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靖悍相》 第一章 一个病秧子 天气渐寒,第一片雪花落地的那一刻,整个靖国上至王孙贵族,下至市井草民全都停下了手里的事情,大家知道边境的战事终于要停歇几个月,在远方,思故乡。哪怕是身经百战的老兵,在这年关将至的时节,也希望收到一封家书。这番光景,不仅仅是是靖国,齐国、庆国,还有那北塞的蛮子也是这般。 靖国池州的一座小城沛城里,随着年关将至,家家户户也都忙碌起来了,准备过年的年货。深居大院中的小姐们也终于能在这个时节随着家里的大人出门走动,感受感受高墙大院外的市井气息。也正是因为这般,街上的世家公子都收拾得比以往更加干净精神,手里的折扇从夏天扇到现在。走在人来人往的街道上,看见顺眼的世家小姐,不免抚扇摇头,吟两三句穷酸诗句,跟在身边的家仆也不论好坏,只管大声喝彩,惹得小姐姑娘们一阵娇笑连连。 而就是这般欢快场景,没有维持多久,就因为几声咳嗽打断了。街道口一个小书童推着一辆轮椅,轮椅上坐着一个身穿裘服的小生,一个毛裘的毯子就盖在腿上,时不时拿手帕捂嘴轻咳几声。看着也就十五六岁,但是眼神里却透着在这个年纪少有的深沉和睿智。路上的人看见这一对主仆,赶紧站到道路两边,都不讲话,就连一直想方设法逗姑娘小姐开心的世家公子也合了扇子,不再多言语。只有几个不常出门的小姐觉得疑惑,低声向身边的家人询问这人的来历。这才有人小声地向小姐们解释,这少年郎原来是这沛城景家的独子,单名一个元字。再说这景家,原本也是池州有头有脸的大世家,只是到了景元爷爷那一代,不知怎么的景家着了一把大火,老爷子就在那时候驾鹤归了西,景元的父亲又是一个没有能耐的纨绔子弟,没多久就败光了家产。好在迷途知返,带着仅存的一点的银钱回到了老家沛城。这沛城又靠近塞北,景元的父亲也就常与塞北的军兵们往来,做一些粮食布匹生意,虽不及以前那般锦衣玉食,但也温饱有余,日子逍遥。没几年景元出生,一家更是其乐融融。可就在景元刚满八岁那年,一伙北塞的蛮子不知怎么绕开了守军,疾驰池州,烧杀抢掠,沛城无所幸免。要不是北塞守军反应及时,怕是整个城的人都得被屠戮殆尽。不幸的是景元的父母惨遭杀害,景元更是身受重伤,后来军医抢救才捡了一条命,不过就是落下了这体弱的毛病,咳嗽更是久治不愈。好在家业尚存,不至于流落街头。也就是这样,景元八岁就操持了家业,更是在沛城里出资建了一个孤儿院,专门收留无家可归的孤儿和在边关战死将士的遗子。还请先生去教这群孩子读书识字,习文练武,一直到今年,刚刚年满十六,八年间从未间断。按理说这么好的一个少年郎,本应该是人人交口称的好男儿,不过不知从哪传出来的消息,说算命先生在景元十岁那年给他算了一卦,竟然是孤星下凡,所以景家才会落得如此光景。这般消息本作不得真,但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大家也都对景元疏远了很多,在路上见到他也是躲得远远的,更别说给景元介绍姑娘小姐了。 景元就坐在轮椅上,时不时咳嗽个一两声,他看着路边众人的眼神,也只能摇摇头。心里盘算着来这个世界已经有八个年头了,又是一年春节,也不知道在那个世界的家人们怎么样。原来景元本来是地球上的一个年轻的大学教授,更是一个博学多才的大能人,很多方面都颇有建树,直到有一天在实验室做实验,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竟然引起了爆炸,等他再醒过来之后,就来到了这个世界,而且自己身受重伤,要不是他懂很多医护知识,怕是刚刚重生就又得当场去世,而他重生就是占据了景元的身体。当初真正的景元受重伤已经死了,而他从地球被一个爆炸炸到这里刚好就占据了景元的身体借尸还魂了。不过景元受的伤也让他难受了整整这八年,看着别人十四五岁就有媒人上门帮忙介绍年龄合适的小姑娘,景元真得有些羡慕了,不过最让景元难受的是,当年有一个老道士来到沛城,在城里遇到了景元,给景元随便算了一卦说是什么文曲星下凡,鸿运当头,以后肯定发达,竟然问景元收十两银子。景元哪里愿意,随手给老道士丢了十文钱,谁知这老道士不高兴了,掉过头就在沛城里唱起了“景家难,命丧完,孤星命,把家还。”,这一唱不要紧,城里的人都当了真,一个一个在路上见了景元都避得远远的,久而久之大家都不敢和景元讲话,就连他建立孤儿院收养孤儿,请教书先生,都是耗费了极大的精力。想起这些,景元更是觉得封建迷信不可信!想到这里,景元轻声对身后的书童说道:“少忧,你且将车推快一点,不要耽误了别人欢愉。” 小书童听到景元说这话,鼻头不由一酸,他也是景元收养的孤儿,因为为人机灵,踏实能干,这才让景元留在了身边,又给他取了个少忧的名字,寓意少些忧愁,多些快乐。这些年景元的境遇他都一同经历,现在看见少爷这番话语,再看路人畏之如虎的表情,还有姑娘小姐像看猴一般的眼神,赶紧把车推快了一些,不一会儿便到了景府。 景元让小书童把自己推进书房,点了暖炉,随手拿了本书看了起来,问道:“院里最近怎么样?” 小书童听言,连忙回话答道:“一切都挺好的,可能就是又到了春节,孩子们都有些情绪低落。一个个都盼着少爷能去陪他们过年呐!” “那就今年把它们都接到府里来过年,反正府里人少,正好热闹热闹。”景元把手里的书放在一边,站起身来,舒展了一下筋骨,又说道:“对了,你把我昨日写好的那份求举信明早帮我送给县太爷。” “少爷,他要是再把信退还回来那?”少忧面露难色。原来这靖国想要参加科举考试,只有家世清白的世家子弟才可以。要么就是有人举荐,有举荐信方可参加科举,这就和前世的察举制有相似之处。原本景元也算是池州的大世家,只是后来发生了那么多的变故,家里更没有大人为他报名,也只能寻人举荐。而这沛城的县太爷刘强也不知怎么的,拒绝了景元好几次,都是用景元身体太差为由,怕他进京考试的路上发生意外。 景元听了小书童的话也是一愣,心想:这个县太爷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原因,我给他递了那么多次求举信,他都给我原封不动地退了回来,一开始还看看,再往后就直接开都不开就还给我了。我这窝在这个小城里,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有个对象,能翻身农奴把歌唱,还就得靠这个县太爷,我还得想个办法让他举荐我参加科考,不然照目前这个形势来看,我在这个小城里,能被隔离到我仙去。景元想到这不由的也犯了难为,到底该怎么办才好那。景元就在书房里走了起来,走两步就咳嗽了起来,突然他拍了拍自己的小脑瓜,赶紧走到了书桌前,让书童研墨,提笔又在一张纸上不知道写了些什么,等墨一干,一齐放进了求举信里,吩咐小书童只管去送,其他不要多管,同时让他在回来的时候买张大红纸回来。小书童也只得将信收好,第二天一早就急急忙忙送去了县衙,给了师爷。然后又在街上买了红纸,带回家交给了景元。 “少爷,这红纸怎么裁啊?”小书童看着盯着红纸发呆的景元,小声的问了一句。 景元笑道:“你给我裁出一副对联来,剩下的裁整齐,少爷我要写对联和文章。” 小书童听到这,心想我这么多年没见少爷写过对联,更别说说写文章,也不知道少爷今天哪来的这番兴致。小书童心里想着,手上的活可一点不敢耽搁,不一会儿就按照景元的要求裁剪好了。景元拿起笔,蘸墨就开始写了起来,少顷,一副对联,一纸文章就洋洋洒洒地写好了。 “你去把这楹联贴上去,这文章贴在大门的墙上,记得再在城里宣扬一下,景家少爷写出了一幅绝妙的楹联和一篇绝好的文章!”景元说着就把写好文章交给了小书童。 小书童拿好了景元写的东西,赶紧到大门口贴了起来,贴完他在旁边看着景元写的文章,心里一个劲的称赞,真是一篇绝好的文章,好在哪,他不知道,但他看不懂,他觉得自己看不懂的文章就是绝好的文章,贴完了就去城南城北瞎逛,一边逛一边跟一些熟人老板说自家少爷写了一幅绝妙的楹联和一篇绝好的文章,就贴在景府的大门前。一来二去,传来传去,整个沛城的人都知道孤星景元写了一幅绝妙的楹联和一篇绝好的文章,更是惹得沛城的读书人们都跑到景府的大门前,想亲眼看看绝妙的楹联是有多妙,绝好的文章是有多好。 而此时的景元正在府里喝着热茶,唱着让仆人丫鬟听不懂但是却想跟着摇摆的小曲儿,时不时咳两声,引得丫鬟赶紧帮他拍拍背,整个人要多自在有多自在,一点都不知道府门外面已经炸开了锅。 第二章 真是妙绝、好极! 新春时节的大家都忙忙碌碌,准备着过年,就连着衙门口都比以往更显得冷清。衙门口的衙役抱着手中的棍子,无精打采地站着,心里不由地抱怨起县太爷太注重面子,这种时候还让人在衙门口守着,说是不能失了县衙的门面和精气神。两个衙役正发着牢骚,一个中年男人就从市口缓步走了过来。衙役一看,不是别人,正是县太爷刘强。衙役们赶紧站直了身子,使劲表现出点老爷说的那股子精气神,生怕县太爷唠叨,好在县太爷看都没看他们一眼,就低着头地走进了县衙里。 刘强不一会儿就到了后堂的书房,师爷一见刘强回来了,赶紧上前接过刘强脱下的裘服。发现刘强心不在焉地不知道在想什么事情,这才问道:“太爷这是怎么了,遇到什么事了?” 刘强见师爷发问,摆了摆手,坐在了椅子上,说道:“你还记得景元吗?” “景元?那不是这几年一直求太爷帮他举荐赶考的那个景家孤子吗。”师爷当然知道景元,这少年连着好几年给他家太爷送求举信,但自家太爷也知道怎么回事,就是不给他举荐信,现在见刘强又提到了景元,心里不由得更加疑惑:“怎么了,太爷怎么突然提起了他?” 刘强笑了笑,答道:“倒也没什么,只是我在回来的路上,听见街头巷尾都在议论,说景元写了一幅绝妙的楹联和一篇绝好的文章。所以,就突然想起了他。” 师爷听了刘强的话,也笑道:“哈哈,估计是小孩子的涂鸦,以讹传讹。算起来景元今年也就十六岁,哪能写出什么绝好的文章。市井中人,没见过世面,当不得真。” 刘强也点头赞成,眼睛就瞥见了书桌上有一封信,上面写着“求举信,刘太爷亲启”,随手便拿了起来,打开一看,开篇就是“刘太爷在上,学生景元三拜······”,原来又是景元的求举信,也不往下看,直接把信扔到了桌子上。刘强心想,这小景元倒也是有这恒心,连着四年给我写求举信,只是他的情况我都知晓,家里多次遭受灾难,他还创办了孤儿院,收留无父无母,无家可归的孤儿。要不是他善经营,估计家产早就败光了。再说我若真给他写了举荐信,他也算是我的学生,先不说他家里请不起什么好先生,没有什么知识和阅历,就单单是他与那群贱民混在一起,我就万万不能和他扯上关系,免得自堕身份。原来这靖国十分讲究门第,世家子弟看不起平民,视平民如草芥更是稀疏平常的事情。刘强之所以不帮景元写举荐信,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景元收留孤儿,甚至还给孤儿请先生教他们读书识字。其实城里的世家公子小姐不愿与景元来往,也有很大一部分原因在这。 想到这,刘强对师爷说道,“赶紧把这东西扔了,免得污了我的眼。” 师爷听话也不怠慢,伸手拿起景元的求举信就准备扔掉,随手一翻,突然发现求举信后面还有一张信纸,上面就写着一首小诗,师爷停慢了脚步,仔细一看,不由大吃一惊。赶紧调回,冲着刘强就喊道:“太爷,好诗啊!” 刘强看去扔求举信的师爷又调转回来,手里拿着没扔掉的求举信,高声喊着“好诗,好诗”,不由得脸就黑了,怒道:“我不是叫你去扔了吗,你瞎喊什么?” 师爷也不多说,直接把景元写的诗递给了刘强,说道:“太爷,您先别着急,您看看这个!” 刘强拿起师爷递过来的信纸,上面题目写着“望岳”,再往下看,“太岳夫如何?池越青未了。造化钟神秀,阴阳割昏晓。荡胸生曾云,决眦入归鸟。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读完刘强就呆住了,他以前也算是池州有名的才子,但他至今也写不出这么好的诗,别说是他,估计就算是他的老师也写不出这么好的诗来,难怪师爷刚刚大喊“好诗,好诗”,的确是一首极好的诗。 “太爷?太爷?”师爷见刘强就痴痴地看着诗,也不做声,赶紧叫了刘强几声。 刘强听见师爷叫他,赶紧问道:“这诗哪来的,是什么人写的?” “太爷,是我在景元的求举信里找到的。这等文采,实在是让人赞叹,不光赞叹了我池州太岳的高大巍峨的气势和神奇秀丽的景象,更是借此诗表达了他不怕困难、勇攀高峰、俯视一切的雄心壮志。读了这首诗,他那卓然独立,兼济天下的豪情壮志已经展现在我眼前。太爷,这等好机会,可不能放过啊!”师爷一边品评景元的诗,一边止不住地夸赞起来。 刘强听了师爷的话,心想,这要真是景元写的,可见这小子有非同常人的诗才和志向,我若是举荐他,日后他要是真成了我靖国的权贵,我怕是也能借此一飞冲天,更上一步。若是我今日还是犹犹豫豫,像这般,我还不知得混多少年,才能更进一步,说不定一辈子就只能做一个小小的县丞,倒不如帮他一把,赌上一赌。不过我也不能就只凭他这一首诗,我还得亲自去见见他,再看看他到底如何。想到这里,就对着师爷说道:“你同我一起去那景家见见这景元,若真的是麒麟才子,我就给他写上一封举荐信,若不是,以后就不必再谈了。” 师爷听了刘强的话,也不怠慢,赶忙吩咐衙役们准备轿子,刘强上了轿子,不一会儿就停在了景府门口。刘强一下轿子,就看见景府门口乌压压的一大片人,再仔细一看,整个沛城的读书人们都聚在一起,盯着大门口旁边的墙上的红纸上看。原来先前小书童在沛城把景元写了一篇绝好的文章宣扬的沸沸扬扬,惹得沛城的读书人都想来看看这绝好的文章到底有多好,这才把景府的门口围的水泄不通。众人一看刘强来了,急忙忙施了个礼,给刘强让出了一条道路。刘强缓步走到红纸前面,上面洋洋洒洒写着一篇文章,“劝学”再往下看“青,取之于蓝,而青于蓝;冰,水为之,而寒于水。木直中绳,鞣以为轮,其曲中规。·············蚓无爪牙之利,筋骨之强,上食埃土,下饮黄泉,用心一也。蟹六跪而二螯,非蛇鳝之穴无可寄托者,用心躁也。”全篇读完,刘强大吃一惊,这等文采,这小子以前竟然不曾显露出来,只怕是隐忍之至,这样的人,日后必能成大器。再看他的文章,已然有了大儒风采,就算是朝中的几位大儒估计也很难写出这种发人深省,振聋发聩的文章。这等人才,我若不抓住机会,怕是这辈子都没什么机会了。想到这,赶紧带着师爷来到门口,门口的楹联也是新贴的。 “三阳开泰家家福;九域逢春处处欣。万象更新。不错,虽然不是什么特别妙极的楹联,但也符合新春之意,也有几分妙意!“师爷念了出来,也不由得夸赞了几句。然后跟景元家门口的仆人说了一声,仆人一听说是县太爷,赶紧带刘强进去,跟刘强说,他家少爷早有吩咐,如果是县太爷前来拜访,无需通报,直接带到书房就行。刘强听了仆人的话,心里更是一惊,这景元竟然算到了他会上门,这等自信也非常人能比。 不大一会儿,刘强便跟随仆人到了书房,还没进去,就听见里面有一个稚嫩的声音在念书,时不时就要咳嗽两声,不用说,定然是景元。县太爷和师爷迈步走进书房,景元一见县太爷来了,赶忙放下了自己手中的书,躬身行礼。县太爷这时再仔细打量着景元,脸庞稚嫩,面色苍白无力,眉头因为咳嗽时常皱着。但是整个人有这一股子说不出来的气质,如傲世梅花般,遗世独立。刘强再打量着书房,书房不大,但书籍很多,还有许多景元准备抄录给孤儿院的书。书桌上有一副刚写好的对联,上写着“书山有路勤为径,学海无涯苦作舟”。这等好学不倦,真是少见,这幅对联倒称得起绝妙。 刘强心里虽然想着这些,嘴上却一句也没说出来,只是坐下,笑道:“贤侄的求举信我已然看过了,那首《望岳》更是让我惊为天人,更不用说门口那篇劝学,已然有大儒风采。” “太爷谬赞了,学生才疏学浅,在大人面前卖弄文墨了。”景元谦虚道,心里想着,这诗圣杜甫和荀子都不能把你拿下的话,那我可真没办法,好在这个世界没有什么重叠的,不然我还真不敢抄。 刘强听了景元的话,笑着摆摆手,从身上拿出了一封信,正是景元心心念的举荐信,然后交到了景元手上,面带愧色地说道:“说来惭愧,先前贤侄几次找我写这举荐信,我一时担心贤侄的身体,二来也怕贤侄从小父母早逝,无人教育,没有才学,这才一直推辞。不过今天贤侄的一首《望岳》已经把心中志向向我展露,这举荐信我再不给你便是我没有识人之名了。” 景元急忙接过举荐信,只见上面写着景元的家世来历,写着刘强的荐词,信上还有刘强的亲笔签名和印信,以及沛城县衙的公文。这才放了心,站起身来向刘强躬身行礼,说道:“老师今日之恩,学生没齿难忘!” 刘强赶忙扶起景元,他帮景元写举荐信,景元称他为老师这是理所因当的事情,刘强心里十分开心,赶紧让景元坐下,又交代了来年春考的一些细节,也不再多留,就要回县衙去。临走之前还特地让景元重新写了一份《劝学》给自己带走。景元一路送到大门口,刘强跟景元告了别,刚想上轿,突然想起一件事,又叫住了景元,说道:“我听说你在城南创办了一个孤儿院,虽然是好心,但是最好还是打住,毕竟你是世家子弟,传出去你和那些贱民呆在一起,风评还是不好的。” 景元愣了一下,答道:“多谢老师提醒,学生自有分寸。” 刘强见景元这幅反应,也不再多说,上了轿便回府了,路上又品评着从景元那里拿来的劝学,不禁说道:“真是一篇绝好的文章啊!” 第三章 山贼 爆竹声声一岁除,沛城的家家户户都收拾了往日的旧心情,迎接新春的到来。今年的春节,应该是这么多年来,景元过得最开心的一次了,苦心人天不负,这么久了,终于可以离开沛城,前往更加广阔的天地。说简单点就是,自己再也不用被当成天煞孤星,门庭冷清的了。 今年春节景元更是把孤儿院的孩子们都接进了府里一起过年,这让得知消息的刘强特地又上门对他说教了一番,景元也只能连连说受教,结果到最后还是不以为意,和孩子们欢聚一堂。用他的话来说,过年嘛,讲究一个热闹喜庆,本来自己就是一个人,家里的家仆丫鬟也很少,孩子们不来,反而显得冷清,没有年味。 年后,景元留下府里主管和孤儿院的院长,说是主管和院长,其实都比景元大不了多少,是多年前孤儿院走出来的孩子,感念景元的再造之恩,留下来帮助景元的。景元和他们详细交代了他走后的府里和孤儿院的工作,让他们有解决不了的问题去找刘强县爷去帮忙,要是有刘强解决不了的问题就让人去京城寻他。 交代完一切后,景元便在初八踏上了前往京城的路,走的那天,除了刘强和孤儿院的孩子们,再也没其他人相送。景元甚至都觉得,初八这天的沛城,比往日都更热闹了几分。 “公子,你说我们多久能到京城啊?”马车里,小书童少忧百无聊赖地问道。天降大雪,马车走走停停,周边也没有客栈驿馆,小书童已经快半个月没见到过其他人了。 景元慢悠悠地喝了杯热茶,然后把手中的书翻了一页,说道:“京城在中州,沛城在池州,池州乃是我大靖国的边陲,本就路途遥远,更不要说现在大雪天的,我们走走停停,没有个两个月的时间,怕是到不了。” “啊!要这么久啊,那也太无聊了!”小书童一听说要走两个月的路程,一下子像泄气的皮球,脸上露出了生无可恋的表情。 景元看见小书童这副表情,摇头笑了笑,“少忧,这样,我给你讲个故事,你帮我抄录下来怎么样?” 小书童一听景元要讲故事,一下子来了兴致,因为从小他还在孤儿院的时候,景元便经常去孤儿院给他们讲一些有趣的故事,每回大家都听得意犹未尽,少忧觉得景元公子便是这世界上最会讲故事的人。 “公子,我准备好了!”小书童少忧拿着笔,正襟危坐起来,一脸期待的看着景元。 “咳....咳.....今天本公子要讲的这个故事,叫做——《西厢记》话说在池州沛城的东边,有一座寺庙,叫普救寺,乃大靖朝的上一任陛下所建的香火庙,后来荒废了,由崔相国重新修建。武座庙宇,规模宏大,非同小可.................”景元直接把前世的《西厢记》的小说讲述给小书童听,小书童听得一会儿哭一会儿笑,一会儿怒气冲冲,一会儿又喜上眉梢,还是景元提醒了好几次才没忘记抄录下来。 “公子,后来那?崔莺莺和张生到底在一起没啊?”小书童见景元突然停住不讲了,急忙问道。 景元闻言也不答话,慢慢的抿了一口茶,笑道:“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公子,你总是这样,吊人胃口,气死个人!”少忧显然不是第一次经历这种事情了,对景元这种行为表示强烈谴责。 景元刚想继续逗逗少忧,马车猛地停住了。 “吴伯,怎么了,出什么事了?”景元问道。 驾车的吴伯仿佛遇到了什么恐怖的事情,用颤抖的声音说道:“公子,咱们好像~~好像~遇到山贼了。 景元和小书童闻言脸色瞬间变了颜色,急忙从车里出来,只见官道两侧的山上密密麻麻站了得有个两三百口子。正前方,一伙骑着马的汉子脸上带着狰狞的笑容,控制着马匹慢慢地走近了景元他们的马车,不一会儿,就到了他们跟前。 景元尽量使自己保持冷静,心里却暗骂倒霉,这样的大雪天也有劫道的山贼,真是让人意想不到:“各位好汉,我等知道规矩的,这买路钱给大家准备好了,还望高抬贵手。”说着,冲小书童招了招手,小书童闻言从包袱里拿出了几锭银子,交给了一个山贼,然后飞快地跑回了景元身边。 “哈哈哈哈,你小子倒是有点意思,懂事!上路子!”为首的山贼看着景元的一通操作,哈哈大笑起来,周围的山贼见他笑起来,也都跟着笑了起来,仿佛听到了这世上最好笑的笑话。 “识时务者为俊杰,我相信各位也只是想求财,所以还望高抬贵手,放我们主仆三人过去吧。”景元看山贼们戏谑的口吻,心里突然有了丝不好的感觉。 为首的山贼听见景元的话,哈哈哈大笑一声,突然恶狠狠地说道:“就这几锭银子,还不够打发要饭地,今天你们三个撞到我们凤源山的,算你们走运。你说的没错,我们只求财,不害命。不过要是你们的身家不够买命的话,那可别怪我们不好意思了。小的们,去搜。”说完,就有两个小喽啰提着刀把景元他们的包袱和马车里检查了一番。 “三当家,搜过了,包袱里还有些碎银子,马车里全是些书,这三个真的是个瘪口袋。”小喽啰搜完向领头的山贼汇报。 山贼的三当家一听,笑道:“没想到真是个瘪口袋,不过你们命好,我们大当家有命令,在外遇到读书人,不能杀了,要带回山寨。我看你们马车里那么多书,想必是个读书人吧。怎么,是自己跟我们走,还是让我手底下的兄弟帮你们?” “不必麻烦各位英雄好汉了,我们自己走就行了,还劳烦三当家的带路。”景元无奈地说道,当务之急,是想办法活下来,和这伙山贼对着干,对自己没有任何好处,可能当场就被乱刀分尸了。与其当场去世,还不如跟着这群山贼上山,再想其他办法。 那山贼的三当家看见景元这幅镇定自若的样子,也不由得对他高看两眼,吩咐手下带着景元他们上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