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樱桃沟的春天》 有一天 冬眠的动物都醒来了 冬眠的动物都醒来了 有一天天气:早春的倒春寒终于过去了。今天是二十四节气里的惊蛰,风轻云淡,春光无限。这是寒潮过后的第一个好天气。 小可怜走了,把她妈妈虎皮猫的魂也带走了。虎皮猫终日神情恍惚,不是在山洞里流泪,就是在小可怜的新坟边发呆。 “爸爸,我们怎么才能让妈妈高兴起来呢?” 胖头、二丫和三宝都是懂事的孩子,在小可怜离开后的这些日子里,他们问题小心翼翼地不让妈妈生气,就连淘气的三宝,也把自己管得好好儿的。 我几乎也被这巨大的悲痛击垮,但在虎皮猫和孩子们的心目中,我是丈夫,是父亲,所以我在他们面前是顶天立地的。只有面对老老鼠时,我的脆弱才一览无余。 “你说,我该怎么办?”我和老老鼠倾诉道,“我怎么才能帮虎皮猫走出悲伤?” “唉,我对你深表同情。不过,你现在也无能为力。”老老鼠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只有时间能帮她。” 我也知道时间是疗伤的良药。时间像流水,会慢慢地冲淡心中的悲伤,可是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我心爱的虎皮猫悲恸欲绝。我心疼啊! “爸爸,你快来!” 是三宝在叫我。我每次带三只小猫出来,老老鼠都会远远地跟着我们,等小猫们自己玩起来后,我就和老老鼠躲到一个僻静的地方,说上几句话。现在,三宝在叫我,老老鼠知趣地跑开了。 “爸爸,我们听见这儿有奇怪的叫声。” 对于才出生不久的小猫们来说,这个世界完全是新奇的。每一天,都有新鲜的事情在激发着他们的好奇心。 我跟着三宝来到湖边的一个杂草丛生的地方。胖头和二丫正趴在地上,竖起耳朵,仔细地倾听着什么。 隐隐约约地,我听见了呱呱的叫声。我告诉小猫们:“这是青蛙的叫声。” 三宝遇事总爱问个“为什么”:“为什么我们以前没有听见过青蛙叫?” “整个冬天,青蛙都在睡觉。今天是个特殊的日子,是二十四节气里的惊蛰,所有冬眠的动物都会在今天醒来。” “在冬天,我们猫每天都会醒来,所以我们不是冬眠动物;青蛙在冬天老是睡觉,只有等到惊蛰这一天,他们才会醒来,所以青蛙是冬眠动物。我说得对吗,爸爸?” 这就是三宝:思维极其活跃,接受新知识快,还能举一反三。我必须夸夸他:“三宝真会动脑筋!” 循着青蛙的叫声,我带着小猫们找到一个小小的洞口,呱呱的叫声就是从这里发出来的。 我向洞里的青蛙送去了春天的第一声问候:“嘿,春天好!” “春天好!”一只大青蛙从洞里跳了出来,跳到我的跟前,“冬眠之前,我见过你,你是一只会笑的猫,但我没有见过这几只小猫。” 我告诉大青蛙:“这几只小猫都是我的孩子,他们是在冬天出生的。” “难怪我没见过,他们出生时,我正做梦呢。”大青蛙两条前腿离地,像人那样伸了一个懒腰,“每年在惊蛰这一天,我们青蛙都有一个聚会,我得赶紧去了。” 大青蛙蹦蹦跳跳地赴约会去了。三宝又有问题要问我:“爸爸,除了青蛙,还有什么动物要冬眠?” “还有乌龟......” 一说起乌龟,我就有一种神秘的预感。我必须马上回到山洞里。 我带着三只小猫回到山洞。虎皮猫不在洞里。我到外面向山洞上方一望,发现虎皮猫果然在小可怜的坟边。 “爸爸!爸爸!”小猫们又叫我了,“这里怎么会有一块大石头?” 我看见三只小猫都爬上了那块“大石头”。我敢肯定,这块“大石头”是刚才我带着小猫们离开山洞后,才出现在这里的。 山洞里的光线很暗。我刚走近那块“大石头”就听见一个低沉而熟悉的声音:“笑猫,久违了!” 小猫们惊奇不已:“爸爸,大石头怎么会说话?” “这是活了一百万年的乌龟爷爷!”我对小猫们说。 我问万年龟:“大师,这么长时间没见到您,您去哪儿了?” 万年龟在我的心目中是有大智慧的哲人,我一直尊称他为“大师”。 “我哪儿都没去。整个冬天,我就没离开过翠湖公园。” 三宝说:“爸爸,你忘了,乌龟爷爷也是要冬眠的动物,他一定也是在惊蛰这一天醒来的。” 这么说,万年龟刚醒来,就来找我了。 “笑猫,这个冬天,你过得好吗?” “唉,一言难尽!”这个冬天发生了好多事,我决定先说喜事,“大师,我做爸爸了。在您面前的这几只小猫,就是我和虎皮猫的孩子。” “恭喜!恭喜!”万年龟羡慕地说,“能够跟自己心爱的猫共同养育一群可爱的小猫,笑猫,你真有福气啊!” 我想笑,但笑不出来,我特别想跟万年龟谈谈在这个寒冷的冬天所发生的事情,谈谈小可怜,谈谈虎皮猫...... 听完我的倾诉,万年龟对我说:“笑猫,快带着虎皮猫和小猫们,离开这个让大家伤心的地方。” 看来,我们的确已经别无选择。山洞、山洞上的坟,还有小可怜生前去过的地方,都会令虎皮猫触景生情。 晚上,等三只小猫都睡着了,我小心翼翼地对虎皮猫说:“亲爱的,我们带着孩子们离开这里吧!” 虎皮猫情绪激动地说:“可是,小可怜在这里呀,难道你要我们离开小可怜吗?” “亲爱的,除了小可怜,我们还有三只可爱的小猫。”我千方百计地想让虎皮猫将注意力从小可怜身上转移到我们另外三个孩子身上,“旅行有利于孩子们的成长,大自然是最好的课堂。万年龟大师不就老爱讲‘读万卷书,行万里路’这句话吗?在这春光无限的日子里,我和你带着我们的孩子......” 虎皮猫终于被我说服了,她同意跟我带着孩子们离开翠湖公园,但在一个条件:得过了清明那一天。 这一天 从天堂来的天堂鸟 从天堂来的天堂鸟 这一天天气:细雨纷飞,这是一个祭祀扫墓的日子。清明节的雨,飘洒在柳枝上那一片片刚长出的新叶上,将它们都变成了嫩绿的泪眼。 今天是清明节。我告诉孩子们,今天是人们给离开了这个世界的亲人和朋友扫墓的日子。 “小可怜也离开这个世界了,我们也要给小可怜扫墓,是不是,爸爸?” “是的,二丫。” 胖头很焦急地问:“我们没有扫帚,怎么办?” 我问胖头:“用扫帚干什么?” “不用扫帚,怎么扫墓呢?” 胖头爱钻牛角尖,他认定了扫墓就得用扫帚。 我说:“我们不用扫帚。我们采一些花放在小可怜的坟前来寄托我们对她的思念。” “爸爸,可以用柳枝吗?”二丫站在低垂的柳枝下,望着顺着往下滴落的雨珠,“这是老天爷流的眼泪。” 二丫的观察力和想象力,常常让我惊叹不已。 “这是雨水,不是老天爷的眼泪。”胖头不仅爱钻牛角尖,还爱抬杠,“老天爷在天上,他不知道地上的事情。” “老天爷什么都知道。”三宝说,“老天爷站得高,看得远,我们地上的事情,他都看得不清二楚。”论观察力,三宝不如二丫;论想象力,他们俩却不相上下。 “老天爷的眼睛看不了那么远。你们想想,天和地离那么远,那么远······” 他们经常是这样:胖头要较真,二丫和三宝却不和他较真。 当胖头还在那里自说自话的时候,二丫已衔了几枝柔嫩的柳枝放在小可怜的坟前,三宝也衔来了几枝含苞待放的桃花。三宝说,小可怜喜欢冬天的梅花,桃花是春天的花,如果她还活着,那她一定也会喜欢桃花的。 “爸爸,这是什么?”胖头突然有了新发现,“这是谁放在这里的?” 在小可怜的坟前,放着一个精美的点心盒子,里面放着一块花式凉糕。 毫无疑问,这是老老鼠干的,困为我曾经在他的百宝箱里见过这个精美的点心盒子。直觉告诉我,老老鼠就在附近。 果然,我看见老老鼠在一棵大树后面探头探脑的。趁着三只小猫在坟前聚精会神地摆弄柳枝、桃花,我朝那棵大树跑去。 “看见没有,笑猫老弟?那块花式凉糕是我祭小可怜的。” 我很想知道这块花式凉糕的严历:“这是你从垃圾箱里捡来的吗?” “笑猫老弟,看来你对人还是不够了解。”老老鼠用教训的口吻说,“这么好的东西,人是舍不得扔直垃圾箱的。” 这不是从垃圾箱里捡来的,那就只有一种能——这是老老鼠从别人的家里偷来的。 “最近,我天天都在忏悔。偷偷摸摸的事情,我是坚决不干了。”老老鼠竭力做出真诚的表情,“实话告诉你吧,我刚从墓地回来···” 我明白了,这花式凉糕是老老鼠从墓地里偷来的祭品。 “这不叫‘偷’,叫‘分享’。”老老鼠侃侃而谈,“今天一早,我就去了墓地。第一拨扫墓的人刚走,我就溜过去看他们留下的祭品有没有我中意的。看来看去,我就看中了一盘花式凉糕。这凉糕做得很漂亮,我想它的味道也不会差。那盘子一共有八块,我只‘分享’了一块。我用它来寄托我对小可怜的哀思···” 我不能再听老老鼠神侃下去了,因为我看见地包天来了,而且她显然已经看见我了。 老老鼠知趣地消失了。 地包天的嘴里衔着一枝金色的、我叫不出名字的花儿。她一跑到我跟前,便把嘴里的花儿放到地上,唠叨开了,“猫哥,你都做爸爸了,还跟老老鼠保持这种不清不楚的关系。如果被小猫们看见了,那么你在他们心目中的地位会一落千丈的···” 我从来不想跟地包天讨论我和老老鼠的关系,这不是几句话就能说得清楚的,也不是以地包天的智力水平能理解的。我赶紧把话题转到那枝金色的花儿上。 “你衔来的这花儿,我还从来没见过。这叫什么花儿?” “今天一大早,我家女主人就给她妈妈扫墓去了。她不带我去,我正好也不想去,我要到这里来给小可怜扫墓呢。嘻嘻,我的女主人还不知道,她准备带去的天堂鸟少了一枝。这是我昨晚就藏起来的。” 地包天永远是这样的:答非所问,你问东,她答西,我早已习惯了。 我带着她来到小可怜的坟前。虎皮猫和三只小猫已经将嫩绿的柳枝、粉红的桃花在小可怜的坟前插了一圈。 地包天把她带来的那枝金色的花儿插在坟地的中央。她说,这不是花,是鸟。 “这是从天堂来的天堂鸟。” 仔细一看,这花儿还真的像鸟,最像的是这种花儿有两只“翅膀”,整朵花呈展翅欲飞的样子。 胖头又开始钻牛角尖了:“为什么这只鸟不能飞?” 地包天说:“我们要把对小可怜的思念,悄悄地讲给它听。当它听到最深最深的思念时,它就会飞走了。” “我先讲!” 三宝跑到坟地中央,对着天堂鸟讲了好一会儿。因为要悄悄讲,所以他究竟讲了些什么,我们都听不见。 一个接一个,我们都悄悄地对天堂鸟讲了好多好多我们对小可怜的思念。最后去讲的是虎皮猫,她是小可怜的妈妈,没有谁的爱,可以深过妈妈对自己亲生孩子的爱;没有谁的思念,可以深过妈妈对自己亲生孩子的思念··· 金色的天堂鸟飞走了,它把我们深深的思念,带给了天堂里的小可怜。 第二天 横渡望龙江 横渡望龙江 第二天 天气:清明过后,气温明显升高,正是种花植树的好时节。这时出门旅行,不冷也不热,正合适。 一切都按计划进行。 昨天,给小可怜扫了墓后,我和虎皮猫便开始准备带着我们的三个孩子去旅行。和我们同行的还有被我称为“大师”的万年龟。 今天赶来送行的只有地包天。她舍不得我们走,我们也舍不得离开她。 “我本来是想跟你们走的,但是我走后,我不知道我的女主人还能不能活下去;我不跟你们走呢,我不知道我还能不能活下去;你们见不到我,我不知道会不会···” 虎皮猫抱了抱地包天:“我们会想你的。” 三只小猫一只接一只地和地包天吻别,他们都很喜欢这只说起话来总是妙趣横生的京巴狗。我也喜欢地包天,我喜欢她活泼、乐观的性格,但她有时又会自寻烦恼。 “猫哥,你会想我吗?” 我肯定会想她的,但这话我就是说不出口。 “我就知道,你是不会想我的!” 这不是又在自寻烦恼吗?我得赶紧找个借口离开一会儿,否则她会和我没完没了地就这个问题纠缠下去。 我在老老鼠经常出没的地方转来转去,希望在离开翠湖公园之前的最后时刻,能跟老老鼠正式地告别。 猫和老鼠是天敌,也许在我心里,从来没承认过老老鼠是我的朋友,但我必须承认,老老鼠在我的生活中一直扮演着一个相当重要的角色。他的幽默、他的自得其乐,都成了我喜欢和他在一起的原因。 老老鼠最终还是没有现身。不应该呀!我心里好诧异。老老鼠知道清明节一过,我和虎皮猫就会带着小猫们离开翠湖公园。就算他不敢公开地露面,他也可以悄悄地跟我告别啊! 小猫们来催我了,我不得不带着一点遗憾离开了翠湖公园。 大师万年龟与我们同行。昨晚,万年龟告诉我,他又闻到了一股浓浓的孩子味儿。我记得万年龟曾经说过,现在身上有孩子味儿的孩子已经非常稀少了,只要闻到孩子味儿,不管是否隔着千山万水,他都要找到那个孩子。有孩子味儿的马小跳,就是这样被大师找到的。 我问万年龟,这股浓浓的孩子味儿来自何方。 “大山里。”万年龟将头从壳里伸出来,伸向西边,“应该就在离这座城市不远的望龙山。” 这山名怎么这样熟悉呀?我好像听谁说起过。哦,我想起来了,暑假里,马小跳带着他的几个铁哥们儿到山洞里来玩儿时,他们说下一个暑假要到马小跳的奶奶家去过,马小跳奶奶的家就在望龙山。我还记得,马小跳一直在讲一个叫“小非洲”的男孩子,讲他那些好玩儿的故事。那么,万年龟闻到的那股孩子味儿,会不会就是从这个孩子身上的? 出了翠湖公园,一路西行,我们很快就看见了一片片农田,好像一个个巨大的方块。 已经是傍晚了。 夕阳西下,粉红的云霞从头顶的天空一直铺向天边,由淡及深,在地平线那里浓缩成一抹亮丽的艳红。 田野里散发出泥土的芬芳。二丫吸着鼻子,问:“这是什么味道?” 我告诉孩子们:“这是田野的味道。” “田野的味道原来是这样的。”胖头皱皱鼻头,“不香。” “开始闻不出香味儿,闻久了,就能闻出淡淡的清香。” 二丫的感觉比胖头的灵敏多了。 归林的鸟儿从田野的上空飞过,田里还有农民在耕地,在播种。胖头问;“鸟儿都回家了,他们为什么还不回家?” 三宝说:“他们的活儿还没干完。” “今天干不完,还有明天;明天干不完,还有后天嘛。” “胖头,不可以这样的。”虎皮猫对孩子们说话总是轻言细语的,“清明节前后,是种瓜种豆的最好的时机。如果做事情拖拖拉拉的,就会错过最好的时机。知道吗?” 走过田野,我们终于来到望龙江边。江那边便是望龙山了。 一江春水向东流。这江水正是望龙山顶峰上的积雪融化成的雪水。 滚滚白浪,涌向岸边。三宝用爪子去挠那些浪花:“好冷!像冰一样冷!” 听到三宝叫冷,虎皮猫犯了愁:“眼看着天就快黑了,我们怎么过江呢?” “有我呢!”从上午到现在还没说过话的万年龟,这会儿说话了,“你们全家都坐到我的背上来。” 万年龟背着我们一家五口下了水,他要横渡望龙江。江流湍急,水声轰鸣,我们随时都有可能被卷进浪涛里。 我和虎皮猫将三只小猫护在我们俩的中间,我们一家五口紧紧地抱马一团。 万年龟已经游到江心了,这里的水流更急,一泻千里,仿佛要将我们和万年龟都冲到千里之外。 “啊——” 孩子们都惊叫起来。 “别怕!”我的心里也充满了恐惧,但在危急关头,作为父亲,作为丈夫,我必须镇定自若,“再坚持一会儿!马上就上岸了!” 万年龟像激流中的万吨巨轮,在波涛中按照自己的航向,坚定不移地向对岸航行。 坚持就是胜利。万年龟驮着我们一家终于横渡望龙江,来到了望龙山脚下。 天已黑透了,只看得见四周若隐若现地山影。 “我们今晚怎么办?”虎皮猫有些焦虑地问,“是继续赶路,还是···” 万年龟说:“我要继续赶路,你们就在我的背上睡觉吧!” “那怎么可以?把您累坏了怎么办?” 我对虎皮猫说:“我们就听大师的。大师让我们睡觉,我们就睡觉。” 我知道万年龟有穿墙而过、穿山而过的神功,如果他要驮着我们穿山而过的话,我们就必须都睡着了,否则会影响他的功力。 可能因为赶了一天的路,我们都太疲倦了,所以今晚趴在万年龟的背上,我们比任何时候都睡得更香甜。 第三天 找到了有孩子味儿的孩子 找到了有孩子味儿的孩子 第三天 天气:山里的气温要比城里的气温低好几度。城里早已春意盎然,而山里的春天才刚刚开始。 我们不知道是怎么来到这个村庄的,因为只有在我们都安然沉睡的时候,万年龟才能穿山而过。 本来,我以为万年龟会直接把我们带到那个有孩子味儿的孩子的家中,可是醒来一看,我发现我们是在半山腰上的土地庙里。 “大师,为什么我们在这里?”我问万年龟,“那个孩子呢?” “他在他家里。” 我惊喜地问:“您已经见过他了?” “那孩子身上的孩子味儿让我无法抗拒。”万年龟说:“昨天夜里,我一连穿过三座大山。那股孩子味儿越来越浓,吸引着我直奔那孩子的床前,借着月光,我看见那孩子做梦都在笑,嘴角还淌着口水···” 我最想知道那孩子是不是马小跳的好朋友——小非洲。 万年龟是在黎明时分离开那孩子的。那孩子家中的一只大白猫已经发现了孩子的房间里有异常情况,她在门外发出喷痰的声音。万年龟怕惊动这家的主人,便带着我们一家离开了那孩子的家。 走出土地庙,往山下一看,便能看见那孩子家的院子。一个男孩子背着书包从院子里跑了出来,看样子,他准备去上学。 在土地庙的旁边,就是一所小学。那男孩子会不会就是这所小学的学生? 在山脚下,那男孩子遇上了另外两个男孩子和一个女孩子,他们一起上山来了。有一条崎岖的山路是通向学校的,那几个孩子正走在这条山路上。毫无疑问,他们都是这所小学的学生。 万年龟把头从壳里伸出来,他朝着那几个孩子走来的方向专心地闻着什么,我们也跟着他来到了路边的草丛里。 小猫们都称万年龟为“老祖宗”。 三宝问:“老祖宗为什么把脖子伸得那么长?” 我说:“老祖宗在闻孩子味儿。” 三宝使劲地吸了吸鼻子:“我怎么没闻见?” 胖头更加使劲地吸着鼻子:“我也没闻见。” 虎皮猫说:“只有老祖宗才闻得见孩子味儿。” “孩子味儿是什么味儿?” “嘘!”我必须制止三宝再这么没完没了地问下去,“那几个孩子已经上来了,别让他们发现我们!” 崎岖的山路上,四个孩子排成一队向上爬。哪一个孩子是万年龟昨晚见过的那个孩子呢? 万年龟悄悄告诉我:“走在最前面的那一个。” 山里的孩子都有黑里透红的健康肤色,走在头里的男孩子的皮肤更是黑得发亮。他大脑袋,细脖子,一只眼睛是双眼皮,一只眼睛是单眼皮,两只招风耳,厚嘴唇,大板牙···总而言之,这孩子长了一副好玩儿的调皮相。凭直觉,我觉得他应该就是小非洲。这时,我听见跟他们走在一起的女孩子在叫他的名字——“马天宝”。 我心里好失望。我多么希望这个有孩子味儿的男孩子就是小非洲啊! 四个孩子从我们的身边走过去了,我们目送他们远去,直到他们走进了学校的操场。我有一种预感:这所学校里有那么多的孩子,其中肯定有一个就是小非洲。 回到土地庙,我看见虎皮猫拱起背,喉咙里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小猫也停下脚步,警觉地四处张望。我似乎嗅到了一股熟悉的味道——一股老老鼠身上特有的味道。莫非··· 这种味道似乎已经飘出了土地庙。我追了出来,沿着崎岖的山路飞奔而下。在山脚下的杂草丛里,老老鼠终于现身了。 “哦,是你!” 对我这种现怪不怪的态度,老老鼠很是不满:“你为什么不惊叫?” “我为什么要惊叫?”我反问老老鼠,“在你的身上,无论发生多么离奇的事情,都是可能的。” “唉!”老老鼠感叹道,“笑猫老弟,还是你了解我呀!” 我问老老鼠:“你到这里来干什么?” “我必须跟你在一起。”老老鼠情真意切地说,“笑猫老弟,我不能想象,没有你的日子我怎么过?” 现在我明白了,我在翠湖公园想跟老老鼠告别时,为什么会怎么也找不着他。原来,他早就打定了主意要跟我们走。 我问老老鼠是什么时候到的。 “昨晚。” “我们也是昨晚到的。”我悄悄地问老老鼠,“你昨晚在哪儿待着呢?” 老老鼠说:“一进村子,我就闻到一股好浓的腊肉味儿··” 这就是老老鼠和万年龟的区别:一进村子,万年龟闻到的是孩子味儿,而老老鼠闻到的却是腊肉味儿。 老老鼠接着往下说:“我到了这里以后才发现,农村的生活气息就是比城里的更浓。年早都过完了,庄户人家的厨房里却还挂着那么多的腊肉。我去的那家的腊肉最香···” 我打断老老鼠的话:“那家没有猫吗?” “有啊!有一只黑猫。可是,这黑猫也怪,眼睛睁得大大的,却对我视而不见,他好像在十分专注地想问题。倒是这家的狗,狗拿耗子,多管闲事,对我穷追不舍。幸好那狗不会爬树,我一爬到树上,她就没辙了。” “后来呢?” “后来,天亮了,那大黄狗去管别的闲事了,我才从树上溜下来。这户人家只有一位老爷爷和一位老奶奶。在他们去厨房吃饭的时候,我趁机溜进了堂屋。你猜,我看见什么了?” 要我猜,我只能猜出老老鼠又看见什么好吃的了。 “笑猫老弟,我并不像你所想象的那么庸俗。”老老鼠说,“我看见那间堂屋的墙上有一张照片,照片上就是经常到翠湖公园来找你的那个男孩子···” 啊?难道是马小跳? 第四天 看门的母白鹅 看门的母白鹅 第四天 天气:山里的初春,正是化雪的时节,到处都能看见亮晶晶的积雪在阳光下慢慢地融化,空气里都是雪的味道。 昨天,听老老鼠说他去的那户人家的墙上挂着马小跳的照片,我便暗自寻思起来。莫非那就是马小跳奶奶的家?光天化日之下,老老鼠不方便和我一起去,我只好独自前往。我爬上那户人家门前的一棵大树,准备伺机而动。 我并不怕那院儿里的大黑猫,我听老老鼠讲过,那院儿里的大黄狗爱管闲事,所以只要大黄狗在不家,我就可以进去了。 终于等到大黄狗匆匆忙忙地出门了,也不知道她又管什么闲事,我赶紧从树上下来。院门口只有一只笨笨的母白鹅,我没把她放在眼里,急匆匆地和她擦肩而过。谁知那母白鹅却一伸脖子,用坚硬的嘴壳夹住了我的尾巴。母白鹅的劲儿很大,我怀疑我的尾巴已经被她夹断了。幸好我精通鹅语,急忙用鹅语跟她套了一番似乎,她松开了嘴,我才逃了出来。 老老鼠还在老地方等着我呢。他问我为什么这么快就回来了。我把一肚子气都撒在老老鼠身上:“你为什么不告诉我那院儿里还有一只看门的母白鹅?” “鹅看门?真是新闻!”老老鼠不以为意,“那又怎么样呢?难道你还怕一只笨鹅?” “那笨鹅的劲儿可大了!你快看看,我的尾巴被她夹断没有!” 老老鼠仔细地检查着我的尾巴:“卷起来,放下去,左一下,右一下······呵呵,笑猫老弟,你的尾巴完好无损!” 尽管这样,但就算谁借给我一百个胆儿,我也不再去了。 “笑猫老弟,我给你支一着儿。”老老鼠一向“好为猫师”,“那白鹅不是母的吗?” 我说:“这倒不假,可她的攻击性并不比公的弱啊!” “你为什么不充分地利用她的母性呢?” 我不明白:“此话怎讲?” “母白鹅对你很凶,那是因为你是一只成年的男猫。如果面对小猫,她心里一定会充满母爱,想凶也凶不起来,所以呢,”老老鼠把嘴凑到我的耳边,“你明天带着虎皮猫和你的孩子们一起去,我保证你们能畅通无阻。” 如果那户人家真的是马小跳的奶奶家,那么无论多大的障碍,我都是非去不可的。看来,老老鼠给我支的这着儿,我也不妨试一试。 今天,我就是带着虎皮猫和三只小猫来的。一路上,我都在说那只母白鹅,尽管我心里对她充满了恐惧,但我希望我的孩子们能唤起她心中的母爱。 “那只看门的是一只母白鹅。”我说。 “好奇怪!”虎皮猫说,“我从来没见过鹅看家。难道那家没有狗吗?” “有的,有一只大黄狗。” 二丫问:“大黄狗为什么不看门呢?” 我说:“这正是我要带你们去这户人家的原因。你们看,这一家子多么与从不同啊!” 胖头问:“母白鹅会咬我们吗?” 我怕吓着孩子们,只好硬着头皮说;“只要我们对她有礼貌···” “我会对她微笑。”三宝抢着说,“爸爸说过,微笑的力量是不可抗拒的。” 三只小猫之中,三宝最像我,只有他会笑。胖头和二丫停下脚步,问我:“爸爸,我们不会笑。怎么办呢?” “我教你们说几句鹅语。” “您好!”“您很漂亮!”“能认识您是我们的荣幸!”我让孩子们反复练习这三句鹅语。 二丫极有语言天赋,她学得最快。胖头只学会一句——“您好”。 快到了。远远地,我们就看见在那户人家的门前,那只恪尽职守的母白鹅正伸长了脖子在巡逻。她一定认出了我就是昨天被她咬住尾巴的猫。看着我们一步步地走近,她满脸诧异。我猜,她肯定在心里嘀咕:“他怎么今天还敢来?难道···” 我领教过母白鹅的厉害,所以心里有些发虚。小猫们并不知道昨天发生的事情,他们十分热情地朝母白鹅问侯道:“您好!” 这让母白鹅十分惊讶:“啊?这么小的猫怎么会说我们鹅的话?” 三宝带着一脸让人无法抗拒的微笑,赶紧又补充了一句:“您很漂亮!” 所有的雌性动物都爱听赞美自己的话,母白鹅当然也不例外。 二丫走到母白鹅的跟前,行了一个屈膝礼:“能认识您是我们荣幸!” 看得出来,我那三个可爱的孩子已经在短短的时间里征服了母白鹅。昨天在我看来还十分凶悍的母白鹅,现在看起来却温柔极了。 我告诉母白鹅,我们是从城里来的猫。 “我们家也有住在城里的人。”母白鹅对我的态度跟昨天已经大不一样了,“老太太的儿子、儿媳妇和孙子都住在城里。” 我迫不及待地问:“老太太的孙子是不是叫马小跳?” 母白鹅却断然否认:“不叫马小跳,他叫跳跳娃。” 我感到很失望,正打算招呼已经进了院子的小猫们离开这里,虎皮猫却说话了:“不知道这儿有没有老太太孙子的照片,我们很想看看您说的那个跳跳娃会不会就是马小跳。” “有啊,有啊!”母白鹅忙说,“我带你们进去看。” 母白鹅一摇一摆地在前面带路,把我们带进了一间宽敞的堂屋——在城里,这叫客厅。 “你们看,就是这个孩子!” 墙上挂的,正是马小跳的照片!原来在这里,大家都叫他跳跳娃。 真巧啊!我们在这次原本漫无目的的旅行中,竟然到了马小跳的奶奶家!我恨不得立即将这个意外的收获告诉万年龟。 过几天 阿黑和小白的伤心事 阿黑和小白的伤心事 过几天 天气:接连几天的好天气,让玉兰树上绽满了花蕾。山中的溪水流得沦哗啦哗啦地响,这是山上的积雪融化而成的雪水,山里人管这叫“春水”。 我们一家在马小跳的奶奶家住下来了。当然,马小跳的爷爷和奶奶并不知道我们是从城里来的,更不知道我们认识马小跳,因为虽然我能听懂人话,但我不能说人话。那天,是母白鹅把我们一家带到马小跳的爷爷和奶奶跟前的。见面的仪式很正式,堂屋的正中摆着一张八仙桌,八仙桌的两边放着两把太师椅,马小跳的爷爷和奶奶分别坐在两把太师椅上,笑眯眯地看着我们。 “多好的猫啊!” 马小跳的奶奶对我们一家——不,除了对我——都赞不绝口。她夸虎皮猫仪态高贵,夸腾胖头憨态可爱,夸二丫漂亮乖巧,夸三宝聪明活泼。就是对于我,马小跳的奶奶有些迟疑,她只是说我是一只罕见的、有意思的猫,也许是我脸上的笑容让奶奶找不到一个合适的词来赞美我。 “老头子,你快去把那间小木屋收拾出来!我要把这几只猫留下来。” 马小跳的爷爷提醒奶奶:“我们家已经有了阿黑···” 奶奶却说:“一只猫是养,多几只猫也是养。再过几个月,跳跳娃就要来这儿过暑假了,见家里又多了几只猫,还不知道他会高兴成啥样呢。” 奶奶还不知道马小跳认识我们。我也想象不出,如果我们真的和马小跳重逢在他的奶奶家,那他会高兴成什么样。 马小跳的爷爷带着我们一家来到了小木屋。一只大黑猫正蹲在小木屋旁。他应该就是这家里的阿黑吧?这是一只雄健的、具有进攻性的男猫。我赶紧护住我的妻子和孩子们。我和阿黑四目对视了足有一分钟,阿黑终于先说话了,他居然说欢迎我们。 按常理,阿黑不应该对我说这话呀!常言道:“一山不容二虎。”猫和虎沾亲带故,猫不住在山上而住在家里,所以一家理应不容二猫,何况我们一大家子共有五只猫呢。 “真的,我是真心实意地欢迎你们!”阿黑对我说:“我真羡慕你!” 阿黑羡慕我?怎么会呢?我们才刚刚认识啊! “你现在的生活正是我梦寐以求的。”阿黑无比真诚地说,“跟自己心爱的猫在一起生几只可爱的小猫,过快快乐乐的家庭生活,真好!” 阿黑的眼神里有几分忧郁,一看就知道他是一只有故事的猫。 虎皮猫说:“像你这么英俊的猫哥哥,还愁找不到心爱的猫妹妹吗?” “唉,说来话长。我的故事呀,三天三夜都讲不完。”阿黑跟我们进了小木屋,“你们想听我的故事吗?” 在小木屋里,我们一家团团围住阿黑,准备听他讲他的故事。可是,阿黑看了胖头,看二丫,看了二丫,又看三宝。看来看去,他似乎总也看不够。 “你们说,我和小白的孩子们到底会是什么样子呢?” 我心里明白,阿黑说的“小白”,就是他心爱的猫妹妹。 我问阿黑:“小白长什么样?” “在我的心中,她是世界上最美丽的猫。” 只要深深地爱着,无论小白长什么样,在阿黑的心中,她就是世界上最美丽的猫。正如我深深地爱着虎皮猫,在我的心中,她就是世界上最美丽的猫。 我们跟着阿黑,悄悄地溜出院子,来到隔壁的院墙边。阿黑告诉我们,小白就住在这个院子里。 “我们快隐蔽起来!”阿黑有些惊慌地说,“如果我们被这家的主人看见了,那么他们又会把小白关起来的。” 院墙边有一棵巨大的黄桷树,阿黑带着我们一家爬到树上最高处的那根枝丫上,将院子里的一切尽收眼底。 我问阿黑:“你的小白在哪里?” 阿黑叫了两声,但他发出的不是猫叫声,而是鸟叫声。阿黑解释说,这家的主人很讨厌他,他是不得已才学鸟叫的。 一只猫出现在房顶上,向我们这边张望。 “看,她就是我的小白!”阿黑一往情深地说,“她是不是很美?” 小白真的很美!说她美,不仅仅因为她全身雪白,没有一根杂毛,也不仅仅因为她有一双像黑宝石一样的圆眼睛,而且还因为她身上有一种不可言说的韵味儿。只有怀过小猫、生过小猫的母猫,才会有这样的韵味儿。 “唉,你们家的小猫,一定又会勾起小白的伤心事。”阿黑说,“我和小白有四个孩子,算起来,他们比你们的这些小猫还大一点儿。” 虎皮猫急忙问:“那些小猫现在在哪里?” “小白一胎生了四只小猫。小猫们刚生下来,眼睛都还没睁开,就被这家的主人抱走送人了。” “送到哪儿去了?” “不知道。”阿黑伤心极了,“直到现在,我还不知道我那几个孩子长什么样儿。” “我知道他们长什么样儿!”三宝说,“妈妈是白猫,爸爸是黑猫,你们生的小猫,像妈妈,也像爸爸,所以应该是白花猫。” “不对!”胖头说,“应该是黑花猫。” 二丫小声地说:“我觉得应该是灰猫。” “不对,都不对!”三宝又有了新的想法,“四只小猫长得不一样:老大长得像爸爸,是只黑猫;老二长得像妈妈,是只白猫;老三长得又像爸爸,又像妈妈,是只黑白花猫;老四呢,也长得又像爸爸,又像妈妈,是只灰猫···” “嘘!”阿黑不让三宝再说下去,“别出声!这家的孩子放学回家了。” 我低头一看,发现走进这个院子的正是万年龟找到的那个有孩子味儿的男孩。我们还在他家里待了一夜呢,只是那会儿我们都睡着了,不知道这就是他的家。 阿黑说:“这家的男主人和女主人千方百计地阻挠我和小白在一起,可这家的孩子——小非洲,却一直在帮我们···” “小非洲。” “他不是叫马天宝吗?” “我只知道他叫小非洲。”阿黑说,“我们家跳跳娃叫他小非洲,跳跳娃的爷爷和奶奶也叫他小非洲。” 真是有缘分啊!我曾多么希望万年龟寻找到的那个有孩子味儿的孩子就是马小跳的好朋友——小非洲。现在终于弄明白了,那果然是他! 哈,马小跳做梦也想不到吧? 第二天 大熊猫的恋爱季节 大熊猫的恋爱季节 第二天 天气:丝丝春雨,浇开了漫山遍野的玉兰花。山里的春天来到了,山里的动物们的春天故事也开始了。 在马小跳的奶奶家住了几天后,我去土地庙请万年龟:“大师,您也去马小跳的奶奶家住吧!那里可热闹了!有猪,有狗,有鹅,有猫,还有鹩哥···” 万年龟打断了我的话:“有孩子吗?” “现在没有,但是再过几个月,马小跳就会带着他的那几个好朋友来过暑假,那时您就可以闻到孩子味儿了。”我还有一个最新消息要告诉万年龟:“您知道吗?您找到的那个有孩子味儿的孩子,就是马小跳的好朋友——小非洲,而且他的家就在马小跳奶奶家的隔壁。您想闻他身上的孩子味儿,只需穿墙而过···” 万年龟被我说动心了,跟着我来到了马小跳的奶奶家。 在人们的心目中,龟一向是吉祥之物。活了万年以上的龟,更是吉祥加吉祥的吉祥之物。 马小跳的奶奶见那么大的龟来到家中,喜不自禁:“大喜呀大喜!” 挂在走廊上的鹩哥马上将奶奶的语气模仿得惟妙惟肖:“大喜呀大喜!” 鹩哥一说起来就停不下来了,“大喜呀大喜”被他翻来覆去地叫个不停,全家上下,喜气洋洋。 因为是我把万年龟带来的,所以马小跳的爷爷和奶奶对我们一家宠爱有加,认为我们给家里带来了福气。中午,马小跳的奶奶特地做了河虾大餐给我们吃。我正吃着第三只虾时,突然听见一阵异样的声音。虎皮猫也听见了,她拱起背,这是她准备出击的姿势。我赶紧让她带着孩子们继续吃饭,然后衔起一只大河虾就向外跑。我心里有一种预感:弄出这异样声音的,十有八九是老老鼠。 果不其然,刚跑到山脚下,老老鼠便追来了。我把衔在嘴里的河虾放在一片树叶上:“吃吧” “还是笑猫老弟有良心,我没白交你这个朋友!” 我强压心中的怒火:“你真是贼胆包天!你怎么敢到家里来?” 老老鼠做出委屈的样子:“你不知道我心里有多想念你!” 老老鼠这话半真半假。他是真的想我,但他更想三宝,而想看上三宝一眼,才是让他跑来冒险的真正原因,因为我不准他接近我的孩子,这是我能容忍他的底线。 “你不知道这家里有一只大黑猫吗?” “我知道。”老老鼠一边吃虾,一边回答,“那大猫没什么出息,在感情的事情上纠缠不清,纠缠不清就不能自拔,不能自拔就没心思干正事儿。作为一只资深老鼠,不是我小瞧这只大黑猫,我就是朝他迎面走去,他也会视而不见。” 这提醒老老鼠:“你别忘了,在这个家里,猫不捉老鼠,但狗是捉老鼠的。” “我知道,你说的是那只爱管闲事的大黄狗。”老老鼠不以为然地摇了摇头,“她现在一天到晚在山上忙,根本顾不上管我们。” 我想了想,才觉得是有好几天没看见阿黄了。她到底在山上忙什么呢? “忙大熊猫的婚姻大事。” “什么?什么?你再说一遍!”我以为我听错了,“你说的是珍稀动物大熊猫?” “正是。”老老鼠说,“你还不知道,这方圆几百里的山区,就是大熊猫的故乡。” 我还是不明白。大熊猫的婚姻大事,阿黄能帮上什么忙呢? “你听我慢慢给你讲。”老老鼠指着山上盛开的玉兰花说,“每年玉兰花开的时候,就是大熊猫该恋爱的时候了。可是,大熊猫是独居的动物,他们平时互不来往。在这个恋爱的季节里,熊猫哥哥们就会往树干上撒尿,在树干上抓出一道道痕迹。你知道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干吗? 每次都是这样:一讲到关键处,老老鼠就要卖关子。虽然我很想知道熊猫哥哥们为什么要这么干,但我昼做出不感兴趣的样子。这样,老老鼠就不得不自己往下说。 “熊猫哥哥们往树干上撒尿,是为了让春风将他们想恋爱的信息传给熊猫妹妹们;他们在树干上抓出一道道痕迹,是写给熊猫妹妹们的情书。” 好浪漫哪!可是,我还是不明白,大熊猫的这些浪漫的举动,又关阿黄什么事儿。 “是呀!本来没她什么事儿的,可那大黄狗不就是爱管闲事吗?”老老鼠说,“她仗着她鼻子灵、跑得快,每当闻到熊猫哥哥的尿味儿或看到树上有抓痕,她就会跑到深山里,将这些爱的信息传递给想做妈妈的成年女熊猫。 我问老老鼠“你怎么知道得过且过么多呀?” “我悄悄地跟踪她来着。” 老老鼠这鬼鬼祟祟的德性,让我打心眼里瞧不起。我说他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没办法,我都这把年纪了,想改也难,再说我想你想得心慌,要去马小跳的奶奶家找你,不弄清楚大黄狗的去向,那不是去找死吗? 老老鼠的确会想我,但他绝不至于想得心慌,也不至于冒着生命危险去马小跳的奶奶家找我。其实,我早就看穿了他的心思:“你是想三宝想得心慌吧?” “想三宝也就是想你。”老老鼠跟我套近乎,“我认识你的时候,你已经是一只成年猫了,所以我做梦都想知道你小时候是什么样子的。三宝太像你了,看见他,就等于看见了小时候的你。” 我再一次严正地警告老老鼠:“不许接近我的孩子·!” “我始终搞不懂,为什么我可以接近你,却不可以接近你的孩子!” “我给你说过多少遍,猫和老鼠是天敌,你和我的关系是不光明正大的,是违背常理的,可我希望我的孩子们跟老鼠的关系是一种正常的关系!” “天哪!一想到我和三宝必须保持什么正常的关系,我就不想活了!” 老老鼠是真的伤心了。每次只要话题涉及到三宝,他贵州省会动真感情,但为了能让三宝正常地成长,我不能心软。 第三天 谁的尿撒那么高 谁的尿撒那么高 第三天 天气:“山岚”的意思就是“山间的雾气”。淡淡的云雾犹如白色薄纱,将一座座青山轻轻地缠绕起来。云中的山岭,朦朦胧胧,亦真亦幻,好似人间仙境。 清晨,是马小跳的奶奶家最繁忙、最热闹的时候。先是听见猪圈的门轰的一声被撞开,接着是鹩哥惊惶失措的叫声:“闪开!快闪开!黑旋风出来了!” 站在门口的母白鹅扑扇着翅膀,赶紧躲到墙根儿下;正准备出去管闲事的阿黄,见黑旋风冲出来了,赶紧跳进天井中央的水池里;一早就沉浸在对隔壁大白猫的思念中的阿黑,来不及躲闪,被黑旋风撞出了一丈多远。 黑旋风是马小跳的奶奶养的一头黑猪,因为他跑起来像风一样快,所以大家都叫他“黑旋风”。黑旋风在我眼里,绝对是一头酷毙了的猪,他跟一般的猪太不一样了:一般的猪脾气温和,黑旋风却脾气暴躁;一般的猪行动迟缓,黑旋风却雷厉风行;一般的猪都喜欢待在猪圈里,他总是早出晚归。 我曾经听马小跳说过,他奶奶家的黑旋风是一头有理想的猪。黑旋风的理想究竟是什么呢? 一阵惊天动地的响声过后,黑旋风终于出了门,全家上下才恢复了平静,我和虎皮猫才带着小猫们从小木屋里出来。 “太平了!太平了!” 马小跳的奶奶拍着手,去把还四脚朝地躺在地上的阿黑抱起来:“哦,宝贝儿,没事了!” 马小跳的爷爷却笑呵呵地来到水池边,将还在水中扑腾的阿黄拉起来。阿黄镇定自若地抖抖湿淋淋的毛,仿佛什么事情都不曾发生过。 总而言之,在这个家里,人和动物对这头酷毙了的猪,对他酷毙了的举动,早就已习以为常了。等该发生的都发生了之后,人和动物该干吗还干吗:马小跳的爷爷去地里采摘新鲜的蔬菜;马小跳的奶奶上山去土地庙拜土地公公;母白鹅又回到了门口;阿黑继续他的思念;阿黄已抖干了身上的水,意气风发地出门管闲事去了。 “快,跟上!” 我带领我们全家悄悄地跟在阿黄后面,向深山跑去。 二丫问我:“爸爸,我们为什么要跟踪阿黄?” “你们想不想看熊猫?” “熊猫是我们的亲戚,我们的表叔就是熊猫。” 亲戚?表叔?三宝的话差点儿把我弄糊涂了,但我很快反应过来了。那还是我们住在翠湖公园里的时候,老老鼠为了接近小猫们,就把捡来的一个绒毛熊猫玩具里面的棉花掏空,将那件熊猫外衣套在身上,扮作熊猫,谎称我们猫的亲戚、小猫们的表叔。目前,我还不能把真相告诉小猫们,我只能含糊其辞地说:“现在,我们要跟着阿黄去看真正的大熊猫。” 阿黄一路走,一路嗅,我们也只好走走停停。我想,老老鼠在跟踪阿黄时,大概也像我们这样吧。 “走了这么长的路,怎么还没见到大熊猫呢?” 三宝就是这样:对事物有强烈的好奇心,但没有耐心。 虎皮猫问小猫们:“你们知道为什么说大熊猫是珍稀动物吗?” 胖头说:“因为他们是不容易见到的动物呗。” 二丫说:“因为他们的数量比我们猫的数量还少。” 三宝说:“他们因为数量少,所以才显得珍贵。” 小猫们回答得都不错。大自然是最好的课堂,爸爸妈妈要想成为孩子们最好的老师,最重要的就是要学会激发孩子们的求知欲。 阿黄在一棵冷杉下停留了很长时间,等她离开后,我和虎皮猫带着小猫们团团围住了那棵树。我问小猫们:“阿黄为什么会对这棵树特别感兴趣呢?” 胖头趴在树干上,看了又看;二丫把鼻子贴进树干,闻了又闻;三宝只看了两眼,说:“这棵树没什么特别嘛。哇,那是什么?” 三宝被一只刺猬吸引住了,他马上跑了过去。 虎皮猫望着远去的三宝,叹了一口气:“三宝做事情没常性,太容易被诱惑。我真担心他聪明反被聪明误。” “是呀!也许三宝不那么聪明,反而会好一点。”我拿胖头跟三宝作比较,“胖头不聪明,但他特别专注,做什么事情都会一心一意地去做,所以很难说将来三宝和胖头,谁会更成功。” 三宝很快就对刺猬失去了兴趣,他又跑了回来。他开始嘲笑他的哥哥和姐姐:“你们俩还在研究这棵树啊?” 胖头说:“我闻到了一股奇怪的臭味儿,这不是我们猫的尿味儿,也不是狗尿味儿、牛尿味儿、猪尿味儿。我怀疑这是大熊猫的尿味儿。” “我看见树干上有许多抓痕。这会不会就是传说中的熊猫哥哥写给熊猫妹妹的情书?”二丫顿了一下,又接着说出了她的另一个发现,“树干上的尿痕的位置很高,不过以大熊猫的个别头,他们撒尿应该撒不了那么高。” 二丫观察得真仔细,她的分析也很有道理。 “三宝,你现在明白阿黄为什么对这棵树特别感兴趣了吧?”我想给三宝一个改错的机会,“你来说说,树干上的尿是谁撒的。” 三宝走到那棵树下,仰起头来:“谁的尿能撒那么高?这可能是一种巨型动物撒的。” 二丫反驳道:“这方圆几百里内,并没有什么巨型动物啊!” “这方圆几百里是没有,但也不能排除巨型动物从外星到这儿来的可能啊!” 三宝的想象力超乎寻常,这在他很小的时候便显现出来了。 “还有一种可能···不过,如果我说出来,你们也许会说我胡说八道。” 我和虎皮猫都鼓励三宝大胆地说出来,我们要看看三宝的想象力到底有多丰富。 三宝走到另外一棵树旁,往树干上撒了半泡尿,然后他把身子倒立起来,把剩下的半泡尿也撒在树干上。树干上,三宝倒立起来后留下的尿痕比站着撒尿时留下的尿痕明显高出了一截。 三宝的意思是,如果大熊猫将身子倒立起来,他们就有可能把尿撒得那么高。 不知三宝这样离奇的现象,是靠谱,还是不靠谱,也许,天天跟踪大熊猫的阿黄,能给我们一个靠谱的答案。 又一天 看山中日出 看山中日出 又一天 天气:早晨,一轮朝阳从薄纱般的山岚中跃出来,万道金光如万只金手,将薄纱一点一点往下褪。中午,褪到了山腰。傍晚,褪到了山谷。 那天晚上,夜晚已经很浓了,阿黄才从山上回来。我们一家一直在门口等着她。 阿黄一进门便叫:“忙了一天,快饿死我了!” 家里所有的成员都回家了,便可以关上大门,这也意味着守门的母白鹅可以下班休息了。 因为母鹅每天干的事情,本应该是阿黄干的,所以她对阿黄总有一些怨言:“你一天到晚不务正业,反倒说忙。你给我们说说,你都忙了些什么!”阿黄似乎已经习惯了母白鹅的唠叨,她只顾把头撞进饭钵里大口吃肉。吃饱喝足,阿黄打了一个响亮的饱嗝,才摇头晃脑地对母白鹅说:“你想知道我在忙什么吗?我现在可以负责任地告诉你,我在忙大熊猫传宗接代的大事。” 母白鹅不以为然地说:“这是男熊猫和女熊猫的事情。你闲事管得太宽!” “只要是我们地球上的事情,我就得管!”阿黄一本正经地说,“地球上的大熊猫,数量已经非常少了,如果他们再不好好地传宗接代,那么以后地球上就没有大熊猫了。” “哦?”母白鹅还是不太相信,“没你说得那么严重吧?” 可我知道这个问题的确很严重。我在马小跳家看电视,电视上就是这么说的。电视上说大熊猫是濒临灭绝的珍稀动物,所以“拯救大熊猫”已经成为这个时代的标志性的惯用语。 “唉,我跟你实在没法沟通。”阿黄不想再跟母白鹅说下去,“你整天只知道守在这个家门口,天下大事你不知道,也情有可原。” 一听这话,母白鹅火了:“守门应该是你干的事儿,我替你干了,你还敢瞧不起我!” 阿黄自知理亏,不敢再跟母白鹅理论下去。我趁机向阿黄请教:“大熊猫会倒立起来撒尿吗?” “会呀!”阿黄十分肯定地回答,“有些成年的雄性大熊猫在恋爱季节就会倒立起来撒尿。” 我希望阿黄能讲得详细一点。 阿黄说:“大熊猫喜欢独居,平时大多独来独往,大熊猫之间全靠气味来传递信息。在恋爱季节,雄性大熊猫都急着将自己的气味传递给雌性大熊猫。就像我们站得越高,便看得越远一样,气味也是越在高处,便传得越远。这就是雄性大熊猫要倒立起来撒尿的原因。” 阿黄说得合情合理,我再一次暗暗佩服三宝那超乎寻常的想象力。阿黄还告诉我,她这些天在山上,就忙着把雄性大熊猫往雌性大熊猫身边引。 “不忙不行,得抓紧时间哪!”阿黄还真不把大熊猫的事当闲事,“玉兰花开得快,谢得也快,大熊猫恋爱季节也特别短。他们今年一错过,就只能等明年了。” 看我们一家也都为大熊猫的事着急,阿黄得意极了,“我已经为一个熊猫妹妹找了三个熊猫哥哥!” “可是,一个熊猫妹妹只能和一个熊猫哥哥谈恋爱呀!” 阿黄认为虎皮猫的担心纯属多余。 “过几天,等条件成熟了,我将为那个熊猫妹妹举办一场相亲会,让她在三个熊猫哥哥中选一个满意的来做丈夫。” 三只小猫一听见这话,就开始缠着阿黄他们去看这场相亲会。阿黄被他们缠得脱不了身,只好同意带我们一家去。 相亲的日子就定在今天。 每天早晨,我都会睁开眼睛看看小木屋的窗户上挂着的粉红窗帘。如果窗帘透出粉红色的光,我便知道天亮了。今天,阿黄来敲小木屋时,窗帘还没有透出粉红色的光。 我先叫醒虎皮猫,接着叫醒胖头、二丫和三宝:“快醒醒!我们去看大熊猫的相亲会!” 一分钟之内,我们一家五口就溜出了小木屋,又跟着阿黄,悄然无声地溜出了马小跳的奶奶家。 黎明的天空中,星星是淡淡的,月牙儿也是淡淡的。山中那密密的树林,在晨雾中也只透出淡淡的树影。 沿着山上的石径,我们一口气跑到了半山腰。这时,天边红起来了,像被点燃了似的。阿黄停下脚步,向我们介绍道:“这是日出前的天空。” 在我们家,只有虎皮猫见过山中的日出。 小猫们问他们的妈妈:“日出好看吗?” “不能用‘好看’来形容,而要用‘壮观’,”虎皮猫随时都会指出小猫们用词不当的地方,“因为日出带给我们的是一种惊心动魄的感觉。” 小猫们又问妈妈:“日出壮观吗?” “你们马上就能看到了。”虎皮猫惊喜地说,“啊,我已经看到了!快看对面的山顶上!” 天空越来越红,对面的山顶那里,已成了一片红色的云海。突然,一颗血红的小球从山顶后面弹了出来,然后一下一下地往上弹跳。 不一会儿,血红的小球停止了弹跳,猛地射出万道金光。刹那间,天地亮堂起来了! 这就是山中的日出!确实像虎皮猫说的那样,这场景让我们看得惊心动魄。 二丫说:“原来我以为太阳是慢慢升起来的,没想到太阳是一下一下地跳出来的。” “不能一概而论。”虎皮猫说,“要看在什么地方看日出,不同的地方,看到的日出时的景象也是不一样的。” 阿黄经常能看到山中的日出,所以她不像我们那样兴奋。她催我们快快赶路,说如果去晚了,就看不到大熊猫相亲的精彩场面了。 还不到中午,我们就赶到了那棵玉兰树下,这就是大熊猫相亲的地方。三个熊猫哥哥都到了,那个熊猫妹妹却没来。阿黄急忙去山林深处寻找熊猫妹妹。 天渐渐黑了,不仅熊猫妹妹依旧没来,就连阿黄也不见了踪影。 看来,今天的相亲会算是泡汤了。 第二天 玉兰王树下的相亲会 玉兰王树下的相亲会 第二天 天气:春风催开了一树繁花。站在玉兰树下往上看,洁白如玉的花朵,如停歇在树上的白鸽,即将飞向蓝天。这是一片玉兰花的天空,如诗如画。 今天跟昨天一样,天还没亮,阿黄就来敲小木屋的门了。 我们一家五口跟着阿黄,一口气跑到半山腰。天边亮起几抹耀眼的橘红,一轮红日即将喷薄而出。 “你们今天不能再看日出了。”阿黄警告我们,“昨天的相亲没成功,今天一定得成功。” 我问阿黄,昨天熊猫妹妹为什么没来。 “唉,怪我没经验。安排相亲这种事情,我是第一次干。”阿黄说,“我把他们安排在玉兰树下见面,可没说清楚是哪一棵玉兰树。你们想想,这山中有多少玉兰树啊!熊猫妹妹跑到另一棵玉兰树下去了。” 我很担心:“那,今天会不会······” “我保证,今天绝对不会。”阿黄信誓旦旦地说,“今天,我把他们安排在玉兰王树下见面。” 小猫们都想知道什么是“玉兰王树” “它是这座山中最大的一棵玉兰树。”阿黄朝山顶上望了望,“看,它在那儿呢!” 我们抬头一看,不远处,仿佛有一群展翅的白鸽正从山中飞出。走近一看,原来是开满玉兰花的树枝斜伸向天际。 好磊一棵玉兰树!树干粗得需三人合抱,树冠大得如一片玉兰花的天空。称它为“玉兰王树”,真是名副其实。 “我们不能再往前走了。”阿黄停下脚步,“看见没有?那玉兰王树下的大熊猫,就是今天赶来相亲的熊猫妹妹。我们得躲起来,才能看到这次相亲的全过程。” 我们躲在密密的草丛里,看见熊猫妹妹端端正正地坐在玉兰王树的树杈上,挺矜持的。 就在这时,一只大熊猫悄无声息地出现在玉兰王树下。他围着玉兰王树转了几圈,然后两条前腿离地,站起身来,嘴里发出咿咿呀呀的声音。 “听见没有?”阿黄悄声解说道,“这哥们儿在唱情歌呢。” “好浪漫哪!”二丫问虎皮猫,“你和爸爸也是这样相亲的吗?” 三宝问我:“你也给妈妈唱情歌吗?” 胖头却在那里替那只情歌的大熊猫着急:“熊猫妹妹怎么还不下树?” “嘘!别出声。”阿黄制止小猫们再七嘴八舌地说下去,“瞧,又来了一个熊猫哥们儿。” 这只新来的大熊猫个头很大。他一来,就用屁股把那正唱情歌的大熊猫顶开,然后在地上翻起跟头来。 我们都蒙了:“他这是在干什么?” 阿黄说:“跟那唱情歌的熊猫哥们儿一样,这哥们儿在用翻跟头的方式,向熊猫妹妹求爱。” 趁翻跟头的大熊猫一个劲儿地翻来翻去、正沉醉于自己高超的技艺之时,那只唱情歌的大熊猫悄悄地爬上了玉兰王树。眼看着他就要爬到熊猫妹妹的身边了,突然,不知从何处又蹿出一只大熊猫来。这只大熊猫直奔玉兰王树,立起身来,把那唱情歌的大熊猫一把拉了下来。两只雄性大熊猫抱成一团,摔起跤来。 几个回合摔下来,那唱情歌的大熊猫显然不是这最后出场的突袭者的对手。他败下阵来,若无其事地离开了。 “他怎么就走了呢?” 阿黄回答小猫们:“他出局了。” 小猫们都不懂什么叫“出局”。阿黄说:“‘出局’就是没戏了。”小猫们也不懂什么叫“没戏”。虎皮猫悄声说:“这次相亲,实际上是三只雄性大熊猫之间的一次竞争。输了的,只能离开。”还是他们妈妈说的话,小猫们能听懂。 现在,还剩下两只大熊猫。谁会是最后的胜利者? “我觉得那只翻跟头的大熊猫会赢。”胖头说,“他的个头大,力气也大。” “我觉得最后来的那只大熊猫会赢,他很会打架。”三宝一边说,一边回头来看着我,“爸爸,你说说谁赢谁输!” 一只有力量,一只有技巧,谁赢谁输的确很难判断。 那只翻跟头的大熊猫还在翻来翻去,一直就没停下来过。最后来的那只大熊猫走到他身边,伸出前掌拍拍他,算是跟他打了招呼。 翻跟头的大熊猫这才意识到已经走了一个竞争对手,现在还有一个竞争对手。他立即站起来,摆出进攻的架势。 一场精彩的拳击赛开始了。 翻跟头的大熊猫大吼一声,最后来的大熊猫也吼了一声。在气势上,翻跟头的大熊猫显然占了上风。他斗志昂扬,铆足了劲儿,猛扑过去。 面对来势汹汹的进攻,最后来的那只大熊猫沉着应战。眼看着对方就要扑到他身上了,只见他迅速向旁一闪,让翻跟头的大熊猫扑了个空。 翻跟头的大熊猫狂吼一声,吼得地动山摇。他转身又扑了过来,最后来的那只大熊猫又闪开了,让他再一次扑空。 接连两次失败,翻跟头的大熊猫锐气大减。当他第三次扑过来时,最后来的大熊猫憋足了劲,给了他一个漂亮的直拳,翻跟头的大熊猫应声倒下。 毫无疑问,在这场玉兰树下的相亲会上,最后来的那只大熊猫成了最后的大赢家。 自始至终,熊猫妹妹都不动声色,她在树上观看了三只雄性大熊猫交战的全过程。战斗结束后,熊猫妹妹慢腾腾地从树上爬下来,含情脉脉地来到骄傲的胜利者的身边。 玉兰王树下的相亲会到此结束。 即将成为新郎和新娘的两只大熊猫,肩并肩地走向密林深处。 那一天 樱桃沟的樱桃节 樱桃沟的樱桃节 那一天 天气:连续几天暖暖的阳光,让山中的玉兰花尽情绽放。无奈花期短暂,那聚拢如玉盏般的花瓣,纷纷扬扬地从树上飘落下来,铺满一地,绚烂之后,归于平淡。 来到这个美丽的村庄已经好多天了,我们一家却才从鹩哥那里知道这个村庄名叫“樱桃沟”。 “为什么叫樱桃沟呢?”三宝问。 “因为山沟里栽满了樱桃树。”鹩哥给我们描绘道,“到了夏天,樱桃沟成熟了,樱桃树上就像挂满了圆溜溜的红宝石,每一颗都有鸽子蛋那么大······” “那么大呀!”虎皮猫惊叹不已,“我们在城里,从没见过那么大的樱桃。” 鹩哥说,全世界只有望龙山下的山沟里,才结得出这么大的红樱桃。鹩哥还告诉我们:“每年樱桃成熟的时候,樱桃沟都要举办盛大的樱桃节。从四面八方来的客人,最喜欢品尝自己亲手从樱桃树上摘下来的樱桃,他们还会挑出最大最红的一颗去参加比赛,最后评出‘樱桃王’······” 听到这里,三宝已激动不已:“好好玩哪!” “还有更好玩的呢。”鹩哥绘声绘色地说,“每年在樱桃节期间,人们还会举行动物的才艺比赛。去年的冠军、亚军和季军,都是我们家的。现在,我们就来玩‘我猜我猜我猜猜猜’的游戏······” 鹩哥让我们猜一猜,在奶奶家的这些动物中,谁是冠军,谁是亚军,谁又是季军。 “你是冠军!” 鹩哥问胖头:“你为什么觉得我是冠军?” 胖头说:“因为你会模仿人说话。” “我不仅能模仿人说话,我还能模仿人唱歌。比赛那天,我先模仿人朗诵了一首诗——《再别康桥》。‘轻轻的我走了,正如我轻轻的来;我轻轻的招手,作别西天的云彩······悄悄的我走了,正如我悄悄的来;我挥一挥手,不带走一片云彩。’” “哇!”二丫惊叹不已,“闭着眼睛听,感觉这真的跟人在朗诵一模一样。” “精彩的还在后头呢!”鹩哥越讲越兴奋,“接下来,我又唱了一首很流行的歌——《青藏高原》。这首歌难度很大哦!你们想不想听?” 我们都说想听。 鹩哥说,唱这种高难度的歌之前,必须先喝一口不凉不热的温吞水。我们耐心地等着鹩哥喝了一口温吞水,他才伸直了脖子唱起来。鹩哥的歌声高亢嘹亮,把我的耳膜震得一颤一颤的。当他唱到最后那句“那就是青藏高原”时,我的心都被揪起来了。那收尾的尾音太高,简直比青藏高原还高,鹩哥最终没有唱好这个高音。 “唉,这次又失败了。”鹩哥有些沮丧,“实话告诉你们吧,去年樱桃节的比赛中,我没有得到冠军,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最后高音没唱上去。” “这不怪你,我知道好多人都唱不上去。”我说,“你不是冠军,至少也是亚军吧?” 鹩哥默认了他是亚军,但看得出来,他并不甘心。也是一只有追求、有梦想的鹩哥,他的追求和梦想应该是夺取冠军,所以他说,他现在每天都在练习高音,争取在今年的樱桃节上,把《青藏高原》最后的高音唱上去,摘下冠军的桂冠。 那么,谁是去年樱桃节上的冠军呢?鹩哥继续和我们玩“我猜我猜我猜猜猜”的游戏。因为刚才鹩哥已经说了,冠军、亚军和季军都是奶奶家的动物,所以,这并不难猜。这个冠军不是阿黄,便是阿黑;不是母白鹅,便是黑旋风。 成功者有一个最大的特点,就是“执著”,而阿黄的兴趣爱好太多,阿黑则沉迷在某一种情感里一直走不出来,所以我先把阿黄和阿黑排除出去。黑旋风很酷,很神秘,冠军应该是独一无二的,而黑旋风恰恰是独一无二的,所以凭直觉,我认为这个冠军非黑旋风莫属。 “是不是黑旋风?”我问鹩哥。 “你怎么一猜就中?我终于弄明白了,为什么别的猫都不会笑,就你会笑。绝顶聪明啊!”鹩哥接着又把话题转到黑旋风的身上,“你们别看黑旋风是一头猪,他可是一头身怀绝技的猪啊!” 我们都急着想知道,黑旋风的“绝技”是什么。 鹩哥说:“溜冰。” 我曾经在翠湖公园见过人溜冰,那是要穿溜冰鞋的呀! 鹩哥说:“黑旋风也穿溜冰鞋。他的四只脚,穿上四只溜冰鞋,溜起圈儿来,更像黑旋风了,让那些人都看傻了。” 溜冰是城里人非常时尚的玩法。一头山村里的猪,怎么会有这种爱好呢? “这都是因为那年夏天来了一个叫‘跳跳娃’的孩子,他是我们家爷爷奶奶的孙子,特别会玩儿。他来这里过暑假的时候,每天都和隔壁的小非洲在一起玩儿,能玩得花样翻新。就是他给黑旋风穿上溜冰鞋并教会黑旋风溜冰的。” 鹩哥一说起马小跳,便滔滔不绝。他还不知道,我比他更熟悉马小跳。 “跳跳娃还教会了母白鹅体态肥胖,动作笨拙,但一玩起滑板来,她就身轻如燕,让那些人也看傻了。” 不用问,我也知道母白鹅获得了季军。 为什么冠军、亚军和季军会出自一户人家里——马小跳的奶奶家?这跟马小跳绝对有直接的关系。 “今年暑假,跳跳娃还会来。只要你们不走,就能见到这个很有意思的孩子。” 我们当然要留下来等马小跳。那将是一个多么值得期待的暑假啊! 这一天 黑旋风灵魂出窍 黑旋风灵魂出窍 这一天 天气:昨夜的一场春雨,下得酣畅淋漓。今早一走出小木屋,湿漉漉的空气就扑面而来。青山更青,绿水更绿。 樱桃沟的不速之客——万年龟、老老鼠和我们一家,每天都各行其是,自得其乐。 万年龟爱去半山腰上的学校,因为那里有许多孩子,那个有孩子味儿的孩子——小非洲,也在那里上学。只要能闻到孩子味儿,万年龟就会越活越年轻,所以那所学校成了最吸引万年龟的地方。 而老老鼠呢,在这个宁静的山村里,真是如鱼得水,快活极了。白天,他东走走,西看看,将这里所有的好风景和稀奇古怪的事,尽收眼底;晚上,他走街串巷,哪家的腊肉肥,哪家的香肠香,他是最有发言权的,而且因为他在暗处,所以好多的秘密都瞒不了他。 我们一家的日子,也过得有滋有味。大自然是小猫们最好的课堂。在这里,他们的求知欲和好奇心,都得到了极大的满足。最让我感到欣慰的,是虎皮猫离开了那个令她随时都可能想起小可怜的翠湖公园,她心中的创伤在慢慢愈合,我和她仿佛又回到了初恋时的那些日子。 隔三差五,我和老老鼠就会在一个僻静的地方见上一面。每次见面时,他都感慨万千。 “笑猫老弟,你说这里和城里最大的不同是什么?” 山村和城市的不同之处太多了,我随口就说了起来:“城里的污染太多,这里的空气好;城里的汽车多,这里的动物多;城里热闹,这里清静······” “你都没说到点子上,笑猫老弟。”老老鼠打断我的话,“我告诉你吧,这里比城里更有生活气息。” 这话我不太懂。 老老鼠又倚老卖老:“只有活到我这把年纪,才知道什么是真正的生活气息。你看,这山村里的厨房,一进去就有一股腊肉味儿、香肠味儿,这就是生活气息。城里的厨房里有这味儿吗?没有。因此,我得出结论,这里比城里更有生活气息。” 不难想象,每个夜晚,在这些充满“生活气息”的山村厨房里,老老鼠是多么忙碌。 “唉,笑猫老弟,你还是不够了解我。我的关注点并不在那些吃的东西上。”老老鼠说,“其实,这些日子,我几乎每一个夜晚都待在你家里。” 哦,我怎么不知道?我立即警惕起来。老老鼠是不是又在打三宝的主意? 老老鼠却说,现在,他的所有心思都在一个让他始终捉摸不透的家伙身上:“他太让我着迷了!凡是与众不同的,都是我喜欢研究的。” 听起来,老老鼠惦记的对象不是三宝,我悬着的一颗心才放了下来。原来,让他捉摸不透的是马小跳奶奶家的黑旋风。 “我始终想不明白,这黑旋风到底是不是猪。”老老鼠说,“一般的猪,天黑就睡觉。我第一次见到黑旋风时,夜已经很深了。那会儿,我本来是去厨房吃夜宵的,路过猪圈,却发现黑旋风根本没睡。你猜,他在干什么?” 我猜不出来。我知道黑旋风爱奔跑,爱溜冰,还爱拉车,但夜里他待在猪圈里,这些事儿都干不了啊! 老老鼠故弄玄虚地顿一顿,才接着说:“我告诉你他在干什么吧。他在月光下思考问题,就像这样······” 老老鼠立起身子来,用两只前爪托住他的下巴,做出一脸很深沉的表情。 “我一眼就看出来了,这是一头有追求、有梦想的猪,或者说,他根本就不是猪,他只是长了猪的外形,他的灵魂却不是猪的灵魂。” 那么黑旋风的灵魂是谁的灵魂呢? 老老鼠说:“也许是马的灵魂。黑旋风不是喜欢奔跑,喜欢拉车吗?” “黑旋风还喜欢溜冰呢。”我问老老鼠,“这又该怎么解释呢?” “这······这······”老老鼠又是找到了一种新的说法,“他也许是灵魂出窍了吧。” 我问老老鼠,“灵魂出窍”是什么意思。 “就是灵魂跑到身体外面去了。”老老鼠对他的这个解释似乎很满意,“对,一定是这样的,所以黑旋风老干不是猪该干的事儿。” 老老鼠还告诉我,这几天,他都在跟踪黑旋风,但黑旋风太神出鬼没了。 “今天,刚有点儿眉目,不料又在这里遇上了你,咱们一聊就是半天,黑旋风早就没了踪影。” 对我来说,黑旋风也是一个谜。我和老老鼠约定,明天我们一起去跟踪黑旋风。 第二天 飞翔在山谷中的猪 飞翔在山谷中的猪 第二天 天气:春天,每晚下过一场雨后,第二天的气温都会升高一点儿。 正午,艳阳高照。玉兰花已凋谢的树枝上,长出了嫩绿的新叶。玉兰树是一种先开花、后长叶的树。 跟往日的清晨一样,院子里先传来轰的一声巨响,那是黑旋风撞开猪圈的声音,紧接着便响起了鹩哥的尖叫声:“快闪开!黑旋风出来了!” 所有的人、所有的动物都提心吊胆地闪到一边,等黑旋风冲出院门,大家才松了一口气,该干吗还接着干吗。 黑旋风朝山上跑去,我远远地跟着,他始终没有离开我的视线。 可是,刚过了一个岔路口,黑旋风就在我的眼前消失了。这个岔路口有三条道,正中是一条大道,两边是两条小道。就在我不知道该走哪条道时,老老鼠出现了:“跟我来!” 老老鼠走的是右边的一条小道。他说,刚才黑旋风走的就是这条道。 我问老老鼠:“你怎么会在这里?” “天不亮,我就等在这里了。”老老鼠说,“你知道吗,我跟踪黑旋风已经有好几次了,每项一次都是在这三岔路口跟丢的。不过,今天我肯定不会跟丢了,刚才我亲眼看见他从这条小道上跑过去。” 沿着这条狭窄的山路,我们一路狂奔。山路两旁的老树遮天蔽日,阴森森的,很恐怖。 这黑暗的小路似乎没有尽头。黑旋风为什么要跑到这种地方来呢? 渐渐地,前方有了光明,我们朝着光明奔去。不一会儿,一个鹰嘴般的山崖出现在我们眼前。 “看,黑旋风!”黑旋风站在“鹰嘴”上,一动不动,像一座雕塑。 我和老老鼠爬到一棵树上,密密的树叶把我们遮得严严实实,但透过树叶间的缝隙,我们能看得见黑旋风,他却看不见我们。 我问老老鼠:“黑旋风为什么要站在那么高的山崖上?” “谁知道呢!”老老鼠做出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一头灵魂出窍的猪,是不可理喻的。我们不能用正常的思维来揣摩他的想法。” 可我的思维还是正常的,我有些担心地问:“难道他想从山崖上跳下去?” “山崖下面是万丈深渊。”老老鼠一点儿也不担心,“一头有追求、有梦想的猪,就算灵魂出窍,也不会自寻短见的。” 黑旋风还是一动不动地站在山崖上。 “他好像在等待着什么。” 老老鼠也有同感。 “他在等什么呢?” 老老鼠再一次强调,如果我们用正常的思维来揣摩黑旋风的想法,那么是永远也找不到答案的。 “我们就等着瞧吧!”老老鼠舒舒服服地斜靠在树权上,“反正我这样待上一天也不累。” 就这样,我们从上午等到中午,又从中午等到下午······ 一阵孩子的 笑声划破了深山里的寂静,山路上响起了孩子们奔跑的脚步声。 孩子们怎么会到这里来?难道黑旋风是在等他们? 孩子们已出现在我们的视野里。小非洲跑在最前边,他身上背着一个大包袱,其他的孩子们都背着书包,他们显然是下午放了学后便直奔这里来的。 黑旋风果然是在等这帮孩子。 孩子们团团围住黑旋风,七手八脚地在他的前腿和后腿间都绑上了结实的尼龙绳。 “他们为什么要绑黑旋风?”我觉得事情变得更加不可思议了,“黑旋风为什么会心甘情愿地被他们绑?” 再看小非洲。他蹲在地上,解开包袱,抖开一床很大的白床单,床单的四个角也系着结实的尼龙绳。 这帮孩子到底要干什么? 接下来,孩子们将黑旋风围得严严实实,似乎每个孩子都在忙碌着,但我看不见他们究竟在干什么。 过了一会儿,孩子们全散开了,黑旋风披着白床单,一步一步走向山崖边。眼看着黑旋风已经走到了悬崖边,我那怦怦乱跳的心也悬到嗓子眼儿了。 孩子们在黑旋风的身后一字排开,高喊道:“跳,黑旋风!勇敢地跳下去!” 站在山崖边的黑旋风纵身一跳,他身上的白床单被山风吹得鼓鼓的,像一朵飘浮在山谷中的白云。 啊,原来四角系着尼龙绳的白求恩床单,是孩子们给黑旋风做的降落伞!孩子们趴在悬崖边,看背着“降落伞”的黑旋风慢慢地朝万丈深渊下的山涧降落。 “成功啦!” “我们下去找黑旋风!” 孩子们欢呼着冲下山去。鹰嘴崖边又是一片寂静。 我回到马小跳的奶奶家,见黑旋风还没回来,心里不禁有些担忧。难道黑旋风没有安全着陆? 突然,院子里一阵骚动,鸡飞狗跳。 “黑旋风回来啦!快闪开!” 随着鹩哥的惊叫声,黑旋风闯了进来。像往日一样,马小跳的奶奶早已将煮好的猪食倒进猪槽里了。黑旋风饿极了,把头埋在猪槽里猛吃起来,嘴里发出的啪嗒啪嗒的响声。 吃饱了的黑旋风,格外安静,回到他的猪圈里,将两只前腿搭在窗台上,望着树梢上的一弯新月,深思起来。 在这个家里,动物们似乎都很忙,早出晚归,各行其是,各自心中都藏着好多的秘密。万年龟不知什么时候回家了。这时,他来到了我的身边。我说:“您看,现在黑旋风多安静啊!如果不是我亲眼看见,我简直不能想象出他今天会做出那样的壮举。” “你今天才知道啊!”万年龟显然比我知道得更多,“黑旋风已经飞了好几天了。是小非洲他们几个孩子帮他实现了飞翔的愿望。” 哦,我忘了万年龟因为要闻到孩子味儿,所以每天都在暗暗地跟着小非洲。这么说起来,我今天所看见的一切,他也一定亲眼目睹了。 小非洲他们几个孩子,怎么就会想到用白床单做一顶“降落伞”让黑旋风飞翔呢?这个问题依然让我百思不得其解。 万年龟说:“有孩子味儿的孩子们,他们有一个共同的特点,那就是他们的脑子里满是奇思妙想。小非洲跟马小跳一样,什么好玩儿的花样都想得出来。再说,孩子的心跟动物的心是最能相通的,这也是孩子比大人更喜欢动物的原因。 听了大师的这番话后,我明白了,不管在小非洲和黑旋风身上还会发生怎样的不可思议的事情,那都是不用大惊小怪的。 有一天 剪刀嘴怪鸟 剪刀嘴怪鸟 有一天 天气:山里的春天,一会儿阴,一会晴,一会儿雨。花草树木在茁壮成长,杜鹃花含苞待放,樱桃树上已结出了绿豆般大的樱桃。 这个美丽的山村因樱桃沟而得名,可来了这么些日子,我还没带小猫们去看看樱桃沟到底是什么样子的。本来,我是想让阿黄带我们去的,可她管的闲事太多了,每天都忙得不可开交,仿佛这个地球离了她就不会转了。 “今天,我必须带你们去樱桃沟。”一大早,阿黄就上门来叫我们了,“再不去,你们就看不到山樱花了。” 虎皮猫问阿黄:“什么是山樱花?” 阿黄说:“樱桃沟在寻樱桃之前开的花,就叫山樱花。” 翠湖公园里也有樱花树,但这是一种供观赏的树木,花开过后,并不结果。樱花盛开的时节,满树烂漫,可是樱花的花期极短,只有短短几天的纵情开放,粉白或粉红的细碎花瓣随风飞舞,纷纷扬扬,如漫天的樱花雨。 虎皮猫也想起了翠湖公园里的樱花,她问阿黄:“樱花和山樱花有什么不一样?” 阿黄说:“我没见过城里的樱花。我们这里的山樱花,颜色有粉的,有白的,样子是一枝一枝的,每一枝上有三五朵小花儿,那些花枝就像一把把撑开的花伞。” 说话间,我们已经来到了樱桃沟。樱桃沟温暖湿润,望一到尽头。阿黄说,这是全世界独一无二的山沟,只有在这里的山沟里,才能结出全世界独一无二的“大红大紫”来。 三宝跟阿黄较起真来,“‘大红大紫’指的是颜色。怎么能说‘大红大紫’是山沟里结出来的?” “哦,怪我没说清楚。”阿黄解释道,“‘大红大紫’是一个樱桃品种的名字。” 二丫又问:“为什么这个品种叫做‘大红大紫’呢?” 阿黄说:“因为这种樱桃红得发紫,个儿也比一般的樱桃大得多,所以我们就叫它‘大红大紫’。” 樱桃沟的樱桃树都种在向阳的山坡上,密密麻麻的,数不胜数。可是现在,我放眼望去,却只见满目的绿,并没有看见花枝像花伞一样的或粉或白的山樱花呀! “阿黄,你说带我们来看山樱花。山樱花呢?” 阿黄跑到一棵樱桃树下,立起身子,将两只前爪趴在树干上,眯起眼睛看了又看,然后抱歉地对我们说:“来晚了。已经结果了。” 原来,樱桃树上那些绿豆般大的果实都藏在椭圆形的、有锯齿边的叶子之间。 胖头、二丫和三宝都爬上树,用爪子拨开叶子,去看那些藏在叶子之间的果实。 “啊,结了这么多呀!” “可是,这些果子不红,不紫,也不大呀!” “这些刚结出来的樱桃,要等到夏天,它们才会变得大红大紫······”突然间,阿黄的眼睛里充满了恐惧,“啊?剪刀嘴······不好······” 阿黄大叫起来。 胖头、二丫和三宝也在树上大喊大叫:“走开!强盗,快走开!” 原来,空中突然飞来了一群怪鸟,他们那又大又硬的嘴如张开的剪刀,他们的嘴竟比身子还长。怪鸟们扑向樱桃树,疯狂地啄食刚结出来的小樱桃。 阿黄不会爬树,她只能在树下一边跑,一边叫,想吓跑那些剪刀嘴怪鸟。可剪刀嘴怪鸟们并不怕狗叫声,倒是树上的小猫们伸出的爪子能把他们吓走。 我和虎皮猫也爬上树,可是剪刀嘴怪鸟们都长着翅膀,他们纷纷避开我们,飞到了另一棵树上。等我们爬上那棵树时,他们又飞走了。 我们一家子爬上爬下,阿黄又跑又叫,都累得半死,但对这群刁钻的怪鸟来说,我们似乎并没有什么威慑力,他们快活极了,好像在逗着我们玩儿似的。 正当我们拿这些可恶的怪鸟无可奈何的时候,山谷中突然由远及近地传来一阵轰隆隆的声音,一队有翅膀的不明飞行物正朝我们这边飞来。 分散在不同樱桃树上的剪刀嘴怪鸟,迅速地聚拢在一起,仓皇逃窜。 是什么声音让剪刀嘴怪鸟们感到如此害怕? “这是战斗机的轰鸣声。”阿黄说,“在这附近有一个空军基地,偶尔会有战斗机在天上训练。” “偶尔?为什么不是天天呢?”三宝说,“如果天天都有战斗机在天上训练,那么剪刀嘴怪鸟就不敢来了。” 阿黄十分焦虑:“剪刀嘴怪鸟最喜欢啄食树上刚长出来的果实,照这样下去,这樱桃沟里的樱桃根本等不到夏天成熟的时候,就会被这群强盗全部糟蹋掉。” “这么说,我们就看不到樱桃沟里独一无二的‘大红大紫’了。”二丫好失落。 胖头却为他吃不到大红大紫的樱桃而伤心。只有三宝不相信我们就没有办法赶走这些怪鸟。 “有什么办法呢?”阿黄愁眉苦脸地说,“我们总不能去空军基地求飞行员每天都把战斗机开上天来帮我们赶怪鸟吧?” 三宝说:“我仔细琢磨过了,那些剪刀嘴怪鸟怕的就是战斗机的声音,他们连战斗机的影儿都没见到就被吓跑了!” “那又怎么样呢?”阿黄依旧愁眉苦脸的。 我和虎皮猫也不明白三宝说的这句话究竟是什么意思。这孩子的思维从来都不是循规蹈矩的。三宝并不回答阿黄的问话,他一溜烟地跑回家去了。 第二天 樱桃沟保卫战 樱桃沟保卫战 第二天 天气:只有在山里,才有如蓝宝石一样的蓝天;只有在山里,才有如黑丝绒上缀满钻石一样的星空;只有在山里,才有如水洗过一样的空气。 今天,我们还是去樱桃沟,只是多了鹩哥同行。 阿黄对鹩哥充满了怀疑:“鹩哥,你到底行不行啊?” “阿黄,你给我点鼓励,好不好?”鹩哥对阿黄很不满,“你就知道管闲事。事情一旦变得麻烦了,你又一点办法都没有。今天这个办法是三宝想出来的。三宝说我行,我就行!” 昨天,三宝一溜烟地跑了,他是跑回家找鹩哥去了。鹩哥最大的本领是模仿各种各样的声音,只要他的耳朵能听见的声音,他就没有模仿不了的。阿黄、阿黑和母白鹅的叫声,爷爷和奶奶的说话声,甚至黑旋风吃猪食时发出的咀嚼声,他都模仿的惟妙惟肖。 三宝问鹩哥:“你能模仿战斗机的轰鸣声吗?” 鹩哥一张嘴便模仿起来:“呜——呜——呜——” 三宝摇头:“不是这样的。” 其实,鹩哥模仿的是客机的轰鸣声。这里虽是深山,但天空中常常有客机飞过。相对于战斗机而言,客机的轰鸣声小得多,也温和得多。 我告诉鹩哥,战斗机是用来打仗的,所以它的轰鸣声要比客机大得多,也激烈得多。 我的话立刻唤起了鹩哥关于战斗机轰鸣声的记忆。他又重新模仿了一遍战斗机的轰鸣声。 “有点像了!”虎皮猫委婉地对鹩哥说,“如果声音再大一些,再激烈一些,那就更逼真了。” “这是不可能的!”阿黄武断地下结论,“鹩哥的身体这么小,他怎么可能发得出战斗机那样的轰鸣声?” 鹩哥不高兴了:“阿黄,你别小看我!你想不想和我打赌?” 阿黄说:“我每天的事情那么多,忙都忙不过来,哪有工夫和你打赌?” 鹩哥气呼呼地再一次模仿起战斗机的轰鸣声。让我十分惊讶的是,鹩哥那小小的身体内,居然能爆发出如此巨大、如此激烈的轰鸣声。 马小跳的奶奶家顿时沸腾起来。刚回家的黑旋风做出一副冲锋陷阵的样子,又冲出门外;母白鹅扑扇着翅膀,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爷爷奶奶以为鹩哥疯了;只有我们一家五口和阿黄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鹩哥学得像极了! 因为得到了我们的肯定和鼓励,所以鹩哥更兴奋了,简直停不下来。 寂静的山村,被鹩哥闹腾得像开了锅。左邻右舍的人都来了,村长也来了。他们都说鹩哥平时挺懂事的,该出声时才出声,不该出声时绝不乱出声,他们都不明白鹩哥今天是怎么了。 马小跳的奶奶说,鹩哥这一天都好好儿的,就刚才神经突然出毛病了。 “我听出来了,鹩哥学的是战斗机的轰鸣声。”村长的表情更严肃,“现在是和平年代,这种声音不和谐。” “是呀!搞得像打仗似的。” “干脆用胶带把鹩哥的嘴封起来算了。” 村民们哪里知道,鹩哥所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保护樱桃沟的樱桃树?樱桃树上结的“大红大紫”,是这个山村十分重要的经济来源,如果对剪刀嘴怪放任不管,过不了几天,樱桃树上那些刚结出来的小樱桃就会被他们全毁了。 虽然马小跳的爷爷和奶奶没有用胶带把鹩哥的嘴封起来,但爷爷还是拿长竿子将房梁上的鹩哥轻轻地打了几下,奶奶又给村长和左邻右舍的村民赔笑脸,这场风波才算平息。 今天,当我们赶到樱桃沟时,剪刀嘴怪鸟们已经在那里了。他们快活地飞来飞去,从这一棵樱桃树飞向另一棵樱桃树,在他们“光临”过的樱桃树下,都落满了如绿豆般大的小樱桃。 这真让我们看着心疼啊! “鹩哥,现在全指望你啦!” 鹩哥身负众望,意气风发地飞向一棵枝叶茂盛的大树。他要先把自己藏起来。 像昨天一样,樱桃沟的上空又突然响起了战斗机的轰鸣声。这声音由远及近,越来越大,越来越大,震耳欲聋。 鹩哥模仿得真是像极了! 像昨天一样,不知所措的剪刀嘴怪鸟们,从不同的樱桃树上聚拢在一起仓皇逃窜。 “哇,旗开得胜!” 三宝以为大功告成,他着急地想从我们隐蔽的地方跳出来欢呼胜利,但我发竟比他阅历丰富多了,总觉得不会这么轻易地就取得胜利,忙拉住他继续在原地,静观事态的发展。 果然不出我所料,过了一会儿,剪刀嘴怪鸟们又成群结队地飞了回来,三五成群地停歇在一棵棵樱桃树上。 “啊?怎么会这样?”三宝又着急地想冲出去。 “这些强盗鸟可不傻。”阿黄忧心忡忡地说,“如果他们识破我们的计谋,那该怎么办?” 战斗机的轰鸣声再次响起,在樱桃沟的上空激荡。 剪刀嘴怪鸟们又人不同的樱桃树上飞出来,聚拢在一起。可是,他们并没有像昨天和刚才一样仓皇逃窜,而是聚在一起商量对策并统一了思想。显然,他们认定了这战斗机的轰鸣声不过是谁在虚张声势而已。他们又纷纷飞向一棵棵樱桃树,继续糟蹋刚结出来的小樱桃。 尽管自己的努力似乎无济于事,但鹩哥仍旧拼命地模仿战斗机的轰鸣声。他不甘心哪! 正当我们一家和阿黄垂头丧气、一筹莫展的时候,奇迹却突然出现了!黑旋风斗志昂扬地冲进了樱桃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来了个立定弹跳,在空中旋转了三个360度,樱桃沟内顿时狂风大作。 剪刀嘴怪鸟们被吓破了胆,落荒而逃。黑旋风乘胜追击,所向披靡,那气势犹如统率千军万马。 黑旋风真是酷毙了!我们没法知道他是怎么来到樱桃沟的,更不知道他还有立定弹跳并在空中旋转三个360度的功夫,因为他太神秘了! 过几天 母白鹅的咬人事件 母白鹅的咬人事件 过几天 天气:山里的阴天真是特别,天空、山林、村庄仿佛都浸在淡墨水 里。好一幅写意的水墨画。 马小跳奶奶家的动物都非常执著。阿黄管闲事管得执著,阿黑爱隔壁的白猫爱得执著,母白鹅守门守得执著,黑旋风耍酷耍得执著。鹩哥这向天执著地模仿战斗机的轰鸣声,和黑旋风一起保卫樱桃沟的小樱桃,因为用嗓过度,他的嗓子出血了。 马小跳的奶奶心疼极了。爷爷上山采了医治嗓子的草药,奶奶将草药放在药罐子里煎了好长时间。煎好的药水太苦,鹩哥刚喝进嘴里便吐了出来。 马小跳的爷爷和奶奶看在眼里,急在心里,他们担心这样下去,鹩哥的嗓子会哑的。 除了我,马小跳奶奶家的动物们都听不懂人话。当我把爷爷和奶奶的话翻译给他们了后,他们纷纷语重心长地劝说起鹩哥来。 母白鹅说:“鹩哥,我们之所以把你称作‘鸟中豪杰’,就是因为你有一副金嗓子,能模仿各种声音。如果嗓子哑了,那你跟麻雀有什么两样?” 阿黄说:“鹩哥,你只要想想樱桃沟里那些还没成熟的小樱桃,想想全村人的希望都在你的身上,你就应该明白你的责任多么重大啊!再苦的药,你都要咬着牙喝下去。” 我提醒阿黄:“鹩哥没有牙。” 阿黄立即改正:“再苦的药,你都要卷着舌头喝下去。” 无论是爱耍酷的人,还是爱耍酷的动物,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那就是基本上不说话,如果非说不可,那也惜字如金,所说的话绝不超过四个字。现在,黑旋风也觉得鹩哥必须吃药,本来他只想说四个字——“良药苦口”,可他一开口竟破天荒地说了七个字——“良药苦口利于病”。 我也曾经喝过很苦的药。那还是在杜真子家的时候,我感冒了,杜真子便让我喝治感冒的药。那药不仅苦,还有点酸,难以下咽。杜真子把我抱在她的怀里,用手捏着我的鼻孔,因为吸不了气也出不了气,所以药灌进嘴里后,我也就没什么特别的感觉了。 我刚把这经验告诉鹩哥,胖头就叫起来:“爸爸,鹩哥没有鼻子。” “不可能!”三宝立即反驳,“没有鼻子,他就不能呼吸;不能呼吸,他就没命了。” “鹩哥有两个鼻孔。”二丫小声地说,“瞧,他的鼻孔就在嘴的上面,小小的,挨得很近。” 二丫有一双会发现的眼睛。 三宝跑到厨房拿来两个饭粒,粘在鹩哥的鼻孔上。 “啊······啊······”鹩哥张大嘴,“我不能呼吸了······” 阿黄伸出一只爪子,将鹩哥的头往装着药水的碗里一摁,“鹩哥,快喝药!” 憋着气的鹩哥,将碗里的药全喝光了。这草药的药效神奇,鹩哥打了一个喷嚏,堵在他的两个鼻孔上的两个饭粒立即飞了出去。鹩哥吼了一嗓子,声音居然比以前更嘹亮。 鹩哥自然而然地又模仿起战斗机的轰鸣声来。这听起来就像有一群战斗机在我们头上盘旋。 左邻右舍的人又都从各自的家里出来了。他们抬头看看天空,并没有发现战斗机呀! “都是马大爷家的鹩哥闹的!” “那鹩哥是不是有神经病啊?” “是呀!学什么不好?偏要学战斗机叫,叫得像打仗似的!” 这些村民哪里知道,鹩哥这些天模仿战斗机的轰鸣声,叫得嗓子都出血了,完全是为了他们?因为樱桃沟的樱桃树是村民们的财富啊! 鹩哥一咄咄怪事起来就十分投入,停不下来。整个村子的上空,仿佛在进行一场激烈的空战。这时,马小跳的奶奶家的门外聚集了好多村民,他们异口同声地说鹩哥疯了,他们要把鹩哥的嘴用胶带封起来。 紧接着,便有两个身强力壮的男子要去封鹩哥的嘴。阿黄扑上去,却只拦住了一个人,另一个人还是冲向了鹩哥。 小猫们都急了:“鹩哥,快飞呀!” 可是,鹩哥叫得太专注了,还没等他回过神来,那个男子已经将他捉住了。 就在这时,英勇的母白鹅挺身而出,她扭着肥胖的屁股,迈着坚定的步子,走向那个将鹩哥捉拿在手、正得意扬扬的男子。母白鹅一伸脖子,便咬住了那男子的一根手指。 “哎哟——” 那男子一声惨叫,放了鹩哥,可他那根手指还被母白鹅钳子般的嘴紧紧地夹住。男子拼命地甩手,想把手指从母白鹅的嘴里挣脱出来。母白鹅已经被那男子甩得双脚离了了,可她还是紧紧咬住那男子的手指不放。后来,还是马小跳的爷爷和奶奶一起上去抱住母白鹅,母白鹅才放了那男子。 那男子的手指被母白鹅咬得又红又肿,像一根胡萝卜。他不依不饶地叫嚷着,要马小跳的爷爷和奶奶赔他的手指。一直待在猪圈里的黑旋风,这时候肯定是忍无可忍了,他从猪圈里猛地冲了出来,犹如狂风劲吹,横扫一切。 所以围观的人都被黑旋风吓跑了,他们一边跑,一边说:“马大爷家的动物都疯了!” 老老鼠的侠肝义胆 又一天 天气:今天是二十四节气中的谷雨,也是春季里的最后一个节气。在这多雨的季节里,充沛雨水滋润着万物蓬勃生长。 樱桃沟真是一个让我们来了就不想走的地方。虎皮猫说,它是世外桃源,在这时她忘记了心中的悲伤;小猫们说,它是超级乐园,在这里,他们找到了所以的快乐;我说,它是人间天堂,在这里,我的灵魂得到了净化。 樱桃沟也是一个让老老鼠来了就不想离开的地方。我曾经多次问他:“你准备什么时候回翠湖公园?” “回去?我干吗回去?”老老鼠说,“这里的风景多好啊!这里的空气多好啊!你没发现我自从来到这里后,就越活越年轻了?” 我瞅了瞅,觉得老老鼠果然比待在翠湖公园里的时候年轻了许多。他的体态没那么臃肿了,身上的皮毛也是油光水滑的,那是它走东家,串西家,在人家的厨房里吃出来的。 既然老老鼠每天都走东家,串西家,那他一定见过不少的猫。我心里一直惦记着阿黑和隔壁白猫的那几个孩子,便向老老鼠打听起来。 “你有没有见过比我家小猫大一点儿的小猫?” 老老鼠说见过。我又问他是否见过马小跳奶奶家的黑猫和隔壁小非洲家的白猫。老老鼠说也见过。 “你见过的这些小猫,有没有看起来像是他们俩的孩子的?” 老老鼠做回忆状:“谷雨家的那只说白不白、说黑不黑的灰猫,像是他们俩的孩子;还有芒种家的黑花猫,也像是他们俩的孩子;再有就是立夏家的白花猫,也像是他们俩的孩子······” 我笑起来:“你说的这些名字,怎么都是二十四节气里的节气?” “这有什么好笑的?”老老鼠说,“山里人给孩子取名字,都爱取二十四节气里的,还有叫小满、夏至、白露、寒露的呢。” 回到马小跳奶奶家后,我把老老鼠提供的线索告诉了阿黄。阿黄十分仗义地说:“这闲事,我管定了!” 在这件事情上,我和虎皮猫也一直想帮阿黑。阿黑每次看到我们一家幸福地生活在一起时,眼里都露出很羡慕的神色。见到他和隔壁白猫的孩子,成了阿黑现在最大的心愿。 我问阿黄准备怎么来管这事儿。 阿黄一本正经地说:“首先,我们要调查清楚谷雨家、芒种家的、立夏家的小猫的身世,看看他们是不是阿黑和隔壁白猫的孩子。” 我又问阿黄准备怎么调查。 阿黄心里一点儿谱都没有:“当然,这是一个很漫长、很复杂的过程。” “其实,这很简单。”虎皮猫说,“只要当妈妈的一闻,就能闻出那些小猫是不是自己的孩子。” 虎皮猫生过四只小猫,在这方面,她很有经验。可问题是,隔壁的白猫整天被她的主人关在家里,根本出不来。她怎么去辩认自己的孩子呢? 阿黄透露了一个信息:隔壁白猫的主人最引以为骄傲的事就是,没有一只老鼠能逃过白猫的利爪。我们商量了一番后,都认为如果让白猫去捉老鼠,那么她的主人是有可能放她出来的。 我觉得这事可以交给老老鼠去做。 我紧急约见的老老鼠,将我们的意图告诉了他。 “我明白你的意思。”老老鼠的悟性极高,“我去勾引白猫,把她从家里勾引出来,勾引到你们指定的地方,ok?” “是的,就这么简单。” “笑猫老弟,看在咱俩多年的情分上,帮你这个忙,我义不容辞。可是,”老老鼠把话锋一转,“我的生命安全谁来负责?” 我没想那么多:“有那么严重吗?” 老老鼠说:“我亲眼见过那白猫是怎么摧残我们老鼠的,那是往死里整啊!笑猫老弟,就算咱俩的情谊比山高,比海深,我也不能不要命啊!” “你不会没命的。”我对老老鼠说,“你不是一般的老鼠,你是身怀绝技、智勇双全的老鼠,否则,你也活不到今天这把年纪。” “笑猫老弟,你这话,我爱听!”老老鼠做出一副豁出去了的样子,“既然这是你托付给我的事,那么就是上刀山,下火海,我也在所不辞。你等着,我这就去勾引那白猫去!” 我看天色已晚,心想即便老老鼠成功地将白猫勾引出来,我们也来不及让白猫到谷雨家、芒种家和立夏家去辨认那些小猫是不是她亲生的了。于是,我和老老鼠约定,明天一早再实施我们的“认亲方案”。 又一天 老老鼠的侠肝义胆 老老鼠的侠肝义胆 又一天 天气:今天是二十四节气中的谷雨,也是春季里的最后一个节气。在这多雨的季节里,充沛雨水滋润着万物蓬勃生长。 樱桃沟真是一个让我们来了就不想走的地方。虎皮猫说,它是世外桃源,在这时她忘记了心中的悲伤;小猫们说,它是超级乐园,在这里,他们找到了所以的快乐;我说,它是人间天堂,在这里,我的灵魂得到了净化。 樱桃沟也是一个让老老鼠来了就不想离开的地方。我曾经多次问他:“你准备什么时候回翠湖公园?” “回去?我干吗回去?”老老鼠说,“这里的风景多好啊!这里的空气多好啊!你没发现我自从来到这里后,就越活越年轻了?” 我瞅了瞅,觉得老老鼠果然比待在翠湖公园里的时候年轻了许多。他的体态没那么臃肿了,身上的皮毛也是油光水滑的,那是它走东家,串西家,在人家的厨房里吃出来的。 既然老老鼠每天都走东家,串西家,那他一定见过不少的猫。我心里一直惦记着阿黑和隔壁白猫的那几个孩子,便向老老鼠打听起来。 “你有没有见过比我家小猫大一点儿的小猫?” 老老鼠说见过。我又问他是否见过马小跳奶奶家的黑猫和隔壁小非洲家的白猫。老老鼠说也见过。 “你见过的这些小猫,有没有看起来像是他们俩的孩子的?” 老老鼠做回忆状:“谷雨家的那只说白不白、说黑不黑的灰猫,像是他们俩的孩子;还有芒种家的黑花猫,也像是他们俩的孩子;再有就是立夏家的白花猫,也像是他们俩的孩子······” 我笑起来:“你说的这些名字,怎么都是二十四节气里的节气?” “这有什么好笑的?”老老鼠说,“山里人给孩子取名字,都爱取二十四节气里的,还有叫小满、夏至、白露、寒露的呢。” 回到马小跳奶奶家后,我把老老鼠提供的线索告诉了阿黄。阿黄十分仗义地说:“这闲事,我管定了!” 在这件事情上,我和虎皮猫也一直想帮阿黑。阿黑每次看到我们一家幸福地生活在一起时,眼里都露出很羡慕的神色。见到他和隔壁白猫的孩子,成了阿黑现在最大的心愿。 我问阿黄准备怎么来管这事儿。 阿黄一本正经地说:“首先,我们要调查清楚谷雨家、芒种家的、立夏家的小猫的身世,看看他们是不是阿黑和隔壁白猫的孩子。” 我又问阿黄准备怎么调查。 阿黄心里一点儿谱都没有:“当然,这是一个很漫长、很复杂的过程。” “其实,这很简单。”虎皮猫说,“只要当妈妈的一闻,就能闻出那些小猫是不是自己的孩子。” 虎皮猫生过四只小猫,在这方面,她很有经验。可问题是,隔壁的白猫整天被她的主人关在家里,根本出不来。她怎么去辩认自己的孩子呢? 阿黄透露了一个信息:隔壁白猫的主人最引以为骄傲的事就是,没有一只老鼠能逃过白猫的利爪。我们商量了一番后,都认为如果让白猫去捉老鼠,那么她的主人是有可能放她出来的。 我觉得这事可以交给老老鼠去做。 我紧急约见的老老鼠,将我们的意图告诉了他。 “我明白你的意思。”老老鼠的悟性极高,“我去勾引白猫,把她从家里勾引出来,勾引到你们指定的地方,ok?” “是的,就这么简单。” “笑猫老弟,看在咱俩多年的情分上,帮你这个忙,我义不容辞。可是,”老老鼠把话锋一转,“我的生命安全谁来负责?” 我没想那么多:“有那么严重吗?” 老老鼠说:“我亲眼见过那白猫是怎么摧残我们老鼠的,那是往死里整啊!笑猫老弟,就算咱俩的情谊比山高,比海深,我也不能不要命啊!” “你不会没命的。”我对老老鼠说,“你不是一般的老鼠,你是身怀绝技、智勇双全的老鼠,否则,你也活不到今天这把年纪。” “笑猫老弟,你这话,我爱听!”老老鼠做出一副豁出去了的样子,“既然这是你托付给我的事,那么就是上刀山,下火海,我也在所不辞。你等着,我这就去勾引那白猫去!” 我看天色已晚,心想即便老老鼠成功地将白猫勾引出来,我们也来不及让白猫到谷雨家、芒种家和立夏家去辨认那些小猫是不是她亲生的了。于是,我和老老鼠约定,明天一早再实施我们的“认亲方案”。 第二天 认亲行动 认 亲 行 动 第二天 天气:谷雨前后,一般都是雨天,可今天是一个难得的艳阳天。这 似乎是一个好兆头——今天出门办事,顺! 今天一早,我们一家五口,还有阿黑和阿黄,就来到山脚的那棵大树下。那里是我和老老鼠经常约会的地方。我和老老鼠已约好,我们在这里等他把白猫勾引过来。 我没有公开我和老老鼠的关系,因为阿黄、阿黑和虎皮猫都对老老鼠不了解,他们不可能正确地理解我和老老鼠的关系,所以除了我,他们都不清楚今天的“认亲方案”究竟怎么实施的。 阿黑问我:“你让我们来这里等小白,可是你怎么知道小白会到这里来呢?” 我说:“小白追老鼠会经过这里,到那时,我们就去把小白截住。” 阿黑急忙问:“那老鼠呢?” “由他去吧!我们的目标是小白,不是老鼠,所以我们一定要分清主次,千万不要去管那只老鼠。” 这话主要是说给阿黄听的,因为她爱管闲事,而且她最爱干的就是本来应该由猫来干的事——捉老鼠。 “笑猫,你怎么就知道小白追捕老鼠时会路过这里呢?” 这是我难以回答而且不能回答的问题。幸好,这时我看见老老鼠朝我们飞奔而来,再看他的身后,果然紧跟着隔壁的白猫。我迎上去,放走老老鼠,拦住了白猫。 白猫急了:“你拦我干什么?” 我赶紧让阿黑去跟他的小白说说我们的“认亲方案”。阿黑将白猫带到一边,在她的耳边说了一阵,白猫顿时激动万分:“这是真的吗?我做梦都在想我的那几个孩子啊!” 阿黑向小白介绍我、虎皮猫和三只小猫:“他们是幸福的一家子,就住在我以前住的小木屋里。” 很显然,白猫也非常羡慕我们一家,她特别羡慕虎皮猫:“你多好啊!每天,你都能和孩子在一起。可我。四个孩子-生下来就被抱走了。我每日每夜、每时每刻都在想他们啊!” 阿黑更是伤心不已:“我这个做爸爸的,连自己的亲生孩子都没见过一眼。世界上还有比这更凄惨的事情吗?” 阿黑是一只极其善良的猫。都说“羡慕”和“嫉妒”是一对孪生兄弟,可阿黑对我只有羡慕,没有嫉妒,他说我是世界上最幸福的猫,因为我每天都能和我心爱的猫,和我亲生的孩子们在一起。 “你们马上就能见到你们的孩子了。我这就带你们去!” 阿黄不仅喜欢管闲事,还喜欢以领导自居。她走在头里,带领我们这群猫开始了认亲行动。 因为爱管闲事,所以在这个村子里,阿黄无论走到哪儿,都是熟门熟路的。 在这个美丽而幽静的山村,人们都喜欢在房前屋后栽种竹子,青瓦粉墙掩映在翠竹间,显得格外素雅。 谷雨、芒种和立夏都是小非洲的同学,现在他们都上学去了。谷雨家的门虚掩着,阿黄将头伸进门里,侦察了一番,回过头来让白猫叫两声。 白猫叫了两声。那声音令我心颤,那是一个母亲对儿女的深情呼唤。 一只灰色的小母猫从屋里跑出来,直奔向白猫。白猫在她身上嗅了嗅,马上伸出舌头来舔她。 “啊,她是我们的孩子!” 阿黑也去舔小灰猫,一家三口沉浸在久别重逢的喜悦中。 “好啦,旗开得胜!”阿黄催促道,“快来不及了,还有三只要找呢。” 阿黄带领着我们这群猫又浩浩荡荡地上路了。 我们现在要去的是芒种的家。芒种家有一只小黑花猫,老老鼠说他也像是阿黑和白猫的孩子。 芒种家的门敞开着,那只小黑花猫正趴在花坛上晒太阳。看见我们来了,他翻了一个身,继续晒。 像刚才一样,白猫深情地叫唤了两声,那小黑花猫一点反应也没有。 难道这只小黑花猫不是阿黑和白猫的孩子? 白猫不甘心,她跑到小黑花猫的身边去闻了又闻,然后跑回来对大家说:“他不是我的孩子。” “怎么搞的?”阿黄对我有些怨言,“是谁告诉你这么一条错误信息的?” 我当然不能说这错误的信息是老老鼠提供给我的。幸好阿黄不再追究,她带领我们这群猫,又浩浩荡荡地奔向立夏家。立夏家有一只白花猫,但愿老老鼠提供的这条信息不是错误的。 “爸爸,我发现有一黑一白的两只小猫一直跟在我们后面。” 听到三宝的报告,我回头一看,并没有看见什么小猫啊!三宝钻进竹林里,将一黑一白的两只小猫带了出来。 这一黑一白的两只小猫,怯生生地一步一步走近白猫。那小白猫跟大白猫长得一模一样,那小黑猫跟阿黑长得一模一样,两只小猫简直就是阿黑和他心爱的小白求恩的缩小版。难道他们俩也是阿黑和白猫的孩子吗? 白猫妈妈闻闻小白猫,又闻闻小黑猫,然后将他们紧紧地拥进怀里。 “啊,这两个都是我们的亲生孩子!”阿黑激动万分,“没想到这么快又找到两个!” “只剩下最后一个了!现在我们去立夏家!” 阿黄带领我们来到立夏家。立夏家的院门紧闭着。阿黄用嘴推了推,院门纹丝不动。阿黄又让白猫叫两声。 白猫深情地叫了两声,只见院墙上出现了一只小白猫。这并不是什么花白猫啊!看来,老老鼠提供的信息又错了。 这时,小白猫从院墙上跳了下来。我们这才看清楚,她并不是纯白的小猫,她的脊背上有一溜黑毛。难怪老老鼠说她是白花猫! 小白花猫扑到白猫的怀里就叫“妈妈”。毫无疑问,这小白花猫也是阿黑和他心爱的小白的孩子。 阿黑和白猫的四个孩子全找到了!我替他们感到高兴,同时又感到心酸。他们一家一直就住在同一个村子里,可直到今天才团聚在一起,真是咫尺天涯啊! 第三天 有孩子味儿的老师 有孩子味儿的老师 第二天 天气:已是暮春时节,夏天就要来了。漫山遍野的杜鹃花竟相开 开放,犹如熊熊燃烧的火焰,把山都映红了,所以杜鹃花又叫“映山 红”。 昨夜,我们一家五口睡在万年龟的背上,在山上过了一夜,因为我们把小木屋让给了刚刚团聚在一起的阿黑一家。阿黑不止一次地对我说,每到夜晚,看见我们一家其乐融融地待在小木屋里,他就十分羡慕。他还说,他盼望着有一天,他、心爱的小白和他们亲生的四个孩子,也能够在小木屋里团聚,哪怕只待上一夜,也是一屋子浓浓的亲情啊! 虽然已是暮春,但山中的夜晚仍然寒冷,小猫们在万年龟的背上瑟瑟发抖。 胖头将身体缩成一团:“如果有一床被子······” 我说:“我们盖着被子呢!” 三只小猫都坐了起来,看着自己光溜溜的身子:“被子在哪儿呢?” “往上看啊!”我抬头看天,“我们盖的是星星被。” 在山上,天空离我们很近,星星看起来也比在城里看见的要大得多,仿佛伸手就能摸到。在寒夜里,将星星比喻成“星星被”,也是苦中作乐。 二丫被满天的星星迷住了:“星星被好漂亮啊!” 三宝完全忘记了寒冷:“星星被好暖和啊!” 胖头将蜷缩着的身体伸展开来:“盖着星星被,我觉得一点儿都不冷了。” 就这样,我们一家在山中,在万年龟的背上,度过了寒冷的一夜。让我感到欣慰的是,在这个晚上,我教会了小猫们在困境中,在逆境中,用乐观的思维方式面对一切。 天亮了,我和虎皮猫准备带着小猫们下山。我问万年龟:“大师,您已经有好几天没回马小跳的奶奶家了,是不是又发现了好多有孩子味儿的孩子。” “这里有孩子味儿的孩子比城里的多多了。想知道为什么吗?” “大师,为什么?” 万年龟说:“因为这里有一个有孩子味儿的老师。” 我不明白了:“老师都是大人了,怎么还会有孩子味儿呢?” 我问万年龟是不是老师身上闻出了孩子味儿。万年龟没回答我的问题,他只是说:“我想,你也一定能看出这是一个有孩子味儿的老师。” 我更不明白了:“大师,我哪有这能耐——能看出大人身上有没有孩子味儿?” “你马上就能看出来的。”万年龟朝着学校爬去。“你们都跟我来!” 我们跟着万年龟来到通向学校的那条山路旁。因为万年龟说“爬得高,才看得远”,所以我们一家子都爬到一棵树上。 万年龟让我们往山下看。我们看见漫山遍野的杜鹃花开得像熊熊燃烧的火焰,还看见小非洲、芒种、小满、立夏和几个女孩子背着书包,沿着山路上来了。显然,他们是去上学。可是,他们每人的手中,都握着一束刚刚采来的杜鹃花。 万年龟在对下问:“看见了吗?” “看见了。”我说,“孩子们来上学,可是为什么他们的手里都捧着一束花呢?” “这就是我要让你们看的。”万年龟说,“等他们上来后,你们就会看明白的。” 小非洲他们从树下走过去了。我和虎皮猫带着小猫赶紧从树上下来,悄悄跟在孩子们的后面。 眼前的这条山路直通半山腰的学校,却又岔出一条青石小径来。小非洲他们没有去学校,他们的小脚板啪啪地踏上了这条小径。 在这条不长的“s”形小径的尽头,坐落着一座小房子。这座小房子已经很破旧了,房檐和砖缝里都长出了绿绿的青苔。让这破旧的小房子有了生气的是粉红的小花朵窗帘和挂在外墙上那无数的玻璃瓶,玻璃瓶里插着红的、紫的、粉的杜鹃花,远远看去,这就是一座万紫千红的花房子。 小非洲他们走到花房子跟前,从玻璃瓶里挑出那些快凋谢的鲜花,又把他们刚采来的杜鹃花插了进去。看得出来,这座花房子是这些孩子打扮出来的,是他们让瓶子里的鲜花常开常鲜。 孩子们为什么要这么用心地打扮这座破旧的小房子?又是谁住在这座小房子里面呢? 正当我满脑子都问号的时候,那粉红的小花朵窗帘飘飞起来,一个披着长发的年轻姑娘出现在窗口。她有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还有像花蕾般鲜润的嘴唇。 “老师早!” 原来,这花房子里住着孩子们的老师。 老师从花房子里出来了,好似花仙子一般。孩子们簇拥着她,向学校走去。 我们的目光一直追随着老师:“她真美啊!” “她的名字叫‘郑美丽’。”不知什么时候,万年龟爬到了我们身边。“这个美丽的姑娘是从城里来的老师。” “这个叫郑美丽的老师一定是一个有信念的人。”虎皮猫是一只有信念的猫,所以她特别崇敬有信念的人。 “城里的条件比这里好多了,她为什么要到这么偏僻的山区来教书呢?”虎皮猫要孩子们回答她的问题。 胖头说:“因为这里缺老师。” 二丫说:“因为她爱这里的孩子。” 三宝说:“因为这里空气好,风光好。” “不错,不错,你们回答得都不错。现在,我要你们回答我一个问题。”万年龟把头从厚厚的壳里伸出来,“你们能看出老师身上的孩子味儿吗?” “我看出来了。”二丫说,“学生们喜欢的老师,身上一定有孩子味儿的。” 万年龟赞许地点点头,他又问:“你们怎么看出学生们喜欢这个老师呢?” 胖头和三宝都抢着回答:“学生们采来鲜花,把她住的房子打扮成花房子。” 万年龟又赞许地点点头。他意味深长地对我说:“一个人身上有没有孩子味儿,我呢,是能闻出来的;你们呢,是能看出来的。 那一天 这世界到底怎么了 这世界到底怎么了 那一天 天气:立夏之后,夏天就开始了。气温一天比一天高。学校里的孩 子们都换上了夏季的校服,男孩子穿短裤子,女孩子穿短裙子。 这是极其反常的一天。 早晨,一睁开眼睛,我就觉得心情烦躁。我想了想,昨晚也没做噩梦,昨天也没发生什么不愉快的事情。怎么会这样呢?我看看身边的虎皮猫,她说她很不舒服,胸口发闷;再看看三只小猫,也都是呼吸急促的样子。 一走出小木屋,我便听见院子里有一种奇怪的声音,这是我以前从来没听见过的。我竖起耳朵,想辨出这奇怪的声音来自何方。很快,我便听出来了,这是从鱼池里发出的声音。 我跑到鱼池边,发现阿黄、阿黑和母白鹅已经在那里了。 阿黑告诉我:“是鱼在尖叫。” 我疑惑极了。鱼怎么会叫呢,而且是尖叫? “世界之大,无奇不有。”阿黄的情绪也十分反常,“我不知道我是不是快疯了,我现在只想跳到房顶上去。” 连平时非常稳重、严于律已的母白鹅也说,她真想飞到树上去。 这个世界怎么了?怎么大家都似乎变得有些疯狂? “我们去樱桃沟吧!”我对阿黄说,“也许那里的空气和美景,能赶走我们的坏心情。” 从马小跳的奶奶家出来,我们便看见隔壁小非洲家的几只花公鸡都扑扇着翅膀往树上飞。 “哎,这个世界乱套了!”阿黄不住地摇头叹气,“鱼在尖叫,狗想上房,鸡想上树······都疯了!都疯了!” 去樱桃沟要经过珍珠滩。从山上流下的溪水在这里溅起细碎的水花儿,像滚了一地晶亮圆润的珍珠。珍珠滩上,有一座长长的木桥,远远望去,桥上绿莹莹的一片。走近一看,我们才发现原来这是无数的青蛙正排着队浩浩荡荡地通过木桥。 我从来没见过这么多的青蛙。他们急匆匆地要到哪里去? “呱呱呱!”我用蛙语跟青蛙们打了个招呼,“你们要到哪儿去?” 走在边上的一只青蛙匆匆地告诉我:“去远方。” 我问:“有多远?” 后面的一只青蛙说:“能走多远就走多远。” 再后面的一只青蛙接着说;“越远越好!” 我有一种不祥的预感,急忙追上那只青蛙,问:“为什么?” “要出事儿啦!”那只青蛙挺神秘地说,“你们也赶紧离开这个地方吧!” 我不禁愣在那里。从我身边经过的青蛙络绎不绝,他们的脸上都是视死如归的表情。 “亲爱的,你怎么啦?”虎皮猫来到我的身边,“你在和青蛙说什么?” 我不能将青蛙的原话告诉虎皮猫,我是她的丈夫,我不想让我的妻子受到惊吓。 “没事,亲爱的。”我安慰虎皮猫说,“青蛙们是去旅行。” 爱管闲事的阿黄又管起闲事来:“笑猫,你没问他们去什么地方旅行吗?那地方好不好玩儿?” 我说他们要去很远的地方。 阿黄不仅喜欢管闲事,还喜欢发表评论:“就算去很远的地方,也不用这么夸张,排这么长的队伍,又不是游行示威。” 说话间,我们已经来到了樱桃沟。 立夏之后,山中的树木越发枝繁叶茂,青翠欲滴。樱桃沟独一无二的“大红大紫”樱桃,虽然还没有大红大紫,但已经开始变红了。 挂果的樱桃树有一种即将成熟的韵味,别有一番风情。樱桃沟里,飘荡着阵阵果香,让我们神清气爽,刚才心中的烦躁已荡然无存。 三只小猫站在樱桃树下问阿黄,他们什么时候才能吃到树上的樱桃。 阿黄说:“还得等二十几天。等到过了芒种,树上的樱桃便大红大紫,城里的许多人都会开着车到这里来过樱桃节,樱桃树下挤满了人,他们一边摘,一边吃······” 我们都期盼着樱桃早日成熟,期盼着在樱桃沟过樱桃节。不知不觉地到了下午,阿黄说她的心很慌,很乱,她要马上回家。我今天一直都有不祥的预感,挂念着马小跳的爷爷奶奶,也想早点儿回家。 在回家的路上,阿黄跑在前,虎皮猫和三只小猫跑在中间,我断后。刚跑出樱桃沟,我便听到一个苍老而低沉的声音:“笑猫老弟!” 这声音我太熟悉了。是老老鼠!他怎么会在这里?我等阿黄和虎皮猫他们跑远了,赶紧去找老老鼠。 “笑猫老弟,赶紧逃命吧!”老老鼠把嘴贴到我的耳边,“世界的末日快到了!” 今天所发生的这一切,让我觉得老老鼠不完全是在胡说八道。即使世界的末日没有来到,这世界也已经有点乱套了。 我问老老鼠准备往哪里逃。 “我回翠湖公园。我一起把那里看做我的故乡。”老老鼠很是伤感地说,“如果真的要死,那我也希望我能魂归故里。” 今天是很反常,但我并没有老老鼠那样悲观。说心里话,我不想离开樱桃沟,因为这里是小猫们最好的课堂,他们正在大自然中茁壮成长;因为里还是个浪漫的地方,不仅抚平了虎皮猫心头的创伤,还让我和她又回到了初恋的时光。当然,让我无法拒绝的最大诱惑,是留下来亲眼目睹这里的“大红大紫”成熟后,是怎样一种风采;还有,我想等着马小跳到樱桃沟来过暑假,当他意外地和我们在这里相逢,那该是怎样的一种惊喜啊! 我决定不走。但愿过了今天这个异乎寻常的日子后,一切又都能回到从前。 “笑猫老弟,你多保重!”老老鼠一副生离死别的样子,“如果世界末日没有来临,我们后会有期!” 老老鼠逃命去了。不知他能不能逃回他的故乡——翠湖公园。望着他苍老的背影,我的心里也涌起一股生离死别般的苦涩滋味。 当我回到马小跳的奶奶家时,已是傍晚时分。家里比我们早晨出门时更乱腾了。鱼池里的鱼不仅在拼命地尖叫,还拼命地往水面上跳;黑旋风回来了,他也不像平时那样回到猎圈里思考问题,而是在院子里疯跑;一向乐呵呵的鹩哥,却在架子上不往地唉声叹气······ 这世界到底怎么了?究竟有什么事情将要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