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姆狗的阴谋》 人物表 笑猫 性格特征:很多的心情,这只猫都是用笑来表示的。他会微笑、狂笑、冷笑、狞笑、嘲笑、苦笑,还会皮笑肉不笑。笑猫是一只有思想的猫,相信性格决定命运。他喜欢观察人,也能听懂人说的话。 最爱的人:一个是杜真子,另一个是马小跳。 疯丫头杜真子 性格特征:她和表哥马小跳见面会吵架,分开会想念。她是一个长着一张猫脸的“小女巫”,是笑猫在这个世界上最爱的人。她会成语接龙,会演白雪公主,还会做土豆沙拉。她可以把男孩子们指挥得团团转,让他们都崇拜她。 兴趣爱好:天天和笑猫呆在一起。 地包天 性格特征:一只性格很好的京巴狗。她喜欢交际,见谁都挺亲热。她还喜欢吃甜蒜,嘴里总有一股蒜味儿。她从来不乘电梯,总是担心万一停电了,被关在电梯里怎么办…… 最崇拜的偶像:笑猫。 淘气包马小跳 性格特征:心里有话不说出来会憋得难受,但有一个秘密他不会告诉任何人,那就是他在上幼儿园时,曾经狂热地崇拜过他现在同桌冤家。他对朋友赤胆忠心,却经常遭到朋友的背叛。他大错不犯,小错不断,站在办公室的时候垂头丧气,出办公室的时候欢天喜地。他在怕笑猫对他冷笑。 兴趣爱好:太多。常变。唯一不变的是对弱小动物的热爱。 保姆狗老头儿 性格特征:一只纯种的德国腊肠狗,长着一张忧郁的老头儿脸。他是帅仔的保姆狗。在体形上,他比帅仔小,年龄却比帅仔大。他具备腊肠狗的一切优良品质——智慧、冷静、坚韧,但强烈的嫉妒心使他丧失了理智,最终一步一步地走向罪恶的深渊。 最不喜欢的事:遇见笑猫和地包天 废话大王毛超 性格特征:嘴巴闲不住,说十箩筐话,有九箩筐都是废话。 兴趣爱好:打探情报,散布小道消息。 帅仔 性格特征:一只纯种的柯利牧羊犬,高大彪悍,眼神却异常温柔。他太完美了,得到了很多的爱,也招来很多的嫉妒。在他的身边,总是危机四伏,险象环生,但他一直不知道,许多惊险的故事都是因他而发生的。 最信赖的亲人:保姆狗老头儿。 河马张达 性格特征:嘴巴大,舌头也大,说话结结巴巴,含含糊糊,所以他干脆不说话。他喜欢动手不动口,吵架他要输,打架他会赢。 兴趣爱好:和汽车赛跑。 菲娜 性格特征:一只法国贵妇狗,头上有一堆卷卷发。她酷爱打扮,每天都会变换头发的颜色:今天是红色,明天是绿色,后天不知道又会是什么颜色。 最经典的动作:用一只爪子拍自己的脑门儿,然后怪叫一声:“哦,天哪!” 企鹅唐飞 性格特征:不折不扣的小气鬼。他怕人家要他的东西吃,就带钢珠到学校来吃。信不信由你。 兴趣爱好:除了吃,还是吃。 这一天 翠湖公园 天气:上午吹风,下午云散开,露出一个又白又冷的太阳。 其实,读过《淘气包马小跳系列》那些书的人,对我应该是有印象的。马小跳不是有个表妹叫杜真子吗?我就是她的那只心爱的猫。如果说我跟其他的猫相比较,有什么特别的地方,那就是我会笑——我一生下来就会笑,所以人们就叫我“笑猫”。 人们总是用好奇的目光打量我。他们以为只有人才会笑,动物们怎么可能会笑呢?怪!杜真子的妈妈就说我是猫精猫怪。她不太喜欢我,常有把我送人或赶出家门的念头。幸好杜真子的态度十分坚决:我走,她也走,她要跟我一起浪迹天涯。我真的很想浪迹天涯,想好好看看这个世界。但是不行啊,杜真子还得上学。所以,别说我厚着脸皮赖着不走,我是舍不得杜真子。 我们猫也有自尊心,我们也有跟人一样的情感,甚至有比人更加丰富的情感。杜真子不在家时,我是一分钟也不想在那个家多呆的,我不喜欢看她的妈妈对我的那种苦大仇深的表情。 每天早晨,我总是和杜真子一块儿下楼,她去学校,我去公园。 在电梯间里,我把两只爪子抱在胸前,暗暗祈祷:千万千万不要遇见“地包天”! 红灯闪烁,到一楼了。电梯门哗的一声打开了,我正对着一张京巴狗的脸:双眼皮,塌鼻梁,“地”包“天”的嘴。这里的“地”指的是这只京巴狗的下牙,“天”指的是她的上牙。我们都是上牙包下牙,但这只京巴狗是下牙包上牙,所以她看起来憨憨的,也很滑稽。 这只京巴狗是女狗狗,她的女主人给她取了一个甜的腻人的外国名字,叫“玛丽亚”。我却只喜欢叫她“地包天”。这个名字才独特嘛。 地包天一看见我,就像球一样地朝我滚过来。我们每天都见面,可她每次见到我,都像久别重逢,无比惊喜,无比激动,总是一副千言万语不知从何说起的样子。 地包天想要和我拥抱,我巧妙地躲开了,我闻不惯她嘴里的甜蒜味儿。她的女主人一日三餐,餐餐吃甜蒜,所以她家的餐桌上,一年四季甜蒜不断。慢慢地,地包天也养成了吃甜蒜的习惯。 地包天从来不乘电梯,打死她,她也不乘电梯。我住在十八楼,她住十一楼,她每天总是跑下楼去,到一楼的电梯门口等我。 我们要去的那个公园是免费公园,就是不用买票就可以进去的公园。这个公园没有门,也没有围墙,面积非常大,有山有湖。当然,山是人堆的假山,湖是人挖的人工湖,但是都经历了上百年的岁月,假山上树木成林,绿草如茵。湖水绿得像翡翠一般,湖里的水草丛中游动着各种各样的鱼。这个湖叫翠湖。这个公园叫翠湖公园。人们以为翠湖公园只是他们的乐园,殊不知,他们在明处,我们在暗处,翠湖公园也是我们动物的乐园。 地包天在我的身边跑着,她腿短毛长,像一个滚动的球。我尽量不去看她。一看她,我就会笑。 “笑猫,你不高兴吗?”一路上地包天都在看我,“你今天还没笑过呢!” 难道因为我是笑猫,我就一定要笑吗? “笑猫,你知道在这个世界上,有一个你的超级崇拜者吗?” 我知道我引人注目,但我还真不知道在这个世界上,还有一个我的崇拜者,而且是超级的。 “不知道吧?”地包天跳到我的面前,拦住我的去路,“你的这个超级崇拜者就是我!” 看着地包天,我笑了。 “啊,你终于笑了!你知道我崇拜你什么吗?我崇拜你会笑。我一直有一个说不出口的请求,就是……唉,我现在还是说不出口。” 我虽然不喜欢地包天嘴里的甜蒜味儿,但她毕竟是我的同伴,我们每天一道去公园。要说我们是朋友,也可以。 “你就说吧。跟我不要客气。” “真的?那我就说啦!”地包天凑近我,我又闻到了她嘴里的甜蒜味儿,“你能教我笑吗?” “笑还用教吗?”我说,“你只要想笑,就能笑。笑是一种心情。比如我高兴的时候,我大笑;我愤怒的时候,我狂笑;我无可奈何的时候,我苦笑;我发威的时候,我狞笑;我看不顺眼的时候,我嘲笑……” 说起笑,我滔滔不绝。 地包天打断了我的话:“我就是不会笑,才崇拜你啊。你教我嘛!” 我终于明白地包天为什么天天在一楼的电梯门口等我了。 我答应教她笑。 “我先教你最简单的一种笑——微笑。嘴不要咧得太大,咧开一点点就可以了。” 我示范了一个标准的微笑给地包天看。 “我会了!我会了!” 地包天迫不及待。她不笑还好,一笑起来,她的那张脸变成了一张鬼脸。 从上午到下午,地包天一直缠着我,要跟我学怎么笑。从湖边学到山上,又从山上学到湖边,地包天不仅没有学会笑,她的那张脸反而越来越像一张鬼脸。 天上,那白色的太阳突然不见了,天边却亮起几朵粉红的云彩。这是不是晚霞?冬日里也会有晚霞?但愿明天的太阳,不再是今天这样冷冰冰的的白太阳,而是暖洋洋的红太阳。 傍晚的翠湖公园安静极了,我开始想念杜真子。这时候,她应该已经放学回家了,我得赶紧回家陪着她。 第二天 大狗为什么怕小狗 天气:天是晴朗的天,却刮着风。风吹在玻璃窗上,沙沙地响。 今天是周末。 杜真子在被窝里打电话:“我今天到你家去,你有什么好东西招待我……你必须对我好一点……” 一听她这说话的语气,我就知道她是在给马小跳打电话。 马小跳是杜真子的姨妈的儿子,只比杜真子大三个月。这表哥表妹是一对水火不容的冤家。马小跳不怕杜真子,但他怕我,他怕我对他冷笑。其实,我是喜欢马小跳的,他是一个非常有意思的男孩子。可谁叫我是一只忠诚的猫呢?在他们俩吵架时,我必须捍卫杜真子。 矛盾啊,这就是情感的矛盾! 不要以为只有人的情感才充满了矛盾,其实我们猫的情感也一样地充满了矛盾。 我跟着杜真子来到马小跳的家。是马小跳的爸爸—— 马天笑先生来开的门。他是一个幽默的男人。凡是幽默的,都是智慧的。无论是幽默的人,还是幽默的狗、幽默的猫,我对他们都抱有好感。 杜真子特别喜欢马小跳的妈妈,最让她气不过的事就是:为什么马小跳的妈妈不是她的妈妈!马小跳的妈妈是一个美丽的女人。我喜欢美丽的女人,尽管这个美丽的女人总是对我敬而远之,从来不敢靠近我。我知道,她是听信了她的妹妹——杜真子的妈妈的谗言。杜真子的妈妈一向说我是猫精猫怪。不过,我还是能感觉出马小跳的妈妈对我的善意,她看着我时,眼神是那么的温柔。 总而言之,这一家人,我都喜欢。 马小跳不在家。他的妈妈说,他到超市给我买樱桃番茄去了。樱桃番茄又叫圣女果,是我最喜欢吃的东西,这东西又好吃又好看,红得纯正,红得透亮,含有丰富的维生素c,吃了头脑清醒,但吃多了会拉肚子。上次马小跳给我吃多了,我就拉了肚子,所以我要管好自己的嘴。有自制力也是一只好猫应该具备的品性。 马小跳抱着一袋樱桃番茄回来了。他看都不看杜真子一眼,就直接奔向我。 “马小跳,你给我买什么了?”杜真子拦住了马小跳。 “我凭什么给你买?”马小跳还是不看杜真子,“你又不是猫。” “马小跳,我在你的心目中,还不如猫吗?” 杜真子的自我感觉太好。难道她感觉不出来,在马小跳的心目中,她本来就不如我?按说我是应该高兴的,但是我的快乐不能建立在杜真子的痛苦之上。 于是,我开始对着马小跳冷笑。我冷笑的样子一定很可怕:眼睛里闪着冰冷的绿光,左边的耳朵一动一动的。马小跳手上捧着的樱桃番茄散落了一地,他向后退了几步。 见好就收,何况我又不是真的讨厌马小跳。 我去吃散落在地板上的樱桃番茄。这一次,我很节制,只吃了六粒。 吃过午饭后,杜真子要和我去翠湖公园赛跑。每个周末,我们都要赛跑。马小跳说他也要去。 “你去问猫吧!”杜真子指着我,“猫同意你去,你就去。” 我明白杜真子的心思,她希望马小跳跟我们一起赛跑,所以,马小跳问我的时候,我面带微笑。 周末的翠湖公园里,游人比平日要多一些。我熟悉这里的地形,知道假山后面有一条林阴道。现在是冬天,虽然道路两旁的柳树枝上没有一片绿叶,但我们是来赛跑的,又不是来看风景的。 三个回合跑下来,每次都是我第一,马小跳第二,杜真子第三。如果只是由我和杜真子赛跑,我就不会让她输得这样惨,至少要给她一次赢的机会。 在这里赛跑的不只我们,一只纯种的柯利牧羊犬和一只纯种的德国腊肠狗也在赛跑。那只牧羊犬是我见过的最漂亮的狗,他奔跑的姿势优美极了,金色的长毛随风飞扬。 和牧羊犬赛跑的那只腊肠狗,单凭他的四条短腿,就知道他肯定跑不过牧羊犬。果然,腊肠狗被牧羊犬远远地抛在身后。腊肠狗索性不跑了,他只叫了一声,牧羊犬便转身乖乖地回到他的身边。 “嘿,帅仔赢了!” 一个把头发染成酒红色的小姐,举着一根火腿肠欢呼着,她把整整一根火腿肠都塞进了那只叫帅仔的牧羊犬的嘴里。这时候,我看见腊肠狗的眼睛里喷出两团妒火。 红头发小姐又从包里摸出一根火腿肠来,拍拍帅仔的屁股:“再比一次!” 帅仔兴奋地又跑起来。腊肠狗却呆在原地不动。他冲着跑远的帅仔叫了一声,帅仔便乖乖地跑回来了。 “跑呀!你怎么不跑了?”红头发小姐向前推着帅仔,“跑赢了,这根火腿肠才归你!” 帅仔好像没听见女主人的话,他依偎着腊肠狗。其实,他比腊肠狗大好多,也高很多。他和腊肠狗站在一起,腊肠狗还没有他的腿高。 这一大一小的两只狗牢牢地把马小跳吸引住了。马小跳对动物的兴趣,总是远远大于他对人的兴趣。 他马上凑过去,问:“大狗为什么怕小狗?” 杜真子也问:“为什么大狗听小狗使唤?” “要说大狗小狗,腊肠狗是大狗,牧羊犬是小狗。因为腊肠狗的年龄比牧羊犬的年龄大多了。”红头发小姐说,“你们知道吗?这只腊肠狗是这只牧羊犬的保姆狗呢。” “什么是保姆狗?”马小跳和杜真子都好奇地瞪大了眼睛。 别说马小跳和杜真子不知道,连我这动物界的,也是第一次听说。红头发小姐说,刚生下来的牧羊犬来到她家时,腊肠狗已经是一只成年狗了。确切地说,是腊肠狗把牧羊犬带大的。 这时,腊肠狗脸色阴沉,眉头紧锁。他的眉头已皱成两个鼓鼓的包,那样子看起来,就像一个忧郁的老头儿。他看帅仔的眼神里有一种厌恶,有一种嫉妒,还有一种深深的幽愤,而帅仔依然是那样依恋他,顺从他。 我心里生出不祥的预感。 第三天 会算命的猫 天气:这是一个晴朗的日子。冬日的阳光对我们猫来说,比金子还珍贵。 杜真子还在吃早饭,我就出门了。 在电梯间里,我想:今天出门这么早,应该不会再遇见地包天了吧? 电梯门一开,迎面就是地包天一个热情的拥抱。 一股浓烈的甜蒜味儿,真让我受不了。 “你能不能每天吃完甜蒜后,漱漱口?” 地包天张开嘴巴,哈出几口臭气:“很难闻吗?我怎么闻不到?” 我赶紧把头扭向一旁。 我问地包天:“你怎么知道我今天这么早就出门?” 地包天抬头看看天空:“太阳已经出来了,我知道你们猫是最喜欢晒太阳的。” 我告诉地包天,我今天这么早去公园,是为了昨天遇见的那两条狗——牧羊犬帅仔和他的保姆狗,我希望今天能再遇见他们。当然,我也把心中不祥的预感告诉了她。 “猫哥,你觉得帅仔和他的保姆狗会出什么事吗?” “至于要发生什么事,我也说不上来。”我说,“只是那保姆狗的眼神怪怪的,我老觉得要出事。” “猫哥,你说要出事,就肯定要出事。”地包天凑近我,又是一副巴结的样子,“你忘了?你会算命。” “谁说我会算命?” “你忘了,我可没忘。”地包天摇头摆尾,“有一次,我们刚认识一只胖胖的花猫,你就说她会短命,果然没几天,她就死了;还有一次,我跟你到郊外去,我们见到一头患了厌食症的猪,看他病病歪歪的样子,你却说他会长寿,果不其然,那时跟他在一个圈子里的猪,早就被送到屠宰场杀掉了,直到现在,这头猪还活着;还有……” “打住!打住!” 地包天的记性太好了,如果让她敞开说,三天三夜她都说不完。其实,我哪里会算命,我只不过相信,世界上所有事情,都是有因就有果的。比如刚才地包天讲的那只胖花猫,因为她太贪吃,几乎是来者不拒,连下了鼠药的食物也敢吃,所以一命呜呼;再比如那头长寿的猪,他身上肉都没有,根本就进不了屠宰场,所以他想活多久,就活多久。 “猫哥,你算算我的命,好不好?” 性格决定命运。地包天的命应该不错,因为她的性格很好,经常说一些谁听了都高兴的话,所以无论是人,还是猫和狗,都喜欢跟她在一起。这样的动物,容易得到帮助,也容易得到满足。满足了,便快乐了。快乐是一种生活质量。因为生活质量好,所以命好。 当然,这种“性格决定命运”的理论,即使跟地包天这种头脑简单的京巴狗说了,她也不懂。 “我就算算你今天的命吧!”我故弄玄虚,“今天上午,你遇到的猫朋狗友对你会比较冷淡。下午呢,会好一点。” 到了公园,见到那些狗和那些猫,地包天又像久别重逢的样子,热情似火地扑上去想和他们拥抱。可是那些狗和那些猫都巧妙地躲开了,对她的确很冷淡。 “怎么会这样呢?”地包天一脸无辜,“我又没有得罪他们,他们怎么能这样对待我?好无情!” 可怜的地包天,她哪里知道,这都是她嘴里的蒜臭味惹的祸。 “猫哥,我真服了你了,你给我算的命真准!” 我和地包天沿着翠湖岸边,寻找着牧羊犬和他的保姆狗的踪影。 金色的阳光照射在翠湖的水面上,像铺上了一层亮闪闪的碎金子。 冬天的太阳照在我的身上,暖洋洋的,好舒服!真想趴在那块被太阳晒得热乎乎的大石头上,好好地睡一觉。可是不行啊,我心里一直挂念着那两只狗。 公园里都找遍了,根本没有那两只狗的踪影。 “猫哥,你知道那两只狗住在哪儿吗?” “就在这公园附近。”我还记得那两只狗的主人——那个红头发的小姐,昨天似乎就是这么对杜真子说的。 “如果他们就住在附近,我们一定会遇见他们的。” 地包天说得对,住在这公园附近的狗,都会到这里来玩,来散步。 到了下午,公园里的那些狗、那些猫都来找地包天玩。 地包天再一次对我崇拜得五体投地:“你说他们下午对我不会那么冷淡了。算得真准!猫哥,你的祖先肯定是一只神仙猫。” 头脑简单的地包天不知道,到了下午,因为她嘴里的蒜臭味儿不那么浓了,所以那些狗、那些猫才来找她玩。 按照因果逻辑来推理,我就是这样算命的。 又一天 帅仔的保姆狗 天气:天空阴沉得像一张苦大仇深的脸。在这样的天空中下,心情会有些压抑。 今天终于见到了漂亮的牧羊犬帅仔和他的保姆狗——那只长得像老头儿的腊肠狗。在过去的几天里,我和地包天一直在苦苦地寻找他们。 在今天这样的坏天气里,翠湖公园也显得十分肃杀,毫无生气。公园里几乎没有一个游人。 “我好害怕!”地包天缩着脖子,“猫哥,我们回去吧!” “你怕什么?” 有时候,地包天真的很烦人。 公园里只有你和我……我们还是到你家去看《猫和老鼠》吧。我觉得你比动画片里的那只笨猫聪明多了。” 地包天说的这话我爱听,可我不上她的当,她这是想把我哄回去。 我问地包天:“你不想找那两只狗了?” “找了几天都没找到。今天这样的鬼天气,除了你和我,谁还会出门?” 地包天的话没有动摇我的决心。一想到保姆狗老头儿那幽愤的眼神,我的脑子里突然冒出一个奇怪的念头——保姆狗也许就喜欢带着帅仔,出没在这样的鬼天气里。 还是像往日一样,我和地包天先沿着湖边散步。湖面上已结了一层薄冰,亮晶晶的,散发着刺骨的寒气。 “好冷啊!好冷啊……” 地包天穿着一件缎面的棉背心,还冻成这样。唉,这些宠物狗真娇气!一到冬天,他们就会穿上衣服。我不能想象,如果让我们猫也穿上衣服,那会多搞笑! “哇噻!”地包天突然停止颤抖,定在那里不动里,“猫哥,你看见了吗?” 我看见了,是那只漂亮的牧羊犬!他正奔跑在围绕着那座假山的环形跑道上。他长毛飞扬,他彪汉矫健。 我很纳闷。怎么只见帅仔,他的保姆狗老头儿呢? 我和地包天蹲在环形跑道边,等帅仔停下来。可帅仔就是停不下来,他不停地跑,不停地跑,像疯子一样。 我终于忍不住了,叫了一声:“嘿,帅仔!” 地包天也尖着嗓门儿叫到:“停!帅仔,停一下!” 帅仔停了下来,站在远处,却生生地看着我们。 “我不认识你们啊……” “我们认识你啊!”地包天大摇大摆地向帅仔走去,“你长得这么帅,想不认识你都难。” 地包天一向有超凡的交际能力。 帅仔望着地包天:“你见过我吗?” 地包天把我推到帅仔的面前:“他见过你。他可不是一般的猫呀,他会笑,他还会算命……” 地包天恨不得让全世界都知道我是一只会笑的猫、会算命的猫。 帅仔看着我。别看他体形高大,英俊彪悍,他的眼神却异常温柔。 “你的保姆狗呢?”我东张西望,“他没来吗?” “是他带我来的……可是,他不见了。” 地包天比帅仔还急:“你不是跟他在一起的吗?他怎么就不见了呢?” 帅仔一脸迷茫地说:“我不知道……他会不会上山了?” 我们带着帅仔上了山。这座人造假山不算高,但很大,山上长满了各种各样的树。 我们像搜山一样,把整座山都搜寻了一遍,还是没找到保姆狗老头儿。 “我怎么回家呢?” 帅仔问了一个很傻的问题。 我说:“我们送你回家吧!” “我找不到回家的路。” “你说什么?”地包天尖着嗓门儿嚷道,“作为一条狗,你怎么可以找不到回家的路呢?” 地包天觉得帅仔简直是在给狗丢脸。可帅仔却不以为然:“反正有保姆狗带着我,我跟着他走就行了。” “你这么依赖他,哪天他把你丢了,你都不知道!”地包天气呼呼地瞪了帅仔一眼。 “请你说话注意一点!” 地包天只顾自己说得高兴,一点儿也没有察觉到帅仔的保姆狗已经出现在他的身边。 这保姆狗真是神出鬼没似的,我都没看见他是从哪里冒出来的。他的声音像他的那张脸一样,阴沉可怕,让我毛骨悚然。 我给保姆狗老头儿赔了一个笑脸,他却冷冷地看着我,我知道他心里提防着我。 “嘿,老头儿,我们交个朋友吧!” 交朋友是地包天的一大爱好。她热情似火地朝保姆狗老头儿扑去,老头儿却带着帅仔转身就跑。地包天望着保姆狗冰冷的背影,愣住了。 “快,跟上!”我扭头对地包天说。 老头儿带着帅仔抄近道跑出了翠湖公园。 “注意隐蔽!” 地包天穿着鲜红的背心,太容易暴露目标。 七弯八拐,我们跟到一条小巷。我亲眼看见老头儿和帅仔钻进了一道绿色的栅栏门。 地包天要往里面钻,我拖住了她。 “咱们都来了,干吗不进去?” “你觉得那老头儿会欢迎你吗?” 地包天叹了一口气,耸拉着脑袋,退了回来。 第二天 杜真子感冒了 天气:毛毛细雨夹着细小的水粒儿,没完没了地从天上洒下来。隔着玻璃窗往外看,天上就像撒白糖。 杜真子感冒了,没去上学。当然,我今天也不会去翠湖公园,我要在家里陪伴杜真子。讨厌的事杜真子的妈妈也不去上班,她要在家里照顾杜真子。可杜真子好像并不需要她,杜真子真正需要的是我。现在的孩子,内心都十分孤独,所以他们喜欢跟动物交朋友。对杜真子来说,我就是她的最好的朋友。杜真子宁愿把心里的话跟我说,也不愿跟她的妈妈说,因为我比她的妈妈更能理解她。 听,她的妈妈又在唠叨了。 “杜真子,你能不能少让我操点心?” “谁让你操心了?”杜真子用被子捂住脑袋,“你这是瞎操心。” “你说我瞎操心?你这孩子,还有没有良心?”杜真子妈妈的话匣子打开了,“要不是因为你,我早就到美国享福去了。我把所有的希望全部寄托在你的身上,我这么辛苦,还不是全为了你?你说,你对得起我吗?” 这样的话,杜真子的妈妈就像念经一样,每天都要念上几遍。连我都听烦了,更别说杜真子了。 杜真子掀开被子坐起来:“我没有良心,我对不起你,我是小罪人。你满意了吧?” 我真的不明白,像杜真子的妈妈这样的大人,难道他们就没有自己的追求?为什么要把 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孩子身上?为什么他们活着都是为了孩子?难道没有孩子,他们就不活了吗?这些家长有没有想过,他们会让自己的孩子瞧不起?反正,我是瞧不起杜真子的妈妈这样的人。瞧人家马小跳的爸爸妈妈多好啊!他们除了爱他们的儿子,还爱他们的工作。马小跳的爸爸,是玩具设计师;马小跳的妈妈,是橱窗设计师。他们从来不说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马小跳身上,马小跳才活得这么自在,这么快活,心里一点压力都没有。难怪杜真子羡慕马小跳,难怪杜真子喜欢到马小跳的家里去。也许她经常想:如果把马小跳换成她,那该多好啊!杜真子有太多的烦恼,我不知道怎么安慰她才好。我只有守候在她的床边,静静地陪伴她。 到了下午,我听见京巴狗地包天扑门的声音。杜真子打开门,把地包天放了进来。我把地包天带到阳台上,我知道她刚从翠湖公园回来,肯定有好多话要对我讲。 “猫哥,你知道我今天遇见谁了?你还记得菲娜吗?就是那只头上顶着一堆卷卷毛的贵妃狗……” 在公园里,经常会遇见许多狗,狗的品种比我们猫的多,看得我眼花缭乱,我哪里记得住什么贵妇狗? “菲娜的女主人老带她上美容院,前几天她头上那堆卷卷毛刚给染成绿色,昨天,又带她去染成了红色,还是挑染的……” 地包天见我对贵妇狗头上那堆卷卷毛不感兴趣,又说:“猫哥,你知道吗?菲娜还是帅仔的邻居呢!” 我对菲娜不感兴趣,可我对菲娜的邻居很感兴趣。 “菲娜说,她认识那只叫老头儿的腊肠狗已经很久了。在帅仔还没有到来之前,老头儿在那个家里是非常受宠的。老头儿具备纯种德国腊肠狗的一切优良品质,比如忠诚、机智、刻苦、坚韧,他几乎就是这一家人的骄傲。后来,刚出生几天的牧羊犬帅仔来到这个家,老头儿就成了帅仔的保姆狗。他全心全意的照顾帅仔,几乎寸步不离,帅仔对老头儿也是百般依恋。帅仔一天天长大了,越长越漂亮,真是人见人爱。主人们渐渐地把对老头儿的爱,全部转移到了帅仔的身上,老头儿失宠了。” 难怪老头儿的眼睛里有那么多的幽愤。地包天问我今天为什么没有去公园。我说杜真子生病了,我要在家里陪她。 地包天酸溜溜地说:“我就知道在你心目中杜真子第一,我第二。” 其实,在我的心目中,杜真子第一,马小跳第二,地包天只能排第三。也许马小跳做梦都没有想到,他在我心目中,地位会这么高。马小跳一直很怕我。唉,谁叫他老跟杜真子作对了呢?如果他跟杜真子能和平相处,我是不会对他冷笑的。 地包天伤心地回家了。杜真子吃了感冒药,仍蒙头大睡。 我趴在杜真子的枕边,却一点睡意都没有。漂亮的牧羊犬帅仔和他的保姆狗老头儿的身影在我的脑海里挥之不去。昨天在公园里,为什么老头儿要丢下帅仔,玩起失踪的把戏? 那一天 锦鲤鱼池 天气:下雪了,这是今年冬天的第一场雪。雪花飘飘,树白了,房子白了,大地也白了。 在所有的风景中,我最喜欢雪景。雪景最像童话世界。从空中飘落的一片一片的雪花,正一点一点地把这个世界变得纯洁。我相信,所有的心——无论是人的心,还是动物的心——都会在这个纯洁的世界里得到净化。 京巴狗地包天有一身雪白的长毛。在旋转的飞雪中,她也在疯狂地旋转。 “猫哥,你是不是看不见我了?” 真的,地包天身上的白毛和周围的雪景,白成了一片,已分不清哪儿是旋转的地包天,哪儿是旋转的飞雪。 “地包天,你在哪儿?我怎么看不见你?” 我故意大声地呼喊着,我想让地包天高兴。 “你真的看不见我吗?”地包天果然高兴得连声音都变了,“你当然看不见我了,因为我是白雪幽灵!” 地包天刚说完她是“白雪幽灵”,就一头栽倒在雪地上。 “你怎么不转了?”我急忙跑过去。 过了好一会儿,地包天才睁开眼睛:“猫哥,你怎么有八个脑袋?” 地包天转得头晕眼花,居然说我是“八头猫”! “猫哥,你快送我去医院吧,我一定是脑震荡!” 我好不容易才忍住了笑。我说:“不用去医院,我给你吃两片药,你马上就会头脑清醒。” “你又不是医生,你知道吃错药的后果吗?你想让我成为一只疯狗吗?” 我让地包天张开嘴巴,紧接着就有两片雪花轻轻地落进了她的嘴里。 地包天从雪地里站起来:“猫哥,我的头脑真的清醒了!” 我也抬起头,张开嘴巴,迎接纷纷飘落的雪花。六角形的雪花轻轻地落在我的舌头上,那种清凉的感觉一直沁到心底。 “猫哥,你说冰淇淋是不是雪花做的?” 我想应该是吧。这雪花的味道,比杜真子最爱吃的香草冰淇淋还好呢! 地包天的那张嘴,好像是专为接雪花吃而长的。我要抬起头来,嘴才接得住雪花,而她的下牙能包住上牙,她只要张开嘴,就能吃到雪花,所以她不像我,抬头吃雪花时,眼里只有漫天的雪花,她可以一边吃雪花,一边东张西望。 “猫哥,帅仔和老头儿来了!” “在哪儿?”我停止吃雪花,“快跟上他们!” 牧羊犬帅仔和腊肠狗老头儿正朝着锦鲤鱼池跑去。帅仔比老头儿跑得快,可他跑一段路,又会回到老头儿的身边,然后再往前跑。 “看起来,帅仔好像很喜欢他的保姆狗。”地包天在我的耳边悄悄地说。 我的看法却和地包天的不一样,我认为保姆狗老头儿完全控制了帅仔。 锦鲤鱼池里有差不多上万条锦鲤。锦鲤是一种色彩绚丽的鲤鱼,据说锦鲤的故乡在日本。可能是因为天气太冷,所以不知道满池子的锦鲤都躲到哪儿去了。 锦鲤鱼池上立着梅花桩,是供游人玩的。 帅仔站在池边,他还没有跳过梅花桩。 保姆狗老头儿灵巧地在梅花桩上跳来跳去。 我对地包天说:“老头儿想教帅仔跳梅花桩。” 果然,老头儿跳到池子中间的梅花桩上,回过头来看着帅仔。 老头儿要帅仔跳,帅仔不敢不跳。他只迟疑了一下,便跳到一根梅花桩上。 帅仔第一次跳梅花桩,他不能像老头儿那样连跳,他只能跳到一根桩上,停一会儿再跳到第二根桩上。 帅仔终于跳到老头儿身边。我和地包天也跳了过去,停在和他们相邻的一根梅花桩上。 “嘿,帅仔!” 地包天喜欢交际。对帅仔这样高大漂亮的牧羊犬,她更是格外热情。 面对地包天的热情,帅仔不敢回应,他的眼睛甚至不敢看我们,他默默地看着他 的保姆狗老头儿。 老头儿把帅仔挡在他的身后,十分警惕地看着我们。我知道,腊肠狗是一种疑心很重的狗。 “他的表情好奇怪哦!” 对于不太友好的表情,地包天通通说成“好奇怪”。 我对地包天说:“那只保姆狗不太愿意让我们接近帅仔。” 我听见老头儿在对帅仔说:“这池子里有很多锦鲤。” 帅仔低头仔细地寻找:“我怎么看不见?” 地包天在一旁马上叫道:“帅仔,你想看锦鲤吗?我把他们叫出来。” 地包天怪里怪气地叫了几声,锦鲤鱼池中却一点动静也没有。 “看我的!” 老头儿沉着冷静,他用两只前爪把梅花桩上的几粒小石子都推到水中,水面上溅起几朵小小的浪花。 平静的池水动起来了,而且变成了五颜六色的。 地包天又蹦又跳:“看,看锦鲤!” 成群结队的锦鲤朝刚才溅起几朵小浪花的地方游来,浩浩荡荡,不一会儿,成千上万的锦鲤便挤作一团。 我不得不承认,那只保姆狗真是老巨奸滑,不愧是一只高智商的纯种腊肠狗。他用欺骗的手段,丢下几粒石子,那些天真的锦鲤们以为那是抛给他们的食物,所以都游过来了。 至少在智商上,腊肠狗老头儿是轻视我和地包天的,而且,他根本不把地包天放在眼里。他的目光越过地包天,用挑衅的语气对我说:“喂,那只会笑的猫,快到中午了,看着这么丰盛的午餐,你一点都不动心?” “天哪!他太残忍了。这些鱼多美啊!猫哥,你千万不要动心啊!” 我只对地包天说了一句“他不太喜欢我们”,便带着地包天离开了锦鲤鱼池。 第二天 跳梅花桩 第二天|天气:雪下得更大了,纷纷扬扬。房上的积雪足有积存厚,有的树枝竟被积雪压断了。 昨晚,整整下了一夜的雪。今天一早,就有许多人带着小孩在公园里堆雪人。 “狗狗!”有一个小孩看见了地包天,“我不要堆雪人,我要堆雪狗。” 地包天朝那个小孩跑去,摆了个pose。她不会放弃任何一个表现自己的机会。 小孩在一堆雪上拍拍打打,不一会儿,便拍打出一个四不像的怪物来。 我问地包天:“你觉得那像你吗?” “猫哥,我的心好受伤啊!” “我的心好受伤”,也是地包天爱说的一句话,尽管她的心从来没有受过伤。 我们又来到锦鲤鱼池边,发现牧羊犬帅仔和他的保姆狗已经在那里了。 “他们来得真早啊!”地包天嘀咕着。 帅仔和老头儿正在跳梅花桩。帅仔跳得比昨天好多了,虽然还不如老头儿跳得灵巧,但他已经可以连跳了,只是他的身材太高大,显得有些笨拙。 这时,太阳出来了。阳光照耀在积雪上,雪更白了,反射出刺眼的亮光。 我和地包天跳了一会儿梅花桩,就不敢再跳了。到处都是积雪反射出的耀眼的亮光,眼睛所看到的东西都是模模糊糊的,梅花桩甚至出现了重影。地包天好几次都没跳准,差点掉进水里。 我和地包天离开了锦鲤鱼池,但我们并没有走远,因为帅仔和老头儿还在那里跳。我们藏在一块大石头后面,我们能看见他们,但他们看不见我们。 “猫哥,我已经眼花缭乱了。”地包天眨巴着眼睛,“我们都眼花缭乱了,难道他们不眼花缭乱吗?” “嘘!闭嘴!” 我发现老头儿越跳越快了,帅仔也越跳越快了。 “这么快,要出事的!” 地包天的话音刚落,帅仔就四脚踏空,掉进了水里。让我不敢相信的是,老头儿 眼睁睁地看着帅仔掉进水里,却镇定自若,头也不回地走了,仿佛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我从大石头后面一跃而起,冲向池边。地包天却没有我这么冲动:“猫哥,你别忘了我们狗是会游泳的。” 来到池子边,满池子的锦鲤都疯狂了。刚才牧羊犬掉进池水中的那一声巨响,让锦鲤们以为地球爆炸了,世界的末日到了! 惊慌失措的锦鲤在池子里乱蹦乱跳。 惊慌失措的地包天在大叫:“帅仔,你在哪里?” 我想:帅仔一定是被疯狂的锦鲤们压在了池底。 我一边叫地包天去找人来,一边朝水中大喊:“帅仔,快浮到水面上来!” 帅仔的头终于露出了水面。我指挥帅仔向岸边游。 地包天真的找来了人,大家七手八脚地把帅仔从水里拖了上来。 帅仔一定是被吓傻了。他浑身湿透了,也不知道抖抖身子,把身上的水甩干。他四处张望,那样子可怜巴巴的。 他一定是在找他的保姆狗老头儿。 “这是谁家的狗?”一个挺着将军肚的胖男人声如洪钟,“没人要,我就带走了!” 那人像变魔术一般,手里变出一条皮带来,就要去栓帅仔。 帅仔不愧是一只纯种的柯利牧羊犬,他警觉地竖起耳朵,盯着那个手握皮带的胖男人。等胖男人走近了,帅仔猛地一抖身子,身上的水甩了胖男人一身。 胖男人后退几步,帅仔如离弦之箭般地蹿了出去。 我和地包天紧跟着帅仔。帅仔漫无目的地跑了一段路,突然回过头望着我和地包天,眼泪汪汪的,他可能希望我们告诉他,他的保姆狗老头儿究竟到哪儿去了。 好不容易,我和地包天才说服帅仔跟我们走。我们答应把他送回家去。 我一定要教帅仔认识回家的路。一路上,我们经过了一家有大橱窗的婚纱店、一座造型很典雅的不算很高的红楼、一个外面停满了汽车的大型超市,还经过了一家门口站着一个白胡子老头儿的肯德基店。最容易迷路的是一个三岔路口,拐进那个有一棵老银杏树的小巷口,就到帅仔的家了。 当我们经过这些地方时,我就让帅仔停下,让他仔细看看,让这些标志性的东西 留在他的记忆里。我敢说,他的保姆狗老头儿从来没有这样教过他。 帅仔回家了。就在他钻进绿色栅栏门的那一刹那,他回头望着我们。看着帅仔那双温柔的眼睛,我真替他担心。我预感到在他的身边,将会危机四伏。 第三天 关于嫉妒心 冬至这一天 冬日里难得有这样的好太阳。银装素裹的翠湖公园,在亮晃晃的太阳光下,像一座闪烁着奇光异彩的水晶宫。 我和地包天漫步在雪地里,虽然脚爪子都冻麻了,但我们仍然想尽情地欣赏这美丽的雪景。我们都有一颗爱美的心,这时怎么愿意躲在家里? “猫哥,你说今天我们还会遇见帅仔和他的保姆狗吗?” “我想不会。”我说,“在未来的几天里,我们恐怕都不会在遇见他们了。” 地包天无条件地相信我的预言,因为她一直坚信我是一只会算命的猫。 “猫哥,昨天晚 看着地包天的嘴里哈出一团一团的白气,我想象着她失眠的样子。她真的好幽默。 “那你吃安眠药了吗?” “我真的失眠了。我想了一晚上,可还是想不通!为什么那只腊肠狗眼睁睁地看见帅仔掉进水里,却若无其事地走了?” “还有上一次的事情,你忘了?”我提醒地包天,“帅仔平白无故地就迷路了,见我们在帮助帅仔,腊肠狗又突然出现了……” “神出鬼没的!他会不会是在和帅仔玩捉迷藏的游戏?” “我看不象。”我回忆着那天的情景,“当他看见我们和帅仔在一起的时候,他为什么那么生气呢?” 地包天一脸茫然地望着我,她最怕动脑筋。 “迷路和落水这两件事情,不是偶然的。我觉得这两件事情中一定藏着什么阴谋。” “猫哥,我绝对相信你的感觉。你的意思是,腊肠狗老头儿想谋害帅仔吗?” 这话有地包天明明白白地说出来,连我自己都被吓了一跳。 地包天又想不通了:“老头儿为什么要害帅仔呢?他不是帅仔的保姆狗吗?他不是很喜欢帅仔,把帅仔从小带大的吗?” “帅仔长得太漂亮了,他得到的爱太多了!”我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唉,都是漂亮惹的祸。” “猫哥,你说什么?” 我说,“帅仔小时候,还看不出他有多漂亮,也看不出人们有多喜欢他,所以他的保姆狗可以真心爱他,辛辛苦苦地把他带大。不想,帅仔越长越漂亮,人见人爱,腊肠狗就渐渐地失宠了。腊肠狗认为是帅仔抢走了人们对他的爱,所以他嫉妒帅仔,他要除掉帅仔。” “这……这太可怕了……” 地包天大惊失色。 嫉妒是心灵上的一个毒瘤,它不仅会使人,也会使狗、使猫丧失理智,做出一些疯狂的事情来。 地包天突然问我:“猫哥,如果在你的身边出现了另外一只会笑的猫,而且笑得比你还好,你会嫉妒吗?” 这个问题,我还真没有想过,但是,我认为自己还算一只善良而政治的猫,我想:我只会用自己的实力去跟那只也会笑的猫比,看谁笑得更好,看谁笑到最后,我绝对不会用阴谋去害那只猫。 “猫哥,如果我是你,我根本不会跟那只也会笑的猫比,我只跟自己比,只要我现在比过去笑得好就行了。” 只有对这个世界看得十分通透了以后,才说得出这番富有哲理的话。我突然对地包天刮目相 第四天 冬至这一天 “快起床!快起床!”杜真子的妈妈冲进杜真子的房间,“你姨妈一家马上到!” 杜真子翻了一个身,眼睛都没睁开便问:“马小跳也要来吗?” 杜真子的妈妈以为杜真子不愿意让马小跳来,便讨好地在杜真子的耳边说:“我知道你不喜欢马小跳。他来了,你不理他就是了。” 杜真子的妈妈以为她是这个世界上最懂杜真子的人,她经常对杜真子说的一句话是:“你是我生的,我对你了如指掌……”其实,在这个世界上最不懂杜真子的人,就是她的妈妈了。尽管杜真子是她亲生的,但要说她对杜真子了如指掌,哦,不!倒是我,对杜真子的的确确是了如猫爪的!比如,杜真子的妈妈一直以为杜真子不喜欢马小跳,马小跳也不喜欢杜真子,因为他们俩一见面就吵。她不知道,这正是杜真子和马小跳之间的一种十分特别的表达方式。刚才杜真子好似漫不经心的一句“马小跳也要来吗”,正说明她心里其实盼着马小跳来。 杜真子翻身起来,到厨房去看她的妈妈今天准备用什么好吃的来招待马小跳家。 “吃炖狗肉。”杜真子的妈妈说,“幸亏我今天去得早,市场里全部都是买人。” 杜真子的妈妈从塑料袋里拿出一条鲜血淋漓的狗腿肉,提在手上让杜真子看。这是一条肌肉发达的狗腿,可以想象,这狗被杀之前是一只多么健壮的狗啊! 杜真子的眼睛本来就大,现在她瞪着这条血淋淋的狗腿,眼睛睁得更大了,目光又呆直。 “啊——” 杜真子发出一声仿佛要把耳膜撕破的尖叫。 “杜真子一大清早,你发什么疯?” 杜真子的妈妈完全不能理解杜真子为什么会有这样强烈的反应。 两滴又大又亮的泪珠,从杜真子的大眼睛里滚出来:“妈妈,为什么要吃狗肉?” “今天是冬至,在今天吃了狗肉,一个冬天身上都不会感到冷。”杜真子的妈妈看见杜真子在流泪,“我说杜真子,你哭什么呀?” “为什么冬至就一定要吃狗肉?” “吃羊肉也行,不过吃狗肉比吃羊肉会让人更耐寒。”杜真子的妈妈把那条狗腿再一次提起来,仔细地欣赏着,“刚宰杀的,真新鲜啊!” 这情景幸好地包天没看见,如果她看见了这条狗腿,不被吓死,也会被吓晕过去,这毕竟是她的同类啊!“太残忍了!”杜真子闭上眼睛,“我是不会吃狗肉的!” “你不吃拉到。”杜真子的妈妈故意气杜真子,“这条狗腿,还不够我们几个人吃呢!” “马小跳也不会吃的。” “我又没有听错?马小跳也不会吃?”杜真子的妈妈忍不住笑起来,“我还不知道,这世界上,居然还有马小跳不吃的东西!” 杜真子连早饭都没吃,把自己关在房间里生气。我也没有吃早饭,看见杜真子这么伤心,我怎么吃得下去?我蹲在杜真子的书桌上,跟她面对面,陪着她伤心。 无论是悲,还是喜,杜真子都会把她的心里话讲给我听。 “是不是到了我的妈妈这样的年龄,女人的心都会变得很硬?如果是那样的话,我永远不要长大……” 不会的。我想告诉杜真子:马小跳的妈妈是她的妈妈的姐姐,比她的妈妈年龄还大,可是她的心依然很柔软。 快到中午了,杜真子的妈妈把炖好的狗肉摆上了餐桌,马小跳一家才来。满屋子都飘着狗肉香。 马小跳一进门就大叫,“姨妈,你做了什么好吃的?这么香!” “哦,我炖的牛肉汤。” 杜真子的妈妈是压低了嗓门儿说这话的,她怕杜真子再闹事。 杜真子的妈妈居然还撒谎。这让杜真子更加伤心了。她问我:“是不是到了我的妈妈这样的年龄,女人就会撒谎了?” 不会的。我想告诉杜真子:马小跳的妈妈比她的妈妈年龄还大,可是她仍然很诚实,很天真。只有我懂杜真子,她很怕自己长大了以后,也成为像她的妈妈那样的女人。 开饭了。 马小跳把杜真子房间的门敲得咚咚响,叫杜真子去吃饭。杜真子不理他。 马小跳无所谓:“杜真子,我是叫过你的,你不吃,我吃!” 马小跳的妈妈又来叫杜子,她可是杜真子最亲爱的姨妈,所以杜真子从自己的房间里出来了。杜真子刚走进餐厅,就看见马小跳夹着一大块狗肉正往嘴里送。 马小跳,你不能吃!” “为什么不能吃?”马小跳又和杜真子吵上了,“凭什么你不吃,也不准我吃?” “马小跳,别理他!”杜真子的妈妈把一大块狗肉夹到马小跳的碗里,“你吃,你使劲吃!” “那是狗肉!” “马小跳听杜真子这么一叫,握着筷子的手抖了一下,那块狗肉掉在了地上。 “姨妈,你为什么要骗我?” “狗肉又怎么啦?狗肉又怎么啦?”杜真子的妈妈恼羞成怒,“冬至这一天,家家都吃狗肉。为什么我们家就不行?” “姨妈,你知道狗是什么动物吗?”马小跳才不怕他的姨妈嗓门儿大,他的嗓门儿比姨妈的更大,“狗是我们人类最忠诚的朋友,我们怎能吃我们最忠诚的朋友的肉呢?” 马小跳的爸爸和妈妈都放下了筷子,哭笑不得。杜真子的妈妈傻了嘴张了几下,可没说出一句话来。 啪的一声,马小跳十分悲观地放下筷子:“不吃了!” 杜真子向马小跳钩钩手指头。马小跳会意,溜出了餐厅。 马小跳溜进杜真子的房间,刚才的豪情壮志都没有了:“我有点饿了。” “你是不是后悔了?” “我不后悔!”马小跳信誓旦旦,“我饿死也不吃狗肉!” “巧克力呢?” 马小跳用那如饿狼一般的目光四处寻找:“还不快拿出来!” 杜真子把那盒她平时舍不得吃的巧克力,都给了马小跳。那是她的爸爸从美国带回来的,盒子上扎着漂亮的缎带,盒子里有白巧克力,还有黑巧克力,每一块的形状都不一样,每一块都像雕刻精美的艺术品,所以杜真子一直舍不得吃。 我真的是越来越喜欢马小跳,但我提醒自己,千万不能把这种喜欢表露出来,否则对我就没有畏惧感,正因为他现在怕我,所以他对杜真子还不至于太过分。 这一天过得真快,天不知不觉地就黑了。据说一年当中,冬至是白昼最短、黑夜最长的一天。 第五天 埋在土里的希望 对于过周末,我是一半喜,一半忧,喜的是杜真子不去上学,我可以一整天都陪着她;忧的是她的妈妈也不去上班。她的妈妈一看见我,就觉得不顺眼;看见我跟杜真子在一起,就更觉得不顺眼。她的妈妈总说什么杜真子越长越像我,脸长成了一张猫脸,眼睛长成了一双猫眼睛。可是,杜真子说她就喜欢自己的猫脸、猫眼睛。 杜真子和她的妈妈都喜欢在阳台上种植物。她的妈妈喜欢种名贵的兰草,当然,种兰草用的也是那种名贵的花盆,有紫砂的,有白底蓝花细瓷的。杜真子却喜欢种土豆,她的土豆就种在一个朴素的瓦钵里。这盆不值钱的土豆跟那些名贵的兰草摆在一起,简直就成了杜真子妈妈的眼中钉、肉中刺。 终于,在这个周末的早上,趁杜真子还没起床,杜真子的妈妈把那盆土头土脑、但长势旺盛的土豆,装进一个黑色的垃圾袋扔进了楼下的垃圾桶里。 杜真子的妈妈空着两手,嘴里还哼着歌,回到家里。趁她在捣鼓她的那些宝贝兰草时,我悄悄地溜了出去,上了电梯。 红灯闪烁,到一楼了。电梯门一开,就看见地包天那张欢天喜地的脸,她的嘴里好像还在嚼着什么。我知道她爱吃甜蒜,我怕闻到她嘴里的蒜味儿,赶紧把头扭到一边。 “猫哥,我嚼的是口香糖。” 地包天朝我哈了一口气,顿时,迎面扑来一股浓郁的薄荷味儿。 有一件事真的让我百思不得其解。为什么只要我一出电梯的门,就能遇见地包天? 地包天说,这是一种心灵感应。 “猫哥,你这是到哪儿去?” 我说杜真子的妈妈把杜真子的宝贝扔到垃圾桶离了,我要去把它找回来。 “什么宝贝?” 地包天跟着我来到垃圾桶那里。我撕开那个黑色的垃圾袋,那个瓦钵已经碎了,那株土豆苗却完好无损。我放心了。 地包天问:“这是什么?” 我说:“绿色的植物。” “我知道这是绿色的植物。”地包天把嘴里的口香糖吐进垃圾桶里,“这植物叫什么名字?” “土豆。” 土豆怎么种在花盆里?我认为土豆应该种在田地里。” 我说:“杜真子从五岁起就开始种土豆,她每年都把土豆种在花盆里。” 花盆不能用了,但我还是要把土豆苗带回去。我用两只爪子去刨盆里的土,把土豆苗从土里连根拔了出来,这株土豆苗的根系上结着一串葡萄大的小土豆,大约有七八个。 我现在明白杜真子为什么种土豆了:她种的是希望,而这个希望是埋在泥土下面的,只有她自己才知道。 我本来想把那株土豆苗衔回家,可我怕我尖尖的牙齿伤了它,又怕根上的小土豆脱落下来。还是地包天想了一个办法,她从垃圾桶里刨出一个塑料袋,把土豆苗装进去,然后,我们俩把塑料袋拖到电梯口。 地包天还是不乘电梯,我们俩就在电梯门前聊了一会儿。她问我昨天过得怎么样。我不忍心告诉她昨天在杜真子家里发生的事情。如果我告诉她,她的同类被人杀了,被人炖来吃了,这实在太残忍。 地包天说她昨晚又失眠了,她一夜都在想着那只叫帅仔的牧羊犬和他的保姆狗,他们之间有太多让她想不明白的事情。 这些天,我却已经渐渐地想明白了:保姆狗老头儿的嫉妒心太强,他已经丧失了理智,而且他又是那么工于心计,忠厚的帅仔早晚要出事。不过,我让地包天放心,告诉她今天不会有事的,因为今天是星期天,帅仔的主人都在家,不会让他们俩单独行动的。 回到家,我把那株土豆苗直接拖进了杜真子的房间。杜真子已经起床了,她正到处找我。当她看见那株土豆苗时,什么都明白了。 杜真子从阳台上搬来一个名贵的大的紫砂花盆,里面原来种的是一株名贵的兰草,前两天刚被冻死了。杜 那一天 马路历险 在去翠湖公园的路上,地包天喋喋不休地念叨着帅仔,心思也全在帅仔身上。 我们在过马路的时候,一辆大巴开过来,我奔跑如飞,冲到了马路对面。地包天却傻站在那里,我看见大巴从她的身上压了过去。 我两眼一黑:永别了,地包天,我最亲爱的京巴狗! 虽然我是猫,地包天是狗,但就是在我的同类中,也没有比地包天更加亲密的朋友了。 我悲痛欲绝,正要大放悲声,忽然,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猫哥!” 我定睛一看,啊,是地包天!她就站在我的面前! “你没有死呀!” “我本来也以为我死了。大巴朝我压过来的时候,我就像进了鬼门关,周围完全是一片黑暗,耳朵里灌满了轰隆隆的声音。我想:我死定了。不过仅仅一秒钟,我便从鬼门关又回到了人间。猫哥你看,我一根毛也没伤着。” 地包天像死过一回,又重新活了过来似的,兴奋得有点过分。无论见到谁,她都要把刚才那绝处逢生的历险记讲一讲。 在翠湖边,我们遇见了牧羊犬帅仔和他的保姆狗老头儿。他们一前一后地在散步,不过,给我的感觉却像是老头儿在押着帅仔向前走。腊肠狗那张老头儿脸阴沉着,眉头紧锁,目光片刻不离帅仔。 “帅仔!帅仔!” 穿了一件大红马甲的地包天,像一团火一样地向帅仔扑去。只听老头儿轻轻哼了一声,帅仔就马上躲开了。 “帅仔,我刚刚获得了第二次生命!” 帅仔听不懂地包天在说什么,他只是看着她,但目光十分友善。老头儿却在一旁嘀咕道:“神经病!” 地包天又开始向他们炫耀她刚才绝处逢生的历险记。 “你们知道吗?就在刚才,就在通向这个公园的马路上,一辆大巴从我的身上压了过去……” “你怎么没有死?”帅仔和他的保姆狗异口同声地问。 让我感到惊讶的是,老头儿对地包天的历险记表现出异乎寻常的兴趣。他一反常态,不仅鼓励地包天讲她的历险记,还刨根问底要地包天讲一些细节。 我心里很纳闷。从来都拒绝跟我们来往的保姆狗,今天怎么这样反常? 我笑了笑。 我的笑没有逃过老头儿的眼睛。 “你会笑?”保姆狗老头儿皱了皱眉头。 “你们还不知道?他是著名的笑猫。” 听地包天这么一说,帅仔十分崇拜地望着我。我又对帅仔笑了一笑。 “你是一只奇怪的猫。”保姆狗老头儿说,“我见过很多猫,可没有一只猫是会笑的。” 地包天不再炫耀她的“马路历险记”,她开始炫耀起我来了。 我的猫哥还会算命。” “真的?”帅仔更加崇拜地望着我。 “很准的。不信,你让他给你算算!” 帅仔真的要我给他算命。 “命不是算出来的。性格决定命运。”我对帅仔说:“你长得漂亮,性格忠厚老实,谁见谁爱,你的运道应该很好。” “那么我呢?” 保姆狗老头儿十分傲慢地斜睨着我。 如果要我直说的话,老头儿的命运好不到哪儿去。常言道,好人一生平安,就是说好人好运。换到我们猫狗的身上,便是好猫好运,好狗好运。我不认为老头儿是一条好狗,所以我相信他不会有好运。 “如果你的猜疑心和嫉妒心不那么重,如果你也不要有那么多的心眼儿,总而言之,如果你让自己简单一点儿,快乐一点儿,那么,你的命运还是不错的。” “你乱七八糟地说些什么呀?”老头儿勃然大怒,“你根本不会算命!你只不过是一只会笑的猫妖,竟敢妖言惑众!帅仔,我们走?” 老头儿叫帅仔走,帅仔不敢不走,尽管帅仔十分想和我们一起玩。 帅仔跟着老头儿走了,他一步一回头。愤怒的老头儿对他狂叫几声,他才没敢再回头。 帅仔离开后,地包天一只闷闷不乐,我也觉得没趣。过了中午,我们便离开翠湖公园回家了。 又一天 雾掩盖的罪行 雾好大啊!一团一团的浓雾胀满了整座城市,白色的雾像松软的棉花糖,把街上的人、街边的树、路上的车,把我,把地包天,都紧紧地缠绕起来。 三米之外,你看不见我,我也看不见你。我很喜欢这种被神秘面纱笼罩的感觉。 公路上的汽车都亮着车灯,开得很慢很慢,一辆接着一辆。远远看去,如一条灯的长龙在缓慢地爬行。 翠湖公园里的雾格外浓,弄得就像牛奶,翠湖公园就像浸泡在牛奶里一样。 地包天离开我,跑了几步:“猫哥,你能看见我吗?” 看不见。浓雾把地包天吞没了。 我们已分不清东南西北,在公园里横冲直撞。 哎呀!地包天不知跟谁撞上了。 “你瞎撞什么?” 一听就知道这是保姆狗老头儿的声音。他怒气冲冲,还有些惊慌失措。 地包天不甘示弱:“是你撞我的!” “明明是你撞我的!”保姆狗老头儿恶狠狠地朝地包天一步步地逼近了。 地包天向我求援:“猫哥,你来给我们评评理!究竟是谁撞了谁?” 我才懒得给他们评理。怎么不见牧羊犬帅仔?帅仔和他的保姆狗总是形影不离的呀! 我问老头儿:“帅仔呢?” 老头儿的神色有点不对:“雾太大了,我一不留神,他就跑丢了。” “什么?帅仔丢了?”地包天比老头儿还急,“你怎么还不去找?” “多管闲事!”老头儿小声地骂了一句,“我不是正在找吗?” 我说:“我们分头去找吧!” 老头儿立即消失在浓雾里。 “帅仔,你在哪儿?” 地包天一路叫着。能见度太低,如果舞不散去的话,今天就是找一天,也不见得能把帅仔找到。 到了上午十点光景,牛奶一样的浓雾渐渐变成薄薄的轻纱,翠湖公园里的山、水、树都朦朦胧胧地显现出来了。可是,帅仔并没有出现。 到了中午,明媚的阳光已彻底地把雾驱散了。我和地包天把公园里的每一个角落都找遍了,不仅不见帅仔的踪影,连他的保姆狗老头儿也不见了踪影。 地包天说:“帅仔是不是跟着老头儿回家了?” 回想起刚才老头儿消失在浓雾里的情景,我不禁怀疑他早已离开了翠湖公园。 “也许,帅仔早就回家了。”地包天自己宽慰自己道,“帅仔不是已经能自己找到回家的路了吗?” 不知为什么,刚才在浓雾里撞见老头儿的那一刹那,我就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帅仔要出事!现在,我敢肯定帅仔还没有回家。 我对地包天说:“帅仔很可能还在公园里,我们一定要把他找到。” 我们一直找到下午。围着那结了一层薄冰的翠湖,我们不知跑了多少圈;在那个不高也不算矮的山包包上,我们也不知上上下下地跑了多少个来回。那些常常在公园里散步、对我非常熟悉的人都说:“那只会笑的猫疯了!” 我和地包天都精疲力竭。最后,我们俩只好趴在山包包下一块太阳能照到的草地上,呼哧呼哧地喘着气。 “晒着太阳好舒服啊!”地包天眯起眼睛,“我想打个盹儿。” 这时,我两耳竖起,我听到了一点怪异的声音。这声音好像来自很遥远的地方。 我以为那是幻觉。我是不是太累了?地包天已经睡着了,我也想睡。 那声音虽然遥远,却渐渐清晰。好像就是狗的叫声,是从山包包里面传出来的。 我沿着山脚搜索起来。山脚下乱石嶙峋,我在一堆乱石间,感受到一股刺骨的寒气,而就在这里,狗的叫声更大了。我抱着侥幸的心理往前走,真希望这就是帅仔的叫声。 那透出寒气的地方,是一个隐秘的山洞。我想起来了,这是多年前挖的防空洞。洞很深,从山的这一边可以通到山的那一边。洞里阴森恐怖,曾经发生过几起凶杀案,所以公园的管理人员早就用石头把洞口堵住了。帅仔怎么可能跑进去呢? “帅仔!帅仔!”我大声地叫着。 洞里果然是帅仔,他的叫声更大了。 我的叫声把地包天也叫醒了。她跑过来问我:“帅仔找到了吗?他在哪儿?” 乱石间有一道被杂草遮掩住的缝。我指给地包天看:“这里边是个很深的防空洞。帅仔就在里面。” 地包天拔掉那些杂草,朝缝里使劲地喊:“帅仔,你不要怕,我们来救你!” 我和地包天刨开了一些挡在洞口的杂草,又刨开一块堵在洞口的石头。终于,有一束光射进了洞里。 有了光明,就有了方向,就有了希望。帅仔朝这一线光明奔来,我们终于把他救出来了山洞。 我们问帅仔是怎么进去的。 “今天,保姆狗和我一起玩捉迷藏。他把我弄进这个洞里,然后让我数一百下,再出去找他。可我数完一百下以后,就再也出不去了。” 我问帅仔:“你还记得你是从哪个洞口进去的吗?” 帅仔两眼茫然,摇摇头:“当时雾很大,什么都看不清……” 毫无疑问,这又是保姆狗老头儿的一个阴谋。在浓雾中,帅仔根本看不清他是从哪里进的洞,也许就在帅仔进洞之后,老头儿就把洞口堵上了。 老奸巨滑的老头儿!如果早上他不撞见我和地包天,他的阴谋就得逞了。 真是鬼使神差,狗算不如天算! 太阳西沉,又起雾了。翠湖公园仿佛又蒙上了一层白色的轻纱,神秘而美丽。除了我和地包天,除了帅仔和他的保姆狗老头儿,没有谁知道,今天发生在这里的故事。 翠湖公园真是一个生产故事的地方。 第四天 执迷不悟 即使已进入到数九寒天的“三九”,也绝对冻不死京巴狗地包天,因为现在的狗都穿衣服。地包天昨天穿的是大红缎面的马甲,今天又换上一身新衣服——她的女主人刚给她买的羊绒衣。新衣服上黑白相间的条纹十分醒目,但是穿在地包天的身上就看起来不伦不类,有点滑稽。 “猫哥,我看见你一直在笑。是不是我的衣服……” 地包天也看出来我在笑她的衣服。 我经常在电梯间遇见地包天的女主人,她就爱穿横条的和红色的衣。她本来就胖,还爱穿这些视觉上让人产生扩张感的衣服,看起来就是胖得没道理了。 “你的穿衣风格和你的女主人一模一样。” “猫哥,你在表扬我吗?” 地包天还是有一点幽默感的,这也是我愿意天天跟她在一起的一个原因。不过,人家地包天并不在乎我觉得她这身衣服好看不好看,她在乎的是漂亮的牧羊犬帅仔,会不会觉得她的衣服好看。 “猫哥,你说我们今天能遇见帅仔吗?” 昨天和前天,我们都没有遇见帅仔和他的保姆狗老头儿。那天,我们把帅仔从防空洞里救出来,送他回了家。不知道保姆狗老头儿见到绝处逢生的帅仔,会是什么反应。他会不会再下毒手害帅仔呢? 已经快到中午了。帅仔和他的保姆狗还没到公园来,估计他们今天不会来了。我们决定去他们家,看帅仔是不是还活着。 从公园到帅仔家的路并不远,只是地形比较复杂。因为我们跟踪过他们俩一次,还教帅仔认过一次路,所以也说得上熟门熟路。拐进那个长着一颗银杏树的小巷口,就看见在小巷尽头的帅仔的家。绿色的栅栏门紧闭着,里面一点动静都没有。 我和地包天在绿色的栅栏门前彷徨。 地包天太想见到帅仔了,她已经迫不及待:“我们进去吧!” “不行!”我阻止她:“我们是不速之客,不会受到欢迎的。” “谁稀罕别人的欢迎?我只是想亲眼看看帅仔是不是还活着。”地包天突然眼睛一亮,“啊,菲娜!” 菲娜是帅仔的邻居,她是一只喜欢打扮的纯种的法国贵妇狗。今天,她头上的那堆卷卷毛染成了金色,穿了一件镶了皮草的丝绒背心,翠绿色的,脖子上缠着一条同色的丝绒围脖,跟她头上的那堆金色的卷卷毛十分相配。 贵妇狗菲娜的穿衣品位,比京巴狗地包天高多了。 “你的样子好怪!”贵妇狗菲娜围着地包天转了一圈,“你把自己打扮得像一匹发胖的矮脚斑马。” 我笑起来,笑得浑身都在颤抖。 “你也好怪!”贵妇狗菲娜出言不逊,“我只知道人会笑,从来不知道猫也会笑。” 地包天赶紧隆重地把我介绍给贵妇狗菲娜:“他就是著名的笑猫。” “著名?”菲娜不愿意承认自己孤陋寡闻,“著名就是谁都知道。我都不知道,怎么能说‘著名’呢?” 菲娜说得也有道理,地包天就是喜欢夸大其词。 菲娜十分矜持地把她的狗下巴高高抬起来:“我非常高兴你们今天能来看我。” “不是……”我发现凡是女狗,自我感觉都无比良好,“我们是来看帅仔。” “哦,看帅仔?”菲娜明显地表示出不高兴,“我也有好几天没有看见他了。” “帅仔会不会已经出事了?” “大惊小怪的。”菲娜不明白地包天在说什么,“你是不是脑袋出了问题?” 我问菲娜,这两天有没有听见帅仔的叫声。 菲娜认真地回忆了一会儿,说没有听见。 “那一定是出事了。”地包天不顾一切地冲着那道绿色的栅栏门狂叫起来,“帅仔!帅仔!” “哦,天哪!”菲娜十分地优雅地举起一只前爪,拍了一下自己的脑门,“这京巴狗的脑袋一定出了问题。” 地包天在绿色的栅栏门前,摆出要一直叫下去的架势。 终于,保姆狗老头儿露面了。 “你叫什么?” 老头儿的脸上,露出十分厌恶的表情。他从来就不喜欢我和地包天,因为我们一直在帮助帅仔,所以他的一个又一个阴谋都没能得逞。 这一天 喜欢马小跳的理由 地包天根本不理保姆狗老头儿,她只是拼命地叫:“帅仔……” “走吧!走吧!”老头儿恶狠狠地对地包天说,“没见过你这么讨厌的京巴狗。” 地包天还是叫个不停:“不见到帅仔,我们是不会离开这里的。” 老头儿眼冒凶光,他后退几步,长长的身子伏在地上,他要准备进攻了。纯种的德国腊肠狗通常训练有素,虽然以忍耐力超强著称,轻易不主动攻击,但如果被惹急了,他的进攻能力也是超强的。 这时,帅仔出现在老头儿的身后。 “帅仔!帅仔!你没事吧?” 地包天欢呼雀跃。 看到帅仔平安无事,我也放心了。 帅仔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他不明白他的保姆狗老头儿为什么那么生气。 老头儿严厉地低声命令道:“回去,帅仔!” 帅仔没动,呆呆地望着我们。 “帅仔,你听见没有?”老头儿提高了嗓门儿,“我叫你回去!” 帅仔转身进了屋。在进门时,他又回头望了我们一眼。 看到帅仔进屋了,老头儿走过来警告我和地包天:“你们俩离帅仔远一点儿!” 我说:“你不要执迷不悟,一意孤行。” 老头儿逼视着我,他的鼻子几乎碰到了我的鼻子:“你什么意思?” 要打架,我绝对不是腊肠狗的对手,但我还是硬着头皮说:“我的意思,你心里最明白。” 老头儿心里明白,是我和地包天把帅仔从翠湖公园的防空洞里救出来的。 “我警告你——讨厌的猫!”腊肠狗老头儿已对我恨之入骨,“你们猫少管我们狗的事!” 地包天马上说:“只要是狗的事,我就一定要管到底!” 老头儿用极其鄙视的口气说道:“我最瞧不起的狗,就是京巴狗,智商那么低。” 地包天气得差点晕过去。 “滚吧!快滚!”腊肠狗老头儿冲我们咆哮着。 “嫉妒心已经让你失去了理智,照这么下去,你会毁了自己!”我试图说服老头儿,“悬崖勒马吧!” 腊肠狗老头儿暴跳如雷:“闭上你的猫嘴!” “你不听他的,你会后悔的!”地包天说,“他是一只会算命的猫!” “装神弄鬼的。谁怕谁呀?”保姆狗老头儿说完就扭头回屋了。 一听这话的语气,就知道老头儿是以他高贵的血统自傲,从智商上藐视我们。 一直在旁观的贵妇狗菲娜,看得一头雾水。她说平日里,帅仔的保姆狗是个风度翩翩的绅士,今天对我们怎么这么凶? 地包天嘴上没遮拦:“他是谋害帅仔的凶手。” “哦,天哪!” 贵妇狗菲娜的头往后仰,做出要晕倒的样子。不过,我知道她不会真的晕倒,她会成为我和地包天的同盟的。 第二天 一路狂奔 今天是星期六,杜真子不用去上学。起床后,我看见她站在挂历前发呆,然后在挂历上写着日期的一个小格子里画了一根生日蜡烛。她问我:“知道明天是是什么日子吗?” 我当然记得,明天是杜真子的生日。 吃早餐时,杜真子突然问她的妈妈:“我是不是上帝赐给你的小天使?” “什么小天使?” 杜真子的话,让她的妈妈感到莫名其妙。不过,她已经习以为常,她经常对别人说,她生了一个怪怪的女儿。 “杨红樱说,她的女儿是上帝赐给她的美丽的小天使。” “杨红樱是谁呀?” “她是专门为我们孩子写书的作家。” “别信那些作家说的话。”杜真子的妈妈一口咬下个半个鸡蛋,“谁知道这些作家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 “我最喜欢她写的《女生日记》。在她的女儿过生日的前一天,她会给女儿讲,她是怎么把女儿生下来的……” “她怎么可以把女人生孩子的事情讲给小孩儿听?” 杜真子的妈妈吃惊地把嘴里的蛋黄都喷到了桌子上。 “妈妈,我也想听。你是怎么生下我的?” “怎么生下你的?差点儿就要了我的命!”杜真子的妈妈的脸上,一点温柔的表情都没有,“你简直就是我的讨债鬼。” 杜真子有些难过:“妈妈,你生了我,难道就没有感到一丁点儿的幸福吗?” 杜真子记得在那本《女生日记》中,杨红樱写下了她生女儿时的那种幸福的感觉,杜真子甚至能把那段话背下来。 “哪有什么幸福?你看看我这腰身——”杜真子的妈妈用手比画着,“原来这么细,现在这么粗。早知道这样,我才不生孩子呢!” 我看见从杜真子的眼睛里,滚出两颗泪珠,落进她面前的牛奶杯里。杜真子的妈妈没有发现,她正说到兴头上。 “我和你爸爸这么辛苦地赚钱,还不都是为了你?好像我们上辈子欠你似的。你说,你让我过了一天省心的日子吗?你不是讨债鬼,是什么?哦,对了,明天是你的生日。你想吃什么,想要什么,跟妈妈说。谁叫你是讨债鬼呢?” 牛奶都没有喝完,杜真子便回到自己的房间。杜真子坐在书桌前,我蹲在书桌上。看着她流泪,我的心好疼。 杜真子的心里话,从来只对我说。 “为什么?”杜真子问我,“为什么杨红樱的女儿,是上帝赐给她的美丽的小天使,而我却是妈妈的讨债鬼?” 我想告诉杜真子:你也是美丽的小天使,你好可爱,我是那么爱你!可是,我的话她听不懂,我只能给她一个最真心的微笑。 “谢谢你,笑猫!”杜真子摸摸我的脸,“你笑得真好看!” 杜真子说她不想过生日了。这可不行。我一定要让杜真子过一个快快乐乐的生日。 趁杜真子做作业的时候,我悄悄溜出了她的房间,到餐厅里给马小跳打电话。我早就发现,其实杜真子最快乐的时光,是跟马小跳和他的那几个好朋友——唐飞、张达、毛超——在一起的时候。如果他们能来庆祝她的生日,那么一定会让她开心的。 我会按电视机的遥控器,当然也会按电话机上的按键。我用爪子把话筒从电话机上拽到一边,然后用另一只爪子,按了马小跳家的电话号码。 我把耳朵凑近话筒,电话通了,是马小跳接的电话:“喂——说话呀!” 我说话他又听不懂,我只好叫了一声。 “杜真子,你以为你装猫叫,我就听不出是你吗?” 马小跳把我当成了杜真子。我心里着急,又叫了一声。 马小跳在电话那头说:“我正忙着呢。没工夫听你学猫叫。” 马小跳把电话挂了。他没有提到杜真子的生日,也许他压根儿就不记得明天是杜真子的生日。 不行,我得亲自去提醒马小跳!明天是杜真子的生日,他必须给杜真子过生日,还得带上唐飞、张达、毛超,让他们都来给杜真子过生日。 趁杜真子上卫生间的时候,我从书桌的抽屉里,衔出一张音乐卡,那是去年杜真子过生日时,朋友送给她的。一打开,音乐卡就会放出《祝你生日快乐》这支曲子来。 我衔着音乐卡,一口气跑到了马小跳的家。 我用屁股去撞马小跳家的门。是马小跳来开的门:“笑猫,你怎么来了?” 我把音乐卡放在马小跳的面前,音乐卡放出了《祝你生日快乐》这支曲子来。 马小跳把音乐卡拿起来,漫不经心地嘀咕:“哦,明天是杜真子的生日。生日就生日呗……” 我发出一声怒吼,对着马小跳冷笑。 马小跳最怕我对他冷笑。 “笑猫,你别对我这样笑!”马小跳向我求饶,“你是不是想让我去给杜真子过生日?” 我点点头,脸上还是冷笑。 马小跳赔着小心:“我可不可以带唐飞去?还有毛超和张达,也可以带他们去吗?” 马小跳跟杜真子见面就吵,他肯定不愿意单独去给杜真子过生日,他宁愿带上他的那几个好朋友。 我脸上的冷笑变成了微笑。 马小跳欢欣鼓舞,他马上给唐飞打电话。 “唐飞,明天有一个人 昨天 老鼠毒药 我没有想到,马小跳他们会来得这么早。我和杜真子还正在吃早饭,他们就来了。 “干什么?干什么?”杜真子把他们拦在门厅里,“像一群打劫的强盗!” “杜真子,我们是来给你过生日的。”马小跳做出不情不愿的样子,“要不是笑猫来找我,你请我来,我还不来呢!” “杜真子,祝你生日快乐!”唐飞抱着四个礼品盒,挤到杜真子的跟前,“这是我送你的生日礼物。” 马小跳反应最快,他马上抢过最上面的那个最大的礼品盒:“这是我送你的生日礼物!” 随后,毛超和张达都从唐飞的手上抢了一个礼品盒,分别送给杜真子。 留在唐飞手上的,是一个最小的礼品盒,但包装最精美,他十分郑重地把它放在杜真子的手心里。 “我来看看,你们送我的是什么礼物。” 杜真子首先打开的是马小跳送的礼品盒,倒不是因为那个盒子最大,我明白杜真子的心思:她最想知道马小跳送给她的生日礼物是什么。 解开蓝色的缎带,拆开闪亮的包装纸,打开盒子,杜真子尖叫一声:“马小跳!” 我凑过去一看,只见满满一盒旺仔小馒头。我的喉咙里发出可怕的声音,我的背弓起来,我在冷笑。 “不是我,是他!” 马小跳向唐飞扑去。 杜真子又打开毛超和张达送的礼品盒,跟马小跳送的一样,都是旺仔小馒头。 “唐飞,你怎么能做出这样的事情?” 毛超理直气壮地质问唐飞。 “马小跳叫我帮你们准备礼物,这旺仔小馒头还花了我三块钱呢!你们三个,一人一块钱,要还给我的。”唐飞又扭头问杜真子:“怎么不看看我送你的礼物?” “你会送我什么呢?让我猜一猜。” 我想象不出来,这个长得像企鹅的男孩,会送一件什么样的生日礼物给杜真子。 杜真子打开唐飞松的礼品盒,看她的表情,我就知道她很喜欢这件生日礼物——一枚精致小巧的红蜻蜓发卡。杜真子马上把它别在头发上。 “怎么样?好看吗?” 杜真子偏着头,问那几个男生。 我觉得挺好看的,可张达说不怎么样,毛超说不好看,马小跳更不像话,他居然说:“杜真子,如果你还是我的表妹的话,就马上扔了它。你还好意思别在头上?你不知道有多难看,你……” 我冷笑了,马小跳马上闭嘴。他不怕杜真子,就怕我,最怕我冷笑,我能笑得他全身的鸡皮疙瘩紧急**。 杜真子才不管他们说什么呢!她是一个有性格的女孩子,她对唐飞说:“唐飞,我很喜欢你送给我的生日礼物。” 凡是杜真子喜欢的,我也喜欢。我给了唐飞一个最灿烂的微笑。唐飞受宠若惊,他也笑了,是那种傻笑。 唐飞笑得越傻,杜真子越觉得他好玩,我也觉得他好玩。 “唐飞,我今天一定要做好多的土豆沙拉,就给你一个人吃!” “杜真子,我强烈抗议……” 我的背又弓起来了,我又冷笑了。马小跳看了我一眼,连忙把到了嘴边的话又吞进了肚子里。 “杜真子,我们也送了你生日礼物,虽然是旺仔小馒头,但是礼轻情意重,你不能……” 毛超说不下去了,他倒不是怕我,他是看见杜真子的妈妈回来了。 “你们是谁呀?跑到我的家来干什么?” 杜真子的妈妈瞪着毛超他们,一边问,一边放下手里提着的大包小包,那些都是给杜真子买来过生日的。 “他们都是我的好朋友。”马小跳说,“我是来给杜真子过生日。” “谁请你们来的?”杜真子的妈妈一点面子都不给他们,“男孩子给女孩子过生日,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毛超说,“马小跳叫我们来,我们就来了。” “马小跳可以留下,你们可以走了。” 杜真子的妈妈像赶一群鸭子一样,把唐飞、张达和毛超赶出门外。 “妈妈……” 杜真子很难过。 我也很难过。我本来想让马小跳带着他的好朋友来给杜真子过一个快快乐乐的生日,没想到全被杜真子的妈妈破坏了。 “你让他们走,我也走!” 杜真子冲出家门,我也冲了出去。我们上了电梯。 电梯上的红灯闪烁,到一楼了。电梯门一开,我晕!地包天又等在那里。她今天穿了一件花色更加夸张的花棉袄,显得好俗气,可马小跳他们几个,都觉得她的样子很好玩。 “猫哥,我们今天千万不要去公园。” 我今天本来就没有打算去翠湖公园,但我还是好奇地问了一句:“为什么?” 地包天告诉我,公园里到处都投放了鼠药。 “我们一不小心,误吃了鼠药怎么办?”地包天愁眉苦脸地说。 一听这话,我就马上想到了牧羊犬帅仔和他的保姆狗老头儿。 第九天 有一种思念 昨天真是惊心动魄,我接着讲昨天的故事。 我一路狂奔。杜真子和马小跳他们都跟着我,他们一定认为我疯了。 离得很远很远,我就看见了贵妇狗菲娜头上的那堆火红火红的卷卷毛,我朝她跑去。 “菲娜,你看见帅仔了吗?” 我肯定,帅仔和他的保姆狗老头儿就在公园里;我还敢肯定,保姆狗老头儿也知道公园里投放了老鼠毒药。 果然,菲娜告诉我,保姆狗老头儿一早就带着帅仔到公园里来了,她是和他们一道来的,可是,他们突然不见了,她一直在找他们。 我问菲娜:“你知道公园里,到处都投放了老鼠毒药吗?” “哦,天哪——”菲娜尖叫一声,做出要晕倒的样子,原来她突然看见一只肥胖的老鼠大摇大摆地朝我们走来,“那只老鼠怎么没有被毒死?” 这只肥胖的老鼠,说得上是翠湖公园里资格最老的老鼠。他老奸巨滑,从来不乱吃东西,所以,他直到现在还活得好好的。 虽然我们猫和老鼠是死对头,最初我和这只老鼠相遇的时候,也斗得你死我活,有着不共戴天之仇。我是一只足智多谋的猫,他是一只足智多谋的老鼠,我和他主要是智斗。斗来斗去,倒斗出许多趣事来。日子长了,我们俩居然有了那种既见不得,又离不得的关系。 “嘿,笑猫老弟!”老老鼠走进了,才发现我的身后还跟着几个人——杜真子和马小跳他们。他匆匆在我的耳边说了一句:“山上的鼠药放倒了一只狗。” 我追着老老鼠问:“是一只牧羊犬吗?” 马小跳他们以为我在捉老鼠,都追过来看。老奸巨滑地老老鼠仿佛会隐身一般,眨眼之间,他就从我们的眼皮底下,消失得无影无踪。 我一路狂奔,向山上跑去。杜真子和马小跳他们都紧跟着我。那个叫张达的男孩,长腿长胳膊的,爬起山来,就像蜘蛛侠。 我们在山上四处搜索,最后,还是马小跳发现了侧卧在一块大石头后面的帅仔。他双眼紧闭,四肢抽搐,嘴角淌着白沫。 正如我所料,帅仔吃了鼠药,中毒了。 “这狗怎么啦?是不是死啦?”唐飞气喘吁吁地问。 “废话!没有看见他的腿还在动吗?”毛超白了唐飞一眼。 马小跳伸手去摸帅仔的胸口:“没死,他的心脏还在跳。我怎么觉得这只狗这么眼熟呢?” 杜真子说:“你忘啦?他就是上次我们来公园时,看见的那只特别漂亮的牧羊犬。” “我想起来了!”马小跳四处张望,“他还有一只保姆狗,是一条纯种的腊肠狗。保姆狗呢?” 我想:这时候,保姆狗老头儿一定躲在什么地方,正洋洋得意呢,他以为他的阴谋得逞了! 马小跳他们四个男孩,一人提着一条狗腿,冲下山去。我听他们说,他们要把帅仔送到一家宠物医院去抢救。 刚到医院门口,马小跳他们就开始大呼小叫,叫什么“裴帆哥哥”,然后看见一个穿白大褂的高个子帅哥跑出来,他只看了帅仔一眼,就说帅仔中毒了。马小跳好像跟他挺熟悉的,拍着他的肩膀,叫他一定要救活帅仔。 也不知等了多长时间,牧羊犬帅仔躺在一辆推车上,被推了出来。他的双眼不再紧闭,四肢不再抽搐,嘴角也不再淌着白沫:帅仔被救活了! 帅仔一看见我,就叫了一声。他眼泪汪汪地四处张望,我知道他在找他的保姆狗老头儿,这忠厚善良的狗啊,他哪里知道,就是他的保姆狗老头儿差点要了他的命? 马小跳他们要把帅仔送回家。我在前面带路,马小跳他们推着那辆推车,跟在后面。 我把他们带到帅仔的家。帅仔的主人们正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他们一直在找帅仔,以为他失踪了,再也回不来了。 那个头发是葡萄酒颜色的漂亮姐姐,抱着帅仔哭得好伤心哪!要知道,帅仔可是她最心爱的宝贝儿。 杜真子告诉漂亮姐姐,帅仔在翠湖公园里吃了鼠药,中毒了。 毛超抢着说:“幸好被我们发现了了,我们把帅仔送到宠物医院。幸好有个医生叫裴帆哥哥,是我们的铁哥们儿,他把帅仔救活了。” 漂亮姐姐十分纳闷:“老头儿是跟帅仔一块儿去公园的,为什么他没有中毒,而且自己跑回来了?” 还好,帅仔的主人开始怀疑保姆狗老头儿了! 这时候,我看见保姆狗老头儿出现了。他看着帅仔,眼神十分复杂:有仇恨,有悲伤,还有爱…… 又一天 复杂的情感 我希望能在翠湖公园里再看到牧羊犬帅仔,可自从那次从宠物医院把他送回家后,我再也没有见过他。见不到漂亮的帅仔,京巴狗地包天也好郁闷。 “这日子过得真没意思。”地包天变得有些婆婆妈妈的,“又见不着帅仔,我们天天来公园有什么意思呢?” 我一直在为帅仔的命运而担心。我知道,纯种的德国腊肠狗,性格非常固执,他会一条道走到黑。好在帅仔的主人们已经开始怀疑老头儿了。 地包天望眼欲穿,没把帅仔盼来,倒把帅仔的邻居贵妇狗菲娜盼来了。 “哦,天哪!”地包天尖声怪叫,拍着脑门儿,热情似火地向菲娜扑过去,“菲娜,帅仔怎么样了?” “我正要告诉你们帅仔的事情呢。”贵妇狗菲娜说,“帅仔的主人怕帅仔的保姆狗再害他,已经把保姆狗送走了。” “哦,天哪!太好了,这样帅仔就没有生命危险了!”地包天高兴地又拍着脑门儿。 贵妇狗菲娜却说:“自从保姆狗老头儿走了以后,帅仔每天都不开心,他想念他的保姆狗。我还看见他流眼泪呢!” “难道他不知道他的保姆狗要害他吗?”地包天很生气,她生帅仔的气,“长得那么漂亮,却那么笨!” 帅仔虽然长得十分高大,但他毕竟还是一只未成年的牧羊犬。他从小就跟保姆狗老头儿在一起生活,他们有很深的感情。特别是帅仔,他对保姆狗老头儿是那么依恋,哪里知道他最亲爱的保姆狗会害他呢? 贵妇狗菲娜告诉我们,保姆狗老头儿曾经回去过一次。 “哦,天哪!”地包天怪叫,拍着脑门儿,“他想干什么?” 贵妇狗菲娜说:“他把帅仔带走了……” “哦,天哪!”地包天又怪叫,又拍脑门儿,“他把帅仔带到哪儿去了?” “听说是带到他的新家去了。后来,帅仔的主人又把帅仔找回来了,在他的脖子上栓了一条皮带,每天把他拴在家里,不让他出去。” “哦,天哪!”地包天又怪叫,又拍脑门儿,“可怜的帅仔!” 地包天一再拍脑门儿,一再叫“天哪”的行为,引起了贵妇狗的反感:“你是不是跟我学的?” 地包天承认是跟她学的:“我觉得你叫‘天哪’和你拍脑门儿的样子很优雅。” “可是我看你叫得一点都不优雅,怪里怪气的,像一个滑稽的小丑。” 贵妇狗菲娜生气地走了。 “她为什么要生气?” 地包天呆呆地望着菲娜的背影。有时候,她就是呆得可爱。 我说:“你今后不要学菲娜的那些动作。她是贵妇狗,你是京巴狗,你何必要去学贵妇狗呢?” “猫哥,你更喜欢京巴狗呢,还是更喜欢贵妇狗?” 多么愚蠢的问题!我是不会回答这种愚蠢的问题的。 地包天根本不需要我回答,她自问自答:“猫哥。我觉得你应该更喜欢京巴狗。” 其实,地包天最想知道的是,牧羊犬帅仔更喜欢京巴狗呢,还是更喜欢贵妇狗。 地包天撅着嘴,说:“我好想现在就去问帅仔。” 我看着天色,差不多已近黄昏。这时去帅仔的家,一定会撞见它的主人。再说这时候,杜真子已经放学了,我要回家去陪杜真子。 又一天 奇怪的车祸 昨天就和地包天约好了,今天去看牧羊犬帅仔。他一直被拴在家里,因为它的主人怕保姆狗老头儿回来,又把他带走。他已经好多天没有出门了,更没有到翠湖公园来。 帅仔的主人不在家,我们很容易地就钻进了那道绿色的栅栏门里。帅仔被拴在葡萄架下的一根水泥柱子上。 “帅仔!”地包天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颗一颗地往下落,“你好可怜,好可怜啊!” 其实,我看帅仔也不是很可怜,他的身旁放着一盘鹅肝酱,他压根儿就没动一下。鹅肝酱很贵的,看得出来,它的主人很爱他。 “帅仔,你不喜欢吃鹅肝酱?”地包天吃惊地问道。 “我以前喜欢吃。现在什么都吃不下了。”帅仔没精打采的,“我想去找我的保姆狗。” 我对帅仔说:“你应该把你的保姆狗忘了。” “猫哥说得对!”地包天接着我的话说,“忘掉他!彻底忘掉他!” “为什么?” 帅仔神色迷茫地看着我,又看看地包天。 “因为……因为……” 唉,怎么对帅仔讲呢?他那么单纯,那么善良,保姆狗老头儿在他的心目中又那么重要。我怎能忍心破坏这一切呢? 帅仔请求我帮他把脖子上的皮带解开。对我来说,这一点都不难,我擅长干这个,但我犹豫着。 地包天也帮帅仔求我:“猫哥,你就是帅仔的大救星,你把他解放了吧……求求你啦……” 地包天把两只前爪合在胸前,给我作了三个躬。 我跳到帅仔的背上去,用牙齿解开了系在他的脖子上的皮带。 帅仔如一匹脱缰的野马,冲出了绿色的栅栏门。 我还骑在帅仔的背上,我怕被甩下来,于是紧紧地抱住他的脖子。 “帅仔,你要到哪儿去?” 帅仔不回答我。 “帅仔,等等我!” 帅仔放慢了脚步。地包天拼命地迈着四条短腿儿,追了上来。看我骑在帅仔的背上,低保天也要骑上来。 好脾气的帅仔蹲下身子,让地包天骑了上来。 一只猫和一只京巴狗骑在一只牧羊犬的背上飞奔,这立刻成了大街上的一道奇观。人们对我们指指点点,帅仔依旧旁若无人地飞快奔跑着。 我已有了一种预感——帅仔这次是要去找他的保姆狗,而且,他对道路十分熟悉,一定是保姆狗老头儿仔细地教过他认路。 帅仔已经跑出了市区,跑上了一条通往郊区的大道。这条道上的汽车都开得特别快,呼呼呼,快得就像从耳边吹过的一阵风。 帅仔在公路边奔跑着。风吹起他脖子上的长毛,在我和地包天的眼中,他就像是一匹美得无与伦比的骏马。 公路两边都是厂房。帅仔在一座厂房的门前停下了脚步。我想:保姆狗老头儿的新家,可能就在这里。 我和地包天从帅仔的背上跳下来。我们俩知道保姆狗老头儿肯定不愿意见到我们,他从来就不喜欢我们。 我们不得不躲起来,让帅仔独自去见他的保姆狗。 我们看见帅仔在那座厂房的门前彷徨了一会儿,终于鼓足勇气叫了几声。 紧闭的铁门开了一条缝,保姆狗老头儿从门缝里钻了出来。 紧接着,我看见了让我差点流下眼泪的一幕:高大的牧羊犬和矮小的腊肠狗依偎在一起, 两只狗都泪流满面,腊肠狗伸出舌头舔着牧羊犬的脸,牧羊犬也舔着腊肠狗的脸。虽然,我听不见他们在说些什么,但我想他们一定是在说一些离别后相互思念的话…… “他们真是情深似海啊!”地包天已经被感动得一塌糊涂,她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说:“这样活生生地把他们分开,是不是太残忍了?” 地包天是女狗,容易感情用事。我是男猫,男的一般比女的更理智。我提醒地包天:“别忘了在翠湖公园里,发生的那几起可怕的事件。” 我提醒着地包天,其实也是在提醒着我自己:不要被眼前的这一幕给蒙蔽了。 “也许……”地包天又开始假设了,“也许保姆狗老头儿已经改邪归正,他正在忏悔呢!” 但愿如此。我也希望保姆狗老头儿能改邪归正,能真心地忏悔!但是,一旦“嫉妒”这颗毒瘤长在了他的心上,他和帅仔的关系,就注定了是一种你死我活、不共戴天的关系,何况纯种的德国腊肠狗,具有意志坚定的品性,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我必须提醒帅仔该回家了。如果他的主人回来,发现他不在,会有麻烦的。 我和地包天刚从藏身的地方出来,腊肠狗老头儿就发现了我们。他脸上的表情极为可怕,看起来无比阴险,无比凶狠。 “该死的猫!一见到你,我就很不高兴!” 我气得……我一生气,就会狂笑,笑得浑身乱颤。 “不就是一只会笑的猫妖吗?我不怕你!”腊肠狗老头儿摆出要打架的架势。 “猫哥,上!”地包天最喜欢看我和别人打架。 可是,我今天不想打架,我只想给腊肠狗老头儿一点忠告。 “你应该忏悔!”我在腊肠狗老头儿的耳边说,“帅仔时时刻刻都在想念你,你只要不再嫉妒他,你就完全可以过得很快乐!” “你去死吧,该死的猫!” 腊肠狗老头儿说完就向我发起了进攻。 这时,高大的帅仔横在了我们中间,我们才没打起来。幸好没打起来,我可不是腊肠狗的对手。 我和地包天把帅仔送回了家。他的主人还没回来,我重新把那条皮带拴在帅仔的脖子上,这样,它的主人会以为他今天乖乖地呆在家里,什么事情也没发生过。 第二天 老天有眼 有好几天没来看帅仔了。其实,京巴狗地包天是每天都想来的,但是,我不想来。我并不是不想见帅仔,而是因为帅仔一直被他的主人拴在家里,我怕他求我帮他解开脖子上的皮带,然后又跑到保姆狗老头儿那里去。 我希望帅仔远离那只妒火中烧、近乎疯狂的腊肠狗。远离他,就是远离危险。 然而,帅仔和他的保姆狗离别的日子越长,思念之情就越浓。 “猫哥,你再帮我一次!求你啦!”帅仔可怜巴巴地望着我。 我硬着心肠,把头扭向一旁,不敢看帅仔的眼睛。我怕一看见他那苦苦哀求的眼神,我就会心软。 地包天心软了。刚才我们俩在路上还说得好好的,她也答应了会硬着心肠,帮我拒绝帅仔。唉,毕竟是女狗! “猫哥,你就再帮帅仔一次吧!我求你啦!” 地包天把两只前爪合在胸前,又给我作起揖来。如果我不答应,她就会一直这么作下去的。 我明明知道,只要我一解开拴在帅仔脖子上的皮带,帅仔就会去找他的保姆狗,但我还是这么做了。我想:有我和地包天跟着他去,不会有事的。 但帅仔不让我和地包天跟他同去。 “我的保姆狗不想见到你们,我不想让他不高兴。” 地包天尖声叫起来:“你不让我们跟你一块儿去,我就让猫哥把你重新拴起来!” 帅仔转身就跑。我和地包天急忙追赶他。可哪里追得上?他很快就在我们的眼前消失了。 “猫哥,我们还追不追?” 地包天的脚步慢了下来,看她那样是不想追了。 追是追不上了,但我们必须要跟去,我一直有一种不祥的预感——要出事。 我现在很后悔,这一次真的不该让帅仔离开家。 我们奔跑在那条通往郊区的公路上,离那座厂房越来越近了。远远地,我们看见帅仔和他的保姆狗老头儿在一起,他们好像在公路边散步。 “不要让他们发现我们。” 我一边说,一边和地包天躲进了公路中间用来当作隔离带的花丛中。 公路上的车辆,仍然开得像风一样快。 一辆巨大的货车轰隆隆地来了过来。我看见本来正沿着公路边散步的保姆狗,突然横穿马路,帅仔紧跟在他的身后。眼看着大货车就要从他们的身上压过去!只听一阵刺耳的刹车声,巨大的货车歪向了公路中间的隔离带。 出车祸了! 我心里咯噔一下子,紧张地竖起了尾巴。 被撞的是保姆狗老头儿,还是帅仔,或者是他们俩? 等我和地包天跑到出事的现场,只见帅仔正把保姆狗老头儿从货车下面拖出来。老头儿的嘴角流着血,可他的眼睛睁得大大的,他没有死。 帅仔舔着保姆狗嘴角边的血。保姆狗的嘴张了几下,好像要说什么。帅仔把耳朵贴在他的嘴边。 “帅仔,他说什么?” 帅仔呜咽着告诉我们:“他说他想回家。” 帅仔伏下身子,我和地包天把保姆狗老头儿扶到帅仔的背上。 帅仔驮着他的保姆狗,走在回家的路上。 一路上,帅仔都在默默地流泪。 虽然帅仔平安无事,遭遇车祸的是我很不喜欢的保姆狗老头儿,但我的心里仍然很难过。 “如果今天不把拴帅仔的皮带解开……”地包天又开始假设了,“如果我们坚决阻止帅仔去看他的保姆狗,就不会发生这样的惨剧了。” “你不觉得今天的车祸很奇怪吗?”我问地包天。 “是很奇怪。”地包天说,“我看见他们本来好好地走在公路边。为什么他们会突然跑到公路中间去?” 这个问题,我也没有想明白。 “猫哥,你说老头儿会不会死?我看他只是从嘴里淌出一些血。他应该不会死吧?” 唉,地包天哪里知道,嘴里流血比身上流血更可怕:身上流血,往往受的是外伤;嘴里流血,血是从内脏里流出来的,肯定是内伤。 老头儿凶多吉少。明天在去看他吧。 第三天 临死前的忏悔 我和地包天一早就去了帅仔的家。 保姆狗老头儿已经奄奄一息,帅仔守护在他的身边。 老头儿听见我的声音,眼睛微微睁开,有气无力地叫了一声:“笑猫!” 这是保姆狗老头儿第一次叫我“笑猫”。从他看见我的第一眼起,他就不喜欢我,一直都叫我“会笑的猫妖”或者“该死的猫”。 “笑猫,他们都说你会算命。你算到过我有今天吗?”老头儿的声音十分微弱。 老头儿不会善终,也就是说,他的一生,不会有一个圆满的结局,这是我早就预料到的。这并不是因为我真的就会算命,而是因为我相信“性格决定命运”。老头儿的嫉妒心太重,以至于让他失去了性格中那些美好的东西:比如善良,比如宽容。而且,我还特别相信“因果报应”,老头儿嫉妒帅仔,因此接连不断地谋害帅仔,他能有好报吗? 这些只是我心里的话,我当然不会说给老头儿听,因为他已经快死了。我现在最想知道的是,昨天的车祸是怎么发生的。 “昨天的车祸吗?是我精心策划的。”老头儿那半睁半闭的眼睛里,突然闪出一道凶光,微弱的声音也变得恶狠狠的,“自从听了京巴狗被压在大巴下毫发未伤的事之后,我就一直在精心策划一起车祸,但是要死的不是我,是帅仔。” “不,这不是真的。”牧羊犬帅仔把脸贴在保姆狗老头儿的脑门儿上,“你是不是在发烧?你在说胡话!” 老头儿知道自己的时间不多了,他伸出舌头舔舔帅仔的脸,说:“这是真的。你让我往下说。” 老头儿扭过头老看着我,继续说道:“我的身子矮,帅仔的身子高,如果一辆底盘高的汽车,从我和帅仔的身上压过去,我可能不会被伤到一根毫毛,而帅仔的一条命就没了。所以,当我看见一辆大货车飞快地开过来时,我以为机会来了!我就向那辆货车冲过去。我知道,帅仔百分之百地会跟着我往前冲,这是我坚信的。我知道,只要我在货车的两个轮子中间的地方趴下不动,飞奔的货车就不会伤着我,但货车会撞死帅仔。但没想到大货车来了个急刹车,车轮歪到一边,我受伤了,帅仔却平安无事……” 我和地包天听得目瞪口呆。 “这不是真的,你们别相信!” 牧羊犬帅仔宁死也不相信保姆狗老头儿说的这一切,但我相信。 保姆狗老头儿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话,他已经精疲力竭了,他的脑袋歪到一边,沉沉地睡过去了。 低保天问我:“老头儿是不是知道自己快死了,所以良心发现了?” 是的,保姆狗老头儿的良心,还没有完全泯灭,他还知道忏悔。 牧羊犬帅仔一直在流泪。他流着泪恳求我和地包天,不要相信保姆狗老头儿的话。 “他爱我,我也爱他。他伤得太重了,他在说胡话。如果你们要相信他说的话,你们就不是我的朋友。” 唉,这善良的狗啊,这单纯的狗! 地包天苦口婆心地劝说帅仔,她试图让牧羊犬帅仔相信,他的保姆狗说的话都是真的。 地包天反反复复地说:“他都快死了,他说的都是真的。” “我还是不明白。我的保姆狗为什么要害我?” 地包天说:“因为你太漂亮了。” 我说:“因为你得到的爱太多了。” 帅仔一脸迷茫,他还是不明白,也许他永远也不会明白。 “真是老天有眼啊!” 从帅仔家出来后,我一直说着这句话。 地包天抬头仰望着天空:“猫哥,老天真的有眼睛吗?” “是的。”我说,“天上有一双眼睛,一直在看着我们。这双眼睛知道,谁做了好事,谁做了坏事。做了坏事就一定会受到惩罚。” “腊肠狗老头儿是不是受到了惩罚?” “是的。”我说,“他本来想害帅仔,最终却害了自己。” 那一天 一片属于自己的天空 保姆狗老头儿死了,他永远地离开了牧羊犬帅仔,帅仔也就永远地远离了那些阴谋。 帅仔安全了,我也就放心了。我已经有十几天没有见到他,我也有好多天没去翠湖公园,因为杜真子放寒假了,我天天都在家里陪伴她。 我知道很多孩子呆在家里,都会觉得很无聊,不知道该干什么。即使他们知道该干什么,也干不了,因为大人们的眼睛总是在监视着他们,除了做作业,大人们大多不愿意让他们做其他的事情。 杜真子的妈妈也是这样的,所以杜真子总是在她的妈妈下班回家的时候做作业,在她的妈妈上班的时候,她在家里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今天上午,杜真子给我拍了许多照片。她说有很多人不相信,她有一只会笑的猫,所以她要把我各种各样的笑都拍成照片给他们看。 无论杜真子要做什么,我总是配合她的。我准确到位地让她拍了这几种笑:微笑、大笑、冷笑、苦笑、狞笑,就连最难笑的那种笑——皮笑肉不笑,我也让她拍到了。 中午,杜真子的妈妈回来了,她下午没去上班。杜真子不能干她想干的事情,只好做作业。杜真子的妈妈不喜欢我,总是看我不顺眼,所以她在家时,我常常会溜出去。 我上了电梯。 今天,还会不会遇见京巴狗地包天呢? 电梯上的红灯闪烁,到一楼了。 电梯门一开,京巴狗地包天就热情似火地朝我扑来:“猫哥,我好想好想你!” 我怕地包天嘴里的甜蒜味儿,急忙把头扭向一旁。 “你闻……香的!” 地包天对着我的鼻孔哈出两口气,她的嘴里有口香糖的薄荷香。 好多天都没和地包天一块儿去翠湖公园了。我挂念着帅仔,也不知道他的心情是否好一些了。 地包天说:“我昨天才在公园里看见了帅仔。也许今天还能遇见他。” 我赶紧问:“他怎么样?还伤心吗?” “好像不那么伤心了。”地包天说,“他在那座假山旁边的环形跑道上,不停地跑呀跑呀……” 到了翠湖公园,我们直奔围绕着假山的环形跑道。远远地,我们就看见了一堆绿色的卷卷毛,像一棵新鲜的西蓝花。 “哦,天哪!”地包天用爪子拍了一下脑门儿,“那是贵妇狗菲娜!除了她,没有哪一只狗愿意把自己头上的毛染成绿色的。” 我不喜欢地包天怪声怪气地说“哦,天哪”,更不喜欢她用狗爪子拍脑门儿。她说这是跟贵妇狗菲娜学的,但又没学像。 “东施效颦!”我无可奈何地看着地包天。 “猫哥,你说什么?” 这是一个典故,就算我讲给地包天听了,她也不见得能懂。我只好告诉他:“其实京巴狗很可爱,你不用学贵妇狗,就做你自己才最好。” 贵妇狗菲娜也看见了我们,她抬起一只前爪,十分优雅地拍了一下脑门儿,下巴微微仰起,双眼半睁半闭,用十分优雅地腔调叫道:“哦,天哪!好久没见到你们了!” 优雅的姿态、优雅的腔调、贵妇狗高贵的气质,是京巴狗地包天怎么学都学不好的。地包天的气质原本是活泼可爱的,她只要保持自然就好。 我十分绅士地向贵妇狗菲娜行了一个礼,然后给了她一个让她十分着迷的微笑。 “哦,亲爱的笑猫,你是我见过的最漂亮、最有风度的猫。” 我向菲娜道了谢,然后向她打听牧羊犬帅仔的消息。 “哦,他正在跑步呢,在山那边。”菲娜表情神秘地靠近我,“你知道吗?自从腊肠狗老头儿死后,帅仔就守在他的身边,不吃不喝,一直哭。后来,它的主人把腊肠狗运到很远的的地方埋了,又让我天天陪着帅仔到公园里来跑步。现在,帅仔好像已经把他的保姆狗忘了。” 如果帅仔真的能把他的保姆狗忘了,那就太好了。 终于,我看见帅仔了。他从远处向我们跑来,微风吹拂起他身上的长毛,他四爪悬空,如一匹奔腾的骏马。 “帅仔,你真帅!帅呆了!” 地包天尖叫起来。 帅仔在我们跟前停下了脚步。在他的脸上,我已经看不到悲伤,此时他就如我第一次见到他时那样高大彪悍,那样温文尔雅。 “帅仔,你总算把你的保姆狗忘了!这太好啦!” 谁都没想到,没心没肺、快嘴快舌的地包天会来这么一句。只见帅仔愣了一下,喉咙那里急剧地抖动着,眼泪像决堤的洪水,哗哗地流。 帅仔的喉咙里,发出一种很怪的声音,这是撕肝裂肺的恸哭。 帅仔没有忘记他的保姆狗,他一直都没有忘记。他每天不停地奔跑,正是他在努力地克制自己对保姆狗老头儿的思念。 这时,有一男一女走过来,十分冷漠地看着帅仔。 男的说:“这狗怎么啦?” 女的说:“好像在哭。” 男的说:“狗又不是人,怎么会哭?” 女的说:“这狗一定是患了眼病。” 其实,人类的所有情感——喜、怒、哀、乐,我们动物都有。现在,反倒是不少人的情感已经变得很麻木了。 地上很快湿了一大片,那是帅仔的泪水。 地包天知道自己闯了祸。她怕贵妇狗菲娜训斥她,便躲到我的身后,说:“猫哥,要不要正式告诉帅仔,他的保姆狗是因为想害他才死的?” 我坚决地摇了摇头:“不要!” 这个世界,对帅仔来说是那么美好,就让他一直生活在这个美好的世界里吧。 真的,这个世界很美好。 我对保姆狗老头儿的死感到惋惜。 其实,每个人、每只狗、每只猫的头上,都有一片属于自己的美丽的天空,谁都可以在这片美丽的天空下,好好地活着。保姆狗老头儿也一样。但他为什么一定要去争夺帅仔头上的那片天空呢?(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