺带的事。 都是自己的孩子,让他们一起享荣华,一起受贫困。 程母迷惑,难道这样是错的? 所以女儿丢了命,其他林家人却还好好的? 真的是自己错了么? 程母陷入深深的思考中,母亲想女儿时时还家,有什么错? 鼓已两更,天空中黑沉沉的,又飘起了鹅毛大雪。 林安管家带着人关门闭户,门又啪啪想了起来。 管家抬头看看夜空,这不是个好兆头。 打了个手势,身边人全部紧握长棍,一身戒备,藏在门后。 外面有人大喊,二叔,开门,我们回来了。 是林侍卫的声音。 林安悄悄开了一条门缝,往外一看,打头的是林侍卫,只是身边还有个黑壮的男子,看着眼生。 悄悄在身后做了个手势,就有一人回内院去报青姐儿和舟哥儿。 林管家不开门,笑着说道:“阿卫回来了,我这就派人去请百合来。 这位壮士是?” 林侍卫一脸的尴尬:“林叔怎么不让我们进门,这是云哥儿啊!” 林安一脸震惊,仔细打量壮汉,果然找到了昔日云哥儿的影子。 黑脸壮汉咧嘴一笑,躬身一礼:“林叔,好久不见,一向可好?” 林安大开中门,后面青姐儿和舟哥儿相携而来。 青姐儿眼泪满眶,说不出话来。 舟哥儿一把抓起他的手,在手肘上看见曾经的伤口,那是云哥儿教他骑马时,不小心摔地上留的,果真是他。 云哥儿锤了他一拳:“好小子,长大了!” 舟哥儿回笑:“哥,你更壮了。” 云哥儿越过舟哥儿,一瘸一拐,走向站立在最后的青姐儿,在她面前深深的鞠了一躬:“对不起,我失信了!” 青姐儿不能言语。 百合扶着青姐儿:“姑娘高兴傻了,这么冷的天,就这么站在门口,是什么意思?快进屋暖暖,有什么话慢慢说! 他们远道归来,喝口热汤,吃口热菜!” 大红灯笼照耀下,已然平静的林府,再次喧闹起来。 几人在花厅里坐定,青姐儿看着几人稍微洗漱了一番,传上了可口热腾腾的饭菜。 青姐儿开口,今日你们突然归来,不讲俗礼,大家伙聚在一起。胡乱对付一顿,明晚再团团圆圆,吃顿好的。 先喝完姜汤,暖暖身子,今儿不讲什么圣人言,边吃边说。 看着他们喝下姜汤,每人吃下一碗饭,青姐儿方开口询问:“林叔,我算着你们要到明年三月才会返程,怎么突然就回来了?” 林侍卫放下筷子道:“也是老天开眼,我们船才入南海,便遇到大风,幸好五爷派来的水手对南海一片比较熟悉,我们躲在一个小岛避风。 在那里遇到云哥儿和老爷。” 青姐儿惊喜:“父亲回来了,他在哪里?” 云哥儿摸了摸鼻子:“我们打马先回,林叔压着货物在后,明日便到。” 云哥儿清了清嗓子:“三年前,我在外游历,为赶回来,雇了一条小船,昼夜不停回来。 一天天亮行船时,发现江面上搭着浮木的林叔。 他那时昏迷不醒,我把他救起来,正准备靠岸去寻大夫,岸上有许多的人在搜寻,没奈何,一直飘着江上。 我们左右避让,正要被抓住时,京城天地镖局的琅壮士和衙门的李大人带人寻到我们,后有追兵,我们躲入大海。 后来顺着大风,被刮到了南海之外,在茫茫大海中,迷失了方向,只能顺着岸边漂流。 三年了,我们终于回来了! 原来外面的世界,那么大。” 青姐儿光听一听,都觉得里边的惊心动魄,忍者心疼问道:“适才你走路不太灵便,可是受了伤?明儿我请太医来,好好看一看。” 云哥儿毫不在意:“这是有一次遇到海盗打斗时留下的,骨头折了,已经有一年有余,是看不好的。” 看到青姐儿一脸的伤心可惜,云哥儿展演一笑:“我是真的不愿再考进士的。 你没去过外面,不晓得外面的世界有多大,要让我一辈子在上京这个小城里,我是不愿意的。” 云哥儿不愿再说,又转了话题:“青儿,林叔,嗯,林叔续取了一门亲事。” 还是让她有些准备的好。 青姐儿听见他喊自己青儿,一时没反应过来,顺嘴答应:“好啊!” 什么,父亲又续取了! 父亲不是对母亲念念不忘么? 青姐儿不能理解。 云哥儿组织组织言语,“新婶子,嗯,和我们长得不太一样,可是人还是很好的,你明日见了就知道。” 顿了顿,又道:“你们还有个新弟弟,才一岁,明日也回来,很可爱的!” 青姐儿和舟哥儿被云哥儿的话吓得一愣一愣的。 第34节 太突然了。 说完这些,云哥儿起身道:“路途多有劳累,我实在顶不住了,得先休息,有什么明日再说,可好?” 青姐儿和舟哥儿原本有许多的话想问,听见他这样说,无奈点头,叫人送他们各自安置。 青姐儿躺着床上,一点睡意也无。 父亲回来了,云哥儿也回来了! 虽然父亲有了新的——母亲,云哥儿瘸了,可他们平安回来了,终于不用撑着了! 青姐儿歇了口气。 窗子忽然咚咚响了两声,云哥儿的声音传来:“青儿,在么?我想与你说两句话!” 青姐儿不出声,静静的看着窗外的人影。 等了一刻钟,外面又道:“我知道你没睡!” “青儿,我实在忍不住了,这三年,我对你的思念,从来没断过。” “无数次命悬一线的时候,我都记得心里还有你等着我回来,等着我回来过年。 三年前失信于你,这次,我终于做到了!” “我一直担心你已嫁他人,幸好,没有!” “青儿,等林叔回来,我就请媒婆上门提亲可好?” “还是你嫌弃我现在是个瘸子?” 青姐儿捂着嘴巴,忍不住哭出声来。 哪里会嫌弃你是个瘸子呢,只要你的命好好的。 “你要不愿意,我就走了,大海更适合我。 再见!”说着窗外的黑影一闪,消失不见。 别走,别走。 青姐儿奔到窗前,打开窗子,窗外那个黑壮的男人嘿嘿的笑着。 青姐儿恼怒不已,扭身不愿看他。 云哥儿一跃,跳进窗子,顺手关了起来。 伸手一把搂过青姐儿,下巴抵着她的头发,满足的闭了眼。 魂牵梦绕的味道。 青姐儿还待挣扎,听见头顶传来的呼噜声,他是累极了罢? 就让他休息一会子吧。 将他扶到床上,盖好被子。 第 31 章 许是累极了,青姐儿坐在床边,看着睡得香甜的云哥儿。 三年的时光,将他雕刻得更加的坚毅。 一脸的风霜之色,原先的奶味再也不见。 他不在是弟弟,而是顶天立地的一个男子汉。 看着疲惫不堪的云哥儿,额角还带着灰尘,想是都没洗漱,就过来寻自己,想起她他适才在窗外说的话,青姐儿一阵脸红,原来他早就存了这样的心思! 青姐儿心中很是矛盾。 虽说一直把他当成一份依靠,可是,从没有想过要嫁给她。 青姐儿伸手在云哥儿的脸上扭了一把。 都怨他,说的什么乱七八糟的话,让自己心神不定。 青姐儿起身亲自打来一盆热水,将毛巾烫得暖暖的,轻轻的为他擦拭。 云哥儿迷糊中睁眼看了青姐儿一眼,放心的又昏昏沉沉睡去。 他实在太累了! 换马不换人,一路行来,只为早一日见到青姐儿。 闭眼伸出大手,一把逮着青姐儿给他擦脸的小手,紧紧握住。 青姐儿用力挣开,却被抓的更紧。 她叹了口气,随他吧! 也不是第一次抓了,只是,今晚怎么睡觉才好? 青姐儿今儿大悲大喜,十分累人,也困得睁不开眼。 看着被拉住的手,认命的趴在床边。 青姐儿做了个梦,梦中冬天的太阳,暖烘烘的照在身上,安心又柔和。 待得天亮,外面翠竹喊道:“姑娘可曾起身,奴婢进来伺候?” 青姐儿睁开了眼,映入眼睛的是一张薄薄的唇,往上是高挺的鼻子,两只似笑非笑的眼睛温柔的注视着自己。 青姐儿才发现,自己想八爪鱼一样紧紧地搂着云哥儿。 脸腾的一红,肯定是昨夜睡着后怕冷,不知怎的,自己摸上了床。 讪讪道:“弟弟先回去,别人看到不好! 昨晚,本想守着你的,睡着后不自觉的就爬上了你的床,你莫要多想。” 云哥儿转了转眼珠子,她不晓得是我抱的她。 一脸的为难:“姐姐,你怎么能这样?我三年不见你,心里着实思念,忍不住跑到你房里和你吐露心声。 因三四天没睡觉,昏睡过去,你怎么就把我睡了!” 青姐儿急得眼睛冒火,听听,这叫什么话,什么叫把他睡了。 这是我的房间。 云哥儿觑了一眼,又装委屈,你睡了就睡了,还不承认! 可怜我这三年守身如玉,多少小娘子哭着喊着要嫁给我,我一直坚守着我的贞操,就这么莫名其妙没了! 青姐儿听得太阳穴突突的跳:“我也不是有意睡你,你待如何?” “我都被你睡了,自是一家人,待得林叔回来,我请媒婆上门提请,你可不许耍赖不认账!” 云哥儿看着她脸上一脸纠结,张嘴补刀,我们已经睡过,难说你肚里已经有了我的孩儿,如若你不答应,他可不就成了没爹的孩子? 青姐儿到底是没经过人事的女孩子,又无母亲教导,只晓得男女及笄成婚后,睡在一张床上就会生小孩。 小手忍不住摸了摸肚子,好像刚才动了一下? 这就当妈了? 奉子成婚? 心里很是郁闷,一把扯起他的被子,都是他,大半夜的过来,说些乱七八糟的话,又在自己的床上昏睡,害的自己也睡一起。 “你快回去,嫁谁不是嫁,为了孩儿,我同意嫁你!” 云哥儿起身,一脸正经的道:“就是,我们同床共枕一晚上,肯定有孩儿了,肯定是个女孩,像你一样,又聪明,又美丽!” “你等着我,千万不要把你怀孕的事告诉别人,我这就去备聘礼上门!” 说着灵活的打开窗子,翻了出去。 青姐儿摸摸肚子,这个孩儿来的太突然,还没准备好呢! 青姐儿在花厅走来走去,父亲怎么还不来,这都未时了! 云哥儿劝道:“青儿,坐下歇歇,小心累到!” 青姐儿脸一红,他是担心宝宝么? 心里一阵委屈,宝宝还没生呢,这就没地位了? 云哥儿就看见她恼怒的坐着椅子上生闷气,有心俯就。 因还未正式订婚,不敢做的太过,免得她被闲话。 想着她可能是担心父亲。 变着法的安慰:“林叔带着家眷,还有许多的货物,着急不来,我们准备好热汤暖屋就好!” 青姐儿瞅他一眼,不吱声,坐着扯帕子玩。 舟哥儿看着他们你来我往,总感觉怪怪的,哪里怪又说不出来。 再说,父亲回来了,也没工夫细想哪里不对。 直到酉时一刻,大队的车马来到停在了林府门外。 青姐儿和舟哥儿站在门口,远远的看见父亲骑着大马走在最前。 泪水迷失了双眼,父亲终于回来了! 几年不见,林父两鬓已经斑白,但是精神矍铄,身手矫健,一个跨腿,跳下大马。 两人跪下:“孩儿恭迎父亲回家!” 林父一手托起青姐儿,一手拉起舟哥儿儿:“好孩子,难为你们了!” 三人抱头大哭。 后面站着一个金发碧眼的夫人,皮肤似雪一样白。 说着不地道的汉话:“迪尔林,这就是你的女儿和儿子么?” 第35节 林父止住哭,把她拉过来,向两人介绍:“这是我的救命恩人,也是你们的继母赛林公主!” 舟哥儿看着青姐儿,青姐儿拉起舟哥儿一起行礼。 见过母亲! 赛林微笑:“很高兴见到你们!希望我们相处愉快。 这是你们的弟弟,林青杨,希望你们能喜欢他。” 云哥儿见有些冷场,打哈哈道:“林叔,我们回家吧,外面这么冷,扬哥儿还小呢!” 林父抬头看着门上,简简单单的林府两个字,心里暖洋洋的,真的回家了! 一手携着青姐儿,一手拉过赛林,进了家门。 院子里林家老老少少行礼唱喏:“祝贺老爷平安归来,欢迎老爷远道还家!” 林父噙着泪,弓腰行礼:“你们辛苦了! 多谢你们!” 正院厅中,林平林安上前请安。 “老爷受苦!” 青姐儿咬咬牙,上前跪下请罪:“还请父亲责罚! 家里财产只剩原来一成!” 林父诧异:“这是为何?可是有外人趁着为父不在,算计你姐弟二人!” 林安上前解释:“老爷,三年前你们突然遇险,青姐儿果断散了大部分家财,请镖局,衙门出手搜救你们。 直到几月前才有你们出海的消息,也重金购置了两艘海船,打算出海寻你们,这不是努力没有白费!总算找到你们了! 都是菩萨感动青姐儿和舟哥儿一片孝心!” 云哥儿为青姐儿表功劳:“多亏你们及时请了镖局的人去,救了我们,否则我们真的是凶多吉少!” 林父听得这话,脸上神色不辨:“哦?都是青姐儿一人的主意?” 舟哥儿连忙跪:“父亲,还有我,是我和姐姐商量的! 请父亲责罚!” 林父一掌拍在桌子上,哈哈大笑:“好! 姐姐有勇有谋,果断大气!弟弟重情重义!” 起身扶起青姐儿:“你做的很好!我很满意!” 青姐儿低头:“可是,一下没了这么多家财,母亲和幼弟得受委屈了!” 林父听音知意,这是姑娘担心自己是后爹呢! 林父一笑:“我们一家人,只要在一起,平平安安的,比什么都重要!你母亲不是汉人,家里还赖你操持。 待得舟哥儿媳妇进门再接手。” 青姐儿晓得父亲的意思,仍旧是长子为尊,心暂时放在肚中。 真是操不完的心,得替舟哥儿好好寻一门亲事。 躬身答是。 投桃报李:“父亲回来,这是大喜,您看是不是寻个好日子,设宴请亲朋好友来聚一聚,顺带让亲友认识认识母亲。” 这个女儿一向有分寸。 林父点头:“不用寻好日子,择日不如撞日,就三天后罢! 我过会子先去你外祖母家一趟,你带着人把箱笼安置好。 挑几件贵重的我带去。 还有五皇子,听林卫说,你寻了他帮忙! 我必定是登门拜谢的!” “这三年我们游历各国,虽然生死由天,倒也倒腾了许多新鲜的玩意儿,你有什么不明白的就去问你母亲。” 青姐儿见父亲累及,带着舟哥儿等退了出来。 舟哥儿如迷路的孩子一般:“姐姐,怎的会多出一个母亲来!” 青姐儿心内叹息,父亲遭逢大难,恰继母救命之恩在前,敬佩父亲才智以身相许在后,哪个男子能挡得住! 青姐儿拍一拍舟哥儿的肩头:“弟弟,无论父亲续娶谁,你都是林家嫡长子,这就够了!” 舟哥儿还是伤心:“不是说好我们一家人一直在一起么!” 青姐儿安慰他:“以后我也会嫁人,你也会娶妻,我们仍旧是一家人,但是我们会有各自独立的生活。” 舟哥儿愕然:“你不是不嫁人么!我都打算好把我第二个儿子过继与你!” 青姐儿一脸便秘表情,还用过继,肚中早有了个孩子! 手不自觉的想摸一摸它,怕在人前漏出行迹,强忍着不动。 “这不是突然想开了么! 嫁人挺好,我自己可以生小孩,不劳你过继! 还有许多事要忙,你要说什么晚饭后再来找我!” 转身就走,留舟哥儿一人傻站这发呆。 父亲回来,姐姐就像嫁人,难道是要父亲为她做主,姐姐的心上人是邶表哥么? 不像。 难道是五皇子? 第 32 章 青姐儿忙到半夜,才将父亲带回的箱笼登记造册,分类放入库房。 心里是震惊的,父亲他们这么三年是做了什么,光黄金就有三十万两。 当然,还有些箱子没动,一看就是继母的,青姐儿让人送到了正院中。 累得不行的青姐儿拖着疲惫的步伐,回了房间,洗漱完往床上一趟,正要睡着,又听见窗户咚咚响。 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青姐儿闷着头装作没听见。 外面云哥儿,可怜兮兮的声音传来:“我的手要僵了,姐姐快开窗,我没穿大衣裳!” 青姐儿不情不愿的起身开了窗子,云哥儿着白色里衣,一个纵身翻了进来。 将怀里的东西往桌子上一放,跳上床,用被子将自己裹好,只漏出头来。 “听闻你回房,我立马把炖了一天的银鱼汤给你送来,快喝了吧!” 青姐儿过来扯被子,“我不想喝,你快回去!” 云哥儿拉着被子不放,一脸伤心:“你是打算饿死我们的孩子么!” 青姐儿一脸狐疑,感觉肚子好像跳了一下,难道宝宝真的饿了? 打开盖子,一股淡淡的香甜味,雪白的汤里飘着几颗红润的枸杞! 强迫自己喝了半碗,为了养生,平时晚饭后是不吃任何东西的。 “喝了,我先去净牙,你可以回去了!” 等她回来一看,云哥儿已经闭眼睡着。 他肯定是装的! 青姐儿伸手在他脸上一扭,还是纹丝不动。 想将他拖下床来,偏偏他又大又壮,哪里拖得动。 无奈的叹了口气,从柜子里抱了两床被子,铺在罗汉床上,闭眼睡觉! 云哥儿装睡半天,不见她有什么动静,悄悄张开了眼,见她在罗汉床上睡得香甜。 许是冷了,紧紧地裹着被子,只漏出巴掌大的小脸,像个蚕宝宝一般。 云哥儿将她抱来,放在床上,轻轻在她额上啄了一下,搂在怀中,拥被共眠。 天光大亮,翠竹忖着青姐儿今日事多,在外面询问可要起床。 青姐儿睁开眼,发现自己又是八爪鱼一般趴在云哥儿的身上,羞恼不已。 在云哥儿腰上掐了一下,肯定是他把自己挪来床上的。 赌气起来洗漱。 云哥儿见青姐儿生气,也不着急,嘴里还在胡咧咧。 “你昨晚抱着我说:夫君,你真暖和! 要是以后能天天抱着你睡觉该多好啊!” 这两晚睡得确实香甜,暖洋洋的。 青姐儿脸一红,把毛巾往云哥儿脸上一扔:“你瞎说!” 云哥儿也不生气,抓到毛巾在脸上胡乱插了一把,起身绕过青姐儿,放进盆里。 乘人不备,伸手在青姐儿鼻子上刮了一下,打开窗户跳了出去。 站在窗外:“既然娘子相邀,夫君必然如期相陪!” 轻轻的合上窗子。 青姐儿正要去追,翠竹进来:“姑娘和谁说话! 第36节 姑娘昨晚睡罗汉床么,这么冷的天!” 顺手拉起帐蔓,整理床铺。 青姐儿心虚,强装镇定:“我在念昨天读到的好诗呢! 睡不着,在罗汉床上躺了躺。” 偷偷瞟了一眼床上,乱糟糟的,也不晓得翠竹有没有发现什么。 急忙扯开话题。 我们去给父亲母亲请安去! 青姐儿带着舟哥儿在正厅等了半个时辰,继母赛林才堪堪出现。 看见兄妹两,打着哈欠道:“你们起的真早,是找我有什么事情么? 你们父亲一早起来出去!” 两人对视一眼,青姐儿微笑道:“我们怕母亲不习惯,来陪母亲用餐! 母亲昨夜睡得可踏实?” 一边示意百合上早食。 赛林点点头:“多谢你们。” 几人静悄悄的用完早食,赛林忍不住道:“你们以后可在自己院中用饭,这么冷的天跑来跑去,会生病的。” 两人起身道是,告辞出来。 舟哥儿跟在青姐儿身后打着伞:“姐姐,以后我去找你吃饭。” 青姐儿心不在焉:“好!” 他说今日请媒婆来提亲,父亲不在家,这么办才好? 回到自己院中,青姐儿与身边的人商量着几天后的家宴要怎么办,正说的热闹得时候,赛林叫人来请青姐儿。 青姐儿带着人至正房,有个穿红着绿的婆子,坐在一旁絮絮叨叨的说着,赛林一脸的不耐烦。 看见青姐儿来,赛林眼睛一亮:“诺,你亲自问她,我没什么意见!” 婆子一愣,林家主母性格有些,秒啊! 婆子也是见过大场面的,不动声色打量了青姐儿一眼,身量苗条,长相绝美,果然是个让人心心念念的。 遂对着青姐儿自我笑道: “这就是林家大姐儿罢! 我姓周,大伙都叫我周婆婆。在衙门里挂了号。平安公主就是我作的媒。 蒋家哥儿青云,也就是你父亲的学生,前儿回来,央我来你们家提亲。” “不是我吹,这个小哥身强体壮,是家里的顶梁柱,也是顶顶疼人的。” “家里父母早逝,只有隔房的叔叔婶婶,你只要进了门,就可以自己当家做主! 出声世家,将来继承家业,妥妥的侯爷,你就是侯夫人。 他还说,将来成婚后,你想住在哪就住哪,蒋府也罢,林府也可! ……” 青姐儿听得媒婆是来给自个儿提亲,羞得胀红了脸,耳朵却竖的直直的。 这是自己认识的那个云哥儿么? 这不是女孩们的梦中情人么? 身有恒产可依,上无婆母刁难,外有事业可忙,随叫随到暖男。 还是那个小心眼,毒舌不饶人,脸皮厚的云哥儿么? 青姐儿陷入深深的怀疑中,吞吞吐吐不说话,最后憋出一句:“婚姻大事,自有父亲母亲替我做主!” 赛林一听,急了:“千万别,婚事你自己喜欢就点头,不喜欢就摇头! 你父亲早起说,一切听从你的意愿!” 周媒婆想起早上来时云哥儿的交代,又补了句:“林家子嗣单薄,多个孩子支撑门户,可真的太好了!” 大家都以为媒婆所说,将来云哥儿必把林家的事当自己的事,确实不错。 只有青姐儿晓得,他是提醒自己肚子里还有个孩儿呢! 这个讨厌的家伙。 厅里的人都看着青姐儿,见她红着脸不说话,都替他着急。 这不是嫁人,这是找了个上门女婿,哪里有这么好的事情! 赛林心里琢磨,见她拒绝,替她答应道:“上门时候成婚呢?” 周媒婆哈哈一笑:“夫人真是个急性子,三媒六聘走下来,半年左右吧! 恭喜恭喜,明日将聘礼礼单子送来,我先回去告诉哥儿这个好消息! 再仔细商议婚礼细节。” 大伙都恭喜青姐儿寻得良人,讨要红包。 青姐躲回房屋里不出来,想拿毛巾洗洗手,想起这是他早上擦脸的。 赌气上床躺一躺,鼻子总闻到一股子他身上独有的清凉味。 起身倒杯水喝,桌子上还放在他送来的盅子。 到处都是他的身影,青姐儿认命的拿起针线,做件里衣给他,昨晚看着那件不太合身。 雪光透过窗棂印在青姐儿身上,一片银白,趁得她肌肤赛雪,晶莹剔透。 浑身散发着一股温馨的味道。 翠竹打开门,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副美人垂秀图。 “姑娘绣什么?” 青姐儿听她问,把手中的东西一团,往案上一扔。 起身站在她面前 “没什么,绣着玩罢了! 有什么事么?” 翠竹偷偷撇了针线篮一眼,也不晓得她藏什么?等她走了看一看? “哦,老爷回来了,请姑娘过去说话。” 青姐儿欢喜出门,见翠竹杵着不动,转过身来喊:“你傻站这做甚?走啊!” 翠竹撇撇嘴跟在后面。 走至书房,林父倾听管家说着什么。 青姐儿敲敲门,进了房间。 “父亲找我!” 林父摆摆手,林平管家止住话语,退了出去。 这是父女两多年后的第一次单独相见。 林父打量着站在面前的女孩儿。 眉眼已将张开,再没有小时的奶气。 袅袅娜娜的站在面前,和京中贵女并无两样! 如她母亲一样矜持、温婉,却多了许多的坚毅,决断! 绣儿,这是我们的女儿,几年不见,她由一颗小兰草,已经茁壮成长为带刺的玫瑰。 林父心中不由得生起一股自豪,我的女儿这样的出类拔萃,世家最好的男儿才能与她相配。 青姐儿再次轻轻喊道:“父亲?” 林父回神,慈爱的招招手:“做!” “你林叔都和我说了,你做的很好,为父很满意!” “叫你来,是想问问你心中的想法!” “三年前我上京,危难之际遇到云哥儿,他放弃春闱,毅然陪我出海。 这三年来,他与我同生共死,虽不是亲父子,甚于亲父子。 他的人品,我是信得过的! 只是他的腿因救我,受了伤,估计以后难以痊愈。 我是希望你们能成婚的,不是说因为他救了我,是因为,他确实当得起一声大丈夫,有担当,有情义,最重要的是,心里有你! 我们在海上漂泊时,他无数次与我提起要认祖归宗,只想给你一个好的归宿!” “女儿,你自小主意大,为父尊重你自己的决定!” 青姐儿又羞又怒,红着脸小声回道:“女儿听父亲的!” 书房里传来林父爽朗的笑声,女儿一向胆大,到底还是回害羞的! “既然如此,你这段日子,老实在家准备你的嫁妆! 明儿宴席,顺带把这件喜事,告诉你外祖母们,也让你外祖母高兴高兴!” “我们林家就三个孩子,家里所有分成四份,你们三个孩子各占一份,我留一份养老!你那份都给你带走!” 父亲到底还是偏心了! 舟哥儿嫡长子应该得八成的! 少不得从自己拿分里补贴些给他! 仿佛看穿她的想法,林父解释道:“你弟弟性格平和,是个老实孩子! 第37节 他有自己的福分,你莫多事!” 这是说弟弟守不住么? 第 33 章 33宴席 才在房里躲了几个时辰的清闲,百合又找来。 原来林卫们和林父们半路巧遇,林父们跟着林卫坐船回来,连带着带回来的货物,因过年时节,出手极快,已经差不多收拢了资金,青姐儿与几个掌柜一起算了账,大约净赚一百万两有余! 青姐儿不由咋舌,确实是暴利! 林父嗤笑,账不是这么算的! 这次恰好遇到他们回来,船队一点损失也没! 其他船队哪次跑下来不买条新船? 运气差的,可能血本无归,全都葬送在大海里! 青姐儿听着父亲这么一算,也不觉得多了,光是给五皇子的就有二十万两。 青姐儿带着三万两,装了两个罗斯国的珐琅掐金鼻烟壶,弗朗吉国鹅肝酱,依拉国的骆驼绒毛毯…… 去了程母的院子。 上辈子的事就过去了,青姐儿不想再追究。 这辈子的事,至少她对自己和弟弟还是好的,算了吧! 青姐儿将三万两塞给程母,解释道:“托菩萨的福,船队遇到父亲,半路返航,带着父亲们从各国收罗来的好物件,也给祖母带了些,您看,这个鼻烟壶,下次你头晕的时候,闻一闻! 还有这个毛毯,盖着腿上又轻又暖和!” 程母含着泪,一把抱着青姐儿:“你真正是个惹人爱的好孩子!” 青姐儿等程母哭够了,笑道:“外祖母,今儿来是告诉你件喜事的! 父亲为我定了人家,叫蒋青云,已经下定了!” 程母先是愣了愣,后又笑道:“好,既是你父亲看的,必然是好的! 我们邶哥儿配不上你!” 青姐儿亲热的靠在程母的胳膊上:“母亲在时,说您是最睿智的人,要我好好孝敬你呢!” 罢罢罢,操那么多心作甚,由他们去吧! 青姐儿又趁着空,打发翠竹将其他几人的利钱送了过去! 翠竹回来道:“他们都说您是财神爷,以后有这样的好事,再叫他们一声!” 大奶奶送来了些南山燕窝,大夫人给了点西江的人参,哦对了,听说二夫人头疼呢! 青姐儿微笑:“怕是心疼罢,你把鼻烟壶送一个去,给大舅母醒醒脑!” 收到鼻烟壶的秦氏越发的气恼,本想把鼻烟壶摔了,又舍不得! 一边闻着,一边捂着心口哼哼唧唧的,城邶新在旁抱怨:“早和母亲说也投点钱去支持表妹,您不听我的,说什么她一个黄毛丫头,哪里能成事?现在后悔了吧!” 遂沮丧道:“她订婚了,母亲!青表妹要嫁给别人了!” 秦氏越听越气,忍不住给了他一巴掌。 一边捂着心口,一边哭:“我怎么就养了你这么个混账东西! 看到母亲生病,不好好伺疾,还叽叽歪歪惹母亲生气!你们夫子就是这么教你读书的!” 城邶新垂着头,不敢再多话,唯唯诺诺的陪在身边,到底失了原来那股灵气! 晚间青姐儿回房,估摸着某人深夜必然到访,叫翠竹将罗汉床铺好,再热热的铺上毯子。 果然等她睡下,窗户又响起收悉的咚咚声。 青姐儿一口将等吹灭,对着窗子道:“睡下了,明儿再来!” 外面传来云哥儿的声音:“好青儿,快开门!我大老远的从蒋府,给你带了你最爱的苏州竹燕窝,我看你吃完就走!” 青姐儿无奈,打开窗子。 外面云哥儿长身玉立,低眉宠溺的看着她,递上手中捧着的盅子! 青姐儿喝了一口,甜而不腻,带着一股竹子的清香! 云哥儿在已经翻身进来,眼尖的拿起针线篮里的里衣,一脸惊喜:“这是做给我的么?我试试!” 两三下脱下衣服,露出精壮的上身,套上里衣! 青姐儿见他漏出上身来,吓得蒙住双眼,待听他说是做给他的,辩解道是给舟哥儿的。 云哥儿嗤笑:“你觉得这个宽度,舟哥儿不得当裙子穿,你当我眼瞎么!” 又挤眉弄眼道:“我的青儿真厉害,穿着很是舒适,为夫今晚必定好好伺候与你!” 青姐儿听着这话怪怪的,仔细想了半天,又没发现哪里不对,疑惑着去净牙! 云哥儿拍拍胸口,她忘赶他走了! 爬上罗汉床,盖好被子,等着她来同眠。 青姐儿洗漱完回来,看到他占了罗汉床,心里松了口气,自然的爬上了架子床,今晚不会再趴在他身上了吧? 吹灯睡觉。 待得听见她平稳的呼吸声,云哥儿蹑手蹑脚的爬上了架子床,搂过她,看着她丰润的嘴唇,忍不住轻轻啄了一下。 这样水润鲜红的两片橘子,放在嘴里允-吸一番,该有多么的甜美! 不可吓到她!来日方长。 云哥儿闭着眼睛,冷静半刻,将她圈在怀中,也甜甜的睡去。 天色微亮,青姐儿感觉到身边的人起身,迷茫的睁开了眼,想了一会子,眼神渐渐恢复清明。 那个不要脸的又来和自己一起睡! 云哥儿见她已醒,替她掖实被角。 淡青色的被面里露出个毛茸茸的脑袋,瞪着一双圆圆的大眼睛,嘟着鲜红的嘴巴,暗示着这人生气了。 云哥儿实在忍不住,弯腰把嘴凑上去,轻轻尝了一口。 有天又软,正要深入,嘴上就是一阵刺痛。 云哥儿灵活往后跳开,青姐儿已坐起身,一手捂着嘴巴,一手指着他,泫然欲泣:“你亲薄我!” 云哥儿头疼:“青儿,好媳妇!我们订婚了,不日就要成婚,这不叫轻薄,这叫恩爱! 好宝贝,不哭,哎哟,哭得我心都要化了! 我错了,以后没你允许,我再不亲你嘴巴,可好?” 不亲的是傻子! 云哥儿赔礼半天,赖着不走,青姐儿心里已经原谅了他。 看着时辰,翠竹们要来,叫他赶紧滚。 青姐儿摸摸脸蛋,觉得烫呼呼的, 他亲自己的时候,觉得心里甜甜的,像吃了蜜一样,只是为何会觉得脸上烧烧的,如同生病一样。 把杂念抛出脑海,青姐儿干脆起身, 料理今晚的宴席。 花厅中,几人团团围坐在青姐儿的旁边。 “姑娘?”翠竹诧异的看着青姐儿。 今儿是怎么啦? 都走神三次了? 翠竹摸摸她的头,别不是生病了吧?脸怎么红彤彤的! 不热啊! 翠竹又解释道:“姑娘,我问您晚上的宴席,用雨过天晴碗碟还是牡丹缠枝的?” 青姐儿强装镇定:“我昨夜没睡好,头有些晕,你们看着决定就是,我回房休息片刻!” 一溜烟跑了! 翠竹还要去追问要不要请大夫来看,被百合拉住。 傻子,姑娘这是害羞呢! 因林家人少,晚宴时邀请了程家众人,林父叫云哥儿也一起,正式介绍给林家亲友的意思。 算来算去,也没几个人,就在花厅摆了两张桌子,中间用屏风隔开。 林父带着男客在外,程母带着女客在内。 青姐儿本来在程母身后布菜,被程母按下。 今日一家子聚在一起,好好坐着吃就是,要什么自有底下的人。 青姐儿拉着赛林介绍道:“外祖母,这是母亲,是西亚的公主。” 程母拉着赛林的手,仔细打量,可怜的女儿。 你走了,自有别的女人睡你的男人,打你的娃,用你的钱。 脸上却笑眯眯道:“好孩子,难为你不远万里嫁来我们这里,要是这两个孩子有什么地方惹你生气,你千万告诉我,我给你撑腰,教训他们!” 不劳你出手管教他们。 赛林笑得一脸真诚:“夫人您多虑了!他们都很乖,我很喜欢他们!” 第38节 程母一噎,也不知道她是真傻还是假傻! 青姐儿忙插话:“外祖母,看您说的像我们多淘气似的!” 秦氏突然道:“青姐儿,邶哥儿旁边的后生看着眼生,是你未婚夫么?小伙子很精神!” 黑黑壮壮的,野小子一个。 看着她一脸的得意,青姐儿莫名其妙,不晓得她得意个什么劲! 长辈发话,不能不答。 青姐儿害羞的点点头:“父亲在外游历的时候替我定下的!他还救过父亲的命!” 怪不得突然订婚!原来是林父的救命恩人,他过来了! 哟,怎么还是个瘸子啊! 这妹夫做事也太不厚道了,好好的女儿,配我们家邶哥儿是差了些,可以配楠哥儿啊! 又不是嫁不出去,怎么许了个出身不明的瘸子啊,果然有后爹就有后妈! 秦氏心口疼的毛病突然就好了!眼前的饭菜突然香了起来。 可怜的看着青姐儿:倒霉的孩子! 青姐儿心中吐糟,她那是什么眼神? 为什么这样看我! 是啦,上京中大家公子以白为美,云哥儿这三年飘在海上,是不太符合京中贵妇的眼光! 邶哥儿和云哥儿各执一杯,走到程母面前。 邶哥儿苦涩的道:“祖母,这是表妹的未婚夫!蒋青云!” 程母才听了秦氏的话,心中生姑爷的气。想着退了这门婚事! 乡下的野小子,多打发些银子也就是了! 不是很热络,淡淡的点了点头! 秦怡蓉不想太过得罪人,疑惑道:“祖母,这个名字听着有些耳熟啊? 是什么时候听过?” 第 34 章 秦氏嗤笑道:“我们第一次见面,怎么可能听过! 过日让我们邶哥儿带你认识几个朋友,以后一家子常走动,不要怕那些个公子哥,他们就是看着清高,其实很好相处的!” 云哥儿挑眉,这是把他当没见识的野小子了! 似笑非笑的看了城邶新一眼。 云哥儿涨红了脸,拉着秦氏,防止她说出更丢脸的话来:“母亲,妹夫本来就是上京人士,他家就是镇远侯府家。 妹夫是三年前的会元!” 秦氏酸溜溜的改口:“哎呀,是我眼拙了!小伙子出身好,学业厉害,有空得多多指导我们邶哥儿才是!” 镇远侯府又怎么样? 乱糟糟的,没爹又没娘!空壳子一个。 会元又怎样?还不是瘸子一个,一辈子举人。 邶哥儿今年要下场的。 林父见他们一直在这边,也过来,听得这话,笑道:“嫂子说的是!邶哥儿有什么不明白的,可以来请教他妹夫。 虽然他不能考进士,因他与我飘荡在大海上三年,将走过的地方都详细汇了地图,献给圣上。 圣上亲自拷问了他的学问,说状元也不过如此! 又怜惜他腿因救我受伤,听说他出身镇远侯府,圣上怜惜他有才却不能参考,许他承爵位!” 程母听到这,将一颗心落到了肚里,青姐儿的夫君确实不错。女儿地下有知,也满意的罢! 转而想到邶哥儿,不面嘴里酸溜溜的,好似吃了葡萄一般。 秦氏袖子里的手捏得紧紧的,脸上强笑道:“哦!侄女婿真厉害!青姐儿是个有福气的孩子!” 林父抚着下颌上的胡须,淡然一笑:“嫂子过奖! 你们吃好,要什么告诉青姐儿! 阿云,你来,他们想听你讲讲我们在外的经历!” 云哥儿微微抬酒,欠身跟着林父回席。 秦氏瞟一眼桌上,胃口全无!什么松鼠鱼,桂花鸡的,爆龙虾,油腻腻的,真是暴发户才会吃这样的玩意。 打量邶哥儿的表情,见他恹恹的,心疼得不得了。 最开心的就数沈文曦,吃得眉飞色舞。 沈文曦觉得今天真的是神清气爽的一天。 青姐儿订婚,邶哥儿是我的了! 看到姨母强笑的样子,心里又解气又担心。 姨母因为自己的婚事,没少在母亲面前拿乔! 又担心她回去在母亲身上找回来。 跳一眼邶哥二,确实是沈家能够到的最好的人家! 压下心里的厌烦,倒了一杯木槿花露,两手端给秦氏,哄道:“姨母喝水。 看邶表哥他们讨论学业,成竹在胸!今年的必是榜上有名的!” 秦氏抬眼。 还是曦丫头有眼色! 本来是有些嫌隙她家的,仔细想想,曦丫头嫁妆必然丰厚,家里又没个官面上的人,还不是得巴着程家。 她做媳妇,也不错。 接了水,坐下吃席。 夜色已浓,陈母带着一家子告辞。 林父亲送到门外,看着马车消失在夜色中,方要回府, 云哥儿也与林父道别,明日再来,林父点头。 青姐儿看着收拾完,已是亥初,全身腰酸腿疼的。 扶着翠竹回了房,搜寻一圈,房里并没有他人。 心里很是开心,那个讨厌鬼真的回去了! 好累,想泡个澡! “翠竹,你叫她们把水打好,点上犀木香!” 翠竹扶着青姐儿进了浴桶,温暖伸到了骨头里,忍不住舒服的嗯了一声。 怎么会发出这种羞人的声音,不自然的瞟了翠竹一眼。 翠竹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心疼她这几天跟着忙,确实没有好好的休息。 “你回房去,我要多泡一会,把衣服放在屏风上就好。” 翠竹点头,确实是撑不住了! 不一会,净室里水汽氤氲,青姐儿整个人放空的泡在水中,享受这难得的安宁。 这些年来,时时紧着的神经,终于可以放下来。 云哥儿在窗外敲了敲窗子,过了半响,没人来开。 不由得卖惨:“青儿,在不开窗子,你男人就要被冻死了!” 还是没有一丝声响,云哥儿转了转眼珠子,这就难得到我? 从靴筒里抽出一把匕首,在窗棂上拨弄了几下,打开窗子,怀中抱着罐子跳将进去。 桌上的红烛一闪一闪的,安静的跳跃着。 榻上,没人。 罗汉床上,也没人。云哥儿手托着下巴,想是没回来?不该啊,都亥时了! 绕过屏风,掀起净室的门帘,温热的水汽铺面而来,带着一股香甜。 哦!在洗澡啊,等等吧! 云哥儿坐在桌前,把汤从罐中倒出,用勺子撇去头上的油晕。 她不喜油重的。 这是山鸡炖冬生,补气的。因在家等了半响,来迟了些。 云哥儿左等又等,她还是没有出来。 踱步到门帘前轻轻呼喊:“青儿,好没?” 回答他的人就是外面雪花簌簌声。 云哥儿戚眉,挑起门帘,大步走了进去。 青姐儿闭着眼坐着浴桶里,水面随着她的呼吸,轻轻荡漾。 云哥儿走进一看,摸了摸她的头,温温的,嘴里嘟囔了一句好吵! 原来是睡着了! 第39节 云哥儿提起的心落到了地上,眼皮微抬,看到了水中的光景。 几片粉色的花瓣飘在水上面,下面如同张开的河蚌,白生生的。在陡立的小山丘上,樱桃正在舒展。 远处茂密的深林若隐若现,在水中如梦似幻,吸引着勇士前来探险。 情不自禁将手伸入水中,想摘下那个果子尝一尝。 被温凉的水一激,回过神。 云哥儿一句我靠,福利来得如此突然,人家都还没准备好呢! 扯过帕子捂着眼睛,伸出双手在水中一捞,把青姐儿抱起来。 青姐儿突然被人抱起,不由挣扎,看清是云哥儿后,再低头看看自己,不由得又怒又羞,虽说他蒙着眼睛,忍不住捏起拳头一拳打在他胸上。 这一锤虽说不太重,云哥儿正弯腰起身,被打的一滑,一屁股跌到了地上。 青姐儿自然也跟着跌下,坐到他的腰上,臀下杠杠的,不晓得撞到了哪里,只听他一声闷哼,而后腰弹起来,双手紧紧抱着她:“别动!” 双手感受到牛奶般丝滑,不由得血热了些。 臀下的物件变大了? “可是摔到哪里了?” 云哥儿不答,一把将她横抱起,扯过架子上的大毯子,将她裹好,摸着送到床上,用被子盖好。 将眼上的帕子摘下,从屏风上拿过她的寝衣,轻轻放在枕边,放下帐子。 你先把衣服穿好,我收拾一下净室,转身进了净室。 热血在流动,摸着已经冷了的水,云哥儿三两下解开衣服,跳入水中。 想用冷水将热火扑灭。 闻着水里淡淡的幽香,脑中不自觉回想起适才看到的山丘,深林,苦笑着动起了手,水花彭的炸裂。 幽怨的云哥儿净完身,看着地上潮湿的衣服,捡起放在熏炉子上担着,随州拿起一块大毯子,裹在腰间,把水倒了,不放心,又扫了扫地上的积水。 青姐儿背对着他,坐着凳上喝着他带来的汤。 忙到这么晚,有点饿,这汤看起来不错。 怎么这么久,我头发都干了! 转过身,看到云哥儿只腰间遮掩,害羞的转过去:“做什么不穿衣服!” 闷闷的声音传来,衣服湿了,顺带洗了个澡。 我记得你做了两套,还有一套在哪? 怎么听着有一种心虚的感觉! 在柜子里上面,你打开就能看见。 过得半刻,云哥儿面无表情的走来坐到桌前,幽怨的教训道:“青儿越发不爱惜自己,水都凉了,还不起身! 万一风寒可怎么好?” 青姐儿本想教训他偷看自己洗澡,想想人家确实蒙着眼睛,好像并没有故意冒犯自己,又听他教育自己不爱惜身体,转而有些心虚的换了话题。 “适才摔倒时听你闷哼,可有伤到哪里?我看看!” 云哥儿抬眼看了她一眼,咬牙切齿道:“无事,撞到尾巴骨了!” 以后自有你看的时候! 云哥儿起身,搂过她道:“都有子时了,夫君陪你歇了罢!” 青姐儿甩开他的手,你自去睡觉,我要净牙。 云哥儿也不回嘴,爬上罗汉穿闭上了眼。 青姐儿回来,看他在床上,自是上了罗汉床,心里嘀咕,明早又会睡在一起,也不晓得这梦游的毛病什么时候能好! 吹灯闭眼歇下。 同一片雪夜下,青姐儿房内温暖如春,散发着暧昧的气息。 程府秦氏房中却是杯盘狼藉。 跪着地上的小丫头,战战兢兢的收拾着被她掀了的桌子。 秦氏一脸怒容,好,好的很! 他以后再也不用来了! 原来今儿二老爷来夫人房里歇息,说是看上一副字画,可手里周转不开,想请二夫人先帮忙买回来。 秦氏看他小心奉承,满嘴甜言蜜语,虽说已经是四十多的男人,却也风度翩翩,自有一股风流韵味。 心里不由得吃了蜜糖一般。 两人郎情妾意正要入巷,那个不长眼的周姨娘派人来报说楠哥儿呕吐不止,都开始说了胡话,请老爷去看看。 秦氏心里怨恨,周姨娘是老太太给老爷的通房丫头,仗着老太太的脸面,生了楠哥儿。 这样的招数用的太多了,年轻时就时时从她房里将老爷哄去,年老了她还这样,也不害羞! 家里不能再这样,得想个法子? 第 35 章 天光大亮,难得没有下雪。 云哥儿是被热醒的。 怀中的人儿睡得迷迷糊糊的,脸上却是红彤彤的。 云哥儿把嘴唇贴在她脑门上,烫得吓人。 一骨碌爬起来,轻轻摇晃青姐儿:“青儿,醒醒!” 青姐儿睁眼,迷迷糊糊的看着云哥儿:“哦?是大弟啊,不对,是夫君啊,你怎么在这,不是回蒋家了么?” 云哥儿苦笑,她还是没有生出夫君的那根弦。 算了,慢慢来吧! 到了杯水,一手扶起青姐儿,哄道:“你发热了,定然是洗澡受了凉,我这就去寻大夫,你先喝口水!” 青姐儿摇摇头,我不喝水,眼睛困得很,要睡觉。 云哥儿无奈,放下水杯,在冷水中洗了块大毛巾,扭干铺在她头上,穿戴整齐,从窗户里跳了出去。 翻出围墙,寻到在外面马车里等候的雾莱,叫他快去请擅长内科的李太医,又跑回林府门口,邦邦的敲门。 门房一看是他,打开门要去禀报林父。 云哥儿掩下眸中的焦急,淡笑道:“我寻你们大姑娘有要事相商,你叫个人带我过去!” 门房派个未总角的小图子引着他进了二门,来到青姐儿院外,小图子大声扣门:“翠竹姐姐开门,姑爷来寻姑娘有事。” 翠竹已起,开门把云哥儿让到正厅,方进屋去喊青姐儿。 见她脑门上盖着块毛巾,烧得迷迷糊糊的,吓得一个趔趄,哭着叫人去禀告老爷:姑娘发热,烧糊涂了。 云哥儿见翠竹不顶事,亲自上前,把毛巾重新洗了洗,给她擦头降温。 林父匆匆赶来,一叠声吩咐去寻大夫,雾莱一手拖着衣衫不整的李太医,一手提着药箱进来。 云哥儿解释道:“昨夜梦见青姐儿生病,一早来看视,麻烦李太医帮忙看看。” 满头白发的李太医,被雾莱从床上拉下来,虽然心里生气,看见躺着床上的病人,迷迷糊糊的,知道耽搁不得,先去整治。 见是个年轻女子,待要帕子盖腕,林父解释:“老先生和我父亲一辈,小时候就赖你帮我看病,到如今小女也要仰仗老先生,还望老先生仔细整治。” 李太医一手抚须,一手搭在她的脉上,仔细望了望她的脸色。 又翻开她的两只眼皮看了看,拱手对林父道:“无碍,是受了风寒,我开剂药发散了就好,这几日饮食清淡些。” 林父引着他去出去,云哥儿看着她通红的小脸,自责的不得了,昨晚怎么没来早一些? 翠竹将药端来,云哥儿扶起青姐儿,靠在自己肩头上,拿起小勺喂她一口, 青姐儿无意识的尝了尝,一口又吐出来。 翠竹惊呼:“忙忘了,姑娘要含着城南王记蜜枣,才喝的下去。 偏偏家里的才吃完,还未去买新的。” 云哥儿打发翠竹道:“傻站着做甚? 这里有我,你快去寻些那个劳什子蜜枣!” 翠竹走后,云哥儿心慌慌的,又喂她一勺药,还是吐了出来。 心里焦急,用嘴含了一口,凑到她嘴上,用舌头撬开她的小嘴,堵着不给她吐,一口一口的,方把一碗药喝完。 云哥儿累得满头大汗,口干舌燥,见她前襟洒了些药汁,正要给她换衣,又想到现在还没成婚,到底不便! 找了个帕子塞在她领子里,等翠竹回来帮她换。 一时翠竹回来,看到一碗药已经喝完,诧异不已,姑娘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喝药了。 云哥儿不停的拿温水,浸了毛巾擦拭她的脑门和手心,自己的衣袖上也被水浸湿了。 忙了大半天,翠竹摸了摸青姐儿的头,惊喜道:“公子你看,姑娘的不是不热了?” 云哥儿用手背试了试,确实没有那会子烫了。 一颗心放下了肚子。 吩咐翠竹好生照管青姐儿,媒婆今日要来下定,虽说定礼已经准备好,可是自己要不去,也不太好。 云哥儿带着雾莱回了蒋府,媒婆正等的不耐烦。再不来,吉时就要过了。 云哥儿回房换了身行头,坐着大马,带着媒婆吹吹打打来林府。 林父自是晓得他挂心女儿的病,安慰他道:“青儿已经醒了,才要了些米汤喝下,想是没有大碍!” 第40节 云哥儿带着舟哥儿,热情款待来观礼的客人,顶着一张俊脸,长身玉立,站在林府门口,笑脸迎来送往,和客人寒暄。 远远的,看到五皇子的车架前来,云哥儿迎上了前,从车内跳下一个头戴金冠的男子,和身着彩衣的女子。 云哥儿躬身问好:“我和内子订婚,劳五爷来观礼,真是失敬失敬。” 五皇子摆摆手:“益坚莫客气,恭喜!这是我二姐嘉和!” 原来云哥儿名青云,字益坚! 云哥儿低眉行礼:“多谢公主前来观礼! 本应内子招待公主,不巧得了风寒,在房内养病,若有怠慢之处,还望谅解。” 喊过李嬷嬷,请带公主到老太太处歇息。 今儿一早程母就过来,看视青姐儿后,帮着待客。 实在不放心她那个继母,因她不懂上京这些豪门间的弯弯绕绕。 嘉和公主却热辣辣的看着云哥儿,脆生生的问道:“就是你献给了父亲海图么?听说海的那边,也有个国家,是个女子当皇帝,可是真的?” 五皇子捂额,皇姐还是一贯的心直口快。 云哥儿眉毛上挑,看了五皇子一眼,见他无什么反应,笑道:“我只是听说,也不知道真假!我岳母就是从那里来的,要不你去问一问?” 嘉和指了李嬷嬷,你带我去寻你们夫人。 进了门,又转过身,站在台阶上,居高临下的看着云哥儿:“你比他们说的有趣!” 五皇子邹了邹眉头,一步站在云哥儿前面:“你快进去罢,和我们这么多男子站在这,人来人往的,像什么样!” 五皇子叹了口气,父亲许多皇子,这是唯一的公主,性格有些…… 可别给益坚带来什么麻烦才好,毕竟他帮自己在父亲面前立下了大功。 想到这,决定提点他一句。 笑着道:“我这个皇姐最得父亲的喜爱,性子有些娇憨。 天天嚷着说要寻一个最有见识的驸马,父亲也由着她的性子胡来,现在已经年满双十,还未寻到。” 然后深深的看了他一眼。 云哥儿愕然,这是看上我了? 不是,我名草有主,我是有妇之夫! 云哥儿压下心里的惊吓,皇家的人果然不是可以讲道理的,成亲的日子得换一换,越快越好! 内院里,青姐儿已经清醒过来,只是浑身没有力气。 翠竹正在小口小口为她吃些粳米粥。 翠竹一脸自责:“都怨我!作夜没有等姑娘洗完澡就下去了,害的姑娘生病。” 青姐儿听说昨晚的话,不由得想起昨晚的情形,脸不由得又红了。 翠竹看他脸红,吓得手上一抖,莫非又发热了? 伸手在她脑门上一摸,狐疑的摸了摸自己的头,好似差不多? 青姐儿见她上火,出声安慰:“你莫急,我已大好! 一直来绷着,父亲他们回来,一下子放了心,想是风邪趁虚而入,现在只是有些虚弱,将养几日就好,与昨晚洗不洗澡的,没有关系。” “再说,你天天陪着我身边,要是把你累坏了,谁赔我一个这么笨的丫头?” 翠竹不依:“姑娘是嫌隙奴婢笨手笨脚的,不晓得看上谁?我去换她来伺候姑娘。” 青姐儿故意道:“哪里要换,估计还要倒贴钱,人家才会要你呢!” 两人在房内嘻嘻哈哈的闹着,百合来请青姐儿,叫她去拜见公主。 一炷香前,上房内热闹不断。 嘉和公主来到上房,程母带着赛林在门口迎接:“不知公主驾到,有失去远迎!” 嘉和理也不理,问道:“今儿不是贵府大姑娘订婚,是哪位呢?” 程母道:“外孙女偶感风寒,身体不适,在房内修养。” “哦?早听说林家大姑娘金贵,果然名不虚传。” 看向赛林道:“你是林家夫人吧?听说你们那女子当皇帝,可是真的?” 赛林看了程母一眼,笑道:“是的,公主!” 还有些什么不一样呢? 赛林拉着嘉和道:“外面天寒,我们进屋去细谈?” 嘉和这才转身对着程母道:“老太太大安!你们一起来吧,听听海外的事,也可长长见识!” 程母叹了一声,这公主的性子真是。 吩咐百合去把青姐儿请来拜见公主,别在贵人心里留下嫌隙。 程思琳和沈文曦对视一眼,缩缩脖子,这个公主看起来很是跋扈的样子。 程娥琳终究一乘小轿进了临昌侯府,程扇琳和沈文龙成亲一载,好不容易怀上,在家坐胎,今日没来。 几人分主次坐好,百合带人重新摆上茶水果碟子。 嘉和又开口道:“你们那还有些什么不一样的?” 程母听到此问,眼角不由得挑了挑,也不晓得赛林会有什么惊人之语。 赛林想了想,道:“我们那的姑娘喜欢穿蓬蓬裙,穿有跟的鞋子”边说边吩咐百合道:“那个箱子里还有几身新裙子,你去拿过来,给公主拿回去赏人!” 不大一会,百合喊着几个婆子抬了一个箱子进啦,打开一看,层层叠叠许多花花绿绿的料子,还有些竹条子,也不晓得怎么穿。 赛林看屋内的人一脸迷惑,得意道:“总共十八小样,有谁要试一试么?” 嘉和本想亲自试一试的,怕不好看丢人,正踌躇叫哪个丫头来试一试。 恰好青姐儿进门,见她顶着一张俏脸,干干瘦瘦的,走到面前对着嘉和盈盈一拜。 嘉和也不晓得为何心里生气,真是个黄毛丫头。 微微一笑道:“来得正合适,这套裙子很是漂亮,你且去穿出来,我们看看!” 青姐儿咬咬牙,正要回嘴,被程母一拉,改口答是。 赛林吩咐两个小丫头,领着青姐儿到偏房里换裙子,嘉和又缠着赛林杂七杂八的问着。 几人伸着耳朵听着,眼角却时不时瞟过偏房的门,青姐儿这么瘦,不晓得撑不撑得起来? 第 36 章 青姐儿满脸通红,一半是气的,一半是冷的。 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莫名其妙来了个公主,在家里耍威风,偏偏只能忍着。 小丫头觑着青姐儿的脸色,把箱子里的裙子都报出来,让她选。 她随手一指。 两个小丫头熨过后,七手八脚的给她穿上。 这衣服繁琐得很! 待穿好,青姐儿就着铜镜看了一眼,也不在吗样嘛! 不久裙摆大一些而已。 小丫头有从新给青姐儿换了个发饰,选了顶小帽给她戴上。 正厅里,赛林正讲到他们在海上遇到风暴,即将撞上礁石,千钧一发之刻…… 瞥一眼门口,顿时呆住了。 众人听得意犹未尽。 嘉和催促道:“撞上了没有啊,你倒是说啊?” 看她呆呆的看着门口,都转过来看,原来门口来了个异域的女子,俏生生的站着那。 赛林亲启朱唇:“青姐儿?” 青姐儿方进门来,荷叶袖里长出一节莲藕般的手臂,轻轻的对着大家挥了挥折扇。 见她穿着一条海蓝色的礼服,修长的脖颈下,漏出大片雪白的肌肤。 在繁复的木耳花边中,挺立的山峦若隐若现,中间是幽深的山谷。 一条带子飘逸灵动,向下是不盈一握的细腰,随着她的步伐,让人担心会不会折断。 撑开的裙摆上,镶嵌着许多的宝石,耀眼夺目。 帽檐下,青姐儿不同于平时的妆容,烈焰红唇,诉说着不一样的风情。 浓妆淡抹总相宜,似有神女入凡尘。 嘉和最先回过神来,不是说要丰满些,才撑得起来么? 那挺立的山峰,盈盈一握的小腰是几个意思? 嘉和既恼怒又庆幸。 恼怒她如此的耀眼,庆幸只有这么几个人看见。 这时门外又撞进来一人,张嘴就道:“公主,岳母,青姐儿还好吧?” 身后五皇子与舟哥儿也踏步进来。 抬头看清她的打扮,脸顿时黑了! 身后还有舟哥儿和五皇子呢! 瞥一眼他们的神色,也是一脸的惊艳。脸更黑了! 第41节 一手拉过青姐儿,解下披风往她身上一罩,修长的手指轻巧的系上带子,仔细的给她拉严实,再为她戴上风帽。 对着屋内众人拱拱手:“青姐儿身感风寒,太医嘱咐卧床养病,待她病愈,我带她来给你们赔罪!” 也不等答复,拉着青姐儿绝尘后去,灰色的狐裘大毡在地上迤逦而行。 云哥儿拉着青姐儿疾步而行,青姐儿在后踉踉跄跄,一个趔趄,青姐儿挣脱云哥儿的手臂。 你作甚走这么快! 云哥儿不理,转身一把横抱起青姐儿,朝她房内大步走去。 路上下人看到,本想取笑,看见云哥儿脸黑的像锅底一般,都识趣的远远躲了。 青姐儿先还挣扎,被他抱得越紧,耳边传来他胸口咚咚的心跳声,如同打鼓一般,敲在心间,由他去吧! 进了房门,云哥儿将青姐儿轻轻往床上一扔,拉过青姐儿趴在他腿上,啪啪啪几下打了下去。 青姐儿脸腾的烧了起来。 他打她! 他打她屁股! 青姐儿心里委屈,逮过他的膀子,一嘴咬了下去。 云哥儿被咬,不自觉的鼓劲,怕伤到她的牙齿,放松了给她咬。 青姐儿只觉得,牙齿先时像咬在木头庄子上一般,后面嘴里尝到了满嘴的咸甜味,知是出血,遂放开嘴,拉过被子,捂着头呜呜哭了起来。 云哥儿看她哭得伤心,叹了口气。 去桌上倒了杯水,扯下她蒙着头的被子,扶她坐起来道:“喝点水!” 青姐儿一手摔来,杯子掉地上滚了几个圈,卡拉一声,碎了。 虽然坐着,她仍旧把头扭到一边,不愿看他。 云哥儿两手把她的头掰正,看着她的眼睛道:“你可知我为何打你!” 不说还好,一说青姐儿又怒又羞, 待要动手,被他紧紧抓住。 “和你说多少次,不长记性!你自小体弱,要多多爱惜!” “本来就身染风寒,在屋里躲着养病是正经,去那边作甚?” “即使去了,这么冷的天,换什么衣裳?你平时的机灵劲去哪里了? 别人说什么你就听什么?怎么我说的就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呢?” 又抬手在她额上一探。 “看,又发热了不是!” “你要喜欢这劳什子衣裳,待你痊愈,我让人拉一船回来与你,让你一天换三套!” “先换了吧!看着衣裳露着个脖子,冷叽叽的!” 青姐儿轻咬贝齿,委屈道:“还不是那个嘉和公主,不去请安吧,怕她降罪。去了,她又出这样的馊主意!” 斜了他一眼:“说起来,这个嘉和公主第一次见面,怎的这么看我不顺眼!” 云哥儿被她一斜,身子酥了一半。 黑白分明的眉眼下,鲜红的嘴唇一张一合的说着什么,这会屋子里暖烘烘的,也不担心她冷到,才有空仔细打量她的打扮。 适才的挣扎中,她的衣裳乱了一些,看到不一样的风景,又酥了一半。 云哥儿感觉鼻子痒痒的,用手一摸,又流鼻血了! 青姐儿焦急,跪起身来,拿着帕子给他止血,嘴里念叨:“你是怎的拉?我去请太医来给你看看!” 云哥儿一把拉着她,叹了口气。 火辣辣的看着她,满脸无奈:“我好好的! 只因想你,想与你成正式的夫妻,你明白了么?” “告诉我,你准备好了么?” 青姐儿被他眼中的热烈吓到,正要往后退,却被他一把抱着头,睁眼看着他的头凑上来,贴在她的唇上。 凉凉的,软软的。 称着她愣神的功夫 是什么,撬开了她的唇,轻轻的触摸她的舌头,引着她一起跳舞。 两个小精灵如同翻飞的蝴蝶,你飞我追,你躲我忙,上下翩跹,在花丛中玩起了迷藏。 青姐儿脑中一片空白,浑身酥软,感觉透不过气来,心里怕的要死。 从来没有这样的感觉! 晕晕乎乎的青姐儿感觉山峰被什么逮着,头里轰的一声炸开,一把推开他。 云哥儿一个咕噜滚到了地上,砸吧砸吧嘴巴,真甜! 起身将呆呆的她放下睡好,拢好被子。 “你先睡一会,我去看看外面!” 青姐儿愣愣的看着帐子顶上,这是什么样的感觉? 云哥儿关上门,看着满天飞舞的雪花,心里七上八下。 她看着瘦弱,想不到手上的感觉那么美好。 这个裙子在她身上确实好看,只是太好看了一些,只能自己一个人看。 想到婚后的日子,感觉鼻子又要出血了。 转而皱眉, 今天会不会吓到她? 她会不会生气,不理我? 她会不会觉得我是个登徒子? 云哥儿回头看看紧闭的门窗,捏了捏腰间的荷包。 算了,先把婚成了,婚后再慢慢教她就是。 可是,她真的喜欢我吗? 万一她不喜欢我,嫁给我,她会开心么? 云哥儿忐忑不安,我是个瘸子,她会不会嫌弃我。 想起刚才五皇子眼中的惊艳,不由得一阵郁闷。 听说我不在时,五皇子对林家多有照顾。 她和五皇子经常见面,难道,她心上人是五皇子? 林父进院子时,看到的就是云哥儿对着雪花一会子笑,一会子皱眉的模样。 这孩子,自从订婚后,傻得不行! “益坚,你杵在这作甚,听说青姐儿又发热了?” 云哥儿回神,禀道:“岳父,青姐儿没有发热,只是吃过药,才睡下!” 林父止住脚步,看他身着棉衣:“我便不去饶她,晚间又来看她。五皇子们欲走,你穿件大毡,来同我送他们。” 爷俩走至花厅,雾莱为他穿上大毡,五皇子携嘉和同他告辞。 林父带舟哥儿和云哥儿相送。 兄妹同乘一辆马车,起行之际,嘉和掀开轿帘对林父道:“我与令爱一见如故,待她好了,叫她进宫来与我作伴!” 林父躬身道谢:“小女顽劣,得公主青睐,是她的福气,待她病愈,必来给公主请安。” 嘉和轻轻点头,斜了云哥儿一眼,放下轿帘启程。 云哥儿被她这么一斜,自脚底打了个激灵。 她这是几个意思? 想起今儿是订婚宴,心里稍慰。 舟哥儿若有所思的盯着云哥儿,一脸疑惑道:“姐夫,公主看你的眼神似有不同!” 云哥儿推了他一把:“你胡乱咧咧些什么? 她不过看我是个瘸子,可怜些罢了! 再说,我一个有妇之夫,她有什么好算计的?” 舟哥儿挠挠头:“可能是我多虑了,总感觉她对你势在必得一样!也是,你都和姐姐订婚了,还有什么好怕的!” 云哥儿脸上一派风轻云淡,心里却暗自焦急,订婚又没成婚的多了去了! 不晓得哪个劳什子公主发什么疯,这也是第一次见她。 千万不要出什么幺蛾子。 用力捏了捏荷包,本来想慢慢和青儿相处,让她长出这根弦来,夜场梦多,先把人娶回家再说,如若她不欢喜,将来放了她就是! 婚期定得太极,不晓得岳父同不同意? 疾步上前,赶上林父道:“岳父,小婿有一事相求,还请答应!” 第 37 章 林父止住步伐,扶起她:“我们早已是一家人,有什么你你直接说就是,何必行此大礼?” 云哥儿躬身道:“岳父,本来定的婚期是九月二十,可我觉得晚了些,您看,要不换一换?” “这是为何,也不到八个月,你家里都准备妥当了么?再说,这几年我不在,青丫头的嫁妆我还未准备妥当。” 第42节 云哥儿脸色微红:“岳父,我看青儿身体瘦弱,总想亲手照顾她,还未成婚,怕留人口舌!” 林父欣慰一笑,原来是等不及了!该有的礼节还是要守的。 只有求的时候费了功夫,以后才会视若珍宝。 他既然开口,也不好拒绝他,遂问道: “你觉得什么时候合适?” “岳父,请了三个日子,三月初八,六月二十四,九月二十都是黄道吉日,您看要不换成三月初八?” 林父晒他一眼:“不妥,太急了些!就六月二十四吧!” 见他还要再说,解释道:“不过五个月,家里就这么一个姑娘,太过匆忙,恐怠慢了她。” 云哥儿不敢再说:“岳父说的是!” 林父又道:“这段时日,你把家里准备准备,不用每日过来。” 云哥儿垂头丧气,这是要我避着青儿,怕我吃了她。 心里嗤笑,你防得住么? 脸上恭敬道:“警听岳父教诲。” 林父见他答应,也不多说,带着他们转身去了正厅,那边还有许多的客人要招待。 天已经全黑,云哥儿陪着送走最后一个客人,也告辞离去,舟哥儿逮着他:“你不看看姐姐去么?” 云哥儿一脸的冷清,打了个酒隔。 有什么好看的,我已经请了大夫,她喝了药就好。 家里许多的事,我回去,过日再来。 舟哥儿皱眉,父亲让他婚前少来,这是生气了? 还欲再说,云哥儿打马走了。 马上的云哥儿被冷风一吹,酒醒了过来。 那些个王八羔子,灌我这么多酒,要不是是我的订婚宴,我非掀了桌子不可。 还说我有惧内之相。 他们才惧内,他们一家都惧内。 伸着鼻子闻了闻身上,舟哥儿就是个榆木脑袋,一身的酒味,熏到青儿可怎么办? 先回去洗洗,再来。 岳父越活越糊涂了,想防我,门都没有。 心里焦急,开口吩咐牵马的雾莱快些走。 雾莱心里纠结问道:“公子,是回老宅,还是去陶园?” “这还用问,当然是去陶园洗漱,明儿再回老宅去!” 雾莱撇撇嘴,钱公子说得不错,公子确实有惧内之相。这会子去陶园,一会子又回来。 面上不显,牵着马往左街一拐,绕道陶园后门。 原来陶园就是林府隔壁,中间有高墙相隔,翻过高墙,就是青姐儿的后园。 云哥儿早已经放了把楼梯在那,方便每天晚上寻青姐儿。 云哥儿看看自鸣钟,已有亥时,抱着滚烫的红枣莲子汤,翻墙而过。 室内,青姐儿睡了一天,觉得四肢无力,全身酸疼,偏偏睡不着。 心疼几个丫头熬药奔跑一天,叫她们自去休息。 拿着本书靠在枕上看着。 云哥儿跳窗而入,仔细打量她的脸色,不似早上那般红彤彤的,拍手而笑:“好了!” 转身把汤端来:“喝了吧!清火暖胃,正合你。” 青姐儿懒洋洋的,把书盖着眼睛:“没力气,不想喝,你放那边吧!” 云哥儿欺身上前:“你确定不喝?我喂你。” 说完含了一口渡到她嘴里。 青姐儿咽下,红着脸推开他,我喝我喝!拿过汤,几口喝下。 云哥儿拿了杯子痰盂过来,既没力气,不用起来,净牙。 青姐儿推辞:“我自己会来!或你叫翠竹来。” 他杵着不动,把杯子往她面前一递。 青姐儿接过杯子,簌了口,吐在痰盂里。 伺候她簌过口,云哥儿把痰盂送到净室清洗干净,又端了盆清水来。 “今儿你睡了一天,我给你洗洗脸。” 青姐儿见他的光滑灵活的大手,在水盆里轻轻的搓洗着毛巾,想起今早那只手也是这么搓揉自己的,脸不由得一红,拒绝道:“不用,我要睡了,明儿再洗。” 云哥儿不由分说,拿毛巾在她脸上轻轻一擦。也不晓得是不是错觉,总觉得嘴唇上的力道要大些。 重新洗过毛巾,拉过她的手仔细擦净,完了把食指放在他嘴中一允,好了。 云哥儿端着水盆自去净室清理,青姐儿缩着脖子,捂着手指,脸红得好似又发热一般。 他做什么? 他舔我的手指头。 真是个登徒子。 偏偏他还一点事也没有,好似我少见多怪一样。 也许,他只是尝一尝手上有没有汗? 青姐儿自我安慰,确实是矫情了,他只是帮我洗手而已。 青姐儿拿起书欲看,书上都是他允她手指的画面。 把书往地上一丢,躺到了被子里。 云哥儿清理水盆回来,看到她已经闭眼睡下,书掉地上。 把书捡好放在桌上,脱下棉衣,砖进被子。长手一伸,搭在她腰间。 青姐儿突然做起:“你做什么?” 云哥儿一脸无辜,我什么也没做啊? 既没摸你,也没亲你。 青姐儿生气:你跑来我床上睡觉,你不是在罗汉床睡么? 云哥一脸包容,扯她睡下,盖好被子:“夜深风寒,你莫要再闹!” 是我闹么?是你跑来挤我好不好? 仿佛看穿她的想法,他解释道:“万一你晚上又发热,我搂着你才能即刻知晓,好去请太医! 谁罢,今儿累得很!” 说完合眼,也不等她回话。 躺着他怀里的青姐儿却怎么也睡不着。 虽说他暖洋洋的,比火炉还温暖。 过得许久,实在忍不住,伸手揉了揉手臂。 脖颈后传来浑厚的声音:“怎的不睡?可是哪里不舒服?” 许是为吵醒人心虚,青姐儿低声道:“全身酸疼,睡不着。” 云哥儿坐起来,将她翻了趴在床上,一双大手在她身上揉捏起来。 他手上力道极大,青姐儿觉得更疼,正要推开,片刻过后,他捏过的地方不再酸疼,舒服的打了个哈欠,由着他上下其手。 云哥儿专心的帮她按摩,不知道什么时候,身下的人传来平稳的呼吸声,云哥儿揉揉手腕,可酸死了。 磨人的青儿! 把她笼在怀中,在她额上轻轻印了一吻,闭眼睡下。 天才蒙蒙亮,云哥儿悄悄起身,在她额上轻轻一印,从窗户跳了出去。 待得青姐儿睡醒时,屋里只留下他身上,独有的海草香。 云哥儿回到陶园,雾莱已准备好朝食,云哥儿胡乱用了些,乘着马车回了老宅。 想起老宅那一家子,云哥儿心里烦躁的很。祠堂在老宅,又不得不回去。 云哥儿领着雾莱站在铜门前,再三犹豫,抬了抬下颌。 雾莱上前敲门。 等了许久,门开了一条缝,内里传出不耐烦的声音:“是谁?这么大清早的?” 云哥儿抿唇,蒋府下人越发没有规矩了。 门房上的小厮开门,见是个锦衣公子,脸看着有些面善,却不晓得在哪里见过。 询问道:“公子前来是?” 雾莱看着云哥儿越发冰冷的神色,低声劝道:“这个小厮年轻,我们经年不回来,他不认得是正常的!” 上前道:“你去禀报老太太,大少爷回来了!” 门房小厮不客气的关了门:“我们大少爷好好在家睡觉,哪来的骗子! 你们快些离去,不然,待管家来了,没你们好果子吃!” 又一个老道些声音传来: 阿福你怎的还不开门,老太太今儿要出门上香,又睡迟了不是?仔细你的皮。 第43节 刚才的声音传来:乔爷爷,不是我不开门,门外有两人冒充大少爷,杵着不走呢! 啊哟啊哟,别踹,你自己看。 大门哗啦的开了,刚刚开门的小厮跳将出来。 有些发福的乔爷爷跟在后面。看见云哥儿,站住脚,仔细的打量半响。 慌忙山前行礼:“可是云少爷?” 云哥儿站着不说话,雾莱上前道:“乔爷爷好,我们少爷回来了!” “这是小雾子?” “少爷,快来,老太太念叨你许多年,你可回来了!” 又一脚踹到阿福的屁股上,还愣着做什么,快去抬轿子来。 云哥儿摆手,“不用,我自己会走。 祖母可住在鸿礼堂?” 乔管家觑着他的神色道:“老太太年岁渐大,嫌鸿礼堂太过宽敞,搬到普韬院了。” 云哥儿止住脚,转身看了他一眼,还有嫌弃院子大的? 乔管家被他看得不自在,云少爷确实长大了。 穿过游廊,对面有个银发的老太太,扶着丫鬟的手,慢慢走来,后面跟着几个穿金戴银的妇人。 云哥儿站定不动,老太太看见他,眯着眼睛和旁边的丫头道:“快看看,那可是栎哥儿?不是说不要他送,怎的又来了?” 乔管家上前大声禀告:“老太太,这不是栎哥儿,是云哥儿回来了。” “哦,云哥儿回来了。 什么,我的云哥儿回来了?” 几步奔到云哥儿的身前,垫着脚,伸手摸到云哥儿的脸上,老泪纵横:“真的是我的云哥儿?” 云哥儿跪下,拉着她的手:“祖母,我,回来了!” 第 38 章 难得放晴,太阳也露出了脸,阳光照在普韬院的台阶上,看着暖洋洋的。 正厅中,孙老太太抱着云哥儿哭个不停。 穿着金红色袄子的妇人劝道:“母亲,云哥儿找回来是好事,你年年去寺庙里给菩萨上香,这不是菩萨显灵了么?” 孙老太太用帕子拭干泪水。 丫头金珠伺候着净脸。 孙老太太拉过云哥儿,慈祥的道:“自那年,你们姐弟被拐子拐走,全家到处寻你们,一点音讯也无。幸好菩萨保佑你,平安回来,你姐姐呢?” 真的是拐子拐走的么? 云哥儿面上不显,恭敬回答:“祖母,那年我和姐姐失散后,幸得老师收留,待我犹如亲子,教我念书考取功名,还以女儿许之。” “哦?不知道你老师是何人?倒是要好好谢他。” “正是原苏州巡盐御史林百川大人。” “你媳妇怎么没回来?” 云哥儿跪下道:“祖母,老师许他女儿给我,我却不能让她受了委屈。 我蒋菁云出身上京镇远侯府,不能让她没名没姓的跟我,总得给她一个交代。” 这话说的直白,屋里一下子静悄悄的。 孙老太太坐直身子,微笑着看他:“云哥儿,你才回来,家里许多的事情还不清楚。 这样,你先回房去修整修整,今儿晚上,我让人把你几个叔叔找回来,一家子聚一聚。 还有你几个兄弟姊妹,你也都认一认。” 孙氏亲热的接话:“孩子,还记得我么,我是你二婶! 他们说你的院子收拾好了,我带你去看看。” 怎会不记得! 云哥儿行礼:“有劳二婶!不用麻烦,我住我原来的院子就好。” 孙氏面显尴尬之色。 旁边穿紫金色袄子夫人,用帕子捂着嘴巴笑道:“云哥儿,哪里还有纯韬院,你二叔家迪哥儿成婚占了。” 孙氏笑道:“云哥儿,你堂哥成婚时因婚房太狭隘,他院墙后就是你的院子,先用一下,等你回来再搬走,你莫多心。 我已告诉他们搬走,重新粉刷,过几天你就可以住进去。 你先在吉院对付几日可好?” 吉院在侯府西北角,外面就是热闹非凡的春熙大道,每日间吵闹不堪,怎么住人。 再说,才三间房子,等青儿嫁来,怎么住? 只怕这个对付不是几日,是一辈子! 虽然早知道他们心里没有自己,听到这个,还是不由得心里一沉。 被人用过的房子,怎么做新房,不要也罢! 蒋菁云拱手道:“不用麻烦堂哥搬来搬去,我住鸿仪堂就是。” 这话一出,厅内的人都忍不住去看老太太。 鸿仪堂是老太爷在时的院子,是整个侯府中最宽敞,最整齐的。 老太爷去后,一直锁着。 孙老太太看着孙子和大儿子几乎一模一样的脸孔,不由得想起早逝丈夫和大儿子。 罢了,空着也是空着,给他去吧,这些年到底是受了委屈。 孙老太太点头道:“你祖父生前最为记挂的就是你,你就去住吧。 那边一直在打扫,你去了倒也便宜。” 这话一出,屋内多人都变了脸色,那个院子妯娌三个都打过主意,在老太太这里无功而返,今儿轻易给了蒋菁云。 果然,长房长孙就是不一样。 不由得又想到更多,侯府的爵位还没定下来,自从老大去后,三兄弟为谁承爵几乎翻脸,只是在老太太面前有所保留。 蒋菁云一脸淡然,并不觉得住到鸿仪堂是件很了不得的事。 他心中巴不得日日住在陶园,那儿一墙之隔就是他心心念念的青儿。 想到她,不由得心里一暖,也不知道她风寒好了没,今日有没老实吃饭。 心里越发不耐烦,要不是为了她以后有个身份,谁搭理他们! 脸上不禁带些出来:“祖母,几位婶婶,我远路回来,有些累了,晚上再叙!” 看到孙老太太点头,他带着雾莱自去鸿仪堂,那里他熟得很。 孙老太太看几个媳妇,心不在焉的,也不耐烦道:“今儿云哥儿回来,就不去上香了。 你们回屋,把男人孩子找回来,晚上聚一聚,让他们兄弟热闹热闹。” 几人巴不得这一声,都告退回房。 孙氏待她们走后,替孙老太太捏着肩头。 “母亲,云哥儿是不是生气了,迪哥儿占了他的院子!” 孙老太太看着眼前的内侄女,岁月将她打磨得越发的圆润。 那个只会躲着自己身后,乖巧的小姑娘,如今已在大宅子里当家做主。 却小心翼翼,什么都要来请示自己,挑媳妇的眼光着实不错。 只是老二到底性格混账了些,委屈她了。 不由得声音温柔了些。 安慰道:“无事,我已将你父亲的院子给他,叫迪哥儿安心住着就是。 老二这个混账,臭的香的都往屋里拉,都是当爷爷的人了,还是不长进! 这些年委屈你了。” 孙氏漏出一丝委屈,恰到好处的感激:“阿敏不委屈,还是姑姑最疼我!” 孙氏一颗心落到了肚子,贴慰道:“母亲,我叫她们给你炖了小羊羔汤,我去盯着些!” 孙老太太点头,这个儿媳虽是哥哥家庶出的,但一向卑微谨慎,甚是满意。 不像大儿媳妇,一点眼力见也无,整日悲春伤秋,哄得老大娘也不认识了。 孙氏回到峡韬院,陪房嬷嬷伺候着她吃早食。 孙氏沉思,云哥儿突然回来,家里有的饥荒要打。 想到丈夫,想到他那一院子的莺莺燕燕,不由得一阵反胃。 可是有什么办法,她一个庶女,能嫁给侯府二公子,掌着侯府的庶务,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反正已经有了两个儿子,靠丈夫不如靠儿子。 本来想争一争爵位的,不是为丈夫,而是为了大儿子,他那么优秀。 不提孙氏在家暗暗筹谋,三太太谢氏,四太太卢氏把这个消息带回去时,本来暗流涌动的镇远侯府,恢复了暂时的平静。 云哥儿去了鸿仪堂,找来乔管家,把院子按他的喜好,准确来说是青姐儿的喜好重新布置。 五间正房,中间给她作正厅用,左间作起居室,里间作两人的卧室。 第44节 想起上次她因沐浴生病,得把卧室的净室铺上地龙。 右里间做两人的书房。 院子里,重新种些花草才好,只有几颗青松,着实不像样子。 云哥儿把乔管家支使得团团转。 雾莱疑惑:“公子这么多年未归,为何说的话还这么好使?” 云哥儿嗤笑,必然是因为他们有所求罢,不过,该是自己的,自己绝不让,不该是自己的,自己也看不上。 晚间,蒋府主人难得全部聚齐,吃了顿团圆饭,桌上气氛热烈,几个叔叔看到云哥儿,看到他瘸了的腿,早上对母亲把鸿仪堂给他还有怨怼的心,全消了。 对他亲热客气,也是,圣上怎么可能会让一个瘸子承爵,那不是丢了天家的脸面。 云哥儿耐着性子,听他们互相挖苦嘲讽,多喝了几杯,借着酒力告退。 趁人不备,悄悄往陶园奔去。 先在陶园洗漱干净,抱着熬了一天的雪梨贝母汤,翻墙而入。 来至窗下,屋内林父带着赛林来看视青姐儿。 云哥儿躲着窗下不敢动,偏偏林父一呆就是半个时辰,说着给她准备嫁妆的事。 青姐儿七上八下:万一他来,遇上父亲,怎么办? 想了想,用手捂着嘴打了个哈欠。 林父看她疲倦,吩咐翠竹伺候她睡下,带着赛林方走了。 青姐儿闭眼假寐,翠竹熄了灯退了出去。 青姐儿等了半响,悄悄起床打开窗子,一股寒风吹来,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窗外一个人也没有,心里有些小失落。 正要关窗,他笑着从窗下站起来,青姐儿拍拍心口,吓死个人。 云哥儿翻身进屋,关了窗子,搓搓手,去解身上的扣子。 青姐儿脸一红,小声喝道:“你做甚脱衣服!” 云哥儿看她一眼,伸手从肚子里拿出罐子,抬着她脸前晃悠,一脸得意:“我来了半个时辰了,岳父在,不敢进来。 快喝,我捂着,还热乎着呢!” 倒在杯中,递到她手里。 青姐儿端起来喝了一口,暖暖的,甜甜的。 一杯见底。 云哥儿伸手来拿杯子:“再喝一杯,这个杯子秀珍了些,明儿我带套大些的来!” 他的手冰冰的,不似往日的暖和。 一杯还冒着热气的甜汤递到跟前,青姐儿喝了一口,突然凑到他面前,喂到他的嘴里。 他先是一愣,温热的甜汤顺着食道,暖到胃里,热到全身。 然后抱住她,肆意品尝着她嘴里的甜汤。 雪光照在地上,留下一个紧密的身影,和让人脸红心跳的啧啧声。 青姐儿觉得喘不过气,推开了他。 一脸的羞恼,明明只是想让他喝点甜汤暖暖身子,怎么会变成这样? 看看,那个男人笑的看不见眼睛,一脸的不怀好意,拉着她的手,道:“娘子,天不早了,我们安置了吧!” 她挣脱手不理他,自去净室洗牙,磨蹭半日,想等他睡下再回去。 他却跟了过来,眼里的光让人不敢看,一把横抱起她,在她耳边轻轻呢喃:“娘子累了,为夫伺候你!” 青姐儿有些羞恼,有一丝期待,认命的把手缠在他的脖子上,不晓得他怎么个伺候法? 第 39 章 青姐儿醒来时候,他已经走了,想起昨晚的伺候,脸上不禁一红。 那个坏人,昨晚用一双大手,全身上下按摩过来,虽说有些羞人,确实神清气爽。 不似往此病愈后精疲力尽,还要躺着休息几日。 青姐儿神采奕奕的穿了件粉紫色的对衫,底下配着貂毛皮裙,看起来鲜□□人。 翠竹替她仔细拢了一个飞云髻,笑道:“姑娘身子越发好了,这次只躺了几日,往年哪次不躺个把月的。 难怪那些老人说,女子成婚后身子变好,原来订婚也有这个功效。” 青姐儿被她说的心虚,这次能几天就好,和他的精心伺候分不开罢。 正脸道:“你听谁胡说! 这是人家太医手妙。” 说完似笑非笑道:“你可是有意中人了?是谁?可是雾莱?说来你比我还大两岁,今年十九,要不我去和云哥儿说,给你提亲?” 翠竹脸一红,虽说和雾莱是挺熟的,也没熟到成亲的地步。 摇摇头道:“姑娘莫乱点鸳鸯,我要做你的陪嫁丫头,一辈子跟在你身边。” 青姐儿心里温暖,从妆盒里挑了个攒珠金丝展翅蝴蝶簪子,插在她的发上。 好丫头,赏你了,等着吧,必给你挑一个如意郎君。 翠竹一脸肉疼,这么好的簪子怎好我带? 青姐儿起身拉她出门:“给你你就带着,以后还有好的给你呢! 走,好几天没管家里的事,也不晓得有没有乱套。” 翠竹撇撇嘴:“夫人万事不管,全都是李嬷嬷掌着,实在拿不下主意就去问老爷。 你道老爷昨夜为何那么晚来与你商议。” 青姐儿转转眼珠子:“哦,倒是辛苦你们了! 母亲倒是豁达。” 来至正房,赛林正哄着哥儿玩,见青姐来请安,笑道:“ 身子可大好了! 府里忙着准备你的嫁妆,我也不懂你们这里的习俗,怕丢脸,有什么你和你父亲商量就是,不用告诉我。 那日的裙子不是很合适你,我让裁缝重新给你做了些,你穿着玩。 还有些外面的小玩意,你留着赏人。” 青姐儿看着地上的两个樟木箱子,塞得慢慢的衣服,全是新的。 颜色都是一些粉嫩的,靓丽的。 另一个里边是些瓶瓶罐罐的。 这是为那日没帮自己说话,道的歉? 青姐儿是个礼尚往来的人,既然继母先低头,也不再端着。 谢母亲赏,这几日在屋内养病,给扬哥儿做了双鞋,你看看合不合穿,不合适我再改一改。 赛林接过鞋,上面的老虎活灵活现的,很是喜人。 看着精致的刺绣,眉眼笑开了,“很好,他会很喜欢的,谢谢你。” 赛林拿着鞋,起身去给扬哥儿试一试,打发她们道:“你去忙吧! 现在天冷,不用每日过来。” 青姐儿看她喜怒皆在脸上,为林府将来发愁,这样可没法应付外面那些世家大族的夫人们。 又噗嗤一笑,自己爱操心的毛病还是没变,父亲自会筹划,自己出那个头做什么。 青姐儿去了花厅,平时多在那里办公。 才进门,林平管家看见她,如同看见救星一般,拨开围在身边的小管事,巴巴的奔过来。 “姑娘,你可好了。 蒋家是个什么情况?我们这边嫁妆要怎么准备,都找不到个可靠的人问一问。” 林管家胡子都要愁掉了,总算找到个说话算数的。 老爷一天早出晚归,见不到人,舟哥儿是不管事的,太太也是不管事的。姑娘又生着病,不好去问他。 倒是想问问云哥儿,偏偏也是见不到人。 青姐儿道一声辛苦,请各位入座。 大大方方的道:“各位叔叔婶子不用忙,等他家下了聘礼,我们看着就是。今儿也该送来了。” 恰好云哥儿骑着马,带着雾莱,引着媒婆,来送聘礼。 林家打开中门,傧相吹吹打打间,抬了许多的箱笼进来。 雪地里,黄的是金,白的是银,彩的是绸,还有许多的酒水,茶叶,摆了满满一院子。 云哥儿对着门内青姐儿傻笑。 院子里,林家大小丫头婆子争相观看,叽叽喳喳的闹个不停,寒冷的风雪也不能阻挡他们的热情。 青姐儿矜持的坐在屋内,翠竹一脸兴奋,跑回来拉着青姐儿的手臂:“姑娘,姑爷太给力了! 三万两黄金,一万两白银,还有许多的绸子段子,首饰玉器。 他是把家都搬来了吧。” 青姐儿戚眉,他哪来的那么多钱,他家里一团糟。 第45节 晚间回来的林父听了管家的禀报,苦笑道:“他这是把这几年在海上用命换的银子都搬来了! 虽说他这么看中青姐儿,我心里甚是欣慰,可小孩子,不晓得财不外露,张扬了些。 算了,这个黑锅,我背了。 这些都让青姐儿带回去吧,林家也不是那样卖女儿的人家,我回来时候就说过,林家所有分四份,他们三姐弟一人一份,我和赛林留一份养老足以。” 趁这青姐儿出嫁,她那一份给她自己处理吧。 林管家欲言又止:“老爷,周少爷是长子,这样对他?” 林父扫了他一眼。 想到不在的几年,都是他们帮着青姐儿撑着,解释道:“这几年你看着,舟哥儿可是个做大事的。 虽然不愿,可我不得不承认,他大事上,还得靠她姐姐拿主意。 至于扬哥儿,她母亲远离故土,随我来到这个陌生的国度,留一份给他,也是应该的。 当然,这是家里祖产的安排,至于青姐儿母亲的嫁妆,就由他们姐弟两自己分配。 人生无常,我也不知道明天会有什么意外,早早安排好,免得生了龌龊,云哥儿家就是个例子。 他家老太爷带着大老爷上战场,明明是必胜的一场战,哪成想老太爷竟然没了,大老爷也没了,家里老太太年纪大,只想着一家子住在一起和和乐乐,哪里晓得几个兄弟为个爵位都快成斗鸡眼。” 林管家诧异:“他家爵位,不是应该给姑爷继承么?” 林父哂笑:“云哥儿丢了这么些年,你可见他们来找过?” 林管家帮他续了水。 “再说,云哥儿腿不方便,在他们眼里就是废人一个。 不然他们那里会欢欢喜喜的认下云哥儿,给他开了定贴。” 林管家痛心不已:“老爷还把大姑娘许给他,他家这样,大姑娘以后怕是难得清静?” 在管家心中,青姐儿是自己人,云哥儿即使在林家这么多年,也不如青姐儿。 林父抬抬眼皮,他质问我。 想了想,这些年都是他陪着两个孩子,表面是管家,其实是半个父亲。 急了也正常。 耐着性子道:“云哥儿和蒋家不是太亲近,又自小生活在林家,对青姐儿只有一百个好的。 如若她在蒋家住的不顺心,带着云哥儿回来住就是。 再说,云哥儿在圣人面前留了印象,圣人不会让他吃亏的。” 林管家心放回了肚子,后又腹诽:难怪老爷可以做朝廷一品大员,自个只能做管家。 老爷这哪里是嫁女,这是招上门女婿! 难怪家产三姐弟平分,原来印在这里。 不提管家对林父的敬佩如同滔滔江水,雾莱对云哥儿的佩服也是五体投地。 且说云哥儿哄着老太太写了庚帖,把自己这几年的家私一股脑的送来。 还去蒋府找老太太哭诉:“祖母,孙儿靠着媳妇,好不容易长大,她不仅是我媳妇,还是我的救命恩人。 家里不能让她受委屈。 他父亲为圣人出生入死,圣人有意让他进阁。 虽说我腿瘸了,不能考取功名,可是家里还有那么多弟弟,难道都送去军队? 你舍得他们吃这个苦么?” “成了姻亲,我们看重些她女儿,岳父必然多教导几个弟弟些,难道不好?” “祖母,我也不要多的,母亲的嫁妆这些年都是家里掌管,把出息算一算给我娶媳妇就是。” 孙二太太听他要下聘,想着按照迪哥儿例,公中出五千两银子就是,也不算太多。 又听他不要公中的,正松了一口气。 又听得要他母亲的嫁妆出息,心口不由得一跳。 老三媳妇笑着道:“云哥儿说的是,大嫂的嫁妆,二嫂替他掌管这么多年,他现在大了,也该给他。” 孙氏道:“弟妹此言诧异,不是我管着,是放到公中,我掌着一家子的吃喝,顺带着每年看看账罢了! 只是,很多铺子庄子都没看到契约,有些掌柜生了外心,要换人,也不能,束手束脚的,倒是亏了些。” 云哥儿冷笑:“祖母,什么时候,我母亲的嫁妆变成镇远侯府的公中之物了?” 孙老太太生气,这个不识抬举的瘸子,回来给他住了最好的院子,就他娘的嫁妆,谁看得上似的。 冷着脸道:“那年你们姐弟两被拐子拐走,想着你们总有回来的一天。 你娘的嫁妆我们也不好处置,所以放到公中,一起保管。” 云哥儿闪着一双桃花眼,脸笑颜开:“祖母考虑的长远。” 转头对着孙氏道:“这些年辛苦二婶帮忙,那我就等着二婶把母亲的嫁妆理给我,我还等着去媳妇呢!” 孙氏心不甘情不愿还礼:“云哥儿莫客气,应该的!” 第 40 章 40公主的邀请 晚间,躺在床上,卢氏忍不住推了一把蒋四老爷。 坐起身道:“你道大嫂的嫁妆,云哥儿拿的回多少?” 蒋四翻了身子,闷声道:“爵位我是无望的,将来分家,家产要少了我的,我肯定不依。 母亲自小疼我,你莫要多话,惹母亲不喜。” 大嫂是大哥自己求的,当年为此惹了许多嫌隙。 她的嫁妆母亲看都不看,这些年放在公中,我们也插不上手,都是二嫂一人管着,赚了亏了还不是她上下唇一碰的事情。 留着与我们无好处,还了与我们也无好处,横竖与我们无干,你只管好好伺候母亲,其他的不要掺和。 卢氏听他说的头头是道,点头附和。 各房内各有打算。 孙氏看着两套账本,得意一笑。 嫂子不愧是大家之女,嫁妆真不是她这个庶女可比的,那有怎么样? 还不是落在她的手里,这几年的出息翻了两翻,不过账本上都是略持平而已。 还真是舍不得呢。 先拖着吧,他一个小孩家家的,怎么会这些,还不是靠我们大人帮他掌眼。 雾莱仰天长叹,公子一到睡觉时就如同孔雀开屏一般,这不,都换了三套寝衣,还在铜镜前不停的搔首弄姿,在他眼中,不都一样是白色的么? 这不又叫上了:“雾莱,你来看看,哪套寝衣更好些?” 雾莱顶着他期盼的眼光,随手指了一套:“公子穿这套更玉树临风些?” 云哥儿喜笑颜开:“好,就这套!” 这才套上皮袄,穿上大毡。 从炉子上抱起罐子,大手一挥:“走吧!” 雾莱颠颠的赶来马车,可算打扮好了。 云哥儿熟门熟路的爬上楼梯,翻过围墙,她屋内的蜡烛还暖暖的亮着,是在等他么? 云哥儿敲敲窗子,低声道:“娘子,这么晚还不睡,可是在等候夫君?” 青姐儿确实等候多时。 打开窗子,那人嬉皮笑脸的看着她。 一把将她扯进来,云哥儿嘴欠:“娘子这么心急?” 青姐儿不明白是什么意思,总觉得不是什么好话,瞪他一眼:“说什么呢,快进来坐好,我有话问你。” 云哥儿关好窗子,先倒了一杯淡红色的汤递到她眼前:“炖了一天的阿胶玫瑰汤,病后进补,养生养颜。” 青姐儿小口喝完,方问道:“你哪来那么多钱?” 云哥儿漫不经心,躺倒床上:“我道是什么事? 那是我这几年在海上赚的。” “也不用那么多,哪家不是万两银子左右的。” 云哥儿起身,走到她面前,双手环住她的腰:“青儿,我想尽我所有,给你最好!” 抬手,伸出大拇指轻轻帮她擦掉嘴角的汤液,放到嘴里一吸。 青姐儿听到他的话,说不感动是骗人的。 后见他作出如此暧昧的动作,把他推开,转到一边,红着脸嘤嘤道:“那也得留着些过日子。” 云哥儿哈哈大笑:“难怪古人说女生外向!诚不欺我。” 青姐儿恼怒不堪,人家替他担心,他还取笑人家。 小手伸进他的里衣,用力一扭。 云哥儿求饶:“好青儿,我错了。 这不是太高兴了么,所以口无遮拦,你饶了我罢!” 她还是不放,云哥儿一把楼主她,大手按住她的后脑勺,低头凑到她还带着玫瑰汁液的唇上。 屋里静悄悄的,只听得见啧啧的水声。 第46节 青姐儿觉得喘不过气来的时候,那个坏人才放开她。 云哥儿抱着她坐在桌前,拿起毛笔刷刷的画着,不大一会儿,一副简易海图就画好了。 知道你担心将来我们的孩儿没饭吃,这不是有赚钱的路子么。 你道我和岳父这三年是吃干饭的? 你看这个海图,这一片汪洋大海上,平静的水面藏着许多的暗礁。 可要去往南去,必须通过这个海峡,当然,也可以从外海绕过去,风险也同样成倍增加。 我们已经在海岛上设立的人手,建立的补给站。 过往的船只,只要缴纳一定的费用,就可以上岸修整,我们还派人带他们过暗礁。 青姐儿斜他:“你没说完吧,那些船这么好,由着你们收钱。 人家自己可以摸索着过海。” 云哥儿在她屁-股上拍了一把:“真淘气。 这不是原来岛上的海盗定下的规矩,岛上有座妈祖庙,过往船只必须来岛上拜一拜。” 青姐儿愣神的看着他:只是个海盗。 云哥儿被她看的不自在:“你莫多想,我们岛上有自己的船队,也做生意。 海上就这样,要不是你称霸一方,早被吃了。” 青姐儿摸着他的脸:“我不是嫌弃你是海盗,我是心疼,你在那里,危机四伏,必然吃了许多的苦。” 可不是,一条腿不就折在那里了。 却一脸风轻云淡:“谁说的,我在岛上好吃好喝,日子潇洒呢!” “那你还回来做什么?蒋家也不值得你惦念。” 云哥儿默默的注视着她:“你真的不晓得我为甚要回来?” 不等她回答,接着低声道:“因为你在等我!” “即使我死了,我的魂魄也要飞回来找你。” “夜夜与你梦中相会,与你做夫妻。” 青姐儿心里感动,如小猪一般,往他怀里拱了拱。 云哥儿把手中的笔一丢,双手环住她,从背后含住她圆润的耳垂。 怀中的人儿突然嗯了一声,云哥儿犹如受到刺激一般,越发埋首,一手紧紧搂着她的细腰,不让她逃跑,一手覆在木瓜上,轻轻的抚摸着。 直到怀中的人像潭水一样,软软的动也动,一双含雾的眼睛疑惑的看着他,云哥儿在她眼上印了一吻。 在她耳边呢喃:“宝贝,再等等!还不是时候,待得洞房时,我们再来!” 将她抱在床上躺好,替她盖好被子。苦笑着进了净室。 青姐儿等他半响,迷迷糊糊间睡着了,待得醒来时,天光已将大亮,云哥儿正轻手轻脚的起身,在她额上轻轻一印:“宝贝,对不起,把你吵醒了!” 青姐儿想起昨夜种种,脸不禁一红。 翻个身背对着他道:“你走吧,我还要睡会!” 那人隔着被子拍拍她的臀:“乖哦,夫君晚上再来陪你。” 青姐儿听到窗户卡塔一声关起来,也坐直了身子。 摸着发热的脸颊,伸手用力扭了一下:“青姐儿,你的规矩呢,你的礼仪呢?学到狗肚子里去了!” 把被子蒙在头上,暗暗发誓,再也不要他进来。 站在房门口的翠竹,掏出怀表看了看,已经有辰正了,姑娘怎的还未起身? 虽说她交代过,没她的吩咐,不要进去,万一她生病了呢? 翠竹心慌;大声的敲打着房门:“姑娘?” 青姐儿从回忆中惊醒,掀开被子起身开门。 翠竹见她一脸的通红,把手往她额上一探,自言自语道:“没发热。姑娘今儿怎么这么迟? 我们得快些,今儿不是要去宋国公府上赴宴。” 青姐儿这才想起来,宋国公家太夫人做寿,下了几次帖子,赛林怠懒,打发青姐儿带人去。 青姐儿昨晚禀告了程母,今儿一起,说好巳时出门。 青姐儿打扮好,与赛林道别后,由舟哥儿护着,带着丫头婆子,坐上马车,先去程府与程母汇合。 来至程府门外,程母才从内院出来,正要上车,招呼青姐儿过去与她同坐。 邶哥儿伺候在旁,看她满脸红润,眼角带媚,别有一番风情,嘴里像吃了黄连一般,苦到心里。 怎么就成这样了呢? 压着嘴里的苦涩,打招呼:“表妹可好些? 听说病了,学业繁重,没来探望,还望恕罪!” 青姐儿站在马车上,还礼道:“谢谢表哥关心,偶感风寒而已,已经大好。 就要春闱,愿表哥榜上有名。” 邶哥儿还要再说,程母打断道:“阿邶,叫他们走了,今儿人多,去晚乐恐无礼。” 车内,青姐儿轻轻抱着程母的手臂。 程母摸了摸她的头发:“你们都是好孩子,可惜了。” 青姐儿岔过话道:“外祖母,父亲把婚期改了。” 程母诧异:“这是为何?” …… 说了一通闲话,到了宋国公府上。 因青姐儿不大出门,和各府上的小姑娘们也不太熟,坐在一起斯斯文文的吃茶。 宋国公府未出阁的三小姐阿姝,四小姐阿希作陪。 阿姝招呼着大家玩投壶的游戏。 青姐儿知晓自己身手,胡乱投了一次坐到一边看着。 阿希看她独自一人,过来作陪,扯着闲话:“妹妹看着眼生,是不喜欢出门吧?以后常出来玩,我下帖子给你。” 青姐儿脸红到:“谢谢姐姐抬爱,家里定了亲,叫在家绣嫁妆。” “哦!恭喜恭喜!唉,为何我就嫁不掉!” 青姐儿咋舌:四小姐有些,嗯,恨嫁? 该怎么宽慰她? 没等青姐儿想好说辞,阿希又道:“不过怕什么,我才十八。 我那个表姐都二十了,不是也没嫁人!” 又皱眉道:“不过听说她看上个瘸子,是什么会元。 哭着闹着非嫁不可,偏偏那个人已经订了婚,你说表姐怎么办才好,等了这么些年,好容易有一个对眼的,偏偏?” 青姐儿挑眉:“四小姐说的表姐是?” 阿希觑着她道:“你不晓得么,我姑姑进了宫,我表姐自然是嘉和公主。” 青姐儿似笑非笑:“哦?公主金枝玉叶,她的喜好真正与众不同!” 喜好有妇之夫。 想起公主的交代,又硬着头皮道:“你说我们女孩儿是不是傻,如他有更好的出路,宁可自个儿委屈悔婚,背负骂名,也要让他走的更远?” 过分了啊,四小姐! 青姐儿剥着荔枝的皮儿,难得她家,这么个冬天,从哪里找来这么鲜嫩大个的荔枝。 将荔枝放着嘴里一咬,汁多味甜。 起身道:“姐姐家的荔枝不错,我喜欢,姐姐可否割爱,多给几筐?” 阿希不知道她葫芦里卖什么药,这个荔枝是去年冰的,冰了一地窖,只得这么一筐,自己也是非常喜欢吃的。 大冬天有几个新鲜果待客,谁不说宋国公府豪门气象。 忍者心疼道:“几个橘子,既然喜欢,我叫人装一篮给你带回去吃。” 青姐儿展颜一笑,晃得阿希眼花:“姐姐好性子!我可没有你大么大方。 我喜欢的东西,没得白白送人的道理! 姐姐千万别忘了给我装荔枝,自我从扬州来,还没吃过这么甜的荔枝呢!” 阿希忍气吞声道:“少不了你的!” 嘉和出的馊主意! 第 41 章 这一日玩的好,吃得好,晚间与程母一起回府,坐着马车上,看她提着打秋风回来的荔枝,喜笑颜开。 程母伸出个指头,点她的脑门:“没出息!这么点果子,看把你的得意的。” 青姐儿丢掉篮子,抱着程母的手臂摇晃:“外祖母,你可不知道。 他们想用果子换云哥儿呢!” 程母诧异:“哦?怎么回事!” “您不晓得,嘉和公主叫她们家的四小姐,哄着我退婚呢! 第47节 也不晓得她们的脑子是怎么长的,好好的,我凭什么要退婚!” 程母担忧:“云哥儿还是个香饽饽! 古来,公主最是喜欢夺人所爱,不晓得他们有没有什么后招?” 青姐儿撇撇嘴:“管他什么后招,我是绝不退婚的。 他也必定不会退婚。” 程母听她渐渐底气不足的声音,心里疼惜:这么个乖巧能干的外孙女,多少男子还不如,命运为何就这么坎坷? 将她揽着怀里安慰:“莫怕,即使退婚了,程家没成婚的,由着你选,啊!” 青姐儿挣脱:“外祖母!” 外祖母真的是老糊涂了,说的什么话,不过老人确实把她放在心里。 外面邶哥儿喊道:“祖母,表妹,到林府了!” 程母指指外面,笑眯眯道:“你回吧,我也乏了,不送你进去。” 青姐儿行礼告别,下了马车进门。 邶哥儿跟上两步,忍不住道:“表妹慢走!” 翠竹挺身堵在青姐儿面前,青姐儿转身拉过翠竹,淡淡道:“表哥还有何事要说?” 邶哥儿看她清凌凌的眼睛,方回神,看看四周诧异的眼神,自己还是那么鲁莽,净给他带麻烦。 解释道:“表妹,我给你准备了添妆,晚些叫人送来。” 青姐儿微微一笑:“多谢表哥,我就不客气了!” 程母在马车上喊他:“走啦,邶哥儿!” 青姐儿回府,先找父亲,管家说带着舟哥儿出门,还未回来。 再去寻赛林,大丫头说夫人哄着扬哥儿睡下,问她有何事? 青姐儿本想说什么,这会子也没了心情,道来请安。 家里许多的人,遇事只有他可以商量。 回了房,青姐儿坐着桌边,叫翠竹泡了茶来,看着书等他来,看看他是个什么意思。 不知不觉,看完大半本诗集,窗户传来咚一声。 青姐儿奔过去打开一看,原来是一只小鸟,看见她,扑腾着翅膀飞走了。 青姐儿关上窗子,揉揉发酸的脖颈, 掏出怀表一看,时针指着十一了。 戚眉:难道是什么事情耽搁了? 回到桌子边,拿起书继续看,适才精妙绝伦的诗词,一个个乱跑。 那些字,变成了邶哥儿的样子:“母亲答应,我只要娶了沈姐姐,就把你给我做妾!” 又变成云哥儿的样子:“圣上答应,我只要娶了嘉和公主,就把你给我做贵妾!” 青姐儿眼前一黑,心里慢慢冰凉:所以,他也是一样的么! 青姐儿爬上床,抱着臂膀呜呜的哭起来。 云哥儿跳进窗子,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副,悲痛欲绝的泪颜,感觉再晚来一步,她就会消失不见一般。 那一瞬间,他的心如同被人拽住狠狠一捏,疼得全身抽搐。 他放下怀中的罐子,三步两步奔上床,一把抱起她:“这是怎么了?可是谁欺负你?” 青姐儿进入一个温暖熟悉的怀抱,抬起哭得红红的眼睛,看着他:“我以为你也不要我了!” 也? 云哥儿紧紧抱着她:“傻子,我不要我自己,都舍不得不要你!” “我看看,再哭就不美了啊!” 她眼中的金豆子还是一颗一颗的往下掉。 云哥儿抬手,用拇指指腹轻柔的给她搽掉。 乖哦! 今儿去打猎,打到一只小狐狸,全身的毛雪白雪白的,只有脑门一点黑色,漂亮得不得了。 青姐儿心想,这么毛茸茸的小狐狸,得多可爱呢。 正想叫他送来与瓜儿作伴,又听他道: 我剥了皮给你做衣裳,骨头我守着熬了整整一天呢,快来尝尝。 云哥儿熟练的把罐子里的汤,倒一碗递到她面前。 雪白的汤里确实飘着几块肉。 青姐儿嘤嘤,又抽泣起来:“你怎么可以这样?留着它不好么?我哪里就缺件衣服了。” 云哥儿大笑:“就知道你喜欢,看看这是什么?” 接着从他怀里掏出白绒绒一团来。 定睛一看,是一只纯白色的小狐狸,不安的在他手中扭来扭去,两只眼睛黑黝黝的,可怜巴巴的看着青姐儿。 不时张开嘴巴,用没长牙的牙床去咬云哥儿的大手。 青姐儿一把抱过,轻轻的摩挲着它的毛发。 小可怜,这是个坏人,就会欺负我们。 云哥儿看她不伤心,提着小狐狸脖子,往炉子边一扔,搂着她哄道:“因白天不能陪你,所以今儿一早去山里,抓了这个小不点回来。 林深雪大,耽搁到现在才过来,是谁给你委屈,我给你出气。” 青姐儿听他说才回来,担心问道:“可曾吃饭?” 云哥儿捂着肚子:“一心挂着你,哪里还记得吃饭。” 青姐儿推她一把,我叫他们做碗鸡丝面来。 云哥儿拉住她:“别,大晚上的,闹得不得安生。 就着点心喝点汤就是。” 青姐儿在屋里寻来些点心,看着他吃。 云哥儿先盛一碗汤,看着她喝下,熬了一天的海参仙贝汤,专门病后补气的。 方动嘴吃起来。 青姐儿摸摸脸,还没卸妆呢,到铜镜前一照,花猫一般。 丢死个人。 躲到净室里梳洗。 云哥儿吃完,待她洗完后,自去梳洗。 两人一起找来一个毛毯子,做了个窝,又用汤泡了些点心喂给小狐狸,小狐狸吃饱后,躲在毯子里,靠着暖暖的炉子,合上了眼。 云哥儿放下帐子,拉过青姐儿:“娘子,我们也歇了罢!” 青姐儿脸一红,跟着躺在了床上,黑暗中,感觉身边的人睡着,忍不住翻了个身。 那人低低的声音传来:“娘子为何不睡?可是想要夫君伺候?” 青姐儿闭了眼,脑中还是回想着那句话,到底忍不住问出来:“你可要尚公主?” 云哥儿一包抱着她,手伸到她腋下挠他痒痒:“你说什么?” 青姐儿躲到一边,理一理头发:“公主看上你,叫我与你退婚呢!” 黑暗中,青姐儿感觉到他一身委屈:“青儿,你不要我了?” 青姐儿无奈解释道:“你如若尚了公主,你可是驸马了!” 云哥儿吧唧在她脸上亲了一口:“你可是吃醋了?” 青姐儿脸一红,他的脑子和别人是不是不一样? 云哥儿捞过她睡下,轻轻道:“我懂,娶了公主有大大的好处。 可是与我何干? 我的青儿又美又年轻,哪里都好,能娶到你,是我上辈子修来的福气。 嘉和那个老女人还想嫁我,想得美她。” 青姐儿摸摸自己的脸,自己很年轻么? 不对,假设道:“嘉和要是年轻三岁呢?” “去,一个黄毛丫头,谁喜欢谁娶,我只要你。” 云哥儿这个双标有点严重啊。 云哥儿嘴巴凑上来,低声呢喃:“你这人无趣的紧,竟说讨厌的人,既然你不累,我们做点其他事情。” 不等她拒绝,含住她圆润的耳垂。 …… 等得怀中的人软作一团,云哥儿勿的起身,跑进了净室:这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 什么时候才能成婚! 等他回来,已经是半个时辰之后,云哥儿认命的给她盖好被子,自取一条新被子盖着。 云哥儿看着她安稳的睡颜,脸上再没有适才的嬉皮笑脸。 嘉和公主啊?麻烦了! 这人长得帅,就是没办法。 虽说嘉和丑了些,有人抢着,云哥儿心里还是很开心的,这样青儿才会珍惜自个不是。 第48节 只是怎么解决这个麻烦呢? 要不带着青儿出海去,呆几年回来,孩子都打酱油了,那个丑女人该死心了吧? 不妥,聘为妻,奔为妾。 这样委屈我的青儿,我可舍不得她这样,得给她一个风风光光的婚礼。 要是那个老女人嫁人了,还多好。 云哥儿眼前一亮,有了。 放心的睡下,这个主意好哇,一起解决几个隐患,我蒋菁云正的是太厉害了,赏她一个吻。 在她额上印了一吻,抱着她,香甜的睡去。 炉子边的小狐狸瞅了他们一眼:愚蠢的人类,炉子边这么暖和,竟然不来和我抢地盘。 放下心中的不安,也甜甜睡去。 第 42 章 清晨的阳光照在窗棂上,青姐儿感觉脸颊痒痒的,闭着眼翻身:别闹。 那人还是不屈不挠的在她脸上挠。 青姐儿睁眼,对上一对湿漉漉的眼睛,葡萄般纯净。 是小狐狸。 云哥儿不晓得什么时候离开。 青姐儿抱起它,还没名字,叫什么好呢? 云想衣裳花想容,不如叫容容? 翠竹进来惊道:“哪里来的小狗?真漂亮。” 容容翻了个白眼。 翠竹扯着它的脖子,凌乱道:“这蠢狗鄙视我?” 青姐儿从翠竹你的魔掌下救下它,搂在怀中:“这是狐狸,昨夜天冷,它在窗下叫唤,我放它进来。” 翠竹疑惑:“深宅大院,也不晓得它是怎么跑进来的?该不会是妖精吧?” 忍不住缩了缩脖子。 青姐儿顿了一下,若无其事的道:“教你少听那些个婆子摆鬼故事,哪来的妖精,你莫要乱猜疑,快去打水来我洗漱是正经。” 翠竹嘀咕不断,青姐儿听得心烦,打发她去端早食。 自己洗漱一番,看着容容白色的毛发上有些泥土,把它丢到盆里给它洗了个澡。 容容不断挣扎,露出肚子来,原来他是个男孩子。 青姐儿嫌弃的把它往水里一按,容容挣扎钻出来,张开没牙的嘴巴,吓唬威胁她。 好不容易洗完,青姐儿拿帕子给它擦水,好似在报复青姐儿适才的无礼,容容用力一甩,水也甩得到处都是,它的毛发蓬松松的,越发一尘不染。 以后云哥儿不在的时候,就是它陪在身边。 青姐儿心里甜甜的,感受到他的关怀。 小口小口的喂它吃肉丝。 青姐儿日日躲在家中,白昼照料容容,绣绣嫁妆,晚间等候云哥儿,说说闲话,一晃又是一月。 今儿是个喜庆的日子。 春闱放榜,几多欢喜几多愁。 邶哥儿榜上有名,秦氏派陪房嬷嬷来请林家上下,明儿到程府参加邶哥儿的进士宴。 青姐儿翻翻白眼,二舅母这是来找回场子的? 昨夜云哥儿说今晚圣上邀他入宫,与进士共宴,叫她不用等候。 青姐儿嘱咐翠竹去库房寻了一尊沉香山子,明儿给邶哥儿作贺礼,自去歇息不提。 皇城里,琼林苑在无数盏,琉璃灯地照耀下,美轮美奂,似蓬莱仙境掉落人间。 大殿内,新鲜出炉的进士分桌而坐,邶哥儿名次靠后,靠着殿门,局促不安。 云哥儿陪坐五皇子身后,看到远处的邶哥儿,心里一声叹息。 这个表舅子被他母亲养得过分娇气了些。 即使中了进士,没有楠哥儿在一旁顾看,如同个小孩子一般,看着台上的把戏,津津有味,也不想着与同座攀攀交情。 云哥儿禀报五皇子,请邶哥儿来同座。五皇子颔首:“既是你妻表兄,不是外人,喊来一起同座热闹些。” 邶哥儿随着小黄门过来云哥儿身边,云哥儿将他引荐给五皇子和身边的人。 宴过一半,圣上起身:“诸位爱卿是我大齐栋梁,最小的年龄还不到二十,真是一代还比一代强,我心甚慰。 今儿就由这位最年轻的进士,为我们去采摘最美的花,为诸位簪上。” 是上京人士城邶新。 邶哥儿站起身来,顶着所有人的眼光,镇定道:“臣遵命。” 小黄门送来两个金边雕花木盘,跟在城邶新身后。 圣上看到他身边的蒋菁云,微笑道:“益坚也同去罢!” 云哥儿躬身道是。 小黄门引着两人往花园走去,殿内又恢复了歌舞升平,都在悄悄打听益坚是何许人也? 得圣人如此青睐。 有那消息灵通的道:“那是镇远侯府的长房长子。” 一个嘴里含着骨头的胖子道:“镇远侯府长房不是没了么?” 另一个瘦子用筷子扒拉盘子里的菜,宫里的宴席,不过如此。 放下筷子道:“说是早些年被拐卖,被扬州林大人所救,三年前考了会元。可惜腿受了伤,否者今儿簪花得也有他。” 胖子又挖了一勺子芙蓉蛋羹,眯着眼睛,皇家宴席,确实不错。 “那也不能得圣人亲来吧?” 瘦子嫌弃的看看胖子,是饿死鬼投胎么?不动声色的往旁边移了一些。 “听说他在外流浪这几年,把经过的地方的坎图画了下来,献给了圣上。” 在座的服气,这确实是大功一件。 脸上有些风霜之色的道:“那个城邶新看着玉树临风的,不到二十的进士,虽说名次靠后一些,前途到底不可限量。 不晓得他有什么功劳,能得圣上青睐?” 瘦子道:“只听说出自上京程家,其他的倒是不清楚。” …… 小黄门带着云哥儿与邶哥儿来到华清池边,那里盛开着大朵大朵的牡丹花。 两人拿起盘子里的金剪刀,看着开得好新鲜的剪着。 侧面一个小黄门,突然向云哥儿撞来,云哥儿眼观四路,避往左边,偏偏衣服勾在花枝上,被带倒,整个人压倒许多的花枝。 邶哥儿慌忙来扶,一脚绊在台阶上,咕噜滚下了水。 又听见扑通一声,有人跳下水救人。 那边有个尖尖的嗓子大喊:“不好了,公主落水了,救命啊!” 云哥儿心里纳闷:掉下去的不是邶哥儿么,什么时候变成了公主? 呼啦啦围了许多的人,原来是圣上带着殿内的人都来了。 圣人过来,看着地上残花败枝,心里猛地一疼。 云哥儿起身,自觉的跪倒一边。 再看见水里还有两个人紧紧抱着扑腾,眼前就是一黑。 喝道:“愣着作甚,还不把公主救上来。” 这个混账妮子,这会子不会游泳了! 她既然喜欢城邶新,给她就是。哪里用得到这样丢人现眼的办法。 大家伙愣愣的看着华清池中,恨不得没长眼睛。 瘦子一个激灵:“新科进士勇气可嘉,救下落水的公主,还请圣上为公主和城邶新赐婚。” 众人扯着脸附和:“果真是天注定的姻缘。” 心内暗骂:就他激灵。 圣人瞥了瘦子一眼:这个瘦子虽说长得没吃没一般,倒也激灵。 既然是嘉和自己求的,满足了她就是。张口道:“今儿又一喜,赐婚嘉和和新科进士城邶新,择日完婚。” 说完带着人呼啦啦走了。 大总管带人将昏迷的两人就上来,太医看过后道无事,呛了几口水,并无大碍。 打发人送嘉和回宫,正纠结邶哥儿怎么办? 他一个外男,着实不合适留着宫中修养。 云哥儿自告奋勇道:“他是我未婚妻的表兄,我送他回去就是。” 大总管道:“有劳。” 云哥儿心中暗喜,可以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 第49节 没想到嘉和这么蠢,自己的法子还没使出来,她就把自己给解决了。 云哥儿护送着城邶新到了程府。 程府上下一片喜庆,秦氏尤其觉得扬眉吐气。 儿子果真争气,这科最年少的进士,他的婚事得好好筹谋才是。 文曦丫头,恐怕是配不上了。 哎,不是还有楠哥儿未说亲,不若把文曦配给楠哥儿,倒是便宜他了。 不晓得妹妹愿不愿意。 到时候程家还不是紧紧的,攥在我的手心里。 秦氏想着给邶哥儿说亲,总觉得各家的女孩都配不上邶哥儿。 国公宋家的姑娘笑起来会漏牙,侯府栾家小姐性子有些文静,不晓得将来当家管不管的下来这一家子。 …… 嬷嬷奔来道:“夫人,四少爷回来了!” 秦氏瞥她一眼:“嬷嬷糊涂,哥儿在皇宫中参加琼林宴呢。” 嬷嬷拍拍手:“哎呀,我的夫人,哥儿落水,昏迷不醒,云哥儿送他回来,现在在前厅呢!” 秦氏嗷的一声,大哭:“好好的,怎么就昏迷了。快走!” 秦氏到时,邶哥儿已经醒了,有些愣愣的。 云哥儿等程母也到了,解释道:“表哥为救公主落水,太医看过,无甚大碍。 尽快给他换身衣裳,熬碗姜汤驱寒就是。” 顿了顿道:“还请外祖母做好准备,圣上口谕:新科进士城邶新有勇有谋,赐婚嘉和公主,择日完婚。 圣旨估计明日就到。” 秦氏听说赐婚公主,脸上不由露出笑来:有劳贤侄送你表哥回来,待他成婚,你们一定多喝几杯。 云哥儿似笑非笑看了秦氏一眼:“舅母客气。” 她估计不晓得嘉和的性子! 云哥儿心里暗戳戳的高兴,程家以后有的是热闹。 告辞道:“外祖母,我先回去看看青姐儿,有什么需要,叫小子去找我。” 程母瞅了秦氏一眼,家门不幸哪。又来个搅家精。 撑着脸上的笑道:“云哥儿客气,家里乱糟糟的,过日摆酒谢你。” …… 太阳掉下了房顶,嘉和住的惠秀宫内,年轻的皇后坐在床边。 等了不久,嘉和慢慢转醒。 皇后笑道:“你这个孩子,即使再喜欢,也没得跳水的道理。 你父皇已经当众为你赐婚,你放心就是。” 嘉和羞红了脸:“他没拒绝么?” 皇后诧异道:“他为何拒绝,能尚公主是他程家上辈子修来的福分。 你歇着吧,我去告诉你父皇,免得他担忧。” 嘉和猛地抬起头来:“程家?” 皇后笑道:“这孩子,还和母后打马虎眼呢? 你身边的宫女都招了,是你看见城邶新落水,慌忙跳水救他,你的心意,你父皇当时就知晓,当着今科所有的进士的面,为你赐婚。” 嘉和大声道:“谁说我要嫁程什么,我要嫁的是蒋菁云!” 皇后皱眉:“那你为何跳水救他?” 嘉和涨红了脸:“谁爱嫁谁嫁,我是不嫁的!” 皇后尴尬的站着,后妈真不好当。 “混账!” 圣人进门就听见嘉和的话,怒喝道。 “你不嫁城邶新,你为何为他跳水?大庭广总之下,你在水里紧紧抱着他,你不嫁他还能嫁谁?” 嘉和哇一声哭出来:“父皇,我以为是蒋菁云落水,才跳的水。” 嘉和擦干泪水,扑到圣人面前:“父皇,你为我和蒋菁云赐婚,可好?” 圣人甩开她,转过身欲走。 ”父皇,你最疼儿臣,你帮帮我。 我,我要不嫁他,我也不活了!” 说着将头上的簪子拔下,往胸上就是一插。 第 43 章 且说嘉和自残,皇后眼疾手快,伸出手臂拦住。 圣人听到惊呼,转头一看。 嘉和好好的坐着,她手里的簪子深深的扎进皇后的手臂里,暗红色的血,顺着她的雪白的手臂蜿蜒流下,刺眼不已。 圣人一把拉过皇后的手臂:“皇后,怎么样?来人,宣太医来!” 圣人黑着脸喝道:“你放肆!” 看着滴得到处的血,嘉和没了适才的勇气,怕怕的道:“父皇,我,我不要嫁给程家,我要嫁蒋菁云!” 擅长外科的刘太医,擦着汗跑来。 替皇后看了看禀道:“幸好没有伤到骨头,只是伤口有些深,需要缝针后再包扎。” 圣人拉着皇后的手:“皇后受累!” 皇后自去包扎,圣人看着这个最宠爱的女儿,是什么时候,她看见个男的,脸也不要了,爹也不管了。 圣人心灰意冷:“蒋菁云已有婚约,你难道要去做妾?” 嘉和听父亲的口气,想是父亲心疼她,嗤笑道:“不过是个小门小户的丫头,让她退婚另嫁就是,多赐些钱财与她也就罢了!” 圣人叹息:原来那个爽利的女孩儿,嫉妒起来,也变成让人讨厌的样子。 幽幽道:“你先在宫内好好想想,嬷嬷教你的规矩,道理都学到哪里去了! 来人,没我的允许,不许公主踏出宫门一步。” 嘉和错愕:这是禁足了? 圣人想了想,又去了皇后的凤澡宫。皇后一只手臂被裹得如蚕蛹一般,笨拙的用左手写着什么? 见她进门,皇后起身相迎:“圣上,都是我不好,没教好嘉和!你不要罚他,就罚我好了!” 圣人牵她坐下:“是她性子太扭,与你无干!” 皇后跪下道:“圣上,妾身有罪!请圣上置妾身欺君之罪!” “你何罪之有?” 皇后觑着他的神色道:“圣上,我,我不是孤儿。 我是镇远侯府长房嫡长女,和弟弟一起,差点被卖,幸被师公所救,后师公过世,我没个着落,没得法子冒充孤女进宫。弟弟年龄还小,被林大人收养。 蒋菁云是我亲弟弟。” 圣人看着她,叹了口气:“你以为是谁都能当皇后的? 你终于说出来了。” 皇后,应该说蒋菁霞抬着一张俊脸,愣愣看着面前的男人。 圣人也低头看着她,她大不了嘉和几岁,却把后宫打理的井井有条,不争不闹。 当初就是看她懂事,才提的她。 是什么时候,她变得重要了呢? 看着这个比他年轻一轮多的皇后,岁月已在他的发上留下些许印记,她却是最动人的时候。 是不是给她留个依靠呢? 圣人低声道:“皇后,我们要个公主罢!” 皇后羞赧的低了头:“圣上,我手臂伤了呢,我让丽妃来伺候你。” 圣上大悦“你静静躺着就是,不用你操劳!” …… 暮春时节的夜,来得晚了些。 虽说山上已经化冻,却仍旧让人冷到骨子里去。 云哥儿抱着怀中的罐子,轻车熟路摸黑跳进青姐儿的屋子。 青姐儿打着哈欠,抱怨:“怎么才来?” 云哥儿先把汤端到她的眼前:“先把汤喝了吧!” 青姐儿接过,放在桌上,拉过他的手摸了摸她的脸:“你看看,都张肉了!” 云哥儿端起来,眯着眼睛看她:“我喂你?” 青姐儿想起他说的喂,粉白的脸上升起一团红晕。 第50节 背过他往榻上走去:“我累了,先休息!” 云哥儿皱眉,逮着她:“来,我们一起喝!” 看着他眯起来的眼睛,青姐儿晓得,这是又打上面坏主意呢。 不情不愿的喝下了今夜的甜汤。 帐子中,青姐儿听着他平稳的呼吸声,忍不住起身。 云哥儿拉住她:“你是怎的啦?” 青姐儿坐起身:“我这两人心神不宁的,总觉得嘉和还有后招。” 云哥儿长臂一揽,你才晓得,你是不是心大了些。 在她耳边呢喃:“今儿琼林宴,城邶新落水,公主跳水相救,圣人已经为他们赐婚。” 青姐儿觑着她,一脸的怀疑:“嘉和会为城邶新跳水?” 他面不改色:“采花时,有个小黄门想来帮忙,不小心摔倒,差点把我撞进湖里。 幸好你男人我身子矫健,拉着一颗牡丹,只是把花压断。 表哥救我心切,不小心翻到湖里。 公主侠义心肠,跳水救人。” 青姐儿在他腰间扭了一把,眼睛里的质疑快要溢出来。 云哥儿抬手抚额,这次我真的什么都没做,难说这就是他们的缘分。 表哥性格纯善,嘉和天性张扬,正好一对。 再说,舅母知晓表哥要尚公主,满心欢喜,你难道要坏人姻缘。 他说的好听,表哥确实天真不谙世事,即使进士出身,官场那一套他也做不来,不若尚公主,当个富贵闲人,倒也不错! …… 在忙碌中,在忐忑中,六月二十如约而至。 天才蒙蒙亮,太阳忍不住一下子跳上了天上,到处亮闪闪的。 青姐儿还在睡觉,被翠竹从被子里拖将出来,姑娘怎么还睡得住,今儿大婚呢。 洗漱完坐在妆台前,早有喜娘来为青姐儿梳妆。 喜娘仔细打量青姐儿的脸颊,把手中的棉线往桌上一扔,笑道:“人人都如姑娘这般,脸上光滑细腻,白皙柔嫩,天然一双柳叶眉,哪里还有我们喜娘的事情!” 青姐儿微微一笑:“婶子过奖!” 青姐儿坐着不动,喜娘拿起粉扑,给她上起妆来。 吉时已到,云哥儿骑着高头大马,胸前挂着大红花,着红色喜服带着人来到林府门外。 林父,赛林正坐厅堂,云哥儿跪在他面前,尊敬道:“岳父,岳母,我来接青儿了,请她归家!” 林父点点头:“舟儿,送你姐姐出来!” 舟哥儿到青姐儿屋子中,背她来到正厅。 青姐儿同跪在地上,泪眼朦胧:“父亲,母亲!” 林父道:“蒋菁云,今日,我将女儿交给你,请你照顾好她!” 云哥儿握着青姐儿手:“白首不相离!” 两人共同磕了三个头,云哥儿牵着青姐儿手,一步一步往外走。 喜娘在一旁撒着喜糖:“一步一脚印,两人心相印。一步接一步,从此共福禄。一步再一步,相伴永相互!” 云哥儿牵着她,同坐车轿。 旁边一片唏嘘声。本朝代风俗:“男主外,女主内,男骑马,女坐轿。 两人共乘,则两人一起决定家里大小事。” 云哥儿这是尊敬她的意思。 喜庆的吹打声中,车轿到了蒋府。 云哥儿跳下马车,弯腰背起青姐儿。趴在他宽阔的背上,听着他有力的心跳,她心中的不安,忐忑全都烟消云散。 正厅里,老夫人正坐,几个叔叔婶子陪坐,其他小辈,将正厅挤得满满的。 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 礼成,这一刻,林青玉以后就叫蒋林氏。 云哥儿牵着她走回新房,笑着道:“你歇歇,我去应付了前面再来。” 新房中静悄悄的,红色的蜡烛,像两只跳跃的小松鼠,不时爆出刺啦的声响。 翠竹端来一碗小面,绿的菜,黄的蛋。 “姑娘,姑爷叫人送来面条,让你先垫垫肚子,他在前面待客,一时不得回来。” 青姐儿犹豫,吃了面条,口脂掉了怎么办? 翠竹笑道:“姑娘放心吃就是,口脂过会我再给你补上。” 青姐儿点头,坐在桌边小口小口的吃着面条。 热汤下肚,胃里闷闷的疼消失不见。他一直都知晓她的身子弱,饿不得,冷不得。 青姐儿净了牙,翠竹帮她补了妆。 又等了许些时候,外面已经全都挂上了灯笼。 一片喧闹后,新房里来了许多的人。 云哥儿眼里溢满了笑,她终于是他的了! 因几个小辈都和云哥儿不大熟,是以观两人喝完交杯酒后,各自离去。 人去房空,独剩两人。 云哥儿拉起她的手:“娘子。” 满眼的宠溺好似要流出来一般,低头稳上她的唇。 半响放开她,挂一下她的鼻子:“我为你卸妆!” 来到净室,看着墙上的铜镜,青姐儿发现里边的人,卧着两条粗粗的蚕眉,有着猴子屁股般的脸蛋,一张小口像吃了孩子肉一般,油浸浸,红茹茹的。 青姐儿深吸一口气,她就这样顶着一张脸,游了半个上京城? 云哥儿看她表情,知晓她所想:“新娘子都一个样,这个喜庆。 你一直是最美的。” 云哥儿拿过毛巾,细细替他擦洗起来。 不大一会,一张粉嫩的脸蛋,露了出来,如同剥了皮的荔枝,忍不住让人含着。 伺候她换过寝衣,把她送到了榻上,哄着她喝了今晚的暖汤,云哥儿又回到净室。 他总觉得他身上有股子汗味,一会要赤诚相待,忍不住从头到脚洗了两次,还偷偷用了她的香胰子。 选了一套最帅的寝衣,兴冲冲的奔向塌边。 “娘子,为夫来了!” 青姐儿捧着一本书,一脸淡然,拍拍里边的床榻:“哦!你洗好了,你们家的人有些多,我怕我记不住,你再给我说说。” 云哥儿苦笑:“娘子,这不是说那些的时候,我们来生个孩子吧?” 青姐儿一双大眼疑惑的斜着他:不是睡在一起就会有孩子么?还要怎么生? 他叹了口气,放下帐勾,揽过她,大手轻轻摸索向下,去他从没去过的地方。 第 44 章 卯正,云哥儿睁开了眼睛,怀里的人儿皱了皱眉,眼角还挂着泪水。 云哥儿有些后悔,昨晚实在是太过孟浪了些。 可是,哪个人忍得住? 她是那样的美好。 云哥儿把她脸上的发梢轻轻拉到一边。 青姐儿觉得痒痒的,也睁开了眼,看见他,眼里都是害怕。 都说了疼了,他怎么一直不放过自己呢!看来平时的好,他都是装的。 越想越气,气的小脸皱成一团。 云哥儿的心跟着纠结起来,哎哟哟,我的宝贝,这是怎的拉? 青姐儿泪珠一滴一滴往下掉:“你骗人,你对我一点也不好!” 云哥儿抱着软软的身子,闻着她身上香香的味道,不觉得又兴致高昂。 怀里的小人儿感觉到,越发哭得伤心:“你又要欺负我!” 小拳头雨水般的落在他的胸上。 云哥儿苦笑道:“青儿,我们那样才能生小孩呢!昨夜是我不好,太高兴酒喝多了些。 伤到哪里?我给你擦点药。 以后你不同意,我一定不肆意妄为,可好?” 青姐儿睁开婆娑的泪眼,轻轻点头,除了答应,还能怎么样?和离么? 青姐儿板着一张小脸,极其严道:“是你说的!” 云哥儿混过去,端水来给她洗漱。 第51节 看她换了一身大红织金暗纹对襟,帮她插上攒珠累金丝蝴蝶簪,趁得人越发水灵灵的。 青姐儿白他一眼,这样就能抵消他昨儿的错了么?他休想。 走在前面,云哥儿急走两步,与她并排一起,牵过她的小手,一边介绍旁边的景致。 “这是我们的院子,你看看哪里不喜欢,叫他们换掉就是。” 昨儿个正日子,没有好好看一看,五间上房,两侧是耳房,前后都是青石板铺就的小花园。 白这些应季节的鲜花,红的,黄的,开得正热闹。 随口道:“这么宽的院子,如何不养几盆睡莲,养几尾小金鱼?” 正厅里,老太太换了身家常服饰坐在上席。 青姐儿跪下磕头,献上她亲手绣的抹额。昨儿新娘子装扮,只是发现她身材苗条,今儿觉得,大孙子的眼光不错,如同神仙妃子一般。 伸手拉她起来,给她戴上一只晶莹的玉镯:“好孩子,他能娶到你,是他的福分。若他欺负你,只管来告诉我,我打他。” 青姐儿谢过,依礼见过各位叔叔婶婶,正和几个平辈见礼,管家跑着进来:“老太太,有圣旨!” 后面跟着圣人面前的荣公公,喜笑颜开:“恭喜老夫人,你们家的爵位批下来了!” 老太太念佛:“圣人圣明!快,焚香接旨。” 听完圣旨,适才喜笑颜开的二老爷绷不住问道:“是不是念错了,怎的是蒋菁云承爵?” 瞥了他一眼,顾不得那么多又道:“他不良于行,如何承爵?” 荣公公收起脸上的笑容,对着皇城方向拱手道:“圣人果然圣明!” 似笑非笑道:“圣人道:封蒋菁云为镇海侯,是因他对朝廷有功,封赏后去海上为朝廷效力,他的腿也是因为朝廷做事伤得,朝廷是不会寒了这些人的心。 蒋家原来的爵位,他父亲在时就请辞过好几次,本想念在他为国捐躯的情分上,让他儿子袭爵,既然他儿子自己有更大的功劳,就撤了吧。 这座宅院是赐给镇远侯的,圣人念你们家大人多,容你们半月内搬走。” 院子中的人一片哀嚎,荣公公笑着对新鲜出炉的镇海侯道:“蒋侯爷,夫人,圣人还等着与你商量出海的事情,皇后也想见一见夫人,我们这就走?” 两人愣愣的跟着荣公公上了马车,荣公公转身道:“小李子,老太太年纪大,你带人帮他们搬家!” …… 进了南门,一个小黄门跑来道:“荣爷爷,圣人在皇后的凤藻宫等着呢。” 云哥儿看了青姐儿一眼,这是鸿门宴? 两人心中忐忑,跟着去到凤藻宫。 两人跪下低头请安,一道柔柔的女声传来:“云哥儿,可是你?” 听见记忆深处的声音,云哥儿抬起头:“姐姐?” 皇后捂着帕子痛哭:“这么些年了,姐姐可算见到你了!” 圣人道:“行啦,你也见到他了,我可有骗你?这个小子结实着呢!” 皇后下来,拉起他们来:“快来坐! 这是弟妹罢,真正一表人才!” 圣人起身道:“你们多年不见,好好叙叙旧,我前面还有事!” “恭送圣人!” 皇后道:“父亲,母亲泉下有知,也会开心的。 圣人欲建海军,有意点你任将军,你可愿意担任此事?” 云哥儿看着青姐儿:“姐姐,我才成婚,就夫妻分隔?” 皇后似笑非笑看着青姐儿:“原来舍不得媳妇,倒是舍得姐姐?” 青姐儿推了他一把:“娘娘,他愿意去,我在家等他就是。” 云哥儿一脸的纠结,好不容易盼到夫妻一体,这是又要分隔两地? 皇后笑道:“逗你的,哪有让新婚夫妻分隔两地的道理,圣人怜惜你新婚,允许你带着妻子上任! 可是生了孩子,仍旧是要送来上京的!” 云哥儿大喜,青姐儿年岁还小,本就打算过几年再要小孩,这是趁机带她游山玩水啊,真是天上掉下个馅饼. 云哥儿道:“定不负使命!” “待三日回门后,你们就动身南下罢!别给我丢脸哦!” …… 宽阔的运河上,气势宏伟的战舰逆风而行,云哥儿揽着青姐儿,站在船头,风儿吹得他们衣衫飒飒作响:“青儿,此去广州,我们建一支最好的船队,我带你游遍这大海,看遍这山川,只有你我,可好?” 不再向当年一样,让你独行,此生守在你的身旁。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