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说不能喜欢你?!》 第一章 “悒尘咖啡馆”,一家布置得相当有情调的咖啡馆。因为老板独特的经营手法,以及肯花心思在小圆桌上摆置造型奇特的烛台,常吸引许多热恋中的男女到这儿享受爱情的甜蜜。 秦湘萍端起咖啡轻啜一口,她喜欢到这里来看热恋的年轻男女,凝视着轻微跳动的烛火。其实她早已过了热恋的年纪,今年芳龄叁十二的她,是个商场上的女强人,自创一家专门进口国外名牌服饰、化品及香水的小鲍司,管理着叁、四十名员工,想追求她的商界闻人不在少数;可是,却没有一个人能令她心动。唯一曾让她深爱过的男人,却把她当成飞上枝头当凤凰的踏板……这些令人心碎的往事,使得她已不再相信爱情、相信有人会对她真心以待。端起咖啡再轻啜一口,拿出记事簿安排这个星期的活动。 在咖啡台後,一个年轻人正用他闪亮澄澈如水般的双眸,一眨也不眨地凝望着妩媚动人的她。 穿着围裙的老板转身看见他迷醉的眼神、痴傻的笑容,差点忍俊不禁。走过来拍拍年轻人的肩膀,笑说:“喂!小,口水流出来了。” 年轻人连忙伸手擦擦嘴角,看手背上并无口水的痕渍。 “没有啊!我哪有流口水。” 老板端着一杯刚煮好的咖啡给他,他很喜欢这个年轻人,开朗纯真的笑容,坦率真诚的个性,很讨人喜欢。 “谢谢。”童致-接过咖啡轻啜一口,赞美着:“好香的咖啡!还是蔡大哥煮的咖啡最好喝了;不过,好像太贵了点,这样一小杯要卖叁百块,简直像土匪。” 老板瞪了他一眼,笑骂道:“臭小子!得了便宜还卖乖。” 童致-望了望独坐的女子,低声地问:“蔡大哥,你知不知道那位大美人叫什麽名字?” 老板看了低头写字的秦湘萍一眼,这小子眼光挺不赖的。 “大美人姓秦,芳名湘萍,职业绮宇公司的董事长。” 童致-连忙掏出小记事簿把他所念的一一记下。 老板却对他的举动感到不解。“你在做什麽?” 童致-轻念几遍大美人的芳名,才满意地把小记事簿收起来。“我想追她。” 老板楞了楞,脸上写满着不可置信,拍拍他的肩警告着:“你成功的机率渺茫,劝你还是不要尝试的好。” “没关系。古人不是说过『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吗?”童致-拿起公事包,检视里面的文件。 “好小子!勇气可嘉。”老板拍他的肩。“如果你追上她,以後带她来这里,我免费请你们喝咖啡。” “好,一言为定,我一定会追上她的!”童致-自信满满地拍拍胸脯。 “好。祝你成功!”老板突发奇想,也许他的热诚可以打动那位大美人的芳心“课长,拜托让我跟啦!” 正在签文件的黄课长,实在被他烦得不能再烦,偏偏又没办法生他的气,只得无奈地叹口气:“你跟去做什麽?那里没有你可以接洽的客户。” “可是,我想去见识大场面。”童致-半蹲在地上,下巴顶着桌面,脸上流露着非常期盼的眼神。 课长头疼地轻揉着额角,这个“宝贝”部属,今早从一上班就吵着要跟去参加一个商业聚会,真不知道他究竟是真的想去见识大场面,还是另有目的。 “这又不是我能决定的!” 童致-连连点头:“我知道啊!我就是要拜托您去向经理关说,让我跟。”昨天无意中在上司的桌上看到一张通知单,恰巧上面也有秦湘萍的名字,所以他就打定主意想跟着去试试运气。 他的话惹得同事们轻笑了起来,只要有他在的地方笑声就不断。 课长真的被他打败了,可是他一脸纯真的笑容,实在让人无法对他生气。 “致,你又让黄课长伤脑筋了吗?”许主任经过时,看见了这幅有趣的景象,忍不住就过来关切一下。 黄课长见顶头上司来了,立刻把这个烫手山芋丢给上司。 “许主任明天也要丢,你请他向经理关说。” 童致-立刻站起来,脸上的神情彷佛看见救世主般。 “主任,明天的商业聚会可不可以让我跟?” 许主任含笑地看着他如天使般纯真的笑容,人缘极佳的他,在整个业务部上至经理下至倒茶小妹、收垃圾的工友,没有人不认识他,坦诚率真的个性是大家都喜欢他的原因之一;另一个原因是因为他貌似公司的大头头。 “可以,我们正缺个司机。”许主任思索片刻便答应他。 “谢谢主任!谢谢课长!”童致-满心欢喜地回工作岗位。 黄课长目送着他回座,抬头望着上司问:“许主任,没问题吗?” 许主任含笑点头。“既然他那麽想去就让他跟吧!相信经理也会同意的。” 黄课长摇摇头,这个下属就是有种让人无法拒绝的魔力。 一座花团锦簇的花园里,一个跨国财团正在私人豪邸举行茶会,在这个城市里大小公司的老板全都受邀来参加,主人的目的不外是夸耀傲人的财富,以及拉拢其它的大企业,至於那些小老板们不过是陪衬的角色罢了。 秦湘萍站在角落冷眼旁观那些男士们,以谄媚的嘴脸、客套的言词互相恭维着,交换一张张代表成就、身分的名片,这就是商界男人们的社交文化,虚伪的表徵。 “没想到你也来了!”左後方响起一个低沉富有磁性的声音。 “偶尔也得跑跑龙套。”秦湘萍不需回头即知道他是谁,而这个富磁性的声音亦曾在她耳边说过无数次“我爱你”。 齐延辉走到她的右前方,站在让她看得见自己的位置,展露出迷人的笑容。 “你何必这麽谦虚,大家都知道你是闻名商界的女强人。” “谢谢。”秦湘萍把目光投向面前这个沉稳、英俊挺拔、气度不凡的男人,明眼人一看即知他有着傲人的成就,虽然他的成就是来自裙带关系。 齐延辉凝视着昔日的情人,现在的她比以前更加成熟妩媚,带点儿冷漠的美,更是令人怦然心动! 两人凝视了好一会儿,齐延辉首先开口:“听说『国传』的少东在追求你?” 秦湘萍轻描淡写地回答:“他被我甩了。” 齐延辉轻声地笑笑:“听说不少名公子都被你给甩了,为什麽呢?” 秦湘萍给他一个明动人的微笑。 “因为他们都不合我意,我一直在等待一个人。” 齐延辉眼中闪过一丝异色,她是否在暗示着什麽?虽然话意模两可,也许她就是那个意思……正想开口再询问“尊夫人好像在找你。”秦湘萍一双美目朝他身後瞥了一瞥。 齐延辉回头望了一眼,再回过头来对她深情地一笑。“我先失陪了!再联络。” 秦湘萍目送他挺拔的背影钻入人群中,刚才只是个即兴的小小试探,没想到效果却出奇的好,男人的自私从他身上看得最清楚。 “秦小姐。” 秦湘萍半侧过身,不知何时身後站着一个满面笑容的小夥子,待看到他所挂的名牌,她差点儿笑了出来。“旭东企业”也太给此间主人面子了吧!这麽个冠盖云集的场合,竟然只派个小小的业务员当代表,果然是商界数一数二的大企业! 童致-看见她唇边轻绽着冷的笑容,一颗心恰如小鹿般乱撞,即使待会会碰个大钢壁都值得! 秦湘萍转过身来面对他。好个俊秀的年轻人!尤其那纯真开朗的笑容,颇能让人心生好感,遂含笑问:“有事吗?” “没有。我只想和你说说话而已。” 秦湘萍有刹那间的愕然,这个小业务员到底想做什麽?拉客户吗? “可以给我一张名片吗?” 秦湘萍收起笑容冷然地看着他。这个小夥子果然想趁机跑业务,给不给名片一时之间倒也拿不定主意;可是,那宛如天使般的笑容,让人挺难一口回绝,犹豫片刻後她打开皮包掏出一张名片给他。 “谢谢!”童致-如获至宝般的接过名片,看着“秦湘萍”叁个字,不禁脱口而出:“人美名字也美!” 秦湘萍心口有着轻微的悸动,第一次有人对她说出这样的赞美词。 童致-宝贝地把名片收好,打蛇随棍上地问:“可以和我约一次会吗?” 秦湘萍闻言几乎怀疑身处何地,是她听错还是面前这个小夥子有问题,真想伸手去摸摸他额头,也许是这个小夥子正发着高烧,神智不清呢! “可以吗?” 秦湘萍听他再追问一次,确信自己没有听错,也许这个小夥子没有打听清楚她秦湘萍是何等女子吧!难道他看不出她年纪比他大个好几岁吗?瞧他一脸期盼的神色,只好做个确定:“你想和我约会?” “对。你答应了,太好了!”童致-欣喜万分,连忙拿出笔和小册子。“什麽时候有空?在哪里碰头?我去接你!” 秦湘萍此刻真想甩自己一巴掌,她什麽时候答应他的约会了?她不禁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在作白日梦,偏偏这个小夥子纯真的笑容又是那麽认真……不管了!看他究竟要玩什麽把戏?秦湘萍当下就随便给个日期和碰面地点。 “谢谢!”童致-乐不可支地写下美人给的约会日期和时间。 “致,我们要回去了!”黄课长站在左前方的人群中向他招手。 “好,马上来!”童致-收起小册子立刻走过去。 秦湘萍这才看见另有叁个西装笔挺的男人。原来“旭东企业”还没骄傲到眼睛长在後脑勺的地步,只是刚才那个小业务员是以什麽身分前来?跟班?司机?依她判断那叁个人应该是小夥子的上司吧! 一会儿,小夥子又跑回她面前,她实在猜不透他还想做什麽。 “对不起!这是我的名片。”童致-给她一张名片,转身就走。 秦湘萍看着手上这个小小素净的名片,上面只有一排简单的职称:旭东企业总公司业务员童致-,下面则是业务部的电话。秦湘萍看着看着忍不住笑了出来! 想追她的男人不乏某企业少东或主管级的黄金单身贵族,第一次有小业务员想追她,更可笑的是她竟也莫名其妙地答应了。 收起名片,看了茶会上的人群一眼,她悄然地往大门口走。 华灯初上,城市的夜晚永远是美丽的,亮丽闪烁的霓虹灯,让白天无奇的街道在夜晚幻出美丽绚烂的美景。 秦湘萍站在人行道上,徐徐晚风吹上她的娇颜,也吹乱了她的思绪。望着对面人潮不断的速食店,自忖:那天一定是神智不清才会答应那个小业务员的邀约。 此时,一辆车子慢慢地驶近停在她面前,车体上喷着四个大字旭东企业。 看着这辆有点旧的二手车,心中暗觉不妙,里面坐的该不会是那个小业务员吧! “湘萍。” 车门一开,一身清爽的童致-兴匆匆地打声招呼就绕过车头,打开另一边的车门做个邀请的手势。 秦湘萍只是看着眼前这部国产二手车,根本没注意到他的直呼其名。曾几何时她竟然沦落到约会要坐这种破车的地步!以前想追她的男人们都开跑车、积架、宾士,最差的还是bmw呢!她当下很不客气地问:“你不能开好一点的车来吗?” “你不要这麽说嘛!我会伤心耶!” 秦湘萍转眸瞪着他,这家伙口中虽然说会伤心,可是,那嘻皮笑脸的样子一点说服力也没有,她不禁脱口而出:“你哪点像在伤心?” “好吧!”童致-满面笑容倏敛,垂着头硬逼出哀伤的声音说:“这样像了吧!” 秦湘萍面无表情地看着他,真不知现在该以什麽表情面对他,该生气还是该为他逗趣的言行而笑? “好了,我已经为受伤的心默哀了叁秒钟,我们可以去吃晚餐了吧!”童致-抬起头满脸开心的笑容,说:“车子虽然有点旧,可是很乾净哦!” 秦湘萍看着他纯真中带着顽皮的笑容,不知为什麽拒绝的话就是说不出口,无奈地轻叹一声转身坐进车里,也许是自恃年纪比他大,不该和这个小表斤斤计较吧! 童致-轻轻地关上车门,然後绕过车头坐上驾驶座,发动引擎慢慢地将车子开上慢车道。 她转动头颈就着窗外闪动的微弱灯光看着他的侧面,双眉浓黑但不粗,大小普通的眼睛有着非常漂亮明显的双眼皮,还有直挺的鼻梁、柔和的唇线、微扬的嘴角,彷佛时时刻刻都能笑脸迎人。一件白色长t恤,配上洗得有点发白的牛仔裤,好个清爽纯净的年轻人! “你多大了?” “二十七。” 秦湘萍看了他一眼,心念一转故作老成:“我已经叁十二了,大了你”“不要计较那麽多啦!”童致-突然转过脸。“人家不是说『身高不是距离,年龄不是问题。』你就让我追求吧!我问你自我推荐,我很不错哦!” 秦湘萍被他抢白得无话可说,这个小夥子的脸皮还真不是普通厚! 约莫过了半个小时,车子驶进一家豪华餐厅的停车常“请你先下车,我把车子停好。” 打开车门,秦湘萍站在豪华餐厅前庭的假山旁,晕黄的艺术灯使得假山景观增添几分蒙胧神的美感。望着餐厅门口身穿红白配色制服的女侍弯腰招呼客人,进进出出的客人个个衣着光鲜亮丽,一望即知有其一定的社会地位。 “我们走了。” 秦湘萍抬步欲往餐厅门口走,却让他一把拉住往旁边带。 “我目前还无法请你上这麽高级的餐厅,我们到附近一家手艺很好的小店。” 秦湘萍任由他拉着走,是她期望过头了,这个小夥子都能开公务车来接她,怎麽可能打肿脸充胖子呢! 看着眼前这家外观不起眼的小牛排馆,秦湘萍暗自後悔不该穿得这麽正式,若早知这个小夥子什麽牌理都没有,她就穿得普通点。走进店内她才知道店虽小,生意却好得不得了,高朋满坐,其中也不乏穿西装打领带的客人。 童致-张望了好一会儿,拉着她走向角落一张空位,他们坐定後服务生也立刻过来询问两人要点什麽。 “两份沙朗牛排。”童致-等服务生走後问:“你要喝点什麽?” 秦湘萍有气无力地回答:“果汁。” 童致-离开座位到店内自助式冰柜里拿出两罐果汁回来,拉开拉环放入吸管推到她面前,见她意兴阑珊,便说:“你不要脸臭臭的,快乐点嘛!” 要她如何快乐得起来?秦湘萍实在不知该拿面前这个小夥子怎麽办。他和她以往所碰到的男子完全不一样,不但猜不着他下一句话会说些什麽,而他竟敢当面说她“脸臭臭”的,难道不怕她转身就走? 一会儿,牛排送上来,她只好藉着专心吃牛排来避开他那令人难以抗拒的笑脸。 突然,她感觉到他似乎静止不动,抬眼一看,果然!他停止切牛排的动作盯着她直瞧,再仔细一看,应该是盯着她的牛排。以前和诸多男仕约会时也曾发生过相同的情形;不过,那些男仕是盯着她的脸而不是牛排。难道她的美貌比不上这块牛排? 顿时她有种受辱的感觉,遂冷冷地问:“怎麽了?” 童致-目不转睛地看着她,那冷的美感是那麽地令人心动!他如梦呓般的回答:“你的脸看起来很好吃。” 秦湘萍面无表情地看着他默然不语。 “对不起!我的意思是你的牛排看起来比较好吃。”童致-看到她那“受不了”的眼神才顿时醒悟自己说了什麽荒谬话,接着说:“可以给我吃一块吗?” “好。” “谢谢。”童致-见她答应,迫不及待地伸手一叉,将她切好的一小块牛肉送进口中。 秦湘萍突然觉得他好像还挺有趣的,静静地等着他下一步会做什麽。 “好吃吗?”秦湘萍故意问。 童致-双眉微皱,咀嚼了老半天才慢慢地回答:“味道差不多。可是,为什麽看起来会觉得比较好吃呢?” 秦湘萍看着他,以切肉刀轻点着牛肉。 “有的人有一种坏习惯,总是觉得别人的东西比较好,你大概就属於那种人吧!” “是这样吗?”童致-看着她,无意识地切着牛肉。“可是,我真的觉得你的牛排比较好吃。” 秦湘萍被他天真可爱的模样逗得轻笑几声,他澄澈如水的双眸,彷佛在告诉她,他所说的每句话全是出自肺腑之言;再加上那无邪纯真的笑容,使人不得不相信他还只是个涉世未深的大孩子。 “晚餐後你有什麽安排?”秦湘萍心中有了另一个想法,也许和他交往看看也不错!他的活泼可以调剂她沉闷不变的生活。 童致-见她主动询问,高兴地指着门外。 “对街有家九十九元喝到饱的泡沫红茶,我们待会儿去那边坐坐。” 秦湘萍笑着点点头,有了刚才的经验已不再觉得他的话有什麽奇怪之处,反而觉得新鲜,彷佛又回到学生时代那种能省则省的约会方式。 悒尘咖啡馆。 秦湘萍凝视着杯中的咖啡,一头大波浪卷发轻披在肩上,轻施薄粉的娇颜,在晕黄的烛光下,如玉般莹润无瑕,一双明眸带点儿冷漠,红菱般的樱唇是那麽地诱人。 齐延辉凝视着她良久还不舍得收回视线。昔日那位娇嫩清新的情人,今日已是成熟典雅、精明干练的商场女强人,他不免开始深思当初的选择是对?是错? 秦湘萍看了眼对面的男人,他为了少奋斗叁十年,放弃了与他相恋亦同居了近年,曾为他付出一切的她,而选择了能使他平步青云的富家女。当年为了助他得到上司的赏识,她不计一切辛劳地帮助他,结果换来的竟是他狠心的抛弃和被众人嘲笑她傻的下场。而他的绝情、薄幸更使她觉悟到唯有坚强地开创自己的事业,才能活出自我。 她从跑单帮起家到拥有自己的公司,身边不乏想照顾她的男人,但这些男人的真正居心不外有两种,一种是看上她的美色,另一种则是看上她的金钱;更有人是打着人、财两得的主意。从来没有人愿意对她付出真心,而她再也不想像个小鸟依人般的女人,当男人的陪衬角色。 齐延辉看着神色冷淡的她,端起咖啡轻啜一口,故作忧郁地轻叹一口气。 秦湘萍也端起咖啡轻啜一口,微笑着。“听说你们松洋新任的副总能力卓越,颇得董事会的赞赏,有这回事吗?” 齐延辉闻言心头一震,不自然地笑笑。“邱启融的能力是挺不错的。” 秦湘萍看了他一眼。“如此一来你这位总经理的领导地位岂不岌岌可危了?不过你是董事长的爱婿,董事会应该不会不把你看在眼里。” 齐延辉表情僵硬,她怎麽对自己在松洋的情况如此明了?他强挤出一丝笑容,以喝咖啡的动作掩饰内心的慌乱。当年要不是利用了她,今日他也不可能有现在的地位;但时日一久,岳丈和松洋的董事会也看出他只是个中庸之材,无法使松洋挤进国内十大企业。 而秦湘萍却是个不折不扣的商业奇才,相别不过短短六年的时间,她已是一家小鲍司的老板,一年收入抵得过他数年的薪水。 齐延辉思索了好一会儿才说出心中的话:“湘萍,我知道当年是我不对,但我有不得已的苦衷,希望你能谅解,让我们恢复到以前的关系吧!” “以前的关系?”秦湘萍笑笑,拿起小匙挑了一点奶精放入杯中。“你希望我成为你的情妇?地下夫人?很抱歉,我不想被尊夫人控告妨害家庭。” “不!你误会了。”齐延辉表情更是僵硬,再也挤不出笑容了,他心里的确是这麽打算的。 “我的意思是指普通朋友关系。” “是吗?”秦湘萍轻轻地搅动咖啡,看着他闪烁不定的眼神,到如今他还是打着如意算盘,真庆幸当年他以年轻为藉口不让她有他俩爱的结晶。她不经意地把视线投向咖啡台的地方,迎上她的是一双澄澈带有笑意的眼眸,凝神注视站在台後的人赫然是童致-,此刻他还遥遥地向她招手呢! 一会儿,看见他步出台後朝这里走来。她仰看着他可爱纯真的笑容问:“你怎麽会在这里?” “蔡大哥是我的客户,刚才他还帮我介绍了两个客户,我待会儿要去接洽。” 童致-看了她好一会儿才转眼轻瞄了齐延辉一眼。“下次我要坐在他的位置上和你约会。” 秦湘萍没想到他会突然说出这些话,当齐延辉面色遽变时,她心中突然涌起一丝报复般的快感。 这时,童致-突然低头飞快地在她娇的脸颊上亲了一口。 秦湘萍虽被他大胆的举动吓一跳,但旋即绽开一抹动人妩媚的微笑。 童致-又注视着她好一会儿,才道再见转身离开。 秦湘萍目送他走出门口。 “他是谁?”齐延辉神情带点不悦,那个小表太目中无人了,自始至终都不曾正眼看过他,好像他只是一张椅子。 秦湘萍给他一个得意迷人的笑容。“我的小男朋友,很可爱吧!” 齐延辉脸上满写着不可置信的神情,她的“小男朋友”?!那个小表看起来像二十出头,忍不住涌起一股酸意。“你什麽时候对小表有兴趣了?他应该小了你五、六岁吧!” “可能吧!也许还要更校”秦湘萍莫测高深地浅浅一笑。 “你的员工倒也挺有勇气的,会追求起上司来了。” “我的职员没有人有这种勇气,他是旭东企业的小业务员。” “只是个小业务员?” “对!小小的业务员。” 齐延辉看了她一眼,此时已弄不清她的本意是什麽了。在上次的聚会中,好像对他暗示着对旧情未忘,所以才满怀希望地邀她出来喝杯咖啡,希望得到她热切的回应;可是,事实上好像不然,她似乎拐弯抹角地用言词修理他,足他反应过度? 还是她蓄意报复? “他怎麽又回来了?”秦湘萍看到童致-又开门进来。 片刻功夫,去而复返的童致-已站到秦湘萍面前,脸上依旧挂着纯真开朗的笑容。 “上帝说『如果有人打你右脸,你应该连左脸也让他打一下』。所以,我是回来要另一个吻的。” 秦湘萍是看着他,他的话每每都能使她敏捷的思路“秀逗”片刻。 “喂!太得寸进尺了吧!这里是公共场所。” 童致-转眼看了左右两座的客人,似乎在思索着要不要放弃。好一会儿,他才顺手掏出小册子翻动了几页。 “好吧!先让你欠着。我们下个星期叁去约会,地点河堤边;活动内容散步、赏月。你喜欢什麽零食?丁香豆乾好不好?葵瓜子怎麽样?饮料呢?” 秦湘萍闻言更是无言以对,思路已经“秀逗”一半了,他的行为根本毫无模式可言,竟邀她去河堤上散步、赏月,还要带零食去闲嗑牙!老天呀!这是她十年前已做过的事,没想到这个小夥子要让她再重温那种“阳春约会”,一想到这有趣之处,秦湘萍不觉地掩口而笑。 “不要笑!快回答我,这麽甜美的笑容那天再笑给我看。快点!我要赶时间。” 秦湘萍听了更是想笑,只得掩着嘴边笑边说:“再加一包鳕鱼香丝,茶类饮料。” “ok,拜拜。”童致-得到答案後,一阵风似的转身就往外跑。 秦湘萍等他的背影消失在视线范围,才敛起笑容正视着齐延辉。 她刚才不经意流露出宛如少女般天真烂漫的笑容,看得他都茫然了。 秦湘萍不想继续再跟这个男人耗下去,拿起皮包和帐单,说:“今天我请客。” 齐延辉目送她踩着优雅的步伐离去,喝乾杯中咖啡,凝视着桌上烛台跳动的火。 他不能待在松洋等着被淘汰,必须另谋出路才行……如果能重新得到她的芳心,不但可接收她现有的成就,也许她仍会不计一切地助他爬上更高的地位,他绝不能因为几句嘲讽之语就打退堂鼓……夜晚的河堤上是许多情侣谈情说爱的好地方,也是饭後一家子散步的理想场所,因为有人潮的地方就会引来小小的商机,有不少卖零食的小贩摆摊在河滨小鲍园的广场上,更为安静的河边增添几分热闹气氛。 童致-一手提着零食一手拉着秦湘萍,满面笑容地朝小鲍园广场走去。 秦湘萍任由他拉着走,没想到年纪一大把了,还和他“小手拉小手一起走”,心里颇觉得不好意思,使她不由自主地注意四周是否投来诧异的目光。抬眼瞧他一脸灿烂的笑容,彷佛全世界属他最快乐,不觉也感染那分快乐,既然他都不怕别人异样眼光,她更没有什麽好在乎的。 童致-拉着她慢慢地逛小便场上的摊贩。“你想不想吃什麽?” “不想。” 变过好几个卖小吃的摊贩,最後两人停在一个套圈圈的摊子前,地上摆了许多大大小小的布偶,童致-突然回头笑问:“你想不想玩这个?” “好啊!” “老板,给我十个圈圈。”童致-掏出百元钞票给摊贩老板,接过他递来的竹圈。 “一人五个,你先。” 秦湘萍微笑着接过五个竹圈,选定一个较近较小的布偶,把竹圈朝它夺去,第一个没套中,第二个套中一只小熊,第叁个套中一只小猪,後面两个都没套中。 “你挺厉害的。”童致-伸手摸摸她拿在手中的布偶,附耳低语着:“我投那个大布偶送你。”末了还趁机在她右颊上偷亲一口。 秦湘萍冷不防地被他突来之举吓一跳,赶快转动眼眸看四周有没有其他人看见。 童致-唇边挂着一丝顽皮的笑容,看准了摆在最後面犀牛布偶的角,竹圈抛出後稳稳地挂在犀牛角上。 摊贩老板面色变了变,心不甘情不愿地把大布偶拿给他。 童致-把它放在脚边,又把手中的四个竹圈抛出,所投出的竹圈圈圈无虚发,一共套中了四个布偶,摊贩老板的脸色说有多难看就有多难看,非常不情愿地拿个大袋子把布偶装好交给他。 童致-接过它,将大布偶挟在腋下,拉着秦湘萍一脸得意地朝河堤方向走去。 秦湘萍回头望了摊贩老板一眼,他今晚大概没什麽赚头了。 童致-在河堤的斜坡上找个地方坐下,然後双手抓着大布偶送到秦湘萍面前说:“送你!纪念我们的第二次约会。” 秦湘萍面露微笑地接过它,说声:“谢谢!”这布偶手工粗糙,只是以一般的彩色薄亮缎布缝制,但抱起来却相当柔软、舒服。 仰望着高挂天际的一轮明月,皎洁的月光撒落大地。童致-拿起一罐绿茶,拉开拉环插入吸管送到她面前,藉由月光,童致-细细地审视她明眸善睐,芙蓉玉面眉如柳的娇颜,不禁赞美着:“你好漂亮,是我见过最美的女人!” 秦湘萍瞥了他一眼,原来出自他口中的话,除了会使思路“秀逗”外,还有赞美的话。 “你可不是我见过最英俊的男人。” “但是我很可爱吧!”童致-拿出鳕鱼香丝给她。 秦湘萍听他如此大言不惭地夸奖自己,就边将零食开封边反嘲:“你的脸皮不是普通厚耶!” “不会吧!据说女人的皮下比较会囤积脂肪。” 秦湘萍不知该如何接下去,他言下之意好像说她的脸皮更厚,平日谈生意的流利口才对他全然派不上用常“你怎麽了?”童致-伸手过来拿了一点鳕鱼香丝,看到她默不作声就问:“不喜欢这个牌子的鳕鱼香丝?” “不是。”秦湘萍喝口饮料,润润有点乾渴的喉咙,拿出老大姐的口吻说:孩子不可以这麽没大没小,好歹我也痴长你几岁,过的桥比你走过的路多。” “桥过多有什麽用,也不见你长得比我高、比我重。若以饲料换肉率来计算,你的饲料换肉率显然比较差。”童致-边说边拿豆乾开封。 秦湘萍再度被打败,他的反应之敏捷比起她有过之而无不及,过了好一会儿,她才装成有点生气的样子。“你的意思是指我是牲畜了。” “没有啊!只是打个比方而已。”童致-依旧满面笑容地把豆乾送到她面前说:“满香的。” 秦湘萍看着他一张纯真灿烂的笑脸就是无法拿他怎麽样,只好咀嚼着豆乾,让它的香味慢慢地在口中扩散,此时河堤下有个大个儿经过,她心念一转,下巴微抬说:“那个壮小子饲料换肉率比你更好呢!” 童致-望了望那个既高又壮的小夥子,眼眸一转笑答:“对呀!我和他的差别就像土鸡和肉鸡,理所当然他的饲料换肉率比较好罗!” 秦湘萍噗哧一声笑了出来,他竟然自比土鸡!逗趣、敏捷的言词使得她对他颇生好感:“你在公司也这麽爆笑吗?” “你觉得我很爆笑吗?”童致-微微皱眉问:“我所说的每句话都是认真的,可是,大家听了不是表情僵硬就是大笑,我也觉得很奇怪,难道讲真心话也是一种错误吗?” 秦湘萍闻言更是笑不可抑,可以想像他的同事一定时时笑口常开。 “你笑起来很可爱呢!宛如在晨曦中绽放的花朵般娇嫩清新,甜甜的很醉人;不笑的时候凛若冰霜,另有一种迷人的冷美感,是那麽地令人心动!”童致-毫不掩饰地说出内心对她的感觉。 秦湘萍耳听他的赞美词,看着他澄澈双眸,不禁桃腮微晕。他纯真的笑容、坦率的言词,宛如一颗小小的石子投进她原本平静的心湖,泛起轻轻的波纹,使她早已古井无波的心,有着一丝无法察觉的悸动。但随即想起两人的年龄差距……她转动注视他的眼眸,以微笑掩饰内心的感觉,但再注视他时却有一个大发现。 “你长得好像我见过的一个人!” 童致-连连点头。“对。你不是第一个对我说这句话的人,从我进公司的第一天起,就有很多人对我这麽说,因为和我长得很像的人也在公司。” 天底下竟有这麽巧合的事?!秦湘萍笑问:“那个人是谁?” “公司的董事长。同事还开玩笑说我可能是董事长的私生子呢!你说好不好笑?” 听他这麽说,秦湘萍顿时想起曾见过几次的旭东企业董事长何骏宏,两人还真有八分像呢!当下就开玩笑地问:“如果你是个父不详的私生子,也许有可能哦!” 哪知童致-竟笑着连连点头。“我是啊!” 霎时秦湘萍的笑容僵住了,一时间大脑还无法决定她是该继续笑,还是该做出惊讶的表情。好一会儿,她慢慢地敛起笑容,决定摆出最不会出状况的扑克脸,以免被他晴时多云偶阵雨的话,弄得搞不清楚要出太阳还是要下雨。 “你是个私生子?谁家的?” 童致-摇头。“不知道。如果知道的话就不叫私生子了吧!” 他的回答让她觉得自己像白痴,整理已经有点“秀逗”的思绪後,她再问:是个私生子,为什麽还能过得这麽快乐?” 童致-一脸不解地问:“法律有规定私生子不能过得快乐吗?” 秦湘萍此刻觉得自己简直就是白痴,也许是悲情的私生子故事听太多了,碰到这麽个天真又乐天派的家伙,才会感觉他像个怪胎。 “说说你快乐的理由吧!” “理由啊!”童致-偏头想了一下,“我有一个爱我的妈妈,很多关心我的朋友,所以我应该要快乐的过日子,才不会辜负他们的爱。” 秦湘萍点点头,原来他有一颗懂爱的心,难怪笑容如此开朗、纯真。 “为什麽你会认为自己不可能是你们董事长的私生子?” “为什麽?”童致-笑容里带点儿可掬的憨态。“他姓何,我姓童啊!” 秦湘萍第n次被他打败,世上会有几个私生子和生父同姓的! “你是随母姓吧!对不对?” 童致-点头。 “私生子大都不跟生父同姓,那怎麽会不可能?” 他好像从来都没想过这个问题似的,足足想了叁分钟才答。 “不可能吧!妈妈的老家在南部呀!” 好单纯、天真的想法,人又不是植物,随时都有移动迁居的可能呀。至此,她已完完全全对他有一番重新的认识。 这时,童致-突然开始收起东西。 “怎麽了?要回去了吗?”她也帮忙收拾饮料空罐。 “在这边待太晚会被抽恋爱税,上次我有一个同事就被敲了一竹。”童致-帮她把小布偶全放在一起,大布偶留给她抱。“这些布偶统统送你。” “谢谢!”秦湘萍抱着柔软的大布偶,已经好久、好久没有人送她这种不值钱却可爱的东西。 第二章 旭东企业大楼。 一栋顶级的建,十馀层的大楼内共有数百名的员工,每到下班时间总会造成附近交通暂时壅塞的现象。 位於大楼最顶楼的董事长室,何骏宏站在落地窗前俯视着在街道上奔驰、大小如火柴盒般的汽车,再看看灰蒙蒙的天空,竟与他此刻的心境如此地相似。转身看着窗边植着黄椰子的盆栽,在母株旁边依偎着叁、四棵的子株,宛如一幅亲子图,不禁使他悲从中来地深叹一口气。 五年前的一场空难带走了妻子和两个女儿,如今一个偌大的企业竟後继无人! 包遗憾的是他亦无兄弟,所以也没有子侄可继承。想到一手创建的事业,在他死後不知会如何,每每想到这点就令他再也无心扩大事业。 走至办公桌,按下电话的对讲键。“宗樊进来。” “是,董事长。”一个严谨的声音由话机传出。 一会儿,戴着一副金框眼镜的周宗樊开门进来,恭恭敬敬地站在他面前。 “董事长。”何骏宏对着这个最忠诚,做事最谨慎的机要书指示着。 “我们去各部门巡视一下。” “是。”周宗樊走过去从资料柜上抽出一本厚厚的卷宗,两人旋即离开董事长室到各部门视查。 九楼是业务部的所在,也是大楼里最热闹、最有生气的地方。穿着深蓝色剑领、双排扣西装制服的男职员,以及穿着粉桃色短裙套装的女职员,来往穿梭於走廊上和办公室之间。 这时,走在走廊上的一个年轻男职员与他迎面而过。何骏宏突然停住脚步,刚才那个职员好奇怪的一张脸,好像天天都看得见,很熟悉的一张脸。 此时,跟在他身後的周宗樊突然冒出一句:“原来是他。” 何骏宏半侧过身问:“你认识他?”周宗樊向来严肃的表情露出一丝笑意。 “听说业务部有个职员长得跟您很像,应该就是指他。”何骏宏恍然想起,那个年轻人几乎是他年轻时的翻版,难怪他会觉得奇怪,原来是自己看自己的感觉。 突然,他背後有个女孩高喊着:“童致-回来!课长说你拿错清单了!” 何骏宏见年轻人转身往回走,经过他面前时,两人面对面地照了一眼,一种异样的感受突地从心底升起,目送着他走进办公室,久久无法收回视线。年轻人有着好美的眼神,毫无污染的纯洁,就像深埋在心底深处,一个曾是他所挚爱女孩的那双明眸……“董事长!”何骏宏听到周宗樊的叫唤才回神,说:“我们继续走。”此时,年轻人和一个女孩子走出办公室,瞧他一脸灿烂的笑容,他忍不住心想:如果有个儿子的话,那该多好! “好累哦!腰好、手也!”秦湘琪边轻捶右上臂,边对身旁的老公抱怨:“今天有两个王八蛋竟然为了争风吃醋在店里打架,撞翻了叁大柜的小饰品,害我们叁个人捡得手忙脚乱,清点的时候还少了叁个仿古兽麒麟造型的银坠子,我一气之下把那两个混蛋送警局,也把那个爱招蜂引蝶的淑美开除了。”因为她觉得婚後在家当少奶奶太无聊了,所以由老公出资开了家小精品店。 手握方向盘的洪建裕,边开车边听着娇妻的抱怨之语,等她说完立刻接口:“觉得累就收了店回家当少奶奶,要多少零用钱我都给你。” “才不要!”秦湘琪斜睨了他一眼,轻哼一声:“我若在家当少奶奶,你就会说我是个在家吃闲饭的黄脸婆,并以此为藉口,光明正大地搞起外遇来了。” “你不要乱想!我不是向你保证过这辈子只爱你一人。” “鬼才相信你的话!”秦湘琪双手轻捶着大腿,语带不屑:“每个男人在追女友、娶老婆时都说过相同的话,目的还不是要女人对他死心塌地的,结果老婆帮他生了孩子、脸也变黄了,他就光明正大地说家里的黄脸婆不懂他的心,而到外面去找懂他的心的女人。哼!天知道外头的狐狸精是真懂他的心,还是懂他口袋里的钞票!” 洪建裕无话可反驳,他的本意是心疼她经营小精品店的辛苦,哪知这个聪慧的老婆,每每都把他的好心当驴肝肺,总将他的话意无限延伸,还多加注解,实在不知该拿她如何是好,只好顺着她的意。 秦湘琪见老公闭嘴,颇觉无聊地望着窗外的街景。今晚这条街有夜市,因此人潮汹涌。忽然,在街角有个非常熟悉的背影吸引了她的视线。 “停车、停车!”正专心开车的洪建裕被她突来的大叫吓了一跳,连忙踩下煞车。 秦湘琪在他未完全煞住车即打开车门,疯了似的冲向对面的街角。 洪建裕看到她不顾路上来住人车的勇往直冲,吓得心跳加速、血液逆流,她老是那副“螃蟹脾气横行霸道”的作风。在後头汽车喇叭的催促下,他慢慢地将车子滑向路旁停靠等她。 在街角的地方,秦湘萍仰看着泡沫红茶屋的看板,种类繁多的饮料名,让她不知该选择那个好。良久,只好选蚌常听过的珍珠奶茶。 “好。”童致-上前向老板要两杯珍珠奶茶。 “老姊!”秦湘萍闻言转过身,正好迎上妹妹秦湘琪惊异的表情。“你也来逛夜市?”秦湘琪一双眼睛睁得如铜铃般大,一向以丽闻名的姊姊,竟然会一身素淡地出现在这里,瞧她身着t恤、牛仔裤,脚上是一双休闲布鞋,还扎着马尾,脸上脂粉未施,只上个淡色唇膏,十足是个清丽佳人。 “老姊,你”秦湘琪开口欲询问,一杯饮料突然送到她面前,她转头看着递饮料的人,是个一脸纯真笑容的大男孩,惊疑不已地问:“给我的?”大男孩微笑点头。 秦湘琪只得道谢接过它,心里有些许的陶醉,人美就是有这个好处,走到哪儿都受欢迎。待看见大男孩把手中的另一杯饮料递给老姐,又见大男孩回头向红茶屋的老板取过一杯饮料,心头起了一丝疑惑,遂问:“老姊,你认识他吗?” 秦湘萍偏头看了童致-一眼,说:“我的现任男友。”秦湘琪闻言呆住了,手中的饮料差点滑了下去,脸上的表情更是僵硬。这个笑容开朗如阳光般灿烂的少年,竟是老姊的现任男友?呆了半晌回过神来,伸手扯着秦湘萍往旁边移动一大步,压低着声音说:“老姊,就算你现在有钱、有势、有地位,可是也不能做出这麽不道德的事!” 秦湘萍不在意地问:“我做了什麽不道德的事?”这个夸张派的老妹,什麽本事没有,就是会夸大其词。 秦湘琪偏头偷觑了童致-一眼。“他还那麽小,小心你会犯罪、吃上官司哦!”秦湘萍听她说得煞有其事,弄不懂为什麽交个小几岁的男友就会犯罪、吃官司。 “我犯了什麽罪?”秦湘琪偏头想了一下,将音量压得更低:“就是那个和未成年的少年发生关系的话,要受罚的耶!”秦湘萍白了她一眼,又是一个说话会使人脑筋“秀逗”的人,为什麽她以前从没注意到老妹有这个倾向呢?气得她转身拉着童致-就走。 “喂!老姊、老姊……”秦湘琪叫了两声,见两人已隐没在人潮中,只得慢慢地横过马路。 洪建裕坐在车内看着她又横行霸道地回来,待会儿非好好地说说她不可,她那种眼睛放在口袋里的走路方式,太令人胆战心惊了!看她手里端着一杯饮料上车,难道她突然下车以不要命的方式过马路,只为了这杯饮料! “你……”秦湘琪却突然转脸,睁大一双美目。“你知道吗?老姊交了个『谢男朋友耶!”想数落娇妻的言词从他脑中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她说的话,尤其是那个“小”字。 “姊姊交个小男朋友,多小?” “一个像高中生的大男孩。”洪建裕脑中有一瞬间的空白,但旋即想起老婆是夸张派的掌门人,她的话通常都灌了不少水。 “你大概看走眼了吧!姊姊做事很有分寸的,也许她的男友生成一张娃娃脸,你就认为人家年纪校”洪建裕发动引擎,慢慢地将车子驶进前行的车潮中。 秦湘琪才不作如此想呢,喝口香醇的奶茶,咬着qq的大珍珠,片刻後心中有了决定。“以後我要常常到老姊那里做突袭检查。” “你要去检查什麽?” “看老姊是不是把他带回家了。”洪建裕开始觉得太阳穴隐隐作痛,她好管闲事的毛病一发作,就是周遭之人开始倒楣的时刻。 “姊姊已是个心智成熟的女子,带男友回家也是正常的事,你不必为她担心了。” “谁为她担心了!”秦湘琪摆出一副此事我管定了的神情。“我是担心她的小男朋友,怕他被老姊给骗了,失身於她,万一老姊又不肯对他负责,那他不是很惨吗?他还那麽小,也许未满十八岁吧!万一他父母对老姊提出告诉,隔天的报纸头版就会出现『商界女强人强暴未成年的纯情少年』。那还得了!老姊会因一时的失足而自毁前途。” 她愈说愈激动,最後竟握紧拳头挥舞起来了。 老天啊!谁有办法阻止她丰富的想像力及夸张的言词?若让她继续说下去,难保不会说出纯情少年怀孕生子……诸如此类犹如天方夜谭的话,所以最好的防堵办法就是闭嘴,不要和她再继续谈论下去,她自然就会停止。 童致-被秦湘萍二话不说地拉着就往人群里钻,听着秦湘琪在背後高喊着:“姊、姊。”忍不住就问:“刚才那个女孩是令妹吗?” “嗯!”秦湘萍点头。“她已经结婚了,有一个一岁多的儿子,老公是『庆亿企业』的少东,她本人开了一家小精品店。” “令妹好像有个幸福的家庭。”秦湘萍渐渐放慢脚步。“她是很幸福没错,只不过倒楣的人是她老公罢了。” “为什麽?”“她有一个会胡思乱想的大脑,以及一张会制造夸张言词的嘴巴。” 童致-只是微笑,根本不懂她的意思。 秦湘萍看着他无邪的笑容,思忖他大概不理解老妹是个如何让人伤脑筋的女子。想起老妹所说的话,他看起来真的有那麽小吗?也许是时下的青少年都太老成了,以至於纯真如他,难免给人清纯如学生般的感觉。 童致-见她直盯着他瞧,便说:“我脸上有什麽东西吗?” “没有。”秦湘萍边喝饮料边梭视街道两旁的摊位,随口问:“你上过大学吗?” “念了一年夜大,後来改念空中商专。”童致-看见旁边有人卖香qq的地瓜球,停下来买了两小包。 秦湘萍接过他送来的地瓜球,明白他大概是因为经济因素才放弃念夜大。 “你妈妈呢?”“住在中部一家慈善机构成立的安养院,我每个周末、周日都会去陪她。”秦湘萍见他侃侃而谈,脸上依旧挂着微笑,他的母亲应该受到很好的照顾吧! 才会让他如此安心。 当约会结束後,他送她回到住所,秦湘萍让他送到家门口。 童致-陪她爬楼梯上楼。“你住几楼?” “叁楼。”童致-看看宽阔且明亮的楼梯,地上扫得很乾净,扶手也擦拭得光亮,而且这里的每一层楼好像只有一家住户的样子,随口就问:“这里环境这麽好,租金应该不便宜吧?” 秦湘萍走上叁楼,来到门前边开锁边回答:“这层楼是我买的。” “真的啊!你好厉害,我只租得起房子。”秦湘萍开门进去,发现他并没有跟着进来,转身才看见他只是站在门边微笑看着她。 “你不进来坐坐?” “谢谢。”童致-摇头,“太晚了,我送你到这里就好。”秦湘萍看了他片刻,突然面露动人的微笑。 “要不要留下来过夜?”闻言,童致-的俊面倏地一红,露出个腆、羞涩的笑容。 “下次吧!我没有心理准备。”话落上前一步在她颊上轻轻地印上一吻。 “再见。” “再见。”秦湘萍站在门边目送他的背影消失在楼梯间,才关上门背靠着门板。 回想着他羞涩的笑容是那麽地令人怦然心动!只是经过刚才的事,他是否会将她当成一个轻佻的女子呢? 一家顶级的pub,里面不论是装潢还是气氛都是一流的,表演台上由数人所组成的管弦乐团,正演奏着世界名曲,以突显会来这里消费的客人的高水准。 秦湘萍一件丝质翠绿色衬衫、同色窄裙、黑丝袜、高跟鞋,外罩黑色西装外套,予人时髦、精明的印象。 齐延辉一身灰色西装,面前一杯威士忌,默然不语地凝视着对坐着的秦湘萍。 秦湘萍端起“血腥玛丽”浅酌一口,如此沉闷的气氛让她觉得心情沉重,和童致-一起约会时的轻松活泼相较之下,她实在不喜欢这种沉闷的感觉。 “最近过得好吗?”齐延辉看着她凛若冰霜的神态,寻思良久才挤出这句话。 “不错。”秦湘萍望着台上的大提琴手回答。今天在公司接到他邀约的电话,本想不来的,可是想想今天也没什麽约会,就抱着一种要来看清一个虚伪自私男人的嘴脸的心情,来赴这个约会。 齐延辉端起酒杯浅酌一口。“你那位小男友呢?” “尚在交往中。”秦湘萍淡然一笑。“怎麽突然关心起他了?难道你也认为我和他交往是不道德的事?”齐延辉愣了半晌,一抹沉稳、内敛的笑容挂上唇边,他摇摇头说:“我只是提醒你要注意点”“知人知面不知心,要多防着点。对吗?”秦湘萍莫测高深地一笑,举杯做邀杯状。“我会记取教训的,谢谢你的关心。”齐延辉僵硬地陪笑着,她口中的记取教训大概是指他吧! 此时,隔桌传来一位男子的豪爽笑声,以及一名女子如银铃般的娇笑声。 “看你说话这麽有趣,人又老实,这笔生意就这麽成交了。合约书给我,马上签给你。” “谢谢陈老板!”秦湘萍听到来自背後的道谢声,唇边立刻绽开一抹迷人的微笑。 齐延辉只是觉得她的笑容是那麽地娇迷人,却不知她因何事而笑。 片刻,一位微胖发秃的男子,拥着一位妖娆的女子从他们的身旁经过,而跟在两人身後的人,则走到秦湘萍的身边坐下,手中还端着一杯果汁。 “你怎麽会在这里?”秦湘萍不等他开口就先问,刚才就是听出他的声音才不自觉地想笑。 “和客户谈生意呀!不然我哪有闲钱来这种地方。”童致-乾脆回身把隔桌那盘未吃完的小点心端过来放到她面前。“这个点心很不错哦!”齐延辉看到又是那个年轻人,顿时有股无名怒火打从心底慢慢升起,这个小表怎麽老是阴魂不散地出现得不是时候! 秦湘萍语气淡然地问:“还好谈成了,万一不成功,你今晚来这里的消费岂不浪费了?” “不会啦!罢才那个人是这家pub的股东之一,我才不相信那些服务生敢来收钱。” 童致-突然盯着她面前那杯色呈朱红的饮料直瞧。 秦湘萍见他投来的视线,马上明白他的意图,轻轻地将杯子往他面前推去。 “想喝吗?” “好。”童致-也不推辞地端起它。“这是什麽果汁?” “酒。”唇已碰着杯沿的童致-,闻言立刻拿开它,微露讶异之色。“这是酒?” “只是调酒,你酒量不好吗?” “不知道。”童致-看看她又看看杯子内的液体。“我从来没喝过酒,这个会醉人吗? 我若醉倒了,你会扛我回去吗?” 秦湘萍笑着点头。“好啊!”微微晃动杯子,杯中美丽的红色液体波动了几下,童致-仍有几分的犹豫,忆起公司聚餐时,同事有人酒醉,当众跳舞出丑的情形,心里有点犹豫不决,不知自己的酒品如何,是否也会胡言乱语一通? 对面的齐延辉投给他一个鄙视的眼神,心想:这个小子倒挺会装模作样的,想以涉世未深的形貌来博取美人的芳心。 “要不,我另外叫一杯较淡的调酒给你试试。”秦湘萍平淡冷漠地说。 齐延辉此时却惊异地发现,她虽然态度漠然但难掩眼底闪过的一丝笑意。 童致-摇头。“我待会儿还要去接洽一个客户,要是醉倒在这里,生意大概也泡汤了。”接着神情一变,以要对她诉说密的语气说:“同事还告诉我说,待会儿要去接洽的那个人,有同性恋倾向,要我小心点。他们太杞人忧天了,我自知没有美得会让人流口水的长相。”话落,他鼓起勇气想大大地喝它一口,试试酒的味道。 突然,秦湘萍伸手接住他的手。 “要去谈生意还是不要喝酒比较好,对客户太不礼貌了。” 童致-心有不舍地放下杯子缩回手,视线仍留在那颜色美丽的液体上。 “也对。” 秦湘萍随手把“血腥玛丽”移回自己的面前,命令着:“把你的果汁喝完,要谈生意快去。” 秦湘萍目送他的背影离去,他虽然没有美得令人流口水,但却清纯得令人吞口水呢! “小夥子倒挺会装模作样的,在女孩子面前应该很吃香吧!”齐延辉面露笑容语带暗示,虽然她一直是态度漠然的样子,但仍难掩眼底闪烁的关怀眼神。 “大概吧!”秦湘萍顺势回答,若非他的提醒她还没想过这个问题呢。若果真如此,她该表现出妒意吗?想想自己已老大不小了,难道还要和一群年轻女孩争风吃醋?想着忍不住笑了起来。 齐延辉看她没来由地笑起来,说:“你笑什麽?” “没什麽,”秦湘萍打开皮包将那杯调酒的钱放在桌上。“我先走了。”齐延辉望着她犹剩大半杯的“血腥玛丽”,她已变得飘忽难以捉摸,成熟典雅的气质再加上神态漠然的冷,在在都显示她已不是当年那个事事都为他设想的单纯女子,商场的尔虞我诈早已使她蜕变,变得喜怒不形於色;可是,愈是如此就使得他愈是後悔舍弃了她。 秦湘萍踏出pub做个深呼吸,抛掉和齐延辉相对时的沉闷心情。在商潮多忙的磨练,形形色色的男人都见过了,旧情人心里打什麽主意,她哪会猜不出来。 走到停车场发动她的白色宾士车,当她驶离停车场右转时,却意外地看到已先离去的童致-,竟站在街灯下和一位长发及腰的美女谈笑着。由两人都面挂笑容看来,谈话的内容应该是令人愉快的,而那位美女的年纪比起她应该只大不小;难道他是个以纯真气质来骗取女人芳心的人,而且还专挑年纪大的女人下手? 难不成自己也是他的猎物之一?踩下油门享受速度的快感,藉以忘却这个可能的想法。 童致-拉着秦湘萍的手,两人赤着脚行走在公园里铺设的健康步道上。 由脚底传来微微的刺痛,感觉倒也挺新鲜的,若不是他的提议,说什麽她也不会来公园走这种据说可以促进身体健康的石子路。终於两人走完近两百公尺的健康步道,坐在路灯下的铁条椅上穿鞋子。 秦湘萍套上鞋子,看着还在绑鞋带的他。 “上次你离开pub後,是不是和一位美女在路边聊天?”虽然她一直告诉自己不要在意,可是,忍不住还是想知道真相。 童致-停下绑鞋带的动作,转头笑问:“你看到了?”不是她预想的表情,他应该赶快否认,然後作个合理的解释才对。秦湘萍轻轻地点头,尽量使表情漠然,得以不变应万变才行,因为他的下一步实在让人很难预料。 “她很漂亮吧!你羡慕吗?”童致-见她没有反应又继续问:“你嫉妒吗?” 秦湘萍看着他笑嘻嘻的一张脸,以及一副“赶快羡慕我”的顽皮神情,顿时浇熄了她才刚从心底窜起的一丝妒火,眼眸一转,将视线投向经过的情侣,冷冷地回答:“没有。” “好可惜哦!”童致-见她一点也不上当,继续绑鞋带边说:“那位大美女是我空专的经济学老师,她刚好在那附近的补习班兼课,那天她还介绍一个客户要我去试试看。” 秦湘萍知道答案後心中有些许的放心,至於为什麽会觉得放心,自己也说不上来。 待他系好鞋带直起腰坐好後,随口就问:“你後来去接洽的那个客户怎麽样了?”童致-被她问得浑身一震,表情呆滞了片刻才硬挤出个非常僵硬的笑容。 “那……那个洽谈告吹了。” “为什麽?”秦湘萍秀眉皱起,看出他的不自然。 秦湘萍闻言愕然片刻,随即拉开他後领,在昏暗的路灯下,依稀可见後颈背脊处有两道数公分呈淡红色的抓痕,看得她好不心疼,可想那混蛋当时想对他施暴的意图有多麽强烈。 “还好我是个男人,有能力抵抗,若是女同事去和他接洽就太危险了。” 秦湘萍听他这当口还有心思去担心别人,那个混蛋意图对他施暴,自然只对同性有兴趣,女孩子反而此他更安全,遂问:“同事中有人曾和他接洽过吗?” “一个女同事曾去过,回来後摔公文大骂那个人有性别歧视,所以才换我去试试看。” 秦湘萍想骂他又不知该从何骂起,思索了片刻问:“明知那个人有问题,你为什麽还要去接洽?” “为了业绩呀!我必须让业绩保持一定水准才有公务车可使用,另外还有奖金可领,也可以开车来接你一起去约会啊!”童致-一脸可爱的笑容。 秦湘萍凝视着他,很想对他说其实她也可以开车去接他的,思量了好一会儿才说:“我可以介绍几个比较可靠的客户给你。” “谢谢!”童致-开心地张臂拥着她,将头靠在她肩上,一阵阵淡淡的幽香从她身上散发出来,使他不禁轻语呢喃着:“你身上好香!” 秦湘萍被他突然抱住自己吓了一跳,但他却没有再进一步的举动,只是这样静静地抱着她,听到他在耳边的轻语,却引得她心口涌起一阵莫名的躁动。 突然,他松手看着她笑问:“我们去吃消夜,我知道有家小店不错。”秦湘萍只得点头同意,真怀疑是否是她身上这个品牌的香水引发了他对食物的联想?若是如此也许她该考虑换香水了! 约莫叁十分钟後,童致-带着她到一家店名写着“阿祥小吃店”的小餐馆。 时间还不太晚,刚好处在晚餐与消夜人潮空档期间,所以店里只有两、叁桌的客人。老板正在准备材料等吃消夜的顾客上门,老板娘则坐在一旁的椅上看电视。 童致-挽着秦湘萍,隔着料理台喊着:“祥叔!”阿祥抬头看到是他,立刻咧嘴而笑。 “阿啊!好久不见了,最近都在忙些什麽,怎麽好久都没回来了?”童致-一脸顽皮的笑容说:“忙着交女朋友呀!”阿祥看看他身旁的秦湘萍,向他竖个大拇指。此时,听见话声的祥嫂望向这边,看到是童致-立刻过来,语带责备地问:“小,你这个孩子都在忙什麽,怎麽好久都没回来看我呢?” “忙工作、忙交女朋友啊!我今天带女朋友来让你们请客,可以吗?” “可以,当然可以!”阿祥放下手边的工作,拿起大汤勺开始下水饺。 祥嫂连忙从冰柜里拿出两罐饮料,放到一张擦拭得非常乾净的桌上,热切地招呼着:“小,快带女朋友来这里坐,我进去叫明展炒两样菜请你。” “谢谢祥婶!”童致-打开饮料放入吸管推到秦湘萍面前。 秦湘萍想都没想到他会带她到熟识的饭馆吃免费消夜。 “老板对你挺不错的嘛!” “我以前曾在这里工作过一段时间,祥叔是个好老板,对员工很好。”这时,阿祥正好端一大盘热腾腾的水饺过来,听见他的话呵呵地笑着。 “哪里!阿才是个好夥计呢!做事认真又肯学习,本来我还打算招他为婿呢!” “我才不想娶小霞妹妹呢!她又凶又唠叨,只有明展哥才受得了她,还有她……”啪! 童致-话未完,後脑勺就挨人以小册子打了一记。 “臭小子!不但充老大还胆敢在背後说我的坏话,不想活了是不是?”童致-慢慢地转过头,看见小霞绷着一张俏脸,手里的托盘上有一大碗冒热气的汤,瞧她嘟嘴生气的模样,好似要将热汤往他头上倒一样。 童致-乾笑了几声。“我的意思是指你这麽娇小可爱,看起来比较像妹妹。” “你呀!就会耍嘴皮子,女朋友也是这麽骗来的吧!”小霞把热汤端上桌。“这是我妈请的。”接着从跟在後面的老公手中接过两盘菜。“爆炒牛肉是明展请的,凉拌笋是我请的。” “好香!还是明展哥炒的牛肉最香。”个性忠厚老实的明展,木讷地笑笑:“哪里,过奖了!”童致-看着那盘鲜嫩可口的凉拌笋,故意嚷着:“霞姊好小器!才约吕uy曰麽一小盘的凉拌笋。” 小霞杏目一瞪,嘴角一撇走到料理台边,端起正用小火温煮的一大锅卤味放到他面前。“我外加请这锅,连汤带料没吃完不准给我回去!”童致-没料到她会如此整他,呆了半晌後立刻换上一副谄媚的笑脸。“我只是开开玩笑而已,霞姊是我见过最大方的女子,你大人有大量,请原谅我的失言。”他的求饶话惹得大家哈哈大笑,也引来其他客人的侧目。 “好吧!看在你求饶的分上就原谅你一次。”小霞把卤味端回炉上。 这时,店内走进七、八个工人打扮的客人,为首者向这边大喊:“老板!傍我下一百二十个水饺。” “好。马上来。”阿祥高声回答,回过头对童致-说:“你们慢慢吃,我去招呼客人了。” “谢谢祥叔。”阿祥走回料理台,小霞也跟着过去招呼客人,明展拍拍童致-的肩,含笑说:“想吃什麽就进来跟我说。” “谢谢明展哥。”当童致-和秦湘萍准备开动时,祥嫂才从厨房里出来,送上一小碟的泡菜,慈爱地看着他。 “这个是你喜欢的泡菜。”接着转头对秦湘萍点头微笑。“小姐,不要客气,尽量用。”秦湘萍目送她走进厨房,刚才的旁观,感觉得出店主一家人对他相当疼爱。 “他们好像满疼你的。” “因为我乖嘛!”童致-将那碟泡菜往她面前推。“这是祥婶的私房菜,只有他们自家人才有口福。”秦湘萍伸筷夹了一片送入口中,不太甜不太酸,带点儿特殊的香味,脆感十足,果非一般坊间泡菜可比。 “味道不错吧?”秦湘萍见他眼中满是期待,含笑点头。“很好吃,是我吃过最好吃的泡菜。” “祥婶也教过我做法,若喜欢的话我可以做给你吃。”秦湘萍看着他纯真的笑容,不置一词地笑笑举筷夹了块凉拌笋食用,想故意不理他,看他是否会生气,哪知等了一会儿再抬眼看他,只见他一脸愉悦的神情正吃得津津有味。这使得她开始怀疑他到底是以什麽心情和她交往,为什麽会无视她如此默然的态度呢? 秦湘萍睁开眼睛看着天花板上的吊灯,灯上琉璃垂饰在床头灯的照射下,宛如夜空中点点星光。转脸凝视着睡容如婴儿般纯真的童致-,轻轻地把他伸出被外的手放进去,轻手抚弄着披在枕上的柔黑短发,顺手轻抚过他的脸庞,耳听他均匀的呼吸声。 回想昨夜的缠绵缱绻,一股甜蜜逐渐弥漫上心头。那时,她将一切束缚抛之脑後,恣意地享受他的轻怜蜜爱,她几可确定自己是他的第一个女人,遗憾的是她无法给予平等的对待;早在多年以前她已将第一次给了那个抛弃她的负心人,可叹的是她亦非那薄幸人的第一个女人。 当天明後,他是否会因自己已非完璧之身而毅然离去,不再回头呢?轻轻缩手掀被下床,穿上睡袍,走到隔壁的书房,坐到书桌前扭开台灯,灯下的时钟指着凌晨叁点。 打开前晚看了一半的企画书,想收拾起紊乱的思绪,虽然视线落在文字上,但思绪还是不由自主地飘到他身上。 回想着第一次开口留他过夜,在无心理准备下他婉拒了,而往後的几次约会,她依然让他送到门外,却不再开口留他,他似乎也没有意思主动要留下,只是亲她的脸颊道再见。想起昨夜他那有点笨拙的接吻,也许他连初吻都给了她,思反至此不自觉她笑了笑,甜蜜再次淹漫心口。 必上台灯走回床边睡下,暗责自己怎麽像个初涉情爱的少女般患得患失,不是老早就作好他随时都会离去的心理准备,反正速食爱情正流行。转头看见熟睡的他兀自睡得香甜,不自觉也感染了香甜的睡意,阖上眼皮管他明天是晴天还是雨天。 秦湘萍再度醒来已是天色大明了,转头一看身边人影已杳,心儿大大地跳动一下。 但细看之下,枕上还有一绺黑发在上,轻轻地掀开被子,原来不知何时他整个人都缩进了被中,瞧他蜷缩成一团的模样挺可爱的,看着他健康白皙的肌肤,心口又是一阵燥热,连忙放下被子下床。 轻轻地走到衣柜前,拉开柜子取出一条新毛巾,等会儿让他吃过早点再走吧! 正当她梳洗完毕,浴室门外传来他的声音:“我要回去了。”她打开门看见他从浴室门外探出半张脸,神情上有着一抹难掩的羞涩,顿时让她想起白居易琵琶行的词中“千呼万唤始出来,犹抱琵琶半遮面”的羞态。打开浴室墙上的塑胶柜子拿出刚刚才准备的一套全新盥洗用品。“时间还早,吃过早餐再回去。” “谢谢。”童致-开心地接过它们走进浴室。 他那纯真的笑容,微泛红潮的俊颜竟是如此的美丽迷人,看得秦湘萍差点撞上浴室门框,只得力敛心神去换衣服准备早点。 数分钟後,童致-一身清新地来到餐桌边。秦湘萍把抹了奶油的烤土司放在他面前的小碟子里,倒杯牛奶给他,自己则泡上一杯香浓的咖啡。 童致-看看牛奶又看看那杯香气四溢的咖啡。 秦湘萍不等他问口,先声夺人:“咖啡刚好泡完了,你只能喝牛奶。”童致-闻言只得乖乖地喝牛奶,秦湘萍瞥了他一眼,她早上一杯咖啡提神的坏习惯已戒不掉,才不想让他也在无意中养成坏习惯。 一片风景如画、碧草如茵的山坡地上,矗立着几栋建物,线条简单的房舍少了点现代感,却多了分实宁静的气氛。一座占地颇大的花园,将山坡地上的建隔成两部分,一边是安养院,一边是育幼院。 这是一家由慈善机构募款所成立的修德安养中心,专门帮助真正需要帮助的人,在此地工作的人员大多是心中充满爱心的义工。 童芳梅站在窗前,倚窗眺望着花园旁草地上,几名年轻人正和一群孩童们玩老鹰抓小鸡的游戏,还有几个安养院的老人家在一旁为小朋友加油,好一幅欢乐的景象。 “妈!”童芳梅光听声音就知道儿子来看她了,回过头正迎上他开朗的笑容,二十几个年头过去了,儿子一直都是那麽天真可爱。 童致-把一包东西放在床边小桌上,过去扶着母亲到床边坐下,拉过一张椅子在对面坐下,拿出袋子里的一个小纸盒,打开後取出一块绿豆糕给她。 “这是您爱吃的绿豆糕。”童芳梅含笑地接过糕点轻咬一口,甜而不腻的绿豆糕一直是她最喜欢的甜点。 “另外这一盒要给玉枝姨。”童芳梅慈爱地轻抚他的脸颊,含笑说:“你倒挺会收买人心的。” “才不是呢!只是感谢她代我尽心照顾你的一点心意。”童致-倒了一杯开水喝。 “你最近有什麽好事吗?好像满面春风的。” “恋爱呀!”童致-把脸凑到她面前,笑嘻嘻地问:“您看我是不是比以前更可爱了呢?”童芳梅闻言笑了起来,也许从小生父就不在身边的缘故,儿子有时候挺爱对她撒娇的,举手轻轻在他脸颊上拍了一下,笑骂:“你好厚的脸皮!说自己可爱,你女朋友一定不喜欢你这个不要脸的小子当男朋友。”虽然儿子长得酷似生父,但个性上却完全传承自她。 “她才没有这麽说。问她我可不可爱,她还微笑呢!”童芳梅摇头。“她一定从来没见过这麽厚脸皮的人,被吓着了吧?” “她是个很稳重的女孩,才不会被我吓到呢!”童致-顺手倒了一杯开水给她,心里却计画着什麽时候可以带秦湘萍来让母亲看看。 童芳梅凝视着童致-俊秀的脸庞,儿子活脱脱是她今生最挚爱的那个男人的翻版,她并不後悔当年的那段情,和留下两人爱的结晶,唯一遗憾的是儿子跟着她受苦,自小背负着父不详的私生子身分,遭受别人异样的眼光;可喜的是儿子个性坚强、乐观。 “你目前任职的公司规模大不大?” “很大。”童致-点头,怎麽从来都不过问他工作的母亲,今天突然问这个,到底有何用意? “有个旭东企业,你听过没有?”童致-点头,隐然觉得事情好像有点不妙了。 “听过就好。”童芳梅放下糕点和开水,拉开桌子最底层的抽屉,拿出一个已生锈的小铁盒。“妈现在要告诉你有关你生父的事情。”打开盒盖,拿出一个已泛黄的信封。“你生父姓何,全名何骏宏。” “何骏宏”叁个字像颗从天而降的大石头,落在他的头顶上,敲得他满脑子金星直冒,令他顷刻间脑中一片空白,好一会儿才能继续思考,只得随口问问:“爸爸还活着吗?” “嗯!”童芳梅由信封里抽出一张陈旧发黄的纸张。“这是你的出生证明,虽然你生父并不知道有你的存在,但那时妈妈还是填下他的名字。”童致-接过那张出生证明,看到“何骏宏”叁个字时,思绪一片紊乱。 童芳梅拿出信封里的一块白色玉佩,玉佩上有朵浑然天成的莲花轮廓,把它交给儿子。“这是他给我的定情物,带着它去找他,他一定会和你相认的。” 童致-接过玉佩想了想,问:“我突然跑去和他相认,会不会被他当成骗子?” “不会的,他一定一眼就能认出你,因为你长得和他年轻时一模一样。”童芳梅慈爱地看着他。“前些日子我无意中在报上看到他的照片,报纸上说他是旭东企业的董事长呢!”童致-好想问母亲为什麽要把他生成和生父一模一样的脸。 童芳梅见他神情有点奇怪,就问:“你怎麽了?” “没有,我太感动了,原来爸爸是这麽伟大的一个人。”童致-看到母亲疑惑的眼神,立刻转移话题:“妈,您和爸是怎麽认识的?” “他到南部念大学时认识的。”童芳梅想起这段往事,苍白的脸庞顿时飞上两朵淡淡的红云,好一会儿才惊觉不该在儿子面前如此失态。 “妈,我坐车好累,想要到外面走一走,待会儿再回来陪您。”童芳梅看着他俊挺的背影走出房间,儿子乖巧得令她心疼,犹记得他初上小学时问过一次他爸爸的事,当时因为可怜他没有父亲疼爱而在他面前落泪,哪知从此以後儿子绝口不问、不提“爸爸”两个字,一直到现在也不曾问过她生父是否因为负心才弃他们母子於不顾,似乎有妈妈就令他心满意足了。 寻思良久,拉开第二个柜子拿出纸和笔,闭目想了好久才提笔开始写下遗言。 十数分钟後已写好一封短信,拿起小铁盒内一张年前和儿子在花园里拍的照片,连信一起装入信封里,找到一张上面写着旭东企业地址的小笺,这是她拜托育幼院的一个幼教老师帮忙查到的,最後写上“何骏宏先生收”。将信封口贴上邮票,紧握着信,闭目向上苍祈求能将信送达他的手中。 她拿过桌上的另一盒绿豆糕,走出房间找到正在洗衣间叠衣服的玉枝。 “玉枝。”一位四十出头的妇人,听到叫唤立刻把手中的衣服放下,笑容满面地走过来。 “有事吗?”童芳梅把小盒交给她。“这是致送你的,感谢你代替他照顾我。” “这是应该的,他太多礼了!”玉枝欣喜不已地接过它。 童芳梅把信给她。“这封信等我死後帮我寄出去。”玉枝闻言神色一黯,接过它小心地问:“真的不让致知道你病情恶化的事?” 童芳梅缓缓地摇头。“我已经亏欠他太多了,不想让他再为我担心。”语落她顿了顿後说:“所以无论如阿,请你一定要帮我寄出这封信,拜托了!” “放心!我一定会记住的。”玉枝用力地点点头。 “谢谢。”玉枝等她出去後,看见信封上回邮地址是一片空白,心想也许是她忘了写,於是找枝笔在空白的回邮地址上写下安养院的地址和院名。 童致-茫然地走到花园里,在水泥砌成的花坛边坐下,顺手拔起一株小草把玩。 怎麽会有那麽巧合的事,竟然会莫名奇妙地进入生父的公司!也没想到同事们的玩笑之语会成真!包糟糕的是他有一张和生父一模一样的脸,这该如何是好?现在整容还来得及吗? 他并不想去找生父认亲,怕被当成攀亲附贵的无耻之徒。 良久之後,实在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只得深叹一口气站起来,此时那边的草地上传来一阵孩童的嘻笑声,引得他向他们走去。 树下有几个大孩子正捡了一堆树枝,旁边放了几个蕃薯,看情形他们正打算升火烤蕃薯呢,可足捡拾的树叶未完全枯乾,所以两个大孩子在枯枝堆前拿纸板拼命地煽火。 童致-看见他们因用力煽火而小脸通红,不经意地摸到口袋里那张出生证明书,心念一转,掏出它揉成一团走过去。“这个给你们引火。”大孩子转身看着他,接过纸团。“谢谢。”把它塞进枯叶中,很快地就有火苗窜出,孩子见火点着了,更是用力地煽,不一会儿整堆枯枝就燃烧了起来。 童致-捏捏口袋里的玉佩,打不定主意该怎麽处理它。 第三章 入夜的河堤边,散步的人们让这里比白天多了一点生气。 “怎麽办?我完蛋了!”童致-抱着秦湘萍,将脸埋进她肩胛处。 “怎麽了?”秦湘萍一手轻抱住他的背,一手则放在他的後颈处,每当他有这个举动时,她即明白小情人在向她撒娇。 童致-离开香肩,表情哭丧地说:“我真的是公司董事长的私生子。”秦湘萍微笑地凝视着他,这个答案并不令人惊讶,形貌如此酷似的两个人,任何人都会怀疑两人之间的关系,只有这个想法单纯的小情人,才会对这个答案感到如比惊讶,甚至不知所措。“你想和他相认吗?” “不要!”秦湘萍对他如此断然果决的回答,虽然有一点惊讶但并不感到奇怪。 “为什麽?”童致-拿出母亲给他的玉佩。“我不想去破坏他美满幸福的家庭。” 双眼茫然地看着河边正在戏水的一对情侣。“这麽多年来,他一直没有找过我们,连只字片语也不曾收到,他一定早已忘了妈妈。你想想看,要是我突然出现在他面前,并告诉他我是他的私生子,他的家庭一定会因为我的出现而弄得鸡飞狗跳,人心惶惶;也许还会认为我只是长得像他的骗徒。” 秦湘萍凝视着他澄澈的眼眸,明白他扯了这一大堆,真正用意只有一个,那就是不想去破坏生父美满的家庭,好善良的想法! “你打算怎麽办?”童致-站起来用力地把手中的玉佩投到河里。 秦湘萍被他此一举动吓了一跳,那块玉佩也许是最後可证明他身世的东西了。 “你做什麽?” “湮灭证据呀!”童致-坐下来,彷佛去掉压在胸口的一块大石般轻松。“出生证明被我烧掉了,玉佩也沉入河底了,我和他之间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 秦湘萍实在不知他到底是怎麽想的,若换成他人知道有个这麽显达的生父,一定会不顾一切地去相认,因为这个社会像齐延辉那样的人太多了。 童致-仰望着高挂天际的上弦月。“反正不知道的事就让他永远不知道吧!”一直思索着一件事的秦湘萍,在苦思良久後仍不得其解,不禁问:“你是不是从来都没向母亲问过有关生父的事?” “问过一次。大概是小学一年级的时候,结果把妈妈问哭了,後来再也不敢问。” 秦湘萍无言地看着他,儿子不问、母亲避谈,当然不会去想到生父可能是个大人物。 “难道你上学时老师也没问过?” “有啊!小学二年级的导师问过一次,我学电视上骗她说爸爸病死了。那个女老师就摸摸我的头,用非常温柔的眼神看着我说:『没有爸爸没关系,你还有一个非常爱你的妈妈。』从此以後我一直牢记着这句话,上国中、高中我都表现很正常,老师、同学也没怀疑过我是个私生子。” 一说到此,童致-还得意地笑了笑:“到了现在,同事们也没有人想到我出身单亲家庭。”秦湘萍也在心里暗说:如果你不说,我也看不出来。至此,她已确定他有一个非常温柔、爱他的慈母,否则他不会到现在依然保有一颗童真未泯的赤子心。心念一转:转个话题吧!老在身世上问题打转,徒增他的烦恼而已。 “今晚想带我去哪里玩呢?” “哪里?我想想看。”童致-想了好一会儿才说:“我们去看电影,怎样?” 秦湘萍微笑点头,所有的“阳春约会”如逛夜市、公园散步等全回味过了,看电影是最後一项了。 “绮宇公司”位於一栋办公大楼的七、八两个楼层,公司不大,但在商界却也名闻遐迩,因为其创立人是位年轻貌美的女子,不少同业的黄金单身贵族都追求过她,但没人成功过,因此更加使得她声名大噪,追求者更是趋之若。 秦湘萍此时正坐在董事长室的大皮椅上,背对着大办公桌,望着窗外雨後穿透在大楼间的阳光,想着叁天前所发生的趣事。 那天她留他过夜,天亮起床後他已不在身边,她本以为他走了,结果她去梳洗时却发现他正在准备早餐,餐桌上有两杯咖啡,在一旁的他脸上尽是得意的笑容,彷佛在告诉她:你不泡咖啡给我喝,我自己泡!想起他出人意表的有趣行为,不禁笑了出来。 此时,业务经理王惠宣进入办公室内,见她兀自望着窗外发怔,遂伸长脖子偷觑了她一眼。董事长最近变得有点不一样,神态上少了惯有的冰冷,多了点温柔的感觉,使得她更加娇动人了。职员们纷纷猜测董事长是不是恋爱了?瞧她唇边轻漾着一抹娇媚动人的微笑,她确定上司真的恋爱了。 “董事长!”秦湘萍被吓了一跳,转过身来看见是她,轻呼一口气:“什麽事?” 王惠宣把文件放到她面前,小声地问:“您是不是在想情人?”秦湘萍不置一词地拿过文件签名。 王惠宣见她不否认,心里立刻有了谱,再小声地追问:“您的他是哪位名公子呢?” 秦湘萍阖上卷宗,白了她一眼。这个手下第一爱将和自己的际遇差不多,再加上年龄相仿,所以对彼此的心境还颇能了解,便说:“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业务员。” 心思细腻的王惠宣,从这句话中听出个端倪了,故意凑上脸以更小的声音问:“小业务员?多小?” “小了我五岁。”王惠宣先是一呆接着拍起手来。“我为他鼓掌,好个勇气十足的小夥子!”待看见上司又赏了一记白眼,立刻停止鼓掌,讨好的说:“他能不被您拒绝,嘴巴应该很甜吧!” “没有。他的每一句话都在考验你的智慧。”秦湘萍暗叹一口气,把玩着手中的钢笔。 “我并不看好这段感情,他对我也许只是一时的迷恋。” “您不主动拒绝?”这句话问到秦湘萍心坎里了,最初没有拒绝,到如今已是难以拒绝了,沉默了好一会儿,她说:“我不想伤害他。”王惠宣见她如此,立刻明白上司这次是真的陷进去了,以往她对不喜欢的追求者,说甩就甩,绝不拖泥带水,现在却只能等着被甩,再次品尝心碎的滋味。望着她好一会儿,王惠宣拿起文件转身往外走,还故意大声地说:“女人哪!就是傻。”秦湘萍望着关上的门,一颗心起伏不定。难道为情所伤真是女人天生的宿命? 她自嘲地笑了笑,开始以工作驱走心中的思念。 这天,拖着疲累的身心回到家,打开所有的电灯,希望藉着灯火通明的空间,使阴霾的心情能够开朗起来。 秦湘萍走进浴室洗个热水澡,让自己放轻松,热个微波食品当晚餐,打开电视关心一下国家大事,看了十数分钟,觉得社会上打打杀杀的事件真是层出不穷,令人更是不安了。索性关上电视回到卧室,扭开床头音响,让音乐驱走满室的寂寞,却使得她内心更感寂寞。 在床沿坐下,抱起那只第二次约会的纪念布偶,这叁天以来他一通电话也没有,以往没见面的日子,他每天总会给她一通电话,不是向她报告今天接洽了几个客户,就是问她:今天工作愉快吗?我好想你!从来没注意到一通寥寥数语的问候电话有何魔力,现在总算体察到了,愈要自己不想他就愈是想他。 此时,外面突然传来一声高八度音的叫喊:“老姊”这个声音来得正是时候,刹那间驱走了对他的思念。 秦湘琪一阵风也似的冲进来,看到老姊坐在床边抱着大布偶,正想开口询问那个大男孩的事,不经意却看见老姊舒适的大床上摆着一对枕头,她向来只放一个枕头呀!难道秦湘琪双手扳住她的双肩,面色遽变地问:“老姊,你真的做了这麽不道德的事?” 不等她回答又继续说:“你就这麽自毁前途?对了!你一定要让他说是自愿的啊!不行,不行!如果他未满十八岁,不管是不是自愿你都有罪,要被判刑的,如果”秦湘萍愈听愈火大,高举手中大布偶狠狠地敲她一记。 “夸张老妹,说够了没?他不是小男生了,他和你同年。”秦湘琪被敲了一记,虽然不痛却也足以让脑袋恢复正常的思考回路。 “和我同年?你说那个高中男生已经二十七岁了?”秦湘萍索性再给她一击。“他已经是个社会人士了。” “太好了。”秦湘琪拨拨稍乱的俏丽短发,在她身边坐下。“至少他不会去告你强暴了。”秦湘萍实在气笑不得,打从长耳朵也没听过有男人被女人强暴的事。 秦湘琪转头看看对枕,回过头小声地问:“老姐,他对你已不是……的事,在不在意?” “不知道。”秦湘萍摇头笑笑,轻咬下唇思量片刻,转头在她耳边说了几句话。 秦湘琪表情先是一呆,接着浮上一抹喜悦的微笑,扬扬眉拉着她的手。 “老姊,这次你赚到了。”秦湘萍俏脸飞上两朵红云,片刻红潮褪下,一抹难掩的落寞在眼底闪过。 “只怕”此时,隔壁书房电话响起,打断她未出口的话,秦湘琪立刻跑去接。 一会儿,她从隔壁探出头来说:“老姊,一个叫童致-的男人,要不要接?” “好。”秦湘萍立刻站起来走过去,期盼的电话终於来了。 秦湘琪按着话筒蹙着眉小声地说:“他的声音怪怪的。”秦湘萍秀眉微皱接过话筒,顺手把老妹推开一点。“喂!”秦湘琪一直注视着老姊的表情,看见她眼底深处竟莫名地闪过一丝怜悯,而大感奇怪,老姊脸上甚少有过这号表情的呀! “不要太伤心,身体要紧。你在什麽地方?什麽时候回来?好,再见。”秦湘萍放下话筒双手按在桌上闭目,好一会儿才呼出一口气,从书桌上的档案架里抽出一本卷宗,开始寻找那张还有印象的收据,找了一会儿,终於找到那张某慈善机构向她募款的感谢函和收据,上面有机构所成立各安养院、育幼院的院名和住址,而其中一家正是刚才他所说的院名。 秦湘萍看看上面的地址,心中有了一个决定。 秦湘琪看老姊拿着一张纸发呆,靠过来探头看看。“哇!老姊你也会做善事,捐钱给慈善机构。我看你捐多少?二十万。不错,不错,很有爱心!我回去也要叫建裕捐一点给他们。” 此时,电话又响起,秦湘萍接起电话:“喂!是,在我这儿,好!”放下话筒双手抱胸看着老妹。“你老公要来接你回去,要出门也不说一声,害他急得跟什麽似的。” 秦湘琪轻咬食指,不好意思地笑笑:“我只想到要来做突袭检查,忘了跟他说。”秦湘萍瞪了她好一会儿,老妹就是这副想做什麽就马上行动的个性,挺让人伤脑筋的。 这天,秦湘萍开着车子照路标指示,一路找到位在山坡地的修德安养院。看着座落在山坡上的几幢平房,估量大概再几分钟就可到达,依他在电话中所说,他人应该还在这里吧! 一个转弯,远远地就看见公车站牌下一条熟悉的人影,她不觉地放松油门,让车子慢慢地驶近。 在一片空旷的山坡上,站在那里的他看起来是那麽孤单、无依,垂着头一直注视着手中的东西,连她把车子停在旁边他都毫无察觉。 秦湘萍凝望着他憔悴的面容,清秀的脸庞明显地消瘦了不少,看得她心口一阵拧痛,推开车门隔着车子叫唤一声:“致!”他抬头以无神的双眼看了她好一会儿,轻扯着嘴角硬挤出一丝笑容。 “你怎麽会来这里?”伊人如此憔悴的形貌,看得她好心疼,好想抱着他好好地安慰他。 “我刚好到这附近出差,顺道过来接你,上车。”她说不出口是特地来接他的。 “谢谢。”童致-走上前,拉开车门坐上前座。 秦湘萍也坐上驾驶座,看他一直低头注视着手中一个造型古的旧闹钟。 童致-轻抚着已发黄的钟盖,声音低沉如梦呓般自语着:“这是妈妈留给我的唯一东西,我上中学时她买给我的。”秦湘萍看他眼眶里泛着盈盈泪光,却强忍着不让它溢出来。她静静地发动车子,缓缓地驶离这个地方。 一路上两人都沉默不语,她偶尔转头看他,只见他偏脸看着窗外。当车子要上交流道前,秦湘萍要叫他系安全带时,才发现他阖上双眼似乎已睡着了,两颊上隐约可见濡湿的泪痕,双手紧捧着闹钟。 秦湘萍帮他系上安全带,拿着放在後车座的外套轻轻替他披上,将车子驶上交流道进入高速公路。 当他们回到她家时,已是晚上八点多了。拉开衣柜下层取出一套休闲服给他,拿过他手中的闹钟放在床头柜上,说:“先去洗澡,我去给你弄点吃的。” “谢谢。”她见他如行走肉般的走进浴室,不禁感叹上苍为何如此捉弄他,终也明白他母亲为何会无缘无故地要他去找生父相认,原来是自知来日无多,放心不下他。 轻叹一口气,走进厨房打开冰箱,拿出两个冷冻筒仔米糕放进微波炉里。 数分钟後,童致-从浴室出来,神色间仍有着难掩的哀伤。 秦湘萍接过他换下的衣服。“吃点东西吧!精神会好一点。”“谢谢。”童致-在餐桌边坐下,开始进食。 秦湘萍转身把他的衣服拿到後面放入洗衣机中,待她回到饭厅时却已不见他的踪影,晚餐也只吃了一小口,急忙寻到客厅也不见他。心里一慌,思忖:会不会已经走了? 想起那个闹钟连忙寻进卧室,只见他躺在床上盖着被子,放下一颗悬宕的心,走到床边想看他睡着了没有,却见他拿着闹钟一听到她的动静,连忙擦拭眼角的泪水。 秦湘萍知道他一直在强忍着失怙的悲伤心情,轻声唤着:“致起来。”童致-放下闹钟,慢慢地爬起来转身看着她,以为她是因晚餐的事来责问他。 “对不起!我吃不下。”秦湘萍凝视着他泪光迷蒙的双眸,柔声地说:“想哭就哭出来吧!哭了你心里会舒服一点。” 童致-凝视着她温柔的眼眸,再也忍不住满心的哀伤,早已盈眶的泪水,如决堤江水沿腮而下,紧抱着她将脸埋进肩窝。“妈妈一直不让我知道她病情恶化的事,她走得那麽突然,我一点心理准备也没有。”秦湘萍耳听他轻泣的声音,胸口顿觉一阵郁闷,喉头哽塞,一句安慰的话也说不出来,只能紧紧地抱着他。谁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呢?只因未到伤心处。 不知过了多久,已听不到轻泣的声音,取而代之的是均匀粗重的呼吸声。偏头一看,他已沉沉睡去,这几天处理丧事和独自啃噬悲伤也够他累了。轻轻扶他睡好,取饼面纸,擦乾他脸上犹存的泪痕,低头吻上他的唇,轻语呢喃着。 “希望明天你又是我开朗的小情人。”语毕替他盖上被子。 翌日早晨,秦湘萍吃过早点,在上班前来到床边把他唤醒:“我要去上班了,你今天在这里好好休息一天,饿了冰箱有微波食品自己热来吃。”童致-睁着一双迷蒙微肿的眼睛看她,轻点头。“我知道,路上小心,再见。”秦湘萍走到大门口觉得不放心又回卧室,见他已沉沉入睡,於是转身放轻脚步出门上班。 结果,在公司一整天都无心工作,一直担心着单独在家的童致-,想打电话回去又怕吵醒还在睡觉的他,电话总是拿起又放下。下班时间一到,她便迫不及待地驱车回家,回到家门前,为了确定他还在不在,她伸手按电铃。 “你回来了。”秦湘萍见到来开门的他又是一脸开朗的笑容,虽然欣喜不已却只是微笑着进门,随口问:“你什麽时候起床?” 童致-腆地笑笑。“下午叁点多。”秦湘萍看着他,暗喜没有打电话回来,否则岂不吵了他。 “晚上还睡得着吗?”“只要想着明天要上班就可以。昨晚谢谢你,哭过一场觉得心情好多了。”秦湘萍只是微笑看着他,突然一股香味飘过来,循着香味走到饭厅,发现餐桌上摆着叁菜一汤四样菜,每一道菜看起来都很可口。 “你煮的?” “对。我想你忙得老吃微波食品,大概也腻了,刚好我今天有空,所以就到附近超市买菜,做点新鲜的菜肴。”秦湘萍闻言心里真是惭愧得紧,他大概不晓得她对烹调一窍不通,当然只有吃微波食品的分。当下笑着说:“那我们就开饭吧!” “好。”童致-过去打开饭锅盛了两碗饭。 秦湘萍看着碗中香q的白米饭,已经好久没有享受过这种家庭式的晚餐了。 此时,门铃声突然响起,正要吃饭的两人对视一眼,秦湘萍推桌而起。 “我去开门。”门才一打开一条缝,外面一声“老姊”秦湘萍刚才感动的心情被这一声叫得消失无踪,这个可恶的老妹什麽时候不来,偏偏这时候来,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已来到客厅的童致。 “老姊,我今天来做突袭检”秦湘琪用力把门推开,一脸俏皮的笑容正想问当门而立的老姊,待看见客厅里的童致-,立刻换上一脸贼笑的压低声量:“嘿! 嘿!被我逮到了吧!”跟在她身後的洪建裕,手中还抱着一岁多的儿子,待看到童致-也呆了半晌,秦湘萍的男友和他相比较之下,年纪真的还很小,片刻後神色恢复笑问:“姊姊的朋友吗?”秦湘萍点头,反正妹夫九成九也知道她交个小男友的事,何不大方承认呢! 这时,秦湘琪走到童致-面前,开口就问:“听说你已经二十七岁了。”童致-微笑点头。 “我也二十七了,你几月生的?” “八月。”秦湘琪先是一愣,随即面露苦笑,伸手拍拍他的肩。“很好,我会认命的。”童致-不懂她这句话是什麽意思,站在一旁的秦湘萍可明白得很,老妹是叁月生的,算起来也比他大,如果她和致有结果的话,她还是得乖乖地叫“姊夫”。 这时,秦湘琪闻到一阵饭菜的香味,立刻走进饭厅看到桌上的饭菜高声叫喊:“建裕,我们今天就在这里让老姊请顿丰盛的晚餐。”洪建裕只是微笑地看着秦湘萍,他深知秦家姊妹都不谙厨艺,怎麽可能有什麽丰盛的晚餐可吃。 秦湘萍明白他眼中的含意,也许她是不谙厨艺,可是她的小情人厨艺看起来还不错呢! “我们正要用晚餐,你们也一起来吧!” “谢谢。”洪建裕看她眼中闪过一丝傲然的神色,颇觉奇怪,走进饭厅就看见桌上摆着饭菜,虽是简单的四道菜,但青菜炒得很青翠,鱼煎得金黄香脆没有一点儿焦疤,蛋花汤看来滑嫩嫩的,彷佛入口即化。 童致-听他们要一起晚餐,再盛上两碗饭并摆上筷子。 秦湘琪看着色香俱全的菜肴,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老姊,你什麽时候学会把菜煮的这麽好,你不是只会煎荷包蛋吗?”这个多嘴的老妹,竟然当着致的面掀她的底!反正他迟早也会知道的,不如现在就大方地承认吧。 “不是我煮的。” “不是你煮的?”秦湘琪愣了片刻,随即明了地转头看着童致-问:“你煮的?” 童致-笑着点头。“我以前在餐馆工作过,所以会煮几样简单的菜。” 秦湘琪立刻跑到他面前问:“那你什麽时候还要来煮饭给老姊吃?快告诉我。”童致-被她问得一愣,旋即不置可否地笑笑。 洪建裕这会才明白今天秦湘萍怎麽会开口留他们一起晚餐了。此时,怀抱里的儿子却突然放声大哭了起来,他连忙哄儿子,哄了几声都无法使儿子停止哭泣,只得把儿子交给老婆。 “小宝乖哦!妈妈抱抱。”秦湘琪抱着他摇晃了几下也无法使他不哭,只得把他丢给秦湘萍。“老姊帮忙一下。”秦湘萍接过小外甥哄了几声,他还是大哭不止,只好再把他丢回给妹夫。 洪建裕哄了好一会儿也没办法,只好再把他给老婆。 秦湘琪见美食在眼前,早已食指大动,偏偏小家伙又愈哭愈凶,不禁生气骂道:“吵死了!你老娘饿得肚子咕咕叫了,去向你老爹哭诉吧!”说完把儿子丢给老公,拉开椅子坐下不再理儿子。 洪建裕实在拿她没办法,儿子哭闹的时候老婆比他更没耐心,儿子此刻又哭闹不止,只好抱着他拼命哄。 秦湘萍看看老妹又看看妹夫,小外甥哭闹不休,谁也没有心情去吃饭。 “我来试试看吧!”童致-上前从洪建裕手中接过小娃儿,拥着他在胸前轻拍其背,柔声轻哄:“宝宝乖,不哭、不哭。”说也奇怪,小娃儿竟慢慢地止泪不哭,看见他纯真的笑容,最後也破涕为笑,露出几颗初长的小乳牙。 一旁被他搅得心烦意乱的叁个大人,这会才呼出一口大气。秦湘萍见外甥把眼泪鼻涕都擦在童致-身上,过去拿张面纸擦乾小娃儿的泪水和鼻涕。 童致-转头问:“可以给他吃面包吗?”秦湘琪连连点头。“可以、可以。”童致-抱着小娃儿走到一旁的柜上取下一包刚刚才出炉的土司,秦湘萍看他抱着小孩就过去帮他,拿了片香软的土司给小外甥。 小娃儿接过土司高高兴兴地啃了起来,这会大家才明白小娃儿也饿了,才做如此无言的抗议。 秦湘琪看到儿子被哄得乖乖的,也就不客气地大喊:“开饭了!”其他叁人也入座开始进餐,秦湘琪见儿子乖乖地在童致-怀里啃土司,以手肘撞撞老姊,靠上去小声地说:“不用多考虑,就是他了。”秦湘萍看他边吃饭边照顾小娃儿,还不时送一小块鱼肉到小娃儿的嘴里,十足是个好爸爸的模样。 饭後,秦湘琪和洪建裕就告辞了。下楼时,秦湘琪忍不住羡慕地说:“老姊真是好狗运,竟然可以交到一个这麽好的男朋友。老公,你明天也弄一顿这样的晚餐。” 正在想事情的洪建裕,差点一脚踏空跌下楼梯,转头苦笑:“你不要开玩笑了!我连电子锅都不会使用,更别说烧菜了。”秦湘琪看着他,脑中有个可怕的想法一闪而过……洪建裕没注意秦湘琪的反应,又接着说:“我刚才就在想,姊姊的小男友好像我见过的一个人。” “像谁?”洪建裕思索片刻,摇头说:“一时之间也想不起来到底像谁。” “哎呀!不要想了,也许他是一张大众脸。”何骏宏凝视着手中一张发黄的黑白照片,照片里是一个扎着双辫的女孩,女孩有着纯真无邪的甜美笑容。 何骏宏看着这个一直深埋在心底的女孩,那是他年轻时到南部念大学所认识的女孩。犹记当时他骑着单车,转弯时不小心撞到正从工厂下班的她,他立刻被她清纯如空谷幽兰的气质所吸引,因此就藉着撞伤她去探望的机会接近她,两人亦渐渐地迸出爱情的火花。当年她虽然只是个工厂女工,但乖巧懂事,绝不比任何一位大家闺秀逊色,家中只有一位寡母相依为命,因母亲体弱多病而独自负担全部家计。 记得他毕业後欲北上返家时,她送他到火车站。他告诉她一定要等他,哪知当他出国留学回来,再到南部找她时已人去楼空,不知去向,留给他的只是无限的惆怅和思念。 突然,脑中浮起那个长相和他酷似的年轻人,记得他好像姓童,思量片刻拿起电话按对讲键:“宗樊,叫人事室把公司所有童姓员工的资料送上来给我。”约莫十五分钟,周宗樊拿着几份文件进来,说:“董事长,这是您要的资料。”何骏宏接过资料,看着右上角所张贴的员工相片,很快地找到那张熟悉的脸,年轻人叫童致-,母亲叫童芳梅。 童芳梅叁个字令他心口大大地震动一下,待他看见其父亲栏上竟是一片空白时,有种奇怪的想法从心底涌起。 “去业务部找一个叫童致-的员工,带他来见我。”末了还加了一句:“就是那个长得很像我的年轻人。” “是。”童芳梅,他的初恋情人也叫这个名字,两人离别已近叁十年了,和她亦有过亲密关系,难道年轻人会是他的……或者只是个同名同姓完全不相干的人? 周宗樊奉命来到业务部,在人数众多的职员中,很快就找到正与同事谈笑的目标,过去站到他背後。“童致-,董事长要见你。”童致-笑容倏敛,取而代之的是不知所措的表情,同课的同事们也惊讶的看着董事长的机要书。 片刻,童致-才反应过来,拿起桌上的文件故作整理状。 “我现在很忙,可不可以不要去?”他的话使得周宗樊脑中有一刹那的空白,打从长眼睛也未见过、听过有职员对董事长的召见还有讨价还价的馀地,当下斩钉截铁地喝道:“不可以!马上跟我上来。” 童致-好想拔腿就逃出公司,不想去面对生父却又不得不去,当下只好想个办法把脸遮起来。心念一转向对面的女同事请求:“拜托,你们谁有口罩借我?” 女同事虽对他突来的请求感到奇怪,但也很乐意帮他,一位女同事就拿出个小圆花口罩给他。 “谢谢。”童致-接过口罩立刻戴上,跟着周宗樊走。 周宗樊见他突然戴起口罩,奇怪地问:“你戴口罩做什麽?”童致-故意咳了两声:“我感冒了。”周宗樊看了这个言行奇怪的职员一眼,不再问话,把他带到董事长室外,举手敲门:“董事长,我把人带来了。”当何骏宏看到戴着印花口罩的童致-,先是一愣,接着对周宗樊挥挥手。 “去忙你的。” “是。”周宗樊恭恭敬敬地退下。 童致-此时一颗心怦怦地直跳,彷佛有个人在里面打鼓似的,他好想转身逃出这个地方,逃出生父的视线。 何骏宏看了他好一会儿,说:“为什麽戴口罩?” “我……我感冒了,怕把病毒传染给董事长。”童致-觉得自己的声音有点颤抖。 “我不怕,拿下来。”童致-无法,只得抬手缓缓地取下口罩,力持镇定地挤出一个笑容。 何骏宏凝视着他清秀的脸庞,活脱脱就是另一个自己,尤其那双毫无污染、纯洁的眼眸,更像极了她……他们就在如此近距离下面对面地站着,两人心中那股无法言喻的奇异感受愈来愈强烈,就这样对视了好一会儿……“到沙发坐下,我有些话想问你。”何骏宏惊觉到自己的失态,连忙收慑心神,语声严肃地说,话落转身走回办公桌拿起他的资料。 童致-才回过神来,一听说要问话,立即心慌地说:“不要问,我什麽都不知道!”何骏宏闲言霍然转过身。“你说什麽?”童致-立刻掩口大声咳嗽以掩饰刚才的失言。 他的举动在何骏宏眼中看来还挺假的,等了一会儿,见他还不想停,只好请他坐到一旁的沙发上,打算好好地拷问一番。 “你的母亲姓童,你也姓童,是跟着母亲姓吗?” “不……不是,我是跟着父亲姓,我爸爸也姓童。”童致-坐在这张舒适的大沙发椅上,不但没有舒服的感觉,反而觉得如坐针毡般难受。 何骏宏让他看看文件上空白的父亲栏问:“你父亲也姓童,为什麽没有填上他的名字呢?” “因……因为……”童致-怎麽也没想到他会问这个问题,迟疑了好一会儿才说:“因为他是个曾犯过罪的人,而……而且他的名字也很不雅。” “哦?”何骏宏继续追问:“怎麽不雅的名字?” “叫……叫……”童致-急得手足无措,从来没有想过要编个父亲的名字,现在临时要想也想不出来,但在他严峻的目光注视下,他慌得脱口而出:“童子基。” 童子鸡?何骏宏愣了愣,的确是不怎麽中听的名字。 童致-见他不再继续追问,也不再感到那麽慌乱了。 “因为父亲的名字实在不好听,母亲怕我被叫成『童子蛋』,再加上他是个罪犯,所以要我不要让别人知道父亲的名字。”他的理由听来倒也合情合理,何骏宏也不再追问他父亲的事。 “这些事全是你母亲告诉你的?”童致-点点头。 “你见过你的父亲吗?”童致-摇摇头。 何骏宏又开始怀疑起来了,不禁再追问:“你没见过父亲,怎麽知道你母亲不是骗你的?”童致-皱皱眉,默然不语地凝视着他,心里却叫苦连天,为什麽他要一直追问不休,再这样下去难保不会说错什麽话。 何骏宏看他一脸为难的表情,祈求的眼神竟让他心中莫名地涌起一丝不忍,似乎不该这麽苦苦地追问他,因为他看起来是如此地慌乱与局促不安。 “关於我父亲的事,我想您应该去问我的母亲吧!”童致-实在没办法,只好拿出母亲当挡箭牌。 何骏宏闻言眼睛发亮,对呀!怎麽没想到呢?“那你母亲呢?”童致-低着头回答:“她不久前去世了。”何骏宏愣了半晌才回过神来,这个小职员是不是在耍他啊?竟然叫他去向死人问事情! 童致-偷觑他一眼,看他好像被自己的话给唬住了,立刻抓住机会。 “董事长,如果没事的话我想告退了。” “好。” “谢谢董事长。”何骏宏等他出去後,拿起文件凝视着右上角那张一脸灿烂笑容的大头照。天知道他是多麽渴望有个儿子,有个可以继承事业和香火的儿子。 童致-走出董事长室进入电梯後,差点瘫坐在电梯里,双手撑壁勉强让自己镇定下来,挥手擦掉额角冒出的冷汗。目前最重要的事就是尽快逃出生父的势力范围才行,要是他叁不五时地叫他进去逼问一番,难保他不会在追问下说出真相。 回到办公室立刻埋头写下辞职书,当他把辞呈送给上司时,黄课长大惊失色地“你要辞职?为什麽?”其他同事闻言也瞠目结舌。 童致-低着头声音沮丧地说:“董事长说我长得太像他了,看起来很碍眼,要我立刻滚蛋。”黄课长呆了半晌说不出话来,怎麽会有这种事?! 其他同事也纷表同情。 “怎麽会这样?” “董事长也太不讲理了吧!” 第四章 在公园里,一座五彩灯光照射的喷水池边。秦湘萍凝视着他侧面,一脸心事重重的表情使他看起来显得稳重、内敛了许多,与平日有着孩童般笑容的他相差甚多。 “怎麽了?”童致-转过脸看她,突然张臂抱住她,把脸埋进肩胛处。 秦湘萍知道他在撒娇,任他抱了好一会儿才问:“有什麽烦恼说出来吧!我可以帮你想想办法。” 童致-转动头颈看着她肤若凝脂的颈项片刻後才离开她;呼出一口大气,难掩心头烦忧地缓缓道出心事:“我生父已经开始对我起疑了,昨天把我叫到他办公室问了一大堆问题。” “问了你什麽?你怎麽回答?”秦湘萍好想知道何骏宏是否也被他弄得思路“秀逗”。 童致-把事情的经过一五一十地说给她听。 秦湘萍边听边笑,几乎想像得到练达的何骏宏,那表情僵硬的模样,听到最後忍不住笑骂:“你竟然叫他去问你母亲,如果死人问得出活话,那还有什麽刑案破不了的?”“我也没办法啊!谁叫他追问不休。” 童致-一脸苦笑:“我已递出辞呈,过几天就得离职了,现在最麻烦的事是找工作和搬家的问题。”秦湘萍见他眉头深锁、苦恼不已的样子,正考虑是否该帮他一把?片刻之後,她有了决定。“我给你一份工作。” 童致-转脸看她,不解地问:“你的工作给我,那你怎麽办?还是你有两份工作?” 秦湘萍看着他,这会才发现原来她也能使他脑筋短路,真是个重大发现。 “在我的公司里给你安插个职位,应该不成问题吧!”童致-看了她好一会儿,才惊叫出声。 “啊!我忘了你也是董事长。”说完掩口转过脸去背对着她。 秦湘萍对他的话先是一惊,接着有种莫名的欣喜涌上心头,难道他一直将自己当成一个普通身分的女子? “你不知道我是绮宇公司的董事长?” “知……知道啊!只是一直忘记罢了。”秦湘萍对他的回答感到好笑,以前的追求者每个人都一直注意到她是董事长的身分,只有这个小情人将这件事抛之脑後。若照此推论的话,他的牌理显得很规矩,反倒是以前追求她的男人出招太花俏了,就像山珍海味吃多了,来盘清淡的小菜反而突显出小菜特别的美味。 “你什麽时候记得?” “只有在那次商界聚会第一次对你提出约会要求前,当你答应後,那晚我高兴得彻夜未眠,从那以後我就忘记了。”童致-不好意思说她给的名片也在不知不觉中弄丢了。 秦湘萍看着他背影,想像他现在的表情一定很可爱。更惊人的发现是:原来她的小情人还有点儿不为人所察觉的迷糊,而且对她答应约会这种小事,他竟然可以高兴得彻夜不眠,实在太可爱了! “愿不愿意来我的公司?” “好啊!”童致-转过身笑着点头:“不论倒茶、扫地、搬运工,我都可以做得来。” 秦湘萍看见他俊面微泛红潮的模样,果然很可爱。 “等我想想看有什麽空缺再告诉你。” “太好了!谢谢。”童致-心中两块大石去了一块。“现在只剩搬家了,没有公务车可开,必须找个搭公车方便,房租又便宜的地方才行。”秦湘萍轻咬着下唇,心中有个想法却犹豫不决是否该这麽做,可是如果不这麽做,又觉得他像只无家可归的可怜小猫、小狗……寻思良久,终於有了决定。 “过来和我一起住吧!” “可以吗?”童致-闻言一脸兴奋。 秦湘萍轻轻点头。 “太好了。”童致-的烦恼一扫而空,又是一脸开朗的笑容。“我能天天看到你,还可以天天做饭给你吃。”秦湘萍听他提起晚餐,不禁想起那顿美味、丰盛的晚餐,忍不住就食指大动。 但继而想起收容他的後果,极有可能引来两个大食客,不禁开始担心平静的生活是否会因此而有了改变……绮宇公司。 王惠宣坐在经理室内,支颐看着摊在面前的一份企画书,脑中却想着董事长的事。 基於朋友的立场,到底是该去劝上司回头,还是勇往直前?可是,她也没见过上司的小情人,如果就贸然劝离,有可能会害上司错失好姻缘;但站在同性亦同是别人眼中的女强人的立场来看,若是她的话,实在很难无畏别人的异样眼光。 “经理,速件,请签名。”一个女职员把一份文件呈到她面前。 王惠宣看过後签名,抬头看着这个容貌算得上中上之姿的部属,突然问:“如果有个年纪比你小的男子追求你,你会接受吗?” “不会。”女职员摇头断然回答。 “为什麽?”王惠宣再问。 “我也不大清楚,大概是人言可畏吧!再说会追求年纪大的女人,说不定是那个男人有问题,不然就是个想靠女人吃软饭的家伙,要不然就是有恋母情结。” 王惠宣一时之间倒也说不出话来,稍过片刻又继续问:“那如果要你接受他的追求,必须有哪些条件?” “条件啊”女职员摸着下巴,想了好一会儿才说:“要个性好、会煮饭、会逗我开心,要有成熟的思想,还要全心全意地爱我。”王惠宣嘴一撇,把文件还她。“你在作白日梦啊!这种好男人全死光了。” “对呀!我也是这麽想。”王惠宣等部属走後,愈想就愈觉得她的话有理,几经考虑後,决定还是去劝上司回头是岸。当她进到董事长室时,却看见上司正在指挥几名工人搬动档案柜,而且里面也多了一组新办公桌椅。 王惠宣过去问:“您要让小兰进来吗?” “不是。”秦湘萍看了她一眼。“我要用个特别助理。”她的回答令王惠宣感到奇怪,为什麽无缘无故地会需要个助理呢? “你有什麽事?”秦湘萍问。 “没什麽。”王惠宣想到刚才和部属所谈的事,遂问:“我可以请教几个有关您男友的事吗?”秦湘萍思索片刻点头,反正她很快就会见到他。 “他个性好不好?”秦湘萍没想到她会问这个,愣了一下反问:“个性好不好怎麽下定论?” “这个啊”王惠宣想了想,是不能有个明确的答案,只得回答:“你觉得好就是好了。” 秦湘萍给她一个“你在说废话”的眼神。“我觉得可以了。” “会煮饭吗?” “若是以前我也许不能确定。”秦湘萍突然展露一抹骄傲的笑容。“但现在我可以肯定向你说,会!而且厨艺相当好。” 王惠宣对於这个答案颇感惊讶,很多男人都有着“君子远庖厨”的观念,所以谙厨艺的男人并不多,随即再问:“他会逗你开心吗?” 秦湘萍闻言不禁轻笑了起来。“他本身已经很爆笑了。” “他思想成熟吗?” “这怎麽说,我只能说他想法单纯。” “他全心全意地爱你吗?”秦湘萍笑容倏敛,眼底闪过一丝难解。“也许吧!全心全意的爱也很难认定吧!” “说得也是。”王惠宣有感而发:“也许你觉得是全心全意,但事实却不然呢!” 她的话使得秦湘萍想起了齐延辉,她曾是如此全心全意地爱着他,亦认为他也是如此对待她,哪知换来的竟是他全心全意的欺骗!难道致也会如此对待她吗? 王惠宣看着她阴晴不定的神色,她愈是表现得如此患得患失,王惠宣就愈是想看看上司的小情人是个什麽样的男人,也许他就是那个已经死光的好男人呢!所以劝离的事还是缓一缓再说。 夜晚近十一点的住宅区,早已是一片宁静,但在冷冷的水银灯下尚有一条细瘦的人影,身旁还有一只箱子、睡袋和帆布袋。 秦湘萍远远地就看见灯下的人影,熄了大灯缓缓地把车子驶近,只见灯下的他正拿着一包饼乾叁只流浪狗,脸上尽是开心的笑容。悄悄地将车子滑到距离他不到两公尺的近距离,他却还是专心地看着吃饼乾的狗,对於车子的靠近浑然不觉。 她索性就趴在方向盘上,心想等他把饼乾给狗吃完了就会发现她了吧!哪知他在完饼乾後竟跟小狈玩了起来!经过数分钟依然如此。再不让他知道她的存在,也许他就这麽和小狈玩到天亮也说不定,遂伸手用力地按在喇叭上。 “叭!”的一声,他吓了好大一跳,连叁只流浪狗也吓跑了。 童致-转头看到车内的她立刻跑到车边问:“你什麽时候来的?” “十分钟前。” “我怎麽都没发现?” “你一直和小狈玩,怎麽会发现?警觉心这麽差,哪天被谋杀了还不知道!” “我又没和人结怨。” “被绑架呢?” “我孤身一人,哪来的勒索对象。”语毕童致-返身到灯下背起帆布袋和睡袋,搬过箱子走到车边。 秦湘萍打开後车厢让他把东西放进去,他放好东西就开门上车。 “你只有那些东西?” “对。”秦湘萍见他点头也不再多问,发动车子就驶离这个住宅区,带着他回到家时已经十一点半了。 “衣橱最下层的柜子是空的,你可以把衣服放在那里,箱子放到隔壁的书房,睡袋也是。”秦湘萍进门就往客厅走,虽然很想去帮忙整理,但总觉得应该有所矜持才对。 “好。”童致-先把睡袋和箱子搬到书房,再背起帆布袋走进卧室。 听他爽朗地回答,好像不管她怎麽做、怎麽说,他都不在乎、不计较的样子。 她伫立在客厅好一会儿才转身往卧室走,心想也许他会笨手笨脚地打不开衣柜呢! 哪知她正想进去帮忙,他已经走出卧室,两人在门口对站了片刻。 “你不知道是哪个衣柜吗?”童致-点头:“知道啊!我已经全弄好了。”秦湘萍给他一个不相信的眼神,走进卧室。“我帮你买了套睡衣,也一起放到你的衣柜吧!” 童致-跟着进卧室,接过她送他的睡衣,开心不已。 “谢谢!我今晚就要穿它。”话落拿着睡衣往浴室走。 她看着他高兴的模样,宛如一个得到大礼物的小孩般开心,想起才片刻的工夫他就把搬来的衣物整理妥当,也许只是胡乱一塞了事,趁着他去换睡衣帮忙弄整齐吧!拉开衣柜一看,她却愣住了!衣服摆放的还算整齐,只是少得可怜,一件有点旧的冬季外套、深色毛衣外加几件t恤、长裤和衬衫,一个衣柜竟只放了叁分之一的空间!听到他回来的脚步声她连忙把柜子推进去。 “衣服还挺合身的,你好厉害。” “谢谢你的赞美。”秦湘萍实在不知该如何向他解释,这种有松紧带、宽松的睡衣只要体型不太离谱,随便一件都能合身。看看时间也满晚了,她打开衣橱取出睡衣换上。 从今晚起就要和他正式进入同居关系,此刻的心情有点复杂也有点甜蜜,而他就要从她的小情人变成她的小男人了,别人会怎麽看待他们呢?既然都已决定如此做,就不容她有一丝反悔的馀地。 两人睡下不到五分钟,童致-突然翻身爬起惊叫出声:“啊!糟糕了。”秦湘萍也跟着坐起。“你什麽东西忘了搬过来吗?” 童致-给她一个腆的笑容。“我明天到公司要做什麽工作?” “我的特别助理。” “要不要穿西装打领带?” “当然要。”她实在不明白为何连这麽简单的事也要问,况且西装革履的他看起来比较成熟。 童致-看着她一脸为难的表情。 “那……那明天可不可以先穿便服,我忘了去买西装。”秦湘萍转头看床头柜上的时钟,已经十二点了,服饰店大多已打烊了,哪还买得到衣服。“你以前那套西装呢?”“那是旭东的制服,我进公司未满半年就离职,依规定必须还回去。”秦湘萍这会也拿他没办法,只好同意了。 “好吧!你明天先穿便服,下班我再带你去买西装。” “谢谢。”童致-靠过去在她红唇上印上一个吻,然後迅速钻进被中,不消片刻已传来均匀的呼吸声,显然已进入梦乡。 秦湘萍呆坐了片刻才慢慢躺下,他就是有头沾枕立刻睡着的本事,着实让她羡慕得紧。 一大早,王惠宣很努力地睁大眼睛走进经理室,把公事包一丢,狠狠地泡了两杯咖啡灌下肚。昨晚那个想追她的臭男人,带她上pub一直坐到凌晨叁点多还不放人,他目的还不是想骗她上床,还好自己也开车过去,哪能轻易就让那个臭男人如愿呢! “经理,重大消息!”一个女职员兴匆匆地跑进来。 王惠宣看着这个向来有公司广播站之称的部属,没好气地问:“什麽重大消息?” “经理,你的眼睛怎麽好像冬眠的青蛙?”女职员笑了起来。 “闭嘴!我昨晚看电视看得太晚了。有什麽狗屁消息,快说!” “啧!啧!经理,有失气质哦!”王惠宣赏了她一记大白眼。 女职员看到她的白眼,立刻上前压低声音道:“有人说看到董事长带一个男人到公司来。”王惠宣弯弯的细眉微蹙。“这算什麽大消息,也许只是个客户,值得你们如此大惊小敝吗?” 女职员想了想似乎也觉得毋需如此。“可是,阿国说那个男人好像不是……”王惠宣听她提起那个比任何女职员都还“八卦”的外务员,立刻接口说:“你又不是不知道阿国是有名的谣言制造机,竟然还相信他的话,你有没有大脑啊?” “说得也是。”女职员似乎也觉得自己太没大脑了,竟然会相信那个八卦男人的话,思索片刻转身就要往外走。 “等一下。”王惠宣叫住她。 “什麽事?” “你出去对他们说如果不想被『炒鱿鱼』的话,最好给我谨言慎行点,可不要忘了你们想长舌的对象是董事长,而你们只是个『小谢的职员,若有一点风声传到她耳里,你们就得……喀!”王惠宣狠狠地比个砍头的手势。 女职员这会才恍然醒悟他们所谈论的对象是生杀大权在握的董事长,她想叫谁滚蛋谁就得滚蛋。 “是,我马上去叫他们闭嘴。”王惠宣看着她急忙出去的慌张模样,撇了撇嘴角,这些“槌槌”的部属,一点都不知道厉害关系,只会傻傻地叁姑六婆;不过,上司会一大早带客户来,实在也令她挺好奇的,藉故去瞧瞧吧! 当她走到董事长室外,看见书小兰站在门边往内看,过去站到她身後问:“小兰,看什麽?”小兰吓了好大一跳,转过头来脸色苍白,掩口摇头立刻回到她的办公桌。 王惠宣看了神情怪异的她好一会儿,疑心里面有什麽东西值得如此偷偷摸摸的窥视,於是推开门进去,她也愣住了!只见那张摆了两天的新办公桌,有个穿着t恤、牛仔裤的大男孩正在整理东西,看到她进来立刻报以微笑,好个如孩子般纯真开朗的笑容,清纯得令人着迷。 “你是董事长的特别助理?”王惠宣走到他面前问,见他点头又问:“你是工读生吗?”童致-先是一愣,继而笑答:“我早已不是学生了。”王惠宣审视着他:不算顶英俊的长相,但清秀的脸庞加上清新的气质,宛如一杯威士忌酒里的冰块,是那麽晶莹剔透,散发着无形的魅力,使人无法忽略他的存在。 “你和董事长是什麽关系?”童致-看了秦湘萍的空位一眼,露出个腆的笑容。 王惠宣见他没来由地俊面泛起一阵红潮,心儿怦怦地跳了两下,差点惊叫出声。 天啊!这个大男孩就是上司的小情人,竟超乎想像之外的好!原以为上司的小情人是个油头粉面,只会甜言蜜语的小白脸,没想到竟是个如此清纯可人的男人,尤其那双澄澈如水的眼眸是如此迷人,上司的眼光果然有其独到之处,忍不住就盯着他直瞧。 “我是业务经理王惠宣。你呢?” “童致。”咳!一声轻咳引得王惠宣转身,立刻接触到从外面进来的上司投来的凌厉目光,彷佛在警告她:“想来勾引我的小男人?”她立刻还以一个“放心,我还想在这里看到明天的太阳。”的眼神。 秦湘萍接收到她的讯息,收回凌厉目光,冷冷地问:“你有什麽事吗?”王惠宣回头看了他一眼,走过去放下公文,推着上司往会客室走。“董事长,借一步说话。”进入会客室立刻轻掩上门,只留个小缝。 秦湘萍早猜到她想说什麽,所以就坐在沙发上等着,果然“董事长,他是您那个个性好、会煮饭、会逗你开心的小男友?”王惠宣还未坐下就迫不及待地求证。 秦湘萍点头。 王惠宣思索片刻问:“来这里是他对你要求的?” “不是。”秦湘萍摇头:“因为某个很特殊的因素,使得他不得不辞掉原来的工作,我只是想帮他而已。” “您知道真正的原因吗?” “除了我以外,恐怕没第二个人知道了。”秦湘萍自信地回答,停了片刻又说:“另外,我也收留了他。”王惠宣一双眼睛睁得如铜铃般大,几乎不敢相信上司和小男友同居了,太超乎想像之外了,压低声量问:“您这麽做好吗?” 秦湘萍转动眼眸看向桌上那组洗得洁白的茶具组,她也曾这麽自问过,只是就算是个错误,现在只能错下去了;当下笑笑回答:“有什麽不好?” 王惠宣见她眼中闪过一丝犹豫,像她这麽一位自主心强的女子,对於要与不要相当果断;从她进公司这叁、四年以来,上司身边的追求者多如过江之鲫,但没有一个男人能如此进驻她心房,甚至是生活,可见他一定有着令上司无法抗拒的魅力。 心念一转,何不捉弄、捉弄上司呢……“他要工作还不简单,总务组那边不是缺个人吗?” “那边的工作不适合他。”王惠宣故作思考状,片刻又说:“那来我的业务部好了,那边随时都在缺人,他在上个公司也是业务员吧?到业务部一定更能得心应手的。” “我想让他试试别的工作。”王惠宣见她语气虽然平静,但眼底仍有一丝丝的妒火燃起。她哪会不知上司的本意呢?说什麽也不可能将其清纯可人的小男友丢到女职员最多的两个部门,为的是避免他被别的女人给勾走了。正当开口再问时,外头传来说话声。 秦湘萍立刻起身走出去,王惠宣也跟着出去。外头是前来送公文的总务组长,只见她站在童致-面前猛盯着他瞧,好像还在吞口水的样子。 秦湘萍心头突然燃起一股无名怒火,右手一握拳朝她快步走过去。 王惠宣见状掩口转身窃笑,原来这就是上司要让他任特别助理的原因了,她哪敢把一只肥嫩嫩的白羊住狼堆里送呢? “老公,你不能再开快一点吗?” “拜托!我已经开很快了,现在是下班尖峰时间,这样已经够快了。” “为什麽要开这条路,如果太晚过去,恐怕老姊连一点残汤都不会留给我。” 秦湘琪鼓着腮帮子望着前面已是绿灯,车子却动弹不得的十字路口,忍不住地抱怨。 唉!洪建裕重重地叹一口气,这个少根筋的老婆,自从上次在秦湘萍那儿吃过那顿晚餐,每天念念不忘就是想再吃一次,所以老是催促他要载她去“突袭检查”。 “也许你白跑了,姊姊的男友今天不一定会来做饭给她吃,说不定他们今天约在外头共进晚餐呢!” “也对哦!”秦湘琪满心的失望,对他抱怨着:“你为什麽要泼我冷水?”洪建裕转头看了她一眼,他就是喜欢她毫无掩饰的个性。 “我带你去吃大餐,如何?”秦湘琪眼睛亮了起来。“好啊!反正小表已经丢给爸妈处理了,我们今晚就去好好逍遥一番,去逛百货公司,再去看电影,最後去小吃街吃消夜。” 洪建裕见她同意就提议:“好啊!现在就去逛百货公司,稍晚再去吃饭。” “不行!”秦湘琪毅然反对:“我还是要先去老姊那边突袭检查才行。”唉!洪建裕再次叹气,看来她是不到黄河心不死,只好依其意而行。 秦湘琪到达秦湘萍的住所连门铃也不按,掏出老姊给的钥匙就开门,进到里面看见老姊正坐在沙发上看报纸,过去就问:“老姊,怎麽那麽悠哉,今天不去约会吗?”秦湘萍放下报纸,面无表情地看着她,今晚两人的晚餐肯定泡汤了。 “你来做什麽?” “来看看你过得好不好呀!” “鬼话!”秦湘萍拿起报纸继续看。 秦湘琪了口水,坐在她身边问:“老姊,你今天晚餐要吃什麽?” “热腾腾的晚餐。”秦湘萍没好气地回答,早猜到老妹为何而来。 秦湘琪失望地看着坐在另一张沙发上的老公,老姊口中“热腾腾的晚餐”通常指的是微波食品。 洪建裕给她一个“我们可以走了吧!”的眼神。 这时,一阵鱼香味突然飘散在客厅的空气中,秦湘琪先是一愣,接着欢呼一声跳起来冲进饭厅。 秦湘萍只得无奈地对洪建裕说:“待会儿一起晚餐。” “谢谢。”洪建裕看见她表情有着明显的无奈,让他颇觉得过意不去。 秦湘琪冲进饭厅看见桌上已摆着叁道菜,里面的厨房还传来哗啦啦的水声。过去一看,只见童致-卷起袖子、穿上围巾,正在水龙头下洗蔬菜。 “嗨!我又来品尝你高超的厨艺了。”童致-转头看到她,报以微笑。“我再炒个青菜就可以开饭了。”秦湘琪站在厨房门边看他俐落地切菜、爆香炒菜,片刻工夫一盘青翠可口的青菜就盛盘上桌。 “你今天特地来煮饭给老姊吃吗?”童致-笑而不答,抹乾净流理台关掉排油烟机,脱下围裙走出厨房。 “你先生也一起过来吗?”秦湘琪点头。 童致-打开饭锅开始盛饭。“麻烦请你去通知他们开饭了。” “好。”秦湘琪觉得他刚才表现得挺暧昧的,禁不住好奇心想问个清楚,来到客厅劈头就问:“老姊,他今天是特地来帮你煮饭的吗?” “不是。”秦湘萍给她一个皮笑肉不笑的笑容。“从今天起我每天都有热腾腾的晚餐可吃。” “真的啊!为什麽呢?” “不为什麽。”秦湘萍起身迳自朝饭厅走。 秦湘琪满头雾水地看着她背影,他们两个今天都很怪,怎麽都在打哑谜?转头看了老公一眼,洪建裕摇头表示他也不懂,在百思不得其解的情形下,只好快步地追进去打破砂锅问到底:“老姊,我不懂你的意思。”已入座的秦湘萍和童致-相视一眼,秦湘萍沉默了片刻方说:“从今天起他住在这里。”秦湘琪呆了半晌,接着眼眸闪闪发亮,看着童咧嘴而笑,好像他是一个美味无比的食物。 秦湘萍本以为老妹会对她的同居行为所评断,哪知她竟露出这副怪可怕的表情。 “老姊!我搬来和你一起祝”秦湘琪忘情地大喊。 “免谈!”秦湘萍比她更大声。 “那我要天天来报到。”秦湘琪退而求其次。 “休想!我要换大门的锁。”秦湘琪气得捶着桌子不服气地叫喊着:“太过分了! 一点手足之情也没有。” “这与手足之情无关。”秦湘琪气不过地端起碗大口扒饭,朝外面大叫:“建裕,你不来我连你的份一起吃掉。”边吃边暗暗发誓一定要天天来报到,这麽幸福的事哪能让老姊独享。 秦湘萍也知道老妹不可能这样轻易放弃。 洪建裕进来就见老婆埋头苦干,那模样活像个饿死鬼投胎。 秦湘琪一顿饱餐後拉着老公就要去逛百货公司。“我要去买个东西贿赂、贿赂『地下姊夫』才行。”秦湘琪扬扬柳眉,脸上表情十足一副奸臣样。 “地下姊夫?什麽意思?”洪建裕踩下煞车等绿灯。 “因为他们已经开始同居了,叫他『地下姊夫』没什麽不可以吧!”秦湘琪想到以後天天有丰盛的晚餐可吃,笑得眼睛都眯成了细缝。 洪建裕转头看见她那可怕的表情,彷佛美食就在眼前;不过,童致-的厨艺实在好得无可挑剔。 旭东企业大楼。 董事长的机要书室里,周宗樊将重要的事处理完後,靠躺在皮椅上仰看天花板;良久呼出一口大气伸个懒腰,转头看到一旁桌角那个置物篮中的信件。信件是寄给董事长的,内容却包罗万象,从恐吓、抗议到广告、邀请卡都有。 拿过置物篮将那些没有回邮地址的信往垃圾桶丢,依经验,这些信九成九是无聊的抗议和恐吓信;他就这样丢了二十馀封以後,出现在眼前的是一张回邮上写着某慈善机构所成立之安养院寄出的信,寻思董事长对慈善机构的募款向来是来者不拒,考虑了片刻决定打开来看看内容,如果是募款信再送去给董事长做定夺。 当他拆开信件以後,信件的内容却让他从椅子上跳起来,片刻也不耽搁地拿着它走向董事长室。 董事长室。 何骏宏正在批阅一份企画案,因为事业後继无人,使得他已无称霸商界的雄心,所以转而把盈馀用在员工的福利上,再加上良好的升迁制度,反而招徕更多优秀人才,因此公司不但没有衰退,更是直逼龙头地位。可是,不管赚再多的钱、多高的社会地位,都无法改变他日渐苍凉的心境。 “董事长!”何骏宏抬头看着未经敲门就进来的周宗樊,瞧他面色凝重有别於平日的稳重。 “什麽事?” “有一封您的信。”何骏宏再度将视线拉回企画书上。“哪里寄来的?” “发信处是一家安养院。”何骏宏停笔想了片刻。“念给我听。”周宗樊犹豫了一会儿。“属下不能念。” 何骏宏抬头双眉一皱问:“为什麽不能念?”周宗樊深吸一口气。“因为信的内容是有关少爷的事。” “少爷?”何骏宏眉头皱得更紧,这个部属今天是怎麽搞的? “您可能有一位私生子。” “什麽?!”何骏宏闻言一惊,接着一把抢过他手中的信封,迫不急待地抽出信,映入眼的是那埋藏在遥远记忆的娟秀字迹。 骏宏:假如这封信能送到你手中,当你收到此信时,我已不在人世了。 原谅当年我没有等你,虽然我知道你一定会回来,可是,我自知配不上你,所以我选择离开。 虽然我们无缘相伴到老,但你依然是我今生最深的挚爱,一生无悔的依恋,因为我有你留给我的宝贝,一个像你的儿子,就像你一直陪在我身边一样。 写这封信给你,对你别无所求,只希望我们的儿子如果带着你给我的定情玉佩前去找你相认时,请不要把他当成骗子。我也不奢求能让他认祖归宗,只求你能好好地照顾他,哪怕只是一点点额外的关照也好,因为我不希望在我死後,他成了飘泊无依的人海孤雏。 孩子随我姓,取名致,怕你不认得他,我随信附上一张照片。 童芳梅绝笔何骏宏看完信立刻将内附的照片抽出,照片上的她虽已不再年轻,但那飘灵清丽的气质依然是如此迷人,站在她背後的年轻人一脸纯真的笑容与她如出一辙,模样则与自己年轻时十分酷似。 “去把童致-给我找来!”何骏宏握紧拳头大声呼喝。 “是。”何骏宏再把信读过一次,颤着双手捧着它喃喃地道:“芳梅,谢谢你!来生我一定还你这份情,孩子我会好好地照顾他的。”缓缓地收起信拿起照片,再次将母子两人看个清楚,老天爷并未要绝他,当他放弃一切希望,万念俱灰时,竟赐他一个不但能继承事业,更能延续香火的儿子! 数分钟後,周宗樊面色凝重地回来。 “董事长。”何骏宏见只有他进来,不禁问:“他呢?” “少爷已经辞职了。” “什麽?!”何骏宏霍地站了起来。“什麽时候的事?”周宗樊从没见过他如此震惊的模样。 “您上次找他来後,少爷回去立刻递出辞职书。”何骏宏呆了好久,脸上逐渐凝聚怒气。“他以什麽理由辞职?” 周宗樊看了他一眼,迟疑了片刻後说:“据他的上司黄课长转述,少爷的理由是董事长说我长得太像他,看起来很碍眼,要我立刻滚蛋!” 何骏宏表情呆滞地看着他:什麽跟什麽?他哪里觉得他碍眼了?不但如此而且还愈看愈顺眼呢!可是,他为什麽要编这麽荒谬的理由辞职呢?回想起那天他所回答的话以及局促不安的神情,说明了他早已知道自己的身世;不过,没想到他不但不来相认,甚至溜得比什麽都快,真是不想不气,愈想愈火大,不禁用力捶打桌面。 “可恶的浑蛋!”周宗樊被他如此激动的神情吓了一跳,从他任机要书以来,还没见过董事长动这麽大的气。 “找到他!不计一切代价,无论用什麽方法,一定要给我找到他。”何骏宏怒气填胸地吼着。 “是。”“这个混蛋,让我找着了非好好地打他一顿屁股不可!”走到门边的周宗樊虽对董事长突来的话感到诧异,一个大人被老子打屁股会是什麽样子?可是,他却喜欢董事长有生气有活力的样子。 何骏宏骂过後坐回大皮椅,珍视着那张最佳证据的照片。原来那天与童致-面对面的奇异感受是父子连心的天性,此刻不禁暗自悔恨警觉心太差和打草惊蛇;老天爷都已经把儿子送到面前了,竟然还让他从眼皮底下溜掉! 想到这近叁十年来,他们母子俩的生活一定很不好过;一想到爱人要忍受别人对未婚妈妈的异样眼光独力抚养孩子,儿子要背负着父不详的私生子身分,努力在社会挣扎求生存;思及至此,他不禁胸口一阵绞痛,眼眶泛潮。 第五章 “老姊,我又来了!”斜倚在沙发上看电视的秦湘萍忍不住按按额角,每天最不想听到的就是这句话。 秦湘琪笑容满面地进来,後面还跟着抱着小娃儿的洪建裕。 “我买了些水果来,饭後大家一起吃。”她把一包水果放在桌几上。 “又是贿赂品吗?” “嘿!嘿!”秦湘琪乾笑了两声,双手交握,一脸谄媚的笑容。“姊姊多心了。 这只是我的一点小意思罢了,哪是什麽贿赂品呢?” “哦?”秦湘萍瞄了水果一眼。“不是贿赂品?那为什麽你买的都是致爱吃的水果呢?” 秦湘琪愣了一愣,笑容更谄媚。“哎呀!姊姊又多心了。我不是特意去买地下姊夫爱吃的水果,只是今天碰巧都买了这些罢了。”秦湘萍给她一个“你在睁眼说瞎话”的眼神,明明就是有预谋的贿赂,还说成是巧合。她实在不怎麽喜欢老妹叫致“地下姊夫”,好像他是她养的小白脸一样;偏偏两人的关系就是有实无名的夫妻,不让她这麽叫也不知该如何称呼。 洪建裕抱着儿子迳自在一旁沙发上坐下。老婆为了美味丰盛的晚餐,什麽谄媚话都说得出来;怀里的儿子一双眼睛骨碌碌地在客厅转了一圈,用着初学尚不灵光的语言:“叔……叔……”“叔叔正在忙,等一下再抱你。”洪建裕拉下儿于扯他耳朵的小手,不知为什麽儿子似乎很喜欢让童致-抱,也许是忘不了那片土司的恩情。 “老姊,我想全世界的女人都会羡慕死你的。”秦湘琪在她身边坐下。 “为什麽?”秦湘萍拿起遥控器转台。 “有哪个女人能像你一样,回到家翘起二郎腿看电视、报纸,地下姊夫就得进厨房张罗晚餐,晚上还要陪你一起加班,假日还得打扫房子,活脱就是个菲律宾男。”秦湘萍回头向饭厅望了一眼,的确是如此没错。 “那也是没办法的事,我不会烧饭是不争的事实,你不也是如此吗?” “我哪有你好命,就算不用煮饭、打扫,还得服侍我家的老太爷。”秦湘琪瞪了老公一眼,嘴角一撇。“服侍得不够好,他还会摆脸色呢!”这边,洪建裕不服气地问:“我什麽时候摆脸色了?” “哼!没有吗?”秦湘琪赏了他一记大白眼。 洪建裕只是低头逗着儿子,不敢回答没有。 这时,童致-由饭厅出来通知大家:“各位,开饭了!” “哇!太好了。”秦湘琪听说可以吃饭了,站起来拿起水果朝饭厅走去。“我把水果洗一洗,待会儿饭後可以吃。”秦湘萍等他们夫妇离开客厅,才走到童致-面前,看着为准备晚餐而忙得满头大汗的他,心疼他的辛苦。 “今天的菜全是你喜欢的。” “谢谢!”秦湘萍觉得好窝心,抬手轻拭他额上的汗珠。“我们进去吧!” 饭後大家一起在客厅看电视、吃水果,秦湘琪不停地打量着老姊身旁的童致-,心中有了重大的决定。 稍晚,当洪建裕和她准备要回家,走到门边尚未开门时,她突然转身对送他们到门口的秦湘萍说:“老姊,跟你打个商量,我们来交换一样东西吧!”秦湘萍不明就里地问:“你想换什麽东西?”秦湘琪将老公推到她身边,然後把一直站在她後面的童致-拉到自己身边。 “我用建裕和你交换地下姊夫。”除她以外,所有的人全吓了一大跳,接着秦湘萍翻翻白眼双手抱胸:老妹又开始发神经了;童致-以为她在开玩笑,只是微笑看着她;只有洪建裕面色遽变。 秦湘萍摇头断然地拒绝:“很抱歉!我不想换。” “好啦!”秦湘琪立刻走到老公身边,像个超级推销员似的,学起路边卖狗皮膏药的“王禄仙”,操起国台语双声带推销老公:“建裕很不错呢!讲人才有人才,讲钱才有钱才,讲肚才嘛有肚才。他比你大一岁,长相英俊又是『庆亿』未来的继承人,和你这个女强人正好配成一对,标准的金童玉女、郎才女貌,再适合不过了。”转身走到童致-身边,一脸温柔甜美的笑容。“地下姊夫和我同年又会做菜,和温柔的我配成一对正好。” 秦湘萍面无表情地看着她问:“你儿子呢?”“他呀!”秦湘琪看了可爱的儿子一眼,轻咬食指沉吟了半晌。“当赠品送你好了,就当是换一送一的优惠。”天哪!洪建裕简直快昏倒了,作梦也没想到会被老婆以以物易物的方式换掉,连宝贝儿子也沦为附赠品,好像他有多贱价似的;而且被换掉的理由无它,只因老婆看上了其姊小男友的好厨艺。这个老婆实在太过分了,忍不住生气地过去一把抱住她纤纤柳腰挟在腋下。“姊姊,请帮我开门。” “乐意之至。”秦湘萍过去替他开门。 “放我下来!我要带地下姊夫回去!你留……”秦湘萍站在门边听老妹的声音迅速消失在楼梯间,想像得到妹夫大概气得快疯掉了。 “湘琪好可爱。”童致-笑着说,转身朝饭厅走去。 秦湘萍心儿猛地一跳,愣了愣转头看着他背影,这句话是什麽意思?难道他对老妹也有点意思?想起今天有两个女职员,利用中午休息她不在的空档,跑来向她的小男人示爱,气得她差点把那两个不开眼的女职员革职;现在该不会连老妹也觊觎他?要是两人互有意思的话,那她……关上大门也往饭厅走。 饭厅里,童致-正把洗好擦乾的碗碟收进烘碗机,看到她进来立刻给个愉快的笑容。 秦湘萍想问刚才他那句话的涵意,却怎麽也开不了口,只好转而问:“你每天准备晚餐会不会觉得厌烦?” “不会啊!”童致-设定烘碗时间,按下开关。“我很庆幸还好我会煮饭,要是我们两个都不会煮饭烧菜,那就太糟糕了,一定天天与泡面、微波食品为伍,这样不是很惨吗?听说泡面吃多了死後会变木乃伊呢!” 他的话听得秦湘萍心头甜蜜蜜的。“老妹被她老公气呼呼地捉回去,大概会被禁足个几天吧!”翌日,当他们下班回到家时,站在门口迎接他们的是秦湘琪带点儿俏皮的笑容。 秦湘萍冲口就问:“你怎麽没被建裕关起来?”秦湘琪嘻嘻一笑。“我要上班呀! 今天特地提早两个钟头下班。地下姊夫,昨天那个苦瓜鸡很好吃,我买了鸡和苦瓜在厨房,我们马上去做吧!”话落就想伸手去拉童致。 秦湘萍右移一步挡在童致-身前,适时地阻止她的“魔手”。 “我们才刚下班,总得喝杯水,休息片刻吧!”秦湘琪识相地缩回手,因为老姊此一举动和不悦的眼神,彷佛在警告她:少对我的小男人动手动脚的。 “我马上去弄,因为苦瓜鸡需要多炖一点时间。”童致-接过秦湘萍的公事包拿进书房放好,脱下西装、拿下领带,卷起袖子就走进厨房。 秦湘琪眼眸一转,心里有个计较,转身嚷着:“地下姊夫,我来帮你!” “免啦!”秦湘萍一把拉住她後领。“你只会碍手碍脚。”秦湘琪转过头贼贼地一笑。“你怕我去勾引你的小男人,对不对?” “胡说!”秦湘萍被老妹说中心事,转眸不和她对视,言不由衷地否认:“我是怕我的进口餐具全被你毁了。” “哈!炳!是这样吗?”秦湘琪乾笑两声,故意凑近她身上闻一闻。“你身上怎麽有股酸酸的味道呢?” “今天天气很热,流了许多汗,我去洗把脸就没有汗酸味了。”秦湘萍怎会听不出老妹的暗示,她赶紧转移话题,朝浴室走去。 秦湘琪朝她背後扮个鬼脸。“鬼话连篇,明明在拈酸吃醋,还装模作样。”眼眸转了一圈,贼笑着自语:“要是现在去抱地下姊夫一把,搞不好还会挨她的揍呢! 去试试看好了。”童致-进到厨房看见流理台上的叁只全鸡和七、八条苦瓜,吓了一大跳。这麽多要怎麽煮?恐怕煮上一个星期都不成问题。这时,秦湘琪正好走了进来,遂转头问她:“你为什麽买这麽多材料?” “太多了吗?”秦湘琪从来没进过厨房,根本不知道该买多少的材料:“昨天你煮的份量太少了,我吃得不过瘾,所以就想买多一点材料请你多做一点,好让我吃得更过瘾。” “那也只要一只全鸡和两条苦瓜就够了。”童致-将一只鸡放入水槽中开始清洗。 “一只怎麽够?昨天的鸡汤才那麽一点点!”秦湘琪想起美味的苦瓜鸡,忍不住开始流口水,看他只想煮一只,充其量每个人也只能喝上两碗而已,她昨天还把老公的份抢来才能多喝一碗。 童致-闻言,手停顿了片刻,再继续清洗。“我昨天只用两只大鸡腿和一条苦瓜,份量当然少了些。”将鸡洗净後从柜子里拿出一个十人份的锅子。 秦湘琪看他拿出大锅子,立刻靠过去问:“一只鸡可以做这麽多吗?”童致-微笑点头。 秦湘琪看着他了口水,这麽说来她今天一定可以好好地吃个过瘾喽! 童致-觉得她的表情怪可怕的,好像要把他一口吞下肚一样,吓得後退一步,保持距离、以策安全。 秦湘琪见他後退一步更是欺上前一步,露出更可怕的眼神,一张嘴笑得几乎咧到耳根:“地下姊夫,我可不可以拜托你一件事?” “什……什麽事?”童致-被她看得後退两步,有时候她看人的眼神和表情还不是普通的恐怖而已。 “可不可以帮我把这两只鸡也一道煮了,好让我带回去吃?” “可以啊!”童致-暗自松了一口气。“只是这边没有这麽大的锅子。” “没锅子是吗?”秦湘琪见他应允,立刻高兴得跳起来。“我马上去买!”话落一阵风也似的冲出厨房,连秦湘萍站在门边也视若无睹。 秦湘萍着实被老妹打败了,竟然可以为苦瓜鸡而去买个大锅子!她走进厨房。 “要帮忙吗?”“谢谢,我来就可以了。”秦湘萍站在一旁看他刀起刀落,一块块大小均匀的鸡肉切好,而且没有一点残馀的肉屑;俐落的剖瓜去子,只消片刻,一堆呈方形的苦瓜已切好,娴熟的技巧颇有大厨架势;和他在一起愈久,就发掘到他愈多的优点,使得她对他的爱意正无可自拔地加深。 秦湘琪满心雀跃地打开大门正想出去买大锅子,门一开却看见外面站着满面怒容的老公。 洪建裕下班去接老婆时竟然扑个空,精品店的小姐告诉他,秦湘琪今天提早两个小时下班;他立刻想到老婆可能的去处,一刻也不迟疑地驱车前往秦湘萍的公寓。昨晚硬抱着她下楼,在回家路上忍不住就对她抱怨了几句,而她似乎一句话也没听进去,满脑子都是把童致-换回去,可以终生享受美食的念头,气得他想一把掐死她。 秦湘琪一看到他立刻拉着他往外跑。“走!带我去买个大锅子。” “买大锅子做什麽?”秦湘琪扬扬柳眉,笑得合不拢嘴。“把地下姊夫煮了,带回去好好享用。” “什麽?”洪建裕立刻煞住脚步,像在看怪物般的看着她。“你想杀人煮人肉?” 秦湘琪吐吐舌头,做个抱歉的敬礼。“对不起!我高兴得语无伦次了。我的意思是说,地下姊夫要做苦瓜鸡给我带回去,可是却少个大锅子。” “吓死人!”洪建裕呼出一口气。“害我以为你是非洲的食人族,那我岂不危险了?”秦湘琪上下打量了他一会儿,轻嗤一声。“要吃也轮不到你,地下姊夫比你还细皮嫩肉呢!”话落开始步下楼梯。 她的话听得洪建裕很不是滋味;要不是他先娶了她,而童致-又是秦湘萍的男友,若是今日要和他同台竞争秦湘琪的话,毫无疑问的他一脚就被踢到十万八千里外,连看也不看一眼;也许他该庆幸当初的情敌之中无人谙厨艺,否则他休想追到她。 晚上八点多,秦湘琪和洪建裕合力抬着一大锅的苦瓜鸡告辞,她走出门外回头笑容满面地挥手说:“地下姊夫,谢谢,辛苦你了!等我把这锅苦瓜鸡吃完再来叨扰。”回头对老公警告着:“小心地抬!若是打翻它,我就和你离婚。”洪建裕差点瘫了,没想到他的婚姻竟然比不上这锅苦瓜鸡,实在令人气结。为了挽回因美食而可能濒临破碎的婚姻,日後非来向童致-拜师学艺不可,无论如何一定要学会这道菜。 秦湘萍送走他们,暗自庆幸老妹已结了婚,否则说不定姊妹两人会为致而争个你死我活,而她可能因年纪大而把他拱手让给老妹,即使他爱的人是自己。但两人目前的关系还能维持多久呢?如果有一天他对她产生了厌倦而想离去时,该挽留还是任其离去呢? 正因时时刻刻都在思索这个问题,所以即使两人已一起生活了一段日子,还是无法放开心怀和他过着快乐的生活,总是担心哪天他会突然提出分手的要求。 在秦湘琪没有来报到的日子,秦湘萍和童致-过了两天平静惬意的生活。 这天,秦湘萍拿起床上被童致-叠得乱七八糟的换洗衣物准备要去洗澡;自从他住进来後几乎包办了所有的家务事,从煮饭、打扫到叠衣服,可惜他叠衣服的技巧实在有待加强。走出卧室看到他盘膝坐在沙发上看电视,走进浴室扭开水龙头放水,思忖着其实有个人相伴的生活还挺不错的。 童致-看到电视上的酒类广告,不禁也跟着把视线飘向一旁的酒柜;柜子最上层摆了好几瓶造型奇特的酒,一望即知是高级酒,想起以前在pub没喝成的调酒,何不趁现在试试喝酒是什麽感觉呢?起身走到卧室门口偷偷往内瞧,她不在卧室,听见浴室传来水声,走过去敲敲门板。“湘萍,你要洗多久?”里面的湘萍闻言愣了愣,随即俏脸飞红,心口一阵燥热,他该不会想要……“大概二十分钟左右。” “好,你慢慢洗。”童致-高兴不已,二十分钟的时间够他去偷喝一点酒了。 秦湘萍听他语气中带点儿兴奋,双颊一阵燥热,心中有一丝丝地期待。 童致-回到客厅的酒柜前,仰头看着那一瓶瓶大小不一的酒,拿不定主意该尝试那一瓶才好;考虑良久决定喝最小的那瓶,打开酒柜拿出它,拔开瓶塞闻了一下,好香的味道,应该很好喝吧! 拿着杯子倒出一点,香醇的酒味立刻飘散在空气中,轻轻地啜饮一口……好辣! 但醇郁的酒香却在嘴里散开,再轻啜一口,一股滚烫的酒液下肚,他整个身体立刻热了起来,感觉飘飘然地彷佛在云端漫步,原来喝酒的感觉这麽美妙。致心里一高兴,再酌个大半杯,仰头一口气喝下去;奇怪!怎麽这回好像不一样了?彷佛有一团烈火在肚里燃烧,而且天地也开始旋转了起来,好像从云端跌了下来。 童致-开始觉得眼前的东西怎麽都模糊了起来,连意识也逐渐模糊,眼皮也觉得有点重……不行!必须在湘萍还未出浴室而回卧室睡下,以免被发现偷喝酒而挨骂;起身摇摇晃晃地想走进卧室,不意却一头撞在门框上,疼痛使他意识稍稍恢复了点。 这时,秦湘萍走出浴室正好看见这一幕,连忙过来问:“你怎麽了?” “没有啊!”童致-心虚地微眯着眼咧嘴而笑,张臂抱住她。“你今天好可爱,身上好香。”秦湘萍看见他迷蒙的眼眸、痴傻的笑容、莫名其妙的甜言蜜语,直觉地感到不对劲;突然,鼻端闻到一股淡淡的酒味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秀眉微蹙问:“你喝酒?” “嗯!只喝一点点。”童致-双眼一闭几乎瘫倒在她身上。 秦湘萍见情形不对,连忙把他扶到床边,顺势让他躺下;站在床边看着这会已不省人事的他,刚才那一下下期待的心情已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一点点地生气;此刻才明白原来问她要洗多久,是打算要利用这段时间偷喝酒,秦湘萍无奈地把他扶正睡好,盖上被子。 来到客厅就见一瓶瓶塞未盖的酒摆在桌上,过去拿起酒看了一下,的确只喝了一点点;可是,这瓶酒是酒柜里年份最久、最纯烈的xo。实在太佩服他了,哪瓶不拿偏偏拿到这瓶!不过,才这麽半杯就让他呈醉死状态,可见他酒量实在有够差,如此推论,上次他说从没喝过酒,应该不是说谎了。 秦湘萍轻叹一口气,把酒收进酒柜,也许该考虑把酒柜上锁让他偷不到酒喝。 翌日。 秦湘萍批阅了一份文件後,看见刚才还好好的童致-,这会已趴在桌面上了;暗叹一口气,离座走到他身边轻轻地问:“你哪里不舒服?” “头好痛。”童致-闷闷地说。 秦湘萍知道这是宿醉所引起的,想了想走回座位拿起话筒,叫书小兰出去买解酒药。 这时,王惠宣拿着两份文件和一个纸袋进来,把文件放到她面前,另外再把纸袋悬空晃了晃。“我的部属托我转交给特别助理的爱慕信。” 秦湘萍神色不悦地接过那包纸袋:“回去跟她们说,他工作很忙没时间回信。”王惠宣看她把那包爱慕信收进公事包,暗笑她独占他的意念甚强,却嘴硬不肯承认,转头看见趴在桌上的童致-,就问:“他怎麽了?” “宿醉头痛。” “宿醉?为什麽?”秦湘萍轻叹一口气,把昨晚的事说一遍。 王惠宣听完掩口而笑,从来都没听过这麽有趣的事。 “董事长,这麽可爱的男人已濒临绝迹了,你一定不能放弃才行。”秦湘萍不置一辞地拿过文件签名,她何尝肯放弃?但他肯留吗? “董事长,您的解酒药。”小兰把买回来的药送到她面前。 “谢谢。”秦湘萍等她出去後,拿着解酒药来到童致-身边,轻轻地把他叫起:“致起来。”童致-爬起来按着额角用迷蒙的眼神看她。 “来,把这个吃下去,头就不痛了。”秦湘萍柔声地说,见他一脸茫然只得再重述一次,等他服下药扶起他。“到会客室里睡一下吧!”王惠宣见她无意中流露出小妻子般的温柔,与平日对其他男子的冷漠态度相去甚远,由此可见她的小男人已悄然掳获其芳心了;拿过她批好的文件,心想:回到业务部叫那些不开眼的属下多写点情书吧!看是否能惹得她醋劲大发,好尽快下决心绑注她的小男人! 结果一天下来,秦湘萍根本无心工作,总是频频抬头看着单手支颐,勉强工作的童致。下班回到家,秦湘萍第一伴事就是拉他进卧房帮他脱下西装,拿着换洗衣物把他推进浴室。“赶快洗澡,洗好就去睡觉。” “好。”童致-昏昏沉沉、步履不稳地走进浴室。 约莫过了叁分钟,秦湘萍来到浴室外凝神静听片刻,似乎只闻水龙头哗啦啦地流水声,却不闻他泼水洗澡的声音,心头隐然觉得不妙,举手敲门:“致、致!”停手片刻不闻回答,伸手去旋门把,没有上锁。她犹豫了半晌才旋开门把推门入内,一看之下面色遽变差点惊呼出声;只见他脱了衣服竟躺在浴白里睡觉,眼见水已淹到了下巴,只消再过片刻整个人即将被水淹没,若再不理他恐有溺毙之虞。 “致!”秦湘萍快步走到浴白边,将他扶起让他的头轻靠在胸前,一手转紧水龙头,然後轻拍他脸颊。“致,醒一醒啊!”童致-睁开惺忪的睡眼看着她。 “不要睡了,赶快洗澡!”秦湘萍俏脸飞上两朵红云扳正他的身子。 “你要吃水饺?”童致-一脸痴傻的笑容,直点头:“好,我去包来煮给你吃。” 秦湘萍虽然有点儿生气,心头却也甜滋滋地,只得耐着性子再重述一次:“我不是要吃水饺,是叫你赶快洗澡。”童致-微蹙着双眉看着她好一会儿,突然面露一个开心无邪的笑容。 “你要一起洗澡?好啊!”话落张臂扑向她。 秦湘萍虽然吃惊但也只能接住他,抱着他光溜溜、滑滑的身体,心口起了一阵燥热,双颊也跟着发烫;对他的身体虽早已不陌生,但他年轻、健康光滑的肌肤,经水的浸润後更是无比的诱惑迷人,不禁轻手顺着光滑的背脊往下滑至腰际。 “嘻嘻!好痒。”头脸埋进她胸前的童致-突然笑了起来。 秦湘萍闻言心儿悸动一下,从来不知道他是个怕痒的人,明眸一转又伸手轻轻地在他腰际上轻搔了一下。 “嘻嘻!好痒。”童致-如梦呓般的笑了两声,无意识地扭动身子闪躲。 秦湘萍见他还赖在怀里,思忖着:与其一直和他耗着,不如动手帮他洗比较快;轻叹一口气,红着俏脸开始帮他洗澡。 “老姊。”秦湘琪自己开锁进来,看到平日回家就当老太爷的老姊不在客厅,便开始在屋内寻找起来了。“老姊,你在哪里?哟呼!地下姊夫,你们在哪?”她在遍寻不着的情况下,最後找到门开条细缝的浴室,推门一看差点惊呼出声,连忙以手掩口,站在浴室门口睁大眼睛直瞧着两人。 秦湘萍正在为童致-穿衣服,被老妹突然闯入吓了一跳,一张俏脸羞得通红,语气不悦地问:“你不会先敲门吗?” “门又没关,我干嘛要敲!”秦湘琪嘴角一撇,理直气壮地回答,当她看见闭着眼靠在老姊身上的童致-,那敞露在外白皙健壮的胸膛时,不禁啧啧有声地赞美着:“原来地下姐夫的身材这麽好,令人意外呢!”语毕还故意伸手擦擦嘴角。 秦湘萍连忙帮他拉上前襟,还用身体挡住他。“看什麽,出去啦!” “看一下又怎麽样!小器鬼,喝凉水!”秦湘琪嘀咕着往外走,顺手将门带上。 秦湘萍将已睡得迷糊的童致-紧抱在胸前,心中有股非常强烈的独占欲;他是她的!任何人休想有一丝觊觎之心。 此时,童致-缓缓地睁开眼睛,看到秦湘萍近在尺的红唇,凑上唇在她红的双唇吻了一下。 秦湘萍被他吻得回过神来,红着脸放开抱他的手,帮他扣上扣子。 童致-揉着眼睛,等她扣好扣子。 “你刚刚说想吃水饺,我这就去弄。”哪知正欲往外走时却一头撞在门板上。 “你在做什麽?”秦湘萍急忙来到身边,伸手揉揉他额头,脸上满是关怀、心疼的神情。 “我不知道。”童致-垂着头,像个做错事的小孩般。 秦湘萍怜爱地看着他,轻抚着他脸颊。“水饺改天再吃,去睡觉吧!”童致-迷糊地点点头,转身就走。叩!又是一头撞上门板。 秦湘萍见状呆了呆,摇头微笑过去帮他开门,带着他走进卧室;瞧他这迷糊的模样,她也不放心让他进厨房,太危险了! 童致-躺在床上看着替他盖被的她,轻语着:“对不起,今天无法做晚餐给你吃,以後我不会偷喝酒了。”秦湘萍俯视着满面歉意的他,低头轻轻吻上他的唇,微笑着说:“没关系,明天再补偿吧!”童致-愧疚之情尽释地点头微笑。 秦湘萍在其身旁一直等到他入睡後才下床,低头看已了大半的衣服,拿了一套衣服换上,走出卧室轻轻带上门。 在客厅看电视的秦湘琪,看到老姊出来便劈头问:“老姊,你们刚才在洗鸳鸯浴吗?”这话问得秦湘萍俏脸染红霞。“胡说!我只是帮他洗澡。”秦湘琪过去靠在她身边,扬扬双眉轻声地问:“帮他洗澡?你什麽时候变得这麽温柔体贴了?”秦湘萍实在拿老妹没办法,她就是喜欢打破砂锅问到底,只好将昨晚发生的事说上一遍。 “哇哈哈!好好笑哦!”秦湘琪笑不可抑地抱着肚子蹲到地上。“地下姊夫实在太可爱了!”秦湘萍轻哼一声,他的可爱她老早就知道了,还用得着她来说吗?走进饭厅替老妹热了份微波食品。 稍晚,两姊妹在饭厅的餐桌上对坐吃晚餐,秦湘琪看着眼前这盘不中看亦不中吃的油饭,抱怨说:“真是的!今天建裕和客户去吃饭,我以为来这里可以吃双人份的晚餐,哪知地下姊夫竟然宿醉。”拿起汤匙拨拨乾硬的饭粒,抱怨着:“这个东西哪能和地下姊夫的手艺相比嘛!”秦湘萍勉强把口中的饭下去,以前从不觉得微波食品难吃,但是自从晚餐由童致-掌厨後,这种东西再也难以下喉咙了,看来她的胃在这短短的时日里已完全让他的好厨艺给宠坏了。 “我去把地下姊夫挖起来,让他随便帮我们下碗面也比这个好吃。”秦湘琪放下汤匙站了起来。 “不准去!”秦湘萍大声喝住她。 “不去就不去嘛!何必这麽大声。”秦湘琪睨了她一眼後坐了下来,认命地把一小口油饭送进嘴里。 “明天再让他多做几道拿手好菜。”秦湘琪连迭地点头。“好!好!我明天再来。”放下汤匙站了起来。“我要回去了,再见。”与其在这里吃难以入口的东西,还不如随便去吃个路边摊呢! 秦湘萍看着急忙离去的老妹,实在拿这个现实的老妹没办法,只得勉强吃完晚餐略做收拾。虽然屋内少了走动的他,但她并不感到寂寞,反而有种“家”的实在感觉。 第六章 一家高级男仕服饰店,秦湘萍正看着玻璃柜内一套藏青色西装,这套西装的剪裁很适合致,可惜颜色太暗了;突然,有人拍她的肩,回头迎上的是齐延辉稳重迷人的笑容,冷冷地问:“有事吗?” 齐延辉含笑看着那套质料一级棒的西装。 “这套西装很不错,想买来送你的小男友吗?” “嗯!”秦湘萍点头:“只可惜颜色不适合。” “也许吧!”齐延辉收起笑容,刚才只是个试探,但答案并非他想要的,没想到那个小业务员竟能和她交往这麽久。 “那边也许有适合他的颜色,要不要我陪你去逛逛?” “谢谢。”秦湘萍转身想走。“改天再带他过来,让他自己挑会比较好。” 齐延辉伸手挡住她,以低沉富磁性的声音说:“看在以往的情分上,陪我喝杯咖啡吧!棒壁有家不错的咖啡馆。” 秦湘萍想一口回绝他,却又想知道他究竟打的是什麽主意,犹豫片刻点头。 “谢谢。”齐延辉露出一抹迷人的微笑,伸手就想搂她的腰,却被她躲开了,只得放弃做个请的手势。 两人相偕走进服饰店隔壁的咖啡馆,齐延辉找个靠窗的位置,叫了两杯蓝山咖啡。 最近她变得更丽娇媚了,原本冷漠的神态消失了许多,取而代之的是成熟女性特有动人妩媚的神韵,她端起咖啡轻啜一口。 “最近怎麽没听说你和哪位名公子交往?” “我目前只有一位交往对象,就是我的小男友。”秦湘萍只是搅拌着咖啡,心中颇为不安;下午她出来办事没和致一起回家,他现在大概已回家正忙着准备晚餐吧! 齐延辉见她若有所思的神情,猜想她大概正想着那个小表吧!心中不禁燃起一把妒火,以他足以颠倒众女的魅力,竟然会输给一个毛头小子!也许是他不够积极吧? 或许应该用点手段,让她能够重回到身边任他摆布。 “你的小男友知道我们以前曾同居的事吗?” 秦湘萍的手停了片刻,力持镇定平静地回答:“不知道。” 齐延辉看到她停手的动作,唇边轻泛起得意的笑容,轻啜一口浓郁的咖啡。 “你想他会不会在意这件事?” 秦湘萍杏目微泛怒意地看着他,尽量压抑心中欲爆发的怒气,即使她很在意致知道此事的感觉,但现在绝不能让这个别有居心的男人再以此伤害她;若现在无法保护自己,以後如何保护致那颗纯洁之心? “不知道。” 齐延辉得意的笑容逐渐扩大,他太了解秦湘萍了,即使心里非常在乎,但外表依然会表现出异常坚强。 “我相信他如果真心爱你,一定不会在乎你的一切过去。” “应该是吧!”秦湘萍绽露着妩媚迷人的笑容。“不知尊夫人是否也能这麽想?” 齐延辉闻言,笑容僵在脸上,他作梦也没想到会被反将一军,愣了愣後不自然地微笑着。 “她……她应该不会在意吧!” “是吗?为了你的前途、地位,我想还是不要让她知道比较好吧!”秦湘萍早听闻他被太座压得死死的,所以利用此弱点反威胁他。 齐延辉看着她,话锋一转微笑着:“我们谈一点别的事情,你最近生意顺利吗?” “很顺利。”秦湘萍淡然回答。 此时,咖啡馆外有对拉拉扯扯的年轻夫妻。 “笨蛋!不要拉我啦!我要去问老姊,为什麽会在这里和那个混蛋重燃爱火?”秦湘琪脸上满是气愤不平之色。 “你不要这样!他们也许只是巧遇,喝杯咖啡而已。”洪建裕拼命地拉着脾气火爆的老婆,最後只好拦腰半拖半抱地离开。 “什麽巧遇?她根本就想脚踏两条船!”秦湘琪努力地挣扎,但仍无法挣脱老公强而有力的臂膀。 秦湘琪和洪建裕来到秦湘萍的寓所,她掏出钥匙想开门,却发现门根本没上锁,可想而知童致-已回来了;这使得她更为老姊的行径感到生气,伸手正欲打开门洪建裕突然伸手覆上她的手,轻声地劝说着:“刚才看到的事先不要说,也许只是一场误会而已。” “可是” “你不想见到他们因误会而分离吧?”洪建裕对她先晓以大义,接着又利诱她:“如果他们分手,那每天晚上美味丰盛的晚餐,从此以後就不再有了。” 秦湘琪思忖片刻才回答:“好吧!我不说就是了。”想到没有美食可吃,那比什麽都严重。 “那我们进去吧!”洪建裕打开门进去。 两人进到客厅就听到厨房里传来滋滋作响的炒菜声,两人相视一眼,双双走进饭厅,只见桌上已摆了五道菜。 正在切菜的童致-看见他们,唇边立刻绽开一抹欢迎的笑容:“你们来了!再等一下就可以开饭了。” 秦湘琪看他忙得满头大汗,更是为他抱屈:“地下姊夫”洪建裕立刻伸手捂住她的嘴巴,使个眼色,转眼看到童致-在看他们,连忙暗笑说:“没什麽,你继续忙吧!” “冰箱里有果汁,自助一下。”童致-回头继续切菜。 洪建裕伸手过去打开冰箱,拿出一瓶葡萄柚汁,取饼两个杯子推着老婆往客厅走。 秦湘琪来到客厅重重地坐上沙发,绷着俏脸盯着面前的桌子直瞧。 洪建裕帮她倒杯果汁,知道她正在积压对秦湘萍的不满。 约过了十馀分钟,童致-由里面走出来,微笑看了他们一眼,走到门边打开大门朝外面探了探头。 “地下姊夫,我饿死了,可不可以开饭了?”秦湘琪打算先把所有的菜肴一扫而空,让老姊吃不到美味的食物。 童致-关上大门仰看壁上时钟,已经六点四十分了,以前都是六点半就开饭了,转头看了大门一眼,说:“再等一会儿好吗?湘萍还没回来。” “不必等了,也许她正和某人到大餐厅去吃法国大餐呢!”秦湘琪看着大门,发现门把正转动着,更是提高音量大声地嚷着:“人家哪会把你的家常菜看在眼里?” 童致-一脸茫然地看着她,弄不清她到底在说些什麽,湘萍明明说过会回来吃晚餐的。 此时,秦湘萍开门进来,看到站在门前的童致-,立刻想起齐延辉的话,看到他迎向她的纯真笑容,心里越觉得愧疚不安。 “你不是和齐某某去吃大餐了吗?还回来做什麽?”秦湘琪冷冷地问。 秦湘萍先是一惊,继而对她的胡言乱语颇为生气,原来在咖啡馆内看到外面那对熟悉的背影真的是他们,可见刚才在门外所听到的话也是老妹故意说的,心中不禁有气:“我为什麽不能回来,这里是我家。” 童致-见两姊妹不知为何事而怒目以对,连忙出声打圆场:“既然湘萍也回来了,我们这就开饭吧!” 秦湘萍和秦湘琪看了他一眼,互瞪一眼,秦湘琪站起来一言不发地住饭厅走。 洪建裕呼出一口气,暗喜童致-及时出声阻止,否则他一定不敢出声劝解,怕得罪任何一方就变成了“猪八戒照镜子里外不是人”。 童致-等建裕也进饭厅後,过来接过秦湘萍的公事包。“辛苦了,事情都办好了吗?” “办好了。”秦湘萍凝视着他清秀的面容,他对她越好就使得她更加不安。 “我把东西拿去放好,你先进去。”童致-在地红唇上印上个轻柔的吻。 秦湘萍望着他走进书房的背影,隐然觉得胸口有点疼痛,伫足片刻抬步走进饭厅。 饭厅里,秦湘琪边吃饭边生闷气,暗骂老姊根本就不配每天享受这麽美味丰盛的菜肴,因此每吃一口菜,气就多加一分,到最後忍不住开口了:“做人不要太过分,吃着碗里还要看着锅里,何必这麽贪心呢?” 秦湘萍伸筷夹鸡肉的手缓了缓,哪会不明白老妹的话意。 “我只专心吃着碗里的。” “是吗?”秦湘琪夹起一块鸡肉用力咬一口。“该不会觉得碗里的太素、清淡,所以吃腻了想换口味?” 秦湘萍被老妹指桑骂槐的指责,心里自然也有气,更何况她也没有做出什麽违背良心的事,当下冷冷地回答:“吃多了青菜豆腐,偶尔也得换换口味。” “老姊,你”秦湘琪闻言大为忿怒,看着从开始就一直低头吃饭默不作声的童致-,同情之心油然而生。“肉是别人的,你不怕连青菜豆腐都从碗里跑掉吗?” 秦湘萍也看了童致-一眼,强忍心中的疼惜和不忍:他是无辜的。 洪建裕听着两姊妹唇枪舌战,聪明的他只听不插口,以免变成无辜的炮靶,偶尔也看着一直低头吃饭的童致-,觉得他好无辜、好可怜! 饭後,秦湘萍走进卧室,秦湘琪也跟着进去。 “老姊,你到底什麽意思?”秦湘琪关上房门,靠在门板上。 秦湘萍坐在梳镜前看着镜中的自己。“我不懂你的意思!” “少装蒜了!”秦湘琪斜瞪着她。“地下姊夫在你心中到底是什麽地位?是个提供全套服务的菲律宾男?还是你享受速食爱情的对象?” 秦湘萍只是呆坐着,一颗心乱糟糟的,连她自己也不清楚他在她心中究竟是什麽定位?虽然想拥有他,但除了她年纪比他大外,她的一段过去更是个最大的无形阻碍。 秦湘琪看老姊神情木然,每当出现这号表情时,即表示她对事情真的在乎得不得了,可是她强烈的自尊却不容许她表现出来,所以要她现出原形,只有继续加强火力猛攻才行,否则童致-实在太可怜了。 “你说啊!” 秦湘萍一咬牙,硬逼出不由衷的话:“什麽都是,也什麽都不是。” 秦湘琪心中暗喜就快成功了,毫不留情地继续追问:“你只想玩弄他?” “我……”秦湘萍实在说不出内心的复杂和矛盾,她对他是真心的,绝无玩弄之意,可是……这时,一声瓷碗落地破碎的声音传来,打断两姊妹尖锐的对话。 秦湘萍站起来走到门边,一把将老妹推开,开门快步往厨房走去。 秦湘琪也出来对着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的老公比个胜利的手势,也跟着往厨房走。 洪建裕摇头暗叹一口气,老婆好打不平、爱管闲事的个性还是改不了。 秦湘萍进厨房就看见童致-蹲在地上,过去一看差点连心跳都停了,只见他满手鲜血地呆看着地上的破碗,她心疼不已地上前执起他的手。“你怎麽了?” 童致-一脸茫然地摇头。“不知道。”他真的不知道为什麽会摔破碗,也不知手是何时割伤的。 “站起来。”秦湘萍拉过他的手,到水龙头下冲掉满手的血水和泡沫,再拿两张面纸擦乾血水,只见掌中割破了一道数公分长的伤口,看得她心口一阵抽痛。 “地下姊夫,我建议你下次在手腕上划一道,保证有人会痛不欲生。”秦湘琪靠在门边,刚才老姊紧张、心疼的表情都在说明,她真的很在乎她的小男人。 “你胡说什麽!”秦湘萍喝斥她,待看见童致-竟真的在看他洁白的手腕时,立刻以手掌覆住其手腕。“不准有这个念头!” 童致-依旧一脸茫然地看着她。 “地下姊夫,我去帮你物色另一个寄养家庭吧!继续待在这里对你没什麽幸福可言。”秦湘琪冷冷地说,给老姊一个“我已经决定这麽做”的眼神。 她的话听得秦湘萍满肚子火。“你给我回去!” “哼!回去就回去嘛!有啥了不起的。”秦湘琪转身就离开门边。 原本转头看她的童致-,回头问秦湘萍:“她为什麽要这麽说,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不需要寄养家庭了。” 秦湘萍凝视着他澄澈无邪的双眸,心中无限感触,要伤害如此真纯的他,教她於心何忍呢! “你为什麽会打破碗、割伤手呢?” 童致-被问得低下头去,支吾其词地答:“洗碗精倒太多,手一滑就掉到地上破了。” “吃饭时为什麽一直低头呢?”秦湘萍想知道他沉默的原因,是否是因为她和湘琪的对话伤害了他? 童致-头垂得更低,沉默了好一会儿才低声回答:“因为你们好像不喜欢今天的菜色,我不知道你们想吃青菜炒豆腐!” 秦湘萍心疼地张臂将他紧紧地拥住,原来他沉默的原因在此,为什麽他要如此单纯善良呢?若是让他知道她的一切过去时,他会如何面对这个震撼呢?她真的好想要他守在自己的身边! “我们并不是不喜欢今天的菜色,也不是想吃青菜炒豆腐,我们是为了别的事意见相左,不是你想的那样,不要自责了。” “真的吗?”童致-贪婪地闻着她身上淡淡的幽香,最喜欢两人相拥的感觉,彷佛整个人都化在甜蜜的春风里。好一会儿,离开她怀抱展露一脸开心的笑容。“我刚才看你晚餐吃得不多,就给你蒸了一盘水晶饺,我放在柜子里。”说完就走到外面的饭厅。 秦湘萍也随着他来到饭厅,却看见他站在打开的柜子前发呆。 “怎麽了?” “水晶饺不见了!”童致-转眼看到所腌渍的一大罐泡菜也不翼而飞,更是大惊失色:“连泡菜也不见了!” 不用多想,秦湘萍知道这两样东西已被老妹给顺手牵羊了。上次老妹已经频频在打那罐泡菜的主意,要不是她看得紧,恐怕早被老妹给“摸”走了!可是今天却让她有机可趁,她怎麽会放过这个大好机会?只是没想到她连水晶饺也不放过。 童致-百思不得其解,有小偷会专门来偷这种东西吗?可是他一直都在呀!若是老鼠偷吃水晶饺里的肉还有可能,但泡菜呢?难道它是一只素食老鼠? “东西不见了没关系。”秦湘萍走过来把柜子关上,让他坐在椅上,拿出急救箱帮他处理伤口。“下次一定要把东西藏好,因为有一只好大的老鼠会时常出现在我们家的饭厅。” “真的吗?我怎麽没看过?”童致-不疑有他。“要不要买个捕鼠器回来捉它?” 秦湘萍拼命忍住笑意,神色正经地摇头。“这样大残忍了,上天有好生之德。” 实在很难想像老妹若被捕鼠器夹住时哇哇大叫的模样。 这边正驱车回家的洪建裕,边开车边看一旁吃着水晶饺的秦湘琪,老婆实在太夸张了!和湘萍吵架也就算了,离开时还顺手拿走人家的一盘水晶饺。 秦湘琪满口嚼着又香又q又滑嫩的水晶饺,转头看见老公投来的目光,立刻拿起一个送到他嘴边。 洪建裕张嘴将它含进口里,qq滑滑的很耐嚼,下後不禁称赞着:“这是我吃过最好吃的水晶饺了!”真是愈来愈佩服童致-,怎麽一个大男人手艺会这麽好呢? “就是说嘛!所以老姊那个寡情的女人根本不配吃它。”秦湘琪拿起一个再送到老公的嘴边。“你去向地下姊夫学这道点心吧!” 洪建裕心里叫苦连天,哭丧着脸说:“拜托!为了那道苦瓜鸡,我已经被热水烫了好几次,你就饶了我吧!” “那是你自己要学的,我又没有强迫你。”秦湘琪斜睨了他一眼。“不过看在你为我学做菜的分上,水晶饺以後再学吧!” “谢谢老婆大人!”洪建裕实在有苦说不出。 “老姊那个人真的很莫名其妙,明明对地下姊夫在乎得要死,还死鸭子硬嘴巴地不肯承认,太不乾脆了!” “怎麽突然这麽说?” 秦湘琪把拿话试探老姊的结果说给他听,听得他眉头都皱起来了。“你的话也太恶毒了吧!不但建议人家割腕,还要替他找另一个寄养家庭,姊姊不气死才怪!” 秦湘琪轻嗤一声。“我就是要让她气死!谁叫她老是对地下姊夫冷冷淡淡的,好像地下姊夫是她雇用的菲律宾男。” 洪建裕也注意到这点,秦湘萍对童致-的确是冷淡了点,至少在他们面前是如此。 “姊姊也许有她的顾忌。” “什麽顾忌?两人都是自由身,只要两人相爱,谁会阻止他们?”秦湘琪一脸不满的神情。 洪建裕微笑地看了老婆一眼;她和致是同等单纯的人,只不过她总有满脑子的歪理。 “笑什麽?”秦湘琪看见他的笑容,秀眉一扬。“我说错了吗?” “你没说错,可是,姊姊有她的立常想想看,她年纪比他大”秦湘琪不待他说完就截口问:“年纪大又怎麽样?妻子比丈夫大的夫妻比比皆是呀!” “大个一、两岁也许不算什麽,但大了五岁,别人会怎麽想?”关於这点,建裕也很迷惑,一般男人都会找个比自己小的女人,独独童致-的选择不一样。 秦湘琪一脸不满地说:“管他别人怎麽想!要是老在乎别人的想法,不就像那对骑驴的父子,不管是老子骑驴还是儿子骑驴,或者两人都骑、两人都不骑,别人都有话说。难道你觉得连选蚌理想的终生伴侣,也需要一堆不相干的人来认同吗?” 洪建裕被问得哑口无言,的确不管怎麽做,都无法达到让每个人都认同之处,既然如此,何不将决定权握在自己手中,至少是好是坏都能无怨无悔。 “老姊那个大笨蛋,自从被齐延辉那个混蛋伤害那麽深之後,这麽多年来紧锁的心门才渐渐不再封闭;老天现在安排一个这麽好的男人来到她身边,她还不懂得把握!真不知她那颗聪明的脑袋究竟在想些什麽?”秦湘琪愈说愈气愤,最後还狠狠地在车窗上捶了一拳。 “也许姊姊害怕他是另一个齐延辉。”洪建裕突然这麽说。 “才不会呢!”秦湘琪突然大声斥驳他。“我相信你也看得出来,地下姊夫才不是那种人。” “我相信。”洪建裕在商场打滚多年,如果连这点也看不出来,那还真是白混了。 秦湘琪满意地点点头,拿一个水晶饺送到他嘴边。 “最後一个给你,感谢你如此肯定地下姊夫。” 洪建裕看盘内还剩下大半盘的水晶饺,弄不懂她为何要这麽说。 秦湘琪数数犹剩十馀颗的水晶饺,轻笑几声。“剩下的拿回去孝敬爸妈,谢谢他们帮我们带小宝。”接着从後座拿出一罐泡菜。“还有这个,妈妈一定会很高兴的。” 洪建裕简直不敢相信老婆会做出这种事!不但偷了水晶饺,连泡菜也偷出来了,秦湘萍发现後一定会气疯了,因为那罐泡菜实在非常的美味可口。 星期日上午。 齐延辉开车来到一栋五层楼高的住宅公寓前,仰望着位於中间的第叁层楼,光看这栋楼外观,里面的空间应该不小吧!拿起搁前座的一束鲜花,他相信现在只要加把劲将秦湘萍逼入死角,她在无处可逃之下,一定会重投他怀抱,任凭他摆布的。 下车整整衣装,踩着自信的步伐上楼,来到叁楼门前,伸手按门铃。片刻即有人来开门,等门一开他立刻递上花束,展露出最具魅力的迷人笑容。“湘萍,这花”但当他看到来应门的竟是那个小夥子时,笑容霎时僵在脸上。 童致-看看他又看看花,露出纯真的笑容。“找湘萍?请等一下。”转身往回此时,齐延辉满脑子都是疑问,为什麽这个小子会在这里?难道他们已经住在一起了? 当秦湘萍看到来访者是他时,面色遽变。回头看了跟在身後的童致-一眼,深吸一口气冷冷地问:“你来这里做什麽?” “我……”齐延辉看着面色微露惊慌的她,再看看站在她身後的童致-,心中越是确信所猜测的事,不答反问:“他怎麽会在这里?” “他……” “混帐闪开!”秦湘琪突然走过来,从背後一把将齐延辉推开,然後伸手拉着老姊身後的童致-便住楼梯走下去。“地下姊夫,我带你去另一个寄养家庭。” 童致-被她拉着下楼梯,一脸苦笑地婉拒她的好意。 “我已经不需要寄养家庭了。” “需要!需要!你比任何人都需要!”秦湘琪故意放大声量地大声嚷嚷。 秦湘萍眼见爱人已被拉到楼梯转角处,顾不得一旁的齐延辉,立刻追了下去。 一直跟在秦湘琪後面上楼来的洪建裕,向齐延辉点头微笑,也跟着追下去。 齐延辉看着建裕的背影消失在转角处,刚才秦湘琪称呼那个小夥子为地下姊夫,已点明了他和秦湘萍的关系,看秦湘萍丢下他急忙追去的模样,可见其在她心中的重要性。 约过了两分钟,秦湘萍拉着童致-匆匆地走上来,连看也不看他一眼就进屋去。 片刻,秦湘琪又满面怒容地追上来,洪建裕则在後面拉着她的手臂以减缓追势,四人相继进入屋里,碰地一声将门关上。 齐延辉呆站在门外好一会儿,突然一股怒气从心底涌起,他们四人根本不把他当一回事,好歹他也是有身分地位的人,什麽时候被人这般视如草芥地不屑一顾过? 他狠狠地将花束甩在壁上,咬牙恨声地自语着:“秦湘萍!我不会让你好过的!” 语毕转身下楼。 秦湘萍拉着童致-进屋後直接进入卧室,顺手将房门上锁。 童致-见她绷着俏脸靠在门板上,不知她为何事而生气。 此时,在外面的秦湘琪隔着门板大声地叫嚷着:“老姊!开门,把地下姊夫交出来!” 秦湘萍隔着门板怒声地回答:“你给我闭嘴!”对於齐延辉的突然来访已经让她够头疼了,老妹又不明是非地在外面鬼叫、鬼叫的。 秦湘琪气不过,抬腿踢了两下门板。“我已经替地下姊夫找到一个比你更好的寄养家庭,开门,让我带他走!” 秦湘萍虽不答话,但心中却大喊着:休想! “湘萍,我”一头雾水的致正想上前问她秦湘琪在门外所提之事。 正在气头上的秦湘萍,未等他说完立即斥喝着:“不干你的事,去睡觉啦!” 童致-无故挨了骂,只好垂着头转身走到床边,爬上床,面壁侧躺拉上被子,将整个人都蒙在被下;无缘无故被骂,他心里觉得好委屈。 秦湘萍见他如此,暗自悔恨不该大声骂他,想起上次他因母丧而躲在被中哭泣的可怜模样,胸口起了一阵拧痛,想去向他道歉,偏偏老妹又在外面鬼叫个不休。 “老姊!开门啊!”秦湘琪气愤不已地猛踢门板,岂料一个太用力,竟踢痛了脚尖。“哎呀!好痛哦!” 一直站在她身後默不作声的洪建裕,这会儿才上前扶着她到客厅沙发上坐下。 “何必跟自己的脚过不去呢?” “老姊实在太过分了,居然还叫那个混蛋来这里!”秦湘琪揉着脚尖的痛处说。 “你太冲动了!”洪建裕见她脚拇指都红肿了,心疼地帮她轻揉。“也许齐延辉是自己找来的。” 秦湘琪停手享受老公的温柔体贴,思索了片刻。“好像有这个可能耶!” 洪建裕摇头笑笑,实在拿她没办法。原本他们是要来邀童致-和秦湘萍一起出游的,哪知才走上楼梯,就见手捧着花束的齐延辉和当门而立的秦湘萍。 这时,秦湘琪突然想起大门外的齐延辉,立刻站起来走向大门。 “我要去问那个混蛋,看他来这里做什麽?” 洪建裕也跟着过去,瞧她怒气冲天的样子,不知会对齐延辉说出多麽尖酸刻薄的话来奚落人家。 秦湘琪开门探头,外面早已没有齐延辉的踪影,出去拾起墙边被摔得稀巴烂的花束,回头和洪建裕相视一眼,好一会儿才问:“这个混蛋会不会做出什麽卑鄙的事来破坏他们?” 洪建裕摸摸那朵花瓣已支离破碎的魁百合,沉吟了半晌。 “以他的行事风格不无可能。” 秦湘琪秀眉微蹙,面罩忧愁地问:“他会不会向地下姊夫抖出以前老姊和他的事?” 洪建裕轻轻地点头,老实说他实在瞧不起齐延辉,身为一个男人,不能靠自己取得社会地位也就算了,却处处对女人用心机,想一步登天;他虽然对他的为人不屑,却免不了在公司的业务上有所接触。 “最近传闻他在松洋的总经理地位可能被取代,而降职成为副总经理,也许他想”“想吃回头草?”秦湘琪见老公点头,霎时勃然大怒:“他妈的王八蛋,想得美哦!他当初也是利用老姊的才华,才能飞上枝头成为松洋董事长的女婿,如今要被淘汰了,才又想到老姊,他把老姊当什麽了?不行!我一定要去警告老姊。” “你不要这麽冲动!”洪建裕拉住欲往内走的她。“我想以姊姊的聪明,一定也察觉到他的企图,也定然不会再让齐延辉有机会的。以前也许她可以不理他就算了,但现在她怕”“怕地下姊夫知道她的过去,也怕他离老姊而去。”秦湘琪转身靠在墙上,气得将花束丢在地上拼命地踩个稀巴烂。 洪建裕将视线投向楼梯口,所爱之人有一段和别人同居的过去,有哪个男人能看得开?尤其这个社会对女子的要求又如此的严格。“也许这是考验真爱的时候!” 秦湘琪把踩烂的花束踢到角落,仰望着墙上的日光灯。“如果是你,你会不在乎吗?” 洪建裕看着她,久久答不出来,最後低着头说:“不知道。” 秦湘琪闭上眼,握拳用力地在墙上捶了一记。“可恶的混帐!”片刻,突然睁眼向洪建裕伸手摊掌。“给我钱,买个杀手去干掉他。” 洪建裕被她的惊人之语吓得半死。“拜托!你不要有这麽可怕的念头。万一事迹败露了,你叫我和小宝怎麽办?” 秦湘琪横了他一眼,心头甜蜜蜜的,却口是心非地回答:“大不了你再娶就解决了!” 洪建裕过来轻拥着她,捏捏小脸。“恐怕我再也找不到这麽可爱的老婆了!” “贫嘴!”秦湘琪也捏捏他的脸颊。 洪建裕在她的樱唇印上个吻,拥着她往回走。“也许姊姊正需要我们的帮忙。” 房间里,靠在门板上的秦湘萍等了好久都没听见老妹的叫骂声,望着床上毫无动静的童致-,迟疑了片刻,她离开门边走过去坐在他身边,伸手轻轻地掀开被子,心儿怦怦直跳,害怕看见哭泣的他。 只见被下的童致-闭着眼呼吸均匀,竟真的睡着了!但眉头微蹙,似乎对无故被骂也不怎麽高兴的样子。 秦湘萍低头细细审视他清秀的脸庞,没有任何的泪痕。这使她稍稍放心,凝视了好一会儿才轻轻地拉上被子,慢慢地下床来,打开房门走了出去。 站在门外的秦湘琪见她出来,立刻小声地道歉:“老姊,对不起!罢才也许是我误会你了。” “没关系。”秦湘萍太了解她如骤雨般的脾气,一阵大雨後就天晴了。她抬手朝客厅比了比,小声地说:“有事我们那边谈。” 秦湘琪望着房门问:“地下姊夫呢?” “睡着了。” 秦湘琪满心怀疑地看着老姊,怎麽才这会儿功夫,童致-就睡着了?该不会是老姊怕自己把他带走,所以把他敲晕了比较好处理?虽然想问个清楚,但看老姊似乎心情不好,也就不再追问。 姊妹俩一起走到客厅,秦湘琪迫不及待就问:“老姊,齐延辉那个混蛋是不是想吃回头草?” 秦湘萍深吸一口气,点头。“他的确是这麽打算,而且想要我当他的情妇。” “什麽?”秦湘琪立刻跳了起来,气愤填胸地骂道:“他妈的!他算什麽东东?全天下的好事都让他独享就成了。想当初他是怎麽对待你的,如今还有脸这麽说!” 秦湘萍抬眼看看她,当初的识人不清如今又怨得了谁?当下淡淡地说:“我已非当初那个傻女孩了,无论如何都不会再被骗第二次了。” 秦湘琪坐了下来。“你打算怎麽办?” 秦湘萍眼中透出坚决的光芒。“我不会受他任何的要胁,顶多最後来个玉石俱焚,谅他也无法舍弃现在的地位,只怕”她突然低头轻咬下唇。“我不要他受到任何的伤害。” 秦湘琪和洪建裕互视一眼,他们都知道秦湘萍口中的他是指童致。秦湘琪轻拥着她,也不知该如何安慰老姊。 一直沉默的洪建裕,此时突然开口问:“要不要我运用点权力打压他?” “好!好!”秦湘琪连忙应声。“最好让他在松洋待不下去。” “谢谢你们。”秦湘萍满心感激妹妹和妹夫的这分热心。 “亲姊妹还道什麽谢呢!那个混帐应该要让他下地狱、永不超生才对。”此时,秦湘琪想起童致-若无法和老姊在一起,那麽她以後就没有口福可言了,不禁脱口而出:“为了要吃更多美味的菜肴,我一定会竭力帮助你们的,放心吧!” 她的话听得秦湘萍哭笑不得,好像她的热诚都是看在童致-的好厨艺上;洪建裕也摇头不已,这个老婆已经无可救药了! 第七章 那天以後接连几天,秦湘萍屡在办公室接到齐延辉的电话,她每次接起电话听到他的声音便立刻挂断,然後总会不由自主地看向专心工作的童致。 童致-是个公私分明的人,平时在办公室里不会对她说出什麽亲的言词和举动,要说也是小心翼翼地尽量压低声量说。 铃!桌角的电话响起,正在看企画书的秦湘萍抬眼看着电话,任它响了几声才伸手去接。“喂!” “是我。”电话那头是齐延辉的声音。 秦湘萍听到他的声音就想挂断。 “慢着,别挂!我是要为那天无预警的造访,和对你造成的困扰向你道歉。” 秦湘萍拿着话筒沉默着,心里有几分怀疑他的真诚度。 此时,齐延辉缓缓地说:“那天的事真的很抱歉,给我个机会,容我当面向你道歉好吗?” 秦湘萍依然沉默如故。 “如果你同意的话,今晚八点在那天那家咖啡馆碰头,希望你不要辜负我的诚心。” 秦湘萍沉默良久才开口说:“好。”挂了电话後,转眼却看见童致-正望着她,那澄澈的双眸看得她内心有些许的慌乱,只得力镇心神问:“有事吗?” “我要送东西去会计室,有没有什麽事要顺道办?” 秦湘萍暗自呼出一口气,拿起叁份卷宗说:“把这个送去给王经理。” “好。”童致-走过来拿起卷宗离开董事长室。 秦湘萍在他出去後,站起来走到窗前,望着灰蒙蒙的天空,心情竟也感觉如同蒙上一层厚厚的灰尘般难受。 晚上,吃过晚餐後,秦湘萍打扮妥当准备出门。她走出房间来到饭厅,对着正在收拾餐具的童致-说:“我有事要出去。” 童致-立刻放下餐盘,跟着她走到门口。“路上小心。” 秦湘萍背着他听到这句叮咛,不自觉地停下脚步,倾刻又开始向前走,当她走到楼梯的转角处,抬头往上看却发现他还站在门边,像个温柔的小妻子般,站在门前目送丈夫出门,看得她心中涌起莫名的愧疚感,连忙快步下楼而去。 八点五分,她来到那家咖啡馆,进门梭视室内一圈就看见坐在角落的齐延辉;她走到他面前看着他俊挺的外表,脸上是一抹迷人自信的笑容。 秦湘萍冷冷地看了他一眼,在对面坐下向服务生点杯咖啡,冷然地问:“有什麽道歉话,赶快说吧!” 齐延辉突然伸出手覆上她的纤纤素手,眼底满蕴着柔情,以低沉富磁性的声音轻诉着:“湘萍,我一直是爱着你的,这麽多年来都不曾将你忘记。” 秦湘萍突然被他覆上手背,正想抽回自己的手,不意他却改覆为握,让她一时间抽不回手,不禁怒视着他斥道:“做什麽?放手!” 岂知,齐延辉不但不放手,甚至还握得更紧,还将她的手拉到他面前,用双手紧握着她纤纤素手,低头轻吻着她的手指。 秦湘萍再也忍不住满腔怒气,扬起没被捉住的另一只手掴了他一巴掌,然後趁机抽回手起身就往外走。他根本没有道歉的诚心,只是想约她出来讲一些虚情假意的甜言蜜语。 齐延辉挨了耳刮子後,扫视一眼四座投来的诧异目光,忍着怒气将一张大钞放在桌上,也立刻追了出去。 当他追到外面时,秦湘萍已走到白色宾士车旁。看到此情此景,他刻不容缓地冲过去,从背後拉住她的手臂。“湘萍,听我说!” “放手!”秦湘萍深吸一口气,冷冷地说:“我们之间早已没什麽好说的了,所有的一切早已在六年前、你离开的时候结束了,彻底的结束了。” “湘萍,再给我一次机会,我愿意和淑茹离婚回到你身边。” 秦湘萍闻言霍地转过身来,明眸射出两道冷冽的目光直视着他,冷笑一声。“你现在觉得我的利用价值比尊夫人大了,所以打算再靠到我身边来?”停了片刻继续说:“哪天等你找到另一个更好的利用目标时,是不是要再度的抛弃我呢?” 齐延辉没想到心中的算盘会被她说中,骇得松手後退一步,面色遽变;但甚工於心计的他立刻回复正常,装出无辜受伤的眼神。“你误会了!以前是我年轻不懂事,作了错误的决定,现在我终於发现到你才是我最爱的女人,自从离开你的那一刻起,我无时无刻不在思念着你,再相信我一次好吗?” 秦湘萍漠然地看着他,虽然出自他口中的言词听起来如此动人,但那双眼眸却是闪动着狡狯的神芒,与童致-那澄澈如水,说话时真诚的眼神实有天渊之别;脑海中不禁浮现出门前他站在门边相送的情景……她冷冷地丢下一句:“我不会再相信你了!”转身欲拉开车门。 齐延辉见她想走,心想:只有来硬的,她才会乖乖地臣服,女人都很吃这一套的。 思定後上前一步用力拉着她手臂,强迫她转过身来,一手拉着她头发低头强吻她。 秦湘萍被他突来的举动给惊呆了,仓促之间也来不及作任何反应,只得咬紧牙关不让他把舌头伸进口中。 突然,一个大包包从齐延辉右後侧击打过来。“大色狼!想对我朋友做什麽?” 齐延辉被打得脚步踉跄,秦湘萍也得以从他的强吻下解脱,转动眼眸看到救她的人原来是王惠宣,她身後还站着一个身着深咖啡色西装的男士。 此时,王惠宣抢到上司的身边,恶狠狠地瞪着齐延辉,手中的大包包垂在地上,打算如果他敢再上前一步,就再狠狠地k他一下。她刚才对秦湘萍不直呼上司而说朋友,是怕伤了秦湘萍的自尊心。 齐延辉自然感觉到她身上散发出来的肃杀之气,这个女人看起来比秦湘萍更“潜,况且她身边还跟着一个男人,搞不好会被她男友当色狼狠揍几拳。 秦湘萍强忍着忿怒与委屈的泪水,转身拉开车门坐了进去,立刻发动车子。 王惠宣见状朝她的第n号男友丢下一句:“今晚的约会取消,有兴趣改天再来吧!”话落狠狠地瞪了齐延辉一眼,绕过车头坐上秦湘萍的车子。 齐延辉看着白色车子迅速地投入来来往往的车潮中。 被丢下的两个男人对望一眼,王惠宣的男友轻蔑地看了他一眼,轻啐一声转身就走。 齐延则转首看着秦湘萍离去的方向,唇边轻泛起一抹阴冷得意的笑容:动不了她就换个目标吧! 约莫二十分钟後,秦湘萍和王惠宣两人站在一座陆桥上,迎着夜风俯视下面来来往往的车子。 “以後不要再理那个混蛋就好了。”王惠宣轻拍着她肩膀安慰着。 秦湘萍仰着脸吸吸鼻子,让夜风吹乾眼眶里的泪水,好一会儿才缓缓地说:“我早已看透他的心性,也有摆脱他的决心,若是他再苦苦逼我,我也另有打算了,可是……”“怕你的小男人知道你的过去?”王惠宣接口说。 秦湘萍满心无奈地点点头。 王惠宣也无奈地呼出一口气。在这个讲究男尊女卑的社会,男人眼中不容许所爱的女人有一点点的瑕疵,却容许自己像只采过百花的蜜蜂,实在太不公平了!她寻思片刻才开口道:“也许他不会在乎你的过去,我想他大概也无法保证自己是“不!他是完美的。”秦湘萍截住她的话。 王惠宣闻言愕然地看着她,片刻才意会过来,满面惊讶地问:“你的意思是指他还没和你在一起时,还是……”秦湘萍双颊绯红地点头。 王惠宣怪叫一声,满心羡慕地说:“如果有这麽好的事让我碰上了,不知该有多好!” 秦湘萍斜睨了她一眼,轻叹一口气。 “此刻想来,他就像一只被我养在笼中的金丝雀;白天被我关在办公室,晚上被我关在家里,还要为我唱出宛转动听的歌声!你觉得他可不可怜?” “可不可怜,你说得准吗?”王惠宣睨了她一眼,另有见解:“也许他觉得很幸福呢!” 秦湘萍不自觉地轻笑出声。“只有傻瓜才会觉得这是一种幸福。” “大概吧!” 接着两人沉默了一会儿,秦湘萍突然开口:“我想回去了,想不想上我那儿坐一坐?” 王惠宣笑笑说:“好啊!反正我那个第n号男友已经被赶回去了,到你那儿泡泡咖啡聊聊天也好。只是,方便吗?” “当然方便,我把他赶去睡觉就行了。” 这日,秦湘萍洗过澡就到书房处理带回来的工作,打开一份企画书,看了一点忍不住开始想齐延辉的事。自从那天以後,建裕真的对齐延辉展开打压的工作,不但不再和松洋有生意往来,而且还和他们抢生意;再加上旭东最近突然扩大业务,更吃掉了不少松洋的上游工厂。这两个大冲击使得松洋阵脚大乱。据建裕的消息,松洋似乎这两天就要召开董事会议,做出对齐延辉降职的处分。 “你在想什麽?要不要我帮忙?” 秦湘萍被他吓了一跳,回头仰看站在背後的他,摇头微笑。 “不用了,我自己来就可以了。” 童致-低头在她右颊上印上一吻。“那我要去看电视哦!” “好。”秦湘萍点头微笑。看着他走出书房的背影,心中的不安愈来愈强烈,这样温柔甜蜜的生活她还可以拥有多久?甩甩头,她努力挥去脑中的杂念,把注意力拉回企画书上。 当她看完一份企画书时,电话响了起来,任由它响了数声才伸手去接,而客厅里的童致-早在她犹豫不决的时候已接起了电话。 “喂!” “你是童致-吗?” 秦湘萍听到电话那头是齐延辉的声音,手一颤,话筒差点滑出手中。她紧握着它仔细地听他到底想说什麽。 “我是。” “我叫齐延辉,是湘萍以前的男朋友。” “哦!你好。” “……”电话那头的齐延辉似乎对他的淡然颇为意外,沉默了片刻。“你知不知道我们以前的关系?” “不知道。” “想不想知道呢?” “不想。” “……”电话那头的齐延辉又沉默了。 此时,在书房偷听电话的秦湘萍,心中涌起了一阵莫名的感动。 “我和湘萍以前曾同居过一段时间。” “哦!”童致-随口应了一声就不再说话,双眼直视着萤幕上惊心恐怖的镜头。 电话那头的齐延辉这次沉默了更久,过了一会儿似乎再也耐不住他的冷淡反应,提高音量说:“难道你不在乎她已是别人用过的二手货吗?” 这话惹得好脾气的童致-勃然大怒地反驳他:“什麽鬼话!人又不是东西,哪有什麽二手货之称。这麽说来你不是也叫『二手货』吗?还是『叁手货』,或者是『四手货』?”自幼受母亲叮咛不以言词做人身攻击,这次他将这些叮咛全抛到脑後,只因这个叫齐延辉的家伙,讲话太没水准了,竟然说这种话攻击他心爱的女人。 “我……”那头的齐延辉半晌答不出话来。 秦湘萍用手掩住口鼻,差点笑了出来,可以想像齐延辉现在的脸色一定是一阵青一阵白。 “你和她在一起不怕被人讥笑是捡破烂的?” “你结婚了吗?如果已结婚了,你老婆是不是也叫捡破烂的?还是叫垃圾场?”童致-实在听不惯他的论调,惹得他平日甚少出口的刻薄话全出笼了。 “你”电话传来齐延辉粗重的呼吸声,可想而知现在他一定气得不得了。 “你怎麽想我不知道;但我的想法、看法是:只要她在我心中是完美的,她就是最完美的女人,谁也改变不了我对她的看法。”童致-说完後用力挂断电话,懊恼着这个罗里八嗦的家伙,打什麽莫名其妙的电话,害他错过电视节目最精采的片段。 书房里的秦湘萍轻轻地放下电话,作梦也没想到他是如此地看待自己;他的话不管是真是假都让她感动不已,即使他现在要离她而去,她也觉得是幸福的;也许他很快就会来追问她和齐延辉的事,该怎麽回答呢? 秦湘萍呆坐在书桌前一直想着这件事,看着秒针转了一圈又一圈,约莫过了十五分钟他依然没有动静。突然一个意念闪过脑海,也许他已不告而别了?!起身走进客厅,却看见他正屏气凝神地注视着电视上一幕鬼魂出现的镜头。她悄然无声地走到他背後,说:“你在看什麽?” 正专心看电视的童致-被她问得吓了一大跳,转头仰看她。“你不是在忙吗?” 秦湘萍看他还在,芳心安定了不少,俯身伸手圈住他脖子,下巴顶在他肩上,在他耳边柔声轻语:“吓到你了吗?” “一点点。”其实他被吓了好大一跳。 秦湘萍松手绕过沙发坐到他身边。“刚才是不是有人打电话来?” “刚才?”童致-想了一下才恍然大悟地点头。“有啊!一个卖狗皮膏药的推销员,罗里罗嗦地讲了一堆听不懂的鬼话,烦死了!” 秦湘萍见他一点也没有追问齐延辉的事,感动之馀拉下他的头给予热情的吻,童致-也紧搂着她回应着。良久,四片胶合的唇分开,竟致在她耳边轻问一句。 秦湘萍俏脸飞上两朵红云,娇羞地一笑。“今天不行。”转头看着壁上才指着十点的钟。“明天早上要开会,今晚早点休息吧!” “好。我去检查门窗瓦斯。”童致-关上电视朝厨房走去。 秦湘萍也到书房收好东西关上电灯,回卧房换上睡衣等他。 童致-回卧房换了睡衣上床和她并躺着。 “你可以抱着我睡觉吗?” 童致-转过脸,一双眼睛眨了眨。 他的沉默让秦湘萍一颗心住下沉,果然他还是在乎齐延辉的话。 “你不怕明天起床会腰背痛吗?” 这会换秦湘萍一双美目眨了眨,果然一般常理还是无法套用到他身上。 “你有把握会一直抱我到天亮?” 童致-想了想。“说得也对。”话落伸手将她轻拥入怀。 秦湘萍轻靠在他胸前,听着他规律的心跳声,连日来的担忧、害怕失去他的心情全释怀了,不消片刻已沉沉入睡。 童致-闻着她发际淡淡的紫罗兰香味,听她细细的呼吸声,在她耳边轻诉着:“只要你不讨厌我,我会永远、永远都爱你。”说完没多久也进入梦乡。 约莫过了五分钟,早已入睡的秦湘萍却缓缓睁开眼睛,偷觑了已入睡的童致-一眼,确定他已睡着才微仰着脸看他;她不是个容易入睡的人,所以他的自语之言全被她听个清楚。她抬手伸指轻轻划过他的唇,今天终於发现他原是个内心完美的人……放下手紧抱着他将头埋进他胸前,感觉到真实的拥有。 突然,他一个翻身将她整个人都压在下面。 被他压在下面的秦湘萍,一颗心狂跳不已,难道他想……等了片刻都不见有任何的动静,她才慢慢地移出身来,差点忘了他喜欢趴睡。听说喜欢这麽睡的人比较缺乏安全感,难道他缺乏安全感? 这时,闭着双眼的童致-却突然轻笑了起来,惊得秦湘萍睁大眼睛瞪着他。 “……”童致-嘴角微动,似乎正说着梦话。 秦湘萍好奇地靠上去,仔细地听他说些什麽。 “……齐延辉……” 秦湘萍只听清楚“齐延辉”叁个字,却不知道他究竟说了些什麽。下意识就问:“齐延辉怎麽了?” “胆敢说湘萍的坏话,是个超级大烂货!” 这句话他可是回答得清清楚楚,听得秦湘萍掩口而笑,心里觉得好乐,又问:“湘琪呢?” “……好吃鬼……” 秦湘萍掩住嘴巴更努力地抑制笑意。原来老妹在他的印象中竟然是个“好吃鬼”,笨老妹还一直想和她换老公,看来老妹压根不投他的缘嘛!敖ㄔd兀俊* “……大好人……” 秦湘萍暗自好笑,看来建裕在他的心目中评价比老妹还高。“湘萍呢?” “最美丽、温柔的女人。”他说这话时,唇边还泛起一丝幸福的笑容。 这句话听得秦湘萍几乎潸然泪下。也许她是美丽的,但她知道平日待他并不温柔,甚至很冷淡,而他却觉得她很温柔,真是个傻瓜!突然她想到一件事,既然可以藉由梦话套出他的真心话,何不问问他对两人未来的看法?“你想不想和她结婚?” “……”童致-嘴巴动了动,却没有说出半个字,而且双眉渐渐蹙起。 他的表情看得她好失落。看来他对自己应该只是一时的迷恋罢了,并无守终生的打算。就在她大感失落的时候,他却声如蚊蚋般地吐出一句话:“……我很穷,娶不起她……”说完整个人立刻缩进被中。 秦湘萍愕然片刻,也跟着滑进被中,轻轻地靠过去闻着他发际淡淡的柠檬香味;那是沐浴精的香味,他习惯洗澡顺便洗头。也许是体质的关系,他身上并无太浓厚的男性体味,清淡怡人的柠檬香味很适合他,感觉起来连他身上的味道都是那麽的清纯。听了他的话,忍不住在心里说:你娶不起,可是我嫁得起啊! 旭东企业大楼。 位在九楼的业务部依然是人员走动频繁,充满了活力与干劲。 “课长!课长!”一个带着俏丽短发的女职员小声地叫着正低头办公的黄课长。“书大人又来了。” 黄课长抬头,果然看见周宗樊正走进业务部,看情形九成九是来询问有关童致-的事情。自从童致-离职叁个多月以来,周宗樊叁天两头就来询问他及部属有没有童致-的消息。 “课长,童致-是不是亏空公款,否则书大人怎麽一直跑来问他的事?”女职员小声地问。 黄课长摇头,他也曾多方查询过,可是都没有任何的结果,也不敢向周宗樊直截了当地问。 “那书大人一直找他做什麽?”短发女孩语气中有着明显的不满。 “该不会是董事长良心发现,想向他道歉吧?”另一个长发披肩的女孩,一脸不屑的神情。 黄课长看了两女一眼,可以理解她们对董事长的不满情绪。童致-是这个课的开心果,自从他离职後,这个课已少了往日那种愉快的气氛。 周宗樊来到黄课长面前,问:“是否有童致-的消息呢?” 黄课长摇头。 周宗樊转头看向同课的职员们,只见职员们一致摇头表示没有。他推推眼镜,董事长因为一直没有少爷的消息而忧心不已,虽然已雇用多家徵信社帮忙寻找,但是少爷孑然一身,没有任何的背景、资料,要在茫茫人海中寻找一个人,是何等困难的事,最後还是老话一句:“如果有他的消息就来通知我。” “是。” 等他离开後,职员们中有人轻嗤一声,细语着:“就算知道也不告诉你。” 黄课长拿起一份文件离座走进经理室,向正在讲电话的石经理点头,把文件放在桌上转身欲走。 “等一下。”石经理放下话筒连忙叫住他。 “经理,有事吗?” “周书是否还向你们打听童致-的消息?” 黄课长点头:“刚刚才来问了一次。”犹豫了片刻,问:“经理,您知道机要书为什麽要找童致-吗?” “我也不清楚。”石经理拿过一份卷宗。“去忙你的。” “是。” 石经理签了几份文件後,抬眼凝视着桌上一座由大理石雕成笑弥勒模样的纸镇,良久才收回视线,拿起搁在一旁要给董事长的文件,离开经理室。 董事长室。 何骏宏在批公文之馀,总是把视线投向桌角相框里的那张照片。这叁个月来,一直没有儿子的消息,而周宗樊也用尽镑种方法找他了,只差没有登寻人启事。实际上也是不敢登,怕儿子躲得更隐密。 尽避心急如焚地想找到儿子,可是也不能使之形於色,免得更增加周宗樊的压力。 另外在这段期间,松洋集团竟“黑卒吃过河”地跑来和他抢生意,生气之馀就狠狠地倒耙他两下,使得松洋收敛了不少。自从知道有个儿子後,往日在商场的雄心壮志已恢复了不少,他要给儿子最多最好的,以弥补没能好好扶养他的亏欠。 此时,门外响起了敲门声。 “进来。” 石经理进来把一份文件呈到他面前。“董事长,这个请您过目。” 何骏宏大略看过後,在下角签下名字。 石经理看着他苍劲有力的字迹,和以前大有差别,而且对公司业务营运的扩展也开始有了强烈的企图心,人也显得有“生气”了不少因为董事长此刻的表情好像正在生气,但却不知为何而生气。 何骏宏将文件交还给他。 石经理接过文件,瞄了他桌角的照片一眼,照片里的年轻人不管怎麽看都像童致-,但不知董事长为何要摆上他的照片?犹豫了好一会儿才小心地问:“董事长,请恕属下冒昧地请教,那张照片里的年轻人是否为童致-?” 他不问还不生气,他一问就令何骏宏更加光火。“没错!是他。” “听说机要书一直在找他,不知他是否做了什麽对不起公司的事?” 何骏宏看了照片一眼,轻叹一口气:“对你说也无妨,他是我的私生子。” 石经理睁大眼睛,简直不敢相信竟会有这样的事?!但仔细深思也没什麽好奇怪的,那麽酷似的两个人,任何人都会有所怀疑的。 “相信你也知道他请辞的荒谬说词吧!” 石经理忍不住轻扯嘴角微笑,的确,那个理由是挺荒谬的。 “那个臭小子明知我和他的关系,却编了一堆谎话骗我,在我还来不及和他相认就溜得无影无踪,实在太可恶了!”何骏宏气愤地骂着。 石经理总算明白董事长为何突然有“生气”的原因。让唯一的希望从眼皮底下溜走,任何人都会生气的。石经理沉吟了一会儿,轻吸一口气。 “董事长,也许我可以提供您一点线索。” “真的?什麽线索?”何骏宏激动地站起来。 “上个星期我陪内人去逛百货公司时,看到他和一个女子在一起。” 何骏宏闻言心喜欲问,却随即想到这个线索好像太模糊了点,而要找到那个女子也像大海捞针般困难,便缓缓地坐下随口问:“你认识那个女子吗?” “我知道她是谁。” 何骏宏希望又回来了,急声地问:“是谁?” “如果我没认错人,她应该是绮宇公司的董事长秦湘萍。” “绮宇公司的董事长秦湘萍?”何骏宏再问一次。 石经理肯定地点头。 “谢谢你提供的线索,我再叫宗樊去查证。去忙你的吧!”何骏宏让石经理离开後,将秦湘萍的名字再念一次。儿子和一个身分是董事长的女子在一起,可想这个叫秦湘萍的女子年纪应该不小了吧!儿子为何和一名年纪很大的女子在一起?他实在无法再想像下去了,还是叫宗樊进来问问看吧! 一会儿,周宗樊进来。“董事长。” 何骏宏等他过来劈头就问:“你知道绮宇公司的董事长秦湘萍吗?她年纪多大了?” 周宗樊不知董事长为什麽突然问起这个,虽然不解但仍据实以答:“属下见过她几次,是个美无双的女子,年纪大概在叁十左右吧!” 何骏宏安心了不少,深怕儿子在工作无着落、日子难挨的情况下,跑去当有钱女人的小白脸。 “刚才石经理给我一个线索,说是曾见过致和秦湘萍在一起,你去查证一下。” “是。属下这就去办。”周宗樊转身欲走。 “等一下。” 周宗樊再回过身来。 何骏宏沉吟了好一会儿。 “你不要亲自去,叫徵信社去查证吧!我怕再打草惊蛇让那个小子给溜了。” “是。属下知道。” “慢着。”何骏宏想想还是不放心,看着周宗樊问:“你知道多少秦湘萍的事,全说来听听吧!” 周宗樊推推眼镜,开始八卦起来了。“关於她的事,属下也是从别人那里听来的。 据说绮宇公司是她一手创立的,她是商界知名的女强人,集聪慧与美貌於一身。 想追求她的人多如过江之鲫,其中也不乏大企业的第二代和黄金单身贵族,但到如今还没有人能掳获其芳心。” 何骏宏明了地点点头,挥挥手,周宗樊立刻欠身告退出去。 何骏宏凝视着桌角的照片,儿子和一个女强人在一起!为什麽会和她在一起呢?该不会真的跑去当人家的小白脸吧?!照片里,儿子清纯的气质、可爱的笑容,还挺讨人喜欢的……现在只有等徵信社查证回来再下定论了。 第八章 一个风光明媚的度假农场,一座半人工大湖边,湖畔伫立着一座座欧式造型的住宿小木屋。 秦湘萍在窗外啾啾的鸟鸣声中醒来,晨曦由小小的木窗照进来,翻身看兀自沉睡的童致-,如婴儿般纯真的睡脸,使她忍不住想吻他,可是又怕吵醒他而作罢,轻轻地掀被下床走出房间。 走到小木屋外面,凭栏望着前面半人工的小湖,湖面上轻飘着一层薄薄的晨雾;湖中有对优游自在的白天鹅,瞧它们轻偎着在湖中漫游的优美姿态,是那麽的诗情画意。 一阵晨风徐徐吹来,风中带着凉凉的秋意,秦湘萍突感冷意地缩缩身子。这时,有人在她肩上披件外套,回头看是老妹秦湘琪。“怎麽这麽早就起来?”秦湘琪一脸无奈地耸肩。“没办法,我会认床。”秦湘萍笑笑。 两姊妹靠在栏干上看着湖中的天鹅,秦湘琪以手肘碰碰老姊。 “你现在感觉很幸福吧!”秦湘萍不否认地微笑点头。 “早知道地下姊夫练有金钟罩、铁布衫,就不用担那麽多心了。”秦湘琪斜瞪了老姊一眼。 “都怪你啦!也不问个清楚,不但自己烦恼,害我们也跟着烦恼。”秦湘萍拉紧肩上的外套。 “我不敢问,怕换来他鄙视的眼神和拂袖离去。” “也对。换成是我,我也不敢问。” 秦湘琪回头看了一眼,低声地问:“我以前就觉得他的性情挺怪的。” “哪里怪了?” “有谁会像他自不量力去追求一个根本不可能会追到手的女子;更绝的是他竟是那个百分之零点零一的成功者,堪称爱情敢死队的队长了。” “这大概就叫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吧!罢开始我也只是抱着好玩的心态,哪知几次约会下来,我却不由自主地陷进去了。”秦湘萍凝视着前方,也许他所织的情网没有华丽的图案,但却是那麽强韧安全。 秦湘琪看她满面幸福的神采,靠过去在她耳边轻问:“打算什麽时候向他求婚?” 秦湘萍被问得俏脸微染红霞,低头轻咬下唇,好一会儿才反问:“你觉得我应该这麽做吗?” “当然。”秦湘琪再以手肘撞撞她。“同居的事你都敢提了,像求婚这麽简单的事更是应该要提才对。我相信他应该不会拒绝,也许还会很高兴呢!” 秦湘萍撩撩肩後的长卷发。“我突然觉得配不上他。” “怎麽会呢?”秦湘琪秀眉微蹙。“地下姊夫是个穷光蛋,只是你小小的助理,又是个没人理的孤儿;想你一个富有的董事长又貌美如花,怎麽说都是你占优势啊!”秦湘萍哪会不知她的言词突然刻薄起来,只是想极力地撮合两人。 “可是他有一颗纯真无瑕的心,那是多少钱都买不到的。”仰望渐渐爬上山巅的太阳。 “我记得有句诗是这麽写的:『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郎。』而他正是那个世间女子都难遇的有情郎君。” 秦湘琪红唇微翘,灵活的明眸一转。“那你打算什麽时候才向他求婚呢?” “再过一段时间吧!既然我们都已经在一起了,又何必急在这一时呢?” “那可不行!你们现在只是有实无名的夫妻,你不怕有人来抢走他吗?”秦湘萍一脸“老神在在”的表情。 “谁有办法来抢走他?” “是吗?”秦湘琪顽皮地笑笑。“那你敢不敢把他外放到公司的业务部去?” “聪明人不做蠢事。” “哼!我就知道。”秦湘琪见湖上的薄雾已散去,湖水在阳光的照射下闪着潋滟的波光,微风吹来使人大感舒爽。抬头看已爬上山巅的太阳,回头看小木屋里一点动静也没有,两个男人肯定还在蒙头大睡。“我去把他们挖起来,太阳都照到屁股了还在睡!” 秦湘萍伸手阻止她,摇头。“昨天他们轮流开这麽久的车,就让他们多睡一会儿吧!我们去餐厅买早餐,也顺便散散步。” “好啊!”何骏宏坐在大皮椅上,从桌上拿起一堆照片的其中两张,那是连续拍到的镜头;第一张是男的凑上唇偷亲女的,第二张是男的被女的扭耳朵的逗趣画面。看得他忍不住笑了起来,童致-被秦湘萍扭耳朵的表情可爱、逗趣极了。 他把照片一张张翻起来看过一次,秦湘萍的表情虽然冰冷,却掩不住眼底深浓的爱意,而童致-对她的爱意则是不时流露在脸上;一个活泼一个内敛,感觉起来还挺相配的。 何骏宏看着照片,在考虑良久之後拿起电话,拨了个非常陌生的号码,讲了几句话後,放下话筒。他整个人沉入大皮椅中,开始幻想着以後他的豪华宅邸内,又会洋溢着那失落已久的欢笑;後院的那棵大树上要请花匠老张绑个秋千,好让孙子可以在後院汤秋千、玩泥沙;等他们长大了他要陪孙子去打棒球……对了!也许应该先把房子重新粉刷一次,再准备一间新房,这些愿望才会慢慢地实现。 秦湘萍站在一家豪华餐厅前,作梦也没想到何骏宏会打电话约她见面。难道他已经知道童致-的事情?这时,她开始觉得心情很紧张,这是前所未有的感受。以前不管要见面的人是谁,她都是以平常心来赴约,也许这是因为邀约者是童致-的生父所引起的吧。 深吸一口气,怀着一颗忐忑不安的心走进餐厅,很快地找到那熟悉但已染满岁月风霜的面孔。 “何董。”秦湘萍礼貌地打招呼。 “请坐。”何骏宏上下将她打量一番。她比照片上更漂亮迷人,果然是个秀外慧中的女子,诚如外界所传言般貌美、能干,他很满意,看来儿子挺有两把刷子的。 秦湘萍尽避心情紧张,还是落落大方地在对面坐下,向侍者点杯果汁。 “您约我见面不知有何指教?”何骏宏满面慈祥的笑容。 “也没什麽大事,只是想跟你谈谈我那个笨儿子的事。”秦湘萍心里一惊,好半晌才问:“您已经知道了?怎麽知道的?” 何骏宏听她这麽问,明白她早已知道了这件事。他轻叹了一口气,眼底有一抹难掩的哀痛。“他的母亲寄了封遗书给我,接到信後才知道原来我还有个儿子;遗憾的是他竟不想和我相认,是因为恨我吗?恨我让他们母子无依无靠、飘泊天涯吗?” “不是这样的,他绝无恨您的意思,他是因为……”秦湘萍不愿让心爱的男人受他误会,於是把事情的真相、原因娓娓道出。 何骏宏听得满心感动,对儿子的善良和懂事心疼不已,觉得对儿子亏欠更多、更深,直摇头。“真是个傻孩子,傻孩子哪!”秦湘萍见他眼角隐隐泛着泪光,真情流露,连她也被感动了。 饼了好一会儿,何骏宏渐渐收起激动的心情,缓缓地说:“也许你不知道,我的妻子和一双女儿早已在五年前的一场空难中逝世,如今他是我在世上的唯一亲人,也是我全部的希望。”他的话听得秦湘萍面色遽变、心惊不已,没想到童致-在一夕之间从一个私生子身分,变成一个大企业的唯一继承人,这个结果是她始料未及的。想到深爱的他就要被带走,她又无法阻止他们父子相认团圆;想到何骏宏定然无法接受儿子和一个年长他五岁的女子在一起,此时胸口起了一阵莫名的拧痛,感觉心情由幸福的云端跌落至无底深渊。 何骏宏经历练达,哪会看不出她的异样神色,当下轻咳一声。 “致在你那儿好像被养得自白胖胖的,我看暂时还是先寄养在你那里吧!”秦湘萍闻言惊讶地看着他,不知道其真意究竟是什麽?愕愣半晌。“何董?”何骏宏看着她,笑容里有着长辈的慈祥。“叫何伯父吧!不要太见外。” “您……”秦湘萍简直不敢相信此刻所听到的话。 何骏宏给她一个肯定的微笑。 秦湘萍内心激汤不已,他的话似乎已暗示同意她和致的关系,忍不住声音有点哽咽。“谢谢您!” “哪的话!我才要谢谢你这段期间这麽照顾他。”何骏宏反而向她道谢,话锋一转。 “但是今天我们见面的事,暂时先不要让他知道,我想改天再给他一个惊喜,你觉得如何?”秦湘萍含笑点头。 何骏宏伸手招来侍者。“陪我共进一顿晚餐吧!他一个人在家没问题吧?” 秦湘萍不假思索地微笑点头。“没问题!他很乖的。” 何骏宏扬扬眉笑问:“很乖啊?”秦湘萍见说溜嘴了,羞红了俏脸低下头去。 何骏宏听她赞美儿子很乖,又见她如此娇羞的模样,爽朗地笑了两声。 “我相信他是很乖的!”两人在非常融洽的气氛下共进晚餐,也彼此交换着对事业的经营心得。秦湘萍对於市场的取向与独到的见解,在在都使何骏宏感到佩服;一顿晚餐下来,两人都已默认了彼此的关系。 晚餐过後,秦湘萍走出餐厅目送着他离开,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感觉,此刻一颗心就像飞扬在空中般自在愉快;想起他们父子俩,儿子溜得比什麽都快,父亲找得比什麽还急,挺有趣的一对父子! 坐进车里,想起纯真可爱的他是否又是抱着大靠枕在沙发上睡觉呢?唇边忍不住轻泛起幸福的笑容,爱神毕竟还是眷顾了她……匆匆又过数日。 这天,秦湘萍和客户谈拢了一份合约,带着轻松愉快的心情立刻驱车回家,想要尽快回家和他分享这分喜悦,因为家中有个深爱她的男人和他精心准备的晚餐。 这段日子以来让她顿悟到一件事,一个成功的女人背後也需要一个男人,一个肯为她尽心当她後盾,使她无後顾之忧的男人。 约莫叁十分钟後,温暖甜蜜的家已在望,将车子停在平日停车的地方,打开车门下车,猜想着餐桌上会有几道她喜欢的菜。 “湘萍。”秦湘萍立即停步回过身,只见齐延辉正从一部黑色宾士车下来,脸上的神情略带失意落寞,已无往日沉稳自信的迷人气质。 齐延辉慢步来到她面前,凝视着益发丽妩媚的她,沉默了良久,低沉富磁性的嗓音缓缓地吐出:“请你帮我一把。” 秦湘萍见平日自视甚高,总是对她摆着高姿态的他,今天竟会对她吐出请求之语,真令她大感意外!不过,想起他卑鄙的行径,她就有连城的恨意齐涌心头;若不是她的小男人对感情有着超人的智慧和看法,也许今天她就得因感情再度受挫而受煎熬。所以不管他今天如何的软语相求,她绝对不会也不该心软。 她冷冷地问:“我不懂你的意思。”齐延辉眼中闪过一丝怒意,随即垂下眼以更低的嗓音说:“最近洪建裕一直和松洋抢生意,我想他是你妹夫,所以……”“你要我去替你说情?”秦湘萍抢下他未完的话。 齐延辉僵硬地点点头。向来一帆风顺的他,无论如何也说不出这种求人的话,若非今天已到了这种几乎山穷水尽的地步,他绝不会来求她。 秦湘萍尽量压抑着心中的怒气,语气淡然:“我只是他的大姨子,不能也没资格干涉庆亿企业的营运。”齐延辉闻言怒视着她。这个女人未免太绝情了,他都已经低头相求,竟然还给他这麽绝情的答案!他气得想转身就走,但随即想到可能遭连降两级的命运,便又强忍怒气,深吸一口气。 “求你念在往日的情分和朋友的情谊上,请他留点汤水给我。” “往日情分?朋友?”秦湘萍秀眉微扬,唇边轻泛起一丝冷笑,说:“你把我当朋友吗?” 齐延辉心虚地笑笑,不敢和她对视。“我们当然还是朋友啊!”秦湘萍冷笑数声,眼中满是恨意,注视着面善心恶的他,冷冷地说:“如果你还当我是朋友,就不会打电话给我的小男友,向他说出我们曾同居的事,还意图挑拨促使他离开我。” “你”齐延辉面色遽变,後退一大步。 “你……你……怎麽知道这件事?他告诉你的?” “他什麽都没说,是我偷听到的。”秦湘萍再也难忍满腔的怒火。“像你如此卑鄙、恶劣的自私小人,无论如何我都不会原谅你的。” 齐延辉见劣迹败露又听到如此绝情的话,恼怒之馀突然明白洪建裕为何会如此对付他。他抬起头直视着她,眼里闪烁着怒意。“是你唆使洪建裕对付我?” 秦湘萍被他眼中如野兽般的凶芒吓了一跳。“没有。他只是看在湘琪的分上替我出一口气而已。”话落转身就走,再多看这个卑鄙的男人一秒,只是徒增恨意而已。 齐延辉看着她渐远的背影,原来所有的事情全是这个烂货搞的鬼,如果洪建裕不肯放手,连降两级是降定了;岳父虽是松洋的董事长,但也无法改变董事会的决定。想他堂堂一个总经理降职成经理,这是何等的奇耻大辱! 今天会落到这个田地全是她所造成的,绝不能就这麽放了她,他不好过也不会如此便宜了她……若是让她变成了残废,看那个臭小子还会要她吗?想到得意处不禁露出狰狞的笑容,齐延辉转身开门上车,发动车子加足马力,看准了还在前行的秦湘萍冲了过去。 秦湘萍心里正想着刚才也许不该那麽绝决地说出重话,尤其他那如野兽般的眼神,豺狼般的心性,令她有点惴惴不安,不知他是否会做出什麽丧心病狂的事来,思忖至此忍不住转身回头。哪知,在两道强烈刺眼的灯光下,一部车子正快速地朝她冲撞过来。 此一突发状况吓住了她,只是呆看着朝她冲过来的车子不知所措,眼见车子已将撞上了她,在此千钧一发之际,突然有条人影快速地朝她跑过来,一把抱住她并往旁边扑倒。 齐延辉见有人救了她,原本想倒车再撞一次,但此时有部轿车正朝这边驶近,只得放弃此念头加速离去。 秦湘萍忍着手肘的疼痛,撑起身子坐在地上,虽是惊魂未定,但仍不忘看究竟是谁想置她於死地。一看之下认出那部加速逃逸的车子竟是齐延辉的,更是恨得咬牙切齿! 想起那个飞身救她的人不知如何了,一转身,只见那人趴卧在地上动也不动,仔细一看,吓得她心跳差点停了!那人不是别人,正是童致-,看一旁散落满地的水果,可想而知他是下楼来买水果而正好救了她。 秦湘萍连忙过去抱起双目紧闭,满面鲜血的他,泪水滚滚而下,她焦急地呼唤着。 “致!致!”见他仍毫无反应,她感到胸口一阵剧痛,滚烫的泪水更如决堤江海滴滴直落他胸前,对此突发事故早已方寸大乱,只是紧抱着他哭喊着:“为什麽会这样?你死了我该怎麽办?”此时,那辆驶近的轿车停在他们面前,车上匆忙下来两个人,赫然是洪建裕和秦湘琪。 秦湘琪匆匆跑近,看到眼前景象吓得张大嘴巴说不出话来。 洪建裕过来也被所见的景象吓了一跳,但顷刻间即恢复正常,连忙问:“这是怎麽一回事?”秦湘萍神情木然地紧抱着童致-,泪流不止。 “齐延辉开车想撞死我。”洪建裕看到满地散落的水果,猜想大概是童致-出来买水果,却正好碰上这件祸事。看秦湘萍如此失神的模样,八成以为浑身是血的童致-已死亡;但他可不这麽想,纵使只有一丝丝希望都不能放弃!洪建裕立刻上前从她手中抱起童致。“我们送他去医院! 湘琪开门。”“哦!好。”秦湘琪立刻过去打开後车门,等洪建裕将童致-安置好,立刻拉着已失了神魂的老姊塞进後车座,口里直嚷着:“可恶的齐延辉!我一定要控告他谋杀。” “好了!救人要紧,快上车!”洪建裕等她上车後立刻就加足马力往前冲。 後车座的秦湘萍紧拥着昏迷不醒的童致-,颗颗泪珠沿腮而下,心中一直喊着:我不能失去他,我绝不能失去他! 医院。 手术房外,秦湘琪坐在椅子上双手交握着,秦湘萍低着头状如祈祷,洪建裕则在手术房前来回走动,不时的望望里面。 时间一秒一分地过去,大约十五分钟後,戴着口罩的医生由手术室里出来。叁人立刻围上前,秦湘萍焦急地问:“医生,他怎麽样了?”医生摇摇头。 秦湘萍见他摇头,只觉得眼前一片昏暗,差点昏厥过去,早已止住的泪水再度决堤。失去心爱的他,教她以後的日子该怎麽过? 秦湘琪扶着几欲昏厥的她,为姊姊的命运流下同情之泪;洪建裕也为这个结果而觉得胸口一阵郁闷难受。 医生奇怪地看了眼前满面愁容的叁人一眼,取下口罩说:“他没事,只是轻微的脑震汤和身上多处擦伤、瘀血而已。”叁人闻言呆了半晌才慢慢地回过神来。这个医生也太过分了吧!存心想捉弄他们吗?难道不知追随便一个摇头就能让人下地狱吗? 此时,童致-被推出手术室,只见头、手多处包着厚厚的纱布。 医生朝伤患比了比。“办个住院手续,在这里观察几天,没问题就可以出院了。” “是。谢谢医生。”洪建裕代替秦湘萍向医生道谢。 秦湘萍知道心爱的男人不会死,破涕为笑地擦乾泪水。“幸好没事,真是太好了!” 秦湘琪也抹乾泪水,不禁抱怨着:“那个医生真浑蛋,害我自白浪费眼泪。” 洪建裕也轻呼一口气,微笑地向两人说:“我去办住院手续。” 秦湘萍连忙叫住他:“不用了,我去办就好了。” 洪建裕却摇头:“没关系!谁去办都一样。我去替他安排一间个人病房,况且你也受伤了。” 接着对秦湘琪说:“你带姊姊去敷药。” “好。”秦湘琪扶着她往诊疗室走。“老姊,我陪你去敷药,然後再去探望姊夫的伤势。”因为早晚都得叫的,所以她乾脆就不再叫地下姊夫了,早叫早习惯。 真是让晚出娘胎的童致-凭空占了大便宜,不过被占更大便宜的人可大有人在,那就是她的老公。 秦湘萍包扎过伤处来到病房里,走到床边凝视着额头缠着纱布,左颊有轻微擦伤,双目依然紧闭的童致。 纤指轻抚着他未受伤的右颊,幸好并未发生无法挽回的憾事。注视片刻後她心中有了决定,等他康复後一定要向他求婚,让两人成为有名有实的夫妻。 突然,她想起了一件很重要的事,回头问:“建裕,你身上有电话吗?” “有。”洪建裕立刻掏出随身携带的行动电话,递了过去。 秦湘萍接过电话。“谢谢。” “老姊,要打电话报警去捉齐延辉吗?”秦湘琪问,接着握紧拳头咬牙切齿地说:“你一定要控告他谋杀,告得他前途一片乌黑。” 秦湘萍摇头。“这件事等会再说,致发生这麽大的事,我总得通知他爸爸。” “他爸爸?”秦湘琪偏头想了想,问:“姊夫不是已成了孤儿吗?哪来的爸爸?” “姊……他爸爸指的是旭东企业的何董吗?”要他叫足足小了他六岁的童致-一声姊夫,着实令他觉得难以开口;但中国人论辈不论岁,不管童致-小了他几岁,以後都得叫姊夫,这个暗亏真是吃大了! 秦湘萍讶异地看着他。“你怎麽知道的?”洪建裕笑笑。“因为他们两个人长得十分酷似,可是因为何董姓何,他姓童,所以尽避有所怀疑,也不敢贸然询问,怕只是一场误会。”关於这点,他也是後来才想到的,难怪那时老觉得童致-的外貌长得像一个熟识的长辈。 “老姊,快告诉我,这到底是怎麽回事?”秦湘琪好奇地追问。 “致是何董的私生子,就是这麽简单而已。”话落秦湘萍就开打电话,其馀的事以後再告诉他们吧。 “过来。”秦湘琪突然拉着老公走到角落小声地问:“姊夫是何董的私生子,那他可否分到何董的财产呢?”洪建裕看着她,疑惑她为什麽突然问这麽奇怪的问题。他们两人八字都还差一撇,老婆就关心起人家家产的事,真不知她的脑袋瓜子究竟是在想些什麽? “问这个做什麽?” “事关老姊的权益呀!”秦湘琪声音压得更低。“老姊虽然有钱,但跟旭东企业相比,也许只是九牛一毛而已。你想想,如果姊夫可以分到一丁点的财产,对者姊的事业扩展一定大有助益。”洪建裕眼眸一转,也低声地答:“我想应该有吧!” “那大概可以分多少呢?” “大概是全部吧!”秦湘琪看着老公愣了半晌,眼中尽是怀疑。 “你在开玩笑吧!姊夫是私生子,只是私生子耶!”洪建裕听她再次强调“私生子”,就明白她的意思,当下微笑着在她耳边轻语:“现在让我告诉你一个大密,好不好?” 秦湘琪对所谓的密最有兴趣了,连忙点头:“好!好!快说。” “因为他是何董的唯一亲人了。” 秦湘琪听了仍是大惑不解地看着他,想了好一会儿才问:“唯一亲人?难道何董没有结婚生子?” 洪建裕点头:“当然有。可是,很不幸的,他的妻子和两个女儿在五年前一场空难中,全都遇难过世了。”秦湘琪依然满心疑惑,老公什麽时候变成包打听了,她怎麽都不知道? “你怎麽知道得这麽清楚?” “因为爸爸和何董是相交多年的好友。” “咦!奇怪?” 秦湘琪推推额角,嫁进洪家两年多了,从未听公公提起过这些事。“我怎麽从来没听爸爸提过?” “你呀!”洪建裕伸指推推她的小脑袋。“八成是左耳进右耳出,当然不会知道喽!” 这时,秦湘琪突然一击掌。“那真是太好了!”接着跑到秦湘萍的身边兴奋地叫着:“老姊,这次你可押对宝了!” “什麽?”秦湘萍正打完电话,收起它交还给洪建裕。 “姊夫呀!”秦湘琪笑得阖不拢嘴。 秦湘萍犹如丈二金刚摸不着头。“他怎麽了?”“建裕说姊夫是旭东企业的唯一继承人。” 秦湘琪抓着老姊的双肩,神情略显激动。“想想看,你以後就是旭东企业的董事长,商界的女龙头,名副其实的女强人,天下唯我独尊了。” 秦湘萍闻言轻笑几声。“旭东企业的继承人是他又不是我,哪有什麽天下唯我独尊呢?” “可是……”秦湘琪转头看着床上的童致-,柳眉微皱。“姊夫不是做生意的料吧! 他比较适合当个贤夫良父。我想,他老爸大概也不放心把那麽庞大的事业交给他吧!” 秦湘萍也转头看着他笑了笑,的确不怎麽令人放心。他善良、纯真的个性无法应付得了商场上的尔虞我诈;不过,她却愿意当他背後的影子来帮助他。 “对了,何董要来探望姊夫吗?”秦湘萍点头。“何伯父说他待会儿就过来,还有他也说要替儿子报仇,给松洋几下致命的重击。” 秦湘琪松手拉过一张椅子坐下。“我们不能报警控告齐延辉意图谋杀吗?” “没有目击证人,可能告不动他。他顶多只会承认是过失伤害而已。”秦湘萍想起这件事就有满腔恨意。 秦湘琪恨恨地一击大腿,咬牙切齿地说:“可恶的王八蛋!这岂不是大便宜了他?” 转过身看着老公。“你和旭东企业来个两面夹杀,把松洋弄垮,我看他还能神气到什麽时候。”洪建裕笑着点头,这麽做的话就算松洋不垮也会元气大伤。 秦湘琪又转头看着童致-,面露惋惜。“好可惜哦!姊夫摇身一变成为有钱人家的少爷,以後就吃不到他的拿手好菜了。” 接着转头对洪建裕说:“你去把姊夫的拿手好菜都学起来。”洪建裕面露苦笑。 “你还是饶了我吧!” 第九章 病房里,秦湘萍呆看着一篮刚刚何骏宏来探望儿子时所带来的高价位水果:色泽鲜、硕大的进口大苹果和水蜜桃。只是一篮水果,即隐约透露出他想给儿子最好的意念。想起以後必须和另一人分享,或者更多人来分享他,心里不禁有一点点的失落。 突然,眼角馀光好像看到床上的童致-动了动,转头就见他正缓缓地睁开眼睛,惊得她连声轻唤:“致!致!你醒了!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童致-直视着天花板好一会儿才转头看她,过了片刻才反应过来是怎麽一回事。 “我好像救了一个走路不小心差点被车撞的人,那个人现在怎麽样了?” 秦湘萍见他意识恢复後竟先关心起别人,真是个善良的人!只得低着头说:“那个人是我。” 童致-看了她片刻才惊问:“那个人是你?你有没有怎麽样?有没有哪里受伤?” “我没事。你伤得比较重,觉得哪里不舒服吗?”秦湘萍不让他知道是齐延辉故意驾车撞她的。 童致-听她说没事这才放心了不少,但忍不住还是数落她两句:“你以後走路要小心点!不要只看前面不注意後面。”然後伸手摸摸额头,皱着眉。“头好痛、手也痛。” 秦湘萍听他喊痛,只觉得心也跟着痛了起来,轻抚着他额头和脸颊轻柔地安慰着:“过两天就不痛了。” 童致-唇边轻泛起一丝笑容点头,听到她这麽温柔的安慰,疼痛立刻消失大半。 转眼看见旁边小桌上那篮又大又漂亮的水果。“你买的?” 罢才童致-还未苏醒,所以不知道生父曾来探望他,但又碍於何骏宏临去时的叮咛,秦湘萍只得隐瞒事实点头。 “我可以吃吗?” “可以。你想吃什麽?” “水蜜桃。” 秦湘萍拿了一个水蜜桃洗净,轻轻地把他扶起坐好,再把水蜜桃放在他没受伤的左掌上。 童致-小心地捧着硕大的水蜜桃,满面开心的笑说:“我长这麽大,第一次吃水蜜桃呢!”话落张嘴咬了一口,语焉不清地赞美着:“好甜、好好吃!”接着将它送到她唇边。 “你也吃一口。” 秦湘萍轻轻地咬一口,边咀嚼边自责着以前对他不够好,总是只在意自己的矛盾心情,从来都不曾问他对这样的生活是否满意?而他也不曾对她要求过什麽东西,好像只要有工作做、有地方住就令他心满意足了,而且连平日伙食的采买也是他自掏腰包。 童致-则开心不已地和她你一口我一口地分享这个香甜多汁的水蜜桃。 叩!叩!秦湘琪敲了敲门便迳自打开来,提着一篮水果进来,洪建裕也跟在身後。 秦湘琪看见桌上那一大篮水果,和老姊交换个眼色就把提来的水果放在旁边,看见两人正甜蜜地分食水果,就问:“姊夫,这麽好吃的水蜜桃可以给我一个吗?” 童致-点头微笑。“可以,要吃多少尽量拿去。” “谢谢。”秦湘琪拿了一个,洗净後咬了一口,也送到洪建裕面前要一起分享。 洪建裕起先有点不好意思,但看到他们两人甜甜蜜蜜的样子,也就咬了一口。 四个人就在病房里享受着香甜的水果和甜蜜的感觉。 吃过水果後,秦湘萍要童致-躺下来多休息。 秦湘琪突然问:“老姊,姊夫要多久才能出院?” “刚刚医生来检查,说大概叁、四天就可以出院了。”秦湘萍回答。 “这样啊!”秦湘琪颇为失望,想到要等这麽久无法品尝美食,心里就不是滋味。 秦湘萍哪会听不出她失望的语气,帮童致-拉好被子後微笑看着她说:“恐怕你会失望得更久,因为他出院并不表示可以马上洗手做羹汤。” “唉!我怎麽没想到呢?”秦湘琪回头看着老公,他虽然已经很努力了,但苦瓜鸡的火候还是稍嫌不够。 洪建裕自然明白她的意思,在努力不懈下,苦瓜鸡已有童致-的八分火候了,连爸妈吃过後都赞不绝口,偏偏这个挑嘴的老婆还是东挑西别的。 这时,一个年约叁十馀岁的护士开门进来,手里还拿着两根针筒。护士走到病床边说:“来,病人打针时间到了。” 哪知,病床上的童致-听说要打针,脸色霎时变得苍白,也顾不得手伤疼痛,翻身爬起就想下床。 秦湘萍见状连忙扶住他。“怎麽了?” “我不要打针!”童致-惊慌不已。“我怕打针。” 他的话听得在场的人全都目瞪口呆,谁也没想到他都这麽大的人了,竟然还会怕打针?! 护士小姐面无表情地靠近,拿起消毒棉花就要去拉他的袖子。 “男子汉大丈夫,怕什麽打针!” 岂料,童致-却抱着秦湘萍嚷着:“我是她的小丈夫,不是大丈夫,所以我不要打针!” 他的话听得护士愣了半晌说不出话来。 一旁的秦湘琪忍俊不禁噗哧一声笑了出来,洪建裕也露齿而笑。 护士深吸一口气,又说:“好吧!就算你是个小丈夫,是丈夫就得打针。” 不料,童致-又有话说了:“我们还没结婚,我还不是她的丈夫,所以我不要打针!” 秦湘琪闻言更是捧腹爆笑不已,连洪建裕也低头掩口而笑,秦湘萍忍不住地也笑了出来。 “你总是个男人吧!”护士简直是用吼的,这个难搞定的病人这下没话说了吧! 童致-转头吼了回去:“我就是不要打针,不管是女人还是男人都一样!” 护士已气得七窍生烟,打从她当护士以来,从没见过这麽怕打针的大男人,即使会怕也都装得很勇敢,偏偏这个家伙就是不一样,还把什麽歪理都搬了出来。在气不过的情况下,她故意装出一副恶狠狠的表情,比个夸张的大手势恐吓他。 “你再不听话,我就去拿个大针筒,用力地扎在你的屁股上。” 童致-吓得脸色更苍白,额角直冒冷汗,挣扎着想要下床。 “我不要待在这里,我要回家!” 秦湘萍紧抱着他不让他下床,向护士比个手势,柔声地劝导着:“不要怕!打了针你才能快点康复呀!” “我不要打针,死也不要打针!”童致-仍在惊惶恐惧当中,想从秦湘萍的怀抱里挣脱。 秦湘琪早已笑得上气不接下气了,喘着气,断断续续地说:“姊……姊夫呀! 你……你就不能勇……勇敢一点吗?有……有勇气追求老姊,就不……不能勇敢地挨个两针吗?” 童致-转过头,一副此事不能相比较的表情。 “那不一样,这怎麽能混为一谈呢!不管怎麽说,我就是不要打针。” “噢!天啊!”秦湘琪伸手一拍额头做个昏倒状。“老姊,你自己搞定吧!” 秦湘萍没想到他脾气一来也挺执拗的,含笑轻语:“听我说,打针只有一点点的痛而已,没什麽好怕的。” 童致-凝视着她满蕴柔情的明眸,几已被她的深情所融化,可是这种感觉虽然很甜蜜,但仍不敌心中的恐惧,他转头看着护士。 “真的吗?可是她刚才说要拿大针筒扎我的屁股呢!” 护士真是气笑不得,这个男人竟把开玩笑的话当真了! “不会的,护士小姐只是开玩笑而已,她会很温柔地帮你打针的。”秦湘萍帮他卷起袖子,将他轻拥入怀让头靠在肩上。“不要看就不怕了。” 童致-将脸深埋在她肩头,害怕得全身僵硬。 护士见他终於被搞定,边帮他消毒边说:“放轻松点才不会痛。”接着手脚俐落地快速帮他打完两针,然後对秦湘萍点头微笑离去。 秦湘萍这才伸手帮他轻揉注射处,柔声地问:“不会痛吧!还怕不怕打针?” 童致-抬起头来毫不犹豫地大声回答:“怕!” 秦湘萍只是微笑地看着他。 秦湘琪这才发现原来坦诚、率真的个性,就是构成他给人可爱、纯真印象的重要元素,不禁好奇地问:“那你还怕什麽?” 童致-看了秦湘萍一眼,迟疑片刻才敢小声地回答:“蟑螂。” “哦!”秦湘琪没想到也会有怕蟑螂的大男人,但他本来就和一般男人不太一样,会怕这种小东西也不足为奇。“为什麽会怕?” 童致-想了一下,回忆那段恐怖的记忆。“大概是我八岁的时候,那时我们住在一栋木造房子的其中一间。有一天晚上我正在做功课,妈妈在一旁边陪我边做裁缝,墙上有几只蟑螂爬来爬去,其中有一只不知为什麽突然飞到我脸上,我当场吓得嚎啕大哭;後来那只蟑螂虽然跑掉了,我却被吓得愈哭愈大声。”说到这里双颊微泛红潮。“我的大哭引来隔壁伯母的关切,还发动全家人来帮我们打蟑螂,後来妈妈说我那天晚上哭得差点晕了过去。” 秦湘琪听了他的自述,实在不觉得有趣,反而很同情他,伸手拍拍他肩膀安慰着:“没关系!没关系!老姊不怕蟑螂,她会保护你的。” 童致-转头看着秦湘萍,见她轻点头才放下一直让他担心的事;因为他不敢说怕蟑螂,也无法想像两个大人看到蟑螂一起哇哇大叫的情形。 秦湘萍这才明白为什麽他平日空暇时那麽热中打扫,原来是怕给蟑螂有机会在屋里乱晃,现在既然知道他怕蟑螂,不说她本不怕它,就算会怕也要为他挺身打蟑螂。 当秦湘琪与洪建裕告辞离开病房後,湘琪边走边叹气。 洪建裕见她叹气就问:“怎麽了?” “真羡慕老姊,想她有了姊夫,这一生的日子大概可以过得很幸福快乐。”话落她嘴一撇,斜睨了老公一眼。“早知道就在那时候坚持把他换过来就好了。” 洪建裕伸手揽着她柳腰,含笑说:“想得美哦!姊姊一定不会答应的;再说他所爱的人是姊姊,你留不住他的。” 秦湘琪不服地轻哼一声,埋怨着:“早知道就多等两年,他就有可能是我的了。” “别作梦了!”洪建裕捏捏她粉嫩的脸颊。“月下老人早就安排好了,他配姊姊最适合不过了!率真无心机的他需要姊姊的保护,而姊姊也需要他温柔包容的爱。” “嗯!”秦湘琪用力地点头。“你说的很对,不然以姊夫那种个性,一定会被骗得很惨;不过,还好他长得一脸聪明相。” 洪建裕闻言轻笑出声,她不知是在说别人还是在说她自己,因为她也属於那种聪明脸孔笨肚肠的类型。 病房内,待秦湘琪他们离开後,秦湘萍才拉过椅子,坐在床边,伸手轻抚着他左颊的擦伤处,柔声地问:“这边痛不痛?” 童致-凝视着她娇动人的脸庞,答非所问:“你今天好温柔!” 秦湘萍眼眸一转,兴起捉弄他的念头,当下笑容倏敛,挑挑柳眉冷冷地问:“你是说我以前都不温柔喽!” “没有啊!以前也很温柔,只是今天特别温柔。”童致-从她的表情读出一点点的不悦感觉,深怕说错一句话惹得她生气。 秦湘萍见他眼中闪过一丝惊惧,心疼不该如此吓他。心念一转,换上妩媚动人的微笑。“我问你一些事,要老实的回答哦!” 童致-看她不再绷着俏脸,立刻连连点头。 秦湘萍一脸“坏坏”的表情,凑上红唇在他耳边开始轻语着。 只见童致-突然面泛红潮,而她每多说一句话,红潮就加深一分,连耳根也红了起来,到最後他倏地拉上被子,将整张脸都蒙在被子下。 秦湘萍没想到他会有这种反应,先是一愣,继而掩口笑了起来。 躲在被下的童致-听到她如银铃般的笑声,慢慢地拉下被子,露出一双眼睛看着她,好一会儿才由被下传来闷闷的声音:“你好坏!” 这麽可爱的话更惹得秦湘萍笑不可抑,乾脆趴在他胸前大笑特笑。 童致-看着胸前笑得双肩抖动的她,还是羞得不敢把被子拉下来。“你故意的?” 这句话又惹得秦湘萍的笑意欲罢不能,他真的太可爱了!足足把她笑得上气不接下气,才擦擦眼角的泪水慢慢地爬起来,看见他依旧蒙着被子,差点又笑了出来。 “你不喜欢这样的我?” 秦湘萍看他眼底深处有着一抹担忧,任何心事都可以由那双澄澈的眼眸中看出来,便靠过去凝视着那双晶眸。“怎麽会呢?我很喜欢这样的你。” “真的吗?”童致-还是不敢把被子拉下来。 “真的。”秦湘萍给他一个肯定的微笑,几乎可以透视他在被下的表情一定很美。 抬手轻轻拉下他蒙住脸庞的被子,缓缓地低头轻攫他灼热的双唇。 片刻,她离开他的唇,看到童致-脸上红潮依然未全部褪去。 “可以再问你几件事吗?” 童致-闻言红潮立刻加深,嘴角动了动,好像想说什麽,片刻才轻吐出如蚊蚋般的声音:“不要再问那件事了,好不好?” “怕什麽!”秦湘萍摆上一副“大男人”的嘴脸,做出邪恶的笑容,粗声粗气地说:“我会对你负责的。” 此刻,童致-心底涌起一丝莫名的恐惧,怎麽她今天变得这麽奇怪,刚才还那麽温柔,这会却变得喜怒无常?待看见她微微扯动的嘴角和眼底掩不住的笑意,才恍然醒悟被捉弄了,想反击回去却没有任何筹码,寻思良久才硬生生地逼出一句:“你……你……欺负我!”话落拉起被子又欲蒙上脸庞。 好特别的反应!她喜欢!一起生活的日子以来,从没发现原来捉弄他是这麽有趣的一件事,太令她意外了,待看见他又想拉被子蒙脸,连忙伸手阻止他。 “我就是想欺负你一辈子,怕不怕?” “你……你……”童致-眼底满蕴着委屈。“你要拿这件事欺负我一辈子?” 秦湘萍轻拍他未受伤的右颊,柔言细语。 “逗你的!瞧你这副模样,好像我有多恶质似的。” “真的吗?”童致-一脸不放心的表情。 “真的。”秦湘萍给他个肯定的保证,这麽甜蜜的事她要放在心底独享。 童致-又是一脸开朗纯真的笑容。“那你想问什麽就问吧!” “为什麽会爱上我?” “为什麽?”童致-被她突然这麽一问,一时之间也答不出来,想了好一会儿才答:“就是爱上你呀!哪有为什麽?” 好模糊的答案,秦湘萍想了一下再问:“是爱上我的美貌呢?还是爱上我的钱财呢?” “美貌!也许吧!至於钱财嘛”童致-看了她好一会儿才问:“我没听过钱和人会谈恋爱的事,是姓钱的女子吗?” 秦湘萍闻言轻笑出声,直到这一刻才发现他的思考逻辑跟别人有很大的不同。 “那你对我有什麽感觉?” 这回,童致-连想都不想就回答:“很安全。” 秦湘萍看他竟回答得这麽乾脆,忍不住秀眉微皱地想,原来她的美貌在他眼中看来竟是很安全?! “跟你在一起感觉很安全。” 秦湘萍一双美目眨了眨,到现在依然无法一下子就领会到他的言中之意。 “为什麽我会有安全感?” 童致-想了一下也想不出个所以然,只是摇头:“不知道。” 秦湘萍凝视着他那双眼眸,捕捉到他眼底潜藏的一分孤单无依,顿时醒悟目前的他就像一艘飘汤於汪洋中的小船,内心渴望有个可以依靠的伴;即使她自己也像是艘大海中的船,或许在他感觉中,她是一个非常安全的停靠码头;殊不知他自己才是她一颗心可停靠的码头呢!澳憔醯梦液馨踩可靠?* 童致-轻轻地点头,小声地回答:“你感觉起来比任何人都可靠,以前我认为妈妈是这世界最可靠的人,可是她有时候在某些地方也很不可靠。” “嗯!”秦湘萍明了地点点头。“看得出来。” “看得出来?”童致-一脸惊讶的表情。“你什麽时候见过我妈妈?” 秦湘萍摇头,以指尖轻点他鼻尖。“由你身上看出来的。” 童致-看了她半晌,彷佛在思考她话中之意,一会儿才露出个腆的笑容。“是……是这样没错,我个性比较像妈妈;不过,也不是每件事都不可靠,我……”慢慢地移动眼眸看向小桌上的水果,心想:她一定不喜欢一个不可靠的男人,这麽一来,愈想心里就愈徨不安。 秦湘萍见他眼底不经意地流露出徨担忧,不知为什麽就觉得这样的眼神好美!美得令人怦然心动;双手轻捧他的脸颊,使之双眸与她对视。 “我不是说过会对你负责吗?” “不……不用对我负责,这种事再怎麽说都是男人占便宜的。”童致-神情黯然地轻语着:“只要你讨厌我,我……我会自己滚蛋,不会像嚼过的口香糖一样死黏着你,让我们的一场情缘好聚好散吧!” “这样的分手你不会感到伤心痛苦吗?” “当然会。”童致-此时眼中闪动着智慧的光芒。“可是,我相信这样的伤心痛苦是双方都会感受到的,只是程度上的不同而已,也许提出分手的一方远比被拒绝的一方更为痛苦呢!” 秦湘萍讶异地看着他,这是以前从没深思过的。“那你对爱情有什麽看法?” “没什麽看法啊!”童致-傻里傻气地回答:“就是用一颗真心去爱所爱的人。妈妈说过,爱字没有了『心』就不是『爱』了,不是这样吗?” 秦湘萍愣愣地看着他,这个傻瓜怎麽会傻得这麽可爱,像这麽纯洁的心态恐怕已被骗了不少次了吧!现在的爱情还有谁会把一颗真心摆在最前面?当下随口就“对以前的女朋友,你也这麽全心全意地去爱她吗?” 这句话问得童致-表情僵硬,顷刻间俊面泛上红潮,嘴角慢慢地往下扯了扯,好似要扁嘴大哭的样子。 看到这号表情,秦湘萍表面无事,心里却笑开了,又是一个可以欺负他一辈子的甜蜜事实。 “你……你是我第一个女朋友啦!”童致-说完拨开她捧脸的手,迅速地拉起被子将整个人再次蒙在被下。今天所有别人眼中“丢脸、没有男子气概”的事全被挖了出来,她一定不要他了! 秦湘萍只是看着白色被面,被子下的他现在是什麽表情呢?如果当初把他当成一个自不量力的小夥子而拒绝,那麽今天这颗在众多宝石中最美丽的一颗,是否就这麽错过?也许她外在表现得够坚强,但事实上她知道自己的内心是脆弱的;而他也许没有强壮的外在,个性单纯甚至还带点儿傻气,但他却有颗百分之百的真心。 癌身轻轻地扯下被子,强迫他露出那双澄澈的眼睛。此时,他眼中竟闪着像小鹿般恐惧的神韵,真是惹人怜爱。“你在害怕什麽?” 童致-只是摇头。 秦湘萍心中有了决定,故意再问一次:“我真的是你第一个女朋友?” 童致-看着她,浓黑的双眉渐渐锁起默然不语。 这表情看得秦湘萍心口漫上一阵阵的甜蜜,心想:如果他是个女子,也许早已被她逗得眼泪汪汪了。片刻,直起身子站了起来。“我出去一下,马上回来。” 岂料,这时童致-却伸手拉住她,急声问:“要去多久?什麽时候回来?” 秦湘萍转过身,低头看着他含笑问:“怎麽了?我出去办点事很快就回来,不会丢下你不管的。” “不是怕你丢下我不管,是那个……那个……”童致-看着房门,支吾了半天就是说不出个原因。 秦湘萍见他眼中闪着惊惧的神芒,想到他会怕蟑螂,立刻转动头颈梭视室内,看是否有它出没的踪迹:可是,仔细搜寻了一遍也没看到什麽,只得问:“到底怎麽了?” “那个如……如果……护士小姐来了怎麽办?” 秦湘萍这才明白他怕自己离开的这段时间,护士小姐又要来打针,真想不透他为何能这麽勇敢地追求她,却怕区区的打针!也许这正是所谓一物克一物,而小小的针筒和蟑螂正是他的克星一样。“不要怕。我等会去向护士小姐打个招呼,在我回来之前不要帮你打针,这样可以吗?” “谢谢。”童致-这才放心地松手。 这时,秦湘萍却反而舍不得把他孤伶伶地丢在这里,但想做的事也很重要,只好狠着心离开病房。 约莫半个小时,秦湘萍带点儿紧张的心情回到病房,却发现他似乎正在凝神聆听什麽,看到她立刻绽开一抹笑容说:“你回来了,刚才隔壁有小娃娃在哭哦!” “嗯!”秦湘萍也报以微笑,拉过椅子在床边坐下,犹豫了片刻才开口:“把手伸出来闭上眼睛,我要给你一样东西。” 童致-自然不会追问她要给什麽东西,依言伸出手乖乖地闭上眼睛,只觉得她翻过他的手掌把一个东西套到他的指头上。 “可以张开眼睛了。” 童致-张开眼睛,只见手指上多了一只戒指,上面镶着一颗璀璨耀眼的大钻石,一时间反应不过来她为什麽要给他这麽贵重的东西。“这个是……”秦湘萍桃腮微晕,巧笑倩兮。“这是向你求婚呀!” “求婚?”童致-一时反应不过来,悟不透她话中之意。 “我们结婚吧!愿不愿意?” 童致-先是一愣,接着一抹纯真开心的笑容浮上唇边,翻身坐起连迭点头。 “愿意!愿意!我愿意!” 秦湘萍张臂拥住他,看样子她的小男人是很乐意被她绑住的,欣喜之馀忍不住在他耳边轻语着:“我打算欺负你一辈子了。” 童致-闻言呆了呆,将头埋进她肩头,用细如蚊蚋般的声音央求:“你可不可以只在私底下欺负我?” 秦湘萍轻笑起来,他正向她撒娇呢!听到如此的软语相求,怎麽还会忍心欺负他呢?“骗你的!我不会拿那些事欺负你。” “真的?”童致-抬起脸看她。 秦湘萍肯定地点头。他把一颗完美的心、完整的人都给了她,如果还欺负他的话,岂不显得自己太不知足了。 这时,童致-凑上唇,在她耳边轻语呢喃般的轻吐出一句:“我爱你!” 这叁个字虽然只是轻轻说出,却宛如暮鼓晨钟般的直撼她心田,虽然相识以来他第一次说出这句话,但他却早已无时无刻都以行动来诉说对她的爱意;此刻她也好想对他说出这句话,可是六年来不曾再对任何男人说出这句话,现在无论如何也难以出口,努力了片刻才逼出生硬的语调:“我也爱你。” “我要爱你一辈子。” “我也是。” 秦湘萍说完这句话後紧拥着他。真正的两情相悦,感觉是如此的美好,这才是她想要的爱情。抛开其它的不谈,其实在日常生活方面,她才是受照顾的人;想想有个无需时时猜心、偶尔会撒娇的小丈夫,有什麽不好呢? 第十章 这日,当秦湘萍下班回家时,竟看见童致-坐在客厅沙发上,望着电视漆黑的萤幕发呆,连她开门进来都没发觉。 秦湘萍站在门边叫了一声:“致。”等了一会儿,看他还在发呆,遂走到他身边轻唤一声:“致。”他仍在发呆。 秦湘萍深吸一口气,扯开喉咙在他耳边大叫:“致!回魂了。” “哇!”童致-惊叫出声,从沙发上跳起来,看到她一脸茫然地问:“你怎麽回来了?”再转头看向壁钟,“啊!已经这麽晚了,对不起!我马上去做饭。”话落,他起身匆匆地走进厨房。 秦湘萍望着他消失在门後的背影,寻思他到底怎麽了,为什麽会无缘无故坐在客厅发呆,甚至还忘了煮饭?想了一会儿,回书房放好公事包,转进卧室拿起换洗衣物想去洗澡,却在无意间瞥见他枕头下露出一点点红色物件,爬上床拿开枕头,赫然是个小小的红绒盒,拿起它打开一看,里面是只小小的钻戒。 她先是一愣,接着一股甜蜜涌上心头。这两天因为童致-才刚出院,所以就让他在家好好休养几天,却不知他何时去买了这个东西,该不会是因为它而烦恼吧! 当晚就寝前,秦湘萍看见他拿着杂志坐在床上发呆,想起吃晚餐时他一脸若有所思的神情就暗暗觉得好笑,看他这会把杂志拿反发呆的样子,更是觉得好笑。 换了睡衣上床坐到他身边,抽起杂志倒正过来。“书拿反了还能看,真服了你!” 这时,童致-才回过神来,连忙辩解着:“因为那个图片反过来比较漂亮。” 秦湘萍瞄了图片一眼,右眉扬了扬不置一词,转眸看着他额上因救她擦伤所留下的淡淡疤痕问:“你今天有没有擦药?” 童致-听她这麽问才想起忘了这件事,看着她一会儿才迟疑地回答:“我……我忘了。” 秦湘萍摇摇头,顺手拿过置於床柜上那瓶去疤膏,轻手替他涂药。 这时,童致-突然问:“如果我留下这个疤,看起来会不会比较有男子气概?” 秦湘萍闻言差点忍俊不禁,移动眼眸让视线投向他身後的墙壁,力敛笑意故作正经表情。“你已经不怎麽英俊了,还要留下疤痕来使你变丑吗?” 童致-眼底闪过一抹受伤的眼神,嘴角往下扯了。片刻,头微微地往下垂,再问:“那假如我脸颊上多一道疤痕呢?是”秦湘萍不等他说完,立刻截口:“你想变成科学怪人吗?” “我……”童致-一颗头垂了下去。 秦湘萍再也忍不住噗哧一声笑了出来,她的小男人实在太好欺负了。 童致-听见她的笑声,垂着头抬眼看她,眼中有着一抹难掩的哀怨。 秦湘萍伸臂揽着他颈项,以额头顶着他额头,笑意盈盈地问:“我怎麽舍得让你这张可爱的脸庞留下任何疤痕呢?傻瓜!男子气概不是靠疤痕来表现的,我觉得你已经很有男子气概了。” 童致-听了虽然感到高兴,却依然不敢抬头看近在尺的这张芙蓉玉面,小声地问:“真的吗?” 秦湘萍微侧脸庞,轻启红唇覆上他的双唇,以行动代替回答。好一会儿,四片胶合的唇分开了。 童致-微锁着双眉,看了她好一会儿,偷偷地从背後的枕下摸出那个红绒盒,然後迅速地打开它,送到她面前垂着头嗫嚅着说:“这个给你,虽然小了点,可是……可是……等我明年有钱再买个大一点的给你。” 秦湘萍感动得眼眶湿润了起来,慢慢地把手伸到他面前,说:“帮我戴上。” 童致-闻言倏地抬起头来,待看到她肯定的眼神,拿起钻戒颤着手帮她戴上。 秦湘萍看着手指上这颗钻戒,钻石虽小,里面却有一颗无比的真心,这不是每个女人都可以得到的。 童致-收起小绒盒,小心地问:“喜欢吗?” “嗯!我很喜欢。”秦湘萍看着这个样式实的戒指,感觉和他一样实在。“大小刚刚好。” “不会太小吗?”童致-伸出左手,看着秦湘萍向他求婚时所给的戒指,那上头的钻石大小如小指甲盖般大。“你给我的这颗钻石大了它好几倍呢!” 秦湘萍看了他一眼。她的意思是指尺码大小罢好,才不是计较那上头的钻石有多小呢,就算镶颗不值钱的玻璃也会令她高兴不已的;不过,既然他误解了,乾脆让他误会到底好了。“你的手指较粗大,当然要配大一点的钻石;我的手指较细,当然要配小一点的钻石啊!” 童致-看着她那细嫩的手指头,想想似乎也挺有道理的,当下就绽开一抹释怀的开朗笑容。“我一直担心你会不喜欢它。” “傻瓜!”秦湘萍双手捧着他脸颊。“只要是你送的东西,我都喜欢。” “我也是!”童致-笑得阖不拢嘴地猛点头。 这天,秦湘萍於上班时间接到何骏宏的电话,说今天晚上要来看儿子,顺便给他个惊喜,於是她就拨电话回家要童致-晚上多煮两道菜。下班後,她回到家才发现他煮了满满一桌的菜,好像要大宴客的样子。 “为什麽煮这麽多?” 童致-将一锅汤端上桌。“因为湘琪打电话来,说要来这里吃晚餐,要我多做几道拿手好菜等她。”接着又探头往外看。“你不是要带客人回来吗?” “他呀!可能晚点才会到。”其实秦湘萍也不确定何骏宏是否会来一起晚餐,只是预作准备总比临阵手忙脚乱还好;况且那个可比母蝗虫的老妹要来,食物绝不会浪费的。 此时,外面响起了门铃声。 童致-和秦湘萍互视一眼,似乎谁也没有意思去开门。 “去开门呀!”秦湘萍见他不想动就催促。 童致-犹豫了片刻才迈步往外走,不知为什麽,从下午起就觉得好像有大事要发生一样,秦湘萍也跟在他身後往外走去。 当童致-开门的时候,却被站在门外的人吓了一大跳,此人不是别人,正是生父何骏宏。为什麽他会突然来这里?呆了好一会儿他才壮着胆子问候:“董事长。” 岂料,何骏宏一脸正经八百的表情。“我不是董事长,我是你那个名叫『童子鸡』,有前科的爸爸;『童子蛋』儿子,你好像过得还不错嘛!” 秦湘萍闻言立刻掩口转身快步走开,原来何骏宏所谓的惊喜指的是这个!这麽爆笑的父子相认台词,还是首次听到呢! 童致-霎时脸色苍白、表情呆滞,好一会儿才掩面垂下头去。怎麽会这样?所有的证据都被湮灭了,他应该不会知道才对呀! 何骏宏看他就像个说谎突然被拆穿的孩子,模样是那麽的可爱,忍不住上前张臂拥他入怀,慈爱地骂着:“傻孩子,明明知道我是你爸爸,不但编了一堆谎话骗我,向同事说我看你很碍眼,最後还溜之大吉投靠女友去也,让我心急如焚地到处找人,你说你该不该打?” 被他拥在怀里的童致-,二十七年来第一次感受到原来父亲的怀抱是如此的宽阔温暖。“爸,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要让您心急,我是……”“我知道你的心意。”何骏宏轻手抚着儿子的头顶。“是我不对,我亏欠你们母子太多了。” “您又不知道我们的存在,所以并没有亏欠我们什麽呀!”童致-在他怀里声音闷闷地说。 何骏宏更是用力抱紧儿子,满心感谢孩子的母亲将他教育得这麽好;而他却什麽责任、义务也未尽,就接收了成果,教他如何不愧疚、自责呢!好一会儿才放开儿子,扳着他双肩,说:“让我好好地看看你。” 童致-也凝视着他片刻,突然冒出一句:“不是长得差不多吗?” 何骏宏愣了愣,随後满面笑容地说:“你是我儿子,当然会长得差不多,可是你身上有妈妈的影子呀!” 童致-听了他的话,真的回头看看影子。何骏宏见状再度将他拥入怀中,心想儿子已经这麽大了,竟然还如此天真可爱,太令人意外了!这也使得他更想好好地疼爱儿子作为弥补。 童致-不知父亲为何这麽喜欢抱他,其实他比较喜欢秦湘萍的拥抱,忍不住就转头看着秦湘萍露出疑问的表情。 秦湘萍只是微笑点头。 此时,由外面传来一个高八度音的呼叫 “老姊” 屋里的叁人除何骏宏外,其他两人都知道这是秦湘琪的招牌招呼方式人未到声先到。 何骏宏放开童致-,心里正疑问怎麽会有人这麽大声叫人? 秦湘琪满怀兴奋地爬上最後一个阶梯,今天是童致-出院後,他们第一次来这里吃晚餐。必须趁着童致-还未成为真正的富家少爷前,赶快来多吃几次美食。当她看到站在门边的何骏宏,霎时大惊失色地指着他尖声说:“姊夫,怎麽几天不见,你就变得这麽老了?” 何骏宏见这个女孩一进门就冲着他叫姊夫,而此女面貌与秦湘萍有几分相似,猜想应该是她妹妹。 秦湘琪在吃惊之馀,连忙向外招手。 “建裕快来,姊夫他……”待她看到“老姊夫”後面还站着一个姊夫时,挥动的手停在半空中,张大嘴巴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复制人!”接着喃喃自语:“没想到真的有复制人,这太可怕了!” 洪建裕一进门还来不及细看就问:“姊夫怎麽了?” “你看,复制人耶!可是怎麽复制成老头子?”秦湘琪指着何骏宏问老公。 洪建裕看清那人後,立刻拉下她的手,捂住她的小嘴,一脸尴尬地笑着:“何伯父,您也在这里啊!”接着低头在老婆耳边细语:“他是何董,姊夫的爸爸。” 秦湘琪杏目圆睁地看着何骏宏,待老公放开手,立刻换上谄媚的笑容。 “原来是何伯父,瞧您还这麽年轻,害我以为是姊夫的孪生兄弟呢!” 洪建裕见老婆转舵得如此迅速,不好意思地别过头不敢去看何骏宏。 一旁的秦湘萍早已笑得人仰马翻。 何骏宏则有趣地看着她。当他看到洪建裕时,刹那间明白这个女子就是好友常常提起,那个说话夸张有趣的儿媳妇。 秦湘琪这才想起忘了自我介绍。 “我叫湘琪,是您儿子的小姨子,您媳妇的亲妹妹。” “我是何骏宏,是你公公的好友,你姊姊的公公,你姊夫的亲爸爸。”何骏宏也依样画葫芦地自我介绍。 “您反应很快耶!” “哪里,过奖了!” 秦湘琪看了老姊一眼,明眸一转,脸上挂着盈盈笑意,说:“伯父,难得您今天到这里来,就一起用个晚餐吧!” 何骏宏微笑点头。已是老江湖的他哪会不知道,这个机灵的女孩心里另有计较。 秦湘琪露出最甜美的笑容,轻声说:“里面请。” 何骏宏随即往饭厅走,秦湘琪也跟在後面。客厅里的叁人面面相觑,一时都猜不透她为何突然变得如此;熟知她个性的洪建裕和秦湘萍,都猜想她定然另有阴谋,所以也跟着往饭厅走。 走进饭厅,秦湘琪已经帮每个人都盛好饭了,看到他们立刻招呼:“大家快来!” 何骏宏看满桌色香俱全的菜肴,暗赞儿媳妇除了有生意手腕外,连厨艺都是一流的。 秦湘琪坐在他旁边,伸筷夹了块叁杯鸡放到他碗里。“何伯父,您尝尝看,这道叁杯鸡是姊夫的拿手好菜之一,保证您吃了回味无穷。” 何骏宏吃惊地看了童致-一眼,原来有好厨艺的人是儿子;当下就咬了一口,果然肉嫩味道好。 “好吃吧!姊夫就是靠这个法宝掳获老姊的芳心。”秦湘琪又夹别的菜放到他碗里,讨好的说:“本来我想和她交换老公,可是她死也不肯哪!” 何骏宏欣喜地看了秦湘萍一眼,由此说来她是很爱童致-的。 秦湘萍被他看得俏脸飞红,这个八婆老妹为什麽要在此时大掀她的底,真恨不得把她的嘴巴缝起来! 这时,秦湘琪见时机差不多已成熟,凑上头去在何骏宏的耳边低语着:“我偷偷告诉您哦!老姊很能干呢!她白手起家创建了绮宇公司;还有啊,您看姊夫个性这麽善良纯真,所以我建议您选老姊当继承人,只要把公司交给她,保证『安啦』!” 何骏宏这才明白原来她如此的目的在此!必於这件事他也考虑过了,不管是对公司的永续经营,还是对儿子来说,将来由秦湘萍来主持公司都是最好的选择,於是就点头表示赞成:“你的建议很中肯,我也是这麽想。” 秦湘琪满脸得意的笑容,像哥儿们似的拍拍他的肩。“哎呀!您说得好、说得好,真是英雄所见略同。” 他们的话音虽小,但仍被大家听个清清楚楚。秦湘萍恨不得地上有个洞可以钻进去;洪建裕则埋头吃饭,反正老婆这套“老王卖瓜,自卖自夸”的拿手本事,他早已领教过n次了。 此时,在何骏宏另一边的童致-,一脸开心纯真的笑容也附和着:“真的,湘萍很能干,她一定可以把公司经营得很好。” “您看,连姊夫也这麽说,肯定是错不了的!”秦湘琪为老姊可是卯足了全力。 何骏宏慈爱地看着儿子,微笑点头。 秦湘萍见状更是羞得俏脸通红,听童致-这麽替自己说话,心头甜蜜蜜的。 洪建裕则看了秦湘琪和童致-一眼,若是让这两个人凑在一块,保证一天制造出来的笑料就比别人多一倍,更遑论两人结为夫妻之後的结果是如何爆笑了。 当秦湘萍对公司的所有员工宣布要和童致-踏上红地毯的一端时,着实吓坏了所有的员工,原因是大家才开始怀疑董事长和特别助理间有暧昧之情时,他们竟然宣布要结婚了,而且采用最省钱的公证结婚。 不过,秦湘萍还是设宴邀请公司的员工一起分享这分喜悦。虽然是个别开生面的自助式喜宴,但来参加的人还是相当踊跃,公司的员工全到了;另外还有童致-在旭东的同事和上司;地点则在何骏宏的豪邸花园里。 这座由名家设计造景的大花园里,长形桌上早已摆上各式各样的精致餐点,几棵大树环抱的树荫下也放了不少已生火的小火炉,中央的桌子则摆满了各种肉串;虽说是个野餐式宴会,其豪华程度并不比在大饭店设宴逊色多少,反倒多了自在的气氛。於是,大家在主人的邀请下,也就不客气地享受这个特别的喜宴。 王惠宣端着两杯鸡尾酒,一杯递给秦湘萍,端高酒杯浅酌一口。 “董事长,您这次真的押对宝了。” 秦湘萍轻笑几声,怎麽她说的话和老妹如出一辙呢?“怎麽说?” “先是觅得如意郎君,现在又因他而将入主旭东,难道这不是赌小赚大吗?” 王惠宣望着正和洪建裕谈天,一脸纯真笑容的童致-,心里疑惑像如此一个天真无心机的男人,究竟以什麽方法来掳获上司芳心? 秦湘萍浅酌一口饮料。“也许你想不到,我原本打算只要他能守在我身边,就算他只想在家当个家庭煮夫,我也愿意一辈子赚钱养他;却万万没想到他背後有座超大靠山,现在反而因他我才有机会爬上这座大山。” “这叫好心有好报,因为你在他最需要帮助的时候伸出援手啊!” 秦湘萍轻轻地摇头。“不是这样,因为有他,才让我的生活彷佛如过冬的秃枝般,在初春来时逐渐长出新芽。” 王惠宣笑说:“这麽说来,他不就是你的春天吗?” “不只是我的,也是他生父的春天。你知道对一个对一切都已绝望的长辈来说,他的存在可说是个起死回生的良方呢!”秦湘萍看着满面笑容的何骏宏。 王惠宣仰头喝乾杯中的饮料,有感而发地说:“真希望老天也能给我一个这麽好的对象,就算年纪比我小也无所谓啦!” 秦湘萍笑而不语,缘分这东西是可遇而不可求的事。 这时,何骏宏带着旭东的石经理过来和她们寒暄、打招呼。 洪建裕和秦湘琪一直陪着童致-聊天,当秦湘琪跑去树下烤肉串时,洪建裕见长桌上摆着几瓶葡萄酒,就过去开瓶倒了两杯,一杯给童致。 童致-也不知这淡红的液体是什麽,轻啜一口;甜甜酸酸的,入喉有暖暖的感觉,心想应该是发酵果汁之类的,也就放心地和洪建裕对喝起来。几杯下肚後,他开始有了飘飘然的感觉,眼神也开始迷蒙了起来。 酒量甚佳的洪建裕根本没察觉到他的异样。 当秦湘琪烤了叁份肉串拿回来时,童致-即冲着她说:“湘琪,你今天好漂亮!” 这句话听得秦湘琪差点把手中的肉串掉到地上,因为这句话实在太反常了,而且此时童致-那开朗的笑容还掺了点痴傻,澄澈的双眸也有点儿迷蒙。她愣了片刻,待看到他手中那杯红色的液体时,转头问老公:“你给姊夫喝了什麽?” “葡萄酒啊!”洪建裕不在意地回答。 秦湘琪闻言大惊失色,小声地说:“你会被老姊给砍了。” 洪建裕被她的话吓了一大跳。“为什麽?” “姊夫不会喝酒。” 洪建裕这才发觉童致-的模样,似乎有点微醺的神态,暗道:这下可惨了! 秦湘琪立刻找个绮宇公司的女职员,对她说:“麻烦去请你们董事长过来,说她老公有事找她。” 女孩看了童致-一眼,依言去找秦湘萍。 秦湘琪见她过去找老姊,立刻拉着老公开溜。 “我们趁现在快走,否则老姊一定不会放过我们的。” 童致-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正想开口叫住他们时,秦湘萍却正好过来。 “致,你找我什麽事?” 童致-闻言转过头来,看到娇妻立刻绽开一抹痴傻的笑容。 “湘萍,你今天好可爱!”转眸看她身旁的何骏宏:“爸,你好帅哦!” 不明就里的何骏宏给儿子这麽赞美,虽然感到有点奇怪,但心里却很高兴,转眼看见秦湘萍此刻的表情竟是无奈中带点儿生气,难道她不喜欢当众给儿子赞美吗? “你喝酒?”秦湘萍对他这种醉态可掬的模样已领教过一次了,只是这次他的神智好像还清醒些。 “没有啊!这是果汁,还挺好喝的,你也喝一杯试试看。”童致-将手中犹剩半杯的葡萄酒送到她面前。 秦湘萍接过它顺手放在桌边,这个傻瓜竟然把葡萄酒当果汁喝! “这果汁谁让你喝的?” “建裕。” 秦湘萍暗骂妹夫一声,转眼搜寻他们的踪影,找了一圈却不见两夫妇的踪迹;懊不会知道闯祸而溜之大吉了吧?! 此时,童致-开始觉得天地似乎旋转了起来,本能地上前几步,张臂抱住秦湘萍,以求得安全依靠。 何骏宏对他的举动颇感惊讶,怎麽儿子会在大庭广众之下就这麽抱住娇妻?还把头埋进她的肩窝,两人的举动也使得四周投来诧异的目光。 秦湘萍已确定他是喝醉了,从这里到大宅门口还有段距离呢!无奈地轻叹一口气。 “爸,麻烦帮个忙!他喝醉了,我们扶他进去休息吧!” 何骏宏不可置信地看着她,儿子不过是喝葡萄酒而已,怎麽会醉呢?但她的表情告诉他就是这麽一回事;迟疑了片刻,他连忙上前帮忙扶着儿子住屋里走。 进了屋子,秦湘萍也无心欣赏客厅的豪华摆设。 “爸,可以找个最近的房间给他休息吗?” 何骏宏朝那扇贴了大红字的房门点了点头。 “你们的新房就在那儿,扶他进新房休息吧!” “谢谢。” 当两人把他扶进新房睡下後,何骏宏看着睡容如婴孩般的儿子,小声地问:“到底怎麽回事?” 秦湘萍呼出一口气,说:“他不会喝酒,酒量奇差无比。上次偷喝了我酒柜里一瓶xo,喝了小半杯就醉了一天一夜。” 何骏宏听了好想大笑,却又怕吵醒儿子,只得拼命忍祝“我先出去招呼客人了。” 秦湘萍看着他快步走出新房的背影,他刚刚的表情怪异,好像想笑却拼命忍住的样子;果然,一走出房间门外就传来他爽朗的笑声。 她回头看着已沉睡的童致-,暗骂老妹和妹夫混蛋,竟把这麽值得纪念的日子搞得如此扫兴,下次非得清一清,跟他们算总帐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