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气复苏一百年》 第1节 灵气复苏一百年 作者:浪本浪 文案: 作为一名普普通通的治安管理员,鹿露的日常是这样的: #马桶精不满人类坐在脸上拉屎,粪淹大街,请求支援# #喵子精因割蛋手术与主人反目成仇,大闹宠物医院,请求调解# #某某家卧室大床成精,困住主人不让起床,请求解救# #熊猫妖吃醉酒闹事,大喊老子是国宝,店主无奈报警,请求逮捕# #某修士吃重庆火锅辣得喷出三昧真火,火势汹汹,请求灭火# 日益秃头的鹿露奋发图强,终于从地球调职到了海王星,于是她的日常又是这样的: #泡泡星年轻夫妻生出屎**后代,心灰意冷,相约跳楼# #外来务工虫族因太丑遭遇职场歧视,与老板同事大打出手# #石头星糖人被舔报案,称人类对其性骚扰# #开店卖鸟的鹦鹉妖哭哭啼啼报警,原因竟是不小心把亲妹妹当普通鸟卖了# 大宇宙修仙时代,一名普普通通的公务员,就是这么一步步的走向了英年绝顶,华发早脱的末路归途 内容标签:市井生活 史诗奇幻 主角:鹿露 ┃ 配角:感兴趣的来个预收《她养的动物都疯了》 ┃ 其它: 一句话简介:修仙时代的苦命公务员 立意:尊重他人,用平等包容的态度去对待每一个人 第1章 四点三十分,治安管理局的…… 四点五十五分,治安管理局的某间办公室中,一个脸上遮着报纸呼呼大睡的姑娘准时醒来。 她看了眼墙上挂钟显示的时间,脸上显出一点儿社畜特有的愉快:“啊,还有半个小时就下班了。” 鹿露是本地治安管理局的一名普通小队长,有事儿时脏活累活儿都得干,没事时一张报纸一盏茶,清清闲闲过一天。 今天事不多,下午去清了只寄生在别人家水管里的无灵智秽鬼,然后就一觉睡到了下班——前五分钟。 她摸出手机,解锁,手指在屏幕上划动,一阵柔和而不刺眼的蓝光亮起,神识与灵网建立起了连接,身子便软绵绵的趴伏在办公桌上。 灵网世界。 干净宽敞的大街上,每一个角落都散发着淡淡的微光,仔细观察,竟寻不见半点尘埃,仿佛此处并非尘世,而是神明居住的乐园。 但这是一处极富生活气息的乐园。两边店铺林立,卖的都是蔬菜瓜果,禽蛋粮肉之类的东西——这里是菜市场。 人群中突然出现一个高个儿姑娘,穿着治安管理局那套做工精良的笔挺制服,显得十分干练,脸却很年轻,看起来约莫二十二三岁,容貌清爽,很讨人喜欢。 倘若你看到她,一定会想起夏日凉风,或者绿豆冰沙之类的意象。 鹿露从灵网系统里调出自己的计划清单,在第一项上点了一下,“灵蒜”。 身影又蓦然消失,转瞬间出现在一个铺子里,被设定好的系统语音在耳畔响起:“欢迎光临。” 然而,这家店的老板却不见踪影。 “请问,有人在吗?”她礼貌地问道。 蒜堆里爬出一颗又大又圆润的大蒜,尖头圆屁股,看起来有点胖。 它好像刚从睡梦里醒来,两眼惺忪,声音中满是久睡初醒的浓浓鼻音:“特级灵蒜250,a级200,b级150,c级100,普通大蒜20一斤,你要哪种?” 鹿露算了下这个月的工资余额,沉吟片刻,“特级灵蒜,能不能便宜点?” “不二价。”那蒜精懒洋洋的说,“自家种的大蒜,灵气充足,天然无化肥,250已经算便宜的了。” 鹿露犹豫片刻,她感觉确实贵了点,但蒜是不能不买的。 “好吧,麻烦给我称三斤。” 蒜精挠了挠头,“三斤多少钱来着?”它掰着柳条儿似的软绵绵的手指头,“一斤250,二斤500,三斤、三斤……”算了半天,它笃定道,“三斤650!” 鹿露刚准备付款,闻言顿住了,她无奈道:“是750。” “是吗。”蒜精揪着头上发的小芽芽,不太确定。 它把单价和重量输入计算系统,果然是750。 “没错,收你700吧。”这头“目中无人”的大蒜终于给了鹿露一个正眼。 下一秒,蒜精眼睛亮了,“原来是鹿队!” 它三两步蹦到鹿露面前,仰着头,十分惊喜的模样,“您的话,这蒜就不收钱啦。” 这么一说,鹿露反倒不敢说要便宜点了,她连忙道:“别别别,就原价好了,咱们公职人员是不能吃拿卡要的。” “可这是我自己愿意的啊。”蒜精坚持不收钱,“您忘啦,我第一次来城里讨生活时,不小心把行李弄丢了,身无分文流落街头,是您给我安排了住处,也是您帮我找回了行李,这才让我在这里安顿下来。” 鹿露思索半天,依稀记起是有这么一回事,可是…… “那是我的本职工作,为人民服务嘛。”作为本地一名治安管理员,调解邻里纠纷,维护辖区百姓人身财产安全都是她的工作范围。 “况且我们有硬性规定,不能拿群众一针一线,否则要受到严厉处分的。” “这样啊。”没能送出自家的蒜,蒜精还有点失落,闷闷不乐的说:“我知道了,这就给您下单。” 两人确认了订单,鹿露见它没有称摊子上的大蒜,而是找出一个带土的小花盆,从头上薅下半个小指指甲盖那么大的芽种在土里。 大概只是几秒钟,那刚种下去的苗就一下子长成了好几斤重的大蒜。 蒜精一面从土里把蒜扒拉出来,一面解释道:“摊子上的蒜是我用身上搓下来的死皮种的,没有头毛种出来的香。” 所谓的头毛,就是它脑壳上发的那根绿油油的芽芽。 “啊?”鹿露愣了一下,才盯着它那根缺了一节的芽,犹犹豫豫道谢,“那多谢了。” 买完蒜,同热情的蒜精道别,她去杂货店买了一瓶白醋,半斤红糖,又去超市买了速冻饺子和一把小菜。 随后,她拉出系统主界面,点击退出,神识从灵网回归身躯,手里还拿着刚刚买的东西。 时间刚好五点,鹿露准时准点打卡下班。 她在局子附近的车站等车,一只油光水滑的黑猫不知从哪儿窜出来,用柔软的身躯暧昧的摩擦着她的小腿,嗓音甜得发腻:“妹儿,打的迈?” 鹿露用怀疑的目光打量着他,觉得这只猫咪着实可疑。 她慎重而严肃的警告道:“小猫,我假设你知道,成了精的猫咪卖身犯法?” 没有成精的普通猫,当然可以出卖美色在铲屎官家里混吃混喝,但成了精的猫再干这种事……作为本地治安官,她是可以依法扫黄的。 那条缠缠绵绵摇晃着的长尾巴僵了一瞬,旋即又若无其事的摇到一边,但这次,它显然老实了很多,规规矩矩的没再往她小腿上缠。 黑猫装作无辜的样子,“哎呀你误肥鸟。” “我误会了?” “当然啰。”这只猫咪操着一口蹩脚的川普,巧妙的诡辩道,“所谓咧仁者见仁,淫者见淫。一看到短袖子,立刻想到白臂膊,立刻想到全裸体,立刻想到生殖器,立刻想到性.交,立刻想到杂交,立刻想到私生子——这分明是你滴问题,而鹅,是只正经喵,请不要用那种龌蹉下流的想法来揣测猫噻。” 鹿露凝视着猫咪金灿灿的瞳孔,直到他心虚的别过头。 她弯腰,伸手把黑猫软乎乎毛绒绒的身子从自己腿上扒开,“那么,请你不要再往我身上蹭啦。” 黑猫用委屈的目光看着她,而鹿露不为所动。 僵持数秒,黑猫犹不死心的做着最后的努力:“真滴不打的啊?” 鹿露礼貌的拒绝了他:“不了,谢谢。” “好嘛好嘛,不打就不打嘛。”黑猫叹口气,垂头丧气的离开,准备物色新的恩……乘客。 这年头,猫精难混,他这只小猫咪也要努力工作养活自己啊。 不一会儿,一群圆滚滚的麻雀从远方飞来,褐羽灰腹,两颊上各有一块黑色的酒窝,它们停在车站站牌上,歪着脑袋看她。 好像从彼此的目光中确认了什么,几只麻雀争相开口揽客:“美女,打车吗?” “起步价十块。” “飞得稳,绝对不颠。” “提供陪聊服务,包您满意包您开心。” 第2章 一群麻雀嘁嘁喳喳,嚷个不…… 一群麻雀嘁嘁喳喳,嚷个不停。 鹿露越过那些积极自荐的小鸟,视线落在一只一直没有开口,一看就很稳重的小雀身上。 “去碧树佳苑。” 那只麻雀没有辜负她的眼力,从站牌上飞下来,身体变大,轻轻降落在她面前。 而后,小鸟儿很绅士的倾斜着翅膀,用柔和的嗓音说:“您请上座。” 鹿露爬上他的背,端端正正的坐好,麻雀最后一次提醒:“坐稳了,我要起飞了。” 他拍了拍翅膀,轻轻巧巧的飞起来。 麻雀飞得不快不慢,非常稳当,就连迎面而来的风都因此显得十分柔和。 从他的背上往下望,可以清楚的看到街面的行人,还有一些猫猫狗狗驮着人迅速奔走——这是百年前灵气复苏所带来的地球特色,猫狗出租。 第2节 成了精的猫咪和狗子身手矫健,行动迅速,早已替代了耗费能源污染环境的古董公交车,成为人们出行必不可少的交通工具。 当然,除了猫狗,鸟雀也是不错的选择,许多乡下的鸟儿来到城里的第一份工作就是飞车司机,门槛低,收入丰厚,是一门相当不错的职业。 鹿露的视线与没有找到乘客,正在车站附近无所事事打转的黑猫对上。 他的眼里写满了震惊与伤心,仿佛在进行一场无声的控诉:为什么宁愿骑鸟都不愿骑猫,猫猫到底做错了什么? 她假装没看到,很自然的把目光挪开。 的确,猫猫狗狗的毛很软,很好撸,摸起来一定很舒服。 可是,当他们跑起来的时候,一定会让乘客感到痛苦不堪。 由于大多数猫狗顽劣调皮的天性,他们在拉客的时候并不会那么,嗯……老实,总是蹦来跳去的,永远不吝于展示一些高难度的技巧。 他们是很好的杂技运动员,却不是一个好的司机。 上周的蓉城晚报上,就刊登了一则新闻:一只拉客的司机猫因为半路玩的太疯,连什么时候把乘客甩出去了都不知道,直到抵达目的地,准备收钱时,才发现背上的人不见了,一路又回去找,最后在一个路边的花坛里发现了他的乘客,而那位倒霉乘客此时已摔断了两条胳膊,陷入昏迷之中。 新闻一出,城内许多猫猫生意锐减,连狗子都受到了影响。 一些猫拉不到客,只能撒娇卖萌,靠出卖色相勾引一些馋他们身子的色胚当乘客。 今天遇到的黑猫大概也是这种想法,凭借毛绒绒的身子和丰满圆润的大屁股,他一向无往不利。 但他没想到自己这次竟栽了跟头,遇到个不解风情的木头,居然半点不受他引诱,这使他感到十分沮丧。 不多时,麻雀司机就载着鹿露到了碧树佳苑。 “请在五楼第三个阳台停车,谢谢。”鹿露给麻雀指明地点。 麻雀稳稳当当停在阳台上,鹿露往他脖子上挂的计价器望了一眼,一共十二块,她掏出手机,付了钱。 等鹿露从自己身上跳下去,麻雀就缩成半个巴掌大,慢条斯理的转过头去梳理背上被坐乱的羽毛。 “x付宝到账12元!” 听到钱到账的声音,麻雀客客气气的说了一句:“欢迎下次惠顾。” 说完,他就拍拍翅膀飞走了。 这时,邻居方媛媛,一个开猫咖的北方姑娘,身材丰满迷人,也搭着一只喜鹊回来。 见到鹿露,方媛媛先露出个爽朗的笑脸,她一向是这样,见人三分笑,十分大气。 “小鹿,你怎么买了这么多蒜?嚯,还有红糖白醋。” 她脑子一转,不待鹿露回答,就先猜中了:“这是准备做糖蒜吗?” “是啊。”鹿露点点头,“再过半个月就是中元节了,我打算去下头看看外公外婆。上回电话里外婆跟我说阴间买的糖蒜味不对,还是自家的吃着好,叫我做两罐寄过去,我寻思着反正也要下去,就趁着中元节探亲时一并捎给她。” 上个月,死了十年的鹿奶奶来电说在阴间新找了对象,中元节举办婚礼,请阳世的孙女和前夫去吃酒。 反正要去吃奶奶的喜酒,鹿露想着到时候正好把腌好的糖蒜给外婆送去,也不用再找快递,阳世寄东西去阴间,那快递费死贵死贵的。 鹿外婆生前热情好客,每次来看望外孙女时都带着大包小包的小食,还经常把这些东西分给左邻右舍,方媛媛也吃过她做的酱菜。 此刻念起她,方媛媛就有点叹惋:“林婆婆那么好的人,以后却见不着了。” 阴阳两界不相通,阴魂不能轻易到阳世,阳世人也不可随意去阴间,也只有鹿露这样的国家公职人员,每年才有两次探亲权。 方媛媛的神情半是黯然半是羡慕,“不过你还好,年年都能与亲人相见,我妈妈去世好几年了,可我一次都没去看过她。” 不是不想去,而是拿不到探亲资格。 鹿露安慰她:“可以多打电话嘛。” 见她还是有些低落的样子,鹿露想了想,又道:“最近上面在计划修两界通信基站,等基站修好,两边就能联网了。” 联网? 这个意外得来的消息使方媛媛精神一振,她连连问道:“真的,若是可以联网,岂不是可以和阴间亲人用企鹅飞信聊天?” “是这样没错。”鹿露肯定了她的说法,“而且还可以视频,甚至能一块儿追剧。” “哎呀,那敢情好!”方媛媛喜得团团转,“以后通信可就方便得多了。” 她吐槽道:“现在给阴间的亲人打个电话,还要先打到转拨台,让话务人员转拨给对方才能通电话,不光一分钟收费两百,一次还不能超过五分钟,这点时间能说个啥呀?” 鹿露露出感同身受的神色来。 可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别看收费贵时间短,两界通信本就十分不易,政府年年亏本往里砸钱,若不加以限制,恐怕财政部门要集体上吊。 高兴了一会儿,方媛媛又有些疑虑:“真能建成?基站问题年年闹,也年年说要解决,却没哪一年真能解决了的。” 谁也不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再是孤僻的人,也有几个亲朋好友,亲朋好友也不是个个都能跟王八比命长,总有那么两个不小心翘了辫子,活人死人阴阳相隔,怎么联络? 所以,两界通信一直是老大难的问题,电信部意见箱年年被塞满,几乎百分之九十九的来信都要求解决跨界通讯时间短、价格贵、限制颇多等毛病。 可民众闹得再厉害,也都没啥用,这都几十年了,阴阳两界通信状况还是那个鬼样子。 但鹿露很有信心的说:“这次多半能成,财政部砸了一百多亿进去,那么多钱总要起点水花,听领导说大概年底就能联网了。” 第3章 老百姓想解决阴阳通信问题…… 与方媛媛聊过天,鹿露看时间还早,便搬了个小板凳在阳台上剥蒜。 灵气十足的大蒜漂在空中,被剥开层层外衣,露出充满诱惑力的、白白胖胖的身子。 蒜精出品的灵蒜果真不同凡响——尤其是这蒜是用它仅有的一根头发种出来的。 莹润如玉,蒜香四溢,却又一点儿也不显得刺鼻。 而后,剥得精光的大蒜在清水里洗过一遍,又在盐水里浸泡一遍,才安详的躺入装了糖醋汁的罐子里,任由浓厚的酱汁将自己淹没。 经过长达两周的冷藏浸渍,大蒜们就会进化成最美味的糖蒜,去餐桌上满足人类的口腹之欲,实现自己的毕生价值。 鹿露刚准备起身将糖蒜罐子放进冰箱冷藏,肚子里冷不丁一阵剧疼,像有一把尖刀在里面翻绞,疼得她脸都白了。 这是今天除秽鬼时沾染的污秽之气在发作。 下午那会儿她没有在意,以为这秽气过会儿就自己散了,直到现在发作起来,才知晓它的威力有多大。 “咕噜噜”,肚子里越来越胀,似乎要将肠子也撑破,偏偏这股气又排不出去。 鹿露惨白着脸,忍疼摸上自己的手链——里面有一个小小的储物空间,容量只有半个箱子大,价格却不便宜,当初买的时候花了三十多万。 储物空间里满满当当的塞了几样必备的东西——符笔、朱砂、空白符纸、一沓自己画好的符、还有超市买的现成的常用符咒,比如洗脸的梳头的降温的取暖的。 生活类符咒因为低端,所以印在纸上就能用,均价也就五毛钱一张,比白纸贵不了多少。 高阶符咒就不一样了,印在纸上也是废的,非得用朱砂符笔亲手画出来才生效。 祛疾符就属于高级符咒的一种,这种符大病治不了,肚子胀气还是管用的。 哪晓得忍着疼翻了符笔出来,居然发现里面的朱砂墨用完了。 鹿露:天要亡我w(Д)w! ——难道她英年早逝的理由竟然是被屁给活活胀死! 会上头条的吧?一定会上头条的吧?! #惊!本地某公务员壮烈牺牲,理由竟然是……# #不敢相信,妙龄女子无辜惨死,原因竟然与它有关!# #因屁而终结的一生# 不不不,虽说早死晚死都得死,但因为这种原因死掉也太可笑了。 鹿露一哆嗦,求生欲空前爆棚,她从储物手链里摸出替代符笔的神器——口红,在肚子上画起了简易+低配版祛疾符。 祛疾符完成的那一刹那,她明显感觉到里面的气团猛然往下一沉。 “biu~”如同充满气的气球被开了口。 再一沉。 “biu~” 再再沉。 “biubiubiu~~” 磨人的五谷轮回之气终于得到释放,鹿露神清气爽。 还没来得及松一口气,一股大力袭来,狠狠在她屁股上踹了一脚,同时伴随着一阵破口大骂:“有完没完,老子忍你很久了!” 猝不及防之下,鹿露狠狠摔了个大跟头,她翻身跃起,用锐利的目光审视着每一寸角落。 是谁,是谁这么大胆,居然踢了她的屁股! 一切毫无异常,但没有异常就是最大的异常。总不可能她自己从凳子上摔下来,屁股也自己开始疼吧? 渐渐的,目光落在了刚才坐的小板凳上。 “是你干的,对不对?” “……” 板凳精装死。 鹿露却似乎已经确定了嫌犯,她往前一步步走近,神色莫名,令凳感到害怕。 她近了,她近了,那个女人越走越近了。 承受不住这股压迫,小板凳自以为隐蔽,实则极其明显的往后缩了缩。 鹿露缓缓露出一个微笑,她“恶狠狠”的威胁道:“再不说话,我就把你劈了当柴烧。” 这下小板凳装不下去了,他信以为真,以为自己要完蛋了,便“哇”的一声哭了出来,边哭边骂:“歹毒的恶婆娘,往人家脸上放屁就罢了,还要劈了人家当柴烧,哇,我怎么这么命苦啊!呜呜呜呜呜……” 哭声如雷,不绝于耳。 始作俑者先是愕然,而后心虚。 “那个……”她的表情渐渐软化,开始犹豫自己是不是该安慰一下这个小东西。 原本只是开个玩笑,谁知他居然当真了呢。 然而,她的嘴有它自己的想法:“你怎么干打雷不下雨?哭得这么凶,一滴眼泪都没有。” 第3节 哭声停了一瞬,旋即便如冷水遇上了热油,“嘭”的一声炸了。 她听到了来自小板凳的绝望嚎啕与怒骂:“老子是木头的,木头做的板凳,有个毛线的眼泪啊!” 他呜呜的哭着,哭声愤怒又伤心。 鹿露面上挂不住,伸出手,想摸摸小板凳的头(嗯?在哪里?),以表达自己的善意。 手刚伸出来,小板凳“咻——”的蹿到了角落,浑身上下写满了戒备,他害怕得声音都在发抖:“你、你不要过来!” 鹿露把伸到一半的手又缩了回去,她万般无奈:“我又不会对你做什么,再说了,就算我真的想做什么,你防得住吗?” 小板凳顺着她的话仔细一想,好像还真是这样,如果这个恶婆娘真的要对自己下毒手,再怎么躲也没用,“……” 小板凳更害怕了,于是,他:“哇啊啊啊啊啊啊救命啊杀板凳啦谁来救救我啊!!!” “祖宗!我求你小点声,让邻居听见了还以为我在虐童呢!”鹿露慌忙去捂他的嘴,却东摸西摸硬是没找着这只板凳的嘴巴在哪儿。 小板凳奋力挣扎着,吱哇乱叫,“救命啊非礼啦!” 鹿露喝道:“别嚷嚷,再这样我可真把你劈了!” 哭声戛然而止,小板凳颤颤巍巍的打了个哭嗝儿,声音里满满的都是屈辱与控诉:“你、你别吃我豆腐了,我还小呢。” 第4章 作为一个兢兢业业,一颗红…… 作为一个兢兢业业,一颗红心向中央的人民公仆,鹿露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名誉危机。 她要怎样才能向面前的这只小板凳精说明,自己不是什么变态大色魔,而是一个好人? “你别怕。”她试图安抚他的情绪。 小板凳非常倔强:“我不怕。” #颤抖.jpg# “……啊,对,你不怕。”沉默了一会儿,鹿露选择善解人意的维护他的自尊,“我就是想跟你说,我不是坏人,你不必对我这么防备。” “……” 小板凳默不作声,用沉默来表达自己的抗议。 “诶,你好歹出个声儿啊。” “……嘤~” 鹿露:“……” 她打起精神同这只不识好歹的板凳讲道理:“虽然我不知道你什么时候成的精,但作为一个普普通通的板凳,你在我家怎么也呆了几十年了吧,难道对我的人品就没有一点了解?搞得我是什么十恶不赦的大恶人一样。” “你就是!”听她肯定自个儿的人品,小板凳连怕都顾不得了,直接出声反驳,“你这个连鸟都打的人渣!暴力狂!” 鹿露一噎,怎么说呢,这话……也不算冤枉。 她有个妹妹,鹿啾啾,是个麻雀精,今年六岁,在读小学,长得圆滚滚的,非常可爱。 鹿爷爷常常说,哪怕啾啾这孩子不上进,没出息,日后当个普通的小家雀,也有的是人愿意养她。 话是这么说,自家孩子当然是盼着她成龙成凤的,鹿爷爷溺爱孩子,不怎么管她,作为姐姐,鹿露就有责任抓好妹妹的学习。 可偏偏这小家伙生性懒散,很不成器,作业经常不做,考试回回倒数,是个再标准不过的学渣。每次开家长会,她都是老师的重点关照对象,在一干家长中,鹿露通常都是最没面子的一个。 为了督促鹿啾啾学习,家中常备专门用来打屁屁的荆条,要是她不按时完成作业,或者考试不及格,就会被荆条抽十下屁股。 鹿露很能拿捏分寸,下手从来不重,隔着软乎乎的一层毛,基本没什么痛感,主要是小麻雀羞耻心重,每每挨打时嚎得厉害,不用隔音符能惊动一整栋楼,这才让板凳精产生了误解。 可这一时半会儿的,她还真没办法解释清楚。 小板凳轻轻啜泣:“恶婆……姐姐,你别打我,放我走好不好?我不会留下来碍你眼的。” 自从开了灵智,他就很聪明的伪装起来,装成一只普普通通的小板凳,免得被人发现了送去上学。 你看家里的那只麻雀精多惨,不仅要被强制性的送到学校里去,而且做不完作业还要挨打,那日子过得让小板凳都心生怜悯。 眼下自己的伪装既然被发现了,那可不得赶紧溜之大吉? 鹿露无情的拒绝了他:“不行,每一个发现了野生妖精的公民,都有上报当地政府的义务和责任,想要继续瞒着是违法的。” “今天太晚,工作人员已经下班了,明天我带你去上户,然后给你把学籍办下来。” 她补充道:“九年义务教育必须上完,如果成绩特别好,国家会拨款送你上高中、大学。当然,你是我们家出生的妖精,只要上了我们家的户口本,就算拿不到助学金,姐姐也会送你去大学深造。” “怎么样,现在相信我不是坏人了吧?”鹿露眨了眨眼睛,用诚恳的目光传达自己的善意。 小板凳:“……” 小板凳:“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救命啊这个女人要送我去读书啦!! 正当他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时候,突然传来小心翼翼的声音:“小露啊,你可不能做违法乱纪的事。” 却是一个唇红齿白的少年郎,眉清目秀,肤色白净,头上顶着一只胖乎乎的小鸟出现在阳台上。 他看着面前这幅场景,神色犹疑不定。 鹿露无奈的摊了摊手:“爷爷,我可什么都没做。” 鹿听禅,也就是那个少年郎,鹿露的爷爷,怀疑的说道:“你什么都没做,我怎么远远就听到有小孩子在哭?” 他的目光落在了那只瑟瑟发抖的小板凳上,小板凳缩在墙角,感受到他的目光,哼哼唧唧的又往后面缩了一下,看那架势,似乎恨不得把自己整个儿塞进墙里。 “这不是咱家那小板凳吗?”鹿爷爷有点惊讶,“成精了?” 鹿露无可奈何的叹了口气,“对啊,就你看到的这样,他成精了,以为我是个坏人,哭哭啼啼的劝也劝不住。” 鹿听禅走过去,笑眯眯的蹲在小板凳面前,上上下下细致打量了一番,慈蔼的说道:“这板凳还是你曾爷爷做的,他是个木匠,手艺可好了,当年多少人结婚前要找他定做家具。一晃几十年过去了,没想到他做的板凳都成精了,听这哭声,多结实一孩子啊。” 他头上的小鸟,就是刚刚放学,被爷爷接回家的麻雀精鹿啾啾,此时也从头顶飞下来,叽叽喳喳的发表自己的意见:“要有弟弟了吗,这个弟弟看起来很爱哭的样子,不过他哭的时候怎么没有眼泪,好神奇诶。对了,他也要跟我一起去上学吗?那我们可不可以一个班,我会好好照顾弟弟的——如果他不哭的话……” 这只话多的小鸟儿还没把话说完,小板凳就忍无可忍的尖叫起来:“别说了!” 鹿啾啾被突如其来的尖叫吓得翅膀一僵,从半空中直直往下掉,鹿露伸手一抄,把她捞了起来。 小麻雀在鹿露掌心呆滞了好一会儿,才缓过神,伸着翅膀拍了拍胸脯,不高兴的埋怨道:“叫什么叫,吓死鸟了啾。” 小板凳壮起胆子,明明怕得不行,却依旧倔强的强调自己的意愿:“我不去,不去上学!” 天天早出晚归去学校,一到写作业时间就被臭骂的鹿啾啾就是前车之鉴,他绝不愿过她那样的日子。 鹿听禅捏着下巴,嘶了一声,纳闷不已:“咱们这家里,就不能出两个文化人了?” 鹿露不乐意了:“爷爷,我不是文化人啊?” 鹿听禅瞅了她一眼,水嫩得跟性感男大学生一样的脸蛋上露出几分恨铁不成钢的沧桑:“你算个什么文化人,985大学生?现在的985满大街都是,不值钱。当初你毕业那会儿,我叫你去考京夏大学的阵师研究生,那一年的录取分数线才330,你不去,非闹着要出来工作,现在可好,分数线都涨到360了。” “我不爱学那个专业。” 鹿露长于文短于理,她倒想考符师专业,可符师专业分数线高,要380,她还差点儿。 至于阵师专业,对数学物理方面的要求较高,像她这样连高数都险些挂科的理科学渣还是别去凑热闹为好。况且阵师纯粹是个烧钱的专业,不像画符一样有笔有朱砂有符纸就够了,各种布阵材料价格贵,消耗快,能让小康之家破产到赤贫,这也是它录取分数线较低的缘由。 鹿听禅摇了摇头,以过来人的身份语重心长的告诫她:“别看现在的大学文凭说出去还行,再过几十年,连研究生都普及了,你一个大学生连工作都找不到。” “放心,我端的是国家饭碗,饿不死。”鹿露没好气的回道,“今年年底前我肯定能升职加薪,你就等着瞧吧。” 鹿听禅撇了撇嘴,“没出息。” 鹿露没忍住怼了一句:“比你强就成。” 眼见得鹿听禅瞪圆了眼睛,想要开展一场爷孙之间的友好交流,她赶忙岔开话题:“明天我上班顺路把小板凳带过去,给他上个户,然后再安排到啾啾的学校里跟她一起上学,相互间也好有个照应。” 第5章 把小板凳的事(上户和读书…… 把小板凳的事(上户和读书,且小板凳反抗无效)大致安排好之后,鹿露让爷爷带孩子,自己去做晚饭——煮今天刚买的速冻饺子。 煮饺子花不了什么功夫,烧开水,饺子下锅,煮的差不多了再丢两把菜叶,等饺子一个个浮起来,就能关火了。 调好蘸料,把饺子端到餐桌上,她招呼大家:“吃饭了。” 然而老爷子和两只小妖精充耳不闻。 就这么十来分钟的功夫,小板凳居然和小麻雀打起架来。 两只精怪满屋子乱窜,一个在空中轻巧巧的飞,一个在地上duangduangduang的追。天上飞的那个时不时的找机会往小板凳脑壳上啄两下,地上追的那个气急败坏的跳着脚要把那只可恶的小鸟撞下来。 这边闹得鸡飞狗跳,那边鹿爷爷喝着枸杞养生茶,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拱火:“加油,跳高点,诶,差点就撞到了……啾啾啄他,别怕,上就完事儿了……唉不争气……” 鹿露见到这一幕,火气腾的上来了,她叉着腰,怒气冲冲道:“爷爷,我叫你看孩子,你却在这儿怂恿他俩打架,有你这么当爷爷的吗?” 一把年纪了,跟个小孩子似的。不,就算是小孩子,也没他这样调皮捣蛋,富有“童心”! 自从灵气复苏,人类开始修炼,大部分人都不显老。就比如鹿听禅,七八十岁的人了,看起来跟个十多二十岁的小伙子一样,年轻水嫩,特标准一小白脸。 可、是! “外表年轻不等于您真的是个宝宝,爷爷,您一把年纪了,能不能稳重点?”鹿露一面镇压两小只一面气恼道。 鹿爷爷老脸一红,讪讪道:“小孩子嘛,打打闹闹多正常。” 被揪住两只翅膀的小麻雀“啾啾”的表示赞同。 鹿露冷笑道:“是啊,正常,也不看啾啾被你纵成啥样了,下次开家长会您去给她开?” 一说到家长会,鹿听禅立马打起了退堂鼓:“算了,还是你去,我年纪大了,走不动。” “哟,这会儿知道自己年纪大了?”鹿露似笑非笑,“我瞧您做的事儿,还以为您把自己当孩子呢。” 她又教训小麻雀:“还有你,鹿啾啾!你要是再一天天的瞎混,我就叫你知道马王爷有三只眼!” “啾~”鹿啾啾弱弱的叫了一声。 见她挨骂,小板凳幸灾乐祸的笑了。 “看见人家挨骂高兴呢?”鹿露眼风一扫,嘲笑声霎时被吞了回去。 “要不是看在这是你以妖精身份加入咱们家的第一天,看我揍不揍你。” 小板凳:谁、谁说我要加入你们家了? 但他不敢把这句话说出来。 第4节 两只小东西被拎到了桌前,刚出锅的饺子和蘸碟让人情不自禁地分泌出唾液——包括两只小妖精。 不用人催,啾啾就摇身一变,变成了一个机灵可爱的小丫头,眼睛乌溜溜的,脸颊有两个浅浅的酒窝,十分惹人疼。 她自觉坐到椅子上,拿起筷子,快快活活的招呼一声:“爷爷,吃饺子啦!” 鹿听禅也上了桌,问道:“今天煮的是什么饺子啊?” 鹿露说:“白菜猪肉和韭菜鸡蛋。” 她给小板凳也安排了一个位置,在他面前放了一盘饺子,玩笑般道:“虽然不能吃,让你闻闻倒也不错。” 小板凳心思浅,真个去闻那饺子味。他个子矮,站在椅子上也没桌面高,便踮起脚——四只脚只有一只支撑整个身体,把自己翘起来,小心翼翼维持着平衡,去观察那饺子长啥样。 鹿听禅也是个促狭爱捉弄孩子的,此刻便忽悠道:“对,多闻闻,反正又吃不着,要是连味儿都闻不够本,岂不是太亏了?” 小板凳点点头,深觉有理,闻得越发起劲。 被忽悠的不止他一个,正蘸着酱吃饺子的鹿啾啾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瞬间感觉自己损失了一百个亿。 她大声宣布道:“我也要闻!” 俩傻孩子比赛似的,好像少闻一下都吃了亏。 看他俩煞有介事的模样,鹿露哭笑不得:“小板凳也就罢了,啾啾真是,白送她去读书了。” “你小时候不也一个样?” 鹿听禅见她笑话两个小的,忍不住揭她老底,“读书不用心,天天念着跟小伙伴们去玩过家家,你妈就骗你说,好好学习好好修炼,等学会了法术,不用玩过家家,可以自己变蛋糕奶茶辣条吃。明摆着是哄你,但哪一回不是一哄一个准?” “瞎说。”鹿露不认,“我怎么不记得了?” “嘿,你还别不认,我有证据。”鹿听禅摸出手机,“你小时候的视频我都存着呢,要不要看看?” 鹿露不自在道:“吃饭呢,看那玩意儿做什么。” “诶,对了。”她熟练的使出转移话题大法,“小板凳在家里的第一顿饭,总不能真让他闻个味儿,我记得家里还有一张化形符,给他用上吧。” 化形符是高阶符咒,至少以鹿露目前的水平画不出来,一张要卖三千多块,能让没有化形能力的小妖精变作人,但最多只能维持二十四小时。 把化形符拍在小板凳脑门上,灵光一闪,小板凳就变成了一个顶齐整顶漂亮的男娃娃。 ——只不过皮肤是原木色的,看起来像个假模特。 “还成,模样挺乖的。”鹿露道。 鹿听禅点评:“就是出门得刷层漆。” “没正经修行过,这样已经不错了。” 再好的符咒,用出来的效果也因人而异。 就比如这化形符,给有点基础的小妖精用,变出的人形跟正常人几乎没有任何差别。要是一点基础也没有呢,就只能保证有个四肢俱全的人模样了。 小板凳也就是色不对,眼睛眉毛鼻子都不缺,整整齐齐,没有多少瑕疵,效果比鹿露想象的好。 此时他笨手笨脚的拿筷子戳着饺子,抱着探究的态度咬了一口,白菜汁水浓厚,肉馅筋道弹牙,辅以薄薄的面皮、酸辣的蘸酱,普普通通的饺子深深击中了这个没见过世面的小板凳的灵魂。 他幸福的眯起了眼睛,吞咽的动作也变得凶猛起来。 见他这般满足的模样,鹿听禅一颗慈祥的老爷爷心被唤醒了,他吩咐道:“小露,你再点几样外卖吧,总不能三千块的符用着,却吃着几块钱的饺子,噔噔又不能时常化形,这次就让他过过瘾。” “噔噔?” “我给他新取的名字。” 鹿露有点嫌弃:“听起来好随便。” “什么随便,这才像一家人。” 鹿露吐槽道:“你的名字,鹿听禅,奶奶方观琴,外公江书问,外婆林见雪,我爸鹿朝宗,我妈江寒影,个个诗情画意。可我们这一辈的呢?鹿露,啾啾,噔噔,听起来像用脚趾头取的,要多敷衍有多敷衍。” “这你就不懂了,老一辈的那会儿灵气刚刚复苏,大家都攒着劲儿想成仙,名字就要起得有仙气儿,这样才是好兆头。直到后来……”因为忙着吃饺子,他中间停了一段。 鹿露边在手机上下单边催着他继续讲:“后来怎么样?” 鹿听禅把饺子咽下去,又夹起一个,才道:“你看这么多年,有人成仙没有?” “所以啊,现在大家都没再往这上头想,这名字自然就没那么讲究了。” 鹿露还是不大信,她觉得爷爷是在驴自己。 鹿听禅一派镇定道:“怎么是在驴你,起初我给你起了名字——衔露,鹿衔露,多有禅意,你妈嫌不可爱,这才改了。” “真的?” (假的,其实是作者懒得多打一个字。) “当然,不信中元节下去问你妈。”鹿爷爷毫不心虚。 等到中元节,半个月都过去了,这孩子估计早就给忘了,当然也就不会知道鹿衔露这个名字是鹿妈妈和鹿爸爸起的,只不过被坏心眼的鹿爷爷撺掇着给改了。 第6章 没过多久,桌上的手机突然…… 没过多久,桌上的手机突然嗡嗡震动起来,原来是之前点的外卖做好了。 从下单到卖家提示顾客取货,总共不超过10分钟。 手机屏幕上如涟漪般荡开一圈圈暖白色的光晕,鹿露将手探进屏幕,取出好几份刚做好的外卖。 金黄酥脆的炸鸡,红亮鲜香的麻辣小龙虾,肥而不腻、色泽诱人的果木烤鸭……香气扑鼻,令人食指大动。 除此之外,还有加了薄荷的冰可乐和散发着冷气的炒酸奶。 慢说两只小妖精了,就连刚吃完一盘饺子的两个大人此刻也觉得凭空多生了一个胃。 鹿噔噔才被饺子迷得神魂颠倒,立马又对炸鸡烤鸭小龙虾垂涎三尺,他奋力的撕咬着一只酥脆的大鸡腿,外脆里嫩的鸡肉搭配甜辣味儿的灵魂酱汁,让他满足得魂儿都快化了。 鹿露趁机教育他:“你要是好好上学,将来能凭自己的本事化成人形,想吃什么有什么。可要是不去学校,连基本的化形都不会,就永远只是一只普普通通的小板凳,这些东西通通吃不了,那还有什么乐趣可言?” 鹿噔噔压根顾不得应声,只一边埋头苦吃,一边拼命点头。 上学当然是不想上的,但如果加上炸鸡烤鸭小龙虾,他又觉得自己不是不可以做出一些牺牲。 握拳加油.jpg。 正在此时,突然出现一阵灵力波动,笨手笨脚用面皮卷着烤鸭蘸酱的啾啾急剧缩小,变回了原形。 小麻雀呆呆的站在桌子上,两只豆豆眼里写满了茫然。 看着刚刚包好的烤鸭,她歪了歪脑袋,可怜兮兮的“叽”了一声。 啾啾抬起头,用水汪汪的惹人怜爱的小眼神向鹿露求助。 面对她的请求,鹿露无动于衷,还毫不留情的打击道:“这就是不认真念书的下场。一般像你这个年纪的小妖精,起码能连续维持人形两个小时,可你看看,这才坚持多久?吃不了东西就知道找我了?活该!我看再这样下去,你连小学都毕不了业。” “去去去,别这么看我,这是你自己不成器,我可不会帮忙。” 鹿啾啾被狠狠奚落一番,终于意识到姐姐的铁石心肠,她委委屈屈的缩了缩头,回首去找爷爷。 鹿听禅假作不懂,还伸手拿走了她之前包好的那份烤鸭,“啾啾既然吃不了,就给爷爷吃吧。” 他拿着蘸好了酱的烤鸭,故意当着她的面,一口吃了下去,动作夸张且造作。 小麻雀不可置信的张着嘴:“……” 泪眼汪汪.jpg。 发现小孙女被气得掉眼泪后,老不羞吃得更香了。 鹿露无奈摊手。 明知爷爷是那个德性,还不长记性的送上门去找气受,怪得了谁呢? 眼睁睁的看着大家都吃得香极了,只有自己什么也吃不了(也许可以喝两口冰可乐?),又没人愿意搭理自己,小麻雀抽抽噎噎哭哭啼啼,毛茸茸的胸脯气得一起一伏,那模样真是可怜又可爱。 大概是着实被气狠了,即便鹿露后来剥了小龙虾喂她,小麻雀也死活不理人。 啾啾:哼,有骨气的小雀不食嗟来之食! 不独是鹿露受此冷待,她对鹿爷爷也一视同仁。第二天鹿听禅送她去上学时,小麻雀还气鼓鼓的不同他说话呢。 她去上学之后,鹿露也请了半天假,专程带鹿噔噔去上户和办理学籍。 因为时间不早了,做早饭太费工夫,她打算先带着小孩在外面随便吃点垫垫肚子,再去办那如老太太裹脚布一般又臭又长的手续。 “两份手抓饼,加鸡蛋里脊培根,要番茄酱和沙拉酱,谢谢。” 问水街这家专卖手抓饼的店子已经开了50多年了,老板是个外表年轻貌美但真实年纪不可考的女妖精——其实更准确一点,应该把她称之为妖。 教科书上定义:能自由化形者为妖,否则为精怪。 但一般口语中,妖、精是不分家的,没人会那么细致的去区分这个。 “要葱吗?”老板问道。 “要,麻烦多加点。” 这家手抓饼的灵魂就是葱花,因为老板是一株香葱成精,所以她家的葱花特别香,完全让手抓饼的整个口感都飞跃了一个层次。 听了鹿露的要求,只见老板伸手往绿油油的长发上薅了薅,一把鲜嫩碧翠的小葱就出现在她掌心,拿菜刀剁碎,均匀的撒在加了鸡蛋里脊培根,并刷好了酱汁的手抓饼上,再一卷一包,手抓饼就做好了。 鹿露把先做好的那个给小板凳,他接过饼,迫不及待的狼吞虎咽起来。 一人一精手里分别拿着个手抓饼,边走边吃,走到管理局,刚好把饼吃完。 鹿露给噔噔擦了擦嘴,熟门熟路的带他去户籍部上了户,然后又去给他办理了学籍。 由于熟悉流程,又有熟人在,全部办完其实也不算太晚,刚好十一点出头的样子。 鹿露看着时间,琢磨了一下,对噔噔道:“我先送你去学校把入学的事办好,顺便熟悉一下环境,明天正式开始读书。” 鹿噔噔其实不太乐意,主要是有啾啾作为前车之鉴,他对学校这种地方的印象非常糟糕。 但想到各种美食,想到学会化形之后就可以尽情吃喝,他咽了咽口水,又不那么抗拒了。 嘉祥小学是蓉城最大最好的妖精小学,以师资力量雄厚而著称,吸引了许许多多不同种族的小妖精在此就读。 这所学校的大多数老师都是妖精出身,算得上是小妖精们的前辈,在学生遇到问题时也有更丰富的经验去解决。 学校好,自然也就意味着对学生的要求也高。别看是小学,他们从一年级开始就每个月安排一次月考,考试后还要开家长会。 对鹿露来说,每次家长会都无异于一次公开处刑——谁叫啾啾次次吊车尾。 第5节 小麻雀不是脑子笨,她就是太贪玩了,实在不上进得很。 还没走到校门口,鹿露就见到外墙墙头站满了一排小鸟。 这一带环境好,很多没开灵智的鸟雀喜欢过来溜达,它们时常站在墙上跟同伴们唠嗑聊天,吹牛打屁,悠悠闲闲的消磨着时光。 在那一排鸟雀中,一只鸟儿远远看见来人,身子一僵,偷偷摸摸转过身去,拿屁股朝着外头。 鹿露盯着那只突兀转身的鸟,一股邪火腾的升了起来,她压着火道:“你下来!” 话一出口,那只肥啾的毛屁股清、清、楚、楚的颤了颤,但它依旧倔强的背对人站着,好像完全听不懂的样子——如果忽略那两只抖抖索索的小爪子,说不定还多几分可信度。 旁边的鸟儿,是真真正正的普通鸟,一点也不怕人,很话唠的喳喳叫着,光明正大地看热闹。 见小鸟儿还不动,鹿露火更大了,索性直接喝道:“鹿啾啾,你给我下来!” 第7章 被指名道姓的点了名,啾啾…… 被指名道姓的点了名,啾啾终于无可抵赖,她哭丧着脸(鬼知道那张圆溜溜的毛脸是怎么显示出表情的),战战兢兢的从墙头飞下来,同鹿露保持了两米以上的距离。 “过来。”鹿露面无表情的吩咐道。 小麻雀踌躇了一下下,才在充满压迫感的目光中,颤巍巍的迈开两只火柴棍儿似的小短腿,慢腾腾的往前挪动了一丢丢。 鹿露:╰_╯! 每一个人在做家长之前,都以为自己有足够的温柔和耐心去应付小孩,哪怕他们再调皮再捣蛋。 但是,只有在真正面对气死人不偿命的小恶魔时——往往这些小恶魔并不能认识到自己的恶魔本质,家长们才会发现所有的心理建设都是狗屁! 去tmd温柔,去tmd耐心!揍就完事儿了! 尤其像这种被逮个正着还不死心想逃脱的,真的欠打。 “我叫你过来!” 火柴棍儿抖抖索索的挪了一厘米。 不,严谨一点,只有0.95cm。 鹿啾啾这熊样,不配让人给她加上那多余的0.05cm。 鹿露给自己顺了顺气,大步上前,一把捏住脖子把小麻雀提溜起来,语气核善的问道:“上课时间在这溜达干嘛呢?” 圆溜溜的豆豆眼转悠着,“我……我在上体育课,现在是自由活动时间。” “是吗?”鹿露似笑非笑,“反正我现下有空,就去看看你们这体育课是怎么上的。” 两只凌空的小爪爪一僵,小麻雀带着明显的哭腔,哭唧唧的问道:“一定要去看嘛。” “怎么,不乐意?” “没、没有,呜哇!” 眼看撒的谎就要被戳破,小麻雀吓得大哭:“小露我错了你原谅我吧我以后再也不敢了呜呜呜呜不敢了再给啾啾一次机会吧哇啊啊啊啊……” 鹿露看她哭得打嗝,心里心疼,面上依旧不冷不热的问道:“错哪儿了?” “我不该撒谎骗你说是在上体育课呜呜……” “还有呢?” “也不该上课时间偷偷跑出来玩。”小鸟儿抽泣得胸脯子像波浪一样起伏。 鹿露怒上心头,冷嘲热讽道:“别呀,你哪儿错了,错的不是你,是我。是我剥夺了你的童年,逼你上进,逼你读书!我就该让你成天在外头瞎混着,做一只普普通通的小雀,东家讨食西家讨水天天出去要饭,随随便便活个几十年就老死掉,反正你也不爱读书。” 越说越来气,“我就没见过哪个小孩像你一样,读个小学都能搞出逃学这一套。你以后能干什么呀?照你现在这样的进度,小学都毕不了业,就算想当个没多大技术含量的出租车司机都当不了,难道想一辈子呆在家里啃老?我看是我把你惯坏了,让你不知道现在在外头没本事的妖精日子有多难过,今年放寒假你给我自己出去打工去,自己挣钱养自己,挣得到钱就有饭吃,挣不到钱就饿死,死外边儿,看我管不管你!” 一通臭骂,听得旁边的小板凳心惊胆战,充满畏惧,就连哭哭啼啼的小麻雀也没了声。 鹿露察觉不对,把小麻雀遮住眼睛的翅膀掰开,发现这只小鸟睁着大大的眼睛,无声无息的掉眼泪。 “嗝儿叽~” 她颤颤巍巍的打个嗝,泪珠子大颗大颗的往下掉,怪可怜的。 鹿露一颗老母亲心立时就软了,但她强迫自己硬起心肠。 家里爹妈死得早,小麻雀没人教导,野得不像样。鹿爷爷一把年纪,老顽童一样,白活了!还仗着脸嫩把自个儿当宝宝,好吃懒做带得家里的小孩有样学样不成器。鹿露自己也才毕业没两年,没有养孩子的经验,又要上班,所以对小麻雀疏于管教,再不严厉些这孩子就毁了。 于是她板着脸,并没有去安慰某只超——委屈的小鸟,但到底没有再骂她。 她左手牵着(被杀鸡儆猴吓得)亦步亦趋的板凳精,右手掌心托着团成一坨的麻雀,去门卫处登记。 门卫是个长相普普通通的青年(但在这个时代,你懂的,不能从外表判断一个人或妖精的年龄),皮肤倒是挺白净(同样,除了煤球精,满大街上又有哪个不白的呢),他坐在宽大的旋转椅上,像得了癫痫一般,闭着眼睛,手指乱舞,两条腿在空中一晃一晃的抽搐。 “辅助给个盾!直接上,别怂,妈的adc滚哪去了?!上啊!诶冻住了,净化净化,奶一口奶一口!奶我!!!(破音)人呢?死完了?!艹!” 他骂骂咧咧的,整个人抽搐得更厉害了,在一通不知名的操作之后,他激动的情绪缓缓平复下来,带着几分不屑与自得的说:“辣鸡队友,全靠老子带飞,极限一打五,乱杀!” 桌上的手机闪着幽光,困扰了人类几百年的全息游戏如今被一道简简单单的幻术解决。 如今全息游戏有两种游戏模式,一种是鹿露上网买菜时的神识连接模式,可以将人类的精神体(但大家更习惯于将之称为神识)直接投入灵网。这种技术可以给玩家带来沉浸式体验,但有个缺陷,必需要玩家主动脱离,外人无法唤醒,不适合工作时间摸鱼的上班族。 另一种是幻境模拟模式,虽然很容易被周围环境影响打断,但好处在于能及时接收外界消息。 鹿露咳了一声:“不好意思,打扰一下。” 听到声音,刚才还在游戏里大杀四方的青年立马睁开眼睛,露出一对红彤彤的眼珠子,迅速进入工作状态。 “咳,这位小姐,进校前请先登记姓名。”他顺手从空中拉出一面光屏,上面是分得很细致的表格,“请填写您的姓名,联系方式,再拍张照,留下您的指纹和虹膜图像就可以了。” 光屏自带的摄像头自动抓拍,拍小板凳的时候,屏幕中不仅出现了他的人形影像,旁边还有一个小小的方框,里面是他的本体小板凳的图像。 门卫青年看了一下他们的登记信息,尤其是在小板凳的本体图像那儿停了许久。虽说这所学校里各种各样奇奇怪怪的小妖精都有,但板凳成精——他还是第一次见到。 这使他不由低头打量了那木头色的孩子两眼,很安静,很乖巧,很老实,就是一个劲儿的盯着他的眼珠子猛瞧。 “喂,小同学,你在看什么呀?” 鹿噔噔犹犹豫豫的说:“你的眼睛……”是红色的。 请原谅这只没见过世面的小板凳,毕竟他在家里宅了几十年,并没有太多机会接触到外人,先去买手抓饼的时候,葱精老板的绿色长发就使他惊异万分,而红色的眼珠子,可是他第一次见到呀。 门卫摸了摸自己的眼皮,笑了:“因为我是一台监控精,我的摄像头安有红外补光灯,变成人形后眼睛就是红的,就跟你变成人后皮肤是木头色的一样。不过,小同学要是化形术学得好,以后就能变得跟人类毫无区别了。” 他又看了看鹿露掌心的小麻雀,因为鹿露没有登记,所以搞不清这是一只小妖精,还是一只普通的没开灵智的小鸟,他犹犹豫豫问道:“这个……不登记吗?” 提起她鹿露就来气,“这孩子本来该在里头上课的,刚才逃课出来被我逮个正着,现在要把她送回去。” 门卫:感觉身为监控精的尊严受到了侮辱。 他吃了一惊,“哟,还是个淘气鬼,不过逃课可不行啊。” 小麻雀羞愧的拿翅膀捂住头,遮遮掩掩的不肯露面。 鹿露恨铁不成钢的在她脑袋上点了点,带着两个小的进去了。 首先要做的,就是把这只从课堂上溜出来的小鸟给送回去。 第8章 一般来说任何生灵只要一成…… 一般来说任何生灵只要一成精,最起码都有几岁小孩的智商,可以直接送去读书,现在又没有什么所谓的幼儿园,所以,六岁的鹿啾啾本来该上六年级的,但她读书晚,在家里耽搁了几年,现在还在上三年级。 三年级三班,教室里正在上历史课。 历史在小学只是副课,不参与考试,所以从老师到学生都不咋用心。 讲课的历史老师在上头念经一样半眯着眼睛照本宣科,他既不抽问,也不怎么管下头的纪律。 ——这也是鹿啾啾敢堂而皇之逃课的重要原因。 小妖精们交头接耳,把课堂嚷得跟菜市场似的,要不是班主任黄秋菊(一朵成精的菊花)时不时在外头巡视一圈,天花板都得被掀起来。 当鹿露捧着小麻雀,跟黄老师在教室外相遇,她俩看着教室里座位上那只一模一样的“小麻雀”时,都惊得一呆。 “这是怎么回事?” 坐在啾啾座位上的麻雀真的跟她长得丝毫不差,翘翘的尾羽,蓬松的绒毛,脸颊鼓鼓的,一边一个超圆的小黑点。 那只麻雀好端端的待在座位上,貌似在发呆,不过跟其他说小话传纸条偷吃零食看小人书的同学比起来,已经算是老实的了。 顶着两个大人的目光,鹿啾啾蔫头耷脑的收回了障眼法,座位上活灵活现的麻雀一下子变成了个铁做的死物——原来就是个玩具。 鹿露定睛一看,顿时哭笑不得,这不是蒋爷爷——她奶奶过世多年,在地府老树开花,重焕第二春,准备赶在中元节孙女探亲时结婚的对象,这不是他从下头寄上来的玩具吗? 里面正上着课,突然一位小同学变作了铁,发现此事的小妖们顿时炸开了锅: “喂,你快看,鹿啾啾他变了。” “变成了个什么玩意儿?” “是铁,一只铁做的小麻雀。” “还能变回来吗?” “不知道。” …… 正在上面讲课的历史老师推了推眼镜,一根头发化作了荆条,不满的敲了敲讲台。 “安静,安静,这是怎么回事,当教室是菜市场吗?” 一台电风扇抢着说:“鹿啾啾她变成铁了。” “对!”上课开小差的仙人球接口道,“我亲眼看见的。” 同样是铁做的保温杯把身子扭过来,朝着铁麻雀的方向,好奇的说:“她怎么不说话,是不是死掉了?” 嚯,这句话可把小妖精们吓得够呛,一个个闹哄哄的,晕头转向的乱忙。 “怎么办怎么办,快点打120!” “谁带了手机?” 一台古早型号的诺基亚老人机挺身而出,“不用找,我能打电话!” “别吧,你个诺基亚砸核桃还好使,打电话行么?” 第6节 “少看不起妖了,诺基亚怎么了,诺基亚就不是手机了吗?平时你们拿我玩贪吃蛇怎么就不嫌弃,倒是现在嫌弃上了?” …… 小妖精们已经吵成一团,早就跑偏了题,记不起还有个同学急需“拯救”。 历史老师懵了一瞬,立马起身,要下去看情况,学生在自己课堂上出了事,他可担不起这个责任。 这时,窗外支进了一个脑袋,班主任黄秋菊安抚道:“同学们都别惊慌,鹿啾啾没事,在外面呢,里面那个不是他。张老师,您继续上课。” 办公室里的气氛格外凝重,在两道目光的瞪视下,鹿啾啾缩头缩脑,不敢吱声。 一旁的小板凳虽事不关己,却感同身受,目露同情。 呜呼哀哉,小麻雀的今天,说不定就是他的明天啊。 黄老师责备道:“鹿啾啾同学,逃课这件事咱们先不追究,单说你跑出去这个行为,你有没有想过,要是出了事,你的亲人会多么伤心?谁又负得起这个责任?” 小麻雀张了张嘴,什么话也说不出。 她当然没想过,她光顾着教室里闷要偷偷溜出去玩儿来着。 黄老师又对鹿露道:“鹿啾啾同学的家长,先前开家长会时咱们也见过好几面了,大家也算相熟。今天的事呢,我先给您道歉,是我们监管不严才让这孩子跑了出去,幸亏没出什么事,不然啊,唉,我现在想着都有些后怕。” 鹿露是有些不悦的,但一来确实没出事,二来她知道经过这么一遭,老师往后绝对不敢再松懈,便也笑着说:“没事儿,孩子调皮,老师您也辛苦了。” 她话锋一转,又道:“不过我就是担心,先前也不知道他到底逃了多少课,溜出去多少回,希望以后不要再出现这种情况。” 老老实实低着头罚站的小麻雀顿时按捺不住,着急忙慌的为自己辩解:“就这一回,真的只有这么一回啾,障眼法人家才学会呢啾,以后再也不敢了啾……” 黄老师好笑道:“基础的化形术学得不好,障眼法是六年级才学的,你倒是自己提前学会了。” 小麻雀当老师夸自己呢,不好意思的用翅膀挠了挠头。 “是啊,出息了。”鹿露半笑半恼道,“正经课程不用心,搞这些歪门邪道比谁都厉害。” 刚才还有些飘的小麻雀立马又蔫了。 黄老师沉吟片刻,对鹿露道:“我呢,一直是那个意思——鹿同学的学习要狠抓,她不是不聪明,是太懒散了。小孩子基本都没什么自制力,这种时候就得靠家长监督,平时要管的严一点,不要叫她荒废了光阴。小学毕业标准之一就是化形时间要达到八小时,但以鹿同学目前的进度,恐怕无法在三年内顺利毕业,我建议家长给她报个补习班,把落后的进度拉一拉。” 鹿露思考了一下,道:“鹿啾啾的学习进度确实该狠抓,但我觉得补习班可能用处不大。一则她还在上三年级,学的知识比较粗浅,并不存在学不懂的问题。二则就算给她报了班,也只是白费功夫,因为她没有学习的劲头,所以在哪儿都一样。” 更难的障眼法小麻雀用得连老师都分辨不清楚,但基本的化形术她却学得一塌糊涂。可见她不是脑子笨,而是没有学习的动力。 为了逃课出去玩,小麻雀能自己琢磨着把障眼法用得溜顺,而那些不感兴趣的术法,即便有老师专门教也学不会。 所以,问题的关键在于提高他的积极性,而不是按着她死学。 与老师重新沟通了小麻雀的教育方法,又对她的逃课行为作出处罚——抄五十遍校规,写检讨,再加一周的值日,鹿露才带着没精打采的麻雀和噤若寒蝉的板凳向黄老师告辞。 从办公室出来,她马不停蹄的把鹿噔噔的入学事项办理妥当,小板凳就读的班级是一年级一班,这个班级是鹿露精心挑选的,带班的班主任原形是黄花梨衣柜,她想着衣柜跟板凳都是家具,说不定教导起来更有经验。 本打算陪两小只吃顿午饭再走,却没想到突然来了一个紧急电话。 “什么,长青大道被粪淹了?!” 治安局十二小队管理员郝运吼得撕心裂肺:“长青大道一新成精的马桶失控,粪潮已达两米深,眼看快要淹到二楼了,鹿队,请你快点来支援啊!” 第9章 饶是在治安局工作中已见识…… 饶是在治安局工作中已见识了不少妖魔鬼怪,但成精的马桶,鹿露还是第一次听闻。 经验丰富的她第一时间抓住问题的关键:“群众疏散了吗?首先要保证老百姓人身安全。” 郝运语气急促:“悬浮板不够,长青大道是美食街,许多来玩的游客没有带交通工具,现在大家暂时聚集在楼顶,但以目前的势态,十分钟内粪流就会将楼顶吞没。” 鹿露一面走一面打开十二队内部通讯频道,吩咐众人:“情况紧急,郝运马上征调附近飞鸟出租,组织司机先把人载走,陆元婴和蒯渡劫在吗?” 陆元婴:“还在路上。” 蒯渡劫:“三分钟能到。” “芝芝和小鱼呢?” 郝运:“她们正在布阵,把粪流拦截在长青大道以内。” 鹿露稍微松了一口气:“干得不错。” 当她急匆匆踩着治安局统一制式悬浮板赶到时,势态已经得到了初步控制,群众正在有条不紊撤离,应征而来的不仅有鸟类司机,甚至一些猫猫狗狗也不吝伸出援助之手。 他们虽然不能飞,但天生运动神经发达,弹跳力惊人,驮着人类在楼顶上跳来跳去,几个起落就跃出了长青大道的范围。 美中不足的是…… “为什么粪流里有这么多人?” 治安十二队成员——刚布完阵的赵芝芝和鱼沉正拿着网,飞来飞去的到处捞人。 一个老神在在排队等待救援的老大爷抽了口烟,淡定道:“自己作的呗,看见人家猫狗同志跳来跳去的,以为自己那小胳膊小腿儿的也那么灵活,也不撒泡尿照照自个儿……” 他一派稳重的发表着意见,看样子还能滔滔不绝的作篇小论文,冷不防一阵屎浪掀起,把老大爷囫囵吞了进去。 鹿露下意识往身上拍了张护身的金光符,冲进浪涛中把人抢了回来。 得亏她动作快,否则被大浪一冲,还不知去哪儿找人,老大爷岂不是要被屎活活淹死? 被抢救出来的老大爷脸上淡定的神色还未消退——他压根儿没反应过来,就经历了被卷入—被救出这两个过程。 正巧陆元婴和蒯渡劫赶到,鹿露把大爷交给两人,催促道:“赶快参与救援,疏散群众是重中之重。” 两人也不废话,立马听从命令。 巨大的飞鸟如乌云般遮天蔽日,翅膀挥舞,掀起一阵飓风;变形之后足有两三米高的猫狗犹如史前巨兽,一次就能载走十几个人;治安员脚踩悬浮板,来回穿梭,拖着几张大网将粪流中的倒霉蛋捞起…… 十分钟很短,但在大家齐心协力的努力下,终于在房顶被彻底淹没之前将所有人送了出去,唯有走在最后的两只猫,不慎被大粪沾湿了脚。 眼见得不相干的人已经离开,鹿露神色放松了许多。 她问:“咱们喊话的喇叭呢?” 赵芝芝:“郝运那儿?” “郝运呢?” 十二队的成员,除队长鹿露外,赵芝芝、鱼沉、陆元婴、蒯渡劫都在这儿了,就郝运不见人影。 难不成出了事? 正要去寻,忽然下方翻涌不休的粪流中浮出一道包裹着金光的人影,郝运趴在板子上,有气无力的冲着空中的同事招手:“搭救一下,我悬浮板没能量了。” 大家面面相觑,竟不约而同地往后退了退。 郝运:“???” 这踏马还有没有同事爱了? 眼见得巨浪涌起,再不动手估计人又没影儿了,鹿露赶紧拿了刚才捞人的渔网,把郝运打捞起来。 看他似乎想从网里钻出来,鹿露赶紧道:“打住打住,你就呆在里面,沥一下‘水分’,别急着出来。” 众人都忍不住笑了。 赵芝芝嘴毒,更是调侃道:“马桶成精也罢了,这年头怎么连大粪也能成精?” 郝运一脸晦气。 他是个天生走背运的,别看爹妈起了个好名字,却比谁都倒霉,连悬浮板没能量掉粪里这种倒霉事儿都遇得到,直让他怀疑自己是不是上辈子做了孽,今生是来还债的。 鹿露憋着笑同他要了喇叭,双腿悬空坐在悬浮板上,不急不慌的喊话:“下面的马桶精听着,你已经被包围了,马上停止喷粪,投降是你唯一的出路!” 汹涌的粪潮停息一瞬,旋即像是被激怒一般,机关枪似的突突往上冒,浪尖掀起三丈高。 被吊在悬浮板下方渔网里的郝运花容失色,惊慌的大呼小叫:“快,往上往上,我要被屎淹了!” 鹿露不得不往上升了一点。 她皱了皱眉,拿起喇叭再次劝告道:“投降从宽,抗拒从严,马桶精,你要是再不投降,我可就不客气了。” 听闻此言,下方猛然喷出一股巨大的浪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她袭去。 鹿露反应极快,躲避的动作迅捷又利落。 只是…… 郝运欲哭无泪,“鹿队,你倒是顾及一下我啊,再腌就该入味儿了。” 陆元婴故作诧异:“难不成你现在就没入味?” 赵芝芝狐狸眼微微一弯,幸灾乐祸道:“瞎说什么大实话。” 鹿露干咳一声,把喇叭收起来,彻底放弃了劝服的打算。 “既然如此,就请环卫局的同志先把粪抽干吧。” “环卫局?”几人诧异。 鹿露往天边一指,“喏,那不是?” 只见遥遥开来几辆垃圾车,悬停在空中,车里出来一群穿着黄马甲的机器人,因为事先已经接收了指令,他们很快忙活开来。 垃圾车四周伸出几根巨大的管道,像舒展开的触手,很快探入粪水中,加足马力吸取肆意横流的粪便。 明明垃圾车的车厢不大,那几根管道却像连通了不见底的黑洞一般,怎么也填不满。 这却是鹿露提前做的准备了。 ——没办法,虽说这马桶精扰乱了治安,但他毕竟没干什么穷凶极恶的事儿,且又是个没受过教育的野生妖精,按规定不能直接击毙,甚至不能轻易使用杀伤力较大的武器。 这就面临一个巨大的麻烦:治安官束手束脚,马桶精又藏在粪水底下,想要抓捕着实不易。 故而刚一了解现场情况,鹿露就很快定下了计划,她疏散群众,又通知了环卫局,好有充足时间料理马桶精,叫他无处可逃。 伴随着机器运作的轰隆声,粪水水位不断下降。 马桶精急了,他鼓足劲儿,抽空了附近十几个化粪池,可惜无济于事,喷的速度比不上垃圾车吸的速度。 渐渐地,被淹没的楼顶露出来,然后是最高层。 一众治安员不由显出轻松之色,只要水位下去了,将那马桶精抓捕归案不过分分钟的事情,刚成精的马桶有多大本事?不过是喷粪这个技能太恶心罢了。 但鹿露却并没有放松,而是一直很谨慎的观察着下方的情况。 忽地,她目光一凝,抬手示意。 第7节 与她共事的几个治安员虽说爱调笑,关键时刻却都是靠得住的,见状也正了神色。 且说那马桶精,起初怒淹大街,发泄心中愤恨,见自己惹出大乱子,让那么多人失色惊逃,不免有些得意。 这股得意愈发助涨了他的气焰,让他看不清自己的实力,变得嚣张起来。 因此,在鹿露要求马桶精停止犯罪行为,老实投降时,他不屑一顾。 可粪水一被抽,只懂喷粪的马桶精就立马慌了神。 毕竟,他是个昨天晚上才成精,岁数只有半天大的小宝宝啊。 求生的欲望让他放弃继续与人争斗,而是想要借着还有十几米深的粪流偷偷摸摸溜走。 第10章 他坐在我脸上拉屎 马桶精很自信,他觉…… 马桶精很自信,他觉得自己可以逃走。 只要随便钻入一户人家,暂时性的伪装成一个普普通通的马桶,待风头一过,他就自由了。 鬼鬼祟祟的马桶在屎下潜行,动作非常谨慎。 小小的身躯在粪流下迅速挪动,水流成为他的臂膀,让他成为一尾灵活的游鱼,游动的姿态非常优美——呃,如果忽略周围的“水”质的话。 一路从街头逃向了街尾,再往前就是赵芝芝和鱼沉布置的阵法,阵法将长青大道与外界分成了两部分。 透过s黄色的水幕,可以看到外面聚集着许多忧心忡忡的长青大道居民,各大卫视的记者正在进行采访,还有一些网红大老远的跑来直播,直播又吸引了附近的观众过来看热闹。 为了避免发生踩踏事故,本地治安局不得不抽调了许多人手前来维持秩序。 马桶精没有穿过那道水幕,虽然只是个刚开智半天的小妖精,可趋利避害是本能,发泄一通后他的灵力所剩无几,当然不会在这个时候跑出去送人头。 思量片刻,马桶精有了主意:长青大道最末一家是火锅店,火锅店一楼有卫生间,随便找一间躲进去,等他们抽干了粪水,撤回了阵法,这个位置正好能快速溜走。 在他思考的时候,水位以极快的速度下降着,再不赶紧躲起来,等会儿就来不及了。 他稍显慌张的往上望了望,水的颜色太深,什么也看不见,便不再张望,埋头就往店里冲。 “bang!” 一股巨大的阻力从前方传来,生生把他弹了回去。 原来马桶精冲得太快,竟没发现不知何时出现了一张大网,措手不及撞了进去。 意料之外的状况让这只马桶一下子就慌了神,他万万没想到,外面的人居然能找到自己的所在,明明先前那么多人都只顾得逃命,没有一个敢冒着瓢泼大粪对他动手。 晕头转向的他想重新找个方向逃走,谁知又撞入另一张大网中。 那网一收一提,他猝不及防,一下子就被拖出了水面。 马桶精听见一道满意的女声:“我就知道水位降得那么快一定有问题。” 若是马桶精还在下面喷粪,就算喷的速度不及垃圾车吸的速度,也能抵消一部分,叫水位降落的速度延缓,猛地往下一降,这不明摆着有猫腻? 鹿露原本还以为其中有诈,可仔细观察水流后,便发现这马桶精原来只是想逃走,于是提前在他可能经过的几个地点布了网,将他逮了个正着。 马桶精还没来得及去看是谁说话,另一道好奇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原来这就是淹了整条街的马桶?看起来很普通啊。” 刚刚求爷爷告奶奶从鹿露手上讨了清洁符把自己打理干净的郝运绕着马桶精飞了一圈,满眼不解。 鹿露语气急促的催促道:“快回来,别……”靠得太近。 即便她提醒得非常快了,但依然…… 马桶精勃然大怒,把盖儿一掀:“噗!” 郝运:“……” 郝运:“啊啊啊啊啊啊啊!!!” 他嗖的一下漂出老远,看着身上沾上的脏污,整个人已经彻底疯球了:“有屎啊!又泼到老子身上了。为什么,为什么偏偏是我这么倒霉!啊啊啊啊啊!!!” 他疯,有人比他更疯。 陆元婴暴躁得面目扭曲:“爷爷的悬浮板!郝运,你踏马踩的是你亲爹的悬浮板啊!” 郝运自个儿的悬浮板早就没能量了,要不然他也不会掉屎里去,好不容易才把陆元婴的磨过来——就算身上的大粪清理干净了,也没人愿意跟这个屎精呆在一个板子上。 孰料他自己鲁莽大意,没多久就又被喷了满身粪,连悬浮板上都是臭气熏天的不可描述之物。 郝运气得脸红脖子粗,跳着脚吼道:“谁也别拦我,我今天分非要揍死这个sb马桶不可!” 鹿露冷静道:“没人拦你,你要是敢尽管下手。” 郝运:“……” 无能狂怒.jpg。 执法人员可以依法逮捕嫌犯,但若是敢殴打已经抓捕的嫌犯发泄怒气,哪怕情节轻微,处分检讨扣工资也是少不了的。 被网住的马桶精依然不老实,左冲右突,妄想逃走。 ——说妄想有点不恰当,因为他真的把渔网搞出个破洞来,然后从洞里掉了下去。 “嘭——!” 马桶精脑壳都撞晕了,身上还磕下一块瓷。 原来街面的粪水已经被抽得差不多了,只有浅浅一层,深度连桶身一半都不到,叫他撞了个结实的。 郝运顿时幸灾乐祸的笑出了声。 没有水势相助,马桶精根本跑不快。 他心里一急,掀开盖儿喷出一股粪浪来。 鹿露诧异道:“还有灵力呢?都淹了一条街了,居然还吐得出粪来?” 借着那股浪劲儿,小巧的白色马桶坐在浪尖,一下子漂出老远,然而他后劲不足,攒着劲儿想再喷一股,却只飙出一束小水花。 见状,鹿露不慌不忙的吩咐道:“跟上去,把他拦住。” 很快,马桶精便发现前路被堵住了,郝运正冷笑着守在那儿。 往左赵芝芝气定神闲,往右鱼沉严阵以待,回头鹿露正笑吟吟的看着他。 马桶精发出了自现身以来的第一句国骂:“你大爷的!” 听到他的声音,众人都震惊了: “声音这么糯这么奶的吗?” “感觉像在欺负小孩子。” “原来他会说话的啊。” “不仅会说话,还会骂人。” 一个个兴奋惊奇的模样像在看猴戏,马桶精更愤怒了,他气得桶身都在发抖,破口大骂:“你大爷的!” “……” 原来只会骂这一句。 赵芝芝挑挑眉,故作嫌弃的逗他:“小朋友不行啊,骂人都不会。” 马桶精浑身一僵,似被一道闪电劈中。 她、居、然、说、我、骂、人、都、不、会! “嘣~”马桶精气得又崩掉一块瓷。 他憋着劲儿,响亮的骂道:“卧——槽你大爷的!” “……噗哈哈哈哈哈哈!!!”一群没良心的人笑得前仰后合,连倒霉蛋郝运都没忍住笑出了声。 鹿露揩掉笑出的泪花,忍俊不禁道:“小妖精,你还是自觉点,自己钻到网里来吧。” 小妖精不信邪。 他趁人不备,榨干体内最后一点力量,让身下的水流形成浪柱,托着他一飞冲天。 只要越过那几张网,只要越过…… 一道银光极快闪过,光芒铺展,将马桶整个儿包裹,而后缩小,变成一只精巧的箱子,自行飞回鹿露手中。 这是每支治安小队都会配备的武器——囚笼。 囚笼内刻小型禁闭阵法,外部布满隔绝灵气的符文,理论上来讲元婴以下都无法破坏箱体。 然而,灵气复苏至今也才百年,连元婴这个境界也只在理论之中,目前尚且无人达到。 也就是说如果犯人没有携带杀伤力较大的武器,单凭自身力量几乎不可能突破囚笼。 囚笼回到手中,鹿露一阵眩晕,险些从悬浮板上栽下去,就那么一会儿,她就几乎被抽干。 总是随身带着零嘴的鱼沉不知从哪儿摸了两只棒棒糖给她:“吃吗?” “谢谢,但是不用了。”鹿露委婉推辞。 这地方这么臭,给她龙肉都吃不下。 她向四处打量一番,街道上的粪水已经被抽干了,只是整条大道上都沾满了脏物。 环卫局的机器人自行分裂成更多的小型机器人,每只机器人都带着一叠不知从哪儿掏出来的清洁符,各自负责一片区域到处贴。 贴了符咒的区域,污迹被渐渐净化,臭味也慢慢减淡。 这是个浩大的工程,不仅仅是街头巷尾建筑外表需要清理,还要挨家挨户上门清理内部。 除此之外,大多数被浸泡过的家电家具衣物食物等等都不能再使用了,必须清除掉。 (↑即便能用估计也没人想要。) 鹿露对赵芝芝和鱼沉二人道:“清理完毕后你们撤去阵法,不必急着回局里,留下来跟这一片的居民沟通损失和补偿问题。” “陆元婴蒯渡劫负责给这次来帮忙的出租司机发误工费,一分都不能少,有问题及时与我联络。” 至于她自己,当然要带着这个好不容易抓捕到的马桶精回去审问。 “鹿队,那我呢。”郝运举手手,“我呢我呢?” 鹿露上上下下扫了他一眼,眼含笑意:“你啊,回去洗个香香澡吧。” 第8节 “鹿队!”郝运恼羞成怒。 玩笑归玩笑,正事还是要安排好的。 “外面来了那么多记者,郝运你去应付采访,别的事不用你操心。”毕竟这倒霉蛋今天着实吃了好些苦头,叫她心生怜悯,不忍太过使唤。 回到局里,鹿露马不停蹄的着手准备审问。 审讯室内,一道透明结界将犯人与审问人员隔开。 审问人是鹿露和治安大队长刘建华,受审人员是马桶精以及引起马桶精发狂的另一位嫌犯——杨老二。 鹿露略翻档案,了解了一下案件的大致情况,开始审问:“马桶精,你违反了公共安全条例第一百二十三条,以及公共卫生条例第二百四十六条,玄武区三队十二支队依例将你逮捕,请你交代一下为什么要粪淹长青大道?” 听到这个问题,马桶精蓦然愤怒起来。 “为什么?”他怒不可遏的重复一遍,脑袋上很形象化的冒出一股烟气。 理智的弦啪的一声彻底崩断,奶声奶气的咆哮响彻整间审讯室:“因为杨老二坐在我脸上拉屎啊!” 第11章 撬棍 “咳咳……”江姜被这石破惊天的…… “咳咳……”鹿露被这石破惊天的怒吼惊得岔了气。 话说坐在脸上拉屎什么的听起来真的很变态很恶心啊。 杨老二坐不住了,他立马委委屈屈的为自己辩解:“同志,他是个马桶啊,我拉屎不坐马桶难道拉地上?” 听他如此狡辩,马桶精狂怒不已,跳着脚大吼道:“谁规定的马桶就要给人上厕所,你就不会拉□□里吗?!” “嘿——哟!”杨老二战术性后仰,抑扬顿挫的发出惊叹,“马桶不用来上厕所,那还叫什么马桶?” 小马桶气得浑身抖起来,他不知道该怎么反驳,只好语无伦次的大骂道:“王八蛋,王八蛋,你大爷的王八蛋!” 杨老二惊奇的看着他:“哟嗬,这么大点子个小妖精还会骂人啦~” 轻视中带着点取笑的态度严重激怒了马桶精,一气之下,他使出旧手段,把盖儿一掀,“噗。” 噗? 肿么肥事? 咋个喷不出来咧? 审讯室施加了结界,他能喷粪才是怪事,这种地方没些预防措施,一个个受审嫌犯岂不是要翻了天? 见啥也喷不出来,马桶精愣了一下。 杨老二眨巴着眼睛,慢悠悠的感慨道:“小东西还挺凶。” 欺妖太甚! 欺妖太甚!!! 被挑衅的(虽然杨老二本意并非如此,只是性格有点贱)马桶精失去理智,猛然跃起,冲着对方像头牛似的蛮横直冲,似乎要一头把对方撞死。 “嘭!” “咔嚓!” 他重重撞在结界上,脑袋(大概那个位置是脑袋?)上崩掉了两块瓷,然后摔倒在地,咕噜噜滚了两圈,彻底晕了过去。 事情发生得太快,鹿露都没来得及阻止。 她连忙进了结界仔细检查了一番,幸好马桶精并没什么大碍,只稍微晕了一会儿,就缓过劲来。 他“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混蛋,你们都欺负我!” 鹿露:“……” 鹿露(严厉的):“杨先生,请你态度端正一点,不要欺负小孩子!” 杨老二大叫冤枉:“我哪儿欺负他了?” “……” “好吧。”他讪讪的摸摸鼻子,“头一回看到马桶精,怪新鲜的,没忍住逗了逗。” 大队长刘建华本来坐在一边喝茶旁听,照他的话说是给年轻人锻炼的机会,其实就是贪图清闲。 他把茶杯放回桌上,慢悠悠问道:“第一回 来咱们局里受审,也挺新鲜的吧?” 杨老二瞬间垮成苦瓜脸:“要是审完之后不判我的罪,那我倒是愿意跟您唠唠嗑。” 刘建华和善道:“你昨晚没睡好吧?” “还真是,我做了一晚上梦,到处找厕所找不到。不过你怎么知道的?” “不然大白天的咋发起梦来?” 那厢鹿露好不容易才把马桶精哄好。 小孩子就是这样,你不去哄他,他自己哭一会儿就完事了,越是哄越觉得委屈,哭起来就没完没了,然而谁又忍心看一个小娃娃自己在那儿哭呢? ——特别是这个娃娃出生还不到一天,算得上是宝宝中的宝宝了。 等他终于哭累了不想哭了,鹿露悄悄抹了把汗。 哄孩子可真让人头疼。 “你要乖乖的,姐姐问你什么就答什么,答完了就放你出去。”鹿露轻言细语道。 马桶精抽抽噎噎的说:“我现在就想出去。” “那可不成,你的杀伤力太大了,要是喷出粪来把咱们治安局淹了怎么办?” “我不喷。” “不喷也不行,这是规定。” 这个头可不能轻易开,嘴上说得再漂亮,也不能保证他不会真的这么干。 折腾了好一阵子,审问才又重新开始。 鹿露回看了一下刚才的录像,神色严肃:“杨先生,法律规定,成精的妖精无论原本是什么种族,只要开了智,就享有正常公民同等的社会权利与义务,你是在明知他成精的情况下依旧非要坐在他脸上……咳,做出不雅行为吗?” 杨老二当然不能认:“这我哪儿知道,前一天还是好端端一正常马桶,谁知道他突然成了精?” “胡说!”马桶精高声反驳,“我都拒绝你了!” 杨老二忙不迭的喊冤:“你什么时候拒绝的,我怎么不知道?鹿同志,你不要听他瞎编乱造冤枉好人。” 鹿露对此保持怀疑。 “不是,同志。”杨老二满脸不可思议的说,“我为什么要故意坐在成了精的马桶脸上上厕所,难道那样更香吗?我还没说这小马桶辱了我的清白呢。” 马桶精尖叫道:“你就是故意的,就是觉得在我脸上上厕所更香!你那屁蛋子非要贴我脸上来!” 鹿露:“扑哧!” 刘建华呷了口茶,默默摸出一把瓜子。 在一人一桶谴责的目光中,鹿露强行绷住了脸色,她干咳一声,道:“请放心,我是治安员,有最基本的职业素养,无论多好笑都不会笑,请详细讲述事情的始末。” 为了证明自己的清白,杨老二絮絮叨叨,啰里八嗦的开始交代: “是这样的,同志。就是今天,我早上起来,大概是八点左右,我老婆做了早饭,叫我去吃饭。我一向有饭前上厕所的习惯,更何况这都憋了一晚上了,也夹不住啊,于是我就去了。我进厕所以后呢,发现那个马桶盖子是盖着的,我就想掀开。 我一掀,没掀动。我寻思着是马桶坏了还是咋地,我又使劲儿,还是没掀开。我就拿了根撬棍……” “等等。”鹿露打断他,“你那时候没意识到不对劲吗?” 杨老二郁闷道:“刚起来,脑子不灵醒。要是我早知道他开了智,怎么会坐他脸上,我冤不冤啊?同志,你可得相信我,我跟你说我是个老实人,一辈子没讲过一句谎话……” 鹿露点点头,在此处注明存疑,而后温和的打断他,将话题导回正轨:“是非曲直我们会判断,绝不会冤枉任何人,请继续说早上的事。” 杨老二意犹未尽的住了嘴。 “我刚刚说到哪儿了?” 鹿露提示他:“你拿了根撬棍。” “哦,对,我拿了根撬棍。”他接着往下说道,“我把那撬棍卡在那缝里面,把盖子给撬开了。” “噗!” 杨老二目光幽怨:“同志,你是不是在笑我?” 鹿露正了正神色,“怎么会呢?我是治安员,有最基本的职业素养,无论多好笑都不会笑……” “除非忍不住,对吧?” 第12章 儿子是爹 “不要笑。”杨老二很认真很…… “不要笑。”杨老二很认真很不满的对鹿露说,“同志,你不要笑,我又不知道他成精了,我是不知道的。” “嗯,好,你不知道。”鹿露点点头,却并有轻易相信他的说辞。 “所以呢,到这个时候他都没有叫你住手别这样做吗?” 杨老二撇撇嘴,“瞧你说的,他要是开了口,还有后面的事?” 马桶精愤怒的嚷道:“我都不肯揭盖儿了,这还不明白?你脑子有问题吧!” “嘿,那我还以为是马桶坏了呢。”杨老二一脸无辜的说。 鹿露战术性喝水。 “你继续说。” “我把马桶盖掀开后,就脱了裤子,坐下了,谁晓得那马桶里突然喷出一股……” “屎?”刘建华饶有兴趣的补充。 “不是。”杨老二摆摆手,“是水。我估摸着是冲厕所之后残留在里面的水,他全喷我屁股上了。” 鹿露若有所思:那就是说,就算他坐在了马桶精脸上,马桶精也没有丧失理智,而是想通过这种方式赶人走。这分明是个老实的好孩子,为什么会发展到粪淹大街呢? 第9节 随着杨老二的述说,事情的真相慢慢揭开:“我想着,应该是马桶坏了,就顺手拿起一边的马桶搋子,通了一下。” 鹿露跟听说书似的:“然后?” “然后我就又坐下了。” “刚喷了你一屁股水,你还敢坐在上面上厕所?” 杨老二讪笑道:“话不能这么说。同志,你想想,刚起床,憋了一晚上的屎,都在肚子里呢,这时候能不内急吗?人一急,可不就顾不了那么多了吗?” 说的居然还有那么点道理。 鹿露非常勉强的认可了他的说法。 “我坐在上面,就开始上大号了。” 鹿露:对小马桶深表同情。 而马桶精此时已经难过得开始抽泣了。 杨老二翻了个白眼,郁闷道:“你哭个啥,吃亏的明明是我好吗?” 鹿露敲敲桌子,蹙眉示意道:“人家还是个孩子,被这么对待当然会觉得委屈,你先干了坏事,还跟他计较什么,继续说。” 杨老二只好接着回忆:“我刚拉了个头,马桶里就传出一阵奇怪的声音。” 鹿露:“请细说,还记得是什么样的声音吗?” “噢?嗷?呕?”杨老二一面回忆,一面尝试模拟。 听到他的描述,旁边的马桶精发出干呕的声音。 好吧┑(-Д-)┍,鹿露明白了。 人家分明是被恶心得吐了嘛! 杨老二显然也是想明白了,老脸微微发红,难得有些不好意思。 “在发出这种声音之后,突然我听到了一句辱骂‘你大爷的吔屎啦’,随后一股大粪冲天而起,喷了我满屁股。 我裤子都没提,就从厕所跑了出来,跑到了客厅。谁知大粪一下子塞满了厕所,涌到客厅里来。我老婆刚把早饭端到桌子上呢,这下全毁了。 于是我又和老婆带着孩子从客厅里跑到大街上,很快大街上也全是屎,跑都来不及,大家就往楼上逃,聚集到了楼顶上……有人就打电话报警……接下来就是你看到的了,同志。” 杨老二老老实实交代完毕,又满怀希冀的望着鹿露,“鹿同志,你可听明白了?” 鹿露胸腔微微震动,忍得非常辛苦,语调痛苦到颤抖:“明~明白了。” “没我的责任吧?” 鹿露好不容易才控制住表情,一脸正色的用公式化的口吻说:“怎么没有?要罚款,具体罚金按规定来,放心,法律是公正的,不会让你多缴一分。” 杨老二心肝儿发颤,“罚、罚多少?” 鹿露安慰道:“不会太多,长青大道的一切损失都由政府承担,你只需要缴纳公共治安费和马桶精的精神损失费,加起来也就几百万的样子。” “几百万?!”杨老二险些晕过去。 他急急忙忙道:“我就上了个厕所,怎么就像犯了大罪似的?喷粪的明明是马桶精,为什么要罚我的钱?” 听他推脱责任,鹿露怫然不悦:“要不是你硬往人家嘴里灌屎,能惹出这么大的事?你交的那点罚金,连环卫局用的清洁符都不够,更何况损坏的家具家电货物不知凡几,全都由政府贴补了,还有什么不满的,自己做错了事,就要承担相应的责任。要不然还要法律干嘛?” 杨老二讪讪的,“那……就算要交那什么公共治安费,精神损失费也不该我交吧?” 他指着马桶精,努力想说服众人,“你们看啊,他,是个马桶,别说我还没来得及,就算真拉了,又有什么大不了的?他自己后面喷了一条街的粪,还在里面游泳呢,我不过在他脸上坐了一会儿,怎么就要赔个几百万了?” 马桶精勃然大怒:“你自己吐口水和别人往你嘴里吐口水那能一样吗?” 鹿露:“……” 杨老二:“……” 刘建华:“……” 这个类比还挺生动的,但未免太过生动了吧? 不管怎么说,该罚的还是要罚,就连马桶精也要缴纳一大笔罚款,只不过不是现在交,而是要等到他成年以后,有独立生活能力了,才会根据他的收入情况分期还款。 在他成年以前,政府还得出钱负责他的衣食住行以及九年义务教育,只是闲暇时间他必须完成特地为他准备的劳动教育套餐。 长青大道粪淹事件结案之后,马桶精从治安局移交到了妖管部,如果没有合适的人家愿意收养他的话,妖管部会负责将他养大。 虽然物种平等的口号已宣传了近百年,但不可否认的是,人们依旧对样貌可爱的小妖精更有好感。 而马桶精一来出身不太寻常,二来刚一开智就惹出这么大的乱子,本地愿意养他的家庭比如不多,所以要把他送去其他地方。 鹿露倒不介意多养一个,可家里已经有两个小的了,按规定也只能养两个,再则多了也负担不过来。 从审讯室出来之后,她赶着回去写报告,却看到外面人来妖往,比往日要热闹得多。 “怎么这么多人?” “来感谢的,来采访的,来领钱的,这人可不就多起来了吗?” 说这话的是九队的老钱,他抱着个盆栽,在走廊上看热闹。 “哦,这样啊。”鹿露恍然大悟。 她好奇的看着老钱怀里那盆爱不释手的圣女果,道:“钱叔,你还喜欢种这个呢?” 别看只是个盆栽,却生得枝叶繁茂,果子也红艳水灵,十分可爱。 老钱满脸自豪:“这是我闺女,壮实吧。” 听到老父亲在向人介绍自己,那盆圣女果兴奋的伸出一根细枝挥了挥。 鹿露伸出一个指头跟她握了握手,“还挺活泼的。” “不过我记得你家有个孩子了,怎么又收养了一个?” 老钱解释道:“我岳父岳母不是死了吗?好不容易攒够贡献点,我小姨子生了岳母,我老婆就生了岳父,但这生下来虽然省心吧,到底不是真正的小孩,我们两口子想正经养个孩子,享受一下抚养一个生命成长的过程,就写申请收养了她。” “申请批下来不容易吧?” 老钱感叹道:“那可不,腿都跑断了。” 第13章 你硬是批话多 其实鹿露也考虑过要不要…… 其实鹿露也考虑过要不要把过世的长辈生出来,但现在政府严格把控人口,想生孩子可不容易。 首先,阳世公民想怀孕生子需打报告写申请,社会贡献点达标才能获得批准。 对很多人来说,能达到生育标准的贡献点是个天文数字。 在全民修真年代,百分之八十的人寿命可达两百岁,但他们起码要到一百多岁才攒得够生孩子的贡献点。 且能生不等于爹妈就能投到自己肚子里来,因为阴间鬼也得攒贡献点! 贡献点攒够了,能投胎了,还得摇号,摇到号了才能投! 所以,一般人想给自己生个爸爸或者爷爷出来,还真不容易。 江姜之所以毕业后考了治安局的工作,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政府公职人员贡献点长得快,还有一年两次阴间探亲假。 听了她的想法,老钱道:“你这不容易啊,家里人少,过世的长辈又那么多,生也生不过来。” “这不还有我爷爷吗?” “咦?”老钱诧异,“我记得你奶奶去世了?” “是啊。”鹿露坦然点头,“都好多年了,她近来在阴间谈了个对象,中元节结婚,我还要去吃她喜酒呢。” 老钱了然:“这样啊,阴阳相隔确实没办法。” 以鹿爷爷目前的情况来看,起码还有几百年可活,总不能两口子分居几百年吧? 再说了,万一他修为再涨点儿呢?命不是更长了? “诶。”老钱突然想起来,“上个月三队于老哥把他爷爷生出来了,我听于老爷子说你爸妈在酆都土地规划局上班?” 鹿露点点头,“对,两人一起考进去的。” “那还投什么胎啊,规划局待遇多好。” “好是好,可总跟亲人见不上面,心里惦记。” 老钱给她鼓劲:“趁年轻加油干,早点把职位升上去,到时候探亲假就多了,你爸妈也一样有假,说不定以后月月能见面,也跟活着差不多。” “承你吉言。”鹿露含笑谢过。 大概是想到探亲假很快就要到了,她眉目舒展,两条弯眉如春风中支楞的两片草叶,安然又愉悦。 说到升职,老钱又提起长青大道的事来,“你这回立了功,应该很快就要升了吧?” 鹿露心里也是这么猜的,最迟不过年底,她的位置铁定要动一动。 不过面上还是很谦逊的,“哪里哪里,我也没做什么,多亏了咱们十二队的其他同志,他们才是真正出了大力的。” 老钱哈哈笑起来,“这个我知道,你们队里那个小郝因为救人都掉粪里了!” 鹿露惊讶:“你怎么知道的?” 虽说队里几个没少拿这事笑话郝运,但私下里打趣也就罢了,大家都顾及他的脸面,没人会拿去到处乱说。 “嗐,这不都见报了吗?” 老钱拿出手机,在上面点了几下,投影出一片光屏,上面是蓉城日报的新闻。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巨大的图片,正是郝运从空中落入粪流那一刹那的抓拍。 大概是事情来得太突然,他还没反应过来,放大的面部表情居然显得很是“从容”,完全是一派大将之风。 不像是失足掉下去的,反像是自己主动跳下去准备舒舒服服的在屎里泡个澡。 可见抓拍者的技术之高超,硬生生把失足跌落拍成了主动寻屎。 除了照片之外,最醒目的就是黑色加粗的标题: 一心为公,治安员舍身为民,坠落的是身躯,升华的却是人格! 接下来通篇彩虹屁,将一心为公郝同志奋不顾身解救被困百姓,以致悬浮板能源耗尽跌入粪流的形象刻画得极其生动。 当然,新闻里也不光提到了郝运,其他治安员、自愿救人的出租司机、还有迅速赶到现场的环卫局人员……都做了报道,但郝运绝对是整篇文章的核心。 第10节 鹿露乐不可支,边看边笑。 “这谁拍的啊,真是绝了。” 下面评论区也一样,除了致敬就是哈哈哈,非常不严肃。 说曹操曹操到。 正看着新闻,新闻的主人公就来了。 只见他半遮半掩,扭扭捏捏的急匆匆往前走,沿途都有同事狗言狗语:“呀,咱们沐粪而战的大英雄来了。” “佩服佩服,我就做不到付出这样的牺牲。” “小郝现在可是咱们局里的标杆人物,荣耀之光,就连我都感到与有荣焉呢。” …… 眼见他走近,老钱玩笑道:“小郝,你上头条了,很该请大家吃顿饭才是。” 郝运终于羞恼不堪,没忍住回怼道:“我把这上头条的机会让给你,你要不要?” 鹿露笑得肚子都疼了。 孰料郝运又把枪口对准她:“还笑呢,你是不是故意把我安排去应对采访的?你知道我在采访的时候有多尴尬吗?” 他阴阳怪气的模仿记者的口吻:“郝同志,请问您在掉下去的那一刻想的是什么呢?” “我踏马怎么知道我在想什么!” “郝同志,请问您当时为什么没有及时更换悬浮板的能源,是因为情况太过紧急所以忘了么?” “对,老子是没注意到又咋地!” “郝同志……” 他说得愤怒又心酸,鹿露笑到全身颤抖,她一面笑一面说:“我哪儿知道你掉粪里的事能传出去,这不是看你倒霉,特意把最轻省的活计交给你。也就说几句话的事儿,谁知道还能这样?你掉进去的照片是谁拍的?” 郝运气愤道:“还能是谁,当时长青大道都被封锁了,除了救援人员许进不许出,救援人员个个都忙个不停,能拍照的不就是那些被救的群众吗?” “大粪临头了,居然还想着拍别人的丑照,这什么人呐,况且我还救了他们,真是恩将仇报!” 鹿露肚子都被笑疼了。 瞧了回乐子,她心情颇好的回到办公室。这里猫咪狗子小鸟儿进进出出,都是来领表彰的。 长青大道作为本市最出名的美食街,一向热闹繁华,被困游客居民起码上千,要不是紧急召来附近开出租的猫咪狗子小鸟,也不能那么及时的救出人来。 所有参与救援的司机都会得到一张见义勇为的奖状和一份不多不少的奖金,毕竟来救人也耽误了拉客赚钱的时间,不能让人家亏本做好事不是? 鹿露到办公室门前的时候,恰巧见到一只黑猫和一只橘猫结伴出来,看样子两猫是熟人,一起来领奖。 那只黑猫有一条后腿翘着不沾地,走起路来一瘸一拐。 鹿露担心是受了伤,便停下来多问了一句。 要是在救援行动中伤了腿,那就应该送到医院及时救治。 黑猫板着脸不说话,他旁边的橘猫礼貌的代他表示感谢,并说明了因由:“没有受伤,只是最后一趟载人的时候跑慢了,被粪湿了脚。” 黑猫恼怒的甩着尾巴给了同伴一下,开口是鹿露有点耳熟的川.普:“你硬是批话多。” 第14章 把屁股撅起来 听到黑猫的口音,鹿露格…… 听到黑猫的口音,鹿露格外注意的看了他一眼。 其实人类对猫猫狗狗的样貌没那么容易分清,但出租司机身份+漆黑的毛色+满嘴的川.普,立马让她想起在哪儿见过这只猫。 ——这不是上次在车站遇到的那只不检点的司机喵吗? 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 没想到当初那只妄图出卖色相引诱乘客的猫猫如今竟已改邪归正,做起好人好事来。 鹿露很欣慰。 因此她不免多关怀了一下:“要不要洗个澡,我这儿有猫猫专用的香波。” 香波是赵芝芝的,她有一半的猫族血统。 赵妈妈原本是赵爸爸养的一只小白猫,身段妖娆,日常被撸。自从灵气复苏,开智化人之后,没节操的赵爸爸就果断对自家猫猫下了手。 所以赵芝芝身上也有部分猫族特征,只是一般不会把这些特征表露出来,看起来就跟平常人没什么两样。 她偶尔会在治安局这边过夜,专备了洗耳朵和尾巴的沐浴用品。 要是黑猫想洗个澡,可以暂时用一下她的香波。 胖胖的橘猫舔了舔爪子,口气十足无奈:“没用的,他已经把那条腿搓了十几遍了,毛都搓秃了。” 闻言,鹿露不由定睛细看,发现那条猫腿果真有点毛发稀疏。 黑猫的尾巴胡乱拍着地面,一副十分暴躁的模样:“莫说了,喊你莫说了迈你硬是耳朵聋。” 鹿露听他骂骂咧咧,发现这只猫不仅脾气不好,而且普通话还贼烂。 橘猫好像看出了她的疑问,解释道:“他老家四川的。” 黑猫的事儿最终还是得到了解决:鹿露用剃毛刀给他把脚上的毛给剃了。 猫脚上的毛被剃了之后,光秃秃的有些难看,鹿露又去赵芝芝那儿借了两双猫猫穿的小鞋子给他。 黑猫怏怏不乐的道了谢,丧里丧气的和同伴走了。 鹿露继续写回办公室写她的报告——因为今天事多,还多加了两个小时的班。 等下班回家,天都黑了,一老二小已经吃过晚饭,给她在冰箱里留了饭菜——米饭、萝卜条、拍黄瓜、凉拌木耳。 显然,老爷子手艺不太好,就随便对付了一餐。 鹿露也不亏待自己,拆了两包盐酥鸡腿当荤菜。 她坐在餐桌上吃饭,鹿听禅晓得她今天累——长青大道那么大的事只要不是聋子瞎子就都知道,于是去书房代她给两个小的辅导功课。 书房的门虚掩着,隐隐能听到说话的声音。 她留神听了一会儿,扬声道:“爷爷,辅导功课不要直接讲答案,让他们自己做。” 鹿听禅年纪一大把,耐性却不咋样,每每给小孩儿讲题讲一两遍讲不通,就急急忙忙把答案透露出来。 鹿啾啾最喜欢爷爷给她辅导功课。既不用担心挨骂,又能不费吹灰之力得到答案,别提多快活了。 只可惜每次被姐姐听到都要念叨几句,烦鸟得很。 吃过饭,鹿露把碗碟收拾了,顺手从筷篓里抽出一根长筷子,去了书房。 简约的灰格子地毯上有一只四四方方的小板凳,板凳上放着本子,一支笔在本子上歪歪扭扭的写着字。 鹿听禅盘腿坐在地毯上看游戏直播,时不时往小板凳那边盯两眼。 宽大的枫木书桌此刻被一只拳头大的小麻雀完全占据,她用爪子沾了墨水,蹦蹦跳跳的在图画本上按脚印。 鹿露面无异色,平平淡淡的问:“啾啾作业做完了?” 圆成球的麻雀下意识缩了缩脖子,看起来更圆了。 随后她又记起自己的确是做完作业了的,立马就不心虚了,还挺挺胸脯,理直气壮的说:“早就做完了啾。” 这下总没理由找我的茬了吧。她天真的想到。 “行。”鹿露点点头,拉开椅子坐在书桌前,叫她,“过来。” 鹿啾啾狐疑的瞅了她一眼。 好像没什么异常。 一点也不凶。 应该是安全的。 她试探性的伸出一只jio爪爪,用非常小心的眼神瞄了瞄大魔王姐姐。 她在笑耶。 危机解除\^o^/! 悬了半天的小心肝一下子落回原处。 小麻雀屁颠屁颠跑过去,“姐姐叫啾啾干什么鸭~” 鹿露温温柔柔的说:“先转身,背对着我。” 麻雀豆子大的小眼睛里闪过好奇,她超听话的转身,脖子灵活地扭过来,“然后呢?” “把屁股撅起来。” 啾啾乖巧撅屁屁。 正在那儿好奇期待,屁股上就挨了一筷子头。 小麻雀一懵,嘴巴渐渐张大,她她她、她打我! 圆球瞬间炸成又大又蓬松的毛球,翅膀一挥,连滚带爬的想逃走。 鹿露伸手一抓,拽住她的脚爪,把这只想要逃走的麻雀拖了回来。 鹿啾啾惊慌大叫:“爷爷救命,姐姐打我!” 板凳精作业都不做了,转了个向,满怀敬畏的看着啾啾挨揍。 正看直播看得津津有味的鹿爷爷依依不舍的将目光从手机屏幕挪到肥啾身上,却并没有任何搭救的动作。 ——搭救个啥,啾啾屁股上全是厚厚实实的软毛,小露又压根儿没用力,说是打,其实更像是用筷子在戳,只留下非常浅的窝窝,稍微用手顺一顺就平了。 但介于她实在嚎得凄惨,鹿听禅不免多问了一句:“这是犯了什么事儿,怎么又教训起啾啾来了?” 鹿露半笑半恼:“这丫头今天逃课,正巧被我撞见了,爷爷你说该不该打?” 明明唇边含着一抹笑意,却让雀看得不寒而栗。 小麻雀死命扑棱着翅膀,吱哇乱叫:“我错了我错了我知道错了,不要打我了啾↗——!” 鹿露也不喜欢动手,但这孩子真的不长记性,教训过无数回了,每次都是认错贼快,死性不改。 第11节 “行,我不打你。”她放开这只鸟,把筷子扔桌上。 小麻雀“咻——”的蹿到鹿听禅头上,爪子刨啊刨,把爷爷的头发刨起来掩护自己。 她从头发丝儿的缝隙里偷眼看姐姐,只听得姐姐冷酷无情的说:“不打你,断一个月的零花钱。” 一、一个月? 绿豆眼瞪成了黄豆眼。 刚刚藏起来的鹿啾啾又爬了出来,哭丧着一张毛脸说:“那你还是打我吧。” 鹿露不理会她的要求,继续道:“以后的零花钱就自己周末出去挣,不管是捡垃圾还是干别的,挣多少花多少,挣不到就别花。” 以前是家里把她养娇惯了,才叫她如此不成器。 多体验体验社会的毒打,自然就能学乖。 鹿露狠下心,非要把她这懒散不上进的毛病掰了不可。 鹿听禅心软,看到小麻雀那两眼泪包,不由为她求情:“小孩子没定性,别那么严苛。” 鹿露不高兴了:“你不要惯着她,这不是为她好,而是在害她。再说了,过几天奶奶要结婚,新婚贺礼你准备好了?” 出口杀招,鹿听禅彻底闭了嘴。 第15章 爷爷贞操危机! 时间一晃到了中元节。…… 时间一晃到了中元节。 鹿露提前一天就开始忙起来。 除了给自己家人带的东西,还有受人所托给阴间七大姑八大姨带的礼信——大多数人没有阴间探亲的权限,所以会拜托有权限的人送礼。 此外还需准备一些必备的丹药符咒。 为什么阴阳难来往,人鬼不杂居? 通俗点解释,就是人和鬼身上的能量场不同,不管是人到阴间还是鬼到阳世,就像往油锅里泼冷水,砰的一声就炸了 越是修为高的人,爆炸反应越剧烈,除非把身上的阴气或者阳气收敛到近乎于无,才能在对方地盘上安全呆下去。 敛气丹敛息符就是为了方便阴阳两界来往而研制出的,但这类东西成本非常高,不可能大规模制作,没权限的人想买都买不到。 她妈妈——江寒影给她打了个电话:“小露,你们明天什么时候到啊?” 鹿露道:“我买了早上六点的票,大概□□点就会到酆都北站。” “那行,我跟你爸来接你。” “诶不用了,我又不是找不到路。” 江寒影坚持道:“我和你爸都把假请好了,就当妈妈想早点见到你行不行? 鹿露无奈又甜蜜的笑了,“那好吧,本来想着让你多睡会儿呢。” “醒了躺在床上也睡不着。啾啾和噔噔要来吧?” “要来,他们还没见过你们呢。” “那行,来的路上注意安全,敛气丹敛息符多备几份,不要舍不得花钱。”江妈妈细细叮嘱。 中元节那几天学校里也放假,就算大多数人都不能去下边见亲人,但这种特殊的节日还是会跟去世的家人通通电话,再买点好酒好菜祭奠祭奠,聊表心意。 凌晨三点,外头都还没亮,鹿露就把两个小孩扒拉起来,仔仔细细贴了化形符和敛息符。 灵光微闪,一对婴儿肥的女娃娃和白净周正的男娃娃就出现在面前。 鹿露给啾啾换上漂亮的小裙子,扎了个包包头,给噔噔穿上笔挺的小西装,头发打了蜡,两个小孩越发显得漂亮,谁见了都得羡慕。 收拾好这两个,她又去叫鹿听禅:“爷爷,你起了没?再不起就晚了。” 磨蹭了半天,鹿听禅打着呵欠,睡眼惺忪的从卧房出来。 “这么早就出发啊?” “六点的车呢,你搞快点。” 鹿听禅就顶着个鸟窝头,慢腾腾去了洗漱间。 他从洗漱台的抽屉里摸出一张梳洗一体符,往脑门一按,头发整齐了,脸上干净了,连嘴里都泛着一股清新味儿。 再把那稍显死板的头发拨弄一下(梳洗符只负责梳整齐,不负责搞发型),就显得很精神了。 一家子收拾好后,立刻赶去了车站。 车站里人山鬼海,有去阴间探亲的人,有来阳间出差之后回去的鬼,零星还有些不同种族的妖精。 怕孩子走丢,鹿露一手牵着一个,鹿爷爷别看平时像个懒洋洋的小白脸,其实还挺身强力壮的,他在前方开路,偶尔挡一挡拥挤的人群。 这当口客流量实在太大了,鹿露听到有妖在骂:“谁这么不长眼,踩着老娘尾巴了。” 踩她尾巴的人不客气的回道:“出门在外不收好尾巴,被踩了怪谁?” 还有人在怒斥一只鬼:“别在人身体里钻来钻去的,信不信老子告你性骚扰!” “艹艹艹耳朵!耳朵要被挤掉了!” “谁看见了我的叶子,我的叶子压脱了。”这一个急得要哭,“我一共才长了两片叶子啊,掉了就秃了!”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找到自己的班次,检票上车。 坐定后,鹿露从储物空间里翻出一盒板栗酥和几瓶牛奶,分给大家:“没来得及吃早饭,吃点这个垫垫肚子。” 邻座是个漂亮的女鬼小姐姐,头发很长,双眼皮微笑唇,有点儿网红脸,不过整体挺顺眼的。 她老往鹿露他们这边看。 鹿露客气道:“小姐姐要不要来点儿?” 人不能吃鬼的食物,鬼不能吃人的食物,但含有灵气的东西人和鬼都能吃。 这盒板栗酥是小鱼同志送的,她是个吃货,零食专挑好的买,因此板栗酥的灵气十分充足,女鬼小姐姐也能吃。 长发女鬼摆手拒绝:“谢谢,我不饿。” 她犹豫了一会儿,问道:“你这是和老公带孩子去下边儿看长辈呢?” 鹿露一愣,她指着鹿听禅失笑道:“这是我爷爷。” 又冲着两个小的昂首示意,“那俩我弟弟妹妹。” 长发女鬼眼睛一亮,瞬间热络了许多,“是爷爷啊,你爷爷看着年纪挺小的。” 虽说满大街都是脸蛋光洁无皱纹的“年轻人”,但上了年纪的和真正的年轻人还是不一样。一是气质更沉稳,二是眼神更沧桑。 但鹿听禅这老爷子……怎么说呢,好听点是心态年轻有活力,直白点就是幼稚不靠谱,八十岁的人没断奶。 不过有很多小姐姐就喜欢他这款奶狗味儿的。 鹿听禅原本专心致志在吃板栗酥喝牛奶,隐隐约约听见孙女在和别人谈论自己,茫然地抬头看了看。 他嘴上沾了些点心渣子,本能的舔了舔,用舌头卷进去吃掉了。 女鬼小姐姐眼睛都直了。 她看向鹿露的眼神添了两分慈祥,期期艾艾问:“小姑娘,你爷爷修为怎么样,还能活几年啊?” 鹿露:懵。 鹿听禅:懵。 鹿啾啾抱着牛奶喝了一口,天真无邪的问:“你是想当我后奶奶吗?” 长发女鬼面露羞意:“我、我就问问。” 随后又小声嘀咕道:“要是答应当然更好。” 鹿听禅头皮一麻,屁股蛋子都凉了凉,连忙道:“我都八十多了!” 女鬼毫不在意,娇声道:“没关系,我还比弟弟大个十来岁呢。” 紧接着,她又介绍自己的情况:“我在酆都有两套房,忘川河畔有一套江景别墅,家里是做食品生意的,阴间开了十多家连锁店,阳世也有两家,这次去阳世就是为了视察生意,顺带看看后辈。” 说到后辈,她很有诚意的讲了个仔细:“我结过两次婚,因为政策原因只有一个女儿,现在还活着,在阳世为我打理生意——就是两家烤鸡店。” 烤、鸡、店?! 一听到这三个字,鹿噔噔童鞋两眼发直,口水直流。 在他眼里,长发女鬼一下子就变得特——别有魅力。 他被迷得神魂颠倒,脑壳发昏,甚至举起小手,很有竞争精神的主动出击:“奶奶,你看我嫁给你行不行,我比爷爷年轻!” 第16章 到阴间啦 听到一只小团子求嫁,长发女…… 听到一只小团子求嫁,长发女鬼有点尴尬。 鹿露一拍他的脑门,“瞎嚷嚷什么,老实吃你的东西,家里缺过你的嘴?怎么还是个馋样?” 鹿噔噔敢怒不敢言。 他一向是有点怂鹿露的。 长发女鬼目光落在噔噔脸上,忽然发现这娃长得还挺……唇红齿白的? 她一时有点心动。 “那……等你长大了再来找我吧。” 反正都是鬼了,她等得起。 鹿露惊愕:“他还是个孩子!” 女鬼醒神,讪讪干咳:“长大了就不是孩子了。” 噔噔似乎一下子看到了希望,他急急忙忙道:“我长很快的,带回去养几年就大了,你只要每天给我十只,”他犹豫了一下,改了口,“二十只烤鸡就行了。” 鹿露黑着脸,拿板栗酥堵住了他的嘴。 第12节 “妖心不足蛇吞象,二十只,撑不死你!” 长发女鬼十动然拒:“算了吧,姐姐还是比较喜欢……” 她含羞带怯的看了鹿听禅一眼,“年纪大点儿的。” 这个暗示意味可谓非常浓了。 她还对噔噔说:“小家伙,不许叫奶奶,要叫姐姐。” 板凳精已经不想理她了。 既然不养他,说那么多话干什么? 其实鹿露倒不反对爷爷再找个伴,但这小姐姐(?)都死了,再在一块儿就不太合适。 鹿听禅自己也是拒绝的:“不好意思,我命还长。” 女鬼小姐姐还有点不舍:“网恋也行,年底基站开了,通信方便。” 鹿听禅客客气气的说:“不接受异地恋。” 他这么油盐不进,长发女鬼只好心不甘情不愿的放弃了。 说来也亏得鹿听禅这个人比较宅,不然光凭那张脸不知要招来多少狂蜂浪蝶。 接下来一路无话,开往酆都的列车行驶速度极快,透过玻璃窗看不清外界的景色。 在某一刹那,周围的光线突然变暗——不是常规意义上的暗,而是阴冷的暗,除了车内的鬼物,活人都感到一阵压抑。 这是彻底进入阴间的标志。 去往不属于生人的地方,这种压抑感是摆脱不了的,除非再度回到阳世。 广播里已响起通知:“各位旅客,列车即将到达鬼门关站,请在鬼门关站下车的旅客准备好自己的行李下车……鬼门关站到了……” 列车在某个站台停下,陆陆续续有人或者鬼下车,在车站做生意的小商小贩趁机上车兜售商品。 卖给鬼的东西要便宜些,卖给人的则要贵得多。倒不是在欺生,这里是阴间,适合人吃的食物本来就稀少珍贵。 鹿露买了一兜五香味儿的珍珠灵鸡蛋,花了五百多。也有卖水的,一瓶矿泉水要六十多,她没当这个冤大头,喝自己带的牛奶不香吗? 车子停了十五分钟,又开始往前行驶。 依次经过黄泉路站、奈何桥站……终于抵达目的地——酆都北站。 酆都之繁华,从车站的人流量便可窥见一二,鬼影幢幢,阴气森森,举目望去不见尽头。 从密密的人鬼中杀出一条血路,鹿露搓了搓身上被阴气冰出的鸡皮疙瘩,按电话里商定好的,去出站口跟爹妈会和。 抬脚还没走,一只人头咕噜噜滚到她面前。 她下意识顺着人头滚来的方向望去,发现一个没头的小男孩站在前方。 再一低头,人头上的眼睛调皮的眨了眨,泛着一股子狡黠劲儿。 “姐姐,你能不能帮我捡下头?” 鹿露捡起来给他安在脖子上,因为不熟练安得有点歪,又动手正了正。 她顺口问道:“小朋友,你家长辈呢?” “妈妈买票去了,叫我在这儿等她。” 当治安员当久了,鹿露有点儿职业病,好管闲事,她多嘴一句:“那你乖一点,不要把头掰下来玩,车站人这么多,万一把你的头踢走了找不到了怎么办?” 这小鬼答应得挺快,可鹿露刚走出没多远,回头一看,他又把脑袋拿下来当皮球踢着玩儿。 幸好孩子妈妈这会儿回来了,拎着他的脑袋一顿臭骂。 噔噔同学还是第一次见鬼,他摸了摸自己的头,看样子蠢蠢欲动,似乎也想试试看能不能取下来。 鹿露把他的手从脖子上拉下来,纠正某些不好的错误认知:“你跟他不一样,你还没死呢,把头掰下来就英年早逝了,等死了再玩也不迟。” 原来如此。 鹿噔噔遗憾作罢。 出了车站,鹿露一眼就瞧见了正在等人的亲爸亲妈。 她嘹亮的、充满感情的喊了声:“爸,妈!” 旋即便如乳燕投林般飞奔而去,贴贴妈妈,抱抱爸爸,眉梢眼角都写着喜悦。 鹿爷爷和俩小孩慢一步才到,两口子冲着鹿听禅齐声喊了爸,简单寒暄两句,江寒影把目光落在小孩身上。 先是问第一次见面的鹿噔噔:“这就是咱家那小板凳?化形之后还挺俊的。” 她揉了揉噔噔的头发,笑容和蔼:“初次见面,我是姐姐的妈妈,你叫我妈妈或者阿姨都可以。” 噔噔其实对她有点印象。 他还没化形时,模模糊糊有了点记忆,那会儿江寒影还没死,常坐在他身上剥豆子。 他想了想,还是叫了妈,又叫了鹿朝宗爸。 两口子很高兴的应了。 再到啾啾,鹿爸鹿妈看着她那张小肥脸,硬是没好意思说“你瘦了”,憋了半天,才憋出一句:“啾啾长结实了。” 小麻雀笑得又傻又白又甜,根本没听懂,乐呵呵的见牙不见眼。 既然会和了,一行人就搭了鬼鸟回家。 阴间比阳世要落后一些,毕竟才发展了百来年,但作为重点发展的首都,酆都也有着大城市的特有的风貌。 数百层的摩天大楼冲入黑漆漆的天幕,一眼望不到顶,无数鬼鸟载着人或鬼在这些建筑群中穿梭,每一层楼都有宽阔的开放露台,方便鬼鸟降落。 因为光线昏暗,所以各种各样的霓虹灯取代了太阳,洒下炫目的光辉。随处可见的巨大骷髅头、奇形怪状的鬼类涂鸦、遍地都是的曼珠沙华……都是阴间特色,营造出奇异的、冰冷的美感。 经过某栋大厦时,鹿爸爸叫鬼鸟暂时停了车,在一百二十八层的位置降落,那里开了一家烟酒专卖店,他进去买了两瓶酒。 鹿露在这层楼的附近几家店逛了逛,小吃店有油炸小鬼(比喻说法,炸鬼犯法的),奶茶店有孟婆汤忘川水(孟婆汤是假的,忘川水就是一般的矿泉水),理发店兼职整容(也就是给鬼捏脸,效果持续两天)…… 她已经来过阴间很多次了,所以不怎么觉得新奇,但啾啾和噔噔看得走不动道,眼珠子都要落在店里了。 鹿朝宗买好酒后再三催促:“快点走了,外公外婆还在家等着呢,回去吃了饭再出来逛鬼市,想逛多久逛多久。” 第17章 我把你们生出来吧 鬼鸟停在万盛小区外…… 鬼鸟停在万盛小区外,小区禁止外来人(鸟?)员进入,再往前就不行了。因为是从车站包鸟过来,所以收了三百冥币。 收下钱后,鬼鸟展翅盘旋,而后匆匆离开,准备去接下一单生意,几片柔软的黑羽从翅膀掉落,自半空中晃悠悠飘下。 鹿露接了一片在掌心,羽毛化作一片阴气逸散开来。 鹿朝宗看了一眼,道:“开出租的鸟大多压力大,不少都脱毛严重。” 鹿露表示理解:“现在干什么压力不大?” 像她前段时间不还得冒着泼天大粪去翔里抓马桶精吗? 饭好吃,钱难挣,到哪儿都是这个道理。 一路上遇到几个邻居,纷纷打着招呼:“老鹿,你女儿来看你了?” “哎哟,老爷子也来了。” 鹿听禅笑眯眯道:“是啊,好久不见了。” 一路聊着到家,还没进门,一股奇异的卤香味儿就铺天盖地卷进鼻腔。 鹿噔噔两眼发直,都不要人带路,梦游似的自己进了门。 “盼了半天,你们总算到了!” 说话的是外婆林见雪。 她是南方人,个子娇娇小小的,脸蛋白白嫩嫩的,斜斜的扎着根辫子,显得温婉美丽。 最要紧的是,她做得一手好卤味,吃过的都念念不忘。 没见林外婆都死了那么多年了,邻居方媛媛还记得她做的小吃? 正说间,外公江书问也围着围裙从厨房里出来,他是个浓眉大眼的憨厚小伙,性格非常好,同林外婆结婚几十年,从没红过脸。 他挠挠头,说:“你们到了啊,快来坐着吃点东西,有卤的鸡翅,炸的酥肉,煎的小鱼。” 鹿露欢欢喜喜笑道:“好久没尝到外公外婆的手艺啦!” 不过她也不忙着吃,先把带的礼物分给大家。 “外婆,这是给你带的糖蒜,外公,这是新出的聚灵盘,还有妈妈的项链,爸爸的鞋子……” 她一样样拿出来,每个收到她礼物的人都很高兴。 江寒影一面笑一面埋怨:“不用给我买这些东西,有钱多存着,妈妈会自己买。” “你买的跟我买的怎么能一样,这是我的心意。”鹿露亲昵的依偎着她,又摸出两张卡,“看这是什么。” “我来之前兑了十万冥币,里面各有五万,一张给外公外婆,一张给你们,虽然不多,勉强还是可以当零花的。” “去去去,谁要你的钱,你才工作几年,能有多少小金库。” 见母女俩推来推去,鹿爸爸笑呵呵从房间里拿了三本房产证出来。 “前些日子西城搞房地产开放,给你们兄弟姊妹一人买了套房,等你们死后来下边有地方住,来,瞅瞅。” 啾啾和噔噔还不懂房产的重要性,只顾得啃鸡翅吃酥肉,鹿露却吓了一跳,“三套房子,你们哪来的钱?” 酆都是整个阴间的首都,房价可不便宜,一下买三套,能把家底掏空。 鹿露紧张兮兮的问:“你们贷款了?” 鹿爸爸有点得意:“全款拿下。” 他随后解释:“我跟你妈在规划局上班,消息比较灵通,刚开发的时候就订下了,要稍微便宜些,还有你外公外婆也出了一半的钱。” 江书问在围裙上擦擦手坐下,“咱家卤味店生意好,赚得不少,买房子还是够的。这房越早买越好,以后阴间的鬼铁定越来越多,房价绝对涨。” 他还对鹿听禅说:“鹿老哥,你手头有钱也多买两套房子。就买地球的,毕竟是母星,跌哪儿的房价都不会跌地球的。” 如今人类的足迹已踏遍整个太阳系,开始向外扩张。八大行星个个都住了人,但人类的故乡——地球的地位始终是特殊的。 第13节 举个例子,与人类签订友好盟约的外星智慧种族可以在其他行星暂居,但如果不经过严格的审核,压根不能靠近地球半步。这也是为何地球上少见外星生物的缘故。 总之,地球房价若在太阳系称第二,就没有其他星球敢称第一。在地球买个厕所的钱,至少可以在海王星这种地方买套复式。 鹿露忧心道:“你们买了房,就更没钱了,我孝敬你们的还是收下吧,都是一家人,没必要争来争去的。” 江妈妈语重心长道:“咱们真不缺钱花,哪怕吃不起饭了,单位有食堂有餐补,绝对饿不着。这钱你拿回去,自己学着理财,妈妈现在看顾不到你,你自己要对自己有规划。” 鹿爸爸指点道:“可以入手一点生物科技的基金,现在人体克隆技术差不多成熟了,虽说几十年内不会开放,但早晚有一天要开放的嘛。” 克隆的人体无魂魄,死去的人完全可以像换衣服一样换一具健全的活躯——但一来技术还没有完全成熟,二来成熟了也不会轻易开放。 本来一个个命就够长了,而且全民修炼花费的资源海量到恐怖,如果不搞计划生育,不限制人口,资源危机绝对会让整个社会彻底崩盘。 说到这一茬,鹿露沉默一会儿,突然开口问道:“你们有打算……投胎吗?” 江寒影诧异:“这是怎么说?” “我现在发展得还不错,慢慢职位升上去,拿贡献点比较容易,估计攒个一二十年就能有生育名额。” 她颇有些忐忑:“你们要不要投到我这儿来?” “咱们局里,钱叔生了他爸爸,三队的于队长生了他爷爷,我就想着,你们要是想投胎,我也能把你们生出来——克隆人体大概近几十年不会开放,而且也不容易申请。” 一家子都被她震了一震。 良久,外婆才率先开口,小心翼翼的问道:“小露,你找到对象了?” “没。”鹿露说,“贡献点怎么也得攒个十来年,这么长时间应该找得到合适的。” “胡来!”江寒影满脸责备,不轻不重的敲敲她的脑门,“谈恋爱生孩子得是你自己想谈才谈,想生才生,怎么能为了长辈恋爱生子呢?你自己才是最重要的,这种想法要不得,快快打住吧。” 鹿朝宗也道:“我和你妈在规划局干得不错,都要干到主任了,就是有人求我去投胎,我都不乐意呢。” 见父母都不愿意,鹿露又看向外公外婆:“那外公外婆呢?” 江外公林外婆齐齐摆摆手,“生意做得好好的,干嘛还往阳世去?” “况且,”林见雪说,“咱们这儿有四个,你也生不过来。” “那不还有爷爷吗?”鹿露果断卖了自家亲爷爷,“今天在车上还有女鬼小姐姐,呃,或者是女鬼奶奶表示不介意人鬼相隔,想跟他搞对象呢。我寻思着爷爷这也不是带小孩的性子,要是他以后的对象同意了,不就能把你们生出来了?” 忽然被cue到的吃瓜爷爷:??? 第18章 鬼市 鹿听禅茫然无措,他,一个宅龄长…… 鹿听禅茫然无措,他,一个宅龄长达十年,明天还要去参加前妻婚礼的终极单身汉,怎么就突然连孩子都被安排得明明白白了? “不不不。”他连连摇头,满脸写着拒绝,“我不结婚,老婆这种生物太麻烦了。” 他跟鹿露奶奶结的那次婚,是因为两人早早认识,玩得到一块儿去,处得久了,就稀里糊涂的过到一起。 在一起后他们才发现彼此当朋友合适,做夫妻……谁还不是个宝宝呢?幸好还算谈得来,也没出过大矛盾,只不过两口子处得跟玩伴似的。 夫妻之情一般般,亲情友情倒还挺深。 照鹿露奶奶——方观琴的话来说:“鹿听禅,你就适合给人当儿子,不然谁愿意宠着你这么个宝贝蛋?” 鹿爷爷怼她:“我给人当儿子,你就得给自己找个爹。” 如今他没找到愿意把他当儿子宠的老婆,方观琴倒真给自己找了个爱护她的爹。 一家子边吃饭边闲聊,交流着各自的近况,度过了愉快的用餐时光。 到了下午,江妈妈说带几个孩子出去逛街,鹿露却还有事。 “我帮人捎了东西下来,得把东西给人家。” “谁的东西?”江寒影问。 “姨姥姥、堂姑婆、李伯伯、方阿姨……”她一一数出。 “这么多人?那你可有得跑了。”江寒影关切道,“方阿姨最近搬家了,在小鬼胡同,你找不找得到,干脆我替你走一趟?” 鹿露毫不在意:“打个车就行了,难道还自己走着去?再说方媛媛有话让我捎给阿姨,得当面说。” 既然这样,“……那行,你去吧,注意安全,有事给我打电话。” “知道了,我会早点回来的。” 听起来要帮忙带东西的人挺多,其实隔得并不远,花不了多少时间,鹿露跑了两个小时,就差不多送完了。 等她回来时,又带回一堆人家送的小东西。什么糕点啦,红酒啦,阴间的特产水果啦……可谓是满载而归。 下午她没出去玩,晚上就同一家人去逛夜市。 阴间的夜市蛮有趣的,可以见到许多新奇的东西。 光吃的就有生切心肝、油炸吊死鬼、香烤断指…… 心肝是一种生长在阴间的牛的心肝,非常香嫩,咬一口脆崩崩的。油炸吊死鬼并不是真的吊死鬼,而是忘川河里的一种小鱼,用绳子吊起来放在油锅里炸得酥脆,因形似吊死鬼,大家就这么叫了。香烤断指也不是指头,是不知什么东西做成指头模样,刷了酱,在烤炉上烤得滋滋冒油…… 这些都是最有名的特色小吃,但很可惜全是给鬼吃的,人若是吃下肚,立马就会被炸得稀巴烂。 不过夜市也有既适合鬼,也适合人吃的东西,爆炒眼珠便是其中一绝。眼珠自然是假的,但做得格外真,就算拿个真的来跟假眼珠比对,都难以分辨。 正逢中元节,下来的活人多,卖爆炒眼珠的老板忙都忙不过来,前面大家排着队等那一口吃的,后面又有人催丧似的唤他。 鬼老板忙得不可开交,这边的生意丢不下,那边又不得不去,他索性把手掰下来,代替自己留在摊位上,而后跟各位顾客赔了个礼,就飞快往叫他的地方去了。 一只断手握着锅铲,干劲十足的翻炒着,周围没有一个人,或者一只鬼对此诧异。 因为这本就是司空见惯的事嘛。 老板很快忙完,又急匆匆的跑回来,把断手怼在胳膊上,断口处一阵黑雾缭绕,雾气散去后,胳膊平平滑滑,连一个多余的疤痕都没有。 他很快炒好一锅眼珠,根据各人的口味淋上不同的酱汁。酱汁虽然味道不同,外观上都是红艳艳的,乍一看有点像血。 活灵活现的眼珠浇上血一般红的酱汁,惊悚味儿十足,但大家好的就是这一口。 鹿露要了一份甜辣味儿的,边走边用签子戳着吃,这玩意儿虽然看着吓人,吃起来却软嫩q弹,一粒接一粒,让人欲罢不能。 她边吃边闲逛,各个摊子铺子都去瞅两眼,偶尔也买点东西,比如一些便宜的阴砂阴符纸之类的,看到前面有个摊子在卖纸衣,她也饶有兴趣的跑去看。 虽说是在卖纸衣,但摊位上一件衣服也没有,只有一叠雪一样的白纸放在那儿。 几个穿着清凉的女鬼结伴同行,正与摊主兴致勃勃的说着什么。 走近一听,原来是在对衣服款式提要求。 摊主是个心灵手巧的姑娘,她左手拿着张白纸,右手是一把锋利的剪刀,一边听顾客描述,一边咔嚓咔嚓的剪纸。 渐渐地,纸的轮廓显现出来,原来是条漂亮的吊带长裙。 再往纸裙上吹口气,纸做的裙子顿时变成了一条轻飘飘的真裙子——不,其实跟真的还是有点区别,这个只能穿一周,一周后裙子就会变成碎屑。 几个女鬼买到了心仪的衣裳,嘻嘻哈哈的笑闹着走了。 摊主见鹿露看了半天,便招呼她:“小姐姐要不要买衣服鸭,我什么都可以剪哦。” 鹿露摆手,“不用了。” 她明天要去参加奶奶的婚礼,到时候要穿正装,婚礼之后得回阳世,这衣服一带上地面立马就会化成灰,哪有机会穿,买了也是浪费。 看了个稀奇,她又晃悠晃悠的要去其他地方玩。 边走她边习惯性的用签子戳眼珠子吃,然而一戳戳了个空。 咦,明明记得刚才还剩下几颗的,怎么就不见了。 一股隐隐的寒气从脖子后传来,鹿露觉得不对劲儿,眼角余光一扫,发现自己肩上居然搭了一条胖胖的小短腿。 她猛然出手,拽住那条腿往下一扯,成功扯下一只小胖子。 小胖子肥嘟嘟的,嘴角沾着红色的酱汁,一看就是偷吃没擦干净嘴的模样。 他嘴里还有一颗眼珠没完全咽下去,生怕被抢了回去,连忙三两下吞进肚子里去,随后一脸无辜的看着鹿露,还吐了吐舌头,意思是真的没有了。 鹿露好气又好笑,故意吓唬道:“你妈妈在哪儿,我要告诉你妈妈听。” 小胖鬼眼珠子滴溜溜转了转,忽然四分五裂,脑袋、躯干、手脚化作好几份儿迅速逃走了。 鹿露也没有去追,只觉得有趣。 第19章 差点被绝育的愤怒喵 转天便是奶奶方观…… 转天便是奶奶方观琴的婚礼,她也住在酆都,只是在另一个城区,说近不近,说远不远。 方观琴的结婚对象是个白手起家的大佬,姓蒋,是做灵能科技的,虽然算不上顶级富豪那一挂,但身家堪称不菲。 这位蒋爷爷跟鹿露亲爷爷是两种类型,他高大,沉稳,扑面而来一股老干部风,一看就是个靠谱人。 鹿听禅就要斯文许多,更像个文化人——当然他也确实是。 鹿露私心还是更偏向自家爷爷,觉得爷爷稍微帅气那么一点点,但她也不能否认蒋爷爷的确是个优质对象,尤其是他对方观琴很好。 虽然方观琴再嫁了,鹿露也没同奶奶生分,甭管嫁多少次,不还是她奶奶么? 连鹿爷爷都不觉得有什么,他跟前妻见面时两人还开玩笑呢。 鹿听禅调侃:“方同志,你终于把自己嫁出去了?” 方观琴不甘示弱:“当然了,凭老娘这等品貌,在哪儿都抢手,哪像你这个没断奶的宝贝蛋,到现在都找不到对象。” 她似笑非笑道:“找不到对象的鹿某人,你该不会空着手来参加老娘的婚礼吧?” 鹿听禅将带的礼扔她怀里:“拿去拿去,我哪敢克扣你的礼?” 方观琴便喜滋滋收下,“这还差不多,等你结婚了,我给你随个大的。” “嘁。”鹿听禅不屑,他可从没指望过这个。 鹿露也带着弟弟妹妹送了礼,方观琴一把抱住她,口中直喊乖乖,“我的小乖乖,奶奶好久没看到你了,最近过得怎么样,工作可还顺利,要在阴间留几天……” 鹿露逐一回答:“还好,一切顺利,今晚就得坐车回去……” “今晚就得走?” “对。” 第14节 “不能多留几天?” 鹿露耐心解释:“这个是有规定的,不是我想留就能留。” 见实在没办法,方观琴才不无遗憾的说:“那好吧,你带着啾啾和噔噔先进园子里去玩,等奶奶这儿忙完了,还有事找你。” 因为要结婚,蒋爷爷包了酆都最大的园子,里面吃喝玩乐什么都有。 鹿啾啾和鹿噔噔很快和一群小鬼混到一块儿去,兴致勃勃的玩起了寻宝游戏——一个小鬼把自己的手指分散藏了起来,其他人要把这些藏起来的手指找到,速度最快的人获得胜利。 园子里景色不错,鹿露吃吃喝喝赏赏景,过得蛮开心,期间碰到了个与她一样的活人,是个挺板正的小哥,也是来参加婚礼的。 他们简单聊了几句,听到婚礼仪式快要开始,就都回自己的座位去当观众。蒋爷爷有点儿社会地位,来的宾客不少,观众席乌泱泱的一大堆。 鹿露入座时才发现原来那小哥是蒋爷爷的儿子。 她戏谑道:“我是不是该叫你叔叔?” 小哥忙不迭的说:“快别,咱们各论各的。”他年纪轻轻,才不要当什么叔叔。 鹿露一边嗑着瓜子跟他闲聊,一边欣赏着婚礼上的小节目。 不管哪儿的婚礼都是一个样,主持人讲些风趣讨喜的套话,两位主角做些喜闻乐见的小游戏,观众送上掌声和祝福,然后一起吃吃喝喝,共同度过一段短暂而愉快的时光。 鹿噔噔是所有人当中最快活的,活似掉进了米缸的耗子。他从来没有见过那——么多吃的,光是点缀的糖山都有好几米高,比十个噔噔加起来都大。 他张大了嘴巴,用敬仰的目光看着那一座山,而后踮起脚尖,小心翼翼的从糖山上掰下一块糖。糖块儿是□□形状的,刚一掰下来就变成一只癞□□,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跳进他的嘴巴,还发出呱呱的叫声。 噔噔吓得慌忙张嘴,想把□□吐出来,它却又变回了糖,稍稍一抿甜滋滋的。 他又舍不得吐了。 至于啾啾,正跟着新认识的小伙伴一块儿看热闹抢红包,跑来跑去不亦乐乎。 不过也有对这些不感兴趣的,比如鹿爷爷,他都无聊到快要打哈欠了。 好不容易熬到结束,他几乎是肉眼可见的松了口气。 婚宴后,方观琴抽了个空当,找鹿露过去,把一条项链给她。 鹿露接过一看,里面居然有个储物空间,而且比她手链中的大得多,足足有一个衣柜大。 这玩意儿绝对贵得很,她的手链都要三十多万,这条项链没个几百万拿不下来,她当然不肯要。 可方观琴说:“你蒋爷爷是做这类生意的,一条项链不值什么,就出个成本,你现在参加工作了,空间大点方便些。” 她也不独独给了鹿露,啾啾和噔噔也有,只是因为两个都是小孩,空间要小些,里面装满了新出的教辅资料。 比如什么《百年修仙千年飞升》啦,《练气三十八套》啦,《成仙金卷》啦……反正一样不少,该有的都有。 具体数量嘛,看俩小孩的脸色就知道那一定是份沉甸甸的心意。 最后与亲人们分别的时候,鹿露非常不舍,但按规定不能久留,再说她明天还要上班,不得不与大家道别。 只有两只小妖精,跟逃命似的,恨不得立马飞走。 回到阳世后,鹿露还有些伤感,下一次见面,至少也得半年后了。 不过她很快就顾不上这点情绪,因为在她复工的第一天,就接到了新的报案。 一只狸花猫在宠物医院大发神威,力战十余人不落下风,还策反了医院内的其他动物,彻底与人类对抗起来。 鹿露是在办公室接到的报案电话,淡蓝的光屏上显示出报案人的脸——本案最大的受害者,宠物医生赵哲。 赵医生衣衫凌乱,脸上几道红色的抓痕,鼻梁上的平光镜断了一条腿,下巴有咬伤,头发也被揪脱了好几缕,整个人显得十分狼狈。 他喘着粗气,惊慌的吼道:“管理员同志,麻烦你们快点来,这里有只猫发疯了,把医院的所有小动物都收为小弟,现在正跟我们对峙,我们被包围了!” 鹿露吓了一跳,连声问:“哪个医院,有没有人员伤亡?” 万幸还没出大事,所有人当中只有赵医生伤得最重。 他本来是要给那只领头的狸花猫做绝育手术的,谁知道刚把猫搬上手术台,狸花猫就好像突然明白了什么,一下子炸了毛,几个助手都按不住。 力气大的猫赵医生不是没见过,却没见过力气这么大的。 他愣了愣,马上就过去帮忙。 谁知猫咪见了他,愤怒不已,又凶又猛地暴起伤人,不仅在他脸上留下了爱的爪印,还狠狠啃了他一口。 现在,整个宠物医院都被领头的猫老大,以及他那浩浩荡荡的小弟给围困了。 更棘手的是,还不断有附近的猫猫狗狗加入其中,家养的野生的都有,也不知这只猫哪有那么大的号召力。 第20章 橘猪干架的下场 通过赵医生摄像头的直…… 通过赵医生摄像头的直播,鹿露对现场情况有了一个大致的了解,她处理这种事已经很有经验了,思索片刻,一面叫赵芝芝做好准备随时待命,另一面招了一队巡逻犬来。 巡逻犬个个毛色油亮,体格健壮,每一只都有一身颇具爆发力的腱子肉。 他们的领头儿——王富贵,是一只狗精,一般情况下已经不能归属于犬类,应该属于妖类。妖精大多比较喜欢维持人形,因为人形做什么都比较方便。 但这只狗精吧,与别的狗不同,他化形时出了点意外,导致化形不全,保留了部分狗类特征。 不多,只有一处——是他的头。 是的,是一颗狗头。 因此他经常保持兽形,不爱以人形出现。 他是巡逻犬的领队,那群狗子倒没成精,不过一来狗子本身就聪明,巡逻犬比一般的狗子还要聪明,离开窍也不远了。 鹿露把巡逻犬叫来,自然是有大用的,她是要叫这群狗子封锁各个路口,把附近赶来给爱心宠物医院里的狸花猫助威的猫猫狗狗给拦截住。 也不知本市的猫狗是如何得到消息的,一只只像打了兴奋剂似的,向着爱心宠物医院的方向狂奔。 巡逻犬穿着标了警徽的黑色制服,分成数个小队,在领头狗的带领下挡住所有不速之客。 “汪,汪汪,汪汪汪汪!”那边的狗,都给我站住,不许靠近这儿。 一只眉心有三把火的哈士奇,一只头顶着仓鼠球球的阿拉斯加,一只驮着胖橘的金毛,还有一只落在后边,正吭哧吭哧赶来的泰迪被巡逻犬给拦住。 哈士奇“嗷呜”一声:“都、都给本大爷让开,再拦就、就揍死你们!” 金毛面露犹豫,泰迪看着巡逻犬头头的腿,不知在想什么,只有阿拉斯加兴奋的为哈士奇助威:“对对对,快点让开!” 巡逻犬龇牙:“再不走,就把你们通通抓去坐牢!” 金毛背上的胖橘耀武扬威道:“有种就来!” 仓鼠球球:“吱吱。”有种就来。 一只巡逻犬小声的对同伴嘀咕:“怎么耗子也掺和进来了?” 同伴说:“这有什么奇怪的,耗子脑仁黄豆大,肯定是被忽悠瘸了。再说了,它要不来,那猫得把它给吃了!” 巡逻犬头头发出低沉的呼噜声,其中满是威胁和进攻欲。 能做巡逻犬的,都是见过血的军犬,动起真格杀气十足,压根儿不是一般狗扛得住的。 哈士奇/阿拉斯加:我当时害怕极了。 他俩的脸色变得不大自然,四条腿颤了颤,又坚强的稳住了,只是不由自主的往后缩。 不过两只狗的叫声倒是更大更凶恶了。 胖橘见到两只怂狗一个劲儿往后缩的模样,气急败坏道:“怂什么怂,都给我上,给我干,给我冲!” 巡逻犬眯了眯眼睛,齐齐上前一步。 两只狗子勃然变色,竟不约而同的转过身,撒丫子就跑。 风中传来他俩变调的狗叫:“嗷呜汪汪汪。”兄弟们,风紧扯呼,我先撤了哈。 金毛慢了一拍,才后知后觉的、慌慌张张的跟上去。 他跑得太急,一个不慎便把胖橘颠了下去。 胖橘眨巴着眼,看着旁边同样被颠了下来的仓鼠球球,以及因为腿短跑不动的泰迪,神色有亿点点懵逼。 巡逻犬反应极快,其中几只立马追了上去,剩下的狗将胖橘、仓鼠、泰迪包围起来,饶有兴趣的看着他们。 胖橘慢慢反应过来,愤怒的骂了一句:“个狗日的龟儿子,居然自己跑了,连老爹都不顾了。” 他环视着周围兴奋的狗脸,脊背不由自主的弓了起来,鼻子里发出威胁的呼噜声:“都别过来,再、再过来我就不客气了!” 一只狗纳闷的说:“你要怎么不客气?” 胖橘亮出爪子。 巡逻犬们都哈哈大笑起来。 胖橘色厉内荏,“笑屁啊笑,仗着狗多欺负猫少,算什么本事?有种单挑!” “你要跟谁单挑?”巡逻犬们问道。 胖橘输猫不输阵,气势汹汹的说:“当然是最厉害的那一个。” 几只狗碰头商量了一下,把体格最壮的那只派了出来,笑道:“你去,你去跟他打,我们给你助威。” 胖橘不意他们真的要打。 玛德,这几只狗居然真的要揍猫,太不要脸了。 然而话都放出来了,总不可能突然反悔,惹狗耻笑。 橘猫因为太胖,满脸横肉,认真起来居然显得凶凶的。 泰迪:“汪汪。”老大加油。 仓鼠球球:“吱、吱?”老、老大加油? 在小弟们殷殷的目光下,胖橘气势更盛。 就连要跟他单挑的那只巡逻犬看到他这幅模样,都不由自主的端正了态度。 突然。 “pia叽!” 胖橘身上肉太多,走起路来费劲,一不小心便把自己绊了一跤,摔了个猫吃屎。 胖橘:“……” 第15节 仓鼠球球:“……” 泰迪:“……” 巡逻犬:“……哈哈哈哈。” 一群狗子笑得打跌,胖橘恼羞成怒,再度爬起来往前冲,一身肥肉抖啊抖,成功让他脚下打晃,扑在地上。 橘猫蹬了蹬腿,趴着不动了。 羞耻躺平.jpg。 笑过之后,狗子们也不跟这只猫开玩笑了,把他和仓鼠、泰迪一起关进笼子里。 不一会儿,追出去的巡逻犬也带着三只逃跑的狗子回来,六只宠物被关在了一块儿。 万幸他们都还不是妖精,只是比普通动物聪明了一点,所以也不可能关进监狱,多半还是得把他们送回家,然后找主人开罚单。 也不知是谁做了八辈子的孽,养了这几只不安分的小东西。 这样的场景发生在无数个路口,巡逻犬们遵从命令,成功将狸花猫的外援掐断。 而此时此刻,爱心宠物医院外面也热闹得很,无数铲屎官正拿着大喇叭,苦口婆心的劝说自家主子: “豆皮,你出来吧,跟妈妈回家,别跟着那只猫胡闹,他不是好猫。” “小红帽,乖一点好不好,你昨天不是想吃那个什么骨头饼干吗,马上出来,爸爸现在就带你去买。” “拆家侠,再不快点滚出来,老子就捶爆你的狗头!” …… 威胁、哄劝之声不绝于耳,一群逃出来准备“干一番轰轰烈烈大事业”的小动物猫心浮动,狗心荡漾,皆有几分踌躇。 第21章 马丁·路德·喵 狸花猫看出小弟们心思…… 狸花猫看出小弟们心思不定,眼神一厉,跳上高处,呵斥道:“怎么,这就稳不住了?你们这是干大事的样子吗?” 他痛心疾首地开始了演讲:“爱心宠物医院,打着爱心的名号,干尽了丧尽天良的坏事。你,可乐!” 他伸出爪子指着一只美短,“你的蛋蛋是在这里被割掉的吧。” 美短垂下头,无力的用爪子捂住了脸。 “还有你,蓝胖子,你的毛是被他们剃掉的吧。” 身上大面积斑秃的蓝胖子响亮的抽泣一声。 “还有你,你,你。”狸花猫分别指向几只不同品种的狗,“你们不仅失去了蛋蛋,屁股上还挨了好几针,这些你们都忘了吗?!” 猫猫狗狗群情激奋。 狸花猫一挥爪子,用威严的目光注视着每一只动物,质问道:“现在你们还想投降吗?” 所有动物都面露惭愧。 “兄弟们。”狸花猫充满感情的说道,“夺蛋之仇,剃毛之恨,不共戴天,我们千万不要被敌人的糖衣炮弹所腐蚀。更何况我们这次不仅是为了给自己报仇,还要为千千万万的猫狗讨个公道,更要让下一代的猫崽子狗崽子,不再经受我们曾经受过的苦楚。” “兄弟们,我们要站起来,团结一致,众志成城,勇敢的反抗黑暗,反抗不公,向所有侵犯我们的恶势力大声说不!” “一只猫的力量是微弱的,一只狗的力量是渺小的,但只要我们团结起来,就没人能将我们击垮!” 猫猫狗狗鸦雀无声,似乎已被深深震撼。 狸花猫高声疾呼:“站起来吧,我的兄弟们!为了未来站起来,为了公道站起来,为了自由站起来!!!” 每一只猫每一只狗都随着他的号召大声呼喊:“站起来!站起来!站起来!” 喵喵汪汪混在一起,虽不怎么整齐,还有些凌乱,但士气高昂,锐不可挡。 不管是困在医院里的医生护士,还是医院外焦灼不已的人群,都被这一阵意义不明的猫叫狗吼给吓了一跳。 赵医生的助手哆哆嗦嗦的问他:“赵哥,那群猫狗怎么这么激动,该不会是想杀了我们吧?” 赵医生忐忑不安:“应该……不至于吧?” 他自己都不肯定,其他人听了更是吓得快要哭出声来。 镜头转回狸花猫这边。 一只叫小红帽的狗踟蹰着说:“可是爸爸在叫我耶,而且还说要给我买骨头饼干。” 狸花猫气愤的说:“一块骨头饼干就把你收买了,你可真没出息!” “不是一块,是很大很大一袋。”小红帽强调道,“而且饼干真的很好吃。” 狸花猫不悦的瞪着他,“再好吃能有蛋重要?” 小红帽:“可是我的还没割诶。” “你!” 狸花猫恨铁不成钢:“你不要以为没轮到你就可以放心了,你不为别人伸张正义,等到有一天他们割你的蛋时,也就没人为你说话了。” 小红帽一想确实是这个道理,便心悦诚服的、软绵绵的汪了一声。 外面依旧有大喇叭将各家主人劝降的声音传进来,但在狸花猫的镇压下,所有猫狗都平静下来。 这狸花猫真的是干大事的料,压得住猫狗,带得动队伍,若是生在恰当的年代,未尝不是一只马丁路德喵。 这时,一只蓝眼睛大尾巴的布偶猫像阵小旋风似的冲到了爱心宠物医院外。 脚落地的那一刹那,她变成了一个身量高挑,肤白貌美的女人,脸上满满都是焦急与愤怒。 “胖胖,我的胖胖还在里面,那天杀的狸花猫,连几个月大的猫崽子都不放过,真是丧尽天良,黑了心肝了!” 她急得跺了跺脚,就要往医院里冲。 鹿露连忙拦住她,“这位女士,请不要鲁莽行动。” 布偶猫又急又气:“我儿子还在里面呢,他才六个月大,就跟着那该死的狸花猫搞什么起义,等会儿闹起来伤着他怎么办?” 鹿露劝慰道:“您放心,我们一定尽量不采用暴力手段。” 布偶猫唉声叹气,焦虑不已。 忽地,斜地里冲出一道人影,扯住鹿露的袖子,慌里慌张的叫了一声:“小鹿,小鹿你可得帮我想想办法,我家的猫,我家的猫他……” 后半截哽在喉咙里,说不出来。 “媛媛?”鹿露惊讶道。 原来这是她的邻居,开猫咖的方媛媛。 她拍拍方媛媛的手背,宽她的心:“你家的猫也在里面?放心吧,我们一定将他安全解救出来。” “可是……”方媛媛猛然落泪,“可是那只领头搞事的狸花猫,就是我家的猫啊!” 鹿露一震:“方喵子?!” “他不是挺老实的一只猫吗!” 去过幸福猫咖店的人都知道,这家店的镇店之宝是一只狸花猫,性格特别好,谁去都给摸,而且还特别大方,经常把零食分给小伙伴,然后把小伙伴们带到店里来给自家店铺创收,附近的猫猫狗狗都很服他。 这么好的一只猫,怎么突然就造起反来了? 等等,鹿露突然想到,如果不是这只猫,估计也没那么大的号召力吸引大家跟着他干。 她瞳孔地震:难道方喵子那么早就开始布局,就是为了有朝一日揭竿起义?好一只野心勃勃的猫! 方媛媛媛随后的话打断了她的念头:“都怪我,都怪我送他去绝育,不然也不会……” 鹿露不由道:“你干嘛要送他去绝育?” 方媛媛冤枉极了,“我又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变成了猫精,看他发情期难受,当然要想办法让他好受一些,谁知道,唉,小鹿,这可怎么办啊?” 鹿露想了一会儿,拿了一只喇叭递给她:“要不……你试试向他喊话,劝他早早投降?” “真的行吗?”方媛媛不确定的问道。 “试一试又不损失什么。” 于是,方媛媛迟迟疑疑的打开了喇叭,声音被放大数倍,传进了那只激情演讲的猫猫耳中:“喂,方喵子,你听得到吗?” 尖尖的猫耳动了动,分辨出是谁的声音之后,猫脸上逐渐露出了愤怒的表情,一阵惊天咆哮传遍了整个医院。 “喵嗷!”铲屎的,你居然还敢出现! 第22章 重装比不上原版? 方媛媛是个人品不错…… 方媛媛是个人品不错的姑娘,她甚至敢拍着胸脯说自己一辈子没做过亏心事,但面对方喵子,她抬不起头来:“喵……喵子啊,别生妈妈的气,我这也是不知道你成精了嘛,不然怎么会送你来医院割蛋蛋呢?” 方喵子粗暴的打断她:“别跟我提那两个字!” 他站在医院门口,身后跟着一群浩浩荡荡的小弟,毛茸茸的猫脸气到变形:“我每天天不亮就去店里打卡上班,天黑了才下班回家,勤勤恳恳,从不懈怠,你就是这么对我的?!” 小弟们气愤的喵喵汪汪。 “人渣!” “败类!” “无耻!” “不把猫当人!” …… 一声声唾骂听得方媛媛惭愧不已,但其中也有不一样的声音:“可是猫本来就不是人啊。” 小动物们齐齐怒视没眼色的同伴:“闭嘴!” 鹿露见她被带沟里去了,举起喇叭打圆场:“方喵子同志,这件事也怪不得你妈,她一直以为你只是只普通小猫咪,怕你发情难受,才把你送到医院来,原本是一片好心。” “对啊。”方媛媛也渐渐醒悟过来,纳闷道,“你既然成精了,为什么不说,偏偏要装成普通小猫猫?” 方喵子羞恼不已。 他为什么要装成普通小猫猫?还不是为了骗吃骗喝。 第16节 猫精和普通猫猫待遇不同,猫精必须去上学,去工作,去自力更生,和每一个劳苦奔波的普罗大众一样,独立自主的生活。 但猫猫就不一样了,他们可以给自己找个顺眼的铲屎官,成天吃了睡,睡了吃,无聊了就去找小伙伴们玩,什么都不用操心。 至于方喵子说他天天打卡上班,好像有多操劳似的,其实完全不是这样。 他一天三顿有方媛媛亲手做的猫饭,店里有的是人给他免费按摩,走了一批又来一批,投喂的小零食无数,吃都吃不完,只好分享给伙伴。 因为他零食极多,所以在这一带的猫猫狗狗中地位超然,大家都很敬重他,走到哪儿都有猫狗买他的帐。 所谓的上班,其实就是躺在那儿等人服侍,别提有多爽了。 但他肯定是不会这么说的,这只猫很狡猾的避开这点不谈,着重的表了表自己的“功劳”:“普通猫猫又怎么了,普通猫猫就该被绝育?你摸着良心说,为了家里的生意,我操了多少心?毛被摸得一把一把的掉,我说过什么了?怕生意不好,我还让其他猫猫一起来帮忙。 我为店里掉过毛,我为店里立过功,对待这样一只猫,你非但不知感恩,还下此毒手,骗着我来医院割蛋,好狠的心!” 方媛媛瞠目结舌:喵子口才居然这么好?! 她以前怎么没有发现? 不过这只猫的毛,好像不是被撸秃的吧?明明是它自己掉毛掉得厉害。 为了解决狸花猫的掉毛问题,方媛媛天天给他调理饮食,勤加梳理,没少受累。 罢了罢了,当务之急不是跟他辩个对错,而是得赶紧将猫给哄回来。 方媛媛媛卑微的、低声下气的说:“对不起,都是我的错,喵子啊,能不能再给一次机会,原谅你的老母亲?” 方喵子趾高气扬,不可一世:“绝不!” 方媛媛唉声叹气:“可、可这不是还没被割掉吗?” 方喵子火了:“难道要真的被割掉吗?!” 方媛媛气势更弱:“我没这么想过……” 方喵子傲慢的哼了一声。 见方媛媛媛扛不住那只狸花猫的火力,甚至都快要被他给洗脑了,鹿露开口帮腔:“哪怕真的被割掉了,再安一个就完事了。” 这话说得不假,其实很多猫猫狗狗都是在当了公公之后才开智成精的。 人类尚且不能随随便便孕育生命,何况猫狗? 猫狗数量多,生得快,一胎好几个,偏偏又不像人那样管得住下半身或者知道做避孕措施,一旦由着他们生,数量泛滥起来就不得了了。 所以只能割。 但好在割了之后还能安新的,现在器官克隆技术已经比较成熟,取点细胞,培育个小弟弟出来也不难。不然在这些小动物随时可能成精的情况下,谁敢割他们的蛋蛋? 方喵子火冒三丈:“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重新安的比得上原装的?把你胸割了重新安一个你乐意?” 鹿露耸耸肩,淡定的说:“我没胸。” 方喵子呸了一声:“没胸还说的挺骄傲。” 鹿露:“为国家省布料能不骄傲吗?” 闻言,小动物们交头接耳。 叫小红帽的狗盯着鹿露观察了半天,转过头去问旁边的猫:“豆皮,她真的没有吗?” 豆皮眯着眼睛仔仔细细的研究了一会儿:“好像有点起伏。” 鹿露问狸花猫:“你到底想怎样?” 狸花猫闹了这么一通,自然有他的目的:“第一,从今以后,所有猫、狗,”他看了小动物中很没存在的仓鼠球球们一眼,“包括仓鼠,不,应该说所有小动物的蛋,你们都不能割,也不能做任何绝育手术。” 鹿露眉头微锁:“这个我做不了主,你得跟妖管局的同志谈,如果谈得拢,才会被写进《妖精保护法》里,正式被实施。否则不管我做了什么承诺,都是无效的。” 方喵子面色一冷:“既然不行,那我们只好靠自己的力量争取!” “等等。”鹿露调和了神色,“先把你的条件说完,要是能满足,我们一定尽量满足。” 方喵子深深看了她一眼,目光中满是怀疑,稍稍犹豫,他依旧铿锵有力的说出了第二个条件:“有一报还一报,我要割掉赵医生的蛋!” 和助理挤在窗边,正竖起耳朵听医院门口谈判的赵医生欲哭无泪。 他就是遵守职责做了个手术,而且还没成功,怎么这火就烧到他身上来了呢? 其他同事满怀同情的看着他,纷纷劝慰:“没事儿,割了再接一根。” 其中一人道:“到时候我来给你做手术,不是我吹,在这方面我是专业的。” 对于第二个条件,鹿露压根没考虑。 让赵医生牺牲自己解救其他人? 那像什么话。 他们治安局的脸面还要不要了? 她从一开始就没想过与狸花猫谈判。这只猫如果有什么诉求,可以向有关部门提意见,偏偏要通过这种方式逼迫,完全是欠修理。 鹿露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拖延时间。 ——当然能说通狸花猫投降更好。 她依旧和和气气的对猫猫狗狗们说:“你们的意思我收到了,这就跟妖管局的同志反应,等他们到了,再细细商谈吧。” 与此同时,她听着耳机里“成功潜入”的报告,露出一个春风细雨般的微笑。 第23章 绝世小美猫! “大哥,”一群猫狗争相…… “大哥,”一群猫狗争相问道,“外面的人真的会同意我们的要求吗?” 方喵子甩了甩尾巴,露出一个深思的表情,“不知道,妖管局的人还没来,等他们来了才能谈。” 一只狗担心的说:“万一谈判失败怎么办?” “谈判失败?”狸花猫反问。 想到失败的可能,他蓦然冷笑,言语中满是睥睨天下的霸气,“那我们就可以开始准备做手术了。” “什么手术?”狗子呆头呆脑的问。 “当然是——”狸花猫眼中闪过一道凶光。 “绝育手术!” 医院外,十二队的治安员——鱼沉凑近鹿露,低声询问:“鹿队,赵姐那边情况如何?” “已成功潜入。等等,让我听听。”鹿露轻抚耳廓,全神贯注的听着微型耳麦中传来的动静。 一只狗和一只猫正聊着天。 “喂,傻狗,你说为什么这么久没猫过来了?”守在通道口的猫百无聊赖的问道。 先前还有许多猫猫狗狗拖家带口的来支持大哥的事业,但现在居然一只都没有了。 柴犬想了想,说:“现在外面那么多人,应该是进不来了吧。” 猫咪鼻子里发出不屑的哼声,“都是群傻蛋,不知道偷偷溜进来吗?” 话音未落,她机警的动了动耳朵,目光锐利地朝着某个方向看去。 一处僻静的墙头,一只浑身雪白的小母猫四只jiojio并拢蹲在那儿。 她小心翼翼的往下看,似乎因为墙头离地面太高而有些不知所措。 “墙上的那只小猫。”猫咪高声叫道,“你蹲在那儿干什么呢?” 小母猫惊慌的抬头,这才发现不远处有一只猫和一只狗守在那儿。 “我、我……”小母猫结结巴巴的,似乎很羞涩,她不好意思的说,“太高了,我有点害怕。” “怕什么,往下跳就完事儿了。” 见她还是不太敢的模样,猫咪语重心长的说:“小家伙,咱们做猫不能这么胆小,说出去是要遭猫耻笑的,你就闭着眼睛跳吧,摔不死的。” “就这么跳,跳,你懂吧?”她原地蹦哒两下,做了个示范。 小母猫不安的甩了甩尾巴,心一横,眼一闭,从墙头跃下,扑通摔在地上,打了个滚儿。 她爬起来,“呸呸”将嘴里的泥吐出,一瘸一拐的往猫咪的方向走去。 猫咪舔着爪子,问她:“小家伙,打哪儿来的?” “从、从公园那边来的,本来是在睡午觉,听说方大哥把医院围了,特地赶过来支持他。” “你是怎么进来的?”柴犬奇怪道,“都好长时间没有猫溜进来了。” 小白猫解释:“我绕了一圈,贴着墙根儿走,趁没人注意的时候跳进来的。外面的路口都被封锁了,好多凶神恶煞的巡逻犬专门堵在路口抓猫捉狗,连耗子都不放过。” 舔爪子的猫咪连忙问:“有多少猫和狗被抓了?” 小白猫歪着脑袋想了想,神色有些迷茫:“我、我不知道,但应该有很多很多吧。” 听她这么说,柴犬断然道:“这事得马上报告给大哥。” 他对两只猫说:“你们快去见大哥,这儿我守着。” 院长办公室——这已经被狸花猫霸占了,他蹲在窗前,眼神深沉的望着外面的天空,一副忧国忧民的架势。 办公室外,两只狗充作门卫,尽职尽责的守着门。 忽然,门被敲响了。 得到许可后,守门的金毛规规矩矩走了进来,向方喵子禀报:“大哥,一只新来的小母猫有重要情报说要告诉你。” 狸花猫从自个儿的思绪中回神,用一种淡定沉稳的口吻说:“叫她进来。” “是。”金毛又规规矩矩的退出去了。 很快,房间内响起了轻得近乎于无的脚步声。 狸花猫酝酿了一会儿,调整了一下面部表情,将神色定格在三分亲切、三分稳重、四分威严,然后抬头看向来者。 孰料,这一眼过去,他呆了…… 这是怎样一只美貌的小猫猫! 毛发雪白而蓬松,没有一根杂毛,眼睛清亮而湿润,没有一丝黯淡,腰肢软软,步履款款,就连屁股的弧度,都圆润可爱。 第17节 她的眼神天真纯净,体态却妩媚动人,清纯和娇媚混在一起,形成一种独特的气质。 一看就是那种出身良好,血统高贵的猫猫! 方喵子心神一荡,骨头都轻了半两,语调不由自主的放得绵软:“你……你叫什么名字?” 此时办公室内只有这两只猫,小白猫的身上闪过一丝杀气。 忽然,她耳尖轻弹,似乎听到了谁的声音,于是杀气渐渐消弭。 方喵子犹然未觉,只听到小白猫细声细气的回答:“我叫莎莎。” “莎莎。”方喵子口中念了几遍,“真是个好名字。” 幸好他没完全被美色迷昏头,还记得叫猫进来的目的。 “你有什么情报?” 小白猫将之前说过的话又重复一遍。 方喵子沉思片刻。 “这样……我知道了。” 他熟练的忽、安慰道:“别担心,他们既然因我被抓,就是我的兄弟,我一定会将兄弟们解救出来。当然,你也不要怕,莎莎的安全也是我的责任。” 一番话说的大义凛然,相当有大哥风范。 小白猫用崇拜敬仰的眼神看着他。 方喵子得意又含蓄的翘了翘尾巴。 小白猫嗲声嗲气的说:“大哥,你真好。” 看着她亮晶晶的眼睛,听着她缠缠绵绵的语调,方喵子脸上热热的,幸好浓密的毛发掩盖了猫脸上的红。 他的爪子有点局促的动了动,下意识的让自己的姿势显得更加端方板正。 眼角余光瞟着那只娇娇柔柔的绝世小美猫,一点不良居心悄悄冒了个头:“莎莎,你的毛好像乱了,我帮你舔舔?” 刚才从墙头跳下来,小白猫的毛确实弄乱了点。 她脸上的表情扭曲一瞬,又飞快恢复正常。 小白猫状似娇羞的往后避了避,模样有点羞涩:“不用麻烦大哥,我自己来就好。” 方喵子似乎也意识到了自己显得有点儿急色,做大哥的怎么能这副模样呢? 于是他缓解尴尬般咳了咳,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的样子。 鹿露听着耳麦里的声音,突然露出了迷之微笑,她对鱼沉说:“去告诉那群猫咪狗子,说妖管局的人到了。” 鱼沉不解:“可他们还没到呢。” 鹿露瞥她一眼:“谁说一定要人到,叫陆元婴他们装一会儿不就完了?” 鱼沉顿时张大了嘴巴:“哇,鹿队你好狡猾。” 第24章 死于美色 收到外面人要求谈判的消息时…… 收到外面人要求谈判的消息时,方喵子其实有点怨怪他们破坏气氛,但是…… 他不耐的甩了甩尾巴,正事要紧,正事要紧。 作为一只细致、妥贴的猫猫——呃,换句话说,是心思深沉的猫。 在谈判前,他特别叮嘱小弟守好各个出口,免得中了调虎离山之计,且叫了好几只谨慎伶俐的猫猫看管人质,以防对方趁着他这个大哥不在,里应外合给溜了。 把这些安排好后,他又让几只爪子锋利的猫和牙口好的狗跟在左右,万一对面暗算,也有一战之力。 不过临走前还遇到个小小的插曲。 小白猫娇滴滴的说:“大哥,我也想去。” 方喵子犹豫不决:“要是打起来了,会伤着你的。” “我不怕。”小白猫目光柔柔的看着他,说,“有大哥在,肯定不会让他们伤着我的。” 方喵子:“……” 方喵子:“!!!” 如此信赖、景仰的目光,仿佛他就是巍峨屹立的山,挺拔不倒的树! 他胸中霎时升起万丈豪情,下意识挺了挺胸脯。 “行,想去就去,谁也别想在我手底下动你一根毫毛!” 为了保护好小白猫,他还特地把她安排在最安全的地方——也就是护卫圈的最内层,他的身边。 双方隔着十几米的安全距离,准备开始谈判。 “妖管局”的三位同志戴着红袖章,上面三个醒目得生怕别人看不到的字表明了他们的身份。 三人坐在一张长条桌后,桌上摆着三个身份牌,以及茶水、文件等等,显得很正式。 猫狗这边也毫不逊色。 为了在气势上不输人后,方喵子对今天跟他出来谈判的猫猫狗狗不仅爪子牙口上做了要求,而且品种毛色也是挑选过的,成双成对,挺胸抬头,特有排面。 宠物医院里有很多专给宠物用的东西,方喵子让小弟给他拖出一个最大最豪华的垫子,作为他的尊座。 他端端正正的坐在垫子上,姿态非常得体。 鹿露远远瞧见,笑着对身边的人说:“喵子真是生错了时代,你看他这模样,多有领导范?” 方媛媛欲哭无泪:“这只猫他怎么心就这么大呢,我没教过他这些啊。” “那说明他有天分,能自学成才。” 鹿露拍拍她的肩,打趣道:“别苦着个脸了,方喵子像模像样的,体面呢。” “我的鹿队长,您搁这还笑呢。”方媛媛媛愁得肠子打结,“等会儿谈判不顺利,他进去一刀把赵医生给割了,我得赔到倾家荡产!” “赔不了赔不了,你就放心看着吧。” 鱼沉冒出个头,笑嘻嘻道:“放宽心,咱们鹿队长什么都安排好了,饶是这只猫儿再怎么刁猾,今日也翻不出佛祖的五指山。” 方媛媛媛犹然不解,但鹿露已拉着她向前,说:“你再去打打感情牌试试。” 方媛媛被迫进入了猫咪狗子们的视线范围,瞬间暴露在一片灼灼目光中。 猫猫狗狗个个对她虎视眈眈,不知是谁说了一句:“这就是那个把大哥送来割蛋的女人!” 此话一出,瞬间激起群愤,猫狗们义愤填膺: “辣手摧蛋,何其可恨!” “歹毒的女人!” “下作无耻!” “不能放过她!” 喵喵汪汪嚷成一团,声势极其浩大。 方媛媛吓了一跳,求助的看向鹿露。 鹿露心理素质可比她强多了,面不改色,冲着大模大样坐在“宝座”上的狸花猫道:“你就这么看着小弟骂你妈呢?” 老实说,方喵子其实心里爽爆了,从小在方媛媛手里长大,他心里还是虚她的,但自己不方便骂,小弟可以啊。 小弟骂的人,跟我方喵子有什么关系? 但这会儿他不能这么说,一来做大哥的要为小弟的一言一行负责,这也是他作为一个首领的地位象征,二来他不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把锅甩给小弟,不然谁还肯信服他? 心思电转,他一脸严肃,义正词严的冲着小弟喵喵:“好了,都别说了,先谈正事。” 小弟们还是蛮听他的话的,都住了口,只念叨两句:“大哥就是心善。” “保护全世界最好的大哥。” “不能让大哥被那个女人欺负了。” 方媛媛虽然听不懂猫言狗语,却也知道肯定是在说自己,她无语至极:“这些猫猫狗狗有哪只没吃过我家的饭?我那店里时常一窝蜂的来,拖家带口,连吃带拿。结果呢?端起碗吃肉,放下筷子骂娘,真没良心!” 她说得颇有几分郁闷。 方喵子听见了,厚颜无耻的说:“公是公,私是私,今天我们只谈公事。” 方媛媛媛火大:“这么多年你吃我的穿我的用我的,可曾有一天亏待过你?现在你翅膀硬了,就跟我说只谈公事了。” 方喵子狡辩道:“我可没白吃你的东西,什么吃的喝的用的,都是我凭自己劳力挣来的。” 方媛媛媛气苦。 一天天躺在店里吃吃睡睡,还把小弟们带来蹭吃蹭喝,这叫凭劳力挣钱? 鹿露都不像她那么气得心肌梗塞,只是觉得这只猫以前看起来乖巧老实,原来都是装的,是她看走了眼。 她想了想,偏过头,低声嘱咐鱼沉:“记下一条:涉嫌非法卖yin。” 开玩笑,成精的猫还想用撸毛这招混饭吃?怕不是在做白日梦! 成了精,就是独立的、平等的个体,怎么能把自己定位成宠物?这是犯法的。 她同情的看了方媛媛一眼,大概是前世作孽,今生才要遇着这只猫吧。 本来这猫搞事就已经够令人头疼了,再加上在方媛媛店里公然卖身……她虽不知情,却有一个监管不力的责任在。 谁叫她连养了多年的猫成精了都没发现呢? 罚款估计要交到吐血。 方媛媛还没想到这一茬,但已经气得心肝脾肺肾都疼。 她捂着胸口,连声道:“好、好、好!你大了,我管不住你了,以后就由你自生自灭吧!” 别人家的猫叛逆,最多也不过是故意打碎贵重物品、偷光所有零食、把死耗子抓到枕头边吓人…… 可她家的猫一叛逆,就直接造起反来了! 连养育之恩都不认了! 第18节 她养的是什么猫! 至此,一人一猫彻底闹崩。 方喵子心里发虚,不敢去看他妈,只盯着“妖管局”的三人,催促道:“要谈就快点。” 鹿露叹了口气,最后一次向他确认:“你妈养你一场,你这么不听话,不怕伤了她的心?” 方喵子沉默片刻,道:“她都要让我做公公了,我还听她的做什么?” 好吧,看来这份感情牌是打不通了。 鹿露有点惋惜,然后轻轻抬手,做了个手势。 周围人都没看明白,但几乎就在她做出手势的那一瞬间,一直不声不响跟在方喵子身边的小白猫体型暴涨,一下子变成了十个方喵子那么大。 在大家都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她一口叼起方喵子,轻轻松松弹跳十几米,来到了鹿露身边。 “咔嚓。”是手铐铐上的声音。 第25章 坐牢的喵 鹿露只出动一人,就把对面战…… 鹿露只出动一人,就把对面战力最高的首领给抓了过来。 毛绒绒们愣了好几秒钟,才反应过来,一只只大惊失色。 “天哪,大哥被抓了!” “怎么办怎么办?” “快救大哥!” “把大哥抢回来!” “对,抢回来!” 几只行动力较强的猫已经向前扑去,然而…… 鹿露一手抓住方喵子的后颈肉,笑容“邪恶”,“不要动啦,”她言语温和,却威胁力满满,“再动你们大哥可就要遭殃啦。” “噗通!”几只收势较急的猫仓促间跌了个大跟头。 他们不敢再上前,只能站在原地,焦急得喵喵乱叫。 “怎么办怎么办?” “怎么办怎么办?” 他们看着那只被牢牢扼住命运后颈的狸花猫,深情呼唤:“大哥——!” “大哥”呆滞的转了转眼珠子,看了看已经变成人形的“莎莎”,又看了看自己爪子上面明晃晃的手铐,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喵——嗷!” “莎莎,你骗我!” 莎莎,即赵芝芝嘴角扬起冷酷的弧度:“不,是杀杀,杀掉你的杀。” 方喵子气得发抖,“你、你欺骗我的感情!” “嗯。”赵芝芝面色坦然,“是又怎么样?” 活脱脱一个玩弄良家小公猫的渣女形象。 狸花猫险些落了泪。 但他吸吸鼻子,坚强的忍住泪意,色厉内荏的叫嚣:“快点把我给放了,要是不放,医院里的人可都在我手上!” 鹿露将他提到眼前,声音放缓:“你、确、定?” “所有猫狗之中,也就喵子你比较能打,先前有你在,我碍手碍脚怕来不及解救人质,可现在连你都落到了我手中,那些小东西能坚持多久?” 更何况,在赵芝芝叼住狸花猫的那一刹那,巡逻犬的头头——王富贵就接到消息,带领巡逻犬从各个方向冲入了医院,现在……大概已经到尾声了吧。 她预料的没错,王富贵从手术台上救下了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赵医生。 方喵子心狠手辣,谈判前将他绑上了手术台,预备谈不拢就回来把他给割了。 其实割不割的赵医生倒不是很在意,反正能接回去。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割人者人恒割之,他的手术刀下亡蛋无数,早该料到自己也有这么一天。 但问题的关键是,这群猫狗没什么文化,居然都不知道做手术要打麻药! 看着无菌台上孤零零的一把手术刀,他吓得都快尿了。 失去首领的猫猫狗狗像没头的苍蝇到处乱撞,毕竟是个临时组建起来的不正规组织,没啥文化,老大一倒就抓瞎,因此巡逻犬很快就把人解救出来。 赵医生抱着王富贵的狗头,放声大哭:“恩人呐,你们可算来了。” 眼见得人质们一个个鱼贯而出,方喵子急了,霎时间体型像气球一样膨胀起来,想靠蛮力将手铐挣断。 然而,治安局的手铐可不是网上几百块一副的情趣用品,坚固得很。 他体型大了,手铐可丝毫没变,连最轻微的变形都没有,直接把几只爪子给勒断了。 方喵子疼得嗷嗷叫。 他受不住疼,几乎是瞬间就怂怂的变回了原本大小。 方媛媛虽然说再也不管他的死活,还是忍不住心疼,期期艾艾的问:“小鹿,他的爪子……” “没事。”鹿露淡定道,“断了而已,能接上。” 她掂了掂手里这只不老实的猫,说:“这不正好在医院门口吗?走两步的事儿。” 挣扎失败的方喵子眼中倔强的光芒逐渐熄灭,毛茸茸的尾巴无力垂下,象征着梦想离他远去。 直到他发现自己再度进了医院,并且要在爱心宠物医院接受治疗,才突然惊恐起来。 方喵子:危! “放开我,我要出去!我要出去!” “来猫啊,救命啊,杀猫了!” “我就知道你们是一伙的,你们狼狈为奸,沆瀣一气,现在终于暴露真面目,要对我这只小猫猫下手了!” 他叫得声嘶力竭,惨烈的声音传出老远,听到的猫猫狗狗都不由自主缩了缩脖子。 大、大哥,小弟无能,救不了你,你自求多福吧。 没人理会这只“柔弱无助”的猫猫,不管他叫得有多惨。 方喵子嚎了一会儿,终于在人群中看到了一张非常熟悉的脸,此时此刻,在他眼中,这是世界上最亲切最可爱的脸了。 他声泪俱下:“妈,救命啊妈!救救你的宝贝喵子,我可是你亲儿子啊!” 方媛媛媛又心疼又恼火。 “你不是不认我了吗?” “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狸花猫泪流满面的忏悔,“妈,你原谅我吧,我以后再也不敢了。我就是一时糊涂,我青春期到了,不懂事,叛逆,你就原谅我,搭救搭救我吧,嗷!” 他猛然拔高声调。 爪子上折断的骨头在他不注意的时候一下子被正回来,疼得他飙出了两升眼泪。 给他正骨的不是赵医生,是赵医生的同事。 赵医生还有点儿心理阴影,见不得他那张猫脸。 人家其实也没有成心整治他,不过这猫先入为主,看谁都像不怀好意。 因此心中暗骂:这王八蛋肯定是在打击报复。 然而形势比人强,心里把人骂了一千遍一万遍,嘴上也不敢来真的,只好憋屈的忍了。 哼,虎落平阳被犬欺,待本喵重振旗鼓,一定要…… “他的爪子大概多久能好?”鹿露问医生。 “不严重,快的话明天就可以出院。”医生恨不得早点将这个瘟神送走。 鹿露很快作出安排:“那今天就将他留在医院里,明日再出院。” “这……万一再闹一回……”医生有些为难,再来一回他都想辞职回老家了。 “没事儿。”鹿露道,“他手铐上有禁灵符文,想闹事都闹不了,我们也会安排同事看守,绝对不会出任何差错。” 饶是如此,医生的神色依旧很勉强。 把这边安排好后,鹿露还得回局里去,今天抓了那么多小动物,怎么处置还得有个章程,而且方喵子惹出这么大乱子来,肯定是要按律量刑的,方媛媛也逃不了干系,也要追究她的责任…… 不过方媛媛远更关心的是方喵子这事儿具体要怎么判? 她私底下询问鹿露。 鹿露思考片刻,不得不遗憾的告诉她:“喵子这个情况,肯定是要坐牢改造的。” 第26章 逆子的狐朋狗友 方家往上数八代,没有…… 方家往上数八代,没有一个作奸犯科鸡鸣狗盗之辈,偏偏轮到方媛媛,养了一个不孝子,年纪轻轻坐了牢,丢尽了老方家的脸。 然而这逆子再是不孝,终归是她养的,气得吐血都要管。 “这……要留案底的吧?” “那是当然。”鹿露道,“犯了这么大的事,牢都坐了,怎么可能不留案底?” 方媛媛犹不死心:“之前长青大道那个马桶精不也没怎么判?那可是淹了一整条街。” 光是造成的经济损失就难以计量。 鹿露耐心解释:“马桶精那是人家才刚刚开智,就像刚出生的小娃娃,哪怕杀了人也不能定人家的罪。可喵子是不一样的,他成精已久,该懂的早就懂了,却还是不知深浅,搞这种反政府的恐怖活动,肯定是要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的。” “不过,你也不必过分担心。这次绑架行为没有造成人员伤亡,所以不会判得特别重,多半是以思想改造为主。” “到底怎么个改造法儿?”方媛媛追问。 “emmm……坐牢肯定不会坐特别久,应该会送到特殊教育学校里去,那边的情况我多多少少了解一些,就是管得严了点,思想政治方面的课程多了点,别的跟普通学校也差不多。” 方媛媛稍微松了口气。 第19节 对自家那只可恶的猫咪,她是又恨又怜:“这小子就是活该!平时看起来老老实实的,一惹事就给我搞出个大新闻!” 可不是吗,蓉城晚报今日头条就是“割蛋之殇,狸花猫率众绑架医护人员的背后隐情”。 各大媒体新闻人加班加点写报道,外面铺天盖地都在讨论此事,热搜前十有三个都与这只狸花猫有关。 跟人走得近的猫猫狗狗等宠物是最容易成精的群体,但每一个公民(包括人、妖、鬼)寿命极长,耗费的修行资源也极多,对政府财政部门造成了非常大的负担。 因此,银河联邦一直致力于开疆拓土,不断向宇宙深处进发。在有充足的资源之前,人口必须得到调控,否则一旦人口数量增长过快,资源供不应求,整个社会体系就会崩塌。 在此前提下,尊重个体生育权和社会的稳定和谐便起了冲突。 有人觉得哪怕是普通猫狗,仗着它是只没开智的宠物把它给割了,等哪一天人家成精了,明白这一切后一定会落下心理阴影。 也有人觉得,你要是不割,猫猫狗狗又不会避孕,它一窝窝的下崽,哪怕百个里面有一只成精的,基数大了也是一种非常沉重的负担。 对于该不该给宠物做绝育手术,多方观点争执不休,各执一词。 而引起这一切的狸花猫,四肢被绑成了粽子,四仰八叉的躺在床上,只有尾巴还能动一动。 两条巡逻犬忠实的执行命令看管他,不曾擅离一步。 方喵子烦都要烦死了,自己一只猫在那骂骂咧咧:“吃屎的没毛怪,脑里装豆浆的大蠢货,除了看着我就没别的事儿干了吗?脑残!智障!二百五!你妈生下你的时候一定被你的智商感动的泪流满面吧……” 他自骂他的,两只狗蹲在旁边,对着光屏津津有味的看动物世界。 被骂的狗没反应,狸花猫自己也觉得没趣,眼睛不知不觉的也往光屏上溜…… 到最后,他也沉迷电视,忘了骂狗。 不知什么时候,又有两只猫出现在病房的窗外。 那是两只猫精。 这次方喵子闹事,看似跟随者众多,但真正老奸巨猾的猫精一个都没参与,直到尘埃落定,才有两只跟他关系不错的猫跑来探病——主要还是看他挂了没有。 橘猫探头探脑的往里瞅了一眼,回头对同伴说:“这家伙过得不错嘛,还在这看电视呢。” 他的同伴——穿靴子的黑猫,说:“啥子过得不错哟,脚杆都被打断了,你看嘛,四根脚杆都动不得了。” 橘猫道:“闹得这么凶都还活着,我本来以为得去他坟前上香呢。” 陌生的猫味惊动了巡逻犬,他们将头对着窗外,汪汪的叫起来。 听着警告意味十足的狗叫,橘猫挠了挠头,“嘿,这帮狗鼻子还真灵,隔着玻璃还闻得到味。” 黑猫脾气暴躁一点,他抬起爪子敲了敲玻璃,很不痛快的说:“喊喊喊,喊你老汉儿迈喊,老子就是来看一下,又没说把这龟儿子弄起走。” 方喵子不乐意了:“黑蛋,你充谁老爹呢!” 黑猫轻蔑的看了他一眼:“你个憨脑壳,哈戳戳,我要是你老汉儿迈,硬是要把你塞到娘胎里头回炉重造!就你那个瓜娃子,也配当我的种?” 方喵子大怒:“滚,快点给我滚!”这瘟猫就是来落井下石看热闹的。 两只巡逻犬认出了窗外的猫,这不是上次长青大道帮忙解救围困群众的热心出租车司机嘛。 他们稍微放松了一点警惕,“你们来这儿干嘛?” 性格更好一点的橘猫出面解释:“我们跟里面那个是朋友,听说他这儿出了点事儿,顺路过来看看。” 想当初方喵子是有家有业的富贵喵,黑猫橘猫在外头辛苦奔波,开出租车拉客,赚点钱养家糊口。 可如今,方喵子不知天高地厚犯了法,狼狈的躺在病床上,以后还要坐牢,而那两只猫却发达起来,双方完全倒了个个儿。 方喵子看了看自己爪子上的大粽子,又看了看那两只猫悠闲自在的模样——尤其是他们脖子上都挂着大金链子,闪闪发光,黑猫脚上还穿着时髦的小皮靴,一下子摩登起来,从头到脚写满了暴发户三个大字。 他心里不平衡了,阴阳怪气的说:“哟,你们两个阔起来了,就到我面前显摆来了,专程‘顺路’来看我,脚累不累啊?” 黑猫可不惯着他,嘲讽道:“多多少少也算个朋友,虽然交你这个朋友有点儿拉低我格调,但是你万一死球了,我也好给你上炷香。” 方喵子愤愤道:“你不来我还死不了,你一来我得被你活活气死。” 两只猫斗嘴斗个没完,橘猫连忙打圆场:“好了好了别吵了,我们专门请了假过来看你,可别不识好猫心。” 方喵子狐疑:“你们不是开出租车的吗,怎么还要请假?况且这个点儿都是下班的时候了,莫不是在哄我呢。” 橘猫含含糊糊道:“换了份工作,要上夜班。” “什么工作?”方喵子来了兴趣。 到底是什么工作才让两只猫三两天不见就发达起来? 橘猫没有正面回答,只是语焉不详的说:“跟你之前干的差不多,都是服务行业。” 第27章 锒铛入狱 黑猫橘猫究竟在干什么,方喵…… 黑猫橘猫究竟在干什么,方喵子最终还是没能打听出来,这俩家伙口风严,不会轻易透露,他只能渴望的看着两条大金链子,心中默默流下酸不拉叽的泪水。 想到别猫在外头吃香的喝辣的,自己却不得不在监狱里苦逼的劳动改造,他终于生出了一丢丢悔意。 唉,现在只看亲妈方媛媛能不能解救他,使他免于牢狱之苦。 但方喵子没想到的是,就算是亲妈,也没有一直惯着他的道理。 方媛媛虽然心疼他,却也打心底里认为这小王八蛋确实该受点教训。 不说治安局给开的罚单有多厚,光是给医院的赔偿金就够她喝一壶的。 方媛媛多年积蓄全填了进去,还向亲戚朋友借了些——大头还是她那早死的妈贴补的。 俗话说养儿一百岁,常忧九十九。现在这年头啊,别说九十九,就是死了都得为不成器的后辈操心。 为了把冥钞兑换成阳世货币,母女两个地上地下不知跑了多少趟才把钱凑齐。 方妈妈发话了:“喵子这小子欠收拾,该坐多久的牢就让他坐多久,一天都不能少!” 方媛媛深以为然。 因此,在她去送自家猫猫坐牢时,方喵子既震惊又茫然。 “这……这就要入狱了?” 他不死心的问道:“妈,你就没别、别的办法了?” 方媛媛硬起心肠:“没有。既然你做错了事,就要承担起相应的后果,现在后悔也晚了。” 方喵子可怜兮兮的看着她,方媛媛心下一软,但很快又再度硬起来。 “你早早成了精,却一直瞒着我,甚至在我心下起疑试探时故意装疯卖傻,干些可恶事打消我的疑心。现在闯下大祸了,又想我帮你抹平,天底下哪有这么便宜的事?” 她数落狸花猫:“你外婆死了多少年了,还要为你这个不成器的东西收拾烂摊子,她在阴间过得容易吗,连死后攒的老本都要给你,你说你是不是个东西?是不是?” 方喵子被她说得抬不起头,蔫头耷脑的,沮丧得不行。 方媛媛越说越坚定,“你就好好改造吧,别想些有的没的,我会定时来看你,缺什么就跟我说,能带给你的一定带给你,希望你早日洗心革面,重新做猫。” 这只聚集了一票小弟,绑架了一整个医院医护人员的搞事猫,终于锒铛入狱,落得了应有的下场。 不过,因他闹了这么一通,有关部门也开始对普通动物绝育一事有了新的思考。 在经历了数个会议,以及妖管局和财政部门的反复扯皮之后,妖管局下面新划了一个小部门,叫计生部。 这个部门专管未成精动物的生育问题,打算彻底清理城市流浪动物,给每一个动物编号登记,不允许他们随意□□。 比方说现在一对猫或者一对狗郎情妾意想要苟合,这是不允许的,除非有主人或者动物收容所工作人员打了报告,上面批准下来,正儿八经盖了章才能进行和谐运动。 至于发情期问题,政府会给每只小动物拨下一笔款子,这笔款子主要是用来买痿哥的。 这个痿哥是什么呢…… 嗯,顾名思义,大家都懂。 原先这种药并没有大规模生产,因为当时的市场定位是人类,而人类又有哪个棒槌会去买这种东西呢? 只有监狱里会用痿哥给qj犯做化学阉割。 这次动物绝育问题闹得沸沸扬扬,相关研究人员把这个药改了改,又降低了药效,做成了动物发情期特效药,并扩大了生产规模,保证每一只动物都能获得充足的药物。 有政府推广+补贴,便宜又好用的特效痿哥就正式问世了。 新成立的计生部缺人,人猫混血的赵芝芝被调了过去。 十三队少了一个治安员,就从今年新考进来的治安官中调了一个过来。 新来的叫白采采,是颗大白菜成精,长得新鲜水灵,一看就特别好吃。 赵芝芝要走,新人要来,十三队的几个商量了一下,决定大家伙儿一起吃个饭,既是为赵芝芝送行,也是为欢迎新人的到来。 吃饭的地方不用太远,治安局对面就是个火锅店,请同事代个班,就能一块儿去了。 鹿露到火锅店的时候其他人都到了,她边入座边致歉:“对不住,给家里小孩开家长会来晚了。” 一提到家长会,大家都面露了然:“这次又被班主任留下来谈话了?” 鹿露满脸晦气:“嗐,哪次不是这样。” “是考崩了逃课了还是抄作业了?” 每次开完家长会,鹿露都要同几个同事吐槽抱怨,大家都对她家小孩的事如数家珍。 “那倒不是,自从上次逃课被我抓住后,啾啾在学习上面还算用心,这次是有了新花样。” 想到班主任跟她说的那些事儿,她头都是大的。 “啾啾班上不是有两个牌子不同的空调精吗?都是百来年前的老型号,一个是美的,一个是格力。小孩子胜负欲强,非要争个高低,美的的那个非要说美的强,格力的那个非要说格力好。” 鹿露就想不通了,“你说人家两个小同学争执关她什么事啊,她非要去摻一脚。说什么‘我也觉得格力好’,这不就闹起来了?甚至还跟人家打架。” 陆元婴饶有兴味,“她为什么要说格力好?” 鹿露猜测道:“我想多半是看到了家里杂物间的那台老空调,我曾爷爷还在的时候用过的,现在早不用那玩意儿了,就是念旧不舍得丢。要是那台空调是美的,她多半又要说美的好了。” 众人哈哈大笑,都劝她:“小孩子嘛,都这样,看开点,长大了就好了。” “唉。”鹿露叹了口气,“要光是这么一件事儿我也不至于这么郁闷。” “啾啾不老实我一点都不奇怪,可一向听话的噔噔也在学校里乱来。” 鹿噔噔班上有只玩具熊,因为不知情在他脸上坐了一下,他就记恨起人家,找机会把玩具熊扔到水池里洗了一通,还把熊拧干晾起来。 小麻雀鹿啾啾助纣为虐,帮他望风。 想到这两个不省心的,鹿露脑袋上的头发摇摇欲坠。 第20节 第28章 吃掉这只同事 大家七嘴八舌的劝慰一通…… 大家七嘴八舌的劝慰一通,鹿露暂且按下那些烦心事,道:“不说这个了,今天聚餐可不是为了听我说这些的。来,咱们碰个杯,一来恭贺芝芝高升,二来欢迎白同志加入十三队。” 杯盏碰撞间,一派其乐融融。 新来的白菜精不知是生性如此还是到了新环境不适应,显得温柔腼腆,十分娴静。 十三队八百年没见过这种像水一样的姑娘了,都觉得挺新鲜,七嘴八舌地同她说话。 唯有一个例外,就是蒯渡劫同志。 他今天奇奇怪怪的,脸上笑得又蠢又傻,时不时的看一眼手机,像只正在发春的猫儿。 鹿露奇怪道:“小蒯这是遇到什么好事了?” 陆元婴嫌弃的瞥了他一眼,“又在搞网恋了呗,被骗多少次了还不长记性。天天带着人家打游戏,一个劲儿送时装送宠物,这个月还不到中旬,钱包就快见底了。” 蒯渡劫也接他老底:“你不网恋,钱包不也快见底了吗,一天三顿向我哭穷,准时准点到我这儿来蹭饭,真出息。” 陆元婴和蒯渡劫是十三队的咸鱼兄弟二人组,两人都喜欢打游戏,而且花钱都很凶。 陆元婴的钱基本花在氪金上,蒯渡劫则多半填给了网恋对象。 不过后者运气好像不太好,老是遇到骗子。 细细数起来,他网恋次数似乎也有十七八次了,对象囊括人、妖、鬼以及外星友人,种族覆盖范围非常广泛,其经历之传奇完全可以写一本网恋自传,想来一定火爆全网。 尽管一再遇到奇葩网骗,但蒯渡劫显然没有死心,依旧执着的在茫茫网友中寻觅真爱。 陆元婴吐槽道:“还不知对面是人是鬼呢,就急急忙忙送装备,有这钱还不如给我整俩下酒菜。” “行啊。”蒯渡劫斜着眼睛看他,“你先给自己来一刀再说。” 陆元婴不屑冷哼:“等着瞧吧,这次十有八九又是个骗子。” 蒯渡劫微怒:“瞎说,甜甜一定是个好姑娘。” 陆元婴翻了个白眼。 从他俩的对话中,鹿露也听明白了来龙去脉,她的表情顿时一言难尽。 讲句老实话,蒯渡劫在找对象一事上的运气跟郝运有得一拼,命里就没那颗红鸾星,再怎么强求也无用。 她委婉相劝:“小蒯呀,你要找对象,咱们谁也不反对,就是你能不能……多个心眼,至少也别老被人把钱骗光了。” 蒯渡劫忙不迭的替甜甜辩驳:“甜甜可单纯了,她才不是骗子,我给人买时装人家还不要呢。” 鹿露问道:“嘴上说不要,实际上收没收?” 他不说话了。 赵芝芝嘲道:“你就是个猪脑子,只要对面说是个姑娘,自己就昏了头,一点儿分辨能力都没有了。” “换个角度想想也是好事。”郝运也添了一把火,“至少咱们蒯同志平均每个月都能抓一两个骗子,功绩不愁。” “是啊。”陆元婴挖苦,“每次抓骗子局里发的奖金都被他用去钓下一个骗子了,勤勤恳恳,兢兢业业,真棒!” 蒯渡劫:“……” 他不就是被骗了那么十七八回吗,至于这么冷嘲热讽? 环顾四周,居然只有白采采和鱼沉两人没说他的嘴,可见人心之恶毒,世风之日下。 白采采性子安静,不多言多语,鱼沉埋头憨吃莽喝,嘴上腾不出空。 ——几人斗了一圈嘴,居然发现锅里都快被这姑娘捞空了。 鹿露连忙又点了两车菜来。 对,你没看错,是车。 点了菜一时半会儿也没那么快送来。 这时,一直安安静静听大家说话的白采采忽然开口:“你们要不要尝尝我的味道?” 鹿露等人:“???” 你说啥? 见大家都盯着自己,白采采脸上生出一抹红晕,她伸出手,从头上拔下一把头发。 鹿露看得倒吸一口凉气。 “你不疼吗?” 白采采细声细气的说:“不疼,我习惯了。” 她拔下的头发变成一把新鲜水灵的小白菜。 “我有时候不想买菜,就自己拔几根头发炒了吃,味道还可以,不知道你们喜不喜欢。” 鹿露:能不喜欢吗?人家都拔了头发给你吃,就是不喜欢也得说喜欢啊。 赵芝芝来了兴趣:“你们植物妖,特别是能吃的蔬菜之类真是便利,像我们这种动物成精就没办法了,总不能割了自己的肉来吃。” 鹿露想起自己以前在菜市场碰到的蒜精,深为赞同:“而且还有一个好处,没钱了搓点死皮剃点腿毛也能卖钱。我之前在菜市场买过一只蒜精的蒜,他家普通的蒜是用身上搓下的死皮种的,特级灵蒜是用头发种的——不过他只有一根头发,一般人去了买不着。上次中元节我用灵蒜腌了两罐糖蒜给外婆送去,外婆喜欢得很。” 白采采的头发,哦不对是白菜叶子,下到锅里烫了两三分钟,就能捞起来吃了。 蘸点酱料,鲜嫩美味,特别是其中蓬勃的灵气,将四肢百骸冲刷个遍,像是泡了个热水澡,舒坦得不得了。 好吃鬼鱼沉吃下第一口菜后,就为这奇妙的口感所征服,她看向白采采的眼神完全变了,变得热情洋溢,如饥似渴。 鱼沉郑重宣布:“白同志,从今往后,你就是我异父异母的亲姐妹了!” 白采采不由自主打了个冷颤。 鹿露:“……” 鹿露:“小鱼,你冷静点,这是同事,不能随便乱吃。” 白采采犹豫片刻,露出一个羞涩的微笑,她积极的、主动的又拔下一把头发,说:“没关系,我还有很多。” 鱼沉瞳孔变大:居、居然还有这种主动给人吃的妖精吗?好单纯好不做作,和外面那些妖艳贱货完全不一样。 她兴奋而激动的抱住白菜精:“采采,你真是个好妖,我好喜欢你!” 鹿露:罢了,良言难劝该秃的妖,随她们去吧。 饭吃到一半,郝运出去找五谷轮回之所解决生理需求。 到了火锅店的卫生间,发现那里挂着维修中的牌子,不能进去。 幸好对面就是治安局,回局里上厕所也不远。 嘘嘘后哼着歌出来,他在阳台上看到了一盆正沐浴着阳光的圣女果。 嗐,这不是钱叔闺女钱虹虹吗? 看着小番茄枝条上沉甸甸的红色果实,他心中突然生出了一个绝妙的想法。 “虹虹,你爸爸呢?” 小番茄挥了挥叶子,礼貌的对他打个招呼,说:“爸爸出外勤去了。” 哦,钱叔不在。 好极了。 他搓搓手,露出了狼尾巴,“这样啊,那虹虹你一个人呆在这儿也无聊,不如跟哥哥去吃火锅吧。” 虹虹奶声奶气地说:“不行的,我还不能变成人,吃不了火锅。” “没关系没关系,饮料总能喝吧,哥哥请你喝阔落。” 小番茄心动了,但又有点犹豫:“可是爸爸说不能白吃别人的东西。” 郝运假意思考了一会儿,“好心”道:“那你拿果子跟我换吧,这样就不算白吃了。” 小番茄:“……” 她没思考多久,就高高兴兴的点了头,洪亮而欢快的声音透着满满的兴奋劲儿:“好鸭~” 第29章 愤怒的粑粑 当郝运把小番茄带回去的时…… 当郝运把小番茄带回去的时候,大家都很惊讶。 鹿露率先问道:“你不是上厕所去了吗,怎么把虹虹拐来了?” 郝运挤眉弄眼道:“我寻思着桌上少盘水果,所以就……” 众人一震。 鹿露被他的大胆惊到了,“店里那么多果盘还不够你吃的,居然打上钱叔闺女的主意,不怕他扒了你的皮?” 郝运背心一凉。 他强作镇定:“没事,钱叔出外勤去了。” 鹿露简直无力吐槽:“人家总会回来的啊。” 这点郝运不是不知道,但他依然坚持作死,谁叫钱叔把闺女看得如珠似宝,他眼馋虹虹的果子好久了,却一颗也没捞着。 越是吃不着就越是想得慌,这不逮着机会就想方设法把小番茄的果子哄过来。 郝运倔强的说:“回来又怎地,到时候吃都吃了,他能让我吐出来?再说了,这是虹虹自愿给我的,你说是不是啊,虹虹?” 小番茄老老实实的点头,说:“对,郝哥哥请我喝阔落,我请他吃果子。” 众人:“……” 牛啊郝运同志,胆大包天了这是。 郝运倒了杯冰可乐,放到小番茄的花盆前,小番茄小心翼翼的抽出一条根,放到杯子里。 冒着泡的可乐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下降了几厘米,小番茄满足得叶子抖出簌簌的声音。 郝运忙着摘她枝条上的果子,一颗颗红艳艳的,色彩饱满,外表莹润,看起来就像品相极好的红宝石,叫人舍不得下嘴。 第21节 不过郝运很舍得。 他边摘边吃,还问大家:“你们真的不吃啊?错过这村可没这店了。虹虹的果子可好吃了,汁水饱满,酸酸甜甜,怪不得钱叔一直藏着掖着。刚才在路上我就没忍住尝了两个,你们不吃我可都吃了。” 几人对视一眼,“吃,谁说不吃了。” 大家七手八脚的都去摘那枝叶间的红果子,小番茄也并不阻止。 鹿露提醒道:“都轻点慢点,别伤着虹虹的叶子。” 小番茄结出的果子被一帮没良心的大人吃了个精光,一颗都没留下。 郝运还得寸进尺的要求:“虹虹啊,你以后有事儿没事儿多结点果子,哥用阔落跟你换。” 这傻子甚至想都没想就答应下来,只提出了一个小小的要求:“下次能不能把阔落换成雪碧呀?” 鹿露都觉得良心过不去。 “你要想喝,现在就可以,不光有雪碧,还有橙汁椰汁芒果汁,想喝什么就有什么。” 虹虹快乐的欢呼一声,“好耶,我都想喝!” 一帮人傻乐的时候,并没有发现危险正在渐渐靠近。 “是这里对吧?”老钱问服务员。 他今天因故提前回局里,却惊讶的发现自家闺女不见了。 我闺女呢? 我放阳台上,那么大一盆,晒着太阳的闺女呢? 他赶紧问了其他同事,才听人说郝运那小子把他闺女抱走了。 老钱知道十三队在对面火锅店聚餐,因为他今天的外勤就是替的十三队的。 这时他还没有太过担心。 ——多半是把虹虹带去玩了。他想。 本来人家吃火锅把孩子带去玩一玩也没什么,他也不该没眼色的过去打扰,不过还有些别的事儿要通知,不得不做回败兴的恶人。 因这火锅店离得近,所以成了治安局小伙伴们聚餐的常用地点,里面的老板和服务员与局里的治安官彼此之间都非常熟悉。 老钱一来问,服务员就准确的给他指了路。 得到服务员的确认后,老钱象征性的敲了敲门,一面推一面问:“虹虹是在这……里吧?” 看着那盆只剩枝叶的小番茄,他的声音骤然变得不太确定。 小番茄挥着一根细细的枝条,快活的跟爸爸打招呼:“粑粑,我在~” 好极了。老前平静的想,真是好极了,一个错眼,闺女的果子都被摘光了。 他语调平和的,如同暴风雨来临之前的平静,问道:“是谁干的好事?” 一屋子的人不约而同的、齐刷刷的将视线转到郝运身上。 扒在窗边,正试图悄悄溜走,然而并没有成功的郝运很明显的哆嗦了一下,他语无伦次的说:“不是,难道这是我一个人……” 鹿露反应贼快:“对不住钱叔,郝运他总是干这种可恶事,我本该拦住他,遗憾的是没来得及。当然,对他这种骗小孩果子的无耻行径,我个人是非常谴责的。” “对对对,谴责,强烈谴责!” “耻于为伍!” “深表唾弃!” …… 其他人也争先恐后的应和。 郝运目瞪口呆,果子大家都吃了,凭什么就他一个人背黑锅? 那不能够! 他当即就要与众人风雨同舟,荣辱与共:“你们明明也……”吃了,而且还吃得很快乐。 但他后半句没说出来,因为鹿露用大声的干咳打断了他。 “咳咳……”她用警告的眼神看着郝运,言语中满是威胁,“小郝,你说你偶尔欠钱不还也就算了,怎么还沦落到骗小孩果子的地步呢?” 她状似痛心疾首:“你说你,唉,真是道德沦丧,无耻之尤!” 郝运懵了:“我什么时候欠你钱?” 鹿露暗示:“就是几张清洁符……” “清洁符超市里面20块钱一大盒,几张符值什么钱……”郝运下意识的反驳。 然而说到一半他就忽然顿悟。 这哪里是在说符的事,他跟鹿露借符,只有一回,就是长青大道捉拿马桶精的时候,不小心掉粪里了,要用符纸清理自己。 这没良心的队长分明是在说她掌握了自己的黑历史,如果这次把她供出来,她就要拿这事来嘲他。 掉粪见报一事是郝运心中永远的痛,随着时间的流逝,这事本已被渐渐淡忘,他是万万不想再度有人提起的。 踏马的。 郝运被拿住了命脉,只得忍气吞声的扛下所有。 在被老钱追着揍时,他一边逃一边嚎,却始终没敢将火烧到其他人身上。 鹿露看着热闹,假惺惺的劝慰:“钱叔,教训一顿出个气儿就算了,虽然小郝这事儿干得不地道,可总不能把他打死吧,虹虹的果子再长个十天半个月的总能长出来。” 十天半个月? 老钱一听,手中的椅子愈发挥得虎虎生风。 郝运扭头冲她吼道:“鹿队,你做个人,别煽风点火了!” 鹿露装傻充愣,“啊,什么,风太大,听不到。” 老钱出够了气,把郝运逼得差点儿喊爹,才收了手, 他将闺女的盆盆抱在怀中,道明来意。 “扫黄!!!”鹿露惊愕不已。 “咱们这辖区还有那种地方呢?” 第30章 非法吸猫,举报! 鹿露自小在这座城市…… 鹿露自小在这座城市长大,毕业后又考回来当治安官,对这里的一草一木都非常熟悉,尤其是她所管理的辖区,哪儿多了块砖她都一清二楚。 到底是什么时候,在她眼皮子底下悄然多了个红灯区? 但有视频为证,她不得不信。 视频是两个热心市民拍摄并举报的。 点开第一段视频。 一个普普通通的房间,被黑色的毛绒绒塞得满满当当。 ——那不是什么毛绒玩具,而是一只体型特别大的猫。 如果仔细观察的话,可以看到肉肉在墙上挤压的痕迹。 一眼望去,你分不清哪里是他的爪子,哪里是他的四肢,只能从两只尖尖的耳朵勉强猜出猫头的部位。 到目前为止这段视频还没有什么不妥的地方,你能看到厚实软和的毛,能听到极富韵律感的呼噜声,但这并不稀奇。 ——直到黑色的毛中钻出一颗头。 一个年轻妩媚的漂亮女人,穿着吊带长裙,露出藕节似的双臂和雪一样的胸脯。 她神情迷乱,陶醉的深吸一口,露出飘飘欲仙的表情。 “我亲爱的小猫咪。”她这样称呼道,脸上是屈服于欲望的纯然快乐,“你的毛发多么柔软,你的身体多么暖和,我简直要溺死在你怀里。” 黑猫抬起小山一样的头,他的瞳孔是金色的,灿烂得犹如早上□□点的阳光。 他吻了吻女人同他一样颜色的长发,邪魅霸道的目光中闪过一丝宠溺,“不,宝贝儿,你的命属于我,没得到我的许可,任何人不准夺走你的性命,哪怕是你自己。” 女人被哄得找不着东西南北,晕陶陶的点头,“当然,当然。” “那我呢?” 黑色的、蓬松的毛发中又钻出几个女人,她们故意装出一副不满的模样询问:“我就不是你的小宝贝了吗?” 黑猫熟练的与每一个人调情:“你们都是,都是。” 他用低沉的声音唤着“心肝儿”,挨个儿舔舐她们的脖颈与脸颊,镜头清晰的拍出了舌头卷曲的弧度。 女人们在柔亮顺滑的毛发中肆意嬉戏,翻滚,打闹,或者干脆深埋其中,拼命吸猫,偶尔可以瞧见一截白花花的大腿。 黑猫好像很适应这样的场面,他用柔软灵活的尾巴勾引这个,调戏那个,引得众人竞相追逐。 鹿露看完这个视频,心中缓缓浮现八个大字:群、吸、现、场,淫、乱、放、荡! 她已经认出了视频中的那只猫,他分明就是……分明就是…… 唉,好好一只猫,怎么就自甘堕落到这种地步。 可是……踏马的,自己居然有点心动? 忍住忍住,作为一个人民公仆,鹿露,你不可以被一只猫猫的美色所迷! 她平复了一下心情,点开第二个视频。 主角是一只橘猫,他胖,但不是臃肿的胖,而是那种软绵绵的,像棉花糖一样的胖。 蓬松、柔软,很适合一头扎进毛毛中,从头吸到尾。 但他并不像上一只黑猫那样变得很大,恬不知耻的让好几个人在自己身上寻欢作乐。 他只是慵懒的躺在贵妃椅上,身边是一个恶俗油腻的男子——看不出真实年龄,但从他的行为举止上,鹿露觉得他应该是一个中年男人。 瞧他都做了些什么? 他跪在猫猫脚边,捧着猫猫的爪子,那山竹一样的爪子,垫子是肉粉色的,他虔诚的亲吻着,迷醉的嗅闻着。 第22节 他急切地、咏叹一般祈求:“打我,快打我,陛下,用你的爪子打我!” 不、堪、入、目! 简直不堪入目! 现在这些人这些猫怎么都成这样了?! 这堕落的一代!令人痛心! 况且,猫咪的爪子再可爱,那也是他的jio,不怕闻到脚气吗? 橘猫没有用爪子打他,而是将尾巴出其不意地一甩,在男人脸上抽了一鞭。 男人非但没有恼怒,反而像得到了什么额外的奖赏一样,大为惊喜。 “多谢陛下恩赏!”他的语气激动极了,几乎要顶礼膜拜。 鹿露闭眼,关掉。 实在不能看下去了,这都什么玩意儿? 吸猫吸疯了?! 早八百年就有规定,成精的猫不能吸不能吸,可就是有人非要去踩这条红线,那些普通的猫咪还不够rua?为什么要知法犯法? 不管猫咪成没成精,撸起来手感不都一样? 这些人真是…… 她眸中浮现厉芒,铿锵有力的吩咐:“晚上九点半,零度猫咖,扫黄!” “是!”众人齐齐应声。 白采采第一次参与这种行动,而且刚来就扫黄,显得有点紧张。 鹿露看出了她的情绪,抽个空档安慰她:“别太担心,就是一次普通的行动,你跟在旁边学习一下,攒点经验,下次就不怕了。” 对她来说,比起粪淹大街,绑架兽医这些事件,扫黄的确算不得什么大事。 零度猫咖表面上是一间普通的正经咖啡店,充其量就是多了几只猫,这也很正常,普通猫猫总要有个地方讨生活吧,有人养是好事,也犯不着给禁了。 可一般人又哪里想得到,这家店居然暗地里提供色.情服务! 这种事就算查也不好查,因为猫精们会装成普通小猫蒙混过关,工作人员压根分辨不清。 他们与普通猫最大的差别在于智商,但话又说回来,普通猫猫智力也不差不到哪儿去,猫精再一装傻,谁看得出来? 只要不主动动用灵力,原形就是最完美的伪装。 一路上十三队几人七嘴八舌的议论: “就是因为妖精隐藏起来不好分辨,所以才老是出现各种状况。” “咱们治安局都快成妖精管理局了。” “呃。”作为在场唯一一个纯种妖精,白采采有点儿不自在,“可是如果我变成原形把自己埋土里,还是很容易看出来的。” 她生得就比其他白菜水灵,每一片叶子都长得翠嫩整齐,没有一个虫眼,直接就将白菜精与普通白菜区分开来。 “但猫和狗就不好区分了。”鱼沉托腮道,“只要好好养,猫和猫精的毛色一样柔顺,根本看不出来嘛。” 鹿露听到他们的讨论声,回头道:“没办法,灵气复苏至今不过百年,很多技术都还没跟上,但总有一天这些问题会被解决的。” “啊,到了。”她看着前方的咖啡厅,正了正神色,而后迅速作出安排。 这次来扫黄的治安官不仅有十三队全队成员,为了行事周全,鹿露还从其他队抽调了人手。 一定不会走脱任何一个犯罪分子! 她发誓。 第31章 逮捕归案! 零度的常客都知道,最近这…… 零度的常客都知道,最近这儿新来了两只小猫,身娇体软,花样新鲜,点过的都说好,假以时日,一定能成为一众小猫中的头牌。 事实上,这两只疯狂吸金的猫不仅是老板的心头肉,也是其他猫猫羡慕嫉妒恨的对象。 在他们来之前,其他猫只是很传统的陪客人聊聊天,虽然亲亲摸摸抱抱也必不可少,但没有一只能整出他俩这么多花样。 两只猫给别的猫猫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模仿他们的猫也越来越多。 不过黑猫和橘猫并不在乎,盗版的终究是盗版的,哪里比得上原创,反正他俩生意红红火火,便对被模仿一事十分宽容。 “可恶!”一只猫酸溜溜的对同伴说,“为什么客人都喜欢那——种猫?” “他们到底哪里比我好?” 同伴忧郁的舔了舔爪子,唉声叹气:“看开点吧,看开点吧,现在像我们这样的贴心小甜甜已经不吃香了,邪魅和高冷款的猫才最受追捧。” “呕!”猫咪作干呕状,他嫌恶的说,“真是贱得慌。” 同伴劝道:“我算是明白了,上赶着不是买卖,要让人舔猫,而不是猫舔人,咱们啊,也得早早转型。” 死磕着不转型,再可爱的猫咪也得喝西北风,说不定哪天就要饿死街头啦。 人类这种生物似乎天生骨子里就有点贱劲儿,猫猫缠着他的时候,他爱理不理,甚至觉得猫烦人,可当猫爱理不理,或者四处留情的时候,他们就争先恐后凑上去,用各种手段讨猫欢心。 如果你仔细观察,就会发现最受欢迎的往往不是那些傻兮兮的小甜猫。相反,那种又渣又浪,到处安好几份家,或者高高在上,对人不屑一顾的猫才最性感迷人。 人们为了得到猫咪的一个眼神一掷千金,费尽手段。 新来的“夜王子”和被称作“陛下”的橘猫便是最佳范例。 他们甚至在极短的时间内就拥有了专属的vip房。 许多原本相熟的吸猫客为了争夺两只猫身边的位置几乎撕破了脸,只有财力最雄厚且舔得最殷勤的人能杀出重围,在猫咪身边短暂的占有一席之地。 看着两猫身边络绎不绝的豪客,因落伍而无人问津的小甜猫纷纷落了泪。 “总有一天,总有一天我要那些看不起我的人跪在本喵面前祈求喵的践踏!”不同毛色的猫不约而同在心中发誓。 就在猫猫们为自己的门庭冷落而无声叹息时,突然有好几个人从前面伪装的正经店面闯到后头来。 两只脑子笨的猫还没反应过来,下意识的想要凑上去。 只听得一声:“都蹲下,扫黄!” 一群猫顿时吓得魂飞魄散,忙不迭的往咖啡厅的更深处逃。 干这行的都心眼多,自然会留下应急通道,方便在这种时候让店里非法卖身的猫猫逃走。 鹿露扬手,将一个香薰球扔了出来。 猫薄荷的芳香瞬间弥漫,离得近的猫儿腿一软,来自猫的本能瞬间击垮所有理智,他们神志不清,喵喵叫着将香薰球淹没。 ——蓉市唯一一株成精猫薄荷身上提取出来的精油,威力果然不同凡响。 鹿露留下几个人守住这群猫,而后带头率先追了进去。 卖身猫咪和吸猫客人鬼吼鬼叫,乱成一团。 猫咖内部别有洞天,结构非常复杂,弯弯绕绕的,很难抓住猫和人,一个错眼他们就从什么秘密通道逃掉了。 鹿露并不执着的去追,她只是把能抓的先抓了。 那些腿脚麻利的猫真的能跑掉吗? 问题显而易见。 白采采打开笼子,毫不费力的将一头冲出的猫关进去。 这些猫慌慌张张的从不同的通道跑到不同的出口,但他们没有想到的是,每一个出口都有人守门待猫。 他们就这样轻易的被关进了一个个笼子里,再也别想逃。 吸猫客也一样,但是他们没用治安官出手,一看到那身标志性的制服,就失去了抵抗之心,抱着头老老实实蹲下。 等到吸猫薄荷的那群猫从如梦似幻的快乐中清醒,他们惊愕的发现除了自己,所有同伴都被关进了笼子。 鹿露和善地询问他们的意见:“你们是自觉跟着走,还是我把你们关起来再带走。” 一只奶牛猫突然放声大哭:“别抓我,我才刚开始干这行,都还没有赚到钱,哇呜呜呜呜……” 鹿露:“……” 店内正当红的两只猫也被抓了,被抓的时候,一只猫身上横七竖八的趴着几个人在揉他的毛,另一只正享受着人类的服务——梳毛挠下巴顺尾巴亲jiojio,无比惬意。 被治安官逮捕的时候,他俩还一脸懵逼。 现在估计是终于把当前的状况给想明白了,都垂头丧气的窝在笼子里,把头埋着遮羞。 各大媒体的新闻记者闻风而来,为抢头条争相拍照。 大多数记者还是守规矩的,但也有少数小报记者都快把镜头伸到脸上了。 鹿露肃容厉喝:“不许对着脸上拍。” “那边直播的,给我关了!” “再不守规矩就跟我回局里喝茶!” 即便是人家做了不好的事,但猫也有自尊心的好吗,该怎么教育处罚自有规定,对脸拍就是在羞辱了。 鹿露喝了几声,治安官们一面维持秩序,一面把浑水摸鱼的家伙强硬的请离了现场。 这一次抓的对象有点多,有店主和工作人员,有行差踏错的猫猫,有常来撸猫的客人…… 光是登记就是一项浩大的工程。 “姓名?”第一次做这种工作的白采采不甚熟练的问道。 “……”黑色的猫保持沉默。 “姓名?”她再次问道。 “……夜王子。” 白采采心道:居然有这么古怪的名字。 她不假思索的就要录入。 “等等。”时刻关注各项工作进展的鹿露及时叫住她,“不是这个名字。” 第23节 因为白采采是新人,所以她在这边多留了几分心,也幸好是多留了心,才抓住了错漏。 “我们要登记的是本名,身份证上的名字,夜王子是花名,不算数的。” “哦哦哦,对不住,我没注意。”白采采赶紧道歉。 她就说怎么会有人叫这种名字。 ——猫也很奇怪啦。 于是她第三次问那只猫:“你的真实姓名是?” 猫咪:“……” 他又不说话了。 鹿露叹口气:“现在知道丢脸了?原先多好的一只猫啊,怎么就想不开去做这个了呢?” 她对白采采说:“记吧,他叫黑蛋。” 白采采搭在红外键盘上的手指顿住。 黑什么蛋? 第32章 吸猫犯,落网! 本以为那只黑猫的名字…… 本以为那只黑猫的名字是个例外,但随后白采采得知,另一只橘猫的名字叫胖丁…… ???你们这些猫咪是怎么肥事,起个好点的名字有那么难吗? 也不知道那些吸猫吸疯了的客人知不知道自己追捧的夜王子叫黑蛋,而他们想舔jio都舔不到的陛下居然叫胖丁。 ——不过也说不好他们知道之后会更加兴奋。 总之,被抓的猫猫都还算老实,虽然总有猫因过于强烈的羞耻心而吞吞吐吐不肯讲老实话,但多磨一会儿也都如实交代了。 不过吸猫犯却有一条巧言善辩的舌头,不肯轻易认罪,纷纷为自己找着借口。 有的说:“只是进去看看。” ——“所以就看到猫身上去了是吗?” 有的振振有词:“撸猫而已,何必这么大惊小怪?” ——“撸猫可以,猫精不行,非法撸猫,牢底坐穿。” 还有的说什么“只是走错了,以为那是家正经猫咖,谁知道里面是搞这种服务的。” “凭什么成精的猫咪不能撸,你这是在歧视猫精吗?” 一个比一个会说,差点把治安局闹成了菜市场。 鹿露似笑非笑:“想撸猫为什么不在自家撸,非要去撸喵子精,你们心里想什么我还不知道?那些狡辩的话还是少说点吧,龌龊心思昭然若揭,别把其他人当傻子。” 某个头铁的嘀咕道:“要是自家的猫能变人,我还去那种地方干什么?” 鹿露撩起眼帘盯了他片刻,直到这人有些狼狈的偏过头。 “行。”鹿露点点头,“原来你是这样想的。” 她对陆元婴道:“这个人放入重点观察名单,日后如有收养生育等请求时,要严、加、审、核!” 她在后几个字上加重了语气。 嘴欠的吸猫犯欲哭无泪:“别啊,我就是说说而已,总不可能真那么没下限吧。” 鹿露没理他。 不可能? 谁信啊,想日自家猫的人还少了吗? 总有一些龌龊不堪的下流胚,天天指着猫女猫男的照片,对自家猫猫说“给老子变!” 变个屁,吉尔都给你抓烂! 照她说,这种人就应该通通拉去枪毙一百遍。 吸猫犯一个没逃脱,全部罚款加拘留,不过其中有两个人很特殊——他们就是这次举报的热心市民,同时也是举报视频中的主角。 难道是他俩自己举报自己? 不是不是。 事情是这样子的,这两个人恰好是一对夫妻,小明和小红(化名)。 因为小明“常常跟朋友出去撸串喝酒”,妻子小红呆在家里无聊,经闺蜜介绍得知了零度猫咖这个好地方,于是相约一起去吸猫。 这个猫咖你说他黄他也没黄得彻底,反正店里的规矩是可以亲可以摸可以抱,但猫咪坚决不可以和客人的产生……呃,更深入的交流。 毕竟非法吸猫和组织卖那啥是两种不同程度的罪名。 前者最多罚款拘留,后者嘛,出狱之日遥遥无期。 不过单独在房间的时候,应一些客人的要求,猫猫可能会变成半人半猫的形象,也就是变成人,但保留猫耳猫尾等特征。 反正不是啥正经形象。 在闺蜜的推荐下,小红和他们一起点了店内最火的夜王子——一只将邪魅和宠溺完美结合的黑猫。 他是那种很特别的猫,非常的不一般。 他的眼神很锋利,拥有小说中描述的那种皇室才有的高贵感,他的身躯火热滚烫,投入其中就像被全世界拥抱,满满的都是安全感。 而且,他的嗓音很特殊,跟其他人不一样,有种奇妙的韵味,低沉而迷人。 (鹿露:我差点以为自己曾经听到的□□是幻听。) (为了打造风流王子这个猫设,我们的黑蛋猫猫也是很拼了,至少他非常辛苦的练了普通话。) 反正,小红和闺蜜团在黑猫厚厚的、可以把她们完全淹没的毛里玩得无比疯狂,几乎要嗨疯了。 但她不知道的是,她的老公,小明同学也在这家猫咖。 当小明膀胱受压迫准备去厕所放水,从夜王子vip房经过时,忽然听到了没关严的门缝中飘出的熟悉的声音——来自他的老婆。 他下意识的从门缝中偷窥,虽然人在毛里看不清,但这声音,以及老婆闺蜜的声音都特么太熟悉了! 小明下意识的拿出手机,开始拍摄。 发现在里面玩猫的居然真的是自己的老婆后,他大为光火:这不是给老子戴绿帽子吗?! 但是,他不能现身谴责自己的老婆,因为他没法解释为什么自己也在这里,只好保存视频,憋屈的准备离开。 可就在这时,他突然得知了一个消息:陛下抽中了他的号。 离开还是留下,这是个问题。 离开,陛下可不是每次都能抽中他的号的,如果这次走了,下次想亲陛下的jio,还不知得等到什么时候,说不定因此得罪陛下,再也亲不到了。 留下,就得冒着被老婆发现的风险。 他纠结再三,终究还是舍不得陛下香喷喷的小jiojio,选择了留下。 反正是不同的房间,只要多注意一下,应该不会被发现吧。 但事情就是这么巧,他老婆中途出来透了个气,回去时走错了房间,正好撞进了他那间。 当时小明正亲jio亲得入迷,完全没有注意到自己老婆正捂着嘴,不敢置信的看着他。 有句话说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小红当时的第一反应,就是拿出手机,留下罪证。 两口子出门寻欢作乐,寻到一家去了。 回去后两人心里都憋着火,又都不好发泄,只好在别的地方找茬。 他俩三天两头就吵一架,这天吵了个大的,心里气不过,越想越憋屈。 于是不约而同的冒出了一个绝妙的主意:不能直接问罪,还不能匿名举报吗? 塑料夫妻反手就把对方的小视频当证据向治安局举报了。 最开始治安官上门抓人时,也不知道他俩就是举报人,只以为是谁跟夫妻俩有恩怨,想办法偷拍了视频报复他们。 不然为什么两个视频里的主角正好是小两口呢? 可没想到两人自己说漏了嘴。 “长官,你是不是搞错了,我是举报人啊,为什么抓我?!” ↑这是他俩的原话。 emmm……来治安局的路上,两口子已经打了两三架了,估计回去后得离。 这大概就是所谓的吸猫引发的血案吧。 第33章 贫穷猫咪自述 对待吸猫犯,自然依法处…… 对待吸猫犯,自然依法处罚就完事了,拘留十五日,缴纳五千罚款。但对待走入歧途的猫猫,却不能这么简单粗暴。 拘留罚款之后呢?继续卖身吗? 这可不是一句“以后不许干这个”就能解决的。 成精之后需凭劳动获得报酬,不许依靠身体换取金钱或其他东西。这一条是每个在校小妖精反复背诵过的严规铁则。 并非针对苛求,相反,这是对他们的爱护,承认妖精与人类有着同等的地位,所以就要达到同样的标准。 只有真正自立自强的妖精,才会得到他人尊重,妖精也是社会的一员,也是联邦政府的合法公民,如果还在靠宠物的那一套生存,是永远也无法被其他种族认可的。 猫猫们知道卖身不被允许,甚至自己也因此羞愧,可他们为什么还是这么做了。 “因为穷。”黑猫如是说。 他浑身上下被低气压完全萦绕,过去的暴躁老哥和邪魅王子形象褪得干干净净,只留下最本真的,失意社畜的模样。 黑蛋曾经也想做个好猫,自食其力,靠自己劳动吃饭。 第24节 他也曾在q大和b大之间反复纠结,直到发现这两个学校其实跟他没有半毛钱关系。 他甚至也有过梦想和目标,比方说先挣他一个亿,后来发现想实现得先去掉八个零。 被生活毒打后,他终于妥协,寻思着算了吧,就干份养家糊口的工作,挣点钱,娶个模样清秀的小母猫,攒攒贡献度生个小崽子,也挺好。 但就算这样也成了痴心妄想。 出租车行业竞争激烈,鸟类与猫狗相比有先天优势,能飞,速度快,稳当,没有人爱找猫,大家都爱鸟。 只有最忙的上班族才会在别无选择的情况下勉为其难的坐一次猫猫。 人类是最现实的动物,他们也许喜欢一只可爱的猫咪,但如果天天坐猫上下班会耽误自己,会有不好的体验感,他们就会无情的抛弃猫猫。 生活如此残酷,猫猫终入歧途。 起初,黑蛋只是凭借容貌身段勾引爱猫人士坐他的车,后来渐渐不再满足于此,因为效率太低了,勾到的乘客也太少了,只能勉强混个温饱。 于是他想,既然都是出卖美色,为什么不出卖得更有价值一点? 他开出租,同样也是出卖美色,拿着微不足道的车资,还得赔着笑脸,可如果…… 黑蛋猫猫就在这样的思想下,一步步走上了歪路。 有的猫天生就是吃这口饭的,一入撸猫行业,他就如鱼得水,混得大红大紫。 钱如流水般滚滚而来,客人还得捧他,服侍他,黑蛋甚至在很短的时间内给自己挣来了第一条大金链子,足有小指那么粗! 干得风生水起的黑猫在看到自己铁哥们橘猫胖丁仍旧郁郁不得志时,索性把他也拉入了行。 他自己拿的是风流多情小王子剧本,为了猫设不冲突,他亲自操刀,一手给胖丁打造了高冷冰山无情陛下的形象。 果然,胖丁也火了,兄弟两个吃香的喝辣的,挣的可比以前多多了。 但这终究不是正当行业,挣得再多,猫猫都不好意思拿出去说,偶尔午夜梦回,也会感到有那么一点点空虚。 听完黑蛋的理由,鹿露沉默了许久。 她之前是知道开出租的猫猫狗狗生意不太好,因为她自己都不乐意找猫或者狗。 可她没有想到竟然能差到如此地步,以至于让人家走上歪路,用这种出卖身体的方式挣钱。 其实对于没有成年,或者说还没从学校毕业的妖精,政府的补贴是很丰厚的,尤其是那些没找到寄养家庭的妖精,衣食住行教育医疗都全包了,补贴的生活费也绝对不低。 出身社会之前,妖精们一般活得很滋润,但只要他们开始独立了,就不会再得到一分补贴。 有成算的妖精都会自己攒下一笔钱,或者独立之前找到合适的能养活自己的工作。 奈何当初的黑蛋并没有成算,他是只学渣喵,好不容易才从学校毕业,找不到什么好工作,而且他对自己的钱也没有规划,有多少花多少,一分也没有攒下。 所以,独立之后,他遭到了社会的毒打。 让一只没文化没长处的猫独自讨生活真的是太难了。 他做梦都想一夜暴富,但是他没有。 就连猫粮,他都只买得起最便宜的那种。 猫猫很辛苦。 猫猫很难过。 猫猫想过大富大贵的生活。 黑蛋眼神黯淡,他为自己曾经虚度年华而深感后悔:“如果当初读书时认真一点就好了,多学点本事找一份好工作比什么都强。” 听了他的话,鹿露突然感到一点忧虑:这情况怎么跟家里那只小麻雀那么像。 你看同样都是挺聪明的小妖精——小麻雀为逃课自学法术,黑猫为卖身改掉□□,一口普通话说得字正腔圆,富有磁性,播音专业的估计都没他说的好。 但是,他们也有着同样的缺陷——懒惰。 黑蛋因为懒惰,当初没好好学习,找不到好工作,挣不到钱,最后走上歧途。 小麻雀呢? 她再这么懒下去会怎样? 鹿露心中一凛,教育妹妹之事刻不容缓。 但目前要解决的是这些猫咪的就业问题,当然也包括和猫同样处境的狗子。 她跟本市就业中心的工作人员联系后,给猫猫们找了一份新的工作——去景区开观光车。 正经出租可能没人坐,但观光车不一样,猫狗本身的那种颠簸的不稳定感可以为旅途增添不少趣味性,出来玩的游客绝对很乐于尝试。 除此之外,她还联系了成人技术学校,为这批猫猫提供免费的成猫教育,虽然不大可能拿到多高的学位,但多学几门技术也是好的,万一哪天开不了车,也能去干点别的。 “若是日后有钱有时间了,建议再往上继续考,现在这个社会不读书是不行的。”鹿露对猫猫们说。 所有猫都羞愧的低下了头,耳朵软趴趴的塌着,发出受教的喵喵声。 不管是工作也好,教育也罢,这都是半个月后的事情了,现在这批猫得依法拘留。 天色已晚,猫猫们要先在看守所待一夜,明日再移到拘留所去。 黑蛋和胖丁在看守所遇到了一只老熟猫。 “哟,兄弟,你们也进来了?”方喵子惊奇的向他们打招呼,“咋进来的,犯啥事了?” 他在看守所呆了有几天了,监狱那边还没来得及把这只猫转走,没成想还能碰到老朋友。 真是可喜可贺。 第34章 猪精 几只在看守所相遇的难兄难弟一块…… 几只在看守所相遇的难兄难弟一块儿叙旧,鹿露看他们熟,索性安排在一屋住。 黑蛋:不,我们不熟。 方喵子没眼色的追问:“你们怎么不说话,哑巴了?” 黑蛋/胖丁:玛德老子想换房。 鹿露自然不知道几只猫的心理活动,好不容易请假聚餐,结果吃到一半被叫去扫黄,一直加班到现在,连口水都顾不上喝,累都要累死了。 她现在只想早点回家,随便吃点什么垫垫肚子然后上床睡觉。 ——当然,睡之前还得抽时间训一训家里那两个不省心的小东西。 黑蛋的经历充分证明了现在这个社会做学渣是没有前途的。 一想到家长会上班主任跟她说的那些话,鹿露就气不打一处来。上学不好好读书,尽想着欺负同学去了,照这样下去,两只小妖精的妖生迟早要毁掉。 她心里一直盘算着回去后该怎么教育两只小东西,甚至决定就算爷爷求情也坚决不听。 然而,刚跨进家门,鹿露就听到了一阵震天嚎哭。 哭声那叫一个凄厉,简直响彻云霄。 她心里狐疑:莫非老爷子这回争了个气,赶在她前头把不成器的东西给收拾了? 一股烧焦的糊味钻入鼻腔,伴随着鹿听禅隐隐崩溃的哄劝:“别哭了别哭了,也就伤了几根毛,不是什么大事。” 哭声一顿,旋即被刺激得愈发高亢。 鹿露一边换鞋一边问:“怎么哭得这么厉害,谁的毛伤了,啾啾?” 转入客厅,一只屁股上糊了一大块儿的麻雀站在地上,跺着脚放声大哭。 “哟,啾啾屁股怎么糊了?”鹿露有点吃惊。 鹿听禅手一摊,无奈解释:“聚灵盘漏电,电糊的。” 聚灵盘被誉为本世纪最伟大的发明,是一种能将电力转化为修行所需灵力的装置,家家户户必备,谁也少不得。 虽说百年前灵气复苏,但一来人口过多,尤其是城市地区,人口密集,一人吸两口就能把灵气吸得精光。二来绝大多数人资质一般,灵气越稀薄修行越费劲。 但聚灵盘解决了这两个最大的问题,它将电力转化为灵力,不仅满足了人们日常修炼所需,还让菜鸡也能修行得相对轻松。 使用这个东西是要坐在上面的,也就是说屁股会和聚灵盘有亲密接触。 谁也没想到它居然会漏电。 才开了家长会,鹿啾啾和鹿噔噔自知犯了错,心里虚,想要表现得好一点,好挨骂挨得轻一点。 于是乎两精就非常勤快、自觉、主动的跑去修炼。 万万没有想到,从来没有出过故障的聚灵盘今晚居然漏电了。 小板凳是木头做的,绝缘,被电一下对他影响不大,但小麻雀就不同了,她是鸟,羽毛被电得焦糊,屁股上一大块黑。 她因此悲痛欲绝。 爱美之心鸟亦有之,失去羽毛要了鸟命。 小麻雀气得捶胸顿足,恸哭不止,她跺着那条伶仃的火柴棍儿,几乎要以头抢地。 鹿露原本的教训之心只得暂且放下。 她伸出手,轻轻的摸啾啾的头,轻言细语道:“没事了,姐姐给你把糊的地方剪掉,过几天就长好了。” 小麻雀心都要碎了,哪里听得进。 她一翅膀把鹿露的手拨开,继续嚎啕,每一声都充满了绝望:“我的毛糊了!” “我的毛糊了!” “一定会被嘲笑的啾!” 见她实在伤心,鹿露绞尽脑汁,想了个法子:“这样吧,我记得还存了些你以前换下的旧毛,把剪掉的地方用旧毛换上,等新毛长出来后再把旧的脱掉,你看行不行?” 哭声变小。 鹿啾啾泪眼朦胧的看着她,打着哭嗝哼哼唧唧:“真……真的可以吗?” “先试试。”鹿露耐心道,“如果效果不好,再想别的办法。” 小麻雀想了想,好像也只有这样了,于是勉为其难的点点头。 鹿听禅暗地里擦了把汗,他被这只爱哭鬼缠着哭了两个小时了,脑子里嗡嗡的,实在痛苦不堪。 好在小露把鸟给劝住了,再哭下去他都想哭了。 第25节 只是老爷子还不能完全放心:万一最终效果不尽鸟意,啾啾估计得把天给哭塌。 事情并没有向糟糕的方向发展,鹿露心灵手巧,仔细把黑掉的毛一撮一撮剪下来,然后把以前的毛挑颜色相近的粘上去。 看着被剪下来的,散发着糊味的旧毛,小麻雀又想哭了。 哭意刚酝酿到一半,眼泪还在眼圈里打转,鹿露就及时把她摆在镜子前,“现在怎么样?” 咦? 小麻雀震惊的对着镜子里扭扭屁股。 怎么跟之前的一模一样,完全看不出来是假毛? 她蹦了蹦。 又翘了翘。 还劈了个叉。 没有掉! 没有掉!!! 哈哈,啾啾的毛又回来啦! 小麻雀顿时欢天喜地,乐得想去放串鞭炮庆祝一番。 旁观小麻雀嚎哭打滚,跺脚撒泼两小时的板凳精冷不丁冒出一句:“高兴个锤子,你屁股上糊的是假毛。” 小麻雀缓缓地、缓缓地扭过头。 “笃!”她气急败坏的在木头板凳上狠狠啄了一下。 两只小东西你追我赶,打打闹闹,空气中充满了热闹的气息。 鹿露想着啾啾今天痛失屁毛,便暂时放她一马,她问爷爷:“你们吃了没有?” 鹿听禅冲着恢复活力的麻雀努了努嘴,“呶,哭了两个小时,哪里顾得上吃饭。” “那我去下个面吧。” 她走进厨房,发现冰箱里连片叶子都找不到,只好先上网买个菜。 灵网一直被称为第二世界,其便利高效一直为人称道。 神识连入网络,下单购物,同一个星球上的货物便能通过空间技术直接传递到买家手里。 鹿露在卖猪肉的摊子上发现了一头活泼可爱的小猪仔。 粉嫩q弹,做成烤乳猪一定很好吃。 她没想买,毕竟这么晚了谁有功夫做烤乳猪?但她还是随口问了一句:“老板,这头猪怎么卖?” 老板是个挺结实的汉子,耳朵挺大,胖得很均匀。 他看了那猪仔一眼,说:“不卖。” “???”不卖放在这儿干嘛? 老板简单解释道:“这是我儿子。” 他一把将那只猪从摊子上拎下来,放在摇篮里,教训道:“不要乱爬,当心人家把你买去烤了。” 小猪不满的哼哼了一声。 鹿露这才恍然:原来是对猪精父子。 等等,好像有哪里不对的样子。 猪精还卖猪肉? 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直到买了肉下线,她还半天缓不过神来。 猪精少见,没想到自己能碰到两只卖猪肉的猪精。 她这时还不知道马上就会碰到第三只。 就在第二天,鹿露踩着点去上班,脚还没进办公室,就听到了陆元婴的猖狂大笑:“我的妈鸭,蒯渡劫你居然被一头猪给拱了!还是公的!我说什么来着,你丫就没那个命!谁叫你偏不信邪,现在还觉得你家小宝贝甜吗?” 第35章 猪精小甜甜 蒯渡劫的网骗吸引体制不是…… 蒯渡劫的网骗吸引体制不是盖的,他真的是那种,很少见的那种,一般人不会骗他,骗他的不是一般人。 鹿露都怀疑他再搞几次网恋,能整出一本全宇宙奇葩鉴赏图鉴出来。 因为被骗了十七八次,他自己也长了点记性,对于目的性较强的“姑娘”(之所以打引号,是因为性别有待考证)也有了几分警惕,轻易不会搭理。 但甜甜从一开始就不是那种目的性强的“姑娘”(这里打引号,是因为这位的确不是姑娘),她从来没主动要过贵重东西,甚至蒯渡劫送她新出的时装时,她还拒绝了。 蒯渡劫当时就惊了:玛德老子终于遇到一个单纯不做作的姑娘了吗? 不过鉴于以往的经历,这个小憨憨没有马上放松警惕,而是很谨慎的观察了一段时间。 然后他惊讶的发现:诶这姑娘好像是真的不图钱耶。 宝、藏、女、孩! 老子捡到宝了!!! 面对这样的女孩子,他反而更想为人家花钱,可甜甜并不想收他送的礼物,每次都非常坚定地拒绝了。 蒯渡劫就问:“你到底喜欢什么呢?” 甜甜咬着唇想了想,头上虚拟的兔耳朵动了动,白皙莹润的面颊上浮现一抹自然的红晕,她说:“你若是非要……就请我吃东西吧。” 蒯渡劫又起了点提防心,请吃饭也有讲究的,有的姑娘吃一顿饭能让你直接破产。 但意外的是甜甜并没有要求那种很贵的料理,她很接地气儿的喜欢火锅串串烧烤,虽然量有点大,但能吃的女孩子也很可爱啊。 蒯渡劫一点也不介意这个,甚至还为自己先前的疑心而暗生愧疚。 他俩并没有在现实中见过面,因为甜甜害羞,在灵网上吃虚拟食物又很不划算——目前技术不达标,所有食物都只有简单粗暴的酸甜苦辣,外加一个咸这五种味道,所以他都是在线上给甜甜点单,让她下线后吃。 有时候甜甜也会给他带些小礼物,大多是些甜点零食之类的,蒯渡劫愈发觉得这是个好姑娘,在她身上花的心思也更多了。 关于这点陆元婴的体会是最深刻的,蒯渡劫连游戏都不跟他玩了。以前两人兄弟齐心,其利断金,打遍竞技场无敌手,现在每次pvp这家伙都推说没时间。 结果转眼一瞧,原来是在带着小心肝过副本呢。 这有异性没人性的东西! 陆元婴当时就放话了:“等着瞧,我就不信你这回不翻车!” 蒯渡劫不以为然:“不可能,她跟以前的不一样,她什么都不要,花大把时间陪我玩游戏图什么?” 他玩笑般道:“总不可能是图几顿火锅吧?” “万万没有想到,我万万没有想到!”蒯渡劫捶胸顿足,“他就是图我的火锅!图我的火锅也就罢了,他还是头猪!是头猪也无所谓,咱不搞种族歧视那一套,可他居然是头公的!公的我也不介意,毕竟真爱无关性别,可他居然还脚踏n条船!” 他对着鹿露泪流满面,“鹿队,你说,我对他这么好,他居然把我当备胎!我是上辈子作了什么孽,今生才会成为他鱼塘里十几条鱼之一!” 鹿露:……你问我我也不知道啊。 不过她发现了一个华点:“原来你最在意的居然不是对方是头公猪精,而是他把你当备胎?” 蒯渡劫痛苦不堪:“是公是母有什么关系,是猪是人又哪里重要,我只想要一份真挚的爱情啊!” “!!!” 众人作势欲呕,还怕怕地捂住自己的胸口。 见状,蒯渡劫恼羞成怒:“捂什么捂,兔子不吃窝边草,我像是那种对身边人下手的人吗?!” 郝运期期艾艾的说:“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变态,万一你憋着憋着就变态了呢?” 蒯渡劫嗤笑:“放心,对谁变态都不会对你变态。就你那被狗踩过的运气,我还怕你进门后坏了我家的风水。” 鹿露迟疑了一下,拍了拍蒯渡劫的肩,同情的说:“你看你都这么不挑了,还是遇不到好的,怕是命里就没有,干、干脆就算了吧。” 蒯渡劫倔强的不肯服输:“不能因为现在遇到的一个奇葩,就错过今后会遇到的所有好姑娘。” 鹿露欲言又止:你那是一个吗,你都快破二十了。 陆元婴也嘲他:“别了吧,别到时候又让情敌来提醒你被绿了。” 猪精装妹子装得滴水不漏,从来没有在蒯渡劫面前露过马脚,事情的暴露还得从他养的另外几条鱼说起。 那是一个疲惫的夜晚,因扫黄而加班加得老晚的蒯渡劫拖着疲惫的身躯,上线去打副本boss,准备用掉落的凤凰羽给甜甜做一条攻防一体的小裙子作为惊喜。 忽然,他收到了一封邮件: 绿帽老哥12号,听说你是甜甜男朋友,很巧,我也是。不绿不相识,咱们哥几个今晚十二点前在碧云阁见个面,要来速度,过时不候。 其实在看到邮件的第一时间蒯渡劫并没有怀疑自己的“女朋友”,因为他这个时候已经很相信甜甜的人品了。 他想的是这是不是试图上位的男小三,故意说这种话来搞离间计,说不定还在碧云阁下了埋伏,等着他去自投罗网。 他冷笑三声,转头就叫了陆元婴给他撑场子。 因为他这段时间沉迷“女色”,陆元婴跟他的兄弟情谊都他妈快断了,蒯渡劫割地赔款,许诺了种种好处,陆元婴才“勉为其难”的答应帮他。 到了约定地点,人家其实也没搞埋伏,一水儿11个壮汉明晃晃的站在那儿呢。 陆元婴当时就往后撤了几步,“兄弟,我有点闹肚子,先去上个厕所。” “站住!”蒯渡劫死死拽住他,“还是不是兄弟了。” 陆元婴尴尬一笑,“这就不用我把话说明白了吧。” 对方看出了他俩的防备,一个领头大哥亲切的打了个招呼:“12号,你来了?” “来来来,过来认识一下,咱们这从左到右按顺序是1~11号,都是那位甜甜的备胎。” 蒯渡劫当时就裂开了。 他坚决不信:“你是故意请人来搞我的是吧,你以为我会信?” 十一个汉子齐刷刷的露出了同情的眼神。 1号大哥叹口气,看样子很是不忍:“看来你大概还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 第26节 他把一个压缩包发给了蒯渡劫。 蒯渡劫总觉得其中有诈,犹豫了好半天,才满腹狐疑的把文档打开。 然后他立马就炸了。 “不可能,不可能!甜甜她怎么会是头猪!” “看仔细点。”2号好心提醒他,“是头公的,有jj的。” 3号紧接着说:“而且他交往过的男朋友不止咱们十二个,”说到男朋友三个字,他面目有一瞬间扭曲,“只是我们是他目前养的鱼,以前养过又放生了的更是数不胜数。” 4号:“这头猪是职业网骗,想开点,被骗的又不止你一个。” 蒯渡劫崩溃了,“怎么会,他又没要过什么,几件装备也不值什么钱……” 1号询问道:“那你给他点过外卖吗?” 蒯渡劫:“你是说外卖?点过。可是,就外卖?” “是啊,就外卖。”9号面色惨淡,“根据我们的调查,一年前这只猪精才两百多斤,今年已经涨到三百多斤了。” 蒯渡劫不敢置信的摇头,“不,我不信。” “不信他有这么重?” “我不信他就是为了我的火锅!他还亲手给我做了巧克力!” “等等。”10号举手,“巧克力是不是上面刻了一个巨大的爱心,还有一对亲吻头像。” 蒯渡劫呆滞的点了点头,他记得自己收到这份礼物的时候很感动。 10号说:“那是我做的。” 蒯渡劫:“……” “他有送过你天使之翼的奶茶吗?”11号问。 蒯渡劫继续木然点头。 “哦,我买的。” “你是不是每天晚上都要给他点一顿烧烤?”6号问。 “……” 果不其然,“我和7号8号都吃过,还别说,你点的那家烧烤味道挺好的,在哪儿点的?” 踏马的,那头猪不仅骗外卖,他还把十几个备胎送的礼物匀一部分出来相互转送! 简直无耻! 蒯渡劫面色铁青,心如死灰。 被他叫来撑场子的陆元婴大气儿都不敢出,跟在旁边,看完了全场。 1号大哥看他一眼,“难道我还漏了一个?你也是……” 还不待他说完,陆元婴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连声否认:“不不不,我不是,我就是陪他过来看看。” 也就是说,蒯渡劫开出了一连串丧权辱国的条款,死缠烂打,连拖带拽的把他叫过来见证了自己的黑历史。 陆元婴拿了好处,又见到了蒯渡劫的惨样,终于于心不忍,想给他指条明路:“乖儿子,吃一堑长一智,听话,咱以后就不搞网恋了,你呀,天生就没那个命,还是跟爸爸一起打光棍吧。” 蒯渡劫勃然大怒:“孙子,怎么跟你爷爷说话呢?” 陆元婴把胸脯拍得砰砰响:“爹在这儿打包票,你下次网恋照样成不了!” “谁说我成不了!”蒯渡劫气急败坏。 陆元婴耸耸肩,“跟我急脸有什么用,大家都是这么认为的。” 蒯渡劫环顾四周,办公室内每一个人的眼里都流露出对陆元婴的深深赞同。 “你们!” 鹿露甚至肯定的点点头,“我建议你还是听小陆的。” 陆元婴眼珠子一转,笑嘻嘻的说:“你要是不信这个邪,咱俩打个赌,下次成了,我包咱们13队一个月的下午茶,不成,就你包,怎么样?” 蒯渡劫冲昏了头,脱口道:“好,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在大家的见证下立下赌约后,陆元婴默不作声的在游戏里开了个小号。 最值得注意的一点是,这是个女号。 第36章 成精的床(三合一) 惨被猪精伤害感情…… 惨被猪精伤害感情的蒯渡劫郁闷了好久, 但他又不能把猪怎么样,因为人家从来没有“主动”要过任何东西,是他偏要给猪点外卖,怪得了谁? 他惆怅的和另外11个难兄难弟在游戏里一人追杀了猪精十来次, 直到装妹子骗人的猪精不得不账号自杀, 才意犹未尽的束手作罢。 然而, 心理阴影终究是留下了。 每每看到游戏里的“女”玩家,他心里首先浮现的念头就是:难道又是一头承包了汪洋大海的公猪? 一想到此处, 他一个妹子都不敢搭理,甚至还有种戒网的冲动。 不过冲动只是冲动,竞技场新赛季刚开始, 他才舍不得不上线。 但即便如此,蒯渡劫也不敢把目光落在妹子身上, 现在看着这种有胸有腿儿的生物, 他都觉得害怕。 所以, 在竞技场被一个模样俏丽的姑娘邀请组队时, 他第一反应就是拒绝。 拒绝的话没能立马说出口,因为那姑娘的脸实在漂亮, 让他不由自主愣了一下。 咚咚咚! 他似乎听到了自己心跳的声音。 蒯渡劫在心中狂甩自己耳光:心动个毛线, 假的!捏的!对面皮下一定是头猪!还是三百多斤的大肥猪! 小姑娘带着不至使人反感的一点不耐,催促道:“行不行给句爽快话, 别婆婆妈妈的。” 蒯渡劫拼命从脑海里翻出过去的翻车记忆,才压下了几乎要脱口而出的应答。 那姑娘——也就是陆元婴, 神色僵了一瞬, 心道:嘿,蒯同志居然还长进了。 旋即,他神色自若的说:“你有队友了?” 蒯渡劫含含糊糊:“嗯。” 陆姑娘耸耸肩, “那好吧,你继续等你的队友,我重新找个人组队。” 他无所谓的临时拉了个路人,进去打了局排位。 蒯渡劫在原地站了好久,不确定的想:这么干脆,应该不是那种别有用心的人吧? 这么一想,他隐隐有些后悔。 不行,不能后悔,再漂亮的妹子那张脸都是捏出来的,不能当真。 …… 妈的还是好后悔。 蒯渡劫其实对另一半的要求并不高,只要是个谈得来的妹子(ps:其实也不一定是妹子啦)(pps:也不一定强求是人),他就心满意足了。 他就是单身太久,所以特——想谈个恋爱。 简单的说,就是发春了。 你看,随便一个妹子搭个讪,他就自己能在那儿回味好半天。 十来分钟后,故意输掉比赛的陆元婴“垂头丧气”的从竞技场出来。 他“不经意”地看向蒯渡劫的方向,“碰巧”发现他还在那儿,于是“随意”地对他点点头,“你还在这儿啊,队友没来吗?” 蒯渡劫有个屁的队友,公猪精脚踏十二条船这件事已经在游戏论坛成了套红热贴,甚至上了社会新闻,虽然新闻里将他的信息模糊化处理,但游戏里的好友哪个不知道他也是那十二条船之一? 他一张老脸丢得干干净净,这段时间像过街老鼠一样躲躲闪闪,不敢去见熟人。 他扯了个谎给自己圆场:“队友有点事儿,来不了。” 陆姑娘就很同情的说:“被放鸽子了?真惨。” 蒯渡劫闷不吭声。 不接招? 陆元婴腹内暗笑:看来这次受到的教训有点重,是真的学乖了点。 不过啊,还差点火候呢。 他故意落寞的叹了口气,有样学样的卖惨:“唉,之前跟我哥约好了带我玩儿,没想到他也有事没来,刚刚临时拉了个人排位,结果输掉了,人家还说我菜qaq。” 他做出个有点小委屈的哭泣表情。 蒯渡劫瞅他一眼。 他惆怅叹气。 再瞅他一眼。 他委屈嘟嘴。 蒯渡劫:“……” 蒯渡劫果然没绷住,“要不咱俩组队吧……我带你,你叫什么名字?” 陆姑娘眼睛一亮:“真的吗?我叫嘤嘤。你真的愿意带我?其实我刚才就是看你段位挺高想抱大腿来着,结果被拒绝了。” 直白爽利的话使人进一步放下戒心。 蒯渡劫毫无自觉的松了一点点气。 幸而他还勉强记得过去的教训,拐弯抹角的问:“你这张脸是自己捏的吗?” “不是哦~”活泼娇俏的姑娘抬手摸摸脸,笑靥如花,“在网上买的数据啦,自己调整了一下,好看吧?” 他说的也不是假话,但就是这种特别坦然的态度让人觉得这是个没什么心机的姑娘,特别傻白甜。 第27节 蒯渡劫夸道:“挺好看的。” 陆元婴坏心眼儿的说:“你也可以去买一张,然后穿上小裙子装成香香软软的女孩子去骗几个傻乎乎的男孩子。” 蒯渡劫心跳都快停了,他颤抖着声音问道:“你该不会是男的……吧?” 嘤嘤“丝毫未觉”,目光中满是单纯无邪:“你怎么会这么想,我哪里表现得像男孩子吗?” 他可可爱爱的转了一圈,用同样可爱的声音纳闷道:“到底哪里像了?” 看这个样子,应该是妹子? 蒯渡劫心脏恢复跳动,他心有余悸的说:“不像,我随便乱猜的,咱们进去打排位吧。” 说完,他率先往竞技场的方向走去。 陆元婴暗地里撇了撇嘴:狗改不了吃屎,还是那样,随便哄两句就昏了头。 这怎么能行呢,要是遇到个厉害的网骗,怕不是要失身又失心? 作为兄弟,我得帮他一把!他大义凛然的想到。 嘤嘤“蹦蹦跳跳”的跟上去,笑容甜美可人,“大佬,咱们加个好友叭。” …… 近来,十三队的治安员发现,刚刚失恋的蒯渡劫低沉了不到一周,又开始变得容光焕发,精神百倍。 不过呢,由于过去的心理阴影实在太大,他偶尔也会独自坐在一处,充满疑虑的沉思着。 一看这状态,大家就知道他又恋爱了。 这就是所谓的只要新欢找得快,悲伤就追不上我? 反正所有人都一致认为这家伙活该被骗,真的。 自己不长记性,还有谁能救得了他呢? 鱼沉瞟了那位坐在窗边的思想者一眼,嗑着瓜子儿问鹿露:“他的第二十次失恋什么时候到?” 鹿露经验丰富的说:“别急,快了快了,最多月底。” “胡说什么?”思想者回过神,恼怒的驳斥众人,“嘤嘤是个好姑娘!” 办公室里安静了一瞬。 “噗哈哈哈哈哈……”热闹而快活的笑声充盈了整个房间。 就连性子最文静的白采采都得拼命抿住上扬的嘴角。 鹿露揩掉笑出的泪花,“小蒯啊,你是不是忘了,你上次也是这么说的。” 蒯渡劫脸上绿了。 上次他也是信誓旦旦的说“甜甜一定是个好姑娘”,结果三百多斤的大公猪在他脸上狂扇耳光,至今都觉得脸疼。 “不、不会吧?”他结结巴巴的说,“嘤嘤真的很不一样,她……” “好了好了。”鹿露打断他,“别说了,这句话你自己不觉得耳熟吗?数一数都说过多少回了。” “可、可是……她真的……”蒯渡劫语无伦次,“她从来没有索要过任何礼物,外卖也没有,还送了我一头888的坐骑,我觉得她是那种经济状况还不错,有钱有闲的单纯女玩家。” “emmm……”鹿露拖长了音调,“若是其他人遇到一个愿意送他888坐骑的女玩家,那我相信是他走了狗屎运,但你嘛,只可能踩着狗屎,不可能走狗屎运的。” 蒯渡劫愤怒又无力。 因为他根本就没、办、法、反驳! 他无助的挨个看去,想找到一个支持自己的人,因为他真的第一次遇到这种主动送他贵重礼物的女孩子,以前都是别人问他要,而且那些女孩子大多还是男的。 (陆元婴: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这不就套着了吗?) 他觉得这次一定是真爱了。 可大家都这么说,让他心里很没底。 忽然,他目光微凝。 “陆元婴,你为什么不笑?” 正心里偷着乐的陆元婴突然被点名,吓得差点跳起来。 但他绷住了脸上表情,没好气的说:“你管我笑不笑。” “不对劲。”蒯渡劫一脸探究的说,“这不对劲,你居然不笑话我。” 陆元婴骂道:“瞧你这贱劲儿,不笑你还不乐意了。” 蒯渡劫一针见血:“别人不笑我还勉强能信,但你?你这孙子看老子笑话比谁都起劲,居然还有这么安分的时候?” 陆元婴语塞,他迅速找了个借口,故作不在意的说:“这样的笑话你闹的还少了?我都看得没劲儿了。” 其他人深知这两人的尿性,见状也模模糊糊的察觉到了似乎有哪儿不对。 蒯渡劫眯起眼睛,咄咄逼人:“放屁!你以为我会信?” 他忽然想起这段时间陆元婴经常不在线,而且仔细回想好像陆元婴不在的时间就是嘤嘤在线的时间。 他又想起自己立下的赌约,不由疑心大起。 这些疑心他没直截了当的说出来,而是迂回的试探:“不管怎么说,嘤嘤送了我那么贵的坐骑,我想做根法杖送给她,你晚上陪我上线打个材料,能行吧?嗯,兄弟?” 他挑挑眉,用锐利的目光一眨不眨的凝视着陆元婴的脸,仔细分析他的每一个表情。 陆元婴心头一跳:这小子起疑心了! 呵呵,爸爸的底细是那么容易让你探出来的吗? 他面上不露丝毫异样,泰然自若的说:“行啊,有什么好处?” 与此同时,他很自然的摸起手机,建了一个群,名字叫做“拯救失足大龄青年”,然后把十三队所有人,除了陆元婴,都拉进群里。 鹿露点进去,首先注意到人数只有五人,少了一个。 她心中一动,有了些许猜测。 【鹿露:“你该不会真这么缺德,开女号去勾引小蒯吧?”】 一句话把群里所有人都炸出来了。 【鱼沉:“陆哥真这么干了?” 郝运:“太牛了我的哥。” 白采采:“这……是不是不太好?” 陆元婴理直气壮:“怎么就不好了,我就开了个女号,是他自己上的钩,活该!”】 陆元婴一心二用,一边在群里发消息,一边不紧不慢的同蒯渡劫谈条件。 “一颗五行石?不,不行,太少了。要我帮忙至少得五颗。” 蒯渡劫在意的是那几颗五行石吗,他在意的是这孙子是不是在装妹子骗他! 一咬牙,他就同意了这个狮子大开口的条件。 鹿露在群里问陆元婴:“你答应他不是很可能露馅儿吗?” 陆元婴毫不在意的回复:“你们哪个晚上有空,麻烦上一下我的小号,他肯定会想办法叫我的两个号一起出现,你们打个掩护,帮我打消一下他的疑心。” 【鹿露:“我要值班。” 郝运:“我不行,直男跟男人谈不了恋爱。” 陆元婴鄙视他:“你直老子就不直?那是跟男人谈恋爱吗,分明就是跟一个月的下午茶谈恋爱!” 唯一一个还有点良心的白菜精替蒯渡劫挣扎了最后一下:“这么玩弄蒯哥感情不好吧?” 陆元婴语重心长的说:“什么叫玩弄,这是玩弄吗?这应该叫爱、的、教、育!儿子死性不改,当爹的得帮他长长记性。与其被外人骗,还不如被我这个亲爸爸骗,肥水不流外人田嘛。】 白采采内心久久不能平静,持续出现的乱码表现出她内心复杂的波动。 陆元婴还是劝服了她:“你想想,他那些钱花在别人身上,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被我骗了,等他吃不起饭的时候我还能接济他两口,是不是划算得多?” 白采采总觉得哪里不对,可又说不上来,只好默认了。 总之,不知道陆元婴到底是怎么操作的,反正蒯渡劫的疑心消失得一干二净,嘤嘤那个号也成了全队的共用号,谁有空就上线去哄一哄冤大头。 拯救失足大龄青年的群里也有了一个至关重要的文件夹,里面是众人共同编辑的嘤嘤人设和攻略计划。 所有人朝着一个目标一起努力:给蒯渡劫一个铭记终身的教训,让他多生个心眼儿,改掉动不动就被女孩子骗的毛病。 不得不说,这个任务是艰巨的,毕竟那么肥一头猪都没能让蒯渡劫那颗荡漾的心安分下来,可他们必将为此不懈努力! 俗话说众人拾柴火焰高,大家伙儿集思广益,你出个主意,我想个办法,没过多久,蒯渡劫就肉眼可见的对“嘤嘤”信赖有加。 鹿露都对他的脑子感到无奈了,她时不时的敲打他:“多留份心,隔着网络怎么知道对面到底是什么人,再不济把人约出来面个基也好啊。” 打心底里说,他们几人没哪个贪图蒯渡劫兜里那点钱,如果他能不受蒙骗识破真相,他们反而会更开心。 遗憾的是蒯渡劫并没有这个脑子,他这段时间为嘤嘤花钱花得越发大方了。 大家拐弯抹角的提醒他,敲打他,却全被当成耳旁风。 蒯渡劫根本没有听进去,还自己找好了理由:“我跟嘤嘤只是认识不久的网友,贸然提出面基会吓到人家的。” 鹿露:你的智商更是吓到了我。 她有些无语:“还知道跟人家认识不久啊。” 蒯渡劫辩驳道:“虽然如此,但我觉得跟她特别合拍,有时候相处起来就像认识多年的老友一样。” 在场的知情人士都暗暗笑了。 可不是认识多年的老友? 除开一个不乐意狼狈为奸,只答应做沉默帮凶的白采采,其他人不管哪个上嘤嘤的号,都是跟他共事好几年的同事,当然熟得不得了。 蒯渡劫苦恼的向女同志求助:“明天是嘤嘤的生日,该送她什么好呢?” 陆元婴假惺惺的说:“毕竟只是个网友,在游戏里放几朵烟花也就得了。” “给我爬远点。”蒯渡劫嫌弃得不得了,“你懂个屁,哪天爸爸脱单了,你还在抱着纸片人老婆亲嘴儿。” “噗!”陆元婴喷出一口茶来,“得得得,我不插嘴,不多话,行了吧?” 他话里有话:“我啊,就等着一个月的下午茶喽。” 第28节 鹿露还不想坑他坑得那么惨:“网友之间不用送太贵重的东西,心意到了就行。” 蒯渡劫却横冲直撞的往坑里跳,拉都拉不住:“太廉价不足以体现我跟她之间的感情,人家还送了我888的坐骑呢。” 鹿露:“就一匹马还要念叨多久?再说了,你后来送的那些什么装备加起来2888都打不住,多的都还回去了。” 蒯渡劫非常执拗:“感情怎么能用金钱的多寡来衡量呢?” 鹿露:“……” 行叭,她可是尽心尽力地劝过了,怎么也算对得起他了,往后知道真相时,千万不要怪到她身上。 “对了。”蒯渡劫突然发现了她话语中的漏洞,“你怎么知道我送了她装备,连价格都一清二楚。” 鹿露:糟糕,失言了。 她一时想不出什么说辞,就把锅甩到陆元婴身上,“是他告诉我的。”她指着陆元婴说。 蒯渡劫盯着陆元婴,“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陆元婴半点不带虚,“嘤嘤告诉我的。” “嘤嘤?”蒯渡劫怀疑的看着他,“你跟她很熟吗?” “那可不。”陆元婴张口就来,“上次你不是让我跟嘤嘤见了一面吗,那不就认识了?我还跟她下了两次副本呢。” 蒯渡劫顿时大为不满,“怎么没告诉我?” 陆元婴毫不客气,“为啥要告诉你?” “嘤嘤是我喜欢的女孩子!你不许撬我墙角!”蒯渡劫有一点点生气。 陆元婴差点笑出声。 “好好好。”他举手作投降状,“我发誓,绝对不撬你墙角好不好?” “居然还不放心我。”他似真似假的抱怨,“谁撬你墙角都不可能是我,居然连兄弟的人品都怀疑。” 蒯渡劫特别谨慎,“兄弟才是最该防的。我丑话说在前头,请你自觉跟嘤嘤保持距离,免得哪天闹出事儿影响咱们兄弟感情。” 陆元婴满不在乎:“行吧,你要是跟嘤嘤能成,我祝你百年好合。” 解决了潜在情敌,蒯渡劫继续问女同志:“到底送什么好,你们女孩子一般都比较喜欢什么?” 鱼沉脑子里只想着吃:“买零食吧,把热榜上的零食都给我……她买一遍。” 蒯渡劫犹豫不定:“我不知道她喜欢什么零食。” “那你问她啊。”鱼沉有些急不可耐的咽了咽口水。 “可是我想在生日当天给她一个惊喜。” 陆元婴插话:“也可以把喜欢的游戏都给她买下,这样显得很浪漫。” 蒯渡劫斜他一眼:“不是说不插嘴吗?” 鹿露道:“要不你干脆发红包吧,发个520?” 她说520是有点开玩笑的意思在,但没想到蒯渡劫真的在考虑。 想了一会儿,他放弃了,“这个太明显了。” “那666,888,999?”鹿露随口道。 蒯渡劫:“感觉差点意思……” 他琢磨了一下,“1314怎么样?” 鹿露为他拍案叫绝:“好主意,1314真含蓄,一点儿也没有520直白。” 蒯渡劫:“不是,1314还可以解释成一生一世的好朋友。” 郝运翻了个白眼,“那我爱你的爱还可以解释成友情呢。” 最终蒯渡劫博采众长,把所有人的意见都一股脑吸取了。 ——意思是他扫完了热榜上的零食,将游戏区排名前十的游戏全部买下来,还发了1314的红包。 在嘤嘤“生日”的那一天,他特有情调的把人请到游戏中的情人谷,放了整整两个小时的烟花。 期间嘤嘤壳子里换了好几个人,十三队全体成员都一一上线去体验了一把小蒯同志的专属浪漫,白采采也去了。 虽然嘴上说着不要不要,但对蒯渡劫智障行为的好奇让她的身体非常诚实。 而蒯渡劫本人一点儿也没有发现和自己风花雪月的女孩子轮流换了五个不同的人。 他很开心,嘤嘤们也很开心。 这可真是美好的一天:)。 嘤嘤生日后,蒯渡劫却有了新的不解:为什么同事看向自己的眼里满是怜爱? 吃人嘴软,拿人手短。 看了一场用钱烧出来的盛大烟花,陆元婴收获了一堆新的游戏,其他人偷偷摸摸分享了好几箱零食,都不由对荷包大出血的某人心生怜悯。 这孩子实在太傻了,是怎么活到这么大的? 工作这么多年,一直被骗,连一分老婆本都没攒下来,全是因为大手大脚的把钱送给了网骗对象。 对了,1314的红包他也很舍得的发了。 在嘤嘤生日的第二天,陆元婴喜气洋洋的宣布:“今天我请大家吃饭!” 蒯渡劫纳闷:“在哪儿发的财,这么大方?” 陆元婴摆摆手:“嗐,谁叫这年头冤大头不少呢?” 众人心照不宣,相视而笑。 蒯渡劫还蛮高兴的:“不吃白不吃,你可不许反悔。” 鹿露意味深长的笑了:“小陆可不会反悔,他要是反悔我也不许。况且说不定他以后请客的日子还长着呢。” 陆元婴一点儿也不吝啬,还自己往里面贴了点钱,去香雅居请大家吃烤肉。 虽然知道他要请吃饭,可这么大手笔还是让蒯渡劫惊到了。 他一再问:“你小子真的发财了?” 陆元婴脾气特别好的问一句答一句:“是,真的,就是发财了,所以才要请大家吃饭。” 蒯渡劫嘀咕道:“一毛不拔的铁公鸡也有今天?” 这话听着让人来气。 陆元婴道:“说我铁公鸡,你请老子吃过饭吗?” 蒯渡劫怼他:“每个月月初发工资,月中你就没钱了,月末还要找你爹接济,仔细算算你蹭过爸爸我多少饭?” 陆元婴游戏氪金氪得特别凶,他跟蒯渡劫两个都是月光族,刚发工资那两天还好,一到月底,穷得当裤子,只差没拿个破碗出去讨饭。 陆元婴白他:“说的好像你不是一样。” 鹿露调侃道:“大哥别说二哥,每到月底,小鱼上厕所都得把零食随身揣着,不然一个错眼就被你们两个饿死鬼偷个精光,还好意思在这儿争高低。” 有时候实在穷得过分了,她还得给两人发红包让他们熬到下个月。 一记暴击直中核心,穷鬼兄弟在鱼沉充满怨念的目光中干咳不止。 过了一会儿,陆元婴偷偷摸摸在群里放狠话:“明天就让他把这顿饭请回来!” 鹿露回他:“做个人吧,这顿饭也是花的人家的钱呢。” 蒯渡劫啥都不知道,心宽得很,等到大盘大盘的肉上桌,他大快朵颐,吃得满嘴流油,还用挑衅的目光连连示意陆元婴。 陆元婴“大人有大量”,半点不恼。 真的,他敢指天发誓,自己一点儿也不生气。 他怜爱的把一盘手撕肉端到蒯渡劫面前,说:“吃吧,瞧把咱儿子给饿的。” 蒯渡劫只以为他在占自己口头上的便宜,便与他争论了一下谁才是爸爸。 但这顿饭几乎所有人都在包容他,就连最能吃的鱼沉都不与他抢食儿。 蒯渡劫吃了一肚子疑惑,往嘴里塞肉的动作越来越慢。 他索性直接问出来:“你们干嘛对我这么好?” 大家目光交流,默契的把笑意咽进肚子里。 鹿露胡扯了个理由:“这不是看你在谈恋爱吗,想着你这个月估计还得吃糠咽菜,所以让你多吃点儿。” 是这样吗? 蒯渡劫有一丢丢感动。 他感叹道:“咱们多年交情果然不是虚的,这就是真交情,真朋友!” 众人:“……” 鹿露问他:“为了一个不知底细,不知未来的网恋对象吃糠咽菜,值得吗?” 蒯渡劫坚定的说:“值得。你们不知道嘤嘤她到底有多好。” 众人:不,我们知道,我们比你清楚,谢谢你的夸奖。 鹿露又问:“那万一你们没成呢?” 蒯渡劫思考了一下,深情款款的说:“就算最终走不到一起,我也甘之如饴,为她花钱的每一分每一秒,我都获得了快乐。” 鹿露:……算了,没救了,就这样吧。 真的,这小子真的该! 被骗那么多次,没哪一次是冤枉的。 她缓缓露出一个包容理解的微笑:“你高兴就好,快乐最重要。” 一直旁观的白采采实在不忍,默默推了一盘烤脑花到他面前。 蒯渡劫看了看那盆脑花,又看了看文文静静的白采采,心中纠结万分:小白同志不会是喜欢我吧?可、可是,我已经有嘤嘤了…… 事实上,白采采给他脑花,只是单纯的想让他补补脑子,她是得有多想不开才会给自己找一个蠢得如此清新脱俗的对象? 这不是给自己找罪受吗? 第29节 另外,她其实有点感激蒯渡劫……贡献的钱。 自从上回鱼沉吃了她的白菜叶子之后,办公室里就默默多了口电热锅。 鱼沉自备底料和火锅丸子,就是不带任何蔬菜,每次煮火锅的时候就用那种万分渴望的眼神默默的盯着她的头发,直到她碍不过脸面主动拔一把给她下火锅。 鱼沉隔三差五的吃,白采采摸着自己日渐稀疏的毛发,开始感到害怕。 真的要秃掉了哇qaq。 按照鱼沉吃火锅的频率,今天白菜精本来也要失去一把头发,好在有蒯渡劫的1314,大家一起出来吃烤肉,算是间接挽救了她可怜的头发。 一顿饭吃到尾声,大家都有一口没一口的拿水果消食儿,忽然听到外面传来一阵惊呼:“看,天上有张床在飞!” 鹿露对各种事件的嗅觉还算敏锐,立马扒到窗边,往外头看。 只见一张雕花大床不知从哪家哪户飞出来,迅速冲上了天。 床上的被子里裹着个人,吓得哇哇大叫:“救命啊,我家的床成精了!” 鹿露一看就知道棘手,刚成精的妖精有几个能上天的? 就连她,985毕业的筑基期学霸,不踩着悬浮板上天,只怕飞不到两分钟就得栽下来。 这床精真是牛逼大发了,不知道究竟开智成精多少岁月,居然瞒到了现在。 远处传来焦急的呼喊:“天哪,我闺女在床上啊!谁来救救她,我出十万,不,一百万感谢费!求求你们,求求你们!” 鹿露转头对众人道:“别吃了,紧急任务。” 大家立马从储物空间中掏出自己的悬浮板,用最快的速度追了上去。 围观群众看到空中那急速划过的白线,都纷纷叫道:“是治安局的同志!” “出警出得好快。” “我看见了,是香雅居出来的,赶巧人家在这儿吃饭。” 好心人安慰被床精绑架那姑娘的父母:“治安员上去了,出不了什么大问题。” “咱们这边的治安员还是可靠的。” 且说被床精绑架的姑娘张梅梅,因为那床跑得贼快,而且又不像悬浮板一样有自带的防风罩,所以被吹得涕泪横流。 一开口,她就呛了满嘴的风,但她依然倔强的大声质问:“床,我跟你往日无冤近日无仇,没有感情也有交情,你为什么要绑架我!” 虽然后面追着一串尾巴,床精还带着个人在逃命,可他的声音不慌不急,只冷沉得可怕:“你有今日,都是咎由自取。” 张梅梅怒嚎:“我哪里得罪你了?” 床精不语,只是又加快了速度。 他的灵力毕竟有限,而治安员又带着作弊似的悬浮板,比消耗当然是床精输了。 他被围堵在一个郊区的上空。 这一带的风景还算不错,头顶是蓝天白云,身下是青山绿水,若非张梅梅是被床精绑架来的,必然要好好欣赏一番这苍翠巍峨的群山。 鹿露紧紧盯着那张床,还有床上被眼泪糊了一脸的张梅梅,怕床精撕票,不敢轻举妄动。 她小心翼翼的与床精周旋:“前面的大床,你已经被包围了,请束手就擒,将你绑架的女孩交出来,可以争取宽大处理。” 床精斩钉截铁的说:“不可能,我绝不会将她交给你们!” 张梅梅又气又害怕,她愤怒的指责床精:“好歹在我家呆了那么多年,竟然干出这么忘恩负义的事情,你这个王八蛋!” 鹿露担心床精受刺激,从而做出什么不可挽回的事来,立马想办法进行安抚:“你绑架她有什么目的吗?是想要钱还是要什么?或者她对你做了很过分的事,有什么委屈说出来,妖管局和治安局都会秉公处理。” 张梅梅嚷嚷道:“我们张家一家子都是大大的良民,怎么可能把他怎么样?” 床精在空中悬停了半天,似乎在考虑。 片刻后,他似乎想通了,于是带着满腹心酸,像个被渣男抛弃的黄脸婆,向治安员诉说:“她出轨了,还想抛弃我。” 鹿露:“!!!” 她震惊的看向床上的姑娘:“你跟自己家的床搞对象,还出轨,还抛弃他?” 张梅梅比她还震惊:“我不是,我没有!” 鱼沉感慨:“这姑娘跟咱们蒯同志有得一拼,都不咋忌口。” 虽然吧人妖通婚也有这么些年了,但跟自己睡的床搞上的她还只见了这么一例。 小年轻真会玩。 张梅梅冤都冤死了:“我真的没有,我都不知道他是个床精!也没有跟他搞到一起,更没有承认他是我的对象!” 鹿露面容严肃:“真的没有?” 张梅梅被被子裹着,扭都扭不动,她艰难的抬起头,对众人发誓:“我要是跟他搞了,我生儿子烂□□!” 床精恨声道:“胡说八道!你自己亲口说的,要和我永远在一起,永远不分离,你还说你要死在我身上!” 张梅梅立马反驳:“你才胡说!我绝对没有说过这种话!” 床精拿出了杀招:“我有录音和视频为证!” 这下怀疑的目光齐刷刷落在张梅梅身上。 有录音诶,有视频诶,怎么看都是床精说的更可靠。 张梅梅怒道:“有本事你就拿出来!” 第37章 妖艳贱床的骚味儿 张梅梅以为床精在胡…… 张梅梅以为床精在胡编乱造, 肯定拿不出证据,没想到他拉开床侧的抽屉,居然摸出了一个老式智能手机。 这个手机是张梅梅以前用过,又早早淘汰了的, 自己都不晓得扔到哪儿去了, 谁知竟被床精捡了去。 张梅梅出离愤怒了:“我说怎么觉得家里的网有时候会卡, 原来有小偷在偷偷蹭网!” 而且,“用我手机经过我同意了吗?” 床精忽略后者, 并表示自己不背前面那口锅,“你在家的时候,我可从来没有连过网。” 他用手机一般有两种情况, 一是用相机偷偷拍摄(与张梅梅的)珍贵时刻,或者在家里没人的时候, 自己上网找一些网课来听。 虽然没有受过正经教育, 但床精的文化水平其实不低, 他已经自学到大学课程, 只是稍微有点偏科,因为部分课程没人教, 学不懂, 就有点儿落下了。 张梅梅一滞,不过只要想找茬, 哪有找不到的:“那你也用了我家的流量!” 床精不得不指出:“家里的网是不限量的包月套餐。” “不限量就能用了吗?我没同意,你凭什么私自盗用!” 见他俩越说越偏, 鹿露不得不把话题拉回正轨:“刚才说的那个证据?” “对, 证据!”张梅梅想起这一茬来,“你说的证据呢,拿出来。” 床精放了一个视频, 里面的主角正是张梅梅。 她那会儿看起来大概只有初高中的样子,头埋在枕头里,露出的半张脸很稚嫩。 隐隐传来一个人——应该是她母亲的声音,“梅梅,起床了。” 连叫数声,张梅梅才困倦的哼了两声,嘟嘟囔囔的撒娇:“不要,我还想再睡一会儿。” 卧室的房门被打开,跟她有三四分相似的张母走进来,往被子上约摸是屁股的部位一拍,笑骂道:“懒虫,快起来,太阳都晒屁股了。” 张梅梅往被子里一钻,像条蛆一样扭来扭去,死活赖着不起床。 她娇声娇气的说:“我才不起床,床床是我的小宝贝,我要一辈子和他在一起。” 这时画面很明显抖了一下,能看出暗中拍摄者内心的不平静。 张母又气又好笑,拽着被子想把女儿拖起来。 张梅梅像王八似的趴在床上,死死扒拉着床沿,叫得撕心裂肺:“不,不要让我和我的床床分开!我就是死也要死在他怀里!” “啊!”被硬生生从床上扒拉起来的女孩子张牙舞抓的挣扎着,“我的床!我亲爱的小心肝!” 看完这个视频,张梅梅惊呆了:“你神经病啊!” 床精的声音更冷了:“既然做不到,就不要随便承诺。” “屁的承诺!”张梅梅爆了粗口,“我他妈随口一句玩笑话能当真?更何况这得是初中那会儿的事了,居然能记到现在?” 床精默不作声的又放起了下一段。 这个视频是近期的。 镜头里一张饼子一样大的脸,头发乱蓬蓬的,脸上油光光的,下巴上硕大的痘痘格外抢镜。 照例是张母在喊女儿起床,可能是因为张梅梅大了,所以她没有进女儿的房间,而是隔着门叫他。 张梅梅用被子捂着耳朵,说着似醒非醒的梦话:“绝对不要……离开……床。” 还有其他的一些视频,像什么“今天我跟床锁死了,谁也别想将我们分开”,“一生挚爱,唯此一床”,“ 宽宽大床,淑女好逑,一日不睡,如三秋兮”…… 被曝光没洗脸素颜丑照的张梅梅很暴躁,她气急败坏道:“你脑残吗,玩笑话听不出来?合着要是你没成精,我还得嫁给一张床?长得挺丑想得还挺美,我就算要嫁给一张床,也得挑张好看的、舒坦的,像你这种又老又旧的求我我也不要!” 一席话说得倒是痛快了,却刺激得床精整张床都抖起来。 这会儿他们还在半空中,那床一颠一颠的,要是把张梅梅抛下去,摔也得把她摔残。 万一不走运,说不定直接翘辫子了。 张梅梅脸一白,她可还没活够,绝不想现在就变成鬼,到时候在阴间吃苦受罪,不知要攒多久贡献度,又要排多少年的队,才能等来一个投胎机会。 鹿露倒不怕床精把人扔下去,她怕的是他直接把张梅梅咔嚓了。 多少情杀案件就是因为一时怒气上头才做下了难以挽回的错事? “冷静,请两位都冷静些,有什么话慢慢说。”虽然私心里觉得这姑娘确实冤,但这个时候这话不能说得那么直白。 鹿露委婉劝慰:“你们一个是不知道自家的床成了精,所以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说了些玩笑话,另一个又太过单纯,傻乎乎的当了真。其实呢,这就是个误会,大家一起生活了这么多年,怎么也算得上是家人了不是?” 她苦口婆心的劝告床精:“家人之间,闹矛盾是正常的,但大家要相互体谅,相互理解,如果人家小姑娘知道你不是一张普通的床,而是一张成了精的床,肯定不会随便睡你,也不会随口许诺,是不是? 你应该早点把自己成精的事情说出来呀,咱们政府关于新生妖精户口登记这一块的宣传力度很大,只要能上网,或者跟社会接触得频繁一些,都不可能不知道应该早点上户,未成年妖精福利政策那么好,为什么要瞒着呢?” 妖精上户一事一直是个老大难的问题,大多数开了灵智的妖精的确会老老实实的给自己登记户口,但只要出了那么一两例瞒报的,就会惹出很多乱子来。 第30节 眼前这个不就是现成的例子吗? 床精思索着,没有马上开口。 张梅梅见他没抖了,气焰又升了起来,她呸了一口,不客气的骂道:“还能为什么,我看他就是不安好心,偷拍那么多视频,就是想侵犯我的隐私!” 鹿露制止她:“同志,请你暂时少说两句,让我们听听他的理由。” 这么不管不顾真当人家没脾气呢,要是没脾气也不会干下这种胆大包天的事来。 张梅梅不甘不愿的哼了一声,悻悻闭上了嘴。 片刻后,床精终于组织好语言,说出了埋藏在心中多年的隐忧:“如果我暴露了,张家不一定会留我,很有可能会把我送到其他地方去。当初隔壁那户人家的晾衣架他们就没要,政府的人上门后把晾衣架带走,不知到哪儿去了,可我不想离开生活多年的地方。” 而且他当时自觉与张梅梅感情颇深,绝不愿离开她。 他的顾虑不无道理,不是所有人发现自家物件成精之后都会选择收养的,许多人在会考虑自家的情况之后,把妖精交给政府养,或者给他们重新找一户合适的人家。 而当时床精正好见到了晾衣架这个活生生的例子,自然就想得多了些,于是一瞒就是十几年。 鹿露若有所思的点点头,用一种理解的口吻说:“看来你对这个家的感情很深。不过……” 她口风一转,“既然这样,为什么不继续就这样生活下去,而是要绑了这位女同志跑出来呢?” 话一问出口,空气中的氛围明显变了。 鹿露面不改色,心如擂鼓,她和十三队的成员都做好了时刻抢救人质的准备。 一根隐形的弦越绷越紧,紧张的氛围渐渐弥漫开来,人质张梅梅都吓得不敢作声,额头上渗出细细密密的汗珠。 但床精并没有动手,他克制住了自己,冷笑着控诉张梅梅的无情:“她想抛弃我。” 鹿露以眼神询问张梅梅。 张梅梅欲哭无泪:“我懂他的意思,可我就想换个床,这是什么罪大恶极的事吗?” “当然是!”床精语气骤然激动起来,“你居然还没有意识到自己的错误!” “以前总是去外面睡别的床也就罢了,只要还记得回家,我可以不计较,但你竟然想把新床带进门!呵,我告诉你,做梦!” “昨天你去了家具城是吧,还试睡过无数床是吧?一进屋就是那些妖艳贱床的骚味儿!你不嫌脏,我还嫌脏呢。” 他字字含恨:“睡过别床的身子还敢来睡我?” 张梅梅被他训了一通,也不服软:“你以为我想睡你啊,硬邦邦的,一点儿也不舒服,既然嫌弃我,那你就走呗,何苦在我家赖着?” 她丝毫不留情面,床精不敢置信:“日夜睡我十几年,在我身上拉屎拉尿来大姨妈,多年情分,到头来就是这么对我的?!” 张梅梅眼前一黑。 卧槽,差点忘了,这该死的床精不知道见证了她多少黑历史。 从记忆中随便扒拉几件糗事,她就羞愤欲死,恨不得引刀自尽。 “变态!死变态!你去死吧!!!”张梅梅失去理智,破口大骂。 鹿露心头狂跳,生怕床精一刀剁了她,几乎下一秒就要冲上去救人。 但床精即便气得要死,也没有伤害她的意思,只是跟她对着吵,言语非常歹毒:“张梅梅,这辈子你只要还喘着一口气,就休想摆脱我,也别想离开我一步!想抛弃我,去迎别的床进门,等来生吧!” 听了这番话,鹿露下意识的想法是:那上厕所怎么办? 紧接着她又想到:这床精好像也不是很介意这个。 就在这时,床精灵力不支,连悬浮在空中也办不到了,摇摇晃晃的要往下坠。 张梅梅吓得惊声尖叫。 鹿露瞄准时机,如利剑一般直冲而上,刷的将张梅梅裹着被子从床上劫走。 悬浮板被开到最快一档,速度比风还快,床精慢了一两秒,才反应过来自己身上的人不见了。 他当即就要把张梅梅抢回来,可最重要的人质已不在手中,其他治安员当然不再碍手碍脚。 人多欺负妖少,他们仗着床精灵力被消耗一空,合力将他按住。 “咔嚓。”刻满禁灵符文的手铐拴在床脚。 床精就这么轻而易举地被逮捕了。 被鹿露抱着的张梅梅看了看鹿露的脸,又扭转半个身子去看了看那张床脚被栓了手铐的床精,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被救了。 鹿露温言道:“我先送你回去换个衣服,然后再到治安局做笔录。” 张梅梅懵懵的点头。 床精被治安员先带回了局里,鹿露把人送回家中,接受了一番张父张母的感谢,忽然想起香雅居那顿饭还没结账。 老板该不会以为他们逃单了吧? 张家离香雅居很近,她准备顺道过去把帐结了。 但进去之后,鹿露发现里面居然没人,不管是食客也好,老板服务员也好,都不见影儿。 从厨房的位置传来阵阵喝彩,她顺着声摸过去。 厨房里外三层,围得水泄不通。 鹿露拍拍最外面一个老哥的肩膀,“打扰一下,这是在干嘛呢,怎么大家都聚在这里?” 那位老哥热心的解释:“店里有两个刚生的妖精勒,大家都在瞧热闹。” 刚生的妖精? 鹿露一听就知道事情又来了,她口中说着“麻烦让一让”,拨开人群往里走。 第38章 有人抢锅铲啦 大家都看热闹呢,突然有…… 大家都看热闹呢, 突然有人想从外头进来占位置,肯定不乐意,不过看到鹿露身上的制服,就都很自觉的让开了。 后面的帮忙招呼:“治安官来了, 都挪挪脚, 别钉那儿不动。” 在众人的配合下, 鹿露稍费了点功夫,就挤了进去。 入眼是一口锅和一把锅铲, 叮叮当当的炒着菜,干得贼起劲,老板厨师都围在里头看热闹。 香雅居的老板是个典型的生意人, 哪怕是第一次见到鹿露,也亲热得像是相熟许久的老朋友, 但这股圆滑劲儿却并不惹人讨厌。 “哟, 治安员同志, 您来得可真快, 敢问怎么称呼?” 鹿露简单道:“我姓鹿。” “鹿队长。”香雅居老板眼尖的从制服标志判断出她的职位,“先前看您去追张老板家那张成精的床, 还道得有一会儿呢, 没想到这么快就回来了,那张床……抓到了?” 围观群众也不由竖起耳朵听。 鹿露道:“已经被其他同志带回局里去了, 张小姐目前也已安全。” “人没事儿就好。”老板真情实感的松了一口气,他感叹道, “哪个能想到自己睡得好好的床也能成精呢?真是无妄之灾。” “就是就是。”其他人似乎有着同样的感慨。 “我现在连泡个脚放松放松都不敢, 就怕哪天洗脚盆开了灵智,怪我拿它泡脚。” “洗脚盆还好,裤衩子成精才要了老命, 每回换裤衩时老子总要疑神疑鬼的问上好几遍‘小裤裤成精了没有啊,要是成精了就说句话,不说我就把你穿到pp上了哟’,心里那叫一个累得慌。” 旁边一人就质疑他:“裤衩也能成精?你是不是想得太多了?” 另一人立马反驳:“是你见得太少,马桶都能成精,裤衩怎么不能成精?先前有个明星上台演出,不就闹出了‘皮带当场化人,当红偶像竟穿小黄鸭内裤’的新闻吗?” “你说的是xxx吧?” “嗐,就是他!” 大家七嘴八舌,话题早就偏到了十万八千里外。 鹿露观察着那对新开智的妖精兄弟,一个锅精,一个铲精,正在齐心协力炒一道辣子鸡。 那口锅熟练的颠着自己,一看就是个经验老道的资深厨师,红红的干辣椒、深褐色的鸡丁、葱蒜姜片作为点缀,在锅内尽情翻滚。 一抛,辣椒和鸡丁在空中纷纷扬扬,散而不乱,场面堪比电影特效。 一接,所有东西又都完完整整的落回锅中。 锅铲默契配合,翻炒的动作迅速又均匀,明明开着大火,却完美的保证了没有一块鸡肉烧糊。 一锅一铲对火候的把控堪称精妙。 像这种自带有价值天赋的妖精一看就知道前途光明,人家以后最差也能去当个大厨,哪里都能混饭吃。 只是这俩脾气似乎有点古怪,自顾自的炒他们的菜,完全不搭理人。 要放调料了,就冷冷淡淡的吩咐:“三克鸡粉。” “一克盐。” “十克白糖。” “二十克芝麻。” 也许因为才诞生,他们的声音非常稚嫩,奶声奶气,个别字还吐词不清。 从业几十年的厨师腆着脸,跟孙子伺候老祖宗似的遵循着每一个指令。 一个个还带着奇怪的笑容,嘴里说着什么“锅锅好乖哟,铲铲好能干哟。” 可无论他们伺候得再殷勤,锅精铲精都不带搭理的。 其中一人不小心碰到了锅柄,铲子立刻用把手狠狠敲了他的手背:“莫挨锅锅。” 鹿露观察片刻后问老板:“他俩什么时候开的灵智?” 老板想了想:“大概是一个小时前?”他自己也记不太清具体时间,不过大致是在那个范围内。 “当时厨师正在炒菜呢,转身拿了瓶蚝油,就发现锅和铲子自己动了起来,就连忙叫来了我,然后大家都跑来看热闹了。” 鹿露又问了厨师,两人说法是一样的。 她点头表示明白,“那你现在是什么意思,他们成精了,不能再当做普通锅和锅铲处理,你是打算继续养他们,还是让妖管局接手。” 老板断然道:“这是我自家的锅和铲子,当然得归我养!” 鹿露再三提醒:“成精了可不能一直在店里炒菜,他们这个年纪,首先是要去上学。当然因为物种的天性,可以允许他们在合理的强度内进行适度的劳动,这点妖管局的同志会在考察之后给你定下一个标准。但不管怎么说,你要养着两个孩子,肯定是付出大于收获的。” 第31节 老板豪气的一挥手,“几十号员工都养了,能养不起两个小娃娃?” “那行。”鹿露按规定告诉他,“请在三天内带着两位小朋友去登记户口,超过时间会影响信用评分,工作人员也会上门责问。另外,妖管局官网上有办理收养所需的相关材料,您可以按上面的提示先行准备,如果审核通过,就可以正式收养他们了。” 只要经济状况良好,又没有相关案底,审核那一关还是挺好过的。 老板千恩万谢,鹿露要结账买单时,他还一再要给她免单——这个肯定是要拒绝的。 从香雅居结了帐,鹿露带张梅梅回去做笔录。 床精开智日久,并没有新生妖精不负刑事责任的特权,虽然张梅梅消气之后已经不打算起诉他,但这是刑事案件,不是不起诉就能了结的。 不过具体量刑还有待斟酌。 没有接受正经教育、至今仍是黑户、妖精秉性单纯……加之床精没有伤人,就是强行带着张梅梅出去溜了一圈,所以妖管局那边认为应该以批评教育为主。 但地方法院又觉得绑架这种做法性质恶劣,不严判不足以正风气。 论起来张梅梅也只是担了点惊受了些怕,但绑架就是绑架,总不能因为没对受害者下狠手就轻易放过绑架犯吧? 扯了几个月,判决终于下来,两方各让一步,对床精的处理不算轻也不算重。 他被送往了特殊教育学校,在完成相应课程,且安全级别判定合格之前,不能从学校离开。 经济独立后,政府会强制性的从他的收入中扣除一定比例的罚款,直至100万罚金交完。 这笔罚金会直接转到张梅梅账户中,作为她的精神损失费。 张梅梅听到那笔罚金有100万后,都觉得:“这是不是太多了?” 她当然对床精绑架自己的事感到非常不满,一想到自己蓬头垢面,被一张床托着在天上飞,还被那么多人亲眼看见,她就心梗得无法呼吸。 更何况这张床在她家里潜伏多年,严重侵犯了她的隐私。 但她又觉得好歹是自己睡了十几年的床,严格来讲也没对她造成太大伤害。 鹿露一句点醒她:“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我们没有及时解救,会出现什么后果?” 张梅梅:对哦。 她立马道:“那他活该!” 床精被带走时,张家人还去送了他一程。 张父神情复杂的说:“要是当年你没有选择隐瞒,说不定现在我们也是一家人了!” “……”床精默默无语。 “你,唉。”张梅梅跺跺脚,“既然不想我换床,直接说就是了,自己在那儿生闷气瞎吃醋,完了一句话不说直接把我给绑了,看你干的好事!” 她说着就来气,“沦落到现在这个地步,是你自找的。” “知不知道,就因为你,我现在连床都不敢睡,就在地上铺张席子睡地板,甚至不敢换席子——万一哪天席子也把我给绑了得多冤?” “都怪你,都怪你!”张梅梅气得要死。 可看着床精落魄的样子,一下子又觉得很无力,“算了,好好读书,早日洗心革面,重新做妖。” 听到这里,床精终于极为落寞地说了第一句话:“梅梅,我原本想着,等你结婚了,可以当你的婚床,等你生孩子了,可以当你孩子的婴儿床,但现在好像都实现不了了……” 这话说得非常凄楚,非常悲凉,令人闻之落泪,张梅梅的脸却绿了。 她一点儿也不觉得感动。 还想当婚床? 是要看着她跟老公滚床单? 这张床到底有没有自己已经成精的自觉啊? “滚滚滚,快点滚到学校去读你的书,早点毕业早点赚钱,早点赔偿我的精神损失费!再跟你说下去老娘心脏病都要犯了。” 她就知道,一张能因为她想换床就干出绑架这种事的床,脑子肯定有病! 恭喜这狗日的床精,他成功了,成功让她对所有床产生了心理阴影,这辈子估计都得睡地上。 哼,生气! 至此,床精的事终于告一段落。 两天后,香雅居老板顶着一对硕大的熊猫眼,来给锅精和铲精上户口。 中途出了点岔子,还有人也想收养这两只小妖精。 鹿露这天正好没事,在办公室喝茶画符,听鱼沉进来跟她说在外头看到的热闹:“一个首都的有钱人赶过来,在外头堵着老板商量把孩子给他养的事儿呢。” 鹿露有点纳闷:“锅精铲精虽然稀罕,但也没到非要不可的地步吧,千里迢迢赶来养两个孩子,图什么?” 鱼沉神秘兮兮的说:“虽然这人嘴里说着是喜欢孩子,可我听说他家里已经有一把菜刀和一块菜板了。我猜啊,他肯定是想凑套成精的厨具!” 第39章 真善美的同事爱 其实吧,香雅居老板这…… 其实吧, 香雅居老板这几天被自家的锅和锅铲折腾得够呛。 刚生出灵智的锅子精铲子精非常任性,天天耍大爷脾气。 比方说他们喜欢炒菜,半夜都得让人在旁边听候使唤,随时洗菜切菜放调料, 好让他们炒个尽兴。 这对于他们来说不是工作, 更是一种玩乐, 可半夜炒菜哪有人吃,炒出来的菜不都浪费了吗? 如果不照着小朋友的意思做, 他们就把锅碗瓢盆敲得砰砰直响,闹得大家都不安生。 几日下来,老板命都被折腾得少了半条。 他开始犹豫自己是否真的要养这两个孩子。 这么不服管教, 养了怕是要英年早逝哦。 不过,在反复思量之后, 他还是决定要英年早……啊不, □□。 老板本人真实年龄有六十多了, 谈过几个女朋友, 阴差阳错的都分手了,现在还没有老婆, 眼看着娶媳妇的日子遥遥无期, 多半还要再打几十年(或者上百年?)光棍。就算娶了,想生孩子也得慢慢攒贡献度。 现在来两个现成的不好么?不听话就慢慢教嘛。 可他万万没想到, 就因为自己多考虑了一下,耽搁了一下, 没及时上户, 不长眼的就来截胡了。 “你这人怎么这样啊,这锅和这铲子本来就是我家的,是你想要就能要的?”老板怫然不悦。 他用挑剔的目光打量着面前的黑西装, 酸溜溜的想:衣服料子看着倒挺好,莫不是租来撑场子的吧? 黑西装算是个小暴发户,家里卖充电宝的,起初只是小康之家,后来银河联盟跟泡泡星建交,充电宝恰好是对方需要的产品,因此他借着这股东风发家,迈入了三流富豪行列,说句小有身家不为过。 人一发达就讲究排面,豪车太土,美人太俗,要玩就玩点高雅的,黑西装热爱收藏,搞古董字画搞得火热。 最开始嘛,也没想过给自己集邮一套厨具精,他的养子菜板和养女菜刀都是碰巧养下的。 及至看到了好事者传到网上的视频,哟呵,xx饭店居然有口成精的锅和一把成精的锅铲,还能自动炒菜。 看着自家的菜刀菜板,他突然有了一个新奇的想法。 想想看,别人还在肤浅的拿着字画装逼,他这招呼一声,一群崽子整整齐齐出来,一水儿排开:菜刀、菜板、锅、锅铲……个个都叫他爸爸。 那场面,才叫气派! 以后慢慢寻摸,看看有没有什么电饭煲精榨汁机精什么的,厨房里那一套整全活,来个厨具家族,想想还怪有创意。 越想越来劲,再说家里有钱,又不是养不起。冲动之下,他就兴致勃勃地赶来见自己未来的崽子了。 但他没想到,人家不愿意把儿子让给他。 “您开个价。”黑西装自诩厚道人,不干强迫别人的事儿,他彬彬有礼地说,“毕竟也是您饭店里出来的,也不能白拿。” “嘿哟,瞧您这话说的,像谁缺那两个钱似的。”老板压着火,“快走吧,我是不会答应的。” 黑西装以为他在拿捏要价,便直言道:“一千万的补偿,行不行?” “不行!” “嫌少啊,再加两百万。” “加多少都不行!” 拒绝数次,黑西装都没当真,“够了啊小兄弟,咱也别太贪。” 老板终于恼了,忍无可忍地吼他:“给脸不要脸,给老子滚!” 一声滚点燃了□□:“怎么说话的,好言好语跟你商量,这么侮辱人是不是过分了!” 两人就这么在治安局大门口吵了起来。 鹿露听着外头的动静越来越大,放下符笔,道:“怎么越吵越凶?” 她听不下去了,亲自去制止两人。 “治安局内不得大声喧哗,请保持安静!”她快步走近,带着责备之意呵斥道。 黑西装不服气地嚷嚷:“可不是我要闹事,是他先开口骂人。” 老板狠狠剜他一眼,辩解道:“他拿钱侮辱人,我实在气不过才骂了一句。” “什么叫侮辱?”黑西装可不应这个罪名儿,“我寻思着要了他家里出来的孩子,给人点补偿表表心意,怎么就侮辱了?当着治安官的面还搞栽赃陷害这一套,胆子可真肥啊。” “栽赃陷害?”老板怒了,他指着黑西装的鼻子,“说我陷害,你踏马这才叫栽赃陷害!你……” “好了!”鹿露厉声,“说了这儿不能喧哗,你们当耳旁风是吧?!” 见她板了脸,两人才心有不甘的停止骂架,不过看表情心里都火着呢,随时都有可能再吵起来。 老板一脸委屈地说:“鹿队长,您评评理,我这都带孩子来上户了,他突然冒出来说要把孩子带了去,是不是在故意找事?” 黑西装争辩:“我又不是不给钱。” 鹿露毫不留情的呵道:“孩子不是货物,岂是能用钱买的?想□□,就走正规流程写申请打报告,跑来堵人逼迫交易算什么事?” “可是,”黑西装急道,“不来堵人他就上户了,户口一落实,我就没戏了!” “那就说明你来晚一步,错过了,没缘分!” 有治安官帮自己说话,老板得意的瞥了黑西装一眼。 可鹿露又问他:“你的收养报告通过了没有?” 如果没通过,户口不能登记在他名下,只能上成集体户口,由妖管局统一管理。 第32节 黑西装又来了精神。 对啊,要是没通过,他压根就不用跟这人交涉,直接自己打份报告就完了,凭他的条件,想养个孩子还不容易吗? 注意到他的虎视眈眈,老板打个激灵,忙不迭道:“网上初审已经过了!” “也才初审。”黑西装觉得自己还蛮有希望的嘛。 这人怎么这么烦? 老板暗暗瞪眼,他梗着脖子说:“今天我就是来复审的,复审通过后立马就把户口给上了!” 他仰着脖子冲着天上喊了一声:“师傅,麻烦把我两个娃娃放下来。” 他先前看有个煞笔来跟自己抢孩子,非常警惕的让司机带着孩子留在天上。 一只燕子从高空落下,收拢翅膀站在地上,背上是一口锅和一把锅铲。 锅里盛着大半锅金汤肥牛,锅铲亲亲密密靠在锅沿上,铲子的部位长出一张嘴,吸一口汤汁,吃两块肥牛。 黑西装瞅着机会,见缝插针凑上去,“小朋友在吃东西啊,要不要跟叔叔回家,叔叔家里有好多好吃的,天上飞的地上跑的水里游的,想吃什么就有什么,怎么样,要不要做叔叔家的小孩?” 老板气急败坏的把他挤开,把锅和铲子抱自己手里,“这人怎么这么缺德呢?” 黑西装犹不死心,支着脖子对锅子铲子道:“叔叔家里还有刀刀和板板,你们可以一起玩哦。” 老板:真踏马不要脸。 不行,不能再让这憋孙跟他的宝贝儿子再接触下去。 万一把孩子拐跑了怎么办? 老板脚底抹油,端起锅一溜烟的跑了。 黑西装一愣,反应过来立马在后头紧跟不舍。 老板边跑边骂:“那么爱跟着人你属狗的啊。” 黑西装边追边回嘴:“看不起狗?信不信告你一个种族歧视?” 两人一前一后的跑远了,鹿露看这个架势估计也不会闹得太狠,复审一过,黑西装估计也就死心了。 她折返回去,顺手给阳台上晒太阳的老钱闺女浇了点水。 没过多久,黑西装果然垂头丧气地回来,然后招了一只白尾八哥——看那随叫随到的模样,估计是私人司机。 他坐着那只八哥,没精打采地离开了。 不多时,老板也抱着锅和锅铲,乐颠颠地出来了,他喜气洋洋,走路带风,从头到脚都写满了得意。 带着一锅一铲,他也很快走远了。 鱼沉从办公室里摸出来,凑到鹿露身边,笑嘻嘻问她:“鹿队,到中午了,点外卖吗?咱俩拼个单呗。” 昨天看到白采采偷偷买了一瓶生发水,她就不大好意思去薅她的叶子了。再长长吧,头发茂密些才好下嘴,竭泽而渔可不明智。 陆元婴从旁边经过,闻言神秘兮兮地说:“别点,今天有冤大头请咱们吃饭。” 鱼沉眨眨眼睛:“你说的冤大头不会是……” 陆元婴不怀好意地笑了。 一切尽在不言中。 鹿露挑眉:“你又去骗他了?” “什么骗?听起来难听!”陆元婴正色,“这是爱的关怀。” 鹿露喃喃道:“缺德啊。” “那白请的饭你吃不吃?” ——“吃,当然吃!” 良心是个什么东西,能有饭香吗? 蒯渡劫这顿饭纯粹是被陆元婴给忽悠的。 他跟“嘤嘤”认识这么些天了也加了联系方式,也就是陆元婴的小号。 今天嘤嘤突然给他发了一张图——是陆元婴从网上找的,随便p了一下。 图中是一桌色香味俱全的菜,还有几个脑袋没出镜的朋友,配上一条文字:“今天请朋友吃饭o(n_n)o。” 蒯渡劫迅速回复:“看起来就很好吃,嘤嘤是遇到喜事了吗?” 嘤嘤调皮地说:“遇到你算不算喜事?” 蒯渡劫瞳孔猛然增大,心慌意乱地想:这、这是什么意思? 嘤嘤又说:“一直觉得遇到师父(游戏里的嘤嘤拜他为师了)是件超级幸运的事情,有师父罩着的每一天都觉得很开心,所以想把这份快乐与其他人分享~难道师父没有这种感受吗?” 蒯渡劫:“……” 陆元婴隔空观察了一下他的表情,确保他已经看完了,又欲盖弥彰地把那条消息撤回,换成了:“哈哈跟你开玩笑呢。” 两人交流完后,蒯渡劫一直神思不属,陆元婴暗地里笑得肚子都疼了,面上却正经得不得了,像个关心他的好兄弟一样,“亲切”问候:“儿子,你咋啦,在想什么?” 蒯渡劫对“儿子”这个词毫无反应,他呆呆地说:“我……突然有点想请人吃饭。” 自从收了嘤嘤这个徒弟,蒯渡劫就成了十三队加班加得最多的,毕竟没钱怎么养徒弟。 即便如此,他依旧是局里数一数二的穷鬼,穷得要啃咸菜窝窝头,请客吃饭根本不在计划中。 可他还是这么做了。 他万万想不多,自己累死累活挣的钱,全都喂给了某些混账王八蛋。 一无所知的蒯渡劫对目前的生活感到非常满意,遇到嘤嘤后,他累是累了点,却收获了许多快乐,连同事关系也变得更融洽了。 为什么这么说? 最护食的鱼沉破天荒送了他一箱核桃说是补脑,平时吃饭陆儿子也不抢他的肉,偶尔还让个鸡翅给他,鹿队知道他经济困难,时不时地赠他一些自己画的符…… 他想:大概是嘤嘤特别好,最终得到了大家的认可,所以他们在用默默扶贫来表示对这段网恋的支持。 人间有真情,人间有真爱,这份来自同事的无声关怀,他将铭记于心,永远不会忘却。 第40章 他胖了,也秃了(微修) 所有人摩拳擦…… 所有人摩拳擦掌, 皆已做好关爱小蒯同志荷包的准备,谁知还没动身,就有意外事件打破了计划。 十几通报案电话催魂似的接二连三响起,每一通都在焦急地讲述着同一件事:“快来人啊, 这里有只猪要跳楼!” 最初听到这个消息时, 鹿露还不算太急。因为一般来说, 几十米乃至百来米高的楼跳下去是摔不死一头修炼过的猪的,最多也就落个全身粉碎性骨折, 以目前的医疗技术,一周即可出院。 ——但随后她就听报案人说跳楼地点在电视塔。 本市电视塔高达一千二百米,如果一头猪精从塔上跳下来, 毫无疑问会直接摔成烂泥,神仙都没法儿抢救。 电视塔在十三队辖区内, 这事儿该鹿露管, 她丝毫不敢耽搁, 立马带着人赶到了现场。 这座塔是市内最高的建筑, 塔身瘦长,两头宽中间窄, 像两个嘴对嘴的漏斗, 牢牢拼接在一起。 这里也是本市旅游观光的一大景点,内部有餐厅商场观景台, 每日游客众多,因此做了许多防护措施。 谁也不知道为何会有一头猪跑到最上层的未开放区域跳楼, 负责安全的工作人员势必要被追责, 不过这是后话了。 隔得老远,鹿露就瞧见塔尖有一个小黑点,像一只蚊子黏在了筷子头, 及至靠近,才发现那个黑点其实有点大。 ——没错,是一头猪的体型了。 管理人员已经疏散了游客,见到治安官时如同见到亲生爷娘,两行热泪夺眶而出:“同志,你们总算来了哇!” 鹿露匆匆点头,“现在情况怎么样了?” 管理员尴尬的摸了摸鼻子,“工作人员在通过广播进行劝说,但是越劝那位猪精死志越坚定,我们也搞不清到底为什么。” 这事儿着实叫人为难,不劝吧,人家想不开直接跳下去怎么办? 劝吧,工作人员终究是外行,劝得不得法,越劝越糟糕。 天晓得,监控室内轮流劝说的工作人员此时正战战兢兢,欲哭无泪。 他们已经小心得不能再小心,出口的每一个字都反复思量再三斟酌,语气更是柔和得犹如春风细雨,只恨不能滋润猪精干涸枯萎的心田。 可为什么,为什么那头猪跳楼的冲动越来越强烈了? 他们说错了什么? 猪大爷,我给你磕头成不成? 求你别跳了! 小丽哆哆嗦嗦的从话筒边退开,望向自己的同事:“李……李哥,你来吧,我不敢劝了。” 李哥一个大男人背上也出了一层冷汗,他局促的咽了咽口水,哭丧着脸说:“我也不敢啊,让小孙来?” 小孙更是怕得手抖,“我、我该说什么?别了吧,李哥,求你饶了我,再劝下去,那只猪精怕是要被咱们劝得直接跳楼,这谁背得起一条猪命?” 大家你推我让,都不肯去干这个活儿。 然而,领导安排的任务不能不做,最终还是资历最深的李哥接下了这个担子。 他悄悄抹了把汗,捏着话筒,深吸一口气,颤巍巍的开口:“猪精同志……” 话一出口,听到广播的“猪精”立马生无可恋的向边缘靠近了些,看那架势随时都有可能跳下去。 监控中的画面吓得几人腿软。 “不行了不行了。”李哥慌忙松开话筒,“我不得行,你们来。” 谁也不肯接过这个活。 鹿露在最短的时间内做好一系列安排,在众人的手忙脚乱中,她走进监控室,调取电视塔最高层的监控。 看到她,大家就像看到了救星,不约而同松了口气,总算有人来接手了。 监控摄像头离猪精的位置很远,看起来有点模糊,不过层层肥肉堆叠的庞大轮廓依稀能够看清。 目前尚未得知这头猪的身份,鹿露已经叫鱼沉去查了。 她蹙眉凝视着监控画面,总觉得哪里有点不对。 第33节 猪精坐在天台边缘,背对着摄像头,巨大的背影显出一股难言的忧伤。 他一直没有回头。 鹿露没有贸然与他交流,而是迅速又仔细的观看监控录像。 从路人发现猪精打算跳楼到他们报警再到鹿露抵达监控室看监控,总共不到二十分钟。 这二十分钟的录像中,猪精一直坐在天台边缘,经过工作人员的几番劝说,他的屁股越来越往外靠,处境也越发危险。 等等,鹿露终于意识到哪里不对了。 她将视频的细节放大。 黝黑的瞳孔中跳跃着光屏折射的光芒,而后猛然一震。 是尾巴,尾巴不对! 这条尾巴虽然比较模糊,但完全可以看出形状偏长,而且十分直挺。 如果是猪尾巴,其形状是短而卷曲的。 所以这不是一头猪! 那他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监控实在隔得太远,并不能拍得很清晰。 某一瞬间,不知名生物低垂的、被厚厚肩背肉遮住的脑袋抬了抬,露出一对尖尖的耳朵。 鹿露眼疾手快按下暂停,通过这对耳朵,她立马断定:这只生物要么是猫科,要么是犬科! “麻烦诸位将他走进电视塔后的监控完完整整找出来。”她吩咐工作人员。 在工作人员的帮助下,她很快看到了更早之前的监控录像。 找到了! 尽管不知名生物一直垂着脑袋,似乎不太敢见人的样子,但他刷票的时候,还是抬了一下头,露出了大半张脸。 从眉心的三把火来看——那是他全身唯一残留的一点毛,这是一只哈士奇。 得出这个结论后,鹿露甚至都有一瞬间怀疑自己是不是搞错了。 世界上怎么会有体型如此雄壮,秃毛如此彻底的哈士奇?! 说彻底好像也有点不对,标志性的三把火毕竟还顽强的呆在额头上,不过能坚持有待考究。 分析身上其他部位的情况,那撮毛多半也摇摇欲脱。 怪不得,怪不得越劝越想跳楼。 把一只又胖又秃的狗错认成猪,人家能不伤心吗? 可这也不能怪工作人员,他们怎么知道这只庞大到轮廓都跟猪一般无二,甚至比普通猪还要膘肥体壮的生物是狗呢? 匆匆一瞥,自然就把人家当成了猪。 白采采进入监控室向鹿露报告:“蒯渡劫他们已经准备好了。” “鱼沉查到这只狗的身份没有?”鹿露问。 “狗?”白采采疑惑的看着监控屏幕,“什么狗?她没查到任何消息。” 鹿露揉揉眉心,“往猪的方向去查,当然查不到,你告诉她,这是一只狗。” 白采采吓了一跳:这、这到底哪里像狗了?! 她神思恍惚,一脸震撼的去找鱼沉。 有了正确的方向,她们很快查实了哈士奇的身份。 哈包包,本地人士,今年二十八,父母双亡,在蓉城玄武区开了一家炸鸡店,目前经济状况良好。 据鱼沉查出的消息,他跳楼的原因可能是肥胖、脱毛,以及被女朋友甩了。 对了,他的女朋友是有着微笑天使之称的萨摩耶。 听完鱼沉的报告,鹿露大致有了主意:“联系他的前女友了吗?” 鱼沉:“我立刻联系。” “嗯。”鹿露点头,“务必迅速,万一有什么变故,那条萨摩耶说不定能够安抚他的情绪。” “白采采。”她点了白菜精的名,“你跟我上去进行面对面的劝说,请一定注意不要刺激他的情绪。” 白采采样貌没有攻击性,应该不至引起对方的反感。 她们小心翼翼上了顶层。 哈士奇虽然胖,但耳力却很灵,两只尖尖的耳朵动了动,立马发现有人靠近。 他偏过脑袋,露出一张胖得分不清哪儿是头哪儿是脖子的脸,连五官都被肉挤得变形,像一条崎岖不平的大马路,有一种抽象派的艺术美。 他“嗷”的叫了一声,光溜溜的尾巴狠狠拍打一下,明显是被吓到了。 然后很警惕的说:“你们不要过来,再过来我就跳下去了!” 说完这句话,他又似乎意识到自己的丑陋,自卑的勾着脑袋,不愿将那张胖脸暴露在别人面前。 鹿露举起手,站在原地,表示自己绝不会靠近。 “不要紧张。”她甚至又往后退了一点,留下了足够的安全距离,“在得到您的许可前,我一步也不会挪动,这样您放心了吗?” 哈包包的防备心很重,他脑袋垂着,耳朵可是一直竖着,稍微有点动静就能察觉。 他色厉内荏的汪汪叫道:“你们离开这里,立即离开!” 鹿露温言软语:“抱歉,我想我不能,因为我怕离开之后你会做傻事。” 哈包包自嘲道:“像我这样的狗,跳楼死了不正好吗?” “请不要说这种叫人伤心的话。”鹿露面不改色地劝慰,“你的生命并没有你想的那么轻贱。” “也许我能稍稍理解一点你的感受。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生活中总是会遇到一些让我们不开心的事情。可是,我们不能用逃避这个世界的方法来处理它。想一想,就算你死了,去到阴间就能完全逃避得了么? 如果你自己无法面对,完全可以向其他人求助,我很乐意帮忙解决你的烦恼,如果你愿意信任我的话。” 她谨慎的观察着哈士奇的神色。 讲道理,从一堆肉中分辨出一只狗的情绪着实有些为难人。 哈士奇的下一句话让她心惊肉跳:“不会去阴间。” 那只狗很认真的说:“我已经决定好了,最后看一眼这个世界,就彻底离开,连魂魄也散去,不会变成鬼,也不会有来世。” 他已经受够了自己的胖,自己的秃,更因为女朋友的离开而无比心碎。 他想:这个世界丝毫不值得一只丑陋的哈士奇眷恋。 在灵气复苏以前,生灵死后的魂魄会在七天内彻底散成魂气,还归于天地之间。 待有朝一日,生命在母亲肚子里孕育,魂气聚拢,成为崭新的魂魄,落地方可新生。 灵气复苏以后,因为能够修炼,各类生灵的魂魄更为坚韧,只要呆在鬼域——也就是阴间,继续修行下去,就无惧消散。 几乎没有鬼想要进入永恒的死亡。因此,魂气不断聚拢为魂魄,魂魄却很少消散为魂气,导致阳世生灵与阴间鬼类越来越多。 面对这一情况,政府想出了两个办法,一个是积极探索外星域和开辟新的鬼域,另一个是研究阻断魂气聚集的办法。 后者目前毫无进展,前者亦进行得十分艰难。 即便如此,政府也从来没有采取过灭杀魂魄的手段,再罪大恶极的人,也只是把刑期无限延长,因为灭魂的底线一动,后续也许就无法控制了。 要是真让这只狗把自己的魂魄给灭了,那这个案子立马就要变成大案特案,鹿露也吃不了兜着走。 她心中抓狂:至于吗,不就胖了点秃了点加上被女朋友甩了,至于丧成这个样子?!我看这只汪是在为难我! 就在这时,耳麦中传来鱼沉的报告:“哈包包的女朋友萨碧碧到了。” 第41章 我也不知道起啥名 哈包包坐在高高的塔…… 哈包包坐在高高的塔尖, 胖胖的背影中盛放着大大的忧伤,他眺望着整个城市,眼中满是落寞。 唉,天下之大, 竟容不下一只哈士奇略微膨胀的身躯。 喧嚣的风儿狂放不羁, 毫无同情心的吹乱了这只狗眉心仅剩的一撮黑毛。 在这一刻, 他想起了曾经。 那时,他还是一只轻盈如风的狗子, 有着英俊的容颜,健美的身躯,以及……浓密的毛发。 青葱岁月, 如诗如歌,他是男神, 是校草, 是多少姑娘心中的白月光。 那年月圆, 他在宿舍楼下, 一曲狼嚎,用嘹亮的歌声征服了微笑天使的芳心。 萨碧碧, 无数狗子追逐恋慕的女神, 就这样奔跑着落入了他的怀中。 他们一起度过了多么美好的时光。 可后来,一切都变了…… 岁月是把杀猪刀, 再英俊的男神,也会被雕刻成肥胖秃头的丑逼。 如今的他, 丑陋不堪, 连一直陪伴他的碧碧都因此嫌弃离开,还有何颜面苟活于世? 别了,世界。 别了, 碧碧。 别了,我曾经爱过的一切。 哈包包闭上眼睛,缓缓流下一滴热泪。 那滴泪爬过宽大的脸庞,因路途遥远,还未到达下巴,就已风干在脸上。 他就要投入空中,以自由落体的形式,最后一次深深拥抱这个世界。 然而…… “包包!”熟悉的狗叫出现在耳畔。 哈包包猛然睁眼,转头。 第34节 映入眼帘的是一只肤白貌美的萨摩耶,它的毛洁白蓬松,像刚被雨水洗过的云朵,在太阳下晒了一天,散发着干净而温暖的阳光味道。 “碧碧!”他不敢置信的汪汪叫道,“你、你怎么来了?” 萨碧碧的眼泪打湿了脸上的毛,她哭着说:“我不来,你是不是就要跳下去了?” 心爱的狗子哭了,哈包包也流泪了。 眼泪从被肉挤得只剩一条缝的眼里流出来,顺着脸上挤压出的褶皱蜿蜒流淌。 这只哈士奇无比悲伤的说:“既然已经不要我了,为什么还要来?” 萨碧碧泪水涟涟,“傻瓜,我是骗你的,我怎么可能真的不要你?我只是……只是想通过这种方式,让你有动力减肥而已。” 她的表情痛苦不堪:“包包,当初你说要开炸鸡店挣钱养家,我天真的信了。可谁知,自从炸鸡店开业,钱没挣几个,你的体型却日益膨胀,到现在,到现在……” 美貌的萨摩耶哽咽得说不下去。 早知今日,她绝不会同意哈包包开什么炸鸡店! 平心而论,如今这两只狗站在一起,不像小两口,更像一朵鲜花插在了牛粪上。 往好处想的话,旁人大概会误以为哈包包很有钱。 哈士奇难过极了,“我知道自己不该吃那么多炸鸡,可谁叫它那么香呢?真的……太——香了哇!” 他哭得好大声,一切的一切,都只能怪那些鸡长了一身香喷喷的肉。 是鸡先勾引的他,而他,只是一只纯朴的狗子,经受不住这样的诱惑。 在他汪汪大哭的同时,众人还清晰的听到了咽口水的声音。 这么没出息的模样,让萨碧碧又气又无奈:“就因为你管不住嘴,光是这个月,家里就压塌了三张床!楼下的邻居听到动静,特地找上门来让我们注意影响。” “小年轻火气旺盛可以理解,但是不要搞得太激烈。”这是邻居的原话。 但当邻居亲眼看到哈包包庞大到遮天蔽日的体型之后,就再也没说过这种话,只是默默地、一声不吭地请了装修师傅,加了两层隔音阵法。 萨碧碧含泪数落:“你忘了吗,我们是狗,哪怕成了精,重油重盐的东西也不能吃得太多,太多不仅要胖,还要脱毛脱成秃子。因为你不知节制,现在全身上下只有脑门剩下123根毛,123根!我数了百遍千遍,也只有123根!” 她真的太伤心了。 没有什么比昔日男神,如今的男朋友,成为一只彻头彻尾的秃子更能打击狗。 一阵风刮来,哈包包眉心飘下一根狗毛 萨碧碧颤抖着,似乎不能承受这般打击的踉跄了一步,呜咽道:“122根!” “呜呜呜,怎么可以这样?”她的声音悲痛到无法用言语描述。 哈包包呆呆看着那根毛被风裹走,同样失魂落魄:“我……我也不想的嗷。” 一时间,两只狗的哭声响成一片。 情况不妙。鹿露心中拉响警报。 明明萨摩耶上来之前,就已反复被人提醒:“不要打击对方,先把狗稳住,就算有什么不满,也等救下狗命再说。” 但萨碧碧显然没做到,两只狗越说越丧,鹿露都害怕哈包包下一秒就跳下去。 她脑中飞速运转,忽然看到旁边的白采采,一下子来了灵光:“脱发不要紧,用对生发水,长回狗毛,只在顷刻之间。” 两只狗泪眼朦胧的歪头看他。 鹿露的表情越发真诚:“真的,看到我旁边的小姐姐了吗,她的头是不是有点秃?” 哈士奇和萨摩耶犹豫着点点头。 毛发是有点稀疏哦。 白采采捂着胸口,感到自个儿被扎了一箭。 鹿露睁着眼睛说瞎话:“她原先更秃,脑袋甚至能反光!自从用了xx牌生发膏,腰不疼了,腿不酸了,连头发也日渐浓密了。哈包包先生不要沮丧,脱毛这个事情呢许多人都会遇到,只要找对方法,就不必惧怕。” 白采采心塞的配合:“对,鹿队长说的都对,我以前……”她莫名的有点哽咽,“的确很秃,现在茂密了好多呢。” 有人现身说法,狗子渐渐相信。 “可我还、还有点庞大。”哈包包嗫嚅着说。 “这也不要紧。”鹿露信誓旦旦道,“脱毛的事情都解决了,胖还不能解决吗?” 但她私心里其实没那么乐观。 灵气本身就对身体有一定的调节作用,满大街都很难找到一个胖子,在这种情况下还能胖成这样,只能说明这只狗的确吃得多,不是轻易能减下来的。 哈包包半信半疑。 见他动摇,鹿露趁热打铁:“既然肥胖脱毛的事情都能解决,萨碧碧又不是真心想离开你,那你干嘛还要轻生呢?” 哈包包沉思。 他忍不住看向萨碧碧,确认道:“你真的不是想要跟我分手吗?” 萨碧碧:……其实还是有点想。 刚谈恋爱时包包多帅啊,沉稳的外表、流线型的身躯、雾蓝色的眼中闪烁着睿智的光芒。可现在,粗粗一看,竟分不出面前的是猪是狗,他的眼中再也找不到…… 嗯?包包怎么闭着眼? “你在打瞌睡吗?”萨碧碧问道。 “我没有。”哈包包老老实实的回答。 “那你为什么不睁开眼?” 包包一愣,而后委屈的说:“睁、睁开了的,只是肉把眼睛挤成了一条缝。” 最后三个字因为太心虚说得很轻。 萨碧碧忍了又忍,还是选择忠于内心:“包包,你真的太……” 哈士奇飞快的打断她:“请不要说我胖。” 眼睛部位的那条缝(请原谅,真的只能用缝而不是眼睛来称呼那里)流露出一点点哀求。 萨碧碧仰着头注视着那堆肉山,哀伤道:“如果不是胖,又是什么呢?” 哈包包的声音微不可查:“我没有很胖,我只是肉有点多。” 他努力睁大眼缝,可怜兮兮看着女朋友,“碧碧,你是不是特别嫌弃我啊?” 萨碧碧是只坦率的狗子,她不习惯说谎,“是……”有点啦。 鹿露急急咳嗽,用眼神示意她不要那么耿直。 萨碧碧已汇到她的意思,硬生生把那句话转变成:“是不是你还不知道吗?我怎么可能嫌弃你?” 她昧着良心说:“就算包包再胖500斤,我也不会嫌弃的。” “听到了吧,哈包包先生,你女朋友这么爱你,如果你跳下去,她该多难过啊,快点下来,跟女朋友回家吧。”鹿露适时劝解。 几经犹豫,哈士奇终于打消轻生的念头,准备从危险的天台边缘下来。 鹿露暗暗松气,笑眯眯的去接他。 就在这一刻,这只狗脚下突然打滑,一个不小心,就从边缘滚了下去! 在场的人和狗被这个发展惊得跳了起来。 哈包包修为低下,根本无法做到在空中停留! 鹿露只来得及喊了一声:“快!” 空中忽然展开一张大网,网的两端是蒯渡劫和陆元婴二人,他们扯着这张网,准确将嗷嗷叫着落下的狗子接住。 ——但仅在短短一瞬之后,这张网便被哈包包的分量直接冲破。 千钧一发之际,鹿露事先安排的补救方案,郝运同志从侧方冲出,抓住了哈士奇的爪子。 可哈包包实在太重了,悬浮板直线下降数百米,才险之又险的勉强稳住,晃晃悠悠起伏不定。 此时鹿露同陆元婴蒯渡劫三人已经赶到,和郝运一人抓住一只狗爪,小心翼翼将狗抬到了最近一层的露台上。 放下狗的那一瞬间,连地板也轻微震动了一下。 郝运冷汗涔涔的问道:“这地不会塌吧?” 鹿露回答:“平时那么多游客都承载了,怎么会被一只狗压塌?你说的太夸张了。诶,等等……” 她注意到郝运的脸色不对,“你怎么了?” 郝运白着脸,苦兮兮的说:“手断了。” 鹿露给他看了一下,不算特别严重,就是关节被拉脱了,骨头没裂。 她捏着郝运的手腕,猝不及防一拉一扯,只听得咯嚓一声,骨头又被正了回来。 郝运看着自己的手腕,后知后觉的嗷嗷乱叫。 鹿露无动于衷,只当他在给自己伴奏。 陆元婴掏了掏耳朵,忍不住道:“你叫什么,就这么点伤,抹点药明天就好了,矫情。” 另一边萨碧碧已经扑到男朋友身上哭了起来。 看着这场面,鹿露微微叹气,而后有条不紊的开始善后,主要也就两件事:一是应付闻风而来的记者,二是给哈包包安排医生。 医生当然不只是给他治疗肥胖和脱毛的,心理方面的医生也得安排上。 万一治疗后哈包包还这么胖着秃着,至少也能想得开,不至于要跳楼。 一切忙活完,又是加班到深夜。 从中午开始忙到现在,累死累活,一口饭没吃,一口水没喝。 鹿露忧虑的摸了摸头顶,开始担心自己有一天也会面临哈包包一样的烦恼。 十三队的治安员同她一起熬到现在,也都十分饥饿疲累。 见事情都忙完了,她招呼大家:“都累了吧,一起去吃宵夜,我请客。” 闻言蒯渡劫急急忙忙表态:“说好了今天我请,中午那顿没请成,晚上补上。” 鹿露:“……到现在还惦记着呢?” 蒯渡劫骄傲地说:“那当然,说到做到!” 第35节 鹿露盯他两眼,觉得这傻子实在蠢得可怜,于是发了一点善心:“下次吧,这次让我请。” 蒯渡劫固执得很:“不行,我先说好的。” 大家都知道他请客的原因,就笑他:“蒯大爷是发财了,怎么争着抢着要请客?” 蒯渡劫眼睛一瞪,“我发没发财你们还不知道?何必说这些?这次请客主要是……” 他突然扭捏了一下,“有点儿事儿想请教请教。” 众人拿眼看陆元婴:他想请教啥? 陆元婴也不知道,他大大咧咧的说:“有什么不会直接问,爸爸教儿子,天经地义,千万别不好意思。” 蒯渡劫给了他一肘子,“家门不幸,生出这么个孽障,居然跟爷爷没大没小。” 不过在大家好奇的询问下,他还是将自己要求教的问题说了出来:“你们说,现在的女孩子喜欢什么样的表白方式啊?” 第42章 重庆火锅酿成的血案 真诚求教的蒯渡劫…… 真诚求教的蒯渡劫脸色微红, 显出一点笨拙又可爱的羞涩,一看就是春心萌动的样子。 众人心中不约而同浮现一个念头:糟了,这下玩大了! 鹿露勉强笑了笑:“你……打算跟谁表白。” 蒯渡劫嗔怪的看了她一眼:“还能有谁,当然是嘤嘤。” 在场的嘤嘤们:“……” 突然心虚.jpg。 罪魁祸首陆元婴此时一言不发, 安静如鸡。 鹿露硬着头皮想要打消他这个令人害怕的念头:“怎么突然有这个想法?万一嘤嘤被你吓到怎么办?” 蒯渡劫表情有点荡漾, 他嘿嘿笑道:“你不懂, 我觉得嘤嘤她喜欢我。” 鹿露神色有一瞬间龟裂,她递给陆元婴一个惊悚的眼神:你对他说什么了? 陆元婴拼命眨眼睛:啥也没说, 就是骗了顿饭,鬼知道他在想什么。 其余人眼中明晃晃的写着不信:要是没给暗示,小蒯会这么信心膨胀? 陆元婴大为冤枉:真的没有, 是他自己脑补太多。 蒯渡劫看着众人眉来眼去的样子,迟疑道:“你们……眼睛抽筋呢?” 鹿露过了片刻才反应过来:“……啊对, 抽筋。” 蒯渡劫:“集体抽筋?” 大家疯狂点头:“对对对, 集体抽筋。” 蒯渡劫:“我觉得你们在糊弄我。” 鹿露努力装出毫不心虚的模样, 宛如一个没有良心的渣男:“你要这么想我也没办法。” 蒯渡劫用审视的目光扫了周围一圈, 迎上他目光的人都心虚的错开眼,摸鼻子的摸鼻子, 掏耳朵的掏耳朵, 或者饶有兴趣的钻研着脚下的一块砖,就是不与他对视。 这模样, 铁定是有见不得人的秘密,但蒯渡劫心知问也问不出来, 况且现在最重要的是嘤嘤, 便大度的放了众人一马。 “不想说就算了,只要帮我出主意告白就成。” 鹿露当即推脱:“我不懂这些,你找别人问问。” 郝运有样学样:“我也不懂。” 蒯渡劫看向白菜精。 白采采眼神乱飘, “别……别问我。” 大家都这副作派,让蒯渡劫有点暴躁,“就出个主意,至于这么避之不及?还有没有点同事爱了?” 鱼沉叼着一条牛肉干,含含糊糊的劝说:“还是别告白了,你那些网恋对象,谈一个掰一个,若是不谈,说不定还长久些。” 关键是以现在这个模式,他们宰起冤大头来不手软,要是真答应跟这小子谈恋爱,就觉得良心过不去了。 坑人也不是这么个坑法。 再说谁有功夫天天装模作样的跟他搞网恋? 大家七嘴八舌找着各种理由,核心就一个:劝他别搞什么表白。 鹿露甚至都在考虑什么时候跟他说实话,毕竟初衷是给他一个教训,让他不要这么恋爱脑,并不是要欺骗他的感情。 忽然,一直充当背景板的陆元婴不装哑巴了,他开口,意思却与其他人截然相反:“别听他们的,想表白就大胆去。” 大家齐刷刷的看向他,鹿露惊愕万分:“你疯了?” 让小蒯表白,到时候怎么收场? 一群反对的声音中猛然出现一个支持自己的,蒯渡劫感动万分,他大力拍着陆元婴的肩,动容道:“好兄弟!” 在热量炸弹馆吃烧烤时,大家都心怀鬼胎,食不知味。 除了陆元婴。 他吃得坦坦荡荡,没有半点心虚,甚至还能跟被害人谈笑风生,扯一些除了鼓励并没有什么卵用的废话,心理素质相当过硬。 鹿露心道这小子可真他妈不是东西,天生是块犯罪的料,坑起兄弟来毫不手软。 等蒯渡劫多喝了两瓶啤酒离席撒尿后,她赶紧压着嗓子问陆元婴:“你到底想干什么?捉弄捉弄小蒯我没意见,可要是玩弄他感情,这种事可坚决不能做。” 陆元婴啃完一串五花肉,才不慌不忙的说:“没你想的那么严重,这小子失恋十几回了,有哪一次伤心超过一周的?” 鹿露忧心忡忡:“万一人家这次动真感情了呢?” 陆元婴耸耸肩:“他跟小甜甜也动真感情了。” “……好吧。”看着鹿露不赞同的目光,他举手表示投降,“我懂,好歹也是这么多年的哥们,不会坑得太过分,大不了见识见识他表白的场面,留个纪念啥的,肯定不能真跟他谈恋爱,我老婆知道了要有意见。” “等等,老婆?”鹿露震惊,“你什么时候结的婚,我怎么不知道?” 郝运憋笑:“是纸片人老婆,真人哪里看得上他?” “有的人啊,表面上清清白白的样子,背地里却偷偷摸摸跟纸片人搞对象解馋。” 陆元婴毫不客气的嗤笑:“好歹我有纸片人,你有吗?” 郝运梗着脖子说:“怎么没有,我儿子都有了。” “哟,那个给你带了绿帽子的老婆还在呢。”陆元婴挑眉调侃,“该不会儿子也不是你的吧?” 他们聊的是现在正火的一款恋爱游戏,是许多宅男宅女心中的神作。 游戏会给玩家提供一位符合他们喜好的恋爱对象,攻略目标可获得老婆or老公,运气好的话还能得到一群小崽子。 但这游戏有个很变态的地方,那就是能攻略别人家的目标,给其他玩家戴绿帽子。 郝运那个狗屎运气,戴绿帽子几乎成了命中注定,头上没点绿色才不正常。 但他玩游戏之前并没有想到,自己戴的不是绿帽子,而是一片青青草原。 被绿的次数太多,他已无法计算自己到底被绿了多少次,但他得到了全服唯一一个荣耀级称号:环保大师。 陆元婴歪打正着,游戏里的儿子还真不是郝运的,他当了回便宜爸爸。 戳中痛处的郝运恼羞成怒:“别得意,说不定哪天你也落得我一样的下场。” 两人斗了半天嘴,直到蒯渡劫解决完生理问题回来,才渐渐消停。 吃着烧烤,喝着啤酒,跟同事们一块聊天打屁,一身疲累似乎也渐渐散去。 鹿露不知不觉露出一个浅淡的微笑。 虽然有时工作很累,但有这么一群“活泼可爱”的同事,总能让她心情愉悦。 她喜欢这样的工作氛围。 愉快的心情并没有维持太久,外面突然传来隐隐约约的吵闹声。 鹿露凝神静听。 “起火了!” “起火了!快来人救火!” 惊叫声中难掩慌张。 唇边的笑意敛去,鹿露迅速起身,面无表情的想:为什么每次非得在吃饭的时候出事? 出事的地点是这条街上的一家火锅店,火锅店有两层,第一层顷刻间便被火海包围,第二层窗户位置也被火焰封锁了逃生路线。 鹿露一看现场,立刻去翻储物空间,孰料一沓符咒里连一张聚水符都没有。 她看向其他人,还不待询问,众人都已明白她的意思,纷纷摇头:“没有。” 鹿露当机立断:“找群众借!” 她自己倒是能画,但等她画出来,里面人都烧成灰了。 鹿露吩咐鱼沉和白采采立刻向周围群众借取聚水符,自己踩着悬浮板,和陆元婴等人到了第二层楼的位置。 隐隐能听见里面传来呼救声和因恐惧发出的哭喊声。 鹿露身上没带武器,只有一把顺手取来的椅子,灵力从掌心涌出,包裹椅身,而后狠狠砸向墙壁。 内刻防护符文的墙壁传来一股巨大的反震力道,直接让她的虎口裂开一道口子,鲜血濡湿掌心,整条手臂酸软发麻,但墙上也出现了如枝桠般蔓延开的裂纹。 没有一个人说话,大家都下死力给被困在火场里的人砸出一条生路。 这时,鱼沉拿到了足够多的聚水符,最近的超市里所有关于水的符咒都被热心群众买来无偿捐赠。 十多张黄符在空中一字排开,鱼沉伸手一抹,符咒弹射而出,飞入火焰。 下一秒,火焰并没有如预料一般被聚水符生出的水浇灭,反而腾的烧得更旺。 见状,所有人皆是心中一沉:该死,这居然是三昧真火! 一般人根本就不会学这个,甚至连鹿露都没有学过,只有专为军方输送人才的军校才会教这种危险术法。 三昧真火以灵气为燃料,只要有灵气的地方就永远不会熄灭。 第36节 灭火眼看已是不成,鹿露砸墙的动作愈发迅猛。 幸好被困在墙内的人也听到了砸墙的动静,配合着在里面开始砸墙。 事关人命,没有人含糊。 一下、两下、三下…… 轰! 终于,墙壁被砸开一个破洞。 墙内传来惊喜的尖叫:“砸开了!快快快,快出去!” 一个矮胖矮胖的女娃娃首先被踹出来,从洞中陆陆续续钻出十来个人,最后一个是个脸嫩的青年,身上还带着学生气。 他在里头犹犹豫豫不肯动。 鹿露劈头盖脸吼道:“还不快点滚出来!在里面等死呢!” 男青年红了眼圈,“店里还困着几个人呢。” 鹿露把手探进去,一把揪住他的领子,粗鲁的将人拽出来,甚至顾不得骂他,只急急忙忙询问最关键的信息:“几个人?在哪里?” 男青年有点慌神:“两个?不,三个?不对,我也记不清了。” 鹿露急得上火,恨不得给他两拳,“不管几个,人在哪里!” “在、在一楼。”他结结巴巴的答道。 鹿露把人甩给陆元婴,自己俯身冲了进去。 男青年下意识的要跟上,陆元婴把他揪回来,“找死呢!” 男青年指着洞口,舌头打结:“她进去了。” 陆元婴心里焦躁:“鹿队身上有金光符,能护得一时片刻,我们跟进去是白白送死,你给我老实呆着。” 火场中,鹿露周身闪着一层薄薄的金光,她动作极快的从被烧穿的天花板跳到一楼,这里已经完全被火焰和烟雾笼罩。 灼热的火苗舔舐着她身上的金光,以灵气为燃料的真火让金光不断消融,如果没有在一定的时间内离开这里,估计她自己也要葬身火海。 细微而颤抖的哭声从某个方向传来,她循着声音找过去,在厨房的角落里发现了挤成一团的四个人。 为安全着想,所有店铺的危险区域,例如厨房,都强制性的安装了微型防护阵法,可以有效预防火灾爆炸等情况。 但这次的火灾并不是从厨房里生起,且因为火焰的不断灼烧,防护阵的灵光不断削弱,墙上安装的阵盘也渐渐出现裂纹。 缩在阵法里的四人难掩惊惶,年纪最小的女孩子绝望的流着眼泪:“我是不是要死在这……”儿了。 最后两个音节突然出现在眼前的小金人吓得吞了回去。 等死的几人看到小金人身上的制服,瞬间露出狂喜的神色。 “治安官!” “是治安官!有救了!” 这里有四个人,鹿露却只剩下三张金光符,而一张金光符只能笼罩一人。 她面不改色,往其中三人一人身上拍了一张,然后把余下那个最小的女孩子拉到身边,将自己掌心的鲜血抹到女孩额头上。 两人气机相连,鹿露身上的金光符把两人认做一个,稀薄的金光将小女孩也保护起来。 “别耽搁,金光撑不了太久,动作都迅速点。”鹿露急促道。 她护着所有人,顶着烈火往大门的方向跑去,因为还带着一个女孩子,所以落在了后面。 逃生还算顺利,但出门的那一刻,鹿露身上的金光彻底消散,火苗像闻着血腥味的鲨鱼蜂拥而上,她仓促将女孩推出去,自己慢了一瞬,指尖被一缕火苗缠上。 成功逃离的女孩回头看到她手指上的火苗,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呼。 鹿露摸出一把两指宽的小刀,干脆利落的将被点燃的手指削断。 治安局的支援终于到来,因为情况紧急,调了三支队伍,把整片区域的灵气抽空,才将火势止住,火锅店左右两家店铺也被烧毁部分,万幸的是没出人命。 火灾起因也很快被查明。 一切来源于一顿普普通通的重庆火锅。 军校大一学生,也就是之前的男青年,与室友逃课出来吃火锅,被辣得咳出一朵三昧真火。 起初只是非常微弱的一缕火苗,但他自己学艺不精,控制不住,又灭不了,火势一下子变得非常大,就这么蔓延开来,造成了如此严重的后果。 军校里教的术法普遍具有一定的危险性,因此在确认学生完全掌控之前,校方是不允许他们私自离校的。 这次出了这么大乱子,全因那位大一学生不守规矩跑了出来。 男青年既愧疚又委屈,他垂头丧气的说:“我明明要的是微辣,结果……” 他们给我上特辣。 实在被辣得受不了,他才忍不住咳了一声,谁知竟将还不能灵活掌控的三昧真火咳了一缕出来? 感觉有那么一点点冤。 第43章 我想吻你 火锅店老板听到青年委委屈屈…… 火锅店老板听到青年委委屈屈的辩解, 气得跳脚:“少往人身上泼脏水,店里所有服务员都能作证,我们明明上的微辣。” 男青年坚决不信:“我有那么蠢吗,连特辣微辣都尝不出来?” “老板, 这次的火灾是我引起的, 是我烧了你的店, 还险些闹出人命,这点我认, 也愿意承担所有责任,可特辣就是特辣,请不要侮辱我的智商。” 老板朝地上呸了一口:“我觉得你是在侮辱我的火锅。” 男青年还要说什么, 他的同伴扯了扯他的袖子,“别说了, 今晚的火锅真的是微辣。” “什么?”男青年用不可置信的语调质问同伴, “你确定?辣成那个鬼样子还是微辣?这是诈骗吧?” 同伴小小声声的说:“你不是本地人所以不知道, 这种程度的辣我们吃着都是甜的。刚才我在那儿品了半天, 还以为老板上成了番茄锅,正想找他换呢。” 结果男青年辣得嗓子冒火, 把店烧个精光。 火锅店老板冷笑:“听清楚, 老子这里是重庆火锅,来重庆火锅找不辣的, 这不是自己犯贱吗?” 青年被喷个狗血淋头,又被学校赶来的教官训成了孙子, 虽然看起来可怜兮兮的, 但没人对他有多余的同情心。 正因为这家伙不遵守组织纪律,才惹出这么大的祸事,要不是鹿露他们正好在这边吃饭, 这场火就得活活烧死十几个人! 被训一通算什么,学籍保不保得住还是个问题。 军校生身份特殊,犯事处罚比一般人更重,他的下场估计不会太好。 不过这都跟鹿露关系不大了,她的手指被自己削断一根,滋滋的冒着血,看着让人脚底板都能生出鸡皮疙瘩。 十三队那几个一面喊着牛逼,一面像送烈士似的把她送进了医院。 那阵仗,只差没敲锣打鼓。 医生见她断了根手指还能自己直着走进来,下意识的说了声“卧槽”。 鹿露冷汗直流,脑子里一阵一阵的空白。 她白着脸,嘴唇有一点不能自控的哆嗦:“快别卧槽了,再卧槽就要挂了。” 医生看了眼伤口,快速问道:“切断的那根手指呢?” 鱼沉代鹿露回答:“烧成灰了。” “唉哟,这可有点麻烦。” 他一边说一边手脚麻利的用工具给鹿露清理创口。 “我这里有两种治疗方案。一种是克隆一根手指头出来,然后再做手术接上,全程无痛,就是等待的时间久了点,需要一周。另一种是直接从断口处再长一根出来,这种比较快,今晚上药,明天就能出院,不过患者体验感不怎么好。看你想选哪一种。” 鹿露想了想,问他:“第二种会很痛吗?” “痛倒是不痛……” “那就第二种吧。”鹿露立即拍板。 把血迹清理干净,医生不知喷了什么药上去,伤口立马就不疼了。 然后在断口处均匀抹上生肌膏——这是炼丹误打误撞搞出来的副产品,治伤效果贼好,吊打市面上一切外伤药,现已被大规模投入生产。 唯一的缺点是卖相不太好,绿莹莹的,看起来有点像,呃,鹿露以前在养鸡场见过的,小鸡拉出的五谷轮回之物。 惹,怎么越想越恶心。 抹上这个还不算完,还要把手固定在治疗仪中,治疗仪会发出促进细胞分裂的bk射线,射线按照预先设定好的手指模型,将被烧掉的手指重新塑造。 这个过程漫长到叫人难以忍耐。 医生没说谎,重长手指真的不怎么疼,但他还没来得及说的是,新肉长出时非常痒。 整根手指,从最外层的肉,到最里层的骨头,像有蚂蚁在爬,有羽毛在搔,痒得让人发疯。偏偏手臂被牢牢嵌在治疗仪中,想动都动不得。 鹿露后悔了,她现在恨不得把整根手臂直接剁掉。 哪怕能动一下挠一下也好,但她既不能动,也不能挠。 她盯着治疗仪,恨恨的用脚丫子踹了一脚。 嘶,脚疼。 熬了半天,实在扛不住那股钻入骨髓的奇痒,她不得不叫医生给她吸了点麻药,然后爽快的昏了过去。 再次醒来,天色微亮,病房的沙发上坐着爷爷鹿听禅,鹿听禅头上的麻雀是妹妹鹿啾啾,地毯上还摆着一张小板凳——这是鹿噔噔。 鹿露往治疗仪的光屏上瞅了一眼,断掉的手指基本已经长好了,现在正在长指甲。 鹿听禅听到这儿的动静,抬头看过来:“醒了,喝点粥?” 鹿露摸摸肚子,“是有点饿了。” 鹿听禅给她倒了一碗甜粥,粥里放的糖是石头星特产,甜而不腻,与米粒完美的融为一体,浓稠得能拉出丝来。 两只打瞌睡的小妖精先后被食物的香气唤醒。 小麻雀用翅膀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半醒半梦的讲着梦话:“啾啾也要……” 看着他俩,鹿露蹙起了眉:“他们怎么来了,还得上课呢。” 第37节 揉了几下眼睛,麻雀终于彻底清醒过来,高高兴兴的发出喳喳的声音:“今天周六,不上课的啾!” 哦对,是周六。 瞧她脑子都忙糊涂了。 不过鹿啾啾这兴高采烈的模样真叫人看不顺眼。 鹿露瞟她一眼,“不上课就这么高兴啊?” 小麻雀傻兮兮的嗯了一声。 鹿露又问小板凳:“你也高兴?” 鹿噔噔如今化形一道略有小成——主要是变成人方便吃饭,所以在这上面特别用功。 他化作人形,坐在椅子上就着甜辣味儿的萝卜条喝粥,两只脚丫在空中晃来晃去,美滋滋的别提多满足了。 听到鹿露问自己,他非常狡猾的摇脑袋,“不高兴。” “为什么呀?”鹿露笑容可亲。 鹿噔噔睁着眼睛说瞎话:“放假耽误我学习,要是周末能不放假就好了。” 他故作惋惜的叹口气,“可惜学校里偏偏要放假。” 鹿露十分欣慰,她缓缓露出一个变……和蔼的笑容,“没关系,放假也耽误不了你的学习。你们学校官网不是有免费的试题吗,去下个十几二十套慢慢做,肯定管够。” “怎么,不喜欢?要不我给你买点教辅资料,《百年修仙千年渡劫》?《练气三十八套》?喜欢什么就给你买什么,或者都买也可以。” 鹿噔噔脸色逐渐僵硬。 你他妈是魔鬼吗? 顶着“魔鬼”压迫感极强的视线,鹿噔噔硬着头皮干笑两声,死活不开口应允。 开玩笑,盼星星盼月亮盼到了周末,不尽情浪放肆嗨还算个屁的周末? 做题? 他又不是脑壳有包! 小麻雀笑得一啾一啾的,一副幸灾乐祸看热闹的模样。 鹿露又把矛头对准她:“既然周末不上课,就去捡垃圾吧。” 小麻雀张着嘴,疑惑的“啾”了一声,好像在问:为什么要去捡垃圾? 鹿露好意帮她回忆:“你忘了?逃课那回我就说了,所有零花钱通通停掉,自己出去挣钱当零花。又想着你小小一只鸟儿什么本事也没有,出去干活也没人要,除了捡垃圾还能干什么?” 鹿啾啾刷的蹿到爷爷头顶,“我不要。” “不捡垃圾就没零花钱。” 但小麻雀并无惧色,好像一点儿也不在乎。 鹿露的目光渐渐对准爷爷,“我说了要停她的零花钱,你该不会私下里又给了?” 鹿听禅眼神乱飘,“呃……嗯……这个嘛……” 鹿露一看就明白了,一时间又气又无奈,“教育问题不容含糊,爷爷你怎么还拖后腿呢?” 看着小孙女求救的眼神和大孙女谴责的目光,鹿听禅左右为难。 “这个……这个……啾啾还小嘛,既然已经认了错,就不必这么……严格嘛。” 鹿露气极反笑,“催我考研怎么不说严格了?你就是偏心!前些日子零度猫咖扫黄的事你们都知道吧,里面那群猫,有多少是吃了没文化的亏?没文化,找不到好工作,又想赚钱,就去干这个。难道想让啾啾以后也去做这种事?就算她想,扁毛没有圆毛手感好,人家也不要!到那时候,她就真的只能去捡垃圾了!” 鹿听禅含含糊糊:“倒也没有这么夸张。” “夸张?”鹿露反问,“那你说就她这个样子,以后能干什么?” 鹿听禅说不出来。 这么一想这小麻雀确实不咋成器,让他想帮忙说话都找不到理由。 鹿听禅摊摊手,以示自己爱莫能助。 鹿露又唬着脸问啾啾:“你说你以后能干什么?” 小麻雀紧张的用爪子揪掉了爷爷一撮头发,“我……” 她绞尽脑汁想了好久,才结结巴巴道:“我……大不了我开出租去。” 她是见鹿露上下班常招鸟打飞的才出现这个念头。 鹿露嘴角扯了扯,皮笑肉不笑的,“零度猫咖抓的那些猫里面就有两个原先是开出租的,你还真当这是什么好工作不成?” “是,飞禽是比走兽有优势,但这毕竟是没技术含量的工作,早晚要被机器取代。现在之所以没有被取代,是因为使用人力一来能节省能源,二来也能为没有一技之长的妖精提供工作岗位。” 主要原因还是后者,一旦大规模的使用交通工具,许多妖精就不得不面临失业的窘况。 正是因为考虑到了这点,政府才迟迟没有把更方便快捷的交通工具投入使用。 但时代是在不断发展的,这种情况不可能一直持续下去,如果自身没有足够的知识储备,成为失业大军中的一员几乎是必然的。 人会失业,妖精同样会。 鹿露无情的说:“现在你们是小孩子,可以由家里养着,到成年了,就得自己出去讨生活。要是那时候找不到工作,穷得吃不起饭,别指望还能回来啃老!” 她的话已经说得很明白了,但小孩子就是小孩子,你跟他说大道理他听不懂,听懂了也不会往心里去。 看着一鸟一凳懵懵懂懂的模样,鹿露狠狠心,将两只打包扔去工作。 ——当然不是捡垃圾。 捡垃圾只是玩笑话,她把啾啾和噔噔送方媛媛那儿去干活了。 方媛媛的猫咖缺人,周末人流量大的时候忙不过来,啾啾和噔噔过去起码能帮把手。 工资开得不高,刚够他俩零花。 干完活回家,他们还得被魔鬼姐姐盯着做作业。鹿露有三天工伤假,正好有空闲调理他俩,两只小妖精过得水深火热,叫苦不迭。 不光鹿露休了三天假,十三队全体成员都调休了,前有猪精跳楼,后有店铺失火,大伙儿忙了一天一夜,都有点吃不消,于是干脆请了假,把工作交给了其他同事。 为了让大家在这几天的假期中过得愉快,蒯渡劫自告奋勇,彩衣娱友。 他跟嘤嘤表白了。 得知这个消息时鹿露正在给啾啾辅导功课,她气得抓狂:“什么叫直线与平面的角?平面的斜线和它在平面上的射影所成的锐角,叫做这条斜线与平面所成的角!锐角,知道什么叫锐角吗?!这种最基本的定理,你居然还背不会!空间几何的基础不打好,以后阵法怎么学?嗯?告诉我,怎么学?” 小麻雀被姐姐怒气冲冲的神色吓得麻爪,一对小眼珠不安的转悠着,时不时瞟一眼鹿露脸上的表情。 她弱弱的说:“认、认真学?” “那你告诉我,这是认真的态度吗?啊?!”鹿露肺都快气炸了。 在家休假给孩子辅导功课,还不如回去当社畜。 前世里做了什么孽,才会沦落到给这倒霉孩子辅导功课的地步? 她勉强压下火气:“算了,作业先别做。给你半个小时,把公式定理都背熟了再动笔。半个小时后还没背熟,当心我抽你!” 每次监督啾啾做作业前,她都反复给自己做心理建设:不要生气不要生气不要生气! 但一见到这孩子一问三不知的模样,鹿露就无法自控的失去理智。 就在她余怒未消的时候,陆元婴突然在群里疯狂@所有人:“快点上线,蒯渡劫要给老子表白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疯狂的哈哈声完全表明了姓陆的王八羔子此刻有多么兴奋。 不光他兴奋,所有收到消息的人情绪一下子高昂起来。 妈耶,热、闹、来、了! 刚刚还在生气的鹿露匆匆向小麻雀扔下一句:“赶紧给我背,等下要抽查。” 然后她就迫不及待的上了线。 好家伙,十三队除了陆元婴蒯渡劫两人,其他人都在平时相聚的地点等着呢。 这里是一间飘浮在深海中的书屋,透过透明的玻璃,可以见到窗外自由游动的海鱼,以及阳光透过海水留下的光斑。 鹿露随手拿了一本书,舒舒服服的倒在沙发上,赞叹道:“深海书屋的建模越来越精致了,外面那两簇珊瑚好像是新添的?” 鱼沉接过话头:“不止,鱼的种类也添了几种。上周灵网全网更新后整体建模都有调整,以前偶尔有鱼类卡在玻璃窗的穿模现象,现在这些bug都已修复了。我神识连进来的时候感觉丝滑了好多。” “灵网更新?”鹿露还不知道这回事,“一不小心就跟时代脱节了。” “你忙嘛。”鱼沉道,“又不像我经常上网。” 白采采细声细气的说:“据说这次更新是为了通信基站建成后让阴间鬼魂也能顺利登入。” “啊呀!”鹿露惊叹一声,“那我以后可以上网见我妈了。” “可不是嘛,以后五感技术进步了,两边儿还可以在网上聚个餐啥的。” 几个女孩子讨论得热火朝天。 郝运犹犹豫豫发声:“我们不是上来看蒯哥热闹的吗?” 三双眼睛一齐盯着他。 “……” 郝运有点慌神:“怎么,我说错了?” 鹿露一拍脑门:“对哦,聊天聊得太高兴都差点忘了,你问陆元婴要个坐标,我们现在过去。” 郝运发消息给陆元婴:“给个坐标,我们好去看热闹。” 几秒后,陆元婴的消息也过来了:“不行,表白的地方在银河星图,这里不能藏人,过来会被发现的。” 第二条消息紧跟着发过来:“我跟你们共享视觉,想亲身体验的做好准备,我把号让出来你们登。” 银河星图。 微缩的银河像一片洒满了钻石的大海,每一颗钻都布灵布灵的闪着光。 蒯渡劫特意将表白地点选择了这儿,其实是一种隐晦又直白的浪漫:我爱你,如星辰般久远。 多次网恋没有使他增长智商,却使他搞浪漫的手艺越发纯熟。 当他单膝下跪,向嘤嘤送上玫瑰和精心挑选的项链时,并不知道这一幕正被无良损友集体围观。 鱼沉发出哇哦的呼声:“他好会!” 第38节 郝运则狂戳陆元婴:“快下线,让我登!” 陆元婴欣然应允。 共犯越多越好,这样等蒯渡劫发现真相时,也能多个人分担压力。 下一秒,郝运整个人从书屋消失,陆元婴的身影则蓦然出现在这里。 蒯渡劫毫无所觉。 他举着那束花,见“嘤嘤”老半天不接,不由十分忐忑,再次重复了一遍:“嘤嘤,你当我女朋友好不好?” “嘤嘤”看着他,突然没忍住噗噗笑了。 笑得前仰后合,仿若疯癫。 蒯渡劫不明所以,只好跟着尬笑:“哈哈,哈哈……” 尴尬的笑声逐渐减弱,笑了一会儿,实在笑不下去了,他才硬着头皮问道:“你这是答应了?” “嘤嘤”又爆发出一阵诡异的大笑。 他边笑边道:“我答应……我答应……哈哈哈哈……我的天……当然答应……哈哈哈哈哈哈……” 蒯渡劫莫名觉得背上有点发凉,“你、你为什么要笑?” “嘤嘤”捂着肚子,疯狂跺脚,完全不能控制自己,“因……因为我高兴,我快乐。” “被我表白觉得高兴?” 好不容易平息了一点的爆笑再次响起,这次“嘤嘤”连话也说不出,只是疯狂点头。 狂喜火山爆发般从心底喷涌而出,压倒了蒯渡劫隐隐察觉的不详。 原来嘤嘤这么喜欢我! 瞧她笑得疯疯癫癫的模样,等我告白已经等了好久吧,都欢喜得疯了。 他深情的望着“嘤嘤”,心中是那么快乐,那么满足,像一只活泼的小鸟,或者躁动的兔子,促使他要做些什么。 于是他温柔的捧住“嘤嘤”的手,说:“嘤嘤,我想吻你。” “哈哈哈哈哈嘎?!”笑声戛然而止。 第44章 要睡就睡我,别睡我老婆 郝运惊恐的后…… 郝运惊恐的后退几步, 捂着自己的嘴,大惊失色:“你你你……你别过来!” 他只想逗逗人,可没打算把自己的清白也搭上。 蒯渡劫一愣,表情略微失落:“抱歉, 是我唐突了。” 别看他脸上只是有点失落, 其实心中已是泪流满面:为什么还是亲不到女孩子香香软软的小嘴? 加上这回, 他已经谈了整整20次恋爱,可初吻却保留至今。 天知道, 他这个大龄单身男青年只想有段甜甜的恋爱啊! 不过话又说回来,亲不到或许是件好事,否则按照他以往遇到的那些网骗对象, 说不定在得知真实身份后会给他留下终身心理阴影。 郝运莫名的觉得良心有点痛:这么耍他是不是有点过分?毕竟是兄弟…… 转念一想:诶不对呀,兄弟不就是用来坑的吗? 他的心灵顿时获得了平静。 不过, 小郝同志终究还是对蒯哥的饥渴产生了一丝畏惧, 在飞快把对方单膝下跪的画面截图保存后, 他生出了下线换人的想法。 他偷偷摸摸在群里@全体成员:“你们谁来?” 群里寂静了一秒、两秒、三秒…… 郝运突然有了不祥的预感:“怎么都不说话?” 又过了几秒, 鹿露才回复他:“反正都视觉共享了,要不要亲身体验好像也没差。更何况……” 她说出了最重要的理由:“到这个地步, 肯定不能再骗下去了吧。” 不然岂不是要披马甲跟小蒯谈恋爱? 他们还没那么变态。 “最后上号的人, 得负责跟他坦白,以及……全身而退。” “祝你好运, 郝运同志。” 郝运呆若木鸡:所以他自己也被坑了? 大家都知道最后一人要面对蒯渡劫的怒火,所以面对上号这件事非常谨慎。 陆元婴第一个上了嘤嘤的号, 他爽完了, 想让人接手烂摊子,其他人都没上当,只有自己傻乎乎的撞进去, 正好填了这个坑。 怪不得陆元婴那么爽快的把号让出来,怪不得这么大个乐子居然没有一个人跟他抢着上号! 他们都只想看热闹,不想担责任。 这帮混蛋!仗着脑子好使欺负他! 一个个刁滑似鬼,只有他一人蠢笨如猪。 “嘤嘤。”蒯渡劫又开口了,他有点忸怩的用手碰了碰“嘤嘤”的手背,“我能不能牵一牵你的手?” 郝运寒毛倒竖,下意识的将对方的手一把拍开,像被毛毛虫扎了的小可怜,一下子跳得老高。 “不、不行!别碰我!” 夸张而强烈的反应让蒯渡劫震惊、受伤又不解。 普普通通的网恋频道一下子窜到了少女防狼频道,整个画风都让人觉得不对劲。 “为什么?”蒯渡劫下意识问道,“我们在恋爱啊,我们是男女朋友!” 神他妈男女朋友! 郝运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他才没那么傻乎乎的在这个时候坦白说什么“哈哈兄弟你不要当真我是小郝啊刚才是在跟你开玩笑怎么样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这分明是在找死好吗? 作为队伍中倒数第二的智商盆地(第一是蒯渡劫),郝运自觉肩负不了坦白挨揍的重任。 这种事儿还是交给更能(作)干(死)的人去办吧。 他急匆匆的说了句“我要下线了”就想开溜。 蒯渡劫眼疾手快抓住他的胳膊,“先别走,嘤嘤,你把话给我说清楚。” 郝运甩了甩,没甩开。 他心中直呼见鬼:为什么老子要跟另一个男人在这里拉拉扯扯? 实在无法,他才敷衍的说:“我突然觉得咱俩不大合适,就、就……就算了吧。” 蒯渡劫瞳孔地震:突、然、觉得不合适?!那刚才为什么笑得那么开心? 他绝不肯相信这个一听就是在糊弄人的理由。 难道是自己亲嘴牵手的要求吓到对方了? 也对哦,嘤嘤应该是那种特别单纯,没有谈过恋爱的女孩子,一时间吓到了也很有可能。 (单纯这个词似乎有点耳熟?) 他赶紧道歉:“是不是我刚才的要求太过分了?其实不牵手也可以,我不是故意冒犯你的,我向你道歉,你要怎样都行,就是别轻易说分手。” 郝运打个激灵:怎么这人脑子一根筋摆脱不掉了呢? “别,我想明白了,咱俩是真不合适。你放开,别拉着我。” 蒯渡劫不放,他固执道:“除非你告诉我到底哪儿不合适。” 郝运欲哭无泪。 卧槽,为什么要让他面对这些? 他还是个柔弱无助的宝宝啊! 被逼问不过,他心一横,自暴自弃的说:“性别不合适!性别不合适行了吧!” “性别?”蒯渡劫重复的语调略微颤抖,“什么性别?” 郝运索性给他来个狠的:“性别相同,怎么谈恋爱?!” 四周陷入了寂静,远处窥屏的一群人也屏住了呼吸。 蒯渡劫忍了忍,又忍了忍。 还是没忍住。 他震怒:“那老子告白的时候你他妈还笑得那么欢!” 郝运顿觉心虚,他弱弱的说:“我这不是跟你开玩笑吗……” 蒯渡劫冷笑:“以前装妹子骗人也是开玩笑?” “我不管。”他看着面前容貌俏丽的女孩子,皮肤那么白,腰那么细,腿那么长,谁能想到这皮下竟然是个汉子呢? 可偏偏这个汉子披了一个让他心动的壳子,他冒出一个歹毒的念头:“男的也罢,你今天给我亲一口,这事就算了结,不然别想走!” 郝运目瞪口呆:“兄弟,男的你也能下嘴?!” 一想到嘤嘤是个抠脚大汉,蒯渡劫就觉得一阵心痛,他忍耐的闭闭眼,睁开时,目光中满是豁出去的意味,“老子把你当成女的不就行了?” “少废话,快点给老子亲一口!” 郝运惊慌失措:“使不得使不得。救命啊来人啊这里有人要强迫良家妇男啦!” 蒯渡劫冷酷无情:“你叫啊,就是叫破喉咙,也没人来救你!” “老子谈了这么多次恋爱,连个初吻都没送出去,你知道我这心里有多难受吗?啊!”大龄单身未婚男青年终于被无处安放的春心搞成了变态,他嘴角勾起一个让女人看了会沉默,男人看了会流泪的疯狂弧度,“要是你是女孩子,我还不好意思强迫你,既然是男的,那就什么问题都没有了。” “小乖乖,不要抗拒,撅起你的嘴巴,很快就完事儿了。” 第39节 郝运肝胆俱裂:“艹,你他妈疯了!” 看着那越凑越近的嘴巴,为保清白的郝运麻溜卖了陆元婴:“以前骗你的又不是我,我只是来看热闹的,才上了这个号不到五分钟!” 蒯渡劫的动作停住了,半晌,他悲愤又绝望的怒吼:“这他妈还是团伙作案!” “说,你的同伙是谁!”他厉声责问。 郝运举起双手,小心翼翼的说:“其实我最开始没有想过要骗你,是陆元婴那家伙为了几杯下午茶丧尽天良,我是一时糊涂,才被他蒙骗干了这种龌龊不堪的丑事。” 听到熟悉的名字,蒯渡劫直勾勾的盯着郝运,眸中酝酿着翻腾不休的风暴,竟让他打了个冷战。 他苦着脸,一叠声求饶:“蒯哥,蒯哥,我知道错了,你饶了我吧,陆元婴才是罪魁祸首,我就是好奇心重了点,没忍住围观了一下下。你、你要是气不过,就找他的麻烦去。” 蒯渡劫看着他,忽然咧嘴笑了:“郝运?” 被点名的小可怜噤若寒蝉,缩头缩脑像一只小鹌鹑,因浓浓的杀气而吓得不敢动弹。 蒯渡劫的笑容愈发轻柔,却看得郝运瑟瑟发抖。 “原来是小郝啊。”他的声音令人胆寒,“都说孩子不听话,往死里打就行了。乖,老实站着,蒯哥今天关心关心你的教育问题。” 一听这话,郝运撒腿开溜。 然而…… “嗷!嗷!!嗷!!!” 惨叫声连绵不绝,令人闻之落泪。 被痛揍一顿且不敢还手的郝运捂着屁股,趴在地上,声泪俱下的控诉:“姓陆的起的头,十三队所有人都是帮凶,可为什么受伤的只有我一个?我不服,我不服!” 蒯渡劫眸光冰冷,“别担心,你们一个都跑不了!” “其他人呢,都在哪儿?” 郝运抖抖索索报了位置。 蒯渡劫拎着他的领子,从银河星图跳跃到了深海书屋。 然而,见势不对的众人看完热闹后就立即下了线,此时书屋中空无一人,像是一个无声的嘲讽。 没能出气的蒯渡劫将目光慢慢转移到了郝运身上。 郝运抖了一下,“等等,你已经揍过我了,你不能嗷!嗷呜汪!” 好好一个人被揍出了狗叫。 但这对于蒯渡劫来说只是热身,他下了线,杀气腾腾的赶到陆元婴家中。 陆元婴不在。 他机智的出门避祸去了。 “拯救失足大龄青年”的群里消息飞快刷屏。 虽然早知道会有这么一天,可当这一天真的来临时,大家都有点心惊胆战。 “怎么办,看来蒯哥气得相当厉害。” “感觉他不会放过我们。” 鹿露@陆元婴:“你应该是小蒯的头号目标,想好怎么应对了吗?” 陆元婴非常稳得住:“不慌,我已经躲出去了,他找不到我。” 鹿露:“过两天就上班了,还能躲得过?” 陆元婴相当光棍:“走一步看一步呗,反正现在有郝运给他出气,等上班了他的气就应该消得差不多了。” 其他人:“……”算得够精啊小陆同志。 但蒯渡劫那一关显然没有那么好过。 当天晚上,鹿露还在抽背小麻雀和小板凳的功课时,手腕上手环模式的手机忽然轻轻震动一下。 有人私信他:“姐姐组cp吗?” 看头像是个清爽帅气的男孩子,笑容干净,一口明晃晃的白牙。 鹿露:“……” 感觉智商受到了侮辱。 她把消息截屏发到了群里,顿时众人都冒了泡。 鱼沉:“我也有诶。” 她甩出一张运动少年的照片,“这是今天敲我那个人的头像,说他家里是开超市的,自己有十多家连锁餐厅,想要跟我搞对象。” 白采采:“我也遇到了,对方自我介绍是个专治脱发的医生。” 陆元婴则发了一张萌妹子头像。 他幽幽道:“据说是一位技术贼溜的游戏测评师。” 群里诡异的安静了两三秒。 鹿露:“……” 鱼沉:“……” 白采采:“……” 陆元婴:“……” 鹿露心情非常复杂:“他是不是当我们傻?” 陆元婴发出三张意味深长的笑脸。 “来得好,正好骗点零花钱。” 鹿露犹犹豫豫发出一句:“你先别急,我怎么觉得怪怪的,他真有那么蠢?” 陆元婴不以为然:“不要高估他的智商,他要真聪明,就不会被我骗了那么久。” 他兴冲冲的跟“游戏测评师”聊天去了,打算以“为你花钱的不一定爱你,但不为你花钱的一定不爱你”为借口从某个性别为男的“妹子”那儿敲骨榨油。 鹿露没他那么没节操,只默默把白牙小哥给拉黑删除。 她琢磨着这事儿有点诡异,还是谨慎一点比较好,狗急了还跳墙呢,老实人欺负狠了发起飙来不知有多可怕。 她的预感没有错。 第二天一大早,陆元婴就在群里鬼哭狼嚎:“蒯渡劫那个畜生,他把我养了三年的老婆给睡了!畜生啊,他真是个畜生!” 从昨天起一直安静如鸡的郝运顿时幸灾乐祸:“我说什么来着,你丫迟早也有戴绿帽子的一天。” 群里出现了一个新的头像,那人冷冷道:“这就怕了?别急着哭,以后啊我三天两头去你那逛一圈,陪你老婆聊天解闷。” 他一出现,群里顿时炸开了锅。 “蒯哥怎么在群里,谁拉的他?” “肯定是郝运那小子。” “呸,叛徒!” “可耻!” 郝运为自己争辩了一句:“刀都架在脖子上了,我还能怎么着?” 大家不听,都唾弃他。 陆元婴跟蒯渡劫炸毛:“老子养了三年,氪了十几万的老婆,你他妈就这么睡了?!” 他万万没想到蒯渡劫智商居然往上窜了一截,跟他玩起声东击西来。 表面上装作要以牙还牙,用妹子的身份勾搭他,欺骗他感情,实际却虚晃一枪,在他虚于委蛇时趁机摸到后方,把他老婆给勾走了。 蒯渡劫呵呵冷笑:“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睡你老婆算什么?我还要你帮我养儿子呢!” 陆元婴指天发誓:“要是还能叫你摸到我老婆一根头发,我叫你爹!” 蒯渡劫嘲讽道:“等着叫爹吧,儿子。” 接下来的两日,两人争相斗法,手段层出不穷,令吃瓜群众叹为观止。 陆元婴不眠不休,24小时守着老婆,绝不让人靠近。 然而只有千日做贼的,没有千日防贼的。他终究不是铁人,总要休息。 刚打了个盹儿,他就看到蒯渡劫和老婆坐在床上,笑呵呵品茶。 陆元婴看着自己惊慌失措的纸片人老婆,潸然泪下:“三年感情,氪金十几万,终究是错付了。” 游戏里的老婆也很给面子,按照剧情抽泣道:“我心里爱的只有你,跟他只不过是玩玩。是他勾引的我,我只是犯了很多女人都会犯的错误。” 陆元婴:“……” 他仰天长啸:“这个游戏的策划是谁?我要杀了那个狗策划!” 蒯渡劫放下茶杯,彬彬有礼的说:“儿啊,你跟儿媳先聊,爸爸改天再来看你们。” 他作势要离开。 “别走!”陆元婴拽住他的袖子,两眼含泪,无可奈何的投降,“你别走。是我犯贱招惹你,要睡就睡我,别睡我老婆。” 第45章 吃霸王餐的熊猫 陆元婴终究为自己戏耍…… 陆元婴终究为自己戏耍他人的无耻行为付出了惨重代价。 为了保住老婆的清白, 他不得不舍身相护,用所剩无几的节操换取绿帽子的摘除。 他永远记得蒯渡劫像魔鬼一样的声音:“不是喜欢装妹子吗,那就继续给爷爷装下去!” 蒯渡劫是个愿赌服输的人,因为输了赌约, 所以就算穷得叮当响, 那一个月的下午茶也绝不赖账。 不过既然某些畜生丧德败行坑他, 就别怪他心狠手辣。 煞费苦心做了嘤嘤这个号来骗他,放着不用也显得浪费不是?正好陆元婴和郝运一人一天, 轮流当他线上女友,当满一个月,一天也不能少。 第40节 因为心虚, 而且有把柄捏在他手里,两个假女友一面咬牙切齿, 一面对他千依百顺。 虽说面对这俩孙子蒯渡劫也下不了嘴, 但尽情使唤他们也很爽啊。 他挖空心思想法子折腾两人, 把嘤嘤(陆元婴和郝运)当成大型手办, 想怎么换装就怎么换装:严厉的老师、温柔的护士、顺从的女仆、清纯的学生…… 几乎所有想到的角色,都尽情的扮演, 他从中感受到了无与伦比的快乐, 特别是两人良家妇女般的忸怩羞涩,更是让他……咳, 不说了。 陆元婴和郝运一开始是抗拒的,后来自己也沉迷其中, 偷偷摸摸看着换装后的人物形象流口水。 其他几个“沉默的帮凶”因为是女同志, 所以蒯渡劫不好意思通过这种方式报仇雪恨,不过他也有别的办法为自己讨回公道。 ——他蹭饭蹭得更理直气壮了。 开始上班后,他连早饭都不吃, 一天三顿准时准点在女同事那里找吃的,还光明正大的要求大家负责他的饭后甜点、水果,以及其他一切零食。 鹿露其实觉得这跟以前也没差别。 以前蒯渡劫也搞网恋,也把工资花在网恋对象身上,一到月底就吃不起饭,然后就去蹭陆元婴的饭。 但大多数时候陆元婴也没钱,他的钱都氪到游戏里了,还想找蒯渡劫蹭饭呢。 他俩谁先花完钱,就到另一个那儿去蹭吃蹭喝。 两人都没钱了,就只好找其他同事救济。 这其实是一种得过且过十分短视的生活方式,鹿露劝过很多回,但年轻人心性不定,怎么也攒不下钱,劝多了她也不劝了。 反正治安官福利挺好,五险一金每月自动从工资里扣,各类报销比例也非常高,倘若生活中出了什么意外变故,抗风险能力也比一般人强。 实在没钱了,不还有几个玩得好的同事吗,一人接济几百也能顺利熬到发工资。 虽然平时大家相互坑害,看热闹,但是能每个月翻着白眼给他俩发红包,足以说明彼此之间还是有那么一丢丢真感情的,不是什么塑料同事情。 “所以,为了伟大的友谊,我们女同志决定负责更为辛苦的外勤工作。”鹿露大义凛然的说,“至于你们男同胞,就坐在办公室里歇歇脚吧。” 三个男人齐齐翻了个巨大的白眼,“说这种话不觉得虚伪吗?” 这几天大家都在休假,十三队的工作交给了其他同事完成,现在休假结束,回来上班,必然有大量的文书需要处理。 出外勤的去躲懒了,留在办公室的人就得苦哈哈的完成这些任务。 在天气比较好,又没什么繁重任务的时候,治安官其实也不排斥去外头走走,这种无任务的巡逻被他们戏称为出去逛街。 请注意:重点是无任务。 要是出现什么突发性的事故,负责巡逻的治安官就得第一时间解决。 但鹿露也没想到,回来上班的第一天,居然又遇上事儿了。 三个女人一边巡逻一边说笑,脸上都很轻松惬意。 如无意外,他们逛会儿街,就可以回去吃午饭,吃完午饭再出来逛会儿街,然后再回去吃晚饭,晚饭后收拾东西下班,相当嗨皮的一天。 然而,望着前方聚集的一堆人,她们面面相觑,不约而同叹了口气。 任务来了。 还没走近,就听到里头扯着嗓子怒喝道:“没脸没皮的东西,仗着自己是国宝,居然敢吃霸王餐!” 听到某个词,几人神色一正,加快了步伐。 人群聚集的地方是一家冷锅串串,老板是只百灵鸟大姐,为了便于做生意一直用的是人形,但脖子一圈未化完的领结似的黑毛表明了她非人的身份。 她说话又脆又响,像一串噼里啪啦的小鞭炮。 “一级保护动物又咋地,白吃白喝还想在老娘这儿撒泼,没门!” “我告诉你,今天不给钱,就别想脱身!” “麻烦让一让。”鹿露穿过人群,进入店里。 店铺正中央,一只嘴边沾了一圈红色辣椒油的大熊猫坐在地上,打着酒嗝,店长百灵鸟大姐正指手画脚的骂他。 其他食客都散得精光,跑到门外看热闹。 “说说怎么回事?”她问气呼呼的百灵鸟大姐。 百灵鸟没好气的说:“看不出来吗,他吃霸王餐。” 那只大熊猫发出嘲弄的笑声,大着舌头醉醺醺道:“吃……吃霸王餐又……如何,老子……是国宝!” 黑乎乎的熊爪砰砰的拍着胸脯,一副无所畏惧的模样。 店长更气了,跳着脚骂道:“你个死酒鬼,今儿不给钱,就留下来给老娘擦盘子!” “嗝儿~”大熊猫打了个清晰的酒嗝,喷出浓浓的酒气。 黑豆大小的眼珠呆滞的盯了百灵鸟老半天,才不甚灵活的转动一下,木僵僵的脑子好像刚明白她的意思。 熊猫感受到了恶意。 熊猫觉得自己被攻击了。 于是他发出一声愤怒的狗叫:“汪!” “就……不擦,不给……钱……你能……把……把我怎样……” “有……本事就……动我一……根……指……指头!” 百灵鸟气得要死,当即就想上去给他一脚。 鹿露伸手将她拦住,警告道:“不许动手。” 百灵鸟怒气冲冲:“他吃霸王餐,不给钱,还挑衅我,我居然还不能动他?!天底下哪有这样的道理,难道他是熊猫我是百灵鸟,我就天生低他一等不成?” “呵,整天说着什么拒绝种族歧视从我做起,实际上呢?说一套做一套!政府自己带头搞歧视,把大熊猫当作一等公民,而我们这些普通种族的妖精,就是二等公民,三等公民!” “今天不给我个道理,就是天王老子来了,我也不服!” 鹿露头疼得紧。 的确,大熊猫这种动物的待遇确实比其他动物更好,可那是因为人家种族数量太少,需要保护。 虽然已经繁衍多年,但整个银河系所有熊猫加起来不超过一万只。 基数本来就不多,成精的熊猫更是一只手都数得过来,自然要看重一些。 比方说熊猫精成年后有一份生活补助,包括物资和钱,以确保他们不会被饿死,普通妖精没有。 但长须鲸大鼻羚等濒危动物同样也有这份补助,这就说明并不是熊猫这个种族有多高贵,给钱只不过是出于扶助濒危物种的目的。 “大姐,请别误会,这不是在偏帮他。”鹿露忍着头疼,组织语言安抚百灵鸟的情绪,“今天吃霸王餐的换成任何一个种族,比如说猫狗鸟,我同样也会阻止你使用暴力手段。” “任何事情请依法解决,他吃霸王餐是他没理,你动了手就是你没理了。任何事情请按照规章制度处理,执法人员只论公道是非,绝不会偏帮任何种族。” “那你说,这怎么处理!”百灵鸟没好气的说。 鹿露看一眼那只肥胖的大熊猫,熊猫那双豆眼呆萌的盯着她俩,呈现出一种醉酒后的茫然。 鹿露道:“他喝醉了,我先把他带走醒醒酒,免得在这儿耽误你生意,等他清醒之后,该付多少钱就付多少钱。” 百灵鸟怀疑的看着她:“该不会带走就不回来了吧?我知道的,熊猫就是高妖一等,你们把他带走后肯定会把熊放了。况且他在这儿闹事,把食客都赶走了,给我造成多大损失,就这么算了?” 鹿露嘴角微抽,不得不耐心解释:“酒后闹事,予以从重治安处罚,最长拘留期限为15日。我们要先调取店内的监控,然后您得跟我们回去做个笔录,具体该赔多少钱需要定下一个合理的数额,不用担心我们会私下放走他。” 听她这样说,百灵鸟依旧心不甘情不愿的。 “跟你们去做笔录,我生意怎么办?” 鹿露:“那你的意思是?” 百灵鸟说:“让他把钱赔给我,然后你们再把他带走,随便关多久都成,只要别在这儿影响我生意。” 鹿露思索片刻,道:“你可以今日空闲时间来做笔录,我们把他带走,酒醒后立刻让他对你的损失进行赔偿,你看这样如何?” 百灵鸟嘀嘀咕咕:“空闲时间,生意这么忙哪里有空闲时间?还要等他酒醒,还不知道到时候会不会赔钱。” “赔偿是强制执行的。”鹿露脸上带着忍耐的微笑。 不满的嘀咕几句后,“那行,你们赶紧把他弄走,这么大一坨在这儿真是碍眼。”百灵鸟满脸嫌恶。 大熊猫脑子还很糊涂,不过“弄走”这两个字他是听明白了的。 不知他是怎么想的,或许醉鬼本就无逻辑可言,他用毛茸茸的熊掌凶残的拍碎了一条长凳,不讲道理的嚷嚷:“不走!老……子就……就不走!” 第46章 捕捉一只熊猫 熊猫精虽说因醉酒脑瓜子…… 熊猫精虽说因醉酒脑瓜子糊里糊涂的, 但这不妨碍他露出挑衅的眼神。 他伸出一只黑乎乎的熊掌,勾了勾爪子,“来……不来……是孙子!” 愣了一瞬,百灵鸟勃然大怒, 脖子上那一圈毛张牙舞爪的炸开, 破口大骂:“老娘开店几十年, 头一回遇见这么臭不要脸的东西!吃霸王餐还像个大爷似的,奇了怪了, 这脸皮怕是比城墙还厚,今天不教训教训你,还当老娘好欺负!” 熊猫精不屑冷哼, “啪”地一掌将地面拍出深坑。 百灵鸟半点不虚,气急败坏的要冲过去跟他干架。 鹿露死死拽着她, 好言相劝:“算了算了, 别跟醉鬼一般见识。他现在脑子不灵醒, 跟他计较干什么。” 她冲鱼沉和白采采使了个眼色。 两人会意, 一同上前连拖带拽的要把熊猫精带走,嘴里哄骗道:“走走走, 别在这儿呆着, 跟我们去喝盆盆奶。” “盆盆奶?”熊猫精有点茫然。 “对,咱们拘留所有的是奶喝, 叫你喝个够。” 熊猫精迟钝的明白了“奶”的含义,不知道这个词戳中了他哪根神经, 他愤怒的一脚将最近的鱼沉踹开, 大吼大叫:“老子是……成年熊,老子不……喝奶,给……给我上……上酒来!” “上酒!”他不依不饶的吼道。 鱼沉揉着腰龇牙咧嘴地爬起来, 心中半是好笑半是着恼,但依旧耐着性子跟他周旋:“喝酒也成,跟我走,我带你去喝酒。” 熊猫精皱着眉头努力思索了一会儿,忽然又聪明了一下,费劲的摆弄着自己的舌头:“不……走,就在这……喝。” 店长百灵鸟已经快气疯了,嘴里飙出一句方言:“我日你仙人板板!” 她随手抓起什么东西,泄愤似的砸向了那只瘫在地上的大糯米团子。 正中脑门。 芝麻馅儿的糯米团子摸了摸自己的脑壳,然后看着那包弹回地上的纸巾——百灵鸟随手抓的正是一包餐巾纸。 第41节 他很快明白自己受到了攻击。 醉醺醺的熊猫开始感到愤怒。 有人在打熊。 干她! 他目露凶光,吃力的站起身,向着百灵鸟的方向冲过去——然后左脚绊右脚,扑通摔了个狗吃屎,并在地上砸出了深深的熊猫印。 “呵呵。”百灵鸟发出嘲笑的声音,“辣鸡。” 嗷嗷汪! 熊猫超级生气! 他一抬爪,拍碎了一张桌子,一蹬腿,踢断了一条凳子。 他爬爬爬,屁股后像安了火箭筒,biu~的向百灵鸟和鹿露的方向急速飞奔。 鹿露反应飞快,把百灵鸟夹在胳肢窝翻身一跃,轻巧灵敏的躲开这次攻击。 “砰!”熊猫精一脑袋撞在墙上,把墙壁撞出一个大大的破洞。 鹿露嘴角抽搐。 连施加了防护符文的墙都能直接撞出个洞来,可想而知那一下若是撞在身上,被撞的人完全可以表演个当场去世。 这熊是练铁头功的吧? 大熊猫在墙上撞了一下,自己也有点晕,他脖子卡在洞中,一动也不动,将就着这个姿势缓一缓。 被撞的那面墙正好是临街的那一面,所以在店外看热闹的人就看到墙上突然多出个熊猫头,圆圆胖胖,毛发蓬蓬。 如果不是因为他那凶残的力量,相信不少人都有撸一把的冲动。 不过正是因为深刻认识到这头熊的力量有多么可怕,所以并没有傻子上前自寻死路,都站得远远的拍照发朋友圈。 百灵鸟心都在滴血,她看着地面被那头熊一路刨出的爪印,看着已经变成碎片的桌椅板凳,看着墙上那——么大一个洞……承受不住般晃了晃身子,一副随时要晕过去的样子。 鹿露意识到熊猫精破坏力惊人,好好带走似乎不大可能。 趁着熊猫挂在墙上休息的时机,她摸出一张空白的黄符纸,以及一只檀木符笔,行云流水的画了一张安神符。 安神符只是用来帮助睡眠的,如果使用者自身非常清醒,又不想入眠,这符就起不到丝毫作用。 不过熊猫精本身已经醉了,把这个用在他身上倒是恰到好处。 就在鹿露全神贯注画符的时候,气急败坏的百灵鸟瞅准机会冲上去,在熊猫精肉墩墩的屁股上狠狠踹了一脚。 又白又圆的毛屁股上烙下了一个灰扑扑的脚印。 脖子卡在墙上昏昏欲睡的熊猫一下子清醒过来,他把脑袋从墙上拔出来,“汪汪”咆哮着,要跟胆敢对自己动手的混蛋大干一场。 忽然,一道被催动的灵符如利箭般射入他的眉心。 熊猫精的动作停住了。 他站在原地,一股睡意涌上来。 熊猫想睡觉。 但熊猫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对的样子。 他本来想…… 想干什么来着? 熊猫的直觉让他压制了那股睡意,苦苦思索。 “唔唔唔……”被鹿露捂住嘴并控制了行动的百灵鸟不服气的吱唔乱叫。 她想挣脱,想冲过去同那头熊干架。 熊又怎么样? 百灵鸟大姐压根不虚! 别看她现在老老实实开店过日子,年轻那会儿百灵鸟可是妖妖尊敬的大姐头,谁见了她不得恭恭敬敬的叫一声“大姐”? 没想到金盆洗手后居然被一只熊给欺负了。 那不能够! 虽说对面是一头熊而她只是一只鸟,真打起来,谁输谁赢还不一定! 百灵鸟完全有自信把那头熊猫全身的毛拔个精光! 她的目光变得幽深可怕。 拔光! 拔秃! 给那头熊一个教训! 让所有人知道,她百灵鸟不是好惹的! 鹿露敏锐地察觉到她的意图,严词警告:“继续闹下去你这店还要不要了?” 百灵鸟目露愤恨,她咯咯咬着牙,说:“反正店里已经被搞成这个样子,怎么也得重新装修一遍,索性趁这个机会出口气。” “那你胆子还挺大。”鹿露不阴不阳的“夸赞”,“当着治安官的面跟妖打架,是想尝尝拘留所的免费饭菜?” 百灵鸟浑身一僵。 对哦,差点忘了面前这个是治安官。 她终于不情不愿的偃旗息鼓。 熊猫精思考了半天,酒意让他的脑子不太灵活,他什么也没想出来,但睡意却越发浓厚了。 他打了个呵欠,一屁股坐在地上,液体似的瘫下去,四仰八叉的睡着了。 打着小呼噜,睡得非常香。 鹿露调了店里的监控,让鱼沉和白采采把熊猫抬回去,至于百灵鸟,她这生意现在也没法做,正好一块回局里做笔录。 抬熊猫精的时候,鹿露留意到熊猫屁股上又多了一个脚印,跟先前的那个脚印一模一样,左一个右一个,还挺对称的。 她瞅了百灵鸟一眼。 百灵鸟装得若无其事。 鹿露最终什么也没说。 做笔录的时候鹿露才了解到事情的起因。 “最开始,”百灵鸟开始讲述,“那只熊猫带着一身酒气进了我的店,他说,''给老子来一份最辣的串串''。我们店里的串串都是一个辣度,我心想着他喝醉了,不跟他一般见识,就给他上了串串。 他撸串的时候又要了一箱啤酒,我还劝他,让他别喝太多,他叫我滚。我心里虽然生气,但念在他醉酒的份上,忍了,后面还有数不尽的刁难,老娘真是……” 她克制的捏了捏拳,“那些都不说了,做生意嘛,总要受些委屈,我也就忍了。可老娘忍这些气是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赚钱!要是没钱,谁他妈愿意受这些鸟气?!” “这头熊吃完串串,嘴都不抹一下,大摇大摆的往外走。我把他拦着,说你没给钱。你猜他怎么说?” 她的表情一下子变得十分狰狞。 鹿露不得不劝她消消火,并给她递了一杯水,“你自己也说了,他是醉鬼,跟醉鬼有什么好计较的。” 百灵鸟恨恨道:“老娘咽不下这口气!他说,他说……” 她呼吸急促,“他说老子是国宝,老子吃饭不付账!” “去tmd国宝,不就毛色好看了些吗?不就会卖萌吗?吃政府软饭的东西有什么了不起的?居然跟老娘充大头,他算个屁啊他!” 百灵鸟发泄着自己的愤怒,鹿露则耐心劝解。 她其实肚子有点饿了,想去吃午饭,但是……唉,先把这事给办完吧。 这时白采采过来,告诉鹿露:“熊猫精醒酒了,现在状态好像有点不对。” “怎么了,闹起来了?”鹿露问道。 “不是。”白采采摇摇头,“他的状态是那种……生无可恋的感觉,非常忧郁,我觉得他的精神有点问题,也许需要为他请个心理医生?” 鹿露:哦豁,午饭吃不成了。 第47章 伤心的熊 熊猫精的状态确实非常不对劲…… 熊猫精的状态确实非常不对劲, 鹿露去看他时,发现他已没有了醉酒状态下的嚣张跋扈,胖胖的一头熊忧郁而安静的坐在那里,表现出非常明显的闷闷不乐。 哪怕不说话, 鹿露也能感受到这头熊身上萦绕的迷茫与痛苦。 鹿露也很痛苦, 由于这段时间经常加班不能按时进食, 她的胃正用疼痛向她提出抗议。 她不动声色的按了按腹部,将那股不适暂且压下。 “熊宝宝。” ——这是那只熊猫的名字。 “你需要为自己犯下的过错承担责任。”说到此处, 鹿露缓和了语调,“但如果你遇到了困难,可以向任何一位治安官求助, 我们很乐意帮助你。” 她的表情非常诚恳,看起来很可靠很值得信任。可熊猫精凝视着虚空, 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 对耳边的劝解充耳不闻。 鹿露多次尝试与他交流, 都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百灵鸟见到这个场景, 言辞刻薄:“该不会是不想赔钱,故意装的吧?先前还好好的, 怎么可能突然就成了个神经病?” 鹿露蹙了蹙眉, 而后温和而不失强硬的让人把她带去了隔壁。 “需要联系你的亲人吗?”她问熊猫。 熊猫精还是不说话。 鹿露又开始感到头疼了。 奇怪,她为什么要说又? 自闭的熊猫真的很难搞, 鹿露很想去吃饭,但她得先搞定这只难搞的熊猫。 好烦啊! 第42节 如果是那种故意不配合的, 她才没这么有耐心, 不开口直接在拘留所里关个几天,到时候自然就老实了。 但熊宝宝很显然精神状态有问题,不管不问的关起来流程上没错, 可万一人家想不开出了事儿咋办? 愁了半天,鹿露决定—— 遇事不决找领导! 如果领导不能解决下属无法解决的问题,那还要领导干什么呢? 大队长刘建华刚吃完饭在院子里溜达消食,就被鹿露叫人请了过去。 听她讲完这件事的大致经过,刘大队长翻了翻熊猫精的档案,胸有成竹的说:“行了,这事儿交给我。” 他进去单独与熊猫精谈了不到半个小时,就撬开了那头熊猫的嘴巴。 总结一下,就是屌丝跪舔女神没舔到,并发现女神已经有了别的狗子,一时想不开跑去买醉,结果酒后闹了点事儿。 等清醒过来,原本老实本分的一头熊发现自己干了些丢人现眼的事,感到崩溃且抑郁,对外界产生了逃避心理。 刘建华唏嘘道:“成精的熊猫本来就没几只,异性且单身的熊猫更是稀少,人家就想脱个单,结果追了好几年的女神突然跟另一头熊好上了,想不开也正常。” 鹿露:听起来让人有一点点同情。 她劝熊宝宝:“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单恋一头熊,这头熊错过了,总有下一头。” 熊猫精双目无神,万分绝望:“没有了,她是所有成精的熊猫中,唯一一头单身适龄母熊。” 鹿露:“……” 这就没办法了。 熊猫抱着自己的头,苦涩不已:“她宁愿去找一头丑不啦叽的棕熊,也不愿和我在一起!” “我是一头没熊要的熊。” “没有谁会喜欢我。” “我活得好失败。” “嘤嘤嘤……” 痛苦的泪水夺眶而出,如果不是亲眼所见,你绝对想象不到豆子大一颗的眼中居然能涌现那么多眼泪。 熊猫哭过之后,整张脸上的毛都湿漉漉的,像是刚刚打水洗了把脸。 可见以泪洗面这个词有时并非夸张,而是实事求是。 “呃……”鹿露绞尽脑汁安慰他,“也许只是你不符合对方的审美,并不是说你本身就很差劲,你这么可爱一定会找到一头喜欢你的熊。或者不一定是熊,宇宙种族千千万,人、妖、鬼和外星生物那么多,总有一款适合你……” “不,我不可爱!”熊猫非常抵触的大叫道,“不许说我可爱,我一点也不可爱!” 鹿露被这突如其来的情绪爆发吓了一跳,她看向刘建华,用目光询问:怎么回事? 刘大队长同她解释:“他女神之所以不要他,跟一头棕熊好上,就是嫌他还在喝奶,没有男子气概,那头西伯利亚棕熊更爷们儿,更有安全感。” 所以熊猫精不喜欢听人用可爱这类词夸他,这让他想起女神那句“我不跟没断奶的小孩谈恋爱”。 这已经成了他的毕生心理阴影。 为了证明自己是一头成年熊,熊猫精跑去喝酒喝了个通宵,上午醉醺醺的从酒吧里出来,饥肠辘辘跑去吃饭,因为不肯付钱犯到了百灵鸟手里。 软乎乎的一坨大团子缩在角落里,团成一颗球,啪嗒啪嗒的掉眼泪。 隐隐约约的抽泣声让人心生同情。 被鹿露请离现场,只能在门外转悠的百灵鸟见了他那副凄凄惨惨的模样,居然没有再开口嘲讽,只是要求赔偿店里全部损失。 待熊猫情绪稍稍平复,鹿露将百灵鸟的赔偿要求告诉他。 熊猫精半天没说话。 “是有什么困难吗?”鹿露善解熊意的问道。 熊宝宝结结巴巴的说:“我……我没钱。” 没钱?鹿露有点诧异。 一般来说,熊猫因为一直领着政府的生活补助,所以吃住不需额外的支出,经济状况应该比较好才对。 怎么会连赔偿的钱都没有呢? 熊猫非常难为情的说:“因为这段时间一直在……买醉,积蓄基本都花在了酒水上面……又没有去上班,所以……” 一边大额支出,另一边又没有足够的收入,经济方面很快陷入了窘境。 “那你有可以联系的家人或者朋友吗?”鹿露再次问道。 熊猫精摇了摇硕大的脑袋,显得很沮丧。 “一个也没有?”鹿露确认。 熊猫迟疑了一会儿,吞吞吐吐:“如果可以,能不能……能不能叫她来?” 这儿的“她”指的是他的女神。 他的心情很矛盾,很复杂,也很忐忑。 既想打电话叫女神来,又怕女神接到电话后无情推脱。 按照他的要求,鹿露给另一只熊猫打了电话。 “您好,请问是xxx女士吗?” “嗯,对,是熊宝宝这里出了点事,他……您看……这样啊……好的……我明白了……” 挂断电话后,鹿露顶着熊猫精期待的眼神,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 踌躇了半天,她硬着头皮开口:“这个……对方因为有事来不了,但她愿意替你支付赔偿金。” 熊猫惨然一笑:“她不来,是不是一眼都不想再看到我?” 鹿露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这叫她怎么回答? 人家这会儿正跟新婚丈夫在外星球度蜜月,能替曾经的舔狗付款赔偿就已经很不错了。 不过这个时候,她当然不能把真相说出来刺激这头伤心欲绝的熊。 舔狗舔到最后一无所有已经够惨了,还是不要过分打击对方,万一想不开抹脖子上吊怎么办? 她给熊猫精联系了心理医生,诚恳的请求医生务必将这头失恋的熊从悲伤抑郁中拉出来,积极健康的面对生活。 当然,心理治疗跟拘留处罚并无冲突,哪怕是熊猫,也不能在犯法之后逍遥法外。 把这件事忙完,已经是半下午了,再过会儿能直接吃晚饭,鹿露饿过了头,已经不觉得饿了。 但她觉得自己还是该吃点什么。 路过鱼沉办公桌的时候,她顺手从她的零食篮中摸了一包牛肉干。 “小鱼,拿你一包牛肉干垫垫肚子。” 鱼沉还没说啥,蒯渡劫蹿过来,拿了好几包,自己一包,另外几包扔给陆元婴和郝运。 鹿露挑眉:“你也饿了?” “可不是。”蒯渡劫边拆边往嘴里塞,“中午没顾得上吃饭。” “不是吧。”鹿露有点惊讶,“交接工作的活虽然多了点,但也不至于连吃饭的时间都没有。” 蒯渡劫耸耸肩:“没办法,总有乱七八糟的事等着你。” “今天网监大队连续接到了一千多条投诉,说是有人在网上散布种族歧视、低俗色情、暴力血腥等言论,网监大队查了ip之后发现正好在我们的辖区,然后通知对方来治安局一趟。可那人坚决认为打电话给他的治安官是骗子,说自己没有发布那些言论。没办法,只好亲自上门把人带来,现在这事儿还在查呢。” 治安局就是这样,别看福利待遇挺好,可狗屁倒灶的事儿也多,令人烦不胜烦。 正瞎聊着,白采采过来叫她:“鹿队,刘队长叫你去他办公室一趟。” “又有什么事?”鹿露抱怨一声。 白采采不清楚,鹿露也只是随口抱怨,并没有想让她回答。 她往嘴里塞了一块牛肉干,边嚼边往刘队长办公室走去。 办公室的门开着,她径直走进去,“刘队长,您找我有什么事儿?” “来,过来坐。”刘建华招呼她。 他不忙着说事儿,先慢悠悠呷了一口茶,才开口:“小鹿啊,咱们局里呢,年底前这位置要变动一下,不出意料的话,你肯定是要往上升一升。” 鹿露洗耳恭听,并不急着发表意见。 刘建华继续道:“不过最近海王星要开辟新区,需要人管理,上面要调一批基层干部过去,如果你过去的话,连升两级,直接就是新区分局局长,你有这个意愿吗?” 第48章 键盘? 海王星调职听起来挺美,连升两…… 海王星调职听起来挺美, 连升两级,前途无限,但如果考虑一下那是什么地方——太阳系最偏远的行星,鸟不拉屎的乡下地方, 过去任职基本等于下乡扶贫。 听说那边还经常断网, 一断网就相于回归原始社会——实际上这种说法过于夸张了, 不过对于当代年轻人来说,网络比命还重要, 没了网络他们就会退化成原始森林中的猴子。 更何况,刘大队长说的是新区。 新区,意味着才刚刚建成, 各类基础设施都不完善,生活艰苦是肯定的。 刘建华似乎猜到了鹿露的想法, “其实说苦也不算苦, 你要去的是港口城市, 原本就是为了交通运输而生, 作为太阳系中转枢纽,其兴旺繁盛指日可待, 也就最开始条件差了点, 熬过去就好了。” 鹿露细细沉思,道:“条件艰苦一点也没什么, 但那边种族繁多,除了人妖鬼之外, 还有外星友人, 各类关系比较复杂,我担心自己应付不过来。” “诶,你怕什么。”刘建华放下茶碗, 老神在在,“不管是打哪儿来,到了咱们的地盘,就要守咱们的规矩。一切按照规矩来,还有谁能为难你不成?” 鹿露笑了笑,没说话。 理是这个理,可具体实施起来肯定肯定要考虑方方面面,哪有说的那么容易? 如果说蓝星的地位相当于首都,那么海王星就是……嗯,边塞?山高皇帝远,大概没有蓝星这么安稳和平。 “让我再想想吧。”鹿露道。 她开了个玩笑:“毕竟跟现在的同事相处了这么多年,突然要抛下他们独自去奔前程还怪舍不得的。” 孰料刘建华说:“这可不一定,要是他们也同意调职,你还能带着原班人马过去,做起事来也顺手些。” 第43节 鹿露愕然:“您的意思?” “就是你想的那样。”刘建华道,“干了这么多年了,位置也都该动一动。去海王星,既是升官,也是历练。” 鹿露若有所思。 不过她很快想到了另一个问题,“白采采那儿?” 白菜精是今年新来的,她的资历可还浅。 “这你不用担心,小白同志属妖类,按照上头的规定,一个队伍里至少要有一名妖精,到时候你去了海王星,她的妖精身份在协调当地妖族关系,处理妖怪事务上能起到很大作用。” 鹿露打个哈哈:“我还没决定要去呢。” “不急,不急,慢慢考虑。”刘建华不慌不忙的说,“还有一两个月呢,你慢慢想,想清楚,考虑好了再来找我,这也是关乎你未来前程的大事,是该想仔细些。” 从刘建华办公室出来,鹿露有些神思不定。 其实海王星她也去过,那是太阳系八大行星中离太阳最远的行星。大气中的甲烷使这颗星球呈现美丽的蓝色,但它的实际环境可比看起来恶劣得多。 那里有着太阳系最强烈的风,风速高达两千多千米每小时,而地球上的十二级飓风风速也才118km/h,出去吹个风都能吹死人。而且云顶温度只有-218c,整颗星球终年笼罩在严寒之中。 想要在那里生存,必须龟缩在人类建立的堡垒中,如果不带防护措施踏出城区,一出去就要丢掉性命。 到底要不要去,还得再考虑考虑。 那可是个危险、落后的地方。 一路回到办公室,还没进门,鹿露就听到里面正在为什么事争执不休。 蒯渡劫斩钉截铁的说:“不可能,网监大队的同事查了,连入网络的只有一台设备,不是他又是谁?” 鱼沉和白采采有不一样的看法:“要真是他做的,不可能一直喊冤吧?” “怎么不可能?”郝运也赞同蒯渡劫的说法,“这就是个逃脱责罚的借口,当真就输了。” 白采采认真道:“若他说的不假,我们又定了他的罪,岂不是冤枉了好人?” 鹿露听他们争论了一会儿,开口道:“你们在争论什么,能否跟我说说。” 几人争论的是网监大队接到的上千条关于某人在网上发布不实言论,挑起种族对立的投诉举报。 比如说在论坛发帖: #凭什么妖精享受的待遇比人类还好,上面的领导难道是用脚制定的政策吗# #所有妖精都有教育补贴和生活补助,为啥人类小孩没有,还是说妖精天生比人类高贵?# #一起参加考试的隔壁耗子精上岸了,笔试面试第一名的我却没有# #天天说什么人妖平权,现在妖精都骑到人头上了# …… 诸如此类的帖子有二三十个。 鹿露看得很无语,人类生下来有爹妈养育,不缺吃不缺穿,起步就比妖精高,如果政策上再不偏向妖精,还叫人家怎么活? 没有父辈的资源支撑,妖精出生社会后混得可比人类难多了。 而且如果妖精找到了收养家庭,各类福利是要往下削一大截的。 有些人就盯着人家那三瓜两枣的好处,看不到妖精的劣势,总在那儿愤愤不平的打拳,有这功夫不如干点正经事儿。 “应该不只是这些吧。”鹿露理智的说道,“如果只有这些,那么批评教育罚款就完事儿了,应该不至于上门抓人?” 蒯渡劫又将网监大队传过来的文档调给她看。 文档中的言论又跟鹿露刚才看到的那些截然相反。 #呵呵,一样的业绩,升职的却是人类同事,果然妖精歧视无处不在# #跟男朋友回家,却被婆婆刁难了,因为她想要一个人类儿媳妇# #偷偷登了女朋友的账号,发现她跟朋友说谈恋爱可以和妖精谈,因为新鲜有趣,但是结婚还是和人类比较好,不然生出的小孩人不人妖不妖的,跟杂种有什么区别# …… “这……是个精分?”鹿露看得哭笑不得,同时也有一点厌烦。 蒯渡劫道:“你要是仔细看他的帖子,就会发现每个帖子下面都有他精分的十几个马甲,一会儿站在人的立场,一会儿为妖精说话,一会儿又装理中客,看似劝架,实则拱火,明显是在恶意掐挑,真是闲得蛋疼。” 鹿露想到刚才听到的那些话,很快就明白了:“你们抓到人后对方不承认?” “对,他坚决说自己没发表过这些言论。” 蒯渡劫颇为烦恼:“而且还威胁说若是我们定了他的罪,他要请律师把整个治安局告上法庭。” “emmm……”鹿露性格比较谨慎,“既然如此,还是多花功夫查一查,免得真出了差错。” “还查什么啊。”郝运抱怨道,“网监大队查到的ip就是他家的,而且因为他是独居,所以他家的网络自始至终都只连入了他一个人的设备。难道说有人天天跑到他家去偷他的手机登他的账号只为煽风点火辱骂网友?” “谁会这么无聊?而且如果有人天天偷他的手机上网,他怎么可能蠢到一直发现不了?” 听完众人的讲述,鹿露对着调查出来的资料思考了好一会儿,才道:“我要跟他见一面。” 被抓来的那人是个从事翻译工作的译员,姓周,学历和文化水平都不低,一看就是那种很难缠的类型。 这种人特别擅长用法律武器保护自己,你只要有一点不合理的地方,他就能抓住这个漏洞扒下一层皮来。 对待这样的人,需要格外慎重。 鹿露见到他时,既没有先入为主的把他当作个犯人来看,也没有因为怕他而显得心虚软弱。 她态度很平常的坐下来,就像七大姑八大姨一块儿闲聊一样,很自然很平常的询问:“听说你认为治安官冤枉了你,要求申诉?” 周译员很明显为自己“不分青红皂白”被带到治安局而感到不满。 他气恼不已,但克制有礼的语调表现出良好的教养:“是的,我敢肯定那些话绝对不是我说的。工作那么忙,哪有闲心去干这种损人不利己的事儿?” 作为一名合格的社畜,忙碌的工作几乎榨干了他的所有精力,哪有闲心自导自演开十几个精分马甲疯狂发帖,甚至还自己跟自己吵架,然后带着一连串被忽悠的路人相互骂架,你来我往好不热闹。 不过这事儿也说不准,万一这个姓周的就是爱好独特,挤时间也要煽风点火搞事情呢? 周译员一再强调:“没做过就是没做过,问一千遍一万遍我还是这么说。如果你们要查,就尽管去查好了,只是希望你们动作快点,我没那么多时间跟你们耗!” 鹿露为他的直白和粗鲁感到淡淡的不悦,但她想:如果真是冤枉的,那人家这反应也很正常。 她没把这种不悦表现出来,而是在思考后将周译员放了回去。 唯一不同的是,周译员的手机重装了监控。 如果不是他,再有人偷用他的手机立马能被发现。 如果监控没抓到人,头号嫌疑目标就得面临新的调查。 幸运的是一切都进展得非常顺利。 第二天,查看监控的人语调奇妙:“谁能告诉我……那究竟是个啥?” 鹿露回答了他的疑问:“呃,应该……是个键盘?” 第49章 激情开麦的键盘精 周译员压根儿没信治…… 周译员压根儿没信治安官的话。 他坚决认为是别人盗了他的号, 而不是有人跑到家里偷偷用他的手机,不然他又不是瞎子聋子,怎么可能一直没发现? 肯定是治安官水平不够才找不到真凶! 他们甚至想让我来背这口锅。他不无埋怨的想。 不过,如果他知道是谁查的消息, 恐怕就不会这么想了。 网监大队内部戏称的网络之子——一台上个世纪留下来, 灵气复苏后成精了的服务器查了三遍, 完全可以确定他的号没被任何人所盗,因此才会怀疑是他发的那些言论。 鹿露之所以还能放他回去, 是因为启用测谎程序后发现他很可能并没有说谎,不然怎么会轻易放他走? 就凭那两句威胁的话? 虽然坚信家里除了自己没别人,也不可能有人在他睡着后偷偷潜入, 但回到家后周译员心里依旧有点发毛。 他疑神疑鬼的把每个房间每个角落都检查了一遍,连死角处都用棍子捅了一下, 没有发现任何异常。 半晌, 他嗤笑一声:“真是, 居然被他们给忽悠了。” 那个盗用账号的混蛋发帖时间跨度足有两三个月, 有谁能在他家中潜伏两三个月? 怎么想也是盗号的可能性比较大吧? 治安官还不信邪的在他手机上安监控,真是可笑。 他将手环模式的手机取下, 捏橡皮泥似的捏成一块平板, 平板上不起眼的地方有一个针尖大的摄像头,如果事先不知道, 压根发现不了。 他用平板刷了两分钟新闻,还是觉得那个微小到看都看不到的摄像头很碍眼, 愤愤骂了一句脏话, 把手机扔去充电,自己进浴室去洗澡。 杂物间的门被无声无息的推开了一条缝,一块长方体鬼鬼祟祟的露出半个角角。 暗中观察.jpg。 两三秒后, 那块角又很谨慎的缩了回去,顺便把门也带上了。 周译员洗完澡后也没用手机,他的手机晚上一般要充电充通宵的。 手机这种通讯工具,在不断改新换代后对电量的消耗越来越高。 几百年前的小砖块充一次电可以用好多天,后来的智能手机满电量只能用几个小时,搭载灵网之后,对手机电量的需求更是恐怖。 用脚趾头想一想就知道,要承担修士神识长时间进入灵网,作为载体的手机肯定需要消耗巨大的能量。 目前的手机一般有两种能量存储方式,一种是电力,一种是灵力。 鉴于普罗大众都是练气低阶小废物,单靠自己的灵力充能想实现手机自由简直是在痴人说梦,而家用灵能高达二十块钱一度,跟五毛钱一度的电能比起来一个天上一个地下,所以普通群众更依赖于电能,因为灵能用不起。 目前电能和灵能的转换比例大约在十比一,十度电相当于一度灵力。 一般家庭每人每月(仅针对正常修炼的练气期)需消耗千余度电,也就是五百多块钱。 如果换成灵能,每个月的单人能量支出就要花费两千多。 政府公务员的生活补贴中有一项就是电补,作为一名政府工作人员,鹿露自然也有。 总之,周译员睡觉的时候不能把手机放在枕头边,必须要拿去充电。 第44节 他躺在床上,辗转反侧。 到底还是被治安官那些话给影响了,总觉得黑暗中有一双眼睛正看着自己。 艹!他腹内暗骂一句,有个屁的眼睛,难不成是鬼? 是鬼也不怕,私闯民宅他能告到对方倾家荡产! 不过仔细寻思寻思也不可能有鬼,现在阴阳出入通道管得越发严格,哪里有鬼能偷渡到阳间来? 再说了,偷渡到阳间就为了用他的手机? 这不是笑话吗。 脑子里纷纷攘攘的,一时闪过无数个念头,在这些杂乱的念头中,他渐渐生出几分睡意,最终陷入了睡梦中。 他梦到治安局不仅没抓到人,还想拿他顶锅,周译员忙不迭的联系律师朋友,誓要跟治安局打官司打到底…… 他不知道,在自己做梦的时候,杂物间的门又被推开了。 一块长方体在黑暗中观察了好久,才悄悄松了口气。 “真是,老半天不睡,害得爷爷我等了这么久。” 长方体——一块人体工程学的机械键盘小声哔哔。 他蹑手蹑脚的划过平滑的地板,一副鬼鬼祟祟的模样。 键盘靠近了正在充电的手机。 他将手机打开,熟练的静音,把亮度调到最低,然后打开论坛贴吧。 私信999+。 机械键盘精神一振,一股无比舒爽的感觉瞬间淌过了每一个键位。 虽然999+的私信里基本都是骂他的,但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挑动了那么多人的情绪,让那些人为自己的一句话无能狂怒,甚至有脑残还在跟风支持他,这难道不是某种意义上的成功吗? 机械键盘感到了诡异的满足和兴奋。 每一个按键都在欢呼雀跃,催促着他继续跟傻逼们对线。 键盘上的按钮自行起伏,一行行文字出现在屏幕上:评论、对骂、新帖…… 快乐在这一刻成倍增长。 这是一个不眠的夜晚,许多人因网络上出现的杠精言论彻夜不眠。 键盘精一只妖的战斗力堪比一百号人,除了真正的触手怪,无人能与之一战。 “长这么丑还发什么美妆视频,劝你回去整个容再露面。” “好看是好看,但这张脸一看就动过刀子,假得要死。” “鸭子都掉到水里了,为什么不去救它,拍视频的人是傻逼吧?” “最烦这种在网上秀恩爱的,秀你妈呢,难道不知道秀恩爱死得快?” “现在的年轻妖精不学好,一个个正经事不干,就晓得把自己打扮得花枝招展,不知羞耻!” “拿这么贵的东西去喂猫,你对自己爹妈有这么好吗?” …… 被他恶心到的网友愤愤不平地与他争辩,却正中某妖下怀。 “说人家丑,你自己长得有多好看?” ——“我不好看我也没出来吓人啊,长得丑不是错,可长得丑还要出来吓人就是你的不对了。” “啧啧,这么酸现实生活中一定是个找不到对象的单身狗吧。” ——“放心,我是绝对不会让你们这些凡夫俗子有机会玷污我的。” “人家打扮一下关你屁事,不爱看就滚!” ——“发出来又出现在我眼前怎么就不关我的事了?堕落成这个鬼样子还不许人说?” …… 他还精分一批小号一同支持自己的疯言狗语,并且大肆攻击那些三观正常的言论。 根据1+1>2的原理,越多的人支持那些一看就很傻逼的观点,三观正常的人就气得越厉害,再加上部分脑子不正常的被吸纳成了键盘精的走狗…… 机械键盘经过的评论区一派腥风血雨,也引来了无数针对他的辱骂,但他的心理素质好到飞起,全然不放在心上。 或者说,如果对方骂得不带劲儿,他还不惜得理会。 只有那种骂得脏、毒、狠,且有新意的,他才有兴趣多回两句。 每个评论区他都不会停留太久,气氛一炒热就果断转移战场,竭尽全力将爱与和平传递到更多地方,用有限的精力赋予网友无限的刺激。 一晚上的时间,杠精评论新增五百余条,新发热贴二十余个,机械键盘只觉键身圆满。 晨光微亮,他意犹未尽地把声音亮度调回原样,然后关掉手机悉悉索索地溜回了杂物间。 因为是边充电边玩手机,所以一晚过去后,手机的电量已经充满了。 周译员起来的时候看到的是满电量的手机,就是有点儿发烫。 大概手机用久了质量不好了,他开始考虑要不要换个手机。 此时的他还没意识到已经有某个家伙拿着他的手机玩了整整一夜。 接到治安局通知的时候,他整个人都是懵的。 “什么?”他语无伦次的问道,“你们是说这个监控还真的抓到人了?” “不是人,是妖精。” 鹿露耐心通知:“请勿打草惊蛇,我们马上就上门将其抓捕。” 周译员惶恐不安的环顾四周,紧张到声音变调:“那我的安全呢,我的安全谁来保障。” “不必担心。”鹿露轻描淡写道,“根据工作人员的观察,那只是一只修为低微,没有什么杀伤力的小妖精罢了。” “况且,虽然你一直不信有别的生物在你家中偷用你的手机,但治安官为了您的安危着想,安装监控时顺便附上了一个微缩的防护符,这足以保障你的安全。” 如果没有这些措施,她又怎敢在情况不明时将人放出去钓鱼? 在此之前,周译员可从来没想过自己家中还有什么东西能成精,因为哪一个看起来都不像嘛。 可现在,他觉得什么都像了。 桌子像,板凳像,连地上的一块瓷砖都像。 他看着床上的枕头被子,怀疑它们是否开了灵智,如果是,又究竟占了他多久便宜? 他不敢沾床,想坐下来休息一会儿,又怕椅子成了精,自己一屁股正好怼人家脸上。 他咽了咽唾沫,觉得有点口渴,却担心杯子也拥有思想,这样的话自己喝水岂不是在强吻对方? 想到这个,他下意识的要离杯子远一点,忽然想起什么,低下头,神经质地对脚下那块砖道了个歉:“对不住,没踩疼你吧?” 显然,周译员将那句“请勿打草惊蛇”忘得干干净净。 幸亏机械键盘奋斗一整夜,现在已经在杂物间睡着了,否则治安官的任务得被他这些不打自招的操作强行提升好几个难度等级。 周译员紧张兮兮的站了一会儿,突然又有了个毛骨悚然的猜测:等等,我的贴身裤衩儿该不会…… 艹,他现在浑身难受,甚至想把自己扒个精光。 他还憋了很久的尿,但他不敢去上厕所。 生活可太踏马艹淡了! 布置得简约大方的家中,仿佛每一样物品都有了自己的思想,一千双一万双眼睛正悄悄窥伺着自己。 周译员脊背发凉,只有握住手中的手机才能给他一丝安全感。 这一刻,他前所未有的思念着正在路上的治安官。 求求你们,快点来鸭! 而鹿露此刻…… “老板,两根油条一杯甜豆浆,再加一个卤蛋,谢谢。” 跟着她一块儿过来的郝运想吃麻辣小面,鹿露劝道:“要不你等会儿把事办完了再翘班出来吃,那位同志现在还在家里等着呢。” 郝运想了想,“算了吧,给我来俩三鲜包子。” 他们边吃早饭边去周译员的住所,到达地点时,刚好把早饭解决掉。 其实也没在路上花费多长时间,可周译员却像苦守寒窑的王宝钏,等得心都要灰了。 一见到人,苦苦守候的周译员就立马打开窗子——为了不耽误事儿,鹿露是踩悬浮板过来的。 两人从窗户进入,周译员紧张兮兮道:“成精的到底是哪个,你们快点把他揪出来。” “不急不急。”鹿露并不急切,淡定道,“你家机械键盘放在哪?” 手机上的监控只能拍到手机周围的情况,机械键盘从杂物间溜出来的那一段是拍不到的。 “键盘?”周译员错愕,“我家没键盘啊,这年头谁还用机械键盘,那是上个世纪的老古董了。” 现在大家都用手机自带的红外键盘,不占地方,更方便。 “仔细想想,肯定有。”鹿露说得十分笃定。 周译员嘀咕道:“该不会是外头来的野生键盘,偷偷在我家安家落户?” 他把房间翻了个遍,没找到什么键盘,终于想起杂物间来。 机械键盘正躺在柜子里睡觉,听到外头有动静,只觉得打扰自己休息有点烦。 他迷迷糊糊的想:是小周在找什么东西?赶紧找到快点滚蛋! 这时,柜门被打开,键盘精半醒半梦的听到一声:“找到了。” 一只白皙的、骨节分明的手抓住了这个键盘。 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在网上激情开麦的键盘精终究落入了法网。 第45节 第50章 买一送一的小妖精 被人捏在手里后,键…… 被人捏在手里后, 键盘精终于发觉好像有哪里不对。 他在这杂物间呆了几十年,从来没有人想起过他,最多也就是大扫除的时候顺便把他清理一下挪个位置。 怎么突然这么精准的把他找了出来? 经常上网的机械键盘认得治安局那套官皮,他对自己干了些什么也相当有b数, 一股不妙的感觉油然而生。 艹艹艹, 这该不会是来抓我的吧? 心里有鬼的键盘精心惊胆战, 一动也不敢动,妄图将自己伪装成普通键盘以逃脱治安官的法眼。 但他绝对没有想到自己昨晚偷玩手机的画面早就被拍了下来, 铁证如山,想抵赖? 没门! 周译员盯着键盘看了半天,终于想起这块键盘打哪儿来的了。 “这不是我太爷爷留下的遗物吗?” 他太爷爷在百来年前是个游戏主播, 这块键盘是他当时的爱物。 后来太爷爷死在灵气复苏前夕,很遗憾的没有留下魂魄, 为了纪念他, 周译员的爷爷就留下这块键盘时不时的拜祭。 但死去的人终究要被时间遗忘, 到了周译员这一代, 键盘便被扔进了杂物间,再也无人问津。 “果然放久了的老物件容易成精。”周译员感叹道, “若非有今日这么一遭, 谁能知道这玩意儿居然也生出了灵智。” 话说到这个份上,就是傻子也该听明白了。 机械键盘浑身一震:卧槽, 老子暴露了?! 滋滋——! 他吓得差点尿电。 慌乱中,键盘精强行让自己保持冷静:莫慌莫慌, 说不定是在诈老子, 还是先观察一下再说。 他表面挺尸不动,心中已翻起惊涛骇浪。 周译员向治安官求助:“现在这年头连块键盘都能成精了,你能不能帮我查一下家里还有什么成精的东西, 不然我这心里没着落,怕啊!” 鹿露遗憾的告诉他:“抱歉,除非开了灵智的妖精自己暴露,否则以目前的技术手段无法检测。” 周译员:“……” 他连连追问:“真的没办法?” 想想看,一块扔在柜子里,八百年没用过的键盘都生出了灵智,还有什么不能成精? 说不定哪天连拉下的粑粑都能笑嘻嘻的同他打招呼:“嗨,兄弟你吃了吗?” 还有裤衩套套臭袜子这些东西,想一想都让人窒息。 听过他的担忧之后,鹿露心情有点微妙:“你……是不是想得有点多?我可从没听说过这些东西生出过灵智。” 周译员反驳:“那新闻里成精的皮带又怎么说?” “……” 鹿露竟无言以对。 周译员焦虑不安的来回踱步:“ 要是哪个锅碗瓢盆突然看我不顺眼,顺手在饭菜里下点药,或者被子枕头半夜捂脸谋杀,那我岂不是死得冤枉?” 鹿露哭笑不得:“首先,现在药品监管严格,能毒死人的药一般人碰不到。其次,就算你死了,也可以申请再投个胎嘛,情况特殊,上面会批准的。” 周译员表示拒绝。 好不容易长这么大,谁乐意从婴儿期重新奋斗? 见他实在忧心忡忡,鹿露只好告诉他:“最新一代的探妖仪准确率也只有30%,根本没办法投入实际应用,不然咱们治安官早就用起来了,平时工作也能轻省许多,哪里会像现在这样抓瞎呢?” 如今也是确实没有办法,技术没到位,抱怨再多也无用。 周译员相当难受,一想到有只妖精在家里呆了那么久,他却丝毫未觉,还坚定的认为家里除了自己没别人,他就觉得后怕。 有人觉得家里老物件儿突然变成妖精挺新鲜,挺有趣,像平空捡了个彩蛋似的,但也有人像周译员一样,更在乎自己的隐私和安危。 鹿露建议道:“实在不行,你在家里安个监控,隔三差五的查一遍,有什么异常也能及时察觉。” “安监控?”周译员重复。 他思来想去,似乎也只好如此。 “那这块键盘你们打算怎么处理?”他又想起这一茬来,“好歹是我太爷爷的遗物,我也不忍心见到他下场太惨。” 鹿露:“虽然情况有点恶劣,但好在没有造成太大影响,大概会罚他做一段时间的义务劳动。” “还有什么问题吗?”她问他,“如果没有的话,我们就先带他走了。” 一直安静如鸡的机械键盘终于无法继续装死,他按捺不住开了口,语气急促:“等等,你们还没问过我的意见。” 鹿露掂了掂手里的键盘,似笑非笑:“哦,你有什么意见?” “我不跟你们走,我就在这儿,哪也不去!”机械键盘态度坚决。 鹿露还没说什么,周译员就先跳了脚:“我不许,这是我的家,你凭什么赖在这儿?” 机械键盘怒气冲冲的说:“这里也是我的家!老子从你太爷爷那一代就在这个家里生活,论起来你小子还得叫我一声祖宗呢,不肖子孙无法无天,连祖宗都往门外赶,简直不成体统!” “嘿,还跟我充大?”周译员张嘴嘲讽,“你才生出灵智几年?算哪门子的祖宗?” 键盘上的指示灯气急败坏的闪烁几下,猛然生出一股大力,挣脱了鹿露的手。 他高高跃起,对着周译员的脸狠狠抽了一下,在他脸上留下了清晰深刻的键盘印子。 还不待他抽第二下,鹿露就眼疾手快把他抓了回来,口里呵斥道:“日子过得不舒坦了,想去吃牢饭是不是!” 机械键盘愤慨不平:“你们跟那不肖子孙是一伙的!我好好呆在家里,凭什么把我抓走?” 郝运哼笑道:“你难道忘了自己在网上发的帖子?” 自己干的好事被直截了当的点明,键盘精一时竟无法反驳。 他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 鹿露同周译员要了个袋子,将机械键盘装了进去。 这键盘不爱干净,在地上划来划去,又长时间没清理过,身上有一层薄薄的灰,她可不乐意一直拿着他。 从周译员家中出来,鹿露用袋子提着键盘精,准备回局里去。 那键盘不敢逃,心里又不服气,总是动来动去的,变着法儿表达抗议。 郝运见了,便道:“鹿队,你把他给我吧。” “不用。”鹿露摆手道,“我拿着就行了,你刚才不是说要去吃面,去吃吧。” 郝运挠挠头,“刚才已经吃过早饭了。” “就俩包子,能顶个什么?今天事不多,翘会儿班也没关系。” 有时候这事儿经不起念叨,一念叨它就来了。 走在他俩前面的一个小姑娘随手将一根吃过的烤肠签签扔进垃圾桶里,垃圾桶突然哐当哐当作响,piu的把签签喷回小姑娘的脸上。 小姑娘捂着脸,很是懵逼。 鹿露见了,把那根掉在地上的木签捡起来,试探性的又扔了进去。 “哐当!哐当!” 垃圾桶内又发出一阵急促的声响。 这次喷回的速度比之前更快,还非常精准的往鹿露脸上喷。 “好吧。”鹿露捏住差点儿射在脸上的木签,转过头,不无遗憾的告诉郝运,“你的面吃不成了,把这个垃圾桶搬回去,顺便打电话叫环卫局送个新的过来。” 垃圾桶是用螺丝钉牢牢固定在地上的,不过郝运力气大,轻轻松松就把螺丝钉拧了下来。 他刚想把垃圾桶搬起来,没想到得了自由的垃圾桶半点情面也不讲,趁他不备呸呸吐了两口垃圾,迈开双脚一溜烟跑了。 郝运挂着一身零零碎碎的果皮纸屑,被这出其不意的攻击弄得傻眼。 鹿露无奈得很,“愣着干什么,追呀!” 被她一催,郝运才如梦初醒,撒腿追了上去。 别看垃圾桶两只脚又短又细,跑起来可一点也不慢。他一边跑,一边噗噗的往后吐垃圾。 幸好热心群众非常配合,见到这幅场景自发帮忙围追堵截。 郝运撵了两条街,才把那垃圾桶抓住。 垃圾桶在他手里死命扭动,声音尖细刺耳:“放开我,你个死流氓!” “下流胚,你手放在哪儿呢?!” 郝运被它夸张的反应搞得一愣一愣的,“是个姑娘家?” 垃圾桶又呸呸向他吐了口垃圾,“傻逼吧你,你家垃圾桶有男女之分?” 郝运:“垃圾桶是没有男女之分,可像你这种垃圾桶精就不一样了。” “滚滚滚!”小妖精不耐烦的喝道,“莫挨老子。” 这时鹿露赶过来,一张禁灵符拍下去,一直哔哔个没完没了的垃圾桶终于安静下来。 “行了,都一起带回去吧。” 装在袋子里的键盘看着垃圾桶,为他的遭遇发出一声同病相怜的叹息。 回去后鹿露把两只妖精交给上户籍的同事,通知了妖管局那边来领妖,就撒手不管了。 刚回到办公室,鱼沉就探头探脑的来找她:“鹿队,刘队长说的那个调职你答应了没有?” “还在考虑,你们呢?”鹿露反问。 听到两人的谈话,其余人不约而同放下手上的工作,加入了讨论。 鱼沉道:“我也没拿定主意,就等着看你呢,你去我就去。不然去那种乡下地方搞建设,还要与不知脾性的上司磨合,这日子该多难熬?想想就心里没底。” 鹿露哭笑不得:“这是你自己的前途,该自己拿主意,怎么能看我呢?” 鱼沉露出个狡猾的笑容:“若是你也去,就说明这事儿有奔头,那我自然要跟着你,若是你不去,我可不得多考虑考虑?” 第46节 白采采道:“刚才刘队长路过咱们办公室,还进来问了一声。” 鹿露看了看众人,“你们都没想好?” 两大咸鱼——陆元婴和蒯渡劫纷纷表示自己不想去,穷乡僻壤哪有熟悉的老家呆着舒服?更何况海王星老断网,对重度网瘾患者非常不友好。 不过他俩同时也面临着家里的压力,光看名字就知道这两人的爹妈对宝贝儿子寄予厚望。 陆爸陆妈还好些,虽然元婴期目前只出了一例,是一个在军中服役的百岁老前辈,但至少也有过先例。 蒯渡劫爹妈的口气就大多了,直接许下一个还只存在于理论中的渡劫期。 当然了,两个被寄予厚望的混小子不出所料的长成了两条得过且过的咸鱼,他俩天生没长上进那根筋,混成现在这样表明这两条咸鱼已经非常努力的挣扎过了。 陆元婴哭丧着脸说:“这件事我本来没拿回去说,不知我妈从哪儿得到的消息,拿来问我。我就说自己不想调职,她立马赏了我一个爆栗,还将这事告诉了爷爷奶奶外公外婆,然后舅舅舅妈姑姑姑父一家子亲戚都知道了。我爷爷差点儿气得从地下爬上来找我,还说我要是再这么混日子,他就让我下去陪他。” 蒯渡劫听得心有余悸,似乎跟他遭受了同样的经历。 看着他俩的表情,鹿露不由笑了,“年纪轻轻的就开始养老,难怪阿姨看你不顺眼。” 陆元婴辩解道:“主要是那边的网太差了。” 要是有网的话,哪儿不能活? 大家都各有想法,不过鹿露跟他们交流了一会儿,原本模模糊糊的念头倒是渐渐变得清晰了。 第51章 不许动我老婆 鹿露最终决定调职去海王…… 鹿露最终决定调职去海王星, 虽说那边的工作可能更苦更累,但她自觉年纪轻轻的,很不该贪图享乐。 在她做好决定后,其余人各自思量数日, 同样也下定了决心。 离去海王星的日子还有个把月, 他们还得留在岗位上发光发热。 不知是看在几人好日子不多的份上还是怎么着, 这段时间难得的风平浪静,基本没有出过太多麻烦事, 唯一要做的只有一件:轮班去劳动局前维持秩序。 最近闹了一件不大不小的事儿,一只当保安的狗子因为老板不肯给他交五险一金,选择报警维护自身权益。 当时电话正打到鹿露这儿来, 可这件事其实跟治安局八竿子打不着。 说穿了,就是不归他们管, 总不能越俎代庖吧。 鹿露就给他支了个招, 叫他去劳动局告状。 那只狗倒也听话, 真个跑到劳动局去闹了。劳动局对此非常重视, 在调查之后发现情况属实,并且不止他一只妖, 在这个无良老板手底下干活的好多员工, 人也好妖也罢,都没有交五险一金, 便罚款并勒令他将所有该交的保险全部交齐。 黑心老板也没胆大到敢跟政府叫板,虽然心里憋屈, 该交的还是一分不少的交了。 结果这事儿上了新闻, 传得人尽皆知,很多公司或者单位同样没给交保险的员工就坐不住了,纷纷表达抗议, 要求老板也必须给他们交保险。 个别资金充足又不敢在这风口上打眼的,索性破财消灾,按最低标准交钱了事。 但也有资金不那么充足的,或者想把这事给含糊过去的,就一直拖着不交。 被拖欠社保的员工对此大为不满,联合起来去劳动局申诉。 劳动局虽然是专管这一块的,但也不是神仙,再能耐也做不到桩桩件件都给满足,有些公司一味扯皮,或者你让他交钱他就直接破产,劳动局也为此感到头疼。 得不到满意结果的老百姓便聚集在劳动局门口静坐,虽然目前并没有发生暴力冲突,不过以防万一,治安局还是派了人前去维持秩序。 去那边值班回来,鹿露正好赶上蒯渡劫请的下午茶,她取了一杯红茶和几样自己喜欢的甜点,一边喝着茶,一边愉快的品尝着甜点。 吃了两口,她觉得不太合自己的口味,就招呼鱼沉,“冰淇淋慕斯太甜了,我吃不惯,你要不要来点?” 作为一个优秀的吃货,鱼沉从来不懂什么叫拒绝,她欢呼一声,兴高采烈地把鹿露剩下没动的慕斯都包圆了。 一群人吃吃喝喝加闲聊,把下午这段时间混过去,就迎来了更快乐的下班时光。然后又一起去快快乐乐的撸个串,才各自回家追剧或者打游戏。 大概是知道鹿露要走了,家里两个小的这段时间特别乖,毕竟熬过去就解放了,装一装也不打紧。 ——如果他们没有在看到鹿露收拾行李时嘴角疯狂上扬的话,鹿露也许还能相信他们是真的老实。 看着孩子那么高兴,她也不好说你们高兴得太早了,好不容易有件“喜事儿”,让孩子多乐呵一会儿不好吗? 在这种其乐融融的氛围中,去海王星的日子渐渐逼近。 一个美好的清晨,鹿露从甜梦中醒来,赖了会儿床,伸了个懒腰,精神抖擞的起床。 洗漱完毕后,她带上给其他同事的临别赠礼出门,准备在最后一天上班时把礼物送给同事。 因为心情好起得早,她还有时间慢悠悠的去楼下小面馆里吃碗手工擀制的清汤牛肉面。 所有工作都交接完了,连劳动局那边都不需再派人过去,想来也没什么事,就是去打个卡聊个天道个别,因此她显得不慌不忙。 踩着点到了治安局,所有相熟的同事都收到了一份她的小礼物,就连老钱的盆栽小闺女都不例外,得了一箱味道特别香醇的纯牛奶,小番茄把根从土里拔出来,拆了一盒牛奶美滋滋的喝着。 送完一圈礼,鹿露又带着一堆回礼回到了办公室。 办公室里热闹得跟过年似的,满满当当的堆放着来自其他同事的心意。 鱼沉笑得见牙不见眼,“鹿队你可算回来了,快来尝尝丁姐送的笋干,可真有嚼劲,咱们一人有一大箱,足有十来斤呢。” 她自己的那箱已经开封了,手里抓了一把正吃得开心,估计不等上路就能吃个七七八八。 也许是怕送别的东西不得用,所以他们收到的大多是吃的喝的:半个拳头大的枣子、金黄香酥的板栗糕、一个能装一箱的大西瓜、分量扎实的糖饼……都代表着来自众人的沉甸甸的心意。 保守估计,这些东西起码能吃一两个月。 收到的礼物还没有捂热乎,就被一群馋嘴的饿死鬼争先恐后的拆开“尝味道”。 可快活的时光总是不长久的,本来大家都做好高高兴兴混一天的准备了,谁知突然接到一个电话,社区工作人员报警说街边的一棵行道树不知被谁挖了,留下老大一个坑。 治安官跟各类妖精打的交道比较多,一听到这种描述,立刻怀疑这又是一只新出炉的小妖精。 盗挖也不是不可能,但说实在的,挖去卖能卖几个钱?而且有监控,一抓一个准。 若说是报复社会故意搞破坏还有点可能,不过这种做法伤敌八百,自损一万,正常智商的人干不出这么愚蠢的事。 鹿露调了那条街上的监控,果然不出所料,半夜两三点,正是大多数生物熟睡的时候,那棵长得好好的梧桐树却突然诡异的动了动。 ——他扭来扭去,很明显是在观察周围环境。 梧桐树所在的位置比较偏僻,大半夜的路上一个人都没有,他谨慎地将脚从泥土里抽出来,小心翼翼地踮着脚走了两步,渐渐地好像放开了胆子,撒丫子飞奔起来。 他跑啊跑啊,目的非常明确的跑到了森林公园,森林公园的门关着,但这难不倒梧桐树。 监控的最后是他动作灵活的从栏杆缝隙中钻过去,因为缝隙有点窄还扭了两下,刮掉了一层薄薄的树皮。 这棵树颇为心疼的弯下一根枝条摸了摸自己的伤处,并没有耽搁太久,向着公园深处走去,而后便不见了踪影。 鹿露:“……” 就很心累,因为你永远不知道那些没有登记过的妖精能搞出什么幺蛾子来。 森林公园那么多树,估计连里面的工作人员也记不清到底有多少,一一排查要花不少功夫。 到森林公园后,工作人员告诉鹿露:“公园里种植梧桐的区域有东南西北四个,闭园后只有围墙和大门附近的监控可使用,因此无法确定他到底去了哪里。” 这就没办法了,看样子只能慢慢查。 为什么说查起来麻烦,四个区域都是茂密的梧桐林,要从几千棵树中找出长脚跑路的那一棵多不容易? 但鹿露没想到居然有意外发现,一位在这儿干了好几年的老员工报告说他觉得有一片林子不对劲。 “之前这一块分明要茂密些,突然就变得稀疏了好多。”老员工指着东区梧桐林的某一小块区域告诉鹿露,“但附近的林木比以前更茂密了。” 鹿露沉吟片刻,“那就先查这一块。” 可不管范围缩得再小,只要人家没跳出来不打自招,谁能从那些长得差不多的树中分辨出哪一棵才是自己要找的? 鹿露实在查得头疼,不得不打电话通知妖管局派个树妖来,同种类的妖精据说有模模糊糊的感应,比较容易分辨。 不过因为树妖在基建和绿化方面很吃香,所以基本都跑到外星搞建设去了,留在蓝星的也多半在荒漠地带绿化环境,想找个树妖其实并不容易。 本地妖管局倒是有个树妖,但人家今天在休假,跟老婆孩子回外省的乡下了,临时赶回来要耽搁个把小时。 跟那边沟通完后,鹿露让大家都先喝口水歇歇气,趁着喝水的功夫一起讨论为什么有些树被挪了位置。 从泥土的痕迹来看,部分梧桐树被拔了出来,又重新挖了个坑栽下去——不用说,肯定是那颗长脚的梧桐树干的。 问题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郝运猜测:“是不是在混淆视听,故意通过这种方式隐藏自己的位置?” 试想,如果没有其他树作为掩护,那么只要挨个查看树根,哪个底下新动了土,哪个就有问题,一目了然,揪出来只是时间问题。 现在就不好办了,治安员依次找出四十多棵有动土痕迹的树,却没法确定到底是哪一棵。 鹿露问白采采:“你也是植物,就没有一点感应?” 白采采摇了摇头,“白菜跟梧桐树到底有所区别,对方有意隐藏的话,我也没办法。” 鹿鹿露出失望的表情。 就在这时,白采采神色微动,她侧耳做出个倾听的姿势。 其余人下意识的闭嘴静音。 片刻后,似乎不太确定,她犹犹豫豫的说:“我好像听到……有谁在呻.吟?” 鹿露眼睛一亮:“在哪,快带我们过去。” 找出来的树并不是之前标记的可疑目标,而是一棵长势不太好的梧桐,它的枝条上挂着一袋水,正在“输液”,树根处的泥土中插着一块符牌,上面镌刻着聚集生机的符文。 公园负责人适时向他们解释:“这棵树病了,正在治疗。” 白采采靠近,用手触摸着树干,闭目聆听了一会儿,睁开眼告诉鹿露:“它的灵智还不太稳定,意识也比较懵懂,正处在成精的关键阶段。” 正因懵懵懂懂,又受病痛折磨,它才发出声音暴露了身份。 虽然不是鹿露要找的那棵,但能找到这棵也是意外之喜了。 她当机立断:“向上面报告,叫专业人士来查看是否需要移栽,或者就地保护。” 可巧之前通知的那位树妖在这方面比较精通,他到公园仔细检查后,认为这里不适合一棵幼年期的梧桐妖继续生存,应尽快移栽到妖管局的植物园里。 “请务必注意不要伤到他的根。”那位树妖如是说。 “当然,我们一定会小心。”工作人员承诺道。 他们拿来了铲子,开始讨论到底从哪个地方下铲。 所有人都没注意到,就在这棵树的不远处,一棵用红绸带标明嫌疑身份的梧桐烦躁地动了动枝叶。 第47节 在工作人员讨论完毕,开始动铲的一瞬间,一声忍无可忍地暴喝突然传来:“不许动我老婆!” 第52章 阴阳联网 伴随着那声暴喝,偷溜过来的…… 伴随着那声暴喝, 偷溜过来的梧桐树从土里抽出脚,气势汹汹的朝着人群冲过去。 他张牙舞爪的挥舞着两根粗大的枝干,一下就拍飞了一群人。 把人拍飞了还不解气,这棵脾气暴躁的树抬起脚丫子就想往人家身上踩, 若不是鹿露及时把那人拉了一下, 估计能踩出个重伤。 所以说政府为什么要求所有妖精都必须完成义务教育, 没有经受过教育的妖精做起事来没有分寸,不知轻重, 没有遵纪守法的概念,容易惹出许多祸事。 原本斯斯文文站在一旁的树妖大喝一声,规规矩矩梳在背后的墨绿长发突然暴涨, 变成一根根结结实实的绳索。 那绳索极为灵活,左绕三圈右绕三圈, 以非常迅猛的速度将闹事的梧桐树牢牢捆住。 被制住的梧桐树倒在地上, 气得吱哇乱叫:“混蛋, 不许动我老婆!” 鹿露看了看他口中的“老婆”, 灵智都没生全,类比一下, 就好像还在娘胎里没生出来的胎儿, 连婴儿都算不上。 她的表情变得非常古怪,略带不可思议的问道:“你说她是你老婆?” 树身中传来愤恨的声音(鹿露没找到他的嘴在哪儿):“她当然是, 你们这些混蛋不许动我老婆!” 在梧桐树带着愤怒的讲述中,众人得知了两棵树之间“上天注定的”美好缘分。 他们在同一片林场长大, 是真正意义上的青梅竹马。 竹马比青梅大一点点, 当他已是一棵挺拔小树的时候,青梅还是个小苗苗呢。 小竹马亲眼见证了小青梅从土里钻出来,从一株细弱的小芽慢慢长大, 迎接第一抹阳光,吸收第一滴雨露,长出第一片叶子…… 也许是她的叶子太过翠绿可爱,也许是她的枝条太过纤细柔美,不知不觉中,竹马对青梅产生了一股怜爱之情。 他单方面宣布:从今以后,这棵苗苗就是我老婆了! 为了老婆能健康茁壮的成长,他勤勤恳恳的给老婆遮风,给老婆挡雨,把最温暖的阳光让给老婆,把最浓郁的灵气送给老婆。 在他殷勤周到的照料下,一棵普普通通的梧桐苗竟有了成精的趋势。 奈何(未来的)老婆还没有完全开智,林业局的工作人员居然来把他俩都挖了。 一棵被送去做了行道树,美化街道环境,另一棵则被栽到了森林公园。 于是,辛辛苦苦养老婆的竹马只能(单方面)跟青梅谈起了异地恋,幸好有几只相熟的鸟儿愿意给他带信,时不时的告诉他青梅的状况,这才让他将这场艰苦的异地恋熬了过来。 竹马对青梅的思念与日俱增,时时刻刻都想去见她。 在他的努力下,这棵梧桐树终于能把脚从土里抽出来了,正好听一只鸟说青梅最近在生病,就心急如焚的跑了过来,还嫌其他树抢占了小青梅的养分,就蛮横地把他们赶得远远的。 …… 这就是整件事的始末。 鹿露嘴角抽搐,“现在连一棵树都开始玩养成了?这不好吧。” 妖管局那位树妖温和而坚决的说:“您请放心,小孩子不懂事,教育教育就好了。” 教育……嗯,鹿露向那棵被捆翻的梧桐投去同情的一瞥。 最终小青梅还是被移去了妖管局的植物园,不过旁边给竹马留了一块地,在他完成必须完成的课业后,可以随时去探望自己的小青梅——当然是以朋友的身份。 把这件事解决后,鹿露由衷感叹道:“好在要调职了,继续干下去我怕自己英年早逝。” 人家就是单纯来探一探青梅的病,他们这些治安官就跟在后头跑断腿,出来查了这么久,累都累死了。 陆元婴不长眼色地泼了一瓢冷水:“海王星那边的工作说不定更苦更累,还是先别急着松气吧。” 鹿露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这种事我难道还不知道?让我高兴一下行不行?” 陆元婴耸耸肩:“行,我不说了,你继续高兴。” 鹿露懒得理他,转而叮嘱其他人:“这两天把行李收好,该带的东西都带上,下周一晚上八点的船票,不要迟到了。” 他们要搭乘的是蓝星开往海王星的星船赤蛟号,整个旅程历时一周,在度过六天七夜的船上生活后,他们就会抵达海王星,在那儿度过至少三年的工作时光。 为了在海王星上的日子更舒适,鹿露趁着最后几天时间疯狂网购,买了许多在海王星买不到的东西。 虽然灵网技术和空间技术使得在网上购买的东西能够立刻到达购买者的手中,但前提是商家和顾客不能距离太远。 比如说鹿露在网上点个外卖,如果下单的商家跟她在一个星球上,那她很快就能将外卖拿到手,但如果在其他星球上,就需要经过好几道空间站周转。 等外卖到她手上,估计早就腐烂发臭了。 而且海王星属偏远地区,百分之九十以上的快递都寄不过去。 鹿露的储物空间容量有限,装不了太多东西,很多行李只能办托运,幸运的是在她上船之前,正好赶上阴阳通信基站建成,阳世与阴间的网络正式联通,奶奶方观琴就又送了一个大容量的空间给大孙女。 网络开通的前几个月,老百姓就对这一天翘首以盼,当这个时间真正到来时,几乎所有人都在网上蹲守,准备见证这值得铭记的历史性时刻。 在这个时候,如果你到外面去,大街小巷基本是见不到几个人的。 鹿露也提前跟爸爸妈妈外公外婆还有奶奶他们联系好要在网上聚一聚。 联网时间是在晚上十二点,十一点半,她把一切收拾好,兴奋的准备上网提前等候,谁知神识根本没连上去,直接被卡了出来。 她惊愕的看着屏幕上那条提示消息:前方排队人数2586954395,请耐心等待…… 二十多亿人在排队! 她冲着房门外扬声问道:“爷爷,我被卡出来了,你登上去没有?” 鹿听禅同样没登上去,而且加上两个小孩,一家子没一个能上网。 几人面面相觑,大眼瞪小眼。 鹿露熬到凌晨五点多,才侥幸登进了灵网。 一上线她就被吓了一跳,只见整个灵网世界里,到处都是密密麻麻的人,头挨着头,脚挨着脚,神识相互碰撞,堵得水泄不通。 周围有人的神识,妖的神识,鬼的神识,挤成一团,人妖鬼完全分不清。 在这样拥挤的神识海中,鹿露被挤得头昏脑胀,感觉自己随时要被挤成渣渣。 更痛苦的是,耳边非常吵闹,吵闹得听不清别人在说什么,也许是在骂骂咧咧,也许是在为眼前的景象大声惊叹。 见证奇迹的快乐和被挤来挤去的愤怒同时在人群中出现,嘈杂的氛围让人们对银河联盟的人口数量有了更为直观清晰的了解。 鹿露想调出个人面板将附近的声音通通屏蔽,然而面板卡了半天,就是调不出来。 这都卡成什么样子了? 她甚至觉得自己马上就要被卡掉线,但她并没有。掉线的是另一个……嗯,倒霉蛋。 只见倒霉蛋的身形闪烁数次,隐约间似乎发出了几声国骂,但这完全无济于事。 辛苦的坚持几秒后,他终于在强烈的不甘中掉了线。 饮恨的不止一个,许多人上线后甚至一眼都没看清就掉了下去。 鹿露本来打算去海王星之前跟家人见一面,因为到海王星之后再想联系就麻烦得多了,可这个时候她基本已经放弃。 还见什么见,她自己能上线就已经走了大运了,还指望爹妈能登上么? 不过她没想到的是,爹妈没登上,奶奶却登上了,消息面板的小菊花转了半天,才把奶奶的消息发过来。 方观琴给了她一个坐标,让鹿露去那儿找她。 鹿露苦笑:现在网这么卡,想动一动都困难,更别提跳跃坐标去找人了,说不定下一秒就被挤下线。 又在线上卡了三四个小时,技术人员加班加点紧急维护,终于减轻了服务器的压力,便秘的网络像涂了润滑油一般,变得丝滑了许多。 鹿露好不容易才和奶奶见上面,但还是卡得行动不便。 又过了大半天,上不了线的已然放弃,上线的幸运人士也过了新鲜劲儿,网络慢慢变得通畅了,一家子终于碰上了头。 简单地聊了几句,鹿露把自己调职的事儿正式通知了爹妈,“日后或许联系不便,要是有什么要紧事儿,联系我又联系不上,可以打单位的电话。” 鹿爸鹿妈对视一眼,都笑了:“我们这也有一桩事没告诉你。” 鹿妈妈说:“我和你爸爸也要去海王星开辟鬼域。” 阴阳两界存在于不同维度,但又相依相存,每一块阳世土地都有相对应的阴土。 海王星的鬼域原是蛮荒之地,弃置多年,但如今要开发海王星,上面的居民会慢慢变多,他们死后需要有阴土容身,开辟鬼域刻不容缓。 鹿爸鹿妈在土地规划局上班,因工作调动也要去海王星的鬼域工作。 鹿露被这个消息惊了一跳:“之前怎么没听你们跟我说过?” 鹿妈妈嗔怪道:“你之前不也没跟爸爸妈妈说?” 鹿露艰难地消化了这个消息,她揉着眉心,道:“我还想着等我走了,你们可以督促一下啾啾和噔噔的课业,没想到你们也……这下子这俩孩子要无法无天了。” 两个在旁边听大人说话的小孩不得不拼命把嘴角往下压,以遏制自己太过明显的喜悦。 第53章 上船 鹿爸鹿妈还想说不至于,可看到这…… 鹿爸鹿妈还想说不至于, 可看到这俩死孩子拙劣的掩饰,都沉默了。 ——好歹装得像点,不然爸爸妈妈都不知该怎么为你说话。 鹿露笑眯眯地逗两只小妖精:“你们很高兴嘛。“ 鹿啾啾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不不不, 一点儿也不高兴。” “为什么呀?”鹿露不怀好意地问她。 “因为……”小麻雀的表情怎么看怎么违心, 她讨好地说, “因为舍不得姐姐啾~” “是吗?”鹿露也不知信了没有。 她又笑着问噔噔:“那你呢,不说话是不是觉得姐姐走了没人管着你心里高兴?” 鹿噔噔同学要比小麻雀更聪明些, 虽然这种聪明在眼明心亮的大人眼中更像是一种小聪明。 他脑子转得飞快,顷刻间便编出了理由:“我是因为看到爸爸妈妈才高兴的。” “哦?”鹿露慢悠悠道,“我还以为你想着姐姐要走了, 自己终于自由了才开心得合不拢嘴呢。” 第48节 鹿噔噔下意识地捂住嘴,“我没有, 我可舍不得姐姐了。” “真的舍不得?” “真的!”小板凳用力点了点头。 “那……”鹿露注意着他的神色, 故意道, “这么舍不得姐姐带你一块走好不好?你和啾啾一块儿去海王星读书, 那边也有学校,耽误不了学习。” 鹿噔噔的脸色僵住了, 他支支吾吾地, 不肯说话。 鹿露了然一笑,欣赏了一会儿这小子别扭的表情, 才大发慈悲放他一马。 其实就算两个小的想跟她一块去海王星她还不肯干呢,倒不是不想带拖油瓶, 而是那边师资力量终究没有蓝星强, 留在这边读书对以后升学有好处。 见大魔头不再为难自己,两个小孩都松了口气,一起跑到鹿听禅那儿, 用爷爷不太结实的身板抵挡来自姐姐的腥风血雨。 鹿妈妈叫她别操那么多心,“有你爷爷看着呢,出不了差错。” 鹿露叹口气,“爷爷哪里管得住他们,你瞅瞅。”她偏头示意。 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只见鹿听禅开着游戏光屏全神贯注地在玩消消乐,两个小孩去缠他:“爷爷我想吃辣条。” 鹿听禅敷衍地说:“买!” “爷爷我没钱。” 他头也不抬,“从爷爷账号里拿钱。” “我还想吃巧克力。” “都买都买。” …… 鹿露无奈道:“看看,就这样孩子不被纵坏都谢天谢地,更别说督促他们学习。本来就够不成器的了,再这样下去以后讨饭都讨不到。” 鹿妈妈:“你外公外婆……” 后半截她自动消音。 “要不给他俩多安排几个补习班?” 鹿爸插话道:“我有几个在当老师的老同学,都还活着,回头跟他们联系一下,把啾啾和噔噔送到他们那儿去。” 鹿露原本想着小孩还小,不能叫他们没有童年,可现在想想没童年就没童年吧,再没童年也比混日子强。 “那爸爸你安排吧,总不能叫孩子闲着。” 闲聊间三人敲定了两小孩未来的“快乐补习生涯”,孩子们都还不知道,还在兴奋地缠着爷爷要钱买零食。 鹿露本来都断了他俩的零花钱,也不许鹿听禅私下贴补,但一想到他们好日子不多,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放了过去。 因为阴阳两界连了网,所以传递东西也方便了许多,不像以前那样要付高昂的快递费,还要等个好几天才能把东西送到另一界去。 听说大孙女要去海王星,买的东西太多只能办托运,奶奶方观琴大手笔的又送了个储物戒指,容量不比之前给鹿露的小,同样有衣柜大。 鹿露不好意思要,“这么大容量的戒指要好几百万呢,这我不能要。” 鹿爸也说:“妈你不用给她,我这个当爹的还能叫闺女受苦不成?” “呵,你那点家底我还不知道?快别拿出来现眼了。”方观琴毫不客气地下儿子的脸。 她又瞪了鹿露一眼,“给你就拿着,跟自己亲奶奶瞎客气什么?” 方观琴二嫁的老公在阴间开的公司就是卖储物空间的,虽然一个大容量的储物空间造价不便宜,但总比去外头买要强。 鹿露拗不过她,只好惭愧地收下了。 这么大个人了还要啃去世奶奶的老,这让她觉得怪不好意思的。 怕她去穷乡僻壤工作吃苦受罪,她爹她妈,还有外公外婆都给她贴补了一份,爷爷鹿听禅还跟几位在海王星的老朋友联系了一下,拜托他们照顾照顾自己的孙女,虽说不一定用得上,但万一有什么事,鹿露找上门去人家能看顾两分。 在全家的殷殷关切下,登船的日子终于到来。 离开的那一天,两个小孩后知后觉的发现会有好长一段时间见不到姐姐了,这才开始伤心,哭唧唧地掉了两滴猫尿。 下午三四点的样子,鹿露和十三队的同事一起坐上了政府的运输飞船,他们要先坐飞船到外太空的蓝星港口,等八点钟的星船发船。 到港口的时候约莫六点过,几人在港口餐厅吃了午饭,才不紧不慢地检票上船。 检票口全程自动化检票,只需将手上的手环(也就是手机)对准扫码区,系统自动识别身份码,即可开放通道。 排在鹿露前面的是一个只有半截腿高的小姑娘,矮墩墩的,梳着规规矩矩的麻花辫。 小姑娘扫码的时候遇到点问题:手机自动更新打不开,调不出身份码,无法扫码通过。 她急得满头大汗,不知该如何是好,毕竟后头还排着大长队呢。 “扫不了身份码就面部识别吧。”鹿露提醒她。 “诶对。”小姑娘一拍脑门,“我给急忘了,谢谢你啊。” “不客气。” 她对着空中道:“申请面部识别。” “滴!”一道柔和却又刻板的机械音响起,“申请通过。” 红色的灯光在她脸上闪了一闪。 “识别通过。” 通道开放,她礼貌地对鹿露道:“谢谢你。” “不客气。”鹿露紧跟着扫码进入,关切地问了一句,“小朋友你家长呢,不在身边吗?” “小朋友”古怪地看了她一眼,“我就是家长,这次是去火星看我女儿女婿。” 鹿露这才意识到原来又是个新瓶装老酒的。 那位不知到底有多少岁的“姑娘”多说了一句:“我女儿怀孕了,这胎怀的是我家老头子,我得去看看,等生下来还要伺候她月子。” 鹿露道了声恭喜。 那姑娘摆了摆手,“恭喜啥啊,早知道这么快跟阴间联网,我就叫我闺女别急着生她爸爸了。” 自从两边网络正式连通后,阴间投胎申请起码少了一半,政府的压力也大大减轻。 前两天鹿露还看到方媛媛跟她死去的老妈手挽着手在灵网逛街呢。 很多人想投胎都是因为放心不下家里小辈,若能时常相见,再加上物资能够方便快捷的流通,那其实投不投胎都无所谓了。 这几年阴间大搞基建,新魂旧鬼日子过得不差,跟活人区别不大。再说大家死后在地下也开始了新的工作和生活,一下子全部丢开也怪舍不得的。 照目前的趋势,鬼魂和活人只是两种不同的生命形态,存在于不同维度的空间中。活人因为多个壳子,可以在灵气更浓郁的阳世生存。 对于百分之九十九的人来说,灵气多少其实并不重要,他们又没想过自己到达多高的境界,只要有一定的修为,能保住魂魄不散就很好了,这也是另一种意义上的长生嘛。 心里想七想八,之前的“小姑娘”不知何时已经走散了,前方是一只蹦蹦跳跳边走边吃菠菜的兔妖。 看着那只小兔子,鹿露情不自禁露出一个被萌到的快乐微笑。 这兔妖的品种应当是垂耳兔,耳朵特别长,从头顶拖到地上,毛绒粉嫩,绵软蓬松,如棉花糖一般,可爱得让人想上嘴咬一口。 走着走着,兔子被自己的长耳朵绊了一跤,骂骂咧咧地自己爬起来,把毛上不存在的灰拍干净,又走了两步,又被绊了一跤。 他恼怒地揪了揪自己的耳朵,气愤愤地变成人形,是个蛮可爱的小年轻,耳朵却还在,从头顶垂到脊背中央,不太快乐地晃来晃去,不过这下总算不会被绊倒了。 鹿露一路看得忍俊不禁。 除了兔子,各种稀奇古怪的种族都有,什么龙虾乌龟大蟑螂,都泰然自若地在人群里行走,大家也见怪不怪,而且对于像乌龟一样的爬行动物还会下意识避开,免得踩到人家。 鱼沉嘀咕道:“人多的公众场合为什么不用人形,咱们小白同志也没说一颗大白菜大摇大摆出门溜达啊。” 鹿露不以为意:“种族习性而已,人多了他们会自觉化形的。” 正说间,郝运不小心踩到了一条耗子尾巴,那只耗子气得给他的鞋子咬出一个大洞。 “没长眼睛啊!” 他张口欲辩,不知从哪儿飞来一张超市传单,啪地拍在他脸上。 “对不住对不住。”传单匆匆忙忙道歉,“我急着上船,没看路。” …… 明明简简单单上个船,郝运同志却一路遇到各种突发状况。 同行几人已习以为常,不过是霉运又发作了而已。 历经艰难险阻,他们终于登上了船。 郝运暗暗抹了把冷汗。 第54章 星船失事 赤蛟号由小行星带的一整颗小…… 赤蛟号由小行星带的一整颗小行星开凿而成, 重装了动力系统,内部有完整的生态圈,说是微型星球也不为过。 不过因为运载量非常大,所以当初在设计船舱时特别注意了节省空间。 尤其是经济舱, 除了中央的休闲广场和店铺外, 四面墙壁都是密密麻麻的“棺材盒子”。 这些盒子像是一个个小抽屉, 嵌在高达几百米的墙上,一眼望不到顶, 模样与太平间的冰柜迷之相似。 每个抽屉都是独立的舱室,当乘客躺进去后,可以选择在睡眠中度过漫长的旅途, 也可以神识连接船上的局域网,在虚拟网络中打发一些时间。 商务舱的环境要比经济舱更舒适, 那里不再是仅容一个人睡觉的小抽屉, 而是单独的小房间, 有床有书桌有椅子。 头等舱的环境就更好了, 四室一厅,有独立卫浴和专门的会客室。 鹿露他们是公干, 肯定只能住经济舱, 不然就显得腐败了。 “j12,a6, 25,166。”鹿露查看着电子船票上的休息舱坐标, 念叨出声。 这个坐标的意思是她的休息舱在12号经济舱, a6区,第25层,编号为166的舱室。 其他人的舱室与她相连, 安排得蛮贴心的。 靠墙有传送梯,在传送梯上扫描电子船票编码,传送梯就会自动把乘客传送到应到的休息舱。 在舱口感应区再次扫描编码,舱口就会打开,钻进舱室就能舒舒服服地躺下了。 里面的空间并没有外面看起来那么小,或坐或卧都可以,抽屉里还有船上免费提供的零食。 第49节 如果饿了,按下床头画着食物标志的按钮,就会得到一份营养膏,这个是不收费的。 如果不喜欢营养膏,也可以下单点菜,水果甜点都有,从内部的运输管道直接送到每个休息舱,并不需要出去觅食。 鹿露现在不饿也不困,躺在床上颇觉无聊。 想了想,她登入了船上的局域网。 赤蛟号局域网搭建的第二世界与赤蛟号本身一模一样,是完全等比例复制的。 因此,船上的乘客虽然躺着没动,神识却已通过网络游遍了整条船。 鹿露虽然收到了其他人发来的坐标,却并没有和他们会合的打算,她一直听说赤蛟号局域网使用了最先进的五感技术,线上虚拟美食尝起来跟真的一样,早就想试试了。 一上线,她就察觉到赤蛟号上的技术的确比普通网络要强,光线更自然,微风拂过手臂的感觉更真实,这让她对食物的期待变得更加强烈。 她走进了最近一家餐厅,这是一家自助烤肉,也是网上推荐登上赤蛟号必来的餐厅。 鹿露找了一个靠窗的卡座,桌椅的配色清新活泼,桌上的花瓶中插着一捧白玫瑰,散发着幽幽芳香。 她轻嗅了两口,很喜欢这种香味。 而后她兴致勃勃地点了一份最火爆的单人套餐。 按理说虚拟美食只是一串数据,前一秒点餐后一秒就能吃到,但这家餐厅为了更真实的体验感,还添加了烤制过程。 被切成小块的牛肉在烤盘上烤至变色,油脂顺着肉的纹理滴落,发出滋滋的声音,诱人的香味弥漫开来,真是一种美妙的享受。 这种享受的背后,是无数程序员日肝夜肝肝到头秃才得到的成果,几块烤肉的变化,需要庞大的数据库作为支撑。 好不容易等到烤制完毕,鹿露迫不及待地用小叉子叉起一块肉送入口中。 下一秒,兴奋的神情凝固,消退。 她嚼了两口,发出失望地叹息。 怎么说呢,味道确实不错,比只有酸甜苦辣咸的灵网要强,但要说百分百真实,那未免有些夸大其词。 牛肉吃着是牛肉,但也仅是牛肉,是一种生硬刻板的肉味。 真正的烤肉,口感鲜嫩,肉汁丰富,从外层到里层有一个变化的过程,但这儿的烤牛肉,只有一个味道,牛肉味。 而且这种牛肉味虚假又浮夸,跟真正的牛肉有着细微却明显的差别。 她又尝了尝套餐中的抹茶慕斯,不出所料,只有假兮兮的抹茶味。 鹿露再次叹了口气。 她尝一样菜品,叹一口气,再尝一样,再叹一口气。 大概是长吁短叹的次数太多,引起了旁人注意。 邻座默默看了她许久的人冷不丁出声:“请问您是遇到什么困扰了吗?” 鹿露顺着声音看过去,眼睛突然一亮。 好俊秀的小帅哥! 斯文白净,眉清目秀,看着就赏心悦目。 她定定神,说:“多谢关心,我并没有遇到困扰,只是……” 鹿露看了看桌上的菜品,略微有一点惆怅,“原本听说赤蛟号上的虚拟食物非常真实,我期待了好久,没想到跟想象中还是有一点差别。” 说完这句,她好像突然意识到自己的说法有点不讨喜,连忙道:“啊抱歉,我不是说……船上的食物已经是我吃过最真实的了,只是我对它的期待值太高……” “我明白您的意思。”俊秀青年的态度非常温和,“这些食物的确有所缺陷,这是不争的事实,想要提高真实度,只能期待未来技术能继续进步。很抱歉让你有了不完美的体验。” 听到他的致歉,鹿露有点疑惑:“请问您是?” 对方彬彬有礼的回答:“我是这艘船上的工作人员。” 鹿露来了兴趣,刚想与意外遇到的工作人员再聊两句,对方却忽然收到了什么消息,礼貌的点点头,目光中满是歉意,“不好意思,临时有点事,我先走了,祝您用餐愉快。” 鹿露也没了什么的心情,虚拟食物还是做得不地道,不如下线去正儿八经吃顿饭。 她很快下了线,点了一份手撕烤鸡。 大约十秒钟后,出餐口传来“叮”的一声提示音。 乳白色的塑料托盘里放着一只完整的,红亮中带着金黄的烤鸡,热气腾腾,香味扑鼻,旁边还有一大杯加冰的可乐。 她从休息舱的舱顶拉下一张长方形的餐桌,一边追剧一边悠哉悠哉的吃着烤鸡。 换气窗尽职尽责地工作着,时刻保持舱内有新鲜空气,所以不用担心食物味道滞留在舱内使人憋闷。 悠闲的时光中,此行第一站——月球港口到达了。 “尊敬的旅客,您乘坐的赤蛟号星船即将到站,前方到站月球港口,请下车的旅客做好准备……月球港口到了,请下船的旅客依次……” 鹿露打开舱门往外看,许多到站的旅客拖家带口往出口处走去。 星船要在港口停一个小时,有旅客下船,也有新的旅客上船,熙熙攘攘,络绎不绝。 趁着停船这段时间,鹿露出去在经济舱的中央广场转悠了两圈,活动活动筋骨。 这次需要坐七天的船,一直躺在床上不动,骨头都要躺酥了。 开船后她又回到了休息舱,继续半躺着边吃零食边追剧。 就这么悠闲地过了一两天,经过了好几个站点,鹿露人都快躺废了,鱼沉几人也跟她一样,睡得身上没力气。 几人百无聊赖地在群里聊天。 鱼沉懒洋洋道:“要不启用休眠模式,一觉睡到海王星好了。” 鹿露表示不赞同:“真睡个几天几夜,到时候你爬都爬不起来。” “这有什么。”鱼沉不以为然,“定好程序,每天按摩一遍,影响也不会很大。” 鹿露想了想,干脆约大家一起出去玩:“咱们去顶层观景台看看,欣赏欣赏宇宙星河?” 鱼沉道:“我和采采去看过了。” 鹿露有点纳闷:“你们什么时候去的?” 白采采解释:“在网上看的。” 鹿露撺掇她们:“网上跟线下不一样,一起去走走吧,总缩在棺材里也腻味。” 男同事都想留在休息舱里打游戏,两个女孩子倒被她说得蠢蠢欲动。 “那行,咱们现在就……” 话刚说到半截,所有人突然感到船身传来猛烈地震动。 几乎在感受到震动的同一时刻,刺耳的警报声响彻整艘船,红色的警示灯光急促地闪烁着。 “请注意,空间坐标遗失,航道偏离轨迹,立即启动一级休眠模式!” “空间坐标遗失,航道偏离轨迹,立即启动一级休眠模式!” 鹿露脸色大变,匆匆在群里提醒了大家一句,立刻按下了休息舱中的紧急按钮。 休息模式改为休眠模式,保护系统全面开启,她很快意识朦胧,沉沉睡去。 在她睡去后不久,许多没有开启休眠按钮的舱室被中央系统强制性统一开启,整艘船陷入了死寂。 星船在宇宙中流浪着,如同星海中一方小小的孤岛。 不知过了多久,鹿露从沉睡中清醒。 口中插着一根细长的管子,淡绿色的液体从管中进入她的胃部。 她意识到自己在进食。 只要休眠模式没解除,乘客就无法从沉睡中苏醒,为了避免太久的睡眠让人饿死,系统会定时对乘客投喂营养剂。 鹿露抽出进食管,翻身坐了起来。 她打开手机,发现时间已经过去整整两天。 不知道其他人怎么样了。 她在群里@所有人,没有回应。 看来她是第一个醒的。 鹿露打开休息舱,爬了出去。 她看到底下的中央广场已经聚集了少许人,大家议论纷纷,惶恐不安,负责安保的警卫队一直在尽职尽责地维持秩序,使人群的骚乱很快平息下来。 鹿露挨个敲击隔壁同事住的舱室,把他们都叫了起来。 陆元婴脸色难看,“到底出了什么事。” 鹿露心情同样沉重,“我也不知道,咱们下去问问。 第55章 跪求上天赐我一张超市传单 鹿露刚想下…… 鹿露刚想下去打听消息, 却突然听到一阵哼哼唧唧的求救声。 “救命啊,我卡在里面了!!!哪个听到的好心人救我一把啊。”声音中难掩绝望。 鹿露停住了。 她看向声音传来的地方,是她头顶的一个舱室,恰好在她正上方。 她连忙过去敲了敲舱门, 语气担忧地问道:“请问您遇到了什么困难?” 里面传来惊喜又急切地呼唤:“麻烦帮我开一下门, 我卡在里面不能动了。” 鹿露当然也想解救对方, 但她只能劝她别急:“请你耐心等一等,我这就找乘务员说明情况。” 她立马打了十二号舱的紧急求助电话, 但没人接。 连着打了两三次,依然没人理会,看来打电话是不管用了。 她决定亲自去找工作人员过来开门。 正好下面警卫队在维持秩序, 她向警卫队队长说明了情况。 队长满脸为难,“我没有开门权限, 你去找乘务员吧。” 第50节 鹿露蹙眉道:“我拨打了紧急求助电话, 没人接。” 队长挠挠头, “要不你去前面休息室问问?” 鹿露顿了一顿, 看来只能这样了。 休息室离中央广场并不远,短短的一段路上, 鹿露见到无数张凝重的面孔, 每一张面孔上都写满了惶恐与迷茫。 一种压抑又沉闷的氛围弥漫在每一寸空气中。 她有点不好受。 鹿露爸妈就是在出门旅游时因星船失事而亡故的,幸好后面搜救人员找到了星船残骸, 把一船人的魂儿给捞了回来。 这次也不知到底出了什么事故,情况严不严重, 自己活不活的下来。 她倒不怕死, 怕的是搜救人员找不到他们的船,没能及时把魂魄捞回去,那么要不了多久魂魄就散得一干二净, 神仙来了也救不了。 心情沉重地到了休息室,她看到一群乌泱泱的乘务员正在开紧急会议。 鹿露到的时候,会议恰好到了尾声。 乘务员按照会议要求,自动分成数个小组,由临时任命的小组长带领前往船只的各个部位。 鹿露发现其中的一个人很眼熟。 这不就是之前在网上遇到的那位工作人员吗? 跟网上比起来,现实中的他脸色要苍白一些,看起来身体状态似乎不太好。 他也看到了她,并冲她点头打招呼。 鹿露犹豫了一瞬,干脆就找这位。 “先生。”她不知对方的具体职务,只好这么含糊地称呼,“十二号经济舱有一位乘客被卡在休息舱里了,需要打开舱门将她救出来,刚才我打电话给乘务员,却并没有人接听。” 闻言俊秀青年的脸上闪过一抹歉意,“非常抱歉,因为人手紧张的缘故,部分工作没做到位。请不必着急,我这就安排人去为那位乘客开门。” 鹿露想到自己刚才看到的情景,不由问道:“如果人手真的非常紧张的话,是否可以让我承担一部分工作?” “请别急着拒绝,我是前往海王星新区赴任的公职人员,如有需要,可以查看我的证件。” 拒绝的言辞被青年吞回口中,他思考片刻,查看了鹿露的证件。 鹿露告诉他:“与我同行的治安官也愿尽绵薄之力,如果有什么我们力所能及的任务,请尽管安排。” “当然了,”她突然又意识到一个小小的问题,“如果你不能做主的话,我可以向你的领导之类的说明一下。” 青年微微一笑,似乎觉得有点好笑,“不用说明,我可以做主。” “我是赤蛟号的船长,在此感谢您愿意在这关键时刻伸出援助之手。” “不客气。”鹿露下意识地说。 她不由在心里嘀咕:原来是船长啊,怪不得之前在网上会主动问我…… 既然面前的是星船船长,鹿露很自然地要向他打听消息:“请问现在情况怎么样了,我们什么时候能抵达海王星……或者说,能否顺利抵达?” 青年沉默了一会儿。 大概是考虑到眼前人的身份应该比较可靠,他选择性地说了一部分实话:“船只遇到了特殊情况,目前已经迷失了坐标,我们正在重新计算航道,如果找到了返回的航道,很快就能回归正轨。” 但什么时候才能找到坐标呢?计算又要计算多久呢? 如果找不到正确坐标,是不是就要一直流浪在茫茫宇宙中,直至消亡? 这些他都没有说。 鹿露却明白了他隐藏未说的顾虑。 她眼中飞快闪过一丝对不确定未来的茫然和对最坏结果的无措,而后很快恢复了平静。 在这一刻,她有点遗憾自己当初学的不是空间数学专业,不然在计算坐标上也许能做些什么。 既然帮不上忙,她立马又转向了另一个重要问题:“船上的食物还充足吗?能保证供应多久。” “这个问题不必操心。”船长没有回避,直言道,“仓库里的食物加起来可以供应整整两周,而且船上开辟了种植区和养殖区,粮食产出源源不断,以现有人口来说,可能初期紧张一点,等产量加大,就再也不用担心粮荒。” 赤蛟号说起来是船,其实从严格意义上来讲,是一颗完整的小星球,经过人类的改造,内部有完整的生态圈,只要有足够的能量,完全能像蓝星海王星一样成为可供生物长久生活的家园。 至于能量问题,因为它原本是一颗小行星,与蓝星这样的行星有一定差别,无法将宇宙中的狂暴能量自主转换成可供人妖鬼直接使用的灵力。 所以赤蛟号上安装了三个巨型能量过滤器,基本可以应付星船航行的能量需求。 鹿露完全没有担心过能量问题,因此她不知道,眼前这位看起来胸有成竹,一派大将之风的船长此时正为此忧虑。 三个能量过滤器坏了两个,剩下的一个所过滤的能量完全不足以满足整艘船的需求,幸好还有一些备用能源,可以支撑一段日子。 如果能量问题没有得到解决,那么之前所说的源源不断的粮食也成了镜花水月,看得见,摸不着。 为了避免引起更大的恐慌,这个消息肯定是不能轻易透露出去的。 鹿露对此全然不知,所以心情放松了许多。 在她看来,最坏也就是在船上过一辈子,而且这么大一艘船失联,有关部门肯定要派人来找,哪怕自己找不到路,过个百八十年搜救人员总能把他们找到吧。 争取活久一点,在被找到之前不要挂掉就好了。 阴魂想要不消散,一来要勤加修炼,二来需要生活在阴间这种阴气充足的特殊环境中。 挂掉的话入不了地府,要魂飞魄散的。 鹿露绝对有信心再活个一两百年,她不急,真的不急。 她又询问了船只状况是否良好——有破损,但并不严重,只是部分阵法符文需要修复。 船长,也就是面前这个青年已经派人去修船了。 听到这个消息,鹿露自告奋勇:“让我也去吧,我符道过了八级,阵法也有四级证书,简单的符阵还是会修的。” 见她这么积极踊跃,再加上也确实缺人手,船长欣然应允。 鹿露还帮自家同事做了推荐:“我那几个同事,陆元婴和蒯渡劫在网络通信方面有所特长,鱼沉和郝运可以帮着管理乘客,白采采虽然修为弱了点,经验也有所欠缺,但她是颗白菜精,在种植方面比较拿手,您可以看着给他们安排活计。” 船长先生充分听取了她的意见。 陆元婴和蒯渡劫去了通信部门,尝试发送求援信号,试图与某个空间站联系上。 鱼沉和郝运负责登记乘客信息,根据每个人不同的能力安排合适的工作,毕竟现在缺人缺得厉害。 船长从鹿露的积极自荐中得到启发:既然缺人,那船上十几万的乘客就是最好的劳力,而且给乘客安排工作,也免得他们因无所事事而惹出事端。 至于白采采,她理所当然的去了种植区,为船上乘客的粮食供应而积极努力。 说到粮食,就不得不提起那个被卡在休息舱里,只好向人求救的倒霉乘客。 你猜她是谁? 那位乘客就是上船时糊在郝运脸上的传单! 她休眠时恰好是原形,也就是一张纸的模样,休眠模式解除后,她才发现自己被牢牢卡在休息舱的缝隙里,动都动不得。 幸好她那个舱室没有开静音,所以外面的人听得到她的呼救,最终把她救了出来。 上船那天众人没有看清她的模样,把她救出来后,大家才发现这原来是一张超市传单,还是一张一两百年前的超市传单。 这张传单精给了大家一个意想不到的惊喜。 就像鸟精天生可以飞,鱼妖天生能游泳,传单精从成精的那一刻起,就可以把传单上的图片变成实物。 一张超市传单上有什么? 米、面、油、醋、牛奶、面包、零食…… 只要花费一些灵气,这些东西都可以变出来,这极大的缓解了初期的粮食紧张。 知道她这个能力后,连鹿露都直呼玄幻。 别看现在全民修炼听起来好像挺牛掰,其实大多数人能力都很一般,修为低点的也就能强身健体,绝对没有小说里面那种飞天遁地的本事。 所以灵气复苏后修仙网游特别火,大多数人现实里是个屌丝,到游戏里却能威风一把,好歹放技能还有特效呢。 真实的术法基本没啥特效,拉风一点的都很难学,起码要考个研读个博才有资格接触。 鹿露现在最擅长的符咒就是金光符,使用后身上会出现一层薄薄的金光,这已经是她所会符咒中最炫酷的了。 虽然早就过了中二期,已经不会为这种事产生攀比之心,但鹿露依然非常羡慕。 这可是凭空造物哎! 她虽能凭空造物,比如说画一张水符,通过符文的走向,使灵气产生波动,让空气中的氢气和氧气产生化学反应,从而生出水来。 但也仅是这样了,要叫她整碗白米饭配小咸菜,就绝对做不到。 这类符咒目前也没人研究得出来,这涉及到更为精细的分子和原子的重构。 而传单精则因为与众不同的天赋,天生就知道该如何做到这一切。 不得不说某些天赋特殊的妖精打一生下来就是上天的宠儿。 比鹿露更羡慕的是鱼沉,她看着传单精原形上密密麻麻的零食图片,羡慕到近乎嫉妒了。 她用一种无比复杂、万分感叹的语调说:“朋友,你从小没缺过零食吧?” 第56章 又是不知道起什么名字的一天 苏红旗,…… 苏红旗, 也就是那个一见面就被鱼沉扒拉着叫朋友的传单精,蓦然感受到了周围人如火的热情。 在众人眼中,这哪里是一只普通小妖精,分明是个货品齐全的小超市嘛! 换在平时, 也许大家也就默默羡慕羡慕, 可在这种关键时刻, 万一不走运在船上呆个几年,传单精的用处就大了去了。 别的不说, 上厕所你得用纸吧? 虽说仓库里有点存货,但想来最多够用一两个月,用完后总不能……呃, 用手擦? 苏红旗同志一下子成了顶顶要紧的人物,除了完成下达给她的物资任务之外, 她还开了个临时小超市, 生意火爆得很。 起初她把自己贴在休息舱外, 人家看上什么, 她就立马给变一个出来,结果来买的人太多了, 把附近堵得水泄不通。 迫于无奈, 她只好去下面广场摆了个摊。 于是广场中长长的队伍成了每日必不可少的奇观。 第51节 鹿露他们因为住得近,还沾了不少光。 传单精总有收摊休息的时候, 每当她回到休息舱,附近的邻居就叫她:“苏老板, 来桶方便面。” “苏老板, 一包火腿肠,加俩卤蛋。” “苏老板,昨天买的大刀肉味道不错, 再来一袋。” …… 这其中叫得最频繁的是谁,不用说我们也都知道。 在船上过了半个月,鹿露忽然诧异的问道:“鱼沉,你怎么胖了?” 鱼沉僵了一秒,随后故作淡定地摸了摸自己的脸,“是你的错觉。” 为免继续在这个问题上纠缠,她主动岔开话题:“鹿队,你这些天修复符文修复得怎么样了?” 提到这个问题,鹿露下意识的觉得有点糟心。 最开始她还只是做一些基础的工作,后来大概是看她技术不错,船长把她调去修仓库。 赤蛟号上一共有六个大型仓库,每个仓库面积不过五百平米,但实际容量却达到了一千多平米。 能做到这点是因为仓库布下了空间拓展阵基和延伸符文,鹿露身上带的储物设备就有类似的构造。 这属于非常高深的技术,绝不是区区一个本科生在学校里能接触到的。 鹿露之所以对此略知一二,还是因为当年做毕业设计时选的课题沾点边,不过本科毕设的含金量……大家都懂。 让她真做一个储物空间出来,那可太为难人了。 打个比方,就鹿露现在身上带的,一个柜子大小的空间,市面上能卖好几百万,她要自己能把这玩意儿做出来,早就发家致富了好吗,还当个屁的公务员。 赤蛟号仓库的空间符文是用专业设备镌刻的,因为受空间乱流影响,部分符文失效,需要重新描绘,船上又没有相关设备,只能手工修补。 绘制高阶符文的成本非常高昂,光特制的符墨就数百万一盒,画错一笔相当于损失好几万。 鹿露拿着符笔都不敢轻易动手。 符墨贵是一方面,更重要的原因是她对这方面真的了解不深,临时抱佛脚翻了翻专业书籍,现学现卖,纯属赶鸭子上架。 但她不上还有谁能上? 事情就是这么巧,船上原本技术最好的维修师傅,在月球港口就因为家里出了事,临时请假下了船,剩下的几个维修工是人家带的学徒,修补基础符文还成,在高阶符文方面比鹿露还不如。 随船维修工并不多,如果船只出了问题,每个港口和空间站都有专业人员进行处理,可现在船只失联,哪里还找得到专业人员呢? 鹿露一边愁眉苦脸的翻书,一边对照着原有符文进行描补,还得负责教会其他人,不然她一个人干完得活活累死。 得亏她毕业后因为钱不凑手,又不好意思啃老,所以常常画些符咒在网上卖了换钱,这才没把吃饭的本事丢下。 唉,说多了都是泪。 连熬了小半个月,还经常通宵加班,鹿露整个人都憔悴了许多,好在后面从乘客中又找出几个技术过硬的符师,才叫她没直接猝死在岗位上。 把仓库修完,她累得缩在休息舱里睡了一天一夜,才勉强缓过劲来。 醒来时大概是凌晨两点左右,船上乘客的作息基本都乱了,时间概念在这茫茫宇宙中也不甚清晰,什么时候都有人醒着。 她躺着发了会儿呆,很迟钝地爬起来,打开舱门去看外面的情形。 鱼沉在她隔壁,舱门也开着。 一股销魂的泡面味儿妖妖娆娆地传来。 仔细分辨,泡面味中混杂着卤蛋、火腿肠,以及辣条的味道。 鹿露嘴角抽了抽。 这吃法也真是不讲究,啥东西都往泡面里放,也不怕串了味。 “小鱼。”她稍稍提声喊道。 鱼沉趴在舱口的栏杆上,支出脖子,“鹿队,你醒了?要不要吃点东西,我这有泡面。” “算了,我不吃那个。”鹿露拒绝。 泡面这种东西吃一次两次还好,吃多了腻味得很。 她抬手敲了敲上面一层,“苏老板,给我一个面包,再加一盒牛奶。” 上面就丢下一包面包和一盒纯牛奶,“一共十五块。” “谢谢,等会儿把钱转给你。” 鹿露撕开面包慢腾腾地吃,吃了两口,食欲被食物重新勾起,她才感觉到自己已经饿得肠子绞痛。 她把嘴里的面包咽下去,喝了两口牛奶缓一缓,等那股痛劲儿缓过去了,又继续进食。 在填饱肚子的同时,她顺口问鱼沉:“你和小郝的工作搞得怎么样?有没有找到得用的人才?” 鱼沉知道她想要的是什么“人才”,“有几个去海王星任教的老师,画符水平跟你差不多,审核过应该可以用。” “差不多?应该比我强才对吧?” 鹿露自觉不过业余玩家,在这上面的水平实在一般,比她强的人一抓一大把。 鱼沉语气夸张:“哟,鹿队你是不是对自己的能力有什么误解?” 也就是鹿露工作后没再去考证,否则她就能发现自己的水平早已超过绝大多数人。 而且她学习能力强,吸收新知识吸收得非常快。 面对这种“过分的”赞美鹿露有点不好意思,没再继续这个话题。 她转而问道:“采采呢,感觉好几天都没看到她了。” 这个鱼沉知道:“哦,她在土里埋着呢。” 鱼沉去看过白采采几回,白菜精一直猫在土里,周围是一望无际的白菜田。 赤蛟号总面积加起来约有一个省份大,种植区非常广阔,其中蔬菜分区被白采采包下了一小半,靠着自身种族特性一刻不停的催发白菜生长。 这样种出来的白菜虽然不像她的头发一样灵气充足,但产量高,生长周期短,正是眼下所急需的。 因为白菜种得多,所以船上提供的餐食几乎顿顿都有白菜,导致大家一看到白菜就想吐。但这时节有新鲜蔬菜已经很不错了,要不是白采采不眠不休,成日把自己埋在土里催发菜子菜孙,估计日子还要艰苦一些。 两人正说话间,陆元婴和蒯渡劫也先后从休息舱里钻出来,加入了这场对话。 “鹿队。”蒯渡劫喊了她一声,却又不说话了。 他神色迷茫,眼神空空的愣了一会儿,才重新开口:“你说咱们什么时候才能找到坐标回去?” 这个问题鹿露也答不出来。 不过蒯渡劫似乎也并没有想过要得到什么回答。 他沮丧地、闷闷不乐地说道:“这些日子我和小陆在通信部门工作,发出了无数求援信号,却没有一个信号被成功接收,我心里总觉得怕是回不去了。” 鹿露一颗心沉沉地往下跌。 她凝思片刻,问道:“坐标定位到现在都还没有进展吗?” 蒯渡劫摇摇头,“因为那场空间乱流,赤蛟号被卷入了一片完全陌生的星域,没有具体数据做参考,谁能凭空把坐标算出来?” 大家都沉默了,周围一下子安静下来。 良久,鹿露拍拍他的肩,尽量平静地安慰道:“最糟糕也不过在船上过一辈子,大家积极努力搞建设,日子总不会过得太差。” “再好有什么用?”陆元婴闷声闷气地说,“跟爹妈联系不上,还不知道他们要怎样担心呢。” 他满腹怨念地碎碎念:“早知道就不来了,我妈非说我蹲在老家没出息,要我出来打拼,现在好了,打拼得儿子都没了。” 他丧得一声接一声地叹气。 目前一切情况看起来都不乐观,只是为了不引起更大的恐慌,所以一直瞒着大部分乘客而已。 鹿露他们因为参与了船上的一些要紧工作,所以才对真实情况有所了解。 其实鹿露私底下已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万一一直找不到返回的航道,至少也要让自己未来几十年在船上生活得更舒坦顺心。 做好这样的决心,她发现自己又重新燃起了积极劳动搞建设的热情。 几乎在她重燃斗志的下一秒,一条消息发到了她的手机上。 “鹿同志,你休息好了吗?” 发来这条消息的人是船长。 如果说这段时间鹿露累得死去活来,那么比她更累的就是这位呕心沥血的船长了。 肩负着赤蛟号上十几万条性命的重量,可想而知压力到底有多大。 虽然这个俊秀温和的男人并没有把这份压力表现出来,随时都是一副指挥若定的模样,仿佛所有困难都不值一提,但每每看到他来去匆匆,鹿露就知道他绝没有表面上那么轻松。 这些日子鹿露修复仓库符文,船长常来视察工作,两人也有几分熟络。 不过双方都忙,因此聊的不多,闲聊更是从来没有过。 此刻一看到他的消息,鹿露就知道又有事了。 她赶紧问道:“休息好了,是仓库符文有哪里不对吗?” “没有。”船长回复得很快,“是有别的要紧工作需要你参与,如果休息好了,请来我办公室一趟。” 鹿露盯着两人的对话,不知道现在装死还来不来得及? 数秒后,她妥协的说:“什么事,你说吧。” 第57章 起名太难了我要哭了 船长办公室并不是…… 船长办公室并不是一个轻易让人踏足的区域, 没有相应权限,就算天王老子来了也进不去。 鹿露到访时,系统自动识别了她的身份,提前开通的临时准入权限让她得以入内。 严丝合缝的合金大门透露着淡淡的银色光芒, 寂然无声的向两侧滑开, 露出背后长而笔直的通道。 通道铺设了暗色地毯, 行走时没有半点脚步声,像是行走在另一个世界。 走到通道尽头, 可以看见那儿有另一扇关起来的门。 第52节 当她来到门前,办公室的门同样无声打开。 她看到了坐在办公桌前的青年,数十面散发着幽微蓝光的光屏环绕四周, 一些陌生或者熟悉的面孔出现在屏幕上,正在与他交谈。 见她进来, 船长冲她点点头, 示意她先坐下, 然后迅速向屏幕另一端安排工作。 鹿露没事干, 便不动声色地打量着房间内的另一人。 这是有几天没休息了? 模样看起来挺精神,但眼球上细微的血丝昭示着他的疲惫。唇色稍显苍白, 明显干裂的唇纹说明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补充水分。 她记得自己睡前就看到船长在工作, 结果睡醒后还是看到他在这儿忙忙碌碌,这人怕不是铁打的吧。 不多时, 兢兢业业的船长先生迅速解决完其他工作,一抬手, 十余面光屏同时熄灭。 他抬头看向鹿露, 沉吟着组织语言。 鹿露心里打了个突。 到底什么事这么难说出口,难道是要叫她上刀山下火海? 在一片略微凝重的寂静中,她听到对方缓缓开口:“鹿同志, 感谢您这段时间为船上符文修补工作所做出的努力,这对我们来说非常重要,如果没有您的帮忙,我们所有人可能会面临更大更多的困境……” 这人沉默了一两秒钟,而后继续:“基于更好的生存下去这一共同目标,我们都在为此不断努力。但新的挑战总是不断到来,请问您愿意承担更为艰巨的任务吗?” 严肃的表情搞得鹿露心惊胆战。 有事直说,绕来绕去怪吓人的。 心里不断吐槽,她表面上却是一派正义凛然:“请尽管吩咐,我一定竭尽全力完成。” 想了想,她又谨慎地补充一句:“当然要在我能力范围内。” …… 艹,八百年没说过脏话的鹿露差点爆了粗口。 我说尽管吩咐是客气,怎么还当了真? 修能量过滤器,她是那块料吗? 叫一个早已离开校园多年的社畜去干这个,跟让刚识字的小学生去得诺贝尔文学奖有什么区别? 还真敢吩咐! 但…… 她焦躁地抓了抓头发,现在这情况,如若能量过滤器不修好,那一船人就等死吧! 之前不知道这个消息,她还乐呵呵地准备在船上过个百八十年——想着充其量日子苦一点,保命还是没问题的。 可这是在能量充足的前提下! 如今过滤器出了问题,等到能量耗尽所有人都得玩完。 这件事在船上是个严加封锁的机密,除了个别可靠且必须参与修复工作的人,其余人无一得知。 船长的原话是这样说的:“赤蛟号要养活十几万人口,需要海量的能量作为基础,如今能源匮乏问题迫在眉睫,你是船上所能找出的最为可靠的符师之一,我不能轻易把这项工作交给其他人来做,只好拜托你。” 公职人员,平时也就是普通社畜,但到了关键时刻,却比一般人可靠得多。严苛的笔面以及政审起码保证了她不会轻易损害人民百姓的利益,至于技术方面,鹿露倒并不一定是最优秀的。 十几万乘客中不乏名校博士和专业符师,但这些人不能随随便便派到机密岗位,否则若是走漏了风声,不等能源耗尽就要生出内乱,到时不知要死多少人。 之前修复仓库符文其实是对于鹿露的一次考核,她在工作中认真、严谨、负责的态度,以及过硬的技术,强大的学习能力让船长思索再三,并在同主持过滤器秘密修复工作的老教授商量后,决定请她加入其中。 电梯寂静无声地运行着,里面只有两个人,一个是鹿露,另一个是船长,两人都没说话。 鹿露是蓦然得知了机密消息,心中沉重,船长则是倚靠着电梯在闭目养神。 他已经很多天没有过一次安稳的睡眠,只是偶尔会利用碎片时间放松一下大脑。 赤蛟号本质上来说是一颗小星球,所有船舱都在地表以下,露出地面的部分除了唯一一个观景台,就只有能量过滤器和一些基础的设施设备。 从地下来到地表,要经过上千米深的路程,但总共只花费了不到三分钟。 “叮!”抵达目的地的提示音响起。 电梯门打开,鹿露准备出去,却发现船长先生依旧阖眼靠在墙上不动。 原来是睡着了。 看着他眼下薄薄的一层青黑,她一时竟不忍心将人叫醒。 她自己前段时间有多累她是知道的,比起她来这位船长起码要累百倍千倍。 她屏息凝气,完全没有将人叫醒的意思,就那么静静地在一边等候着。 大概一两分钟后,不知不觉陷入梦境的青年猛然惊醒。 他的意识还不算十分清醒,睁开眼时眼眸略微发红,还在有一丝困倦的水意。 “怎么不叫醒我?”他看着静心等候的鹿露,讶然问道。 “您应该多休息一会儿。”鹿露如是说。 同时她解释道:“只等了一两分钟。” “谢谢。”短暂的惊讶后,船长同她道谢,然后看了眼时间,“我们赶紧走吧。” 他边走边告诉鹿露一些相关信息:“主持修复能量过滤器的是海王大学符学院教授夏明帆,你进去后不懂的就问他,有什么想法也可以与他交流,资源方面有什么欠缺的可以直接向我申请,能批的一定给你批下来。” 鹿露点头表示明白,接着问他:“现在修复工作进行到哪个程度了?” 船长看了她一眼,语气凝重:“不太乐观。” 说话间他们穿过了数道门,一路畅通无阻。最后一道大门打开时,眼前豁然开朗,出现了一个大厅。 这是地表检修中心主控室。 主控室中央是一面弧形投影屏,一个头发花白皮肤松弛的老教授正在对其他人讲解些什么。 鹿露意识到:这就是船长口中所说的夏教授了。 看这衰老的程度,夏教授应该没几年好活。 由于人人皆可修炼,所以一般不是到了生命最后时期,大家看起来都很年轻,只有那种寿命不长的,才会呈现出白发苍苍的模样。 说不定在船上多耽搁几年,这位教授就直接死在这里了。 在夏教授的讲解告一段落时,船长向他介绍了鹿露。 夏教授看了鹿露一眼,恍然大悟,他非常和蔼的说:“这就是那个修仓库的姑娘吧?我看过你修补的符文,水平非常不错,特别是空间延伸方面,虽然简化了不少,但效果并没有受到影响。现在在哪所学校念书的,导师是谁?” 鹿露失笑道:“我早就出来工作啦。” “哦……哦,这样啊。”夏明帆愣了一下,耐不住惜才,多问了一句,“是在做符文研究?” 鹿露打了个哈哈,“不是不是,毕业后考了家乡那边的治安官,这次去海王星就是因为调职赴任。” “胡闹!”听她这么说,夏教授脸色猛然一沉,痛惜不已,“搞研究的料子去考什么公务员哟!” “体制内的饭是香,但咱们搞学术研究的也绝对不差,你怎么就想不开去吃那碗饭呢?” 突如其来的责备让鹿露有点尴尬。 船长适时打圆场:“教授舍不得好苗子,现在可不送上门来让你栽培了吗?” 鹿露立马机灵地接话:“对,虽然我还是祖国的小花朵,但教授您可千万不要怜惜,尽管把我当驴子使。我啊,还指望着从您那儿学些真本事呢。” “哼!”老教授故意气哼哼道,“你放心,老头子绝不怜惜你!” 他抬起手腕,在手环上滑动两下,将几份资料发给了鹿露,“先看资料,看完了再来找我。” 从事能量过滤器修复工作的一共只有十来人,每一个人的任务都非常重,所有人都以极高的效率忙碌着,夏教授也不能抽出太多时间教她,更多的要靠自己努力。 进入检修中心后,鹿露也不能随意离开,治安局的同事知道她要去做一项重要工作,但并不知道她具体要去做什么。 大家心照不宣地没有多问,鹿露也没有说。 离开前,船长向鹿露伸出手。 她握上去,手指相触,感受到了一把骨头。 比初见瘦了许多的青年温和而郑重地拜托:“鹿同志,赤蛟号的未来就交给你们了。” 那一瞬间,鹿露似乎感受到了双肩上沉甸甸的分量。 她的表情也不由自主地严肃起来,“必将竭尽全力!” 宣誓般庄重的氛围维持了几秒钟,被青年的璨然微笑冲淡。 昙花一现的笑容犹如冰雪消融,春风拂面,让鹿露不由自主的恍惚了一秒。 “那么,我先走了。”青年向她告辞。 他的脸上又恢复了和平时一样冷淡自持的神情,他是身负十几万条性命的船长,要带着整条船上的人活下去,轻松的时间本来就不多,偶尔出现的一刹那已是难能可贵。 “等等。”鹿露鬼使神差地叫住他。 青年偏头看向她,面上浮现隐隐的疑惑以及询问之意。 “船长。”鹿露由衷劝告,“请多注意注意自己的健康问题吧,该休息的时候还是应该休息一下,熬坏身体就不好了。” 青年对她的话有些意外,当然他很快反应过来,眉眼舒展,“谢谢,你也是。” 第58章 修完了,看吧 花了好几天工夫,废寝忘…… 花了好几天工夫, 废寝忘食,彻夜不眠,鹿露才把夏教授传给她的资料看完,也弄明白了目前修复工作的进度。 正因为弄明白了, 她才感到压力山大。 ——从这份资料上来看, 教授他们无疑花费了许多心血, 然而论起成果几乎是毫无进展。 赤蛟号跌入空间乱流时,曾穿梭过一个小行星带, 与数颗陨石相撞,地下船舱虽然受影响不大,地表却被破坏得极其严重, 尤其是最为关键的几个能量过滤器,三个中只剩一个尚算完好, 其余两个一个被撞得粉碎, 另一个也只剩些许残骸。 如今进行修复工作的都不是专业人士, 而是临时拼凑起来的队伍, 几位教授和他们带的学生再有才华,也只是普通高校科研人员, 要想于短时间内在从未接触过的全新领域研究出个花样来简直是天方夜谭。 实验室内, 几乎所有人都在焦灼的注视着防爆玻璃内的过滤器模型。 由于两个过滤器损坏严重,所以研究人员只能将残骸上的符文拓印下来, 慢慢摸索着将其完整还原,以便修复时重新刻画。 为了测试还原的符文是否正确, 夏教授搭建了模型, 如果符文是正确的,那么就立刻可以开始修复工作,如果不正确, 还需继续调整。 第53节 鹿露才把教授发给她的资料消化完,正式研究还没开始,这次参与测试只是来跟着学习的。 她心中有些不解之处,但看着大家的精力都放在测试上,只好暂且按下,闭口不言。 “模型搭建完成。” “能量准备就绪。” “防爆符文已激活。” “——调试完成,准备进行测试。” 实验室的气氛如一根绷紧的弦,紧张得不得了。 每一只眼睛都牢牢落在那个精致完美的模型上。 当然,他们最关心的还是模型上等比例缩小的符文,那是凝聚着所有人心血的产物。 “倒计时开始:10、9、8……3、2、1!” 在倒计时的最后一秒,连呼吸都近乎停止。 能量通过管道注入模型,其流动轨迹完完全全呈现在监测仪屏幕上。 它顺利的通过了一级过滤矩阵,二级过滤矩阵,在第三级前停住了,过去的十几次测试,都是在这儿折戟沉沙。 能量在此处无法通过,越堵越多,最终以爆炸作为终结。 失望的情绪从胸中升起,结局似乎已被预料,一声叹息几乎已经到了唇边。 然而,事情并没有按照众人所预想那样发展下去。 三十秒后,三级矩阵处的符文忽明忽暗,能量以极慢的速度断断续续通过,艰难地流向下一级。 居然没有炸?! 失望在瞬间转为狂喜与期待,众人屏息凝气,小心翼翼地注视着屏幕上能量流动的趋势。 能量流得越来越慢,几乎比龟爬也好不到哪儿去,但好歹没有死堵着不动。 它慢慢地流淌着,流淌着,就在大家以为这套符文已经成功时,整个模型突然崩溃散架。 欣喜之色刚刚露出一两分,便僵在脸上,显得有点滑稽。 如果之前失败,还可以说是提前有了心理准备,即使失败也不会太过失望,可这次却实在叫人有些遗憾了。 鹿露几乎听到了一声极浅的叹息。 夏教授要乐观得多,“至少证明咱们目前这套方案行得通。” 接下来就有的忙活了,要分析数据,重新建模,重新绘刻符文,并解决能量不流畅的问题。 因为鹿露才来,对这些都还不了解,夏教授就叫她先做相对简单的数据分析。 “对了。”他问道,“给你的资料看完了吧,有没有什么想法?有想法就大胆说,大家都是摸着石头过河,正需要不同的思路提供研究方向。” 鹿露摇头,有点惭愧:“抱歉,我也不知该如何下手。” 见她沮丧,夏教授安慰她:“咱们这么多老师花费了这么多时间,也没解决问题,你才刚接触到这些,没思路再正常不过。” 拿到了自己的任务,鹿露本该离开,可她想了想,还是问了那个明知有点显蠢的问题:“教授,既然还有一个过滤器是好的,为什么不直接参考那一个上面的符文。” 夏教授反问:“你应该看了资料中标注了欠缺的是设备内部的符文?” 鹿露点头,“对,但我想应该可以先拆开拓印下来,然后再……” “再重新装回去?” 夏明帆为她的天真而感到好笑,但他依旧耐心做了解释:“这是行不通的,设备装有自毁装置,我们不清楚里面的构造,强行拆开恐怕仅剩的一个过滤器都没了。” 拆开设备并保持完好比重造一个都难,万一连最后一个过滤器都炸了,赤蛟号乘客的死期就近在眼前,现在好歹还能苟延残喘一段日子,谁敢轻易动那个大宝贝? 终于解了惑,鹿露才赶紧回去处理数据。 夏教授是照顾她,才让她从数据做起,先适应了之后再谈其他,可鹿露最不擅长的就是搞数据。 从小学开始,每次开家长会,班主任都会说:“鹿露同学的家长,你们家孩子似乎在数学方面有点薄弱,要不给她补个课吧?” 后来上了大学,公共课非要脱裤子放屁的安排一门高数——虽然鹿露也想不通他们那个专业学高数有毛用,这不是阵法专业才要上的必修课吗? 反正她那门课险些挂了,是险之又险踩着线过的,她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及的格? 也许是运气好,选择题猜对的多? 总而言之,她对于数据之类的东西非常不敏感,只是现在缺人,硬着头皮也要干。 然而硬着头皮干的下场就是把自己搞得一个头有两个大,天天在极度枯燥极度乏味的痛苦中度过,甚至一天只能睡两三个小时。 其他人也跟她差不多,这里基本没有工作时间休息时间之分,所有人都在没日没夜的分析数据搞研究,什么时候熬不住了就眯一会儿,醒了就继续干。 夏教授以身作则,熬个两三天不睡是常事。 上头的老教授都这么拼了,下面的小鱼小虾好意思说累? 回想起治安局那段连吃饭都吃不安生,总要处理各种麻烦的日子,鹿露居然感到幸福。 天天有时间吃饭,有时间睡觉,分明就是神仙日子嘛! 她曾经以为自己是个苦逼的社畜,现在才发现没有苦逼,只有更苦逼。 没日没夜的熬,她很快挂上了跟其他人一样的黑眼圈,脸色也变得像鬼一样苍白。 总算把数据熬完了,夏教授又带着她做了一段时间模型,让她把这些东西都摸透,才跟着他参与一些核心研究,主要还是老教授本人指引研究方向。 能量拥堵问题依旧未得到解决,改进、测试、失败、改进、测试、失败……无数遍循环,模型散了无数次,所有的努力似乎都成了徒劳。 眼看着能量匮乏问题日益严重,研究人员中的氛围也暗暗变得焦灼,为了救人也为了自救,大家拿命去拼,去与时间赛跑。 鹿露也是如此。 尽管熬得痛不欲生,尽管深刻认识到自己不是搞科研的料子,她还是努力压榨自己,为修复工作竭尽全力。 “小鹿,小鹿?” 夏教授喊了她两声,见她没应,便往她的方向扫了一眼,发现她已经站着睡着了。 “鹿露同志!”他提高了声音,才把鹿露成功叫醒。 “啊!”鹿露蓦然一惊,脑子还懵着就赶紧道歉,“对不住,教授我睡着了。” 夏教授也不跟她计较,摆摆手道:“快去眯一会儿,精神些再到我这儿来做事,这么迷迷糊糊的还搞什么研究哦。” 鹿露倒很想再撑一会儿,可身体已经极度疲惫,可能下一秒就会强制性的进入深度睡眠。 于是她一句废话都没说,干脆利索地出去找地方睡觉。 检修中心这边有给她分配休息的房间,但她从来到这里的第一天就没去睡过,都是累了就在实验室找个空床迷糊一会儿。 这次她也想就近找个空床,可她闲下来才发现自己嗓子疼得厉害,原来是太久没喝水,渴的。 她准备去接杯水喝了再睡。 研究人员的待遇很好,即便在船上物质并不丰富的情况下,也没受到任何亏待,饮水机里不仅有纯净水,还有果汁和牛奶,想喝咖啡什么的也尽都有。 但鹿露没喝成。 她刚拿着个杯子准备接水,就抵挡不住来势汹汹的瞌睡,眼皮子不受控制的耷拉下来。 她瘫在地上,背靠着饮水机,连一秒的时间都没用到,就用这个姿势睡着了。 迷迷糊糊中,她似乎感到有谁走近,然后跟她说了几句话。 她听得很不耐烦,就开口嘟嘟囔囔地骂:“闭嘴!走开!” 因为太困,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骂出来没有。 隐约中她感觉到那人把她搬到了一个柔软的地方,脱了她的鞋,在她头下垫了个枕头,还贴心的搭上一条小毯子。 是谁呢? 大概是哪个好心的同事吧。 来不及多想,她就彻底撑不住,跌入了更深的梦境。 “啾啾叽,啾啾叽,啾叽~”轻快悦耳的鸟鸣声在耳畔响起。 但鹿露却觉得有点吵,她在睡觉呢,自然不喜欢有只鸟在耳边乱叫。 她恍恍惚惚睁开眼,看到一只活泼泼的小麻雀在自己房间里蹦哒。 原来是啾啾啊。 “你在这儿干嘛?”她问小麻雀。 小麻雀心虚地缩了缩脖子,很快又理直气壮,“我不是来捣乱的,我是来蹭电的。” 鹿露这才依稀记起,因为小麻雀一日日大了,需要自己的空间,而当初家里买这套房的时候资金不宽裕,买的比较小,所以重新做了装修,给小麻雀隔了一间卧室出来。 由于装修时出了点差错,所以鹿啾啾卧室水电没通上,鹿露打电话叫师傅重装,却一直拖着,整整一周都没人来。 “爷爷呢,他没叫人来修?” 小麻雀叽叽喳喳地说:“小甜豆来咱们这儿开演唱会,他给爱豆应援去啦,要下周才回来。” 鹿露想起是有这么一回事。 她有些烦恼地想:总不能让啾啾一直过来蹭电吧。 于是她索性自己动手,把小麻雀房间的水电通上。 其实这种事也不难,只要牵根线或者管道把把其他房间的水电引过去就好了。 她在网上买了工具,边百度教程边做,也还像模像样。 小麻雀蹦蹦跳跳的吹捧:“姐姐好棒的啾!” 鹿露不知怎么就叹口气:“这算什么,没啥技术难度,如果过滤器能量拥堵问题也这么简单就好了。” 嗯,过滤器? 一道灵光闪过,她瞬间从梦里惊醒,一下子坐了起来。 她发现自己正躺在沙发上,头下垫着个靠枕当枕头,身上是一条薄毯,鞋子也被人脱了。 鹿露其实没睡多久,距离她躺下只过去三个多小时,现在虽然人已经清醒了,却感到头疼欲裂。 她已顾不上头疼,立刻要去实验室,去抓住那道闪电般出现在脑海中的灵感。 第54节 可来到实验室,她才惊愕地发现这里居然没多少人。 怎么回事,不是时时刻刻都有一堆人在忙碌吗? 她逮住一个师兄——本来跟教授一起回校,却因星船出事被困,现在不得不留在这儿跟着导师做研究的倒霉学生,问道:“师兄,请问其他人……” 那位师兄看了她一眼,恍然大悟道:“你之前是不是因为太困在饮水机那儿睡着了?” 鹿露有点不好意思地点头。 师兄继续说:“船长正好过来瞧见了,就把你搬到了沙发上——你可真能睡,抗在肩上都没醒。后来估计是船长跟教授说了什么,教授给了六个小时的假,让有需要的去睡一会儿,现在多半都在做梦呢。” 鹿露好奇道:“你怎么没去睡?” 师兄苦笑:“真让我睡我也睡不着,多睡一会儿,成果就晚一会儿出来,也许就因为晚了那么一会儿,耽误了大家的性命。” 可以说这些修复能量过滤器的研究人员才知道赤蛟号到了何等危急的时刻,如果继续得不到能量补充,那么这艘船就会带着十几万人,一同熄灭在茫茫宇宙中。 他们如此拼命,既是在救别人,也是在救自己。 鹿露亦心有戚戚,正因与他人相同的,迫切想要找到办法把过滤器修复好的心情,她此刻急不可耐地要见到夏教授。 “教授呢,他也休息了吗?” 师兄摇摇头,“咱们所有人都睡了他都不会睡,怎么,你找教授有事?” “是有事。”鹿露急急忙忙问,“教授在实验室吗?” 得到了肯定的答复,她立马往实验室的方向去了。 “教授,我有新的思路!”她一见到教授,就按捺不住立刻说道。 夏教授的注意力马上被她吸引了,“什么思路,你说。” 鹿露思维空前活跃,以至连头疼都忽略了,“咱们可以采用多级并联模式,在每一道过滤矩阵前用分流式设计分散矩阵压力,然后再添加一个集合符文……” 她侃侃而谈,眼神熠熠生辉。 不知不觉中,还醒着的研究员都聚集过来,认真听着她的思路。 在她的讲述暂停时,一人发表自己的意见:“根据咱们目前的模型复原图来看,原版的过滤器并没有这个设计。” “我知道。”鹿露说,“而且我也知道这种设计有很多缺点,过滤速度慢,损耗多,达不到原本的效果,但咱们不是做不出原版吗,干脆搞个效果差点的山寨货得了。” “山寨货?” “对!”鹿露理直气壮地说,“咱们的主要目的是尽快修复过滤器救命,又不是为了出什么科研成果,能用就行。” 夏教授一直不说话,没有参与学生间的争论,显然已经沉浸在思考中。 争论声越来越小,大家都有志一同的盯着老教授,等他拿主意。 甚至有一些被鹿露说服的,觉得她的方法可行性很高,想要开口劝教授试试。 夏教授思考的时间并不算太久,他很快就顺着鹿露的思路想到了更多更细致的地方,他回过神,安排任务:“刘向,郭香香,你们负责做多级分流模型;田瑞,孙云疏做交叉式分流模型……雷达处理一组数据,胡楠二组,苗凉喜三组……” 最后他点了鹿露和其他两个强于符文的跟他做符文演算、调整和测试。 所有人都行动起来,连去休息的都睡到一半被叫起来做实验。 鹿露接了任务,匆匆忙忙准备做事,一转身却不小心踩了别人脚背。 “对不住。”她一面道歉一面抬头看那被踩的受害者,结果被惊了一跳,“船长,你怎么在这儿?” 青年的气色比之前更差了,但神态好像没什么变化。 他笑了笑,“我一直在这儿,只是你刚才在说话,没看见。” 鹿露进实验室前,他就在同夏教授谈话。 可能是鹿露全副心思都放在向教授说明自己的思路上了,所以一直没发现他。 鹿露想起刚才那位师兄同自己说的话,情不自禁道:“之前我在饮水机那儿睡着了,是你把我搬到沙发上去的吗?” 听到她的问题,青年不禁想起了自己当时看到的情景。 他还没走近,就看到一个姑娘四仰八叉的坐在地上,脑袋歪歪扭扭的,本以为出了什么事,还准备帮忙,结果走近一看,是个熟悉的姑娘,张着嘴睡得正香。 他把人搬到沙发上盖上毯子,顺手把她的嘴巴捏上了(这点他绝不会不打自招)。 想到鹿露睡着的模样,他唇边泛起一丝微不可察的笑意。 那笑意一闪而逝,鹿露丝毫未觉,还不好意思的道谢:“谢谢啊船长,麻烦你了。” 船长轻咳一声,“不必谢,倒是你这段时间应该累坏了。” 鹿露对此深有感触,可不是吗,高三都没这么累,要是当初有这股拼劲儿,全联邦的顶级学府岂不是任她挑选? 不过她可不敢在船长面前叫苦喊累,人家可比她操劳多了。 “跟你比起来,我算什么。”她真心实意地说,“我也不说些保重身体多休息的空话,现在这个情况也不可能有空休息,只希望咱们的过滤器能早日修好,坐标能早日找到,什么时候能够返航了,咱们也就能解脱了。” “祝我们成功!” 看着她精神振奋的样子,船长静静注视了两秒,对她说了同一句话:“祝我们成功。” 接下来的日子鹿露跟着教授忙忙碌碌,半点空闲都抽不出来。 期间船长来了几次,了解了一下实验进度,并未做过多的打扰,不过研究人员的各类物资需求乃至生活需求都得到了最快最优先的供应。 不知什么时候鹿露在实验室瞧见几台睡起来非常舒服的休息舱,还有时刻不断的点心水果,才恍然发现他们的待遇不知不觉又提升了一个档次。 数次实验后,她的思路被证实是可行的,虽然能量流速慢了一点,损耗多了一点,但能做出次品总比做不出好。 实验室内的模型顺顺利利地运行了三天,基本没有出现大的故障,所有人都欢呼起来。 刻满符文的零件以飞一般的速度被生产组建,尽管有很多必备工具缺失,但教授们依然不可思议的完成了这一壮举,知识的力量举世无双。 赤蛟号这颗星星的表面又出现了两个高耸巨大的仪器,在它们开始工作前,还有最后一道程序需要完成。 鹿露穿上隔离服,将面罩扣得严严实实,和教授,以及几个师兄师姐,离开了庇护自己的建筑,来到了已被组建完成的过滤器前。 赤蛟号因质量太轻,无法吸引气态物质,所以没有大气层,地表直接暴露在有害辐射中,必须穿着隔离服才能外出。 因为目前所处的位置没有恒星照明,所以天空是一片寂静的黑色。 为了解决照明问题,过滤器四周安装有巨大的灵能灯,光线自然柔和,就是耗能有点大。 借着这股光,鹿露看到几个探测仪从赤蛟号上飞离,进入无边无际的宇宙中。 “那是在干什么?”她悄悄问一个相熟的师姐。 “你不知道吗?”学姐告诉她,“这是能量探测仪,咱们船长放出去寻找能源的。毕竟鸡蛋不能放在一个篮子里,要是过滤器这儿不成,能找到其他能源也一样。” “原来如此。”鹿露若有所思。 这时她听到耳麦里教授的声音,便不再与师姐闲聊。 教授道:“现在需要完成最后一个加固阵法,由于缺乏必要的资源,所以我们需要绘制符文,以代替阵法。” “郭香香完成一区符文勾勒,田瑞在二区做衔接……最后由鹿露收势,我来激发。” 大家立刻有条不紊的开始干活,偶尔在通讯频道里交流一两声。 时间过去四个小时,工作已接近尾声。 在多双眼睛的注视下,鹿露慎重地画下最后一笔。 符笔上的星辰砂随着笔尖浮现出绚烂的光芒,美得摄人心魂,整个符阵就在这抹美丽的光芒中顺利完成。 鹿露提了半天的心终于放下,她轻松地吐出一口气,刚想向教授汇报。 突然,一阵耀眼的白光猛然爆发,瞬间将她淹没。 她失去了意识。 再次醒来时,她躺在治疗舱内,觉得五脏六腑都在疼,脑子里也嗡嗡的。 在恢复意识的一两秒内,她的思维完全凝固,不能进行任何思考,像一个不会动脑子的痴呆一样。 然后她渐渐能想一些简单的问题。 她想的第一个问题就是:到底发生了什么? 这个问题毫无悬念,因为她亲眼目睹了一切,可她硬是想了许久,才很迟钝地明白过来:哦,应该是爆炸了。 想明白这一点后,她的脑子很快恢复了往日的灵活。 她心中又惊又悲:努力了那么久,费了那么多心血,结果还是不行吗? 想到这里,她觉得心里很难受。 治疗舱被人从头顶打开,一张喜庆的脸出现在她眼前。 “你醒啦?”是郭香香师姐。 “我这就叫医生。” 她按下了治疗舱的铃,船上的医生很快赶到。 医生看完了智能系统生成的身体检测报告,问鹿露:“现在感觉怎么样?” “疼。”鹿露艰难地吐出一个字。 “哪里疼?” “内脏,还有头。” 鹿露心里有点害怕,自己该不会被炸出什么不得了的毛病了吧? 医生轻松淡定地告诉她:“爆炸后遗症,疼是正常的,不是大问题,安心养一段时间就好了。” 鹿露还想问,医生却已匆匆离开了。 郭香香解释:“被炸的人挺多的,他还赶着去看其他人的情况。” 怕鹿露不放心,她主动说起爆炸时的情况。 “当时过滤器能量溢散,符阵自动激发了,因为瞬间注入能量过多,所以引起了爆炸。你离得最近,情况最严重,幸好隔离服的防护符文保住了你的命,只是被震得有点脑震荡,外加一点内伤,其他的一根毛都没掉。” “你是醒得最晚的,睡了两天了,其他人醒得早一点,现在都在养伤。” 但鹿露最关心的不是这个,她焦急万分地问:“过滤器怎么样了,还是没能成功吗?” 听到这个问题,郭香香猛然露出一个大大的、快乐的笑容,她像只快活的小铃铛,声音清脆极了:“成功了!” “真的?”鹿露瞳孔睁得圆溜溜的。 第55节 她不敢相信的又问了一遍,“真的成功了?” “还能有假?” 郭香香再次肯定:“夏教授正好之前做过能量溢散方面的课题,对解决这类问题最为得心应手,之前只是实验室模型不完美,没发现还有这个疏漏,解决完后过滤器已经开始工作啦。” “效果如果?过滤率怎么样?损耗多少?”鹿露一叠声问道。 郭香香半点也不觉得不耐烦,折磨了大家这么久的修复工作一朝得以解决,她高兴得不得了,恨不得有人能分享自己的喜悦。 “效果还不错,过滤率75%,损耗15%,完全达到了我们的预期目标。而且,”她用一种神神秘秘却难掩兴奋的语气说,“我怀疑我们能找到航道了!” “什么?!”鹿露像条搁浅的鱼,猛然弹了一下,险些从治疗舱里跳出来。 动作幅度太大,牵扯到脏器,疼得她龇牙咧嘴,连太阳穴也一突一突的。 郭香香被惊了一跳,连忙道:“你躺着别动,好好听我说。” 鹿露一把拽住她的手腕,力气大得吓人,“没跟我开玩笑吧。” 她只昏迷了两天,又不是两个月,怎么突然像换了一个世界似的。 难道是她已经疯了,现在是临死前的幻觉? 眼见得她都开始怀疑人生了,郭香香一刻也不敢耽搁的解释:“这只是我的猜测。昨天探测仪发现了一艘小型飞船,把它带了回来。我寻思着既然已经发现了智慧种族的活动轨迹,那离咱们找到坐标回去的日子还远么?但我说了这只是猜测,实际情况我也不清楚。” 第59章 泡泡人 赤蛟号多次放出探测仪寻找能源…… 赤蛟号多次放出探测仪寻找能源, 皆无功而返。 最后一次搜寻能源其实同样没找到,但探测仪找到了比能源更重要的东西——所有人渴盼已久的、重归文明社会的曙光。 那是一艘型号古老的小型飞船,更值得惊喜的是,里面有两个活着的智慧生物——巴伯人。 大多数人可能更熟悉另一个名字:泡泡人。 巴伯是他们的母语音译过来的, 只是个普通称呼, 没什么特殊含义, 不过因为叫起来不顺口,所以人类更喜欢直观形象地称其为泡泡人。 他们的外表非常奇特, 像五颜六色的水球,当他们在温泉里泡足水分后,体型会膨胀得非常大, 又因为质量很轻,所以能轻松飘浮在空中。 巴伯星雷暴密集, 泡泡们以雷电为食, 进食一次可以提供维持一个月生存的能量, 所以每次进食时可以看到无数泡泡争先恐后跳到半空挨雷劈。 他们的文明还很落后, 科技水平差不多相当于一千多年前的蓝星,内部分成许多个小国家, 彼此为了争抢雷暴地区常常爆发战争。 因为一个星球的自然雷电只有那么多, 能养活的人口也有限,可如果没有大的自然灾害, 人口肯定是不断增长的。 当总人口超出了这颗星球所能养活的最大限度,得不到足够食物的泡泡们就只能饿死。 为了在饿肚子时能被雷劈上那么一两下, 雷暴地区就成了非常珍贵的自然财产。 命运的转折出现在银河联邦发现这颗星球之后。 人类对宇宙有着永无止境的探索欲, 政府部门每年在外太空的投入甚至是教育经费的数倍。 在一次次探索中,联邦已发现多个具有高等智慧的种族,值得庆幸的是他们的文明等级并不高, 所以联邦很容易就与他们建立起了比较良好的关系。 人类帮助外星种族发展科技文明,同时获得一些稀缺资源,互惠互利,共同进步。 甚至对于一些比较贫瘠的智慧星球,政府还会对其进行扶贫。 泡泡星(即巴伯星)就是一个与联邦关系紧密的星球。 自从联邦以非常低廉的价格向他们出口特制充电宝,解决了泡泡人困扰已久的饥荒问题,他们就很干脆的成为了联邦亲密盟友,现在两边来往甚至都不需要签证,不过前提是你买得起昂贵的船票。 泡泡星在另一个星系,与银河系的距离非常远,即便是走最近的航道,也要经过百余次空间跳跃,耗费一两个月的时间才能抵达目的地。 去那儿的一张船票相当于偏远星球的半套房,如果不是富贵人家,连船票都买不起。 这次探测仪外出,就找到了一艘载着两个泡泡人的小飞船。 飞船是银河系早已淘汰的型号,便宜卖给了外星盟友,所以探测仪才会遇到这么古老的一艘船。 找到飞船的消息并没有太多人知道,郭香香之所以有所了解,是因为探测仪返航时她正和教授在外调试机器,亲眼所见。 她并不知道飞船里面有人,但她想哪怕是艘空船,也能找到智慧种族的活动痕迹,现在得知这个消息的少数人私下里议论纷纷,至少有七八个版本的猜测。 夏教授让大家不要胡思乱想,静心做事,可哪里是说静心就能静得下来的,郭香香这不就忍不住第一时间与鹿露分享了么? 可鹿露情愿她没跟自己分享。 如果什么都不知道,她说不定还能安安心心的休养,半知半解的才叫恼人。 鹿露躺在休息舱里,对真相的渴求让她抓心挠肺,想多得知点消息,郭香香却又一问三不知了。 她满腹怨念:“你还不如不告诉我,现在这样可怎么办?连睡觉都睡不安生。” 郭香香讪笑道:“这可不能怪我,要不是为宽你的心,我又怎会说给你听?” “你确定是为了宽我的心?”鹿露瞥了她一眼。 郭香香语塞。 “好吧,”她老实承认,“不说我憋得慌,找不到人说,只好跟你说了。” 她凑近鹿露,压低声调,语气兴奋难耐:“你说咱们这回能有多大概率找到坐标回去?” 鹿露沉默了一会儿,委婉道:“我觉得在这种情况下,还是不要抱太高期望为好。” 如果期望太高,最后却不能实现,这打击可就大了去了。 不过她虽然嘴上这么说,自己心里也总是忍不住去想。 郭香香没陪她太久就因为有事儿先走了。鹿露闲得无聊,打开手机问了一下治安局同事的情况,得知一切都好,就百无聊赖地刷剧看小说。 眼睛盯着屏幕,心里却焦虑得很,这些日子都忙惯了,一闲下来就发慌。 刷了半天剧,也不知道自己看了些什么,干脆打开舱门准备出去瞧一瞧。 舱顶升起,她慢腾腾地爬起来。 起身时脖子用了点力,脑袋一下子天旋地转,她用一只手撑着自己,半躺半坐着缓了会儿,等那股晕劲儿过去了,才慢慢往地上溜。 身上每一块肉每一根骨头都隐隐作痛,但比起刚醒那时要好得多。 她慢慢站起来,刚迈出一步,双腿一软,整个人扑通跪了下去。 “倒也不必行此大礼。”门口传来的声音带着细微笑意。 一人快步走近,动作轻柔而有力的将她扶起,然后将治疗舱改成卧床模式,把她扶到床上坐下。 “身上还没好,怎么就急着起来了?” 鹿露有点惊讶:“船长,你怎么来了?” “听说你醒了,我来看看你。” 来看我? 鹿露的第一个想法是:他居然抽得出时间? “你这会儿……不忙啦?” 青年笑笑没说话。 鹿露注意到对方面色依然不算很好,眼睛看起来很干涩,带着一点红血丝。 于是她劝道:“既然有时间就先去睡会儿吧,我这里已经没事了。” 青年不由发问:“为何你每次见面都在劝我去休息?” 鹿露理所当然地说:“因为你每次看起来都很疲惫嘛,看看这眼里都有血丝了。” “观察得很细致。” “那当然喽,这是一名治安官最基本的职业素养。” 青年又笑了笑,“你还看出什么了?” 鹿露细细看了他几眼,突然也笑了,“我看出你今天心情很好。” 青年饶有兴味地问她:“怎么看出的?” “你笑了很多次。” “我笑了很多次?”青年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疑惑道,“真的很多次吗?” “真的。”鹿露肯定道,“现在就在笑。” 结合之前在郭香香那里听到的消息,她不禁生出一个念头:难道说……这次真的有好消息了? 想到这里,她蓦然激动起来,按捺不住地问道:“船长,郭师姐跟我说探测仪找到了一艘小飞船,是真的吗?” 青年含笑点头,“是真的。” “那、那……”话到了嘴边,鹿露却突然又不知道该怎么说。 船长知道她想问什么,主动告诉她:“过两天大家也都会知道这个消息,提前告诉你也无妨。飞船里有两个星际友人——就是跟联邦建交的泡泡人。他们是一对恋人,因为父母不同意婚事,所以私奔出逃。通过飞船中的航图信息,可以找到巴伯星的坐标,从而得知前往海王星的航道。” 鹿露一下子被这个好消息砸得晕头转向,她兴奋得不知所措,简直跟做梦一样。 她狠狠揪了自己一把。 “嘶!疼!不是做梦!” 船长哭笑不得,“对自己动手倒是轻点儿,手上揪出这么大一个青疙瘩难道不疼?” 鹿露快高兴疯了,“不疼,再来十个都不疼!” 这消息也太魔幻了。 起初她以为自己起码要在船上待个好几年,后来发现别说呆几年,自己命都快保不住了。好不容易有点曙光,结果一觉醒来,不单命保住了,居然还有希望回家? 她双眼亮晶晶看着船长,迫不及待地问:“我们什么时候返航,今天?或者说已经在返航的路上了?” 青年顿了一下,没正面回答,只说:“你先好好养伤,别操心这些。” 鹿露脸上的喜色被压了下去,她敏锐的察觉到有什么不对劲,不由面露狐疑,“难道说又出了什么变故?” 对方不答,鹿露央求道:“就告诉我吧,郭师姐这样,你也这样,消息只说一半,也不想想我这被吊着多难受。” “等你好了,自然就知道了。” 鹿露立刻说:“早就好了,你要是不信,我现在就能爬起来打套拳给你看。” 第56节 说着,她就要从床上下来。 “别动。”青年无可奈何地按住她,“实在想知道,我告诉你就是了。” 他老实告诉她:“说能回去也不是在骗你,只是耗时可能比较久。” “为什么?” 青年轻描淡写地说:“在空间乱流中我的中央核受到了损伤,无法进行远程空间跃迁,如果慢慢飞回去,起码得飞个几百年吧。” “几百年?”鹿露声调上扬,“船上的人骨头都化成灰了吧?受损也不是不能修,能量过滤器我都修了还修不了个中央核?我这就去找教授商量怎么修复……等等,你的中央核?” 她的语气变得惊疑不定。 她结结巴巴的重复:“你的?” 青年被她惊讶到发懵的表情逗笑了:“是的,是我的。” 他平平淡淡地扔出一个巨雷:“我忘了你还不知道,我是赤蛟号的……灵,你可以当成是赤蛟号成了精。” 鹿露眼睛睁得溜圆,嘴巴张着合不拢。 半晌,她伸出爪子捏了对方一把,梦游似的喃喃:“是实体啊……” 第60章 私奔的泡泡 世界之大无奇不有,在这啥…… 世界之大无奇不有, 在这啥玩意都能开启灵智的年代,好像多条船精也不稀奇。 但鹿露的思维却滑向了一个诡异的角度:照船长的说法,他本人就是这艘船,那么问题就来了——船上可是有厕所的啊喂! 换句话说, 船上的乘客岂不是相当于呆在船长身体里, 吃喝拉撒都在人家身上, 这也太可怕了吧。 好像猜到了她的想法,船长——或者应该称呼他为赤蛟, 嘴角微抽,“你想多了,我诞生自赤蛟号, 但赤蛟号并不是我的身体,只是我对它的掌控力度大了点而已。” 比如人家解决生理需求时他就不知道, 除非把神识探到厕所里去, 可一来容易被发现, 二来他也不会这么做。 尽管如此, 鹿露还是觉得有点微妙。 赤蛟无奈极了,“打个比方, 假设你现在躺在地上, 如果我不把神识放在你身下的区域,是完全没有感觉的。” “是吗?”鹿露小心翼翼问道:“不过我有点好奇, 是不是只要在这条船的范围内,你的神识就来去自如, 想看哪里看哪里?” 这话说的…… “休息舱和厕所等区域用了特殊金属, 神识也无法穿透,不用担心我会侵犯隐私。” “诶,这样吗?”鹿露嘀咕道, “还是觉得好奇怪。” “对了这么久了我都不知道你的名字,是赤蛟吗?”她看向船长。 见到对方点头,她还有点不适应,“这个名字跟你本人一点也不像。” “赤蛟听起来是个意气风发的少年郎,但船长你却非常稳重可靠,特别让人信赖。” “呃……谢谢?”青年被这突如其来的赞美弄得有点不好意思。 鹿露:“……” 这么大个船长没必要受不住一句夸赞吧? 搞得像是她在调戏对方似的。 见鬼,她都有点不自在了。 她强行将话题引回正轨:“怎么说着说着就跑题了。现在的关键是咱们找到了坐标也回不去?” 鹿露忧心忡忡:“你的中央核能不能修?夏教授看过了吗?要是修不好可怎么办?” 赤蛟看起来不太在意,“修不好也没关系。” “没关系?那咱们怎么返航啊?” 不是说核心受损不能进行远程跃迁么? 空间跃迁是本世纪最伟大的技术之一,能把要飞几百年的路程压缩到短短几个月,如果不能进行跃迁,从蓝星到海王星这点儿路就要走八年,更何况他们这都跑到其他星系了。 赤船长提醒她:“你忘了探测仪找到的那艘飞船?” 被提点了一句,鹿露立马反应过来,她一拍脑门,“瞧我这脑袋,都傻了。” 现成的办法摆在这儿,她居然没想到。 他们完全可以用这架小飞船去银河联邦驻巴伯星大使馆求助,到时候联邦派人来搭救,一来一回最多三四个月。 即便不用小飞船,单靠赤蛟号自己去大使馆,也就多花个三五几年的功夫。 虽说从他们现在的位置到海王星是天远地远,但只要有坐标,去巴伯星可就近得多了。 “所以不必过分担忧,现在已经找到航道,最多耽搁几个月罢了。”赤蛟宽她的心,“我已向两位来自巴伯星的星际友人借了飞船,并派了可靠的人员前去求救。” 鹿露心里一块大石头落了下去,“那就好,那就好。” “对了,你的中央核……” 船长一语带过:“夏教授看过了,说没有办法。” 说这句话的时候,青年脸上依旧镇定从容,好像并未因此烦恼。 或许有的人会觉得他古板无趣,可鹿露却很欣赏这种性格。 就拿这回迷失航道来说,换个稳不住的,估计早就上演《迷航大屠杀》了,可赤蛟号一直安稳有序,没出过大的乱子,更没一个人冻着饿着,就连生病了都能及时医治,着实难得。 让她自己来,估计都做不到这种程度。 一个人的能耐并不体现在财富与权势,在鹿露看来,能尽职守责,把自己份内的工作做得尽善尽美,就非常了不起了,她特别佩服这种有本事的人。 在求援飞船出发后不久,广播里就向全体乘客通知了这件事,这让原本有些低迷的气氛一下子变得高昂许多,大家有了盼头,做起事来也更有干劲。 绝大多数人并不知道,自己先前还面临着迷失航道和能源耗尽双重危机,与鬼门关仅有一步之遥。 平静的度过三两天后,鹿露养好了伤。 即便已经解决了最大的难题,她还是没能闲下来,因为根据泡泡人飞船里的航图信息,他们找到了一颗距离较近的白矮星。 白矮星是演化末期的恒星,虽然不再进行核聚变反应产生能量,但依然有着巨大的、在星球年轻时所存储的热量,它们不断向外辐射高温,只要把船开到一定距离,就可以收集到一些热能。 收集的热能不能直接使用,要转换成电能灵能,鹿露就跟着教授在做能量转换器。 这东西其实不难,她自己一个人都能搞出来。 能量转换器的原理跟家用电器聚灵盘是一样的。聚灵盘把电能转换成灵能供人修炼,转换器也差不多,细节处改一改就行了。 说实话,做这个她比教授还熟练些。 夏教授就对她说:“去教教其他人。” 鹿露直接写了篇《转换器傻瓜式指导书》发给众人,要是有哪里觉得疑惑,可以直接问她。 能做夏教授学生的也不是什么蠢货,只要知道基本原理,基本不需她再费心。 郭香香不由感叹:“你怎么什么都会?” 要知道鹿露都已参加工作好几年了,各方面能力在夏教授的学生中居然还是数一数二。 一般不是走出校门就把学的东西通通还给老师了吗? 鹿露笑了笑,谦虚道:“转换器运行原理跟聚灵盘差不多,之前我家的聚灵盘漏电,把我妹妹屁股烧糊了,我便拆了重新改装,所以这回是恰好碰上了。” “反正很厉害,我就一点也不会。” “你又不是学这个的,不会多正常?” 郭香香知道辩不过她,索性不再说这个,转而说起了其他事:“新来的泡泡人的伙食由咱们负责,这事你知道吗?” 鹿露有点想不通:“他们不是以雷电为食吗,随便找个充电插口给自己充会儿电不就完事了,怎么还要咱们负责?” 郭香香笑眯眯地跟她科普:“泡泡人对电流电压的要求可不一般,必须要是高压电。普通的电对他们来说就像咱们不放油盐酱醋的菜,寡淡得很。” 银河联邦对泡泡人出口充电宝时都要特别注意电压问题,免得不合人家口味。 说曹操曹操到,刚谈到那两个泡泡人,他们就“噗叽噗叽”跟在船长后头过来了。 泡泡人在泡温泉膨胀之前,体型不算特别大,有点像软嫩q弹的果冻,一蹦一跳走路时,身上的肉颤颤巍巍,抖出可爱的波浪形。 两颗泡泡一个是粉色的,另一个是绿色的,他们黏黏糊糊的你挨我擦,一看就十分恩爱。 郭香香低声告诉鹿露:“据说这两颗泡泡分别是某国公主和邻国王子,在某次温泉宴会时一见钟情,却因家人反对不能在一起,所以才偷了船私奔出来。” 也幸亏这俩泡泡为爱私奔,否则赤蛟号现在还没着落的飘着呢。 鹿露难免跟着八卦:“为什么反对?” 郭香香悄悄说:“你注意到他俩的颜色了吗?” 鹿露很是不解:“注意到了,粉色和绿色,有哪里不对?” 难道说他们还搞肤色歧视,不同颜色的泡泡不能在一起? “这就是问题的所在了!”郭香香一拍手,“我看过一本介绍泡泡人种族习性的书,说他们很注意不同颜色泡泡之间的通婚,比方说粉色和绿色就要特别慎重,因为很可能生出黄色的后代来。” “黄色不好?” 郭香香斜眼看他,“那如果是屎黄色的呢?” “……” 鹿露幽幽道:“你把我恶心到了。” “你看你看。”郭香香一脸了然,“像咱们这种从小受到教育,哪怕对着一坨真翔都不能带着有色眼镜看待的人都免不了下意识抵触,更遑论他们整个社会都对肤色特别看重?如果生出了一个颜色不好看的孩子,肯定会受到歧视。” 这么一说鹿露就完全能理解了,她甚至还对有勇气私奔的泡泡产生了一丝钦佩。 在整个社会大环境都不看好的情况下还能勇敢的在一起,这铁定是真爱啊! 不过钦佩了一会儿她突然又发现了一个华点:“泡泡……也会拉屎?或者说他们的概念里也有这种东西存在?” 不会吧那么晶莹剔透的一大坨果冻居然也会…… 她被自己的联想搞得有点反胃。 郭香香被她逗乐了:“你想哪去了,我只是打个比方。准确的来说泡泡人对肤色的纯净度要求很高,异色通婚生产的后代容易颜色不纯,这在他们看来比生出坨屎来还难受。” 鹿露大开眼界,宇宙浩渺无垠,果然什么奇特的种族都有。 第57节 在俩人叽叽咕咕说话时,船长走近并看到了她们。 他脚步未停,只是看向这边,点头打了个招呼,随后便进办公室找夏教授去了。 倒是跟着他的两颗球,突然在球面模拟出滑稽可笑的五官,咧着嘴冲她们笑了笑。 进入星际时代后,泡泡们也对其他种族有了一些了解,知道怎样才是友好的表现。 两人都礼貌性地还以微笑。 船长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几乎是他前脚离开这里,夏教授后脚就把鹿露和郭香香叫了进去。 第61章 把人摸怀孕了 夏教授把两人叫进去有两…… 夏教授把两人叫进去有两桩事要吩咐, 正与刚才的两颗泡泡有关。 “先前送过去的电不合人家口味,你们带那两位去测一测,看看什么强度的电才合适。还有郭香香要严格参照巴伯星水质配一池温泉出来,泡泡人长久不泡温泉皮肤会过敏。” 鹿露和郭香香对视一眼, 都是一副意料之中的神情。 果然没猜错, 教授叫她们就是为了刚来的两颗泡泡。 两人都没有推脱, 毫不犹豫地接下了这个任务。 不过临到离开时,鹿露慢了一步, 没跟郭香香一起离开。 夏教授会意道:“是有什么疑问?尽管问,我又不会嫌你烦,别吞吞吐吐的。” 好吧, 既然都这么说了,鹿露也就直言:“我想问问赤蛟号的中央核……情况如何了?” 夏教授以为她是在担心能不能顺利返航, 便道:“不要着急, 船长派去求援的人极为可靠, 一定能联系到救援人员, 虽说一时半会儿修不好他的核,不过到时候肯定会派专家来修。” 鹿露犹豫了一下, 说:“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只是在想核心受损对船长的影响是否很大?” 原本见他脸色难看还以为是事情太多给累的,可这段时间难关已过, 人心稳定,并无事端, 怎么感觉状态没有丝毫好转? 甚至她有一种奇怪的直觉:船长的状态不仅没有好转, 还隐有恶化的趋势? 夏教授很快肯定了她的想法:“的确有些影响,核心相当于他的心脏。因为空间乱流中能量过载,核心受损, 他自然不好过。但星船中央核涉及到的技术不是你我所能接触的,只能安心等精通这方面的专家来修。” 类比以前那个年代,星船的地位只比航母差点,那是国之重器,其核心技术之复杂精妙,哪里是一个普通人所能知晓的? 夏教授再有本事,也并非专攻这一块的,自然无能为力。 他对鹿露道:“你就别操心这个了,安安心心做事,等着回家。” 鹿露叹气:“我也不是想操心,只是他现在的状态似乎不大好,怕出了什么状况呢。” 夏教授道:“任谁的心脏日日夜夜发疼,状态都不会有多好,熬过这段日子就好了。” 鹿露听得倒吸一口凉气,她还是头一次听闻核心受损会让人心脏疼。 心脏疼还累成那副鬼样子,这可太拼了,她自愧不如。 得知短时间内不会再出什么大毛病,鹿露才心神不宁的出去了。 她倒还记得有事要办,直接去八号实验室找两坨果冻测试“口味”。 两颗泡泡亲亲密密的挨在一起说话,鹿露听不懂他们的语言,不过泡泡人带有翻译器,想交流的话还是没有障碍的。 鹿露亲切地招呼泡泡到椅子坐下。 绿泡泡先蹦了上去,对他女朋友说:“让我先试试。” 他这是谨慎心理,虽说知道人类不大可能坑他们,还是要自己先上,免得有哪里不对头坑害到女朋友。 鹿露对此心知肚明,却并没有戳破,只装作不知道。 她将一个电极递给对方,让他自己贴在身上,然后一边调整电流一边问道:“感觉怎么样,这种强度合适吗?” 绿泡泡说:“还差点意思。” 鹿露心道这皇室泡泡还真跟普通泡泡不一样。 她是根据泡泡人食品级标准调的电流强度,联邦向巴伯星出口食用电流就参照的这个标准,没想到人家觉得这个强度还弱了点,怪不得之前送过去的说不合适呢。 她把电压调大了点。 “现在呢?” “嗯……” “那我再调一下。” 调了起码有三四次,对方才满意。 ——从那胡乱抖动的肉肉上来看,应该是满意的吧。 终于吃了顿可口的饭菜,绿泡泡浑身弥漫着愉快的气息,他自己抖掉了电极,从椅子上跳下来,礼貌地道谢。 “不客气。”鹿露被他一本正经的模样萌到了,她嘴角含笑,招呼另一颗泡泡,“你也上来吧。” 粉泡泡有一点点紧张,她看了男朋友一眼,大概是从他的表情中得到了安抚与鼓励,便听话的往椅子上蹦。 但在这个陌生的环境中她可能确实没有男朋友那么自在,蹦得有点歪,撞在了扶手上面,然后被狠狠弹了回去,在地上滚了好几圈。 鹿露见状下意识地快步上前把那颗球抱起来,顺手撸了一把,关切道:“你没事吧?” 粉泡泡呆了。 绿泡泡也呆了。 粉泡泡发出一声尖叫。 绿泡泡飞快冲过来,一把将女朋友夺走,怒喝道:“你别碰她!” 小两口反应之激烈让鹿露惊呆了,她完全不知道自己哪里犯了忌讳。 考虑到不同种族习俗不一样,她决定先道歉安抚对方情绪啊。 “对不……” 可情绪激动的两颗泡泡完全没心思听她说话。 粉泡泡扑在男朋友怀里,嚎啕大哭:“怎么办,她摸我了我会不会怀孕啊?” 鹿露的表情蓦然变得惊恐。 什么? 什么! 泡泡人难道是摸一下就会怀孕的吗?! 她看着泡泡的球身(因为实在找不到肚子在哪里),惊得呆若木鸡。 郭香香听到动静跑过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场景: 两颗泡泡紧紧抱在一起。 粉泡泡哇哇大哭着问绿泡泡自己会不会怀孕。 绿泡泡一面对鹿露怒目而视,一面柔声细语地安慰女朋友:“别担心,不会的。粉粉不哭了,你哭得我好心疼。” 而被他瞪着的人则一脸茫然,似乎正在怀疑人生。 “怎么回事啊,是不是发生了什么误会?” 绿泡泡气得跳脚,他立马咬牙切齿地告状:“狗屁误会,这个混蛋调戏我女朋友!” “啊?!!!” 郭香香震惊地看向鹿露,“你调戏人家女朋友?” 这一问将鹿露惊到天边的魂儿给拉了回来,她恍恍惚惚地说:“郭师姐,怎么办,我好像把他女朋友搞怀孕了。” “什么?!!!” 听完一人两泡的自陈后,郭香香半天没说话。 她的神情变得十分凝重。 她看向鹿露,唉声叹气:“你说你,怎么就这么鲁莽?为什么要随随便便去碰人家,现在可好了,惹出祸来了吧?” 鹿露慌得六神无主,下意识道歉:“对不起都是我的错,可是……可是现在该怎么办啊?” 她只是好心上去扶了一把,怎么就把别人女朋友搞大了肚子? 该不会还会生下一个外星宝宝吧? 呜呜呜不要啊! 这种事一个处理不当就会引发外交事故,她年纪轻轻前途无量还不想在监狱度过余生啊! 比她更慌的是那个绿色泡泡人,他似乎比鹿露还要惊讶。 “真的怀了?你们人类……你们人类居然……”他仿佛承受不住一般,整颗球都因情绪激烈而变得扭曲。 粉泡泡吓得又哭了起来。 哭声、忏悔声、安慰声、怒斥声……交织一片,动静大得把附近其他人都引了过来。 最先过来的是离得最近的船长。 他看到八号实验室里乱糟糟的场景,出声询问缘由。 鹿露深陷自责无法自拔,两颗泡泡一颗哭泣一颗安慰,还忙里偷闲骂鹿露两句,都没工夫向他说明。 只有情绪相对稳定的郭香香一脸沉痛地告诉了他来龙去脉。 听她讲述的当然不止船长一个,不知什么时候,这里已经聚集了好大一堆人。 随着郭香香的讲述,大家的脸色逐渐变得怪异起来。 船长看着鹿露,向她确认:“你确定自己把人家摸怀孕了?” 鹿露羞愧地瑟缩了一下,显得沮丧又绝望:“对不起,我真的不知道摸一摸也会怀孕……” 话音未落,不知是谁忍不住发出了一声轻笑。 这声笑如传染病毒一般,飞快传播开来。 第58节 鹿露心中正惶恐,听到人家笑她,就茫然且低落地问道:“你们笑什么?” “噗哈哈哈哈哈……”一声询问像打开了某个开关,让众人连掩饰都掩饰不住了,纷纷大笑起来。 其中笑得最厉害的就是之前对她痛心疾首的小郭同志。 她笑得前仰后合,上气不接下气,边笑边取笑她:“傻子,你还真信了,难不成你的生物是体育老师教的,怎么连这种话也信?” 鹿露这才意识到自己被骗了,她恼羞成怒:“是你们刚才那么说我才信的!” “扑哧!”郭香香再次忍俊不禁地大笑出声,“生物老师没教过你什么是生殖隔离么?” 鹿露气道:“要不是你们反应那么真实且夸张,那我也不会犯傻啊!” 本来两颗泡泡指责她的时候她就有点慌了,宇宙之大无奇不有,摸一摸能怀孕算什么,就是有人跟她说哪个种族靠喝风怀孕她说不定都将信将疑。 结果郭香香又火上浇油坐实了她把人家摸怀孕的恶行,你说她怎能不信? 俩泡泡听到他们这么说同样显得很懵。 “等等。”绿泡泡开口道,“我女朋友没怀孕呐?” 鹿露心累得不得了,“你们泡泡人被摸了之后会不会怀孕自己都不清楚的吗?” 绿泡泡:“我本来以为不会怀孕,但听到她那么说还当你们人类有什么让人怀孕的特殊技巧……” 一人一泡面面相觑。 这个事儿简单解释一下,就是泡泡人的繁育方式比较特殊,而粉泡泡呢单纯不懂事,误会以为被鹿露这个外星人摸了之后有怀孕的风险,绿泡泡懂得多一点,原本没有这个误会,但被郭香香给忽悠了,担心人类光靠手就能让泡泡怀孕,所以大发雷霆。 鹿露先被两颗泡泡吓了一跳,又被郭香香忽悠一通,慌得连自己姓什么都不知道了,还记得起个屁的生殖隔离。 现在误会虽然解开了,她却大感丢脸,羞得脸都红了。 第62章 想不出标题又不能空着好烦啊 极富责任…… 极富责任感的船长不赞同地看着郭香香, “你不该这样吓唬他们。” 郭香香满脸无辜,“我只是随便骗一骗,谁知道都信了呢。” 既然最大的矛盾——怀孕问题不存在,那么事情也就好办得多了。先前是鹿露不了解人家的种族习性, 才贸然触碰了对方, 并不是成心的, 解释清楚就不会有太大问题。 船长向两颗泡泡耐心说明,鹿露也非常真诚地向他们道歉, 小情侣并没有过多为难,接受了她的歉意。 一场乌龙解决后,听到动静过来的人也纷纷散去, 郭香香把两颗泡泡带去试用她刚在实验室配出的沐浴露——船上的水不像巴伯星温泉那样富含各种矿物质,对常年栖息在温泉中的泡泡人很不友好, 所以夏教授让她配出适合泡泡人的温泉。 郭香香寻思着也不能每次都叫她现泡现配, 干脆调了一瓶泡泡版特制沐浴露, 叫他们要用的时候自己按比例稀释。 虽然这件事已经彻底告一段落, 但鹿露还是觉得既沮丧又懊悔,她对自己没有提前了解对方习性, 以至于闹出纠纷而感到非常自责。 “不必太过在意。”有人在她身旁说, “只是无心之失,日后多加注意。” 她恍恍惚惚抬起头, 看见一张熟悉的脸,原来是船长在安慰她。 鹿露突然觉得有点羞愧, 非常难为情地说:“对不起, 给你添麻烦了。” 脾性温和的青年不以为意,“又不是成心的,只是好心办了错事罢了。” 他解释道:“巴伯人繁衍方式不一样, 他们是相互之间碰一碰就能怀孕生子的,所以才会对你的触摸反应那么大。” 相互间碰一碰就能怀孕? 鹿露震撼不已。 她想到之前两颗泡泡你挨我我挨你,一直黏黏糊糊的模样。 本来没觉得有什么不对,但现在回想起来,突然发现自己完全不能直视那个画面——这俩泡泡该不会当着她的面在过夫妻生活吧?! 越想越尴尬,鹿露忍不住捂住了脸。 也许在她茫然无知跟小情侣说话聊天时,人家正在为爱鼓掌。 不行不行,不能这么想,再怎么说也没几个人会破廉耻到这种程度吧? ——可人家是外星人,道德标准跟人类不一样! 啊啊啊别想了,鹿露疯狂摇脑袋。 然而这种尴尬到爆表的猜测一直在脑海中回荡,久久不能散去。 她恨不得给自己两巴掌,让脑子不要再胡思乱想。 变化多端的生动表情很快让船长猜到了她那种种复杂难言的想法,他有点想笑,又给面子的忍住了,“不是你想的那样。虽然在我们看来都是两颗球在挨来挨去,其实对泡泡人自己来说是有很大不同的,可以是亲吻,可以是拥抱,又或者是……所以他们并没有做一些比较出格的事,顶多只是在拥抱而已。” 因为种族差异,人类大多搞不懂两颗球球在那碰来碰去到底是在亲嘴儿呢,还是抱抱呢,亦或是啪啪啪呢。 不过船长因为职业特殊,经常在不同星球跑来跑去,见过无数形形色色的乘客,所以对这些了解一二。 “这样啊。”得知两颗泡泡没有当着自己的面过性生活,鹿露的心情总算有了些许好转。 同时,她也对自己的恶劣行为有了更深刻的认知:类比一下,她摸球球的动作就相当于小流氓袭胸,换个人不打死她都算好的。人家没对她动手,只是骂了几句,已经算非常宽容了。 她自我反省道:“怪我没有事先了解过这些常识。” 既然要去海王星做治安官,日后要打交道的种族恐怕多得很,了解不同种族的习性本就是鹿露应该做到的。 上赤蛟号之前她也下过几本介绍这方面的电子书,打算在船上看,没想到赤蛟号出事前天天追剧,出事后又一直忙个不停,压根没顾得上看书。 这次幸好没造成不可挽回的后果,万一真遇到个能突破生殖隔离的,鬼知道会生出个什么东西来? 唉,想想都头大。 “总之,真的很抱歉,是我行事鲁莽惹出乱子,还要你来费心处理。”她再次道歉。 “好了,小鹿同志,你已经道过很多次歉了。”青年既感到无奈,又觉得这个一本正经反复表达歉意的姑娘有点可爱,“不过一件小事,实在不必放在心上。” 鹿露暗道:这可不是小事。 自从知道船长的身体状况后,她在他面前连个屁都不敢放,生怕不小心把人给崩着了。 多让人家说一个字儿她都觉得自己在犯罪。 事后鹿露左思右想,总觉得良心不安,干脆发挥所长,提笔画了一沓符送去作谢礼。 符是她自己改的安神符,参考了静心符和安眠符,但改造过后效果更好,外面绝对买不到。 这段时间以来她跟着老教授研究各种符文,累得吐血的同时也学到些东西,比如符文创新。 高阶符文还不大敢下手,担心不安全,低阶的随心所欲想怎么改就怎么改。 至于这玩意儿送出去有什么用嘛—— 老实说也没什么用,就是能让人心情平和点儿。 相当于给重症患者挂葡萄糖,虽然不能治病,但好歹是个安慰剂。 安神符不能治船长的“心脏病”,也不能代替他处理任何事务,却能调节他的精神状态,让他心情好睡得香。 还有泡泡人那边鹿露也想赔礼,但她又不知道人家需要什么,只好暂且记在心里,以后有机会再说。 送完礼物隔天,鹿露在检修中心休息舱里休息时,突然听到“叮叮叮”三声提示,有人从舱内运输管道给她送了东西过来。 她满腹疑惑地打开接收口,发现是一箱物资,里面包括十来斤牛羊肉,一对金黄冒油的烤鸡,新鲜的蔬菜、瓜果,以及一些看起来就很不错的小点心。 “谁送的?”她嘀嘀咕咕地翻看着。 难道是小鱼他们良心未泯,心里还惦记着她? 翻到箱子底下有一张纸条。 感谢你的安神符,它让我睡了个好觉——赤蛟。 鹿露的嘴角情不自禁地微微上扬。 是他啊。 她看了看那些食材,想到很久没有见过自己那几个同事了,就带着东西去找他们涮火锅。 由于舱室跟传单精苏红旗挨得近,这几人过得还不错,偶尔还能找苏老板买点猪肉包饺子——超市传单上有特级猪肉,不过牛羊肉却是没有的。 所以在看到鹿露带的食材后,他们一个个都兴奋难耐。 鱼沉立马去找传单精买了火锅底料,然后去经济舱中央广场烤肉店借了地方和锅子,摩拳擦掌地准备吃火锅。 蔬菜少了点,不大够几个人吃,白采采便又贡献出了自己的头发。 虽说最近大家吃白菜吃得想吐,但白菜精身上拔下来的菜和普通的白菜怎么能一样? 鱼沉深情款款地说:“采采,不管什么时候,我都爱吃你身上的菜。” 白采采:“……谢谢,但还是不用了。” 她忧郁地摸了摸自己的头,感觉短时间内恐怕是找不回自己逝去的青春了。 即便修好了能量过滤器,赤蛟号上的能量也远远谈不上富余,正常生活可以,想要修炼那不能够。 她的头发要有足够的灵气才能长出,以目前的情况来看嘛……绝对是吃一根少一根。 鱼沉还不知足,眼巴巴地看着她,暗示道:“采采,你说咱们这菜是不是还有点少?” “是、是吗……”头顶发凉的白菜精干巴巴地说。 鹿露看不过眼,故意重咳了一声,警告道:“小鱼,你适可而止吧。” 鱼沉吐了吐舌头,颇为遗憾地放弃了。 不过作为一个合格的吃货,在与食物相关的问题上,她的心思总是格外细腻。 这不,她一边往嘴里塞着涮好的羊肉,一边积极打听,“鹿队,你这肉是从哪儿搞来的?以后还有吗?” 普通的吃货是吃着碗里看着锅里,她倒好,比人家更强,她是吃着这顿惦记着下顿。 鹿露瞥她一眼,“发什么梦呢,还想着以后?如今物质这么匮乏,能叫你吃一顿就已经很不错了,就这还是船长送的,估计是用了他自己的份额。” 毕竟现在啥都缺,每个人的物资是有定额的,哪怕是船长自己,也以身作则,不能铺张浪费。 赤蛟号种植区能够供应足量的主食和蔬菜(主要是白菜),但养殖区最多养点鸡鸭,隔三差五加个餐,猪牛羊这种大型牲畜的数量非常稀少。 鱼沉八卦道:“他干嘛送你这么多吃的?” 鹿露知道她的潜台词,“想什么呢,这是回礼,我给了他一沓安神符,人家估计是不肯占这个便宜,所以送了这些东西来。” 这下子其他人也来了兴趣。 第59节 陆元婴代替大家问出了他们最想问的问题:“那你又为什么要送他安神符?” 鹿露感到无语。 “我看你们不该当治安官,该去当狗仔才对。我这是惹了点麻烦,叫他收拾了烂摊子,就画了几张符作谢礼。” 她把误摸了泡泡人的事儿说给大家听,惹来一阵哈哈大笑。 鱼沉“噗噗”个没完,还颇为惋惜:“怎么就没真怀上,要是生个小鹿队长,该多有趣啊。” 鹿露翻了个白眼,“倘若真怀上了,那我这饭碗说不定都保不住。” 蒯渡劫抓住了华点:“船长替你赔个礼你就觉得不好意思了,蹂躏我的时候怎么就不知道心疼心疼我呢?” “心疼你?”鹿露满脸嫌弃,“你能跟人家比?” “怎么就不能跟他比了?”蒯渡劫不服气,“就是偏心呗,我给你卖命这么多年,你把我当驴子使,那船长跟你认识才多久,替你说句话你就心疼他?呵,我看啊,见色忘友这个词就是为你发明的!” “胡说什么呀你!”鹿露被说得有点心虚有点慌,“蒯渡劫你生了张嘴不说人话,专门用来五谷轮回的是不是?” 整张桌子突然陷入了寂静,大家都用诡异的眼神看着她。 “看、看我干什么?!”鹿露结结巴巴地说。 蒯渡劫猛地一拍桌子,震得杯盘碗筷发响,“你心虚了!”他掷地有声。 鹿露狡……辩解:“我没有!” 陆元婴哼笑一声,“老实承认吧,咱们都跟你认识多少年了,你那点心思还能看不明白?” 郝运语重心长地说:“别挣扎了,这儿谁不了解你啊?” 鱼沉一锤定音:“鹿队你一定是春心荡漾了。” 鱼福尔摩斯沉开始推断:“仔细想想也很合理,从我跟你认识那会儿起,你就一直好这口——斯斯文文小白脸对不对?虽然你不追星,但以前我看选秀节目的时候,只要出场的是个白皙俊俏的小帅哥,你就会默默多盯两秒。这么多年,你的口味就一直没变过!” 鹿露:“……” 在众人虎视眈眈的目光中,她感到压力山大。 第63章 到达海王星 两个字,后悔,就是非常后…… 两个字, 后悔,就是非常后悔,鹿露现在悔得肠子都青了。 早知如此,她才不来找他们吃火锅, 一个人吃独食不香吗? 好心好意与大家一起分享, 结果这群鳖犊子却一个个都想看她笑话。 不过既然话赶话说到这儿了, 她也不是个爱逃避的性子,索性直接承认:“长得帅人品好能力强, 我是挺欣赏他的,怎么了,有问题?” 没人想到她会承认得这么爽快, 倒叫他们后续“严讯逼供”的盘算胎死腹中。 “那你……” 鹿露坦然道:“我欣赏的人多了去了,欣赏不等于要跟人家搞对象是不是?” “为什么不?”鱼沉对这样的想法感到诧异, “你也老大不小了, 像蒯渡劫跟你年纪差不多, 网恋对象都有两位数, 虽然个个都是妖魔鬼怪,但好歹也有过丰富的感情经历是不是?” “喂, 你什么意思?”蒯渡劫不乐意地嚷嚷。 他的抗议被所有人一同无视。 鹿露直言不讳:“也不想想人家什么出身——自带亿万身家的小地主, 富一代,我这收入也跟人家不配呀。再说了, 哪怕他真瞎了眼跟我搞对象,咱们的工作也注定了聚少离多, 异地恋太辛苦了, 我可不打算谈。” 小伙伴们张口结舌,这也太理智了吧? 鹿露耸耸肩,“不理智不行, 都不是小孩儿了,谈恋爱讲究的是舒心,总不能给自己找罪受。当然,小蒯例外。” 蒯渡劫:拳头硬了,我告诉你我拳头硬了! 总的来说,鹿露现在更多的是把船长视为一个值得尊敬的、可靠的前辈,虽然有一点男女方面的好感,但这并非不可控。 鱼沉还觉得蛮可惜的,“这么优质的对象可遇而不可求,况且你的条件也不差,怎么就不配了?” 年纪貌美的联邦公务员,前途光明,未来无限,虽然目前的条件是比不上自带一颗小星球的船长,以后可就说不定了,妥妥一支潜力股啊。 “那也得合适。”鹿露毫不动摇。 明白她的意思后,大家便不再提起这个话题。 再喜欢玩闹,也要尊重人家的个人意愿。而且工作性质确实也是个问题,一年到头见不着几回面,感情怎么维系? 所以鹿队说得对,再优质的高富帅,也没合适重要。 想通了的众人在后来遇到了船长时都不由自主的多看他一眼,而后惋惜地摇摇头,一句话不说的走了。 船长:??? 奇奇怪怪摸不着头脑。 两周后,出去求救的飞船成功将消息递到了巴伯星大使馆,这几个月外面寻找赤蛟号都快找疯了,祈福热搜一直挂在各大平台榜一,没一天下去过。 大使馆一接到消息,立马就递了上去,政府用最快的速度派了专家来修船。 如果一时半会儿修不好,大概会就近调遣小型飞船,分批次先把乘客送往各大港口,毕竟有十几万人呢,运输压力很大的。 在上级部门的严格要求下,第一部 队到达的维修专家就有百余人。他们到赤蛟号后,连口水都没来得及喝就立马开展工作。 专业的都有两把刷子,不眠不休干了一周,居然就把船修好了。 修好船后,赤蛟号终于踏上了归途,而专家们却留了下来,他们还有另一件任务要办——查明赤蛟号卷入空间乱流的原因。 普通的空间乱流当然不值得查探,可直接把这么大一颗小行星从太阳系卷到了银河系边缘,肯定是有问题的。 当然,这些跟终于解脱的乘客,包括鹿露他们,已经毫无干系。 漂泊太久,他们只想回家。 如今船上已经没什么工作要鹿露去做的了,无非就是看书睡觉,睡醒后与朋友们联络联络感情,然后再看书,再睡觉。 为了不再惹出像误摸泡泡人那样的事端出来,她用了十二分的心力将星际种族相关资料背得滚瓜烂熟。 平淡而安心的时光匆匆流逝,转眼间离海王星只有半天的路程,如果去往最高层的观景台,甚至能看到太阳系一些熟悉的星星。 就在这时,鹿露接到了夏教授的电话,问她要不要去海王大学读书,他在那儿任教,可以给她留一个名额。 鹿露有点犹豫:“我的工作丢不开,时间方面可能有冲突。” 夏教授苦口婆心地劝导:“有工作也可以深造嘛,晚上和周末不都有时间?年轻人多读点书不是坏事。我这估摸着阳寿也没几年了,你趁我活着的时候来读书,我还能带带你。等我死了,你想上我的课都上不成。” 鹿露忍俊不禁,“那可不一定,现在阴阳两界的网络联通了,哪怕您去世了,我也照样可以上您的网课。” 她还记得出发去海王星之前,看到新闻上有个水木大学的学生因意外去世,还没拿到毕业证,校方考虑后就让他在阴间继续上网课,毕业后照样拿证,死了也不耽误学习。 再说随着阴间的发展,各所大学都有在下面开分校的打算,老师死了可以接着教书,学生死了可以接着考试,学校毕业证在阴阳两边都通用,含金量是一样的。 夏教授道:“毕竟隔着一界,没那么方便。” 鹿露就说:“等我考虑考虑吧,因为这次意外事故,我也有继续深造的打算,不过这得等到达海王星交接工作之后再说,到时候我会与您联系的。” 这话也不是在应付,她真心实意这么想的。 文凭什么的都在其次,主要还是觉得自己在学识方面有所欠缺。但工作又不可能说丢开就丢开,自己发展到今天也很不容易的好嘛。 挂断电话,广播里恰好响起到站通知:“尊敬的乘客,前方到站海王星港口,请到站的乘客依次下船,祝您旅途愉快……” 到站通知结束后,赤蛟号船长的声音从广播传遍了整艘船:“各位乘客,我要对你们说声抱歉,原本短短一周的旅程因意外事故延长了四个多月。在茫茫宇宙中漂泊,与人类社会彻底失去联系,食物短缺,能源断绝,几乎要走到山穷水尽的境地。在这里,我要感谢那些为我们所有人生命财产安全付出努力的朋友们……” 在长长的感谢名单中,鹿露听到了自己的名字。 “我也要感谢所有乘客所付出的信任。因为你们的信任,在最艰难的时刻,我们得以集合所有力量共度难关,我们坚持到了曙光的到来……联邦迅速及时的救援使我们终于重返家园……文明社会就在眼前,我祝福我们所有人,前程似锦,一路平安!” 话音刚落,热烈的掌声便响彻了每一个角落,人们欢呼着,拥抱着,用眼泪和欢笑尽情表达劫后余生的喜悦与惧怕。 注视着热闹的人群,鹿露喃喃道:“今天可真是个好日子啊。” 这也许会成为许多人铭记一生的时刻。 他们大难不死,他们重回家园。 死里逃生的经历让每一个人都变得宽容起来,在港口下船的时候鹿露看到了许多相似却不相同的笑脸——对着陌生人。 大家彬彬有礼,温文尔雅,不吝于对任何人展露自己的善意。 赤蛟号停在高悬在太空中的海王星港口,伸出通道与港口对接,待所有人下船,才将通道收回。 鹿露下船后,回望着自己呆了几个月的小星星,突然感到一阵莫名的失落,于是她不由自主地叹了口气。 “鹿队,鹿队。”鱼沉在前面蹦蹦跳跳地冲她招手,“快点儿来,咱们在港口吃顿饭再走。” 海王星作为太阳系门户,银河系交通枢纽,客流量并不小,它的港口规模当然也很大,不光有餐厅,还有购物中心和娱乐城,甚至这儿还有酒店,想一直住下去都没问题。 被她一招呼,鹿露便抛开那些奇奇怪怪的小情绪,跟着过去了。 鱼沉定了个好位置,靠窗,可以远远望见漂浮在宇宙中的蓝色星球。 由于港口离海王星非常近,所以这颗星星看起来非常庞大,一眼瞧不完全貌,只看得见一抹令人心醉神迷的蓝色。 星星虽然迷人,却也十分危险。 作为一颗气体行星,海王星有着厚厚的大气层,表面是呼啸的风暴或旋风,这里的风速比声音还快,而且因为距离太阳太远,大气层又过厚,星球内部是一片漆黑,只有可怕的闪电带来一丝光芒。 它的地表并不是实地,而是高压形成的水氨大洋,温度高到可怕,人类的城市就建在海洋上。当然,除此之外还有一些小型的空中基地,在狂风中屹立不倒。 每当看到那些散落在这颗星球的人类基地时,没有人不感叹科技的奇妙和伟大。 与整颗星球相比,人类所占有的区域不过是鸡蛋上的小芝麻点。 鹿露任职的区域就是d03区,在海洋表面,如果不穿制服出城,一秒都活不了,立马就要因为高温高压死翘翘。 然而防护罩内部的城区非常安全,有正常的建筑和设施,几乎看不出与蓝星的区别。 港口用餐完毕后,一行人搭上了前往d03区的交通飞船。 在港口时他们还能看到遥远的星空中太阳传来的一点余晖,进入大气层,就全然陷入了彻底的黑暗。 不知过了多久,飞船终于抵达目的地。 d03区,到了。 第60节 第64章 街道干净整洁,街上人来…… 街道干净整洁, 街上人来人往,灿烂的阳光从天空洒落,纷纷杂杂的交谈声在耳畔流淌…… 单看眼前这幅场景,你绝想不到这座城市竟不在蓝星, 而是在与蓝星隔着一大片星域的海王星。 不过细细观察, 还是能找到与蓝星的不同之处。 比如这里的建筑结构更紧密, 因为土地珍贵,每一块都不能浪费, 看似自然的阳光其实是防护罩发出的人造光线,承担交通工作的也不是猫狗鸟雀,而是以电能或灵能作为驱动的悬浮汽车。 ——蓝星之所以没这么“发达”, 一是要为更多人提供工作岗位,缓解就业压力, 二是为了节省能源。 海王星没有这两样压力。 工作岗位不用说, 有剩无缺, 因为工作环境恶劣, 愿意来这儿干活的人并不多,所以人才缺口极大。另外这地方风能热能等能源极其丰富, 劳力可比廉价易得的能源金贵多了。 当然, 差异最大的远不止这些,街上那些形形色色的外星种族才是最抓人眼球的存在。 灰黑色有着巨大螯钳的虫子形状可怖, 却泰然自若地走在大街上,没有人对之投以异样的目光。 这可不是蓝星的虫妖, 而是来自虫星的具有高等智慧的虫族。虫妖能变成人, 虫族却不可以。 虫族有着十分坚硬的、连子弹也打不穿的外壳,可以在外太空中短暂停留,也能在人类生存的环境中长期生存, 对环境的适应能力极其强大。 他们是海王星上常见的外星种族,因为母星物资匮乏,竞争激烈,所以常常跑到人类这边来打工,海王星就是他们打工的首选地点——这是太阳系最容易拿签证的行星,越靠近蓝星越难拿,蓝星更是完全不对外星智慧种族开放。 除了这些虫子之外,最多的是石头人(学名斯多恩),这是一个会随着温度升高而使身体变软的种族。在前往人类的地盘之前,他们往往会适当升温软化自己,然后把自己捏成人形,以便更好的融入人类社会。 这个种族有一个非常奇妙的特点——他们的味道是甜的,连洗澡水都是甜滋滋的。 结合高温变软这一生理特征,其实大多数人类私底下把他们看作糖精。 但石头人其实并不是糖精,只是身体的分泌物中含有大量糖分。就像人类的汗液尝起来是咸的,他们的“汗液”却是甜的,而且甜度非常高。 虫族和石头人是海王星上常见的两种外星种族,至于其他的就很少见了,因为人类生存的环境并不适合所有种族生存。 就连母亲环境与蓝星相似的泡泡人想要在这儿长久居住,都要隔三差五在特制温泉中浸泡,否则就会得皮肤病。 街头巷尾的外星种族是一道奇特的风景线,鹿露几人却没多少心思慢慢欣赏。 他们还忙着去单位分配的公寓安顿自己,没闲心注意别的。 统一安排的单位房说好不算好,说坏也不是太坏。 一室一厅一厨一卫,自己一个人住绰绰有余,多一两个人就显得狭窄逼仄了,不过如果拖家带口,有老婆孩子跟着来,也可以申请更宽敞的房子。 唯一的缺陷就是太过密集,远远看去,密密麻麻的窗口组成了巨大的“蜂巢”,简直能让人犯密集恐惧症。 土地珍贵的坏处就在这里,每一寸空间都要最大限度地利用起来,一点儿也不能浪费。 屋子已经被提前打扫过了,在管理处录入指纹虹膜,就能直接拎包入住。 几人的住处都是紧挨着的,彼此串门也方便。 大家相互帮助,将行李大致规整一番,便都忙着干另外一件要紧事——跟家里人联系。 海王星基础建设相对落后,各类设施跟蓝星没得比。 鹿露现在想跟在海王星阴间开辟鬼域的爹妈联系都联系不上,甚至连电话也没法打,她只好先给爷爷打电话,叫他把自己平安的消息告诉外公外婆,再让外公外婆转告给爹妈,好叫他们不要担心。 刚拿出手机,她就接到一个视频电话,来电者正是爷爷鹿听禅。 鹿露赶紧接起。 “小鹿,你到了吧,安顿好没有?”视频中的鹿听禅难得没有以前那种懒懒散散的模样,神色正经,面含担忧。 鹿露将摄像头对准屋子转了一圈,“到了,你看,这是单位分配的住所,还不错吧。” “别拍屋子,让我看看你,你自己有没有事?” 她又将摄像头转向自己。 鹿听禅上上下下打量好几遍,才彻底放心,“之前在新闻上看到赤蛟号全体乘客平安抵达港口我就想给你打电话,又想着你刚到那儿估计手头一堆事,所以现在才给你打。平安就好,平安就好,这几个月家里可没少担惊受怕,你妈听说你失踪了还急得要从阴间上来找你。” “她没事吧?”鹿露有点担心。 “没事,我给劝住了。”鹿听禅道,“哪怕再急,她跑上来又有什么用?还是只能等消息。还有你爸也是,这些日子简直焦头烂额,一方面阴间开辟鬼域任务繁重,另一方面还要照顾你妈——她伤心得魂都快散了,过得那叫一个水深火热。” 鹿露不免感到愧疚,“是我不好,还要爸爸妈妈来操心。我这儿跟他们联系不上,爷爷你把我平安的消息告诉外婆他们,让他们转告爸妈,别再为我担心了,我一切都好,连根毫毛都没掉呢。” 鹿听禅叹了口气,“早知道不该叫你去的,这几个月家里面提心吊胆,都怕……还好你平安回来了。” 鹿露又依次问了其他人的情况,嘱咐爷爷好好管管弟弟妹妹的学业,啰里八嗦说了一大堆,直到信号变得不稳定,视频画面时不时卡住不动才依依不舍地挂断。 她自己呆坐了一会儿,想着爸妈那边的情况,总有点牵肠挂肚。 想了半天,有点口渴,却又来了睡意,也不想去找水喝,直接倒在床上睡着了。 第二天醒来时,嗓子干得冒烟,她才去厨房接了杯自来水喝。 喝水时觉得额头有点痒,伸手挠了挠,摸到好大一个包。 鹿露皱着眉头将手机屏幕调成镜面,将那个鼓鼓囊囊的肿包观察了半天,越看越像蚊子咬的。 怎么回事,海王星还有蚊子? 不惜横跨半个太阳系都要追到海王星来咬人,这是怎样一种“坚韧不拔”的精神? 鹿露心里止不住地吐槽。 不过一觉醒来也不仅有坏消息,更有好消息:账户里直接多了两百万。 这是船上几个月参与维修工作的酬劳。 相对于她所付出的劳动,这笔钱肯定有所超出,不过这也不仅仅是酬劳,更多的是感谢与奖励。 如果没有像她这样的志愿者众志成城,参与研究,赤蛟号不一定能坚持等到救援。 除了这笔钱外,她还有别的好处:比如说以后坐船不用买票,终身免费;比如说因作出卓越贡献所以得到了表彰;比如说上头会给她记个功,以后升迁更好办…… 甚至有几家主营飞船运输的大公司发来邮件请她去做顾问,年薪百万,钱多事少…… 鹿露嘴角抽抽,昨天下的船,今天早上就看到一堆邮件,这些人消息还真灵通。 她没回复,先去洗漱准备等会儿吃饭。 刚洗漱完,门铃响起。 “这么快就来找我吃早饭了?”鹿露一边嘀咕,一边去开门。 开了门才发现原来外面并不是鱼沉他们,而是一个陌生小哥。 这人一把寸头,收拾得干净利落,看着挺精神一小伙,就是脸上那股子心虚忐忑之色让他显得有点畏手畏脚。 看到她开门,小哥尴尬一笑。 “有事吗?”鹿露问道。 小哥底气不足地打招呼:“你好,我是附近的邻居,姓文,名梓。” “哦,你好。”鹿露有点摸不着头脑,“你一大早过来是……” “给、给你赔礼道歉!”文梓紧张地鞠了个躬,嘴里机关枪一样直叭叭,“对不起啊家里小孩没管好昨晚溜到你那边偷喝了你的血我把他带来了你有气尽管骂当然主要原因还是我没把他照看好所以才……” “停停停!”鹿露听得头疼,“你的意思是昨晚有你家的蚊子过来咬了我一口?” 文梓忐忑不安地点头,又忍不住开口:“抱歉都怪我没要把孩子教育好……” 怕他继续滔滔不绝说个没完,鹿露赶紧打断:“我说呢,怎么今天一起来就摸到脑门上一大个包,还想着这蚊子居然都跑到海王星来了。” 文小哥越发觉得羞愧,他伸出一根手指头,露出停在指尖的“罪魁祸首”,“就是他,你要骂就尽管骂吧。” 被出卖的小蚊子:紧张搓手.jpg。 鹿露还能怎么地,难道能一指头把他给摁死? 她口不对心地说:“没关系,小孩子顽皮嘛。这孩子长得还真……精神,叫什么名字?是弟弟还是妹妹啊?” 见她不责怪,文梓稍微松了口气,说:“叫文荪,是我儿子。” 鹿露:……你们父子俩的名字可真别致。 第65章 作为一个年纪轻轻的单亲…… 作为一个年纪轻轻的单亲爸爸, 文小哥日子过得那叫一个苦逼。 想当初他还是一只没有化形,只模模糊糊有了点儿灵智的快乐小蚊子,年幼无知,和一只漂亮的母蚊子嬉戏玩耍, 然后一脸懵逼地收获了一堆小宝宝。 ——所谓一堆, 大概就是一千多个卵。 一千多个卵脱皮孵化, 只活了两三个月就纷纷死去,最后仅仅存活了十几只。这还是因为亲爹质量高, 才有那么几个活下来。 可这十几只蚊子也不过多坚挺了一两年,最终还是魂归幽冥,去跟早就挂了的亲娘作伴, 只有一只还留在文梓身边。 按理说蚊子也不负责养育后代,但谁叫他开智化形了呢, 智慧越高等, 就越明白亲情的意义。 更何况剩下的这一只似乎也有开启灵智的意思, 他就更把这根独苗当做了宝。 然而当做宝的独苗苗却是个熊孩子, 不知从哪儿知道蚊子以鲜血为生,就坚定不移地日日出去觅食。 文梓都快崩溃了, “你个死孩子, 咱们是公的啊,公蚊子!不喝血的!你爹我给你准备的花露你不喝, 跑出去喝人家的血,小心哪天被人给打死!” 奈何没有彻底开启灵智的儿子智力不高, 听不懂粑粑苦口婆心的劝说, 依旧死性不改。 这不,昨晚就溜出去偷偷咬了新来的邻居。 文梓开始还不知道,后来看到儿子因为喝了人家的血拉肚子才发现不对头, 审问了好久,才从这小子口里审出受害者,立马就上门来道歉。 道歉是一个原因,主要还是打个招呼,让邻居知道这只调皮捣蛋的蚊子是他儿子,下次看到他咬人不要打死了,高抬贵手留条命在。 为此他还特意准备了一堆东西用来赔礼。 鹿露知道他的意思,没多推辞,直接收下,好让对方安心。 文小哥不光敲鹿露的门,还挨个上门拜访新来的其他邻居,让大家认认他儿子的脸,以后见到莫要失手打杀。 这可是从他刚刚化形上小学就一直带在身边的独苗,养了二三十年,感情深厚,要是不小心死了那得多伤心? 事后鱼沉对鹿露感叹:“我以为自己见多识广,什么妖精都见过了,没想到还是有突破自己想象的存在。” 鹿露倒没觉得稀奇,毕竟她连成精的马桶锅铲席梦思都见过了,蚊子这种生物嘛……还真不算什么。 只是……“他儿子那样实在容易遇到危险,不知情的人见到一只蚊子,随手就能要了他的性命。” 第61节 鱼沉觉得也是,“所以只能让家长管好自家小孩了,他不管好出了意外还能怪别人吗?” “话也不能这么说。”鹿露道,“谁也不能时时刻刻都把眼睛放在孩子身上,总有个疏忽大意的时候。” 她趁机告诫众人:“所以我们以后也要长个记性,不管遇到什么,哪怕是只虫子也好,都不要随便下手,免得不小心误伤。” 大概是一大早就碰到这种事,接下来的一天——鹿露在d03区治安局工作的第一天,都小心翼翼,生怕出了一点差错。 d03区治安局先前一直没等到长官上任,由邻区治安官代管至今,如今可算来了人。 代管的那位局长像扔烫手山芋一样忙不迭的交接工作,这几个月来他一个人干两个人的活,起早贪黑,过得比畜牲还不如,早就不想干了。 因此,交接工作时他格外耐心,格外仔细,就想一趟办妥,日后再也不管这一摊子事。 把这些事儿交脱手,他简直喜形于色,看那架势恨不得买串鞭炮放放。 他倒是事一脱手再也不管,可苦了鹿露几人,赶鸭子上架,刚来就要把所有担子扛起来,连个适应时间都没有。 于是,来海王星上班的第一天,他们就加班加了个通宵。 最后还是一个意外消息解放了鹿露。 “什么,我爸妈来了?”她惊愕得声音都变了调。 鹿露急匆匆赶回去,果然在公寓楼管理处见到了鹿爸鹿妈。 两人在室内都打着伞,伞和衣服上是密密麻麻的符文与微型阵法,这些符文可以平衡能量场,使阴灵来到人间而不能量失衡发生爆炸,不过只管用一天。 仔细观察的话就会发现符文正在被缓慢侵蚀,时间一过就会彻底作废。 “爸,妈,你们怎么来了?”鹿露惊喜不已,三两步冲到爹妈面前,高兴得不知所措。 江寒影一看到她就刷刷的流眼泪,“小露,你瘦了。” 鹿露鼻子一酸,“妈,我好着呢,” 江寒影伸出手摸了摸她的头,“你这孩子,妈吓都吓死了,早知道会出这种事故,当初我就该劝住你……” 她絮絮叨叨地说着,鹿露也安安静静地听,没有多说一个字。 鹿爸虽然没有鹿妈那么情绪外放,但他心中也对女儿挂念得不得了。 当初听到女儿失踪时,他的痛苦并不比妻子少,但他还要保持冷静,甚至忍着自己的伤心,去分担鹿妈的痛苦。 这次一听到鹿露的消息,他就立马找了所有能找的关系,用最快的速度通过申请,带着老婆上来看女儿。 不过他们的时间也不多,最多只有一天,还包括往返花在路上的时间。 其实鹿露这边正忙得不得了,但爹妈好不容易上来一趟,总不能在这个时候还要去忙工作? 幸好鱼沉他们跟鹿露都是老伙计了,知道她家里人上来一趟不容易,都体谅她。 鹿爸鹿妈没呆到一天,跟女儿说说话,看看她的居住环境,把外公外婆和奶奶准备的东西交给她,然后贴补了她一些钱……就迫于时限不得不离开。 鹿露亲自去车站送了他们。 看着远去的列车,她心中伤感不已。 海王星基建落后,这一去又要很久才能联系了。 现实不允许她伤感太久,送走了爹妈,她就要争分夺秒的回去上班。 苦逼的同事们个个挂着熊猫眼,除了刚到海王星的那一天,他们就没有休息过!一直加班加到现在,只能靠冰咖啡续命。 鹿露耽搁了这么久,怪不好意思的,立刻加入到忙碌紧张的工作中去。 也许是缘分使然,她居然收到了”熟人”的求助——船上遇到的那对泡泡情侣。 至于求助的内容…… 嗯,是希望能帮他们找一份合适的工作,毕竟泡泡人也要恰饭嘛。 相比常见的虫族和石头人,海王星的泡泡人确实少,适合他们的工作同样不多。 因为他们对环境要求高,皮肤“娇嫩”,容易过敏,很多地方都不能去,更别提工作了。 小情侣私奔出来,打算在海王星定居。 当初跑出来的时候两人走得匆忙,没带太多财物,赤蛟号虽然给了他们感谢费,但也不能靠着这笔钱坐吃山空,必须有一份可以谋生的工作。 他们私奔之前估计也做了些功课,知道在人类的地盘上遇到困难要找治安官。不过他们也没想到找到的治安官居然是鹿露。 见面的时候双方都愣了愣,粉泡泡还不由自主地往后缩了缩。 鹿露汗颜,她偷偷摸摸擦了把冷汗,装作镇定:“有什么可以帮到你们的吗?” 两颗泡泡很明显犹豫了一下,大概是不太信任她。 鹿露:“……” 唉,也是自己做的孽。 她好言好语劝说:“上次的事是我不对,很抱歉做了你们不喜欢的事情。不过要是遇到困难请给我一点信任,尽管对我说,我会尽最大的努力提供帮助。” 绿泡泡这才缓缓开口:“我和粉粉想找一份工作,但是人家嫌我们没手没脚,我想问问是否可以找到一份让我们也能做的工作呢?” 粉泡泡也怯生生地说:“我们不怕累。” 鹿露:“合适的工作……” 这可是个难题。 第66章 别看海王星人才缺口大,…… 别看海王星人才缺口大, 适合泡泡人的工作却相当难找。 鹿露原本想把这两颗球推荐到港口工作,正好可以接待来自巴伯星的旅客,为他们的同族解答一些问题。 然而两颗泡泡却不太满意:“我们希望与泡泡人的接触可以尽可能少一些。” 哦,对。鹿露又想起来, 这俩球是私奔出来的, 行踪当然是越隐蔽越好。 这可怎么安排, 她愁得掉头发。 泡泡人没有银河联邦这边的文凭,许多有文凭门槛的工作压根儿做不了。 她从哪儿找份不限文凭, 泡泡人能胜任,又相对隐秘,不容易被同族发现的工作? 头疼了大半天, 还真给她寻摸到一个合适的——安保员。 由于海王星的环境对人类来说非常恶劣,在没有保护措施的情况下离开城区, 基本相当于自寻死路。 然而如今海王星大搞建设, 总不可能人人都龟缩一隅, 如星星一般散布在空中的悬浮基地虽然体现了人类伟力之浩大, 但这些基地可不是凭空出现的,是无数人呕心沥血, 冒着生命危险去开发、创造, 才使它们诞生于世。 这个从无到有的过程,因其极其恶劣的开发环境而危险重重, 可以说在海王星搞基建的死了一大堆,哪天不死几个都不正常。 对于这些因公而死的基建人员政府也有安置, 不想投胎的阴间分配房子和工作, 还有一笔安家费。想投胎的直接走绿色通道,速度快的甚至头天死第二天就生出来了——这得运气好,正好碰到有孕妇要生, 且没有事先预定自家爸爸/妈妈/爷爷/奶奶/外公/外婆/老祖宗……到肚子里来。 不过即便政府的安置措施再到位,也没人想去死一死,死的过程痛苦先不说,单说投胎后漫长的婴儿时期就够令人蛋疼的。 所以安保员一向是一门比较吃香的职业,只要是新基地的建设工地上,就必须要配备足够的安保员。 他们的工作内容主要就是救人。 比方说防护服破了、被风暴卷走了、被闪电劈中了……一切意外事故发生时,他们都要迅速出动,保证基建人员的安全。 泡泡人皮肤的“娇弱”仅在于必须按时泡有特殊成分的温泉,不然会过敏,实际上他们是非常强悍的。 用脚趾头想想也知道,一个从出生起就以雷劈方式进食的种族,怎么可能不强悍? 他们在不带任何防护措施的情况下,在海王星的飓风中生存个把小时完全没问题,偶尔遇上电闪雷鸣,相当于白送的零嘴,连伙食都不用担心了。 鹿露精挑细选才选出了这份工作,工资高,(对两颗泡泡来说)非常轻松,不太容易见到泡泡人,绝对没有任何问题。 粉泡泡和绿泡泡自己也很满意,第二天就去上班了,据说工作体验非常良好。 这边鹿露也渐渐步入正轨,度过了初期的紧张,日常工作开始变得从容有序,尤其是局里新招了一批小年轻进来,稍微带一带就是干活的好手。 有了这批年轻耐操的劳力,鹿露终于可以不用加班了。 到了下班的时间,她愉快的当了甩手掌柜——不是躲懒,她只是想让年轻人得到充分锻炼。 ……嗯,不管别人信不信,反正鹿露自己是信了。 她盼着下班倒也不是想回去当咸鱼,只是还有别的事情要做。 之前夏教授想收她做学生,她没立马答应,不是不想去,而是考虑到工作方面不一定抽得出时间来。 如今事情理顺了,能抽得出时间来,鹿露还是想尽量多学点知识。更何况人家一个有真才实学的老教授亲口招她当学生,傻子才会错过这种机会。 在赤蛟号上的那几个月,她深刻体会到了什么叫书到用时方恨少,多学点儿东西不是坏事。 再说有本事的人在碰到心仪对象时才有足够的底气去泡人家,例如鹿露本事差了点,底气不大充足,就不太好意思去泡船长,因为人家家大业大,自身也特别优秀,是个浑身镶钻布灵布灵闪光的小金人儿。 说他家大业大还真不是吹的,鹿露回到公寓的时候,又收到了来自船长的快递。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赤蛟号路过海王星,在港口停留时,都会顺路寄点什么来。 基本都是些瓜果蔬菜,对船长本人来说也许不算什么,因为都是自己身上种的,不必费钱。 不过鹿露还是挺感念这份心意的,不管值不值钱,心意无价,而且海王星土地稀少,蔬菜水果基本都靠进口,这些东西送得正好合适。 她从一箱特产中翻出一袋番茄,拿出来放到一边,打算下次和同事们吃火锅时做个番茄锅底。 一袋水果玉米晚上煮来当晚饭,生菜涮火锅或者做卷饼都合适,胡萝卜可以用来烧排骨,土豆就炒个酸辣土豆丝吧…… 收拾这些东西的时候,鹿露发现上次送来的菜都还没吃完,突然有种占了人家好多便宜的感觉。 她倒不是那种迂腐到连人情往来都要斤斤计较的人,但只来不往也不是个事儿,便宜占多了也怪让人不好意思的。 思来想去,她把外婆捎来的小菜分了一坛子给对方寄过去。 这是腌制的忘川花,只有黄泉才长的有,是阴间少数能让活人吃的植物,口感又麻又辣,有一股比薄荷还醒脑的凉劲儿,特别下饭。 正好赤蛟号还在港口没走,只要连的是同一个区域的网络,通过灵网传递东西最多只要几分钟。 可惜的是这边网络信号不大好,刚把东西寄出去就掉了线,官方通知说要断网半小时,半小时后才会恢复信号。 这是常有的事,鹿露到这边工作之后基本隔三差五要遇上这么一遭,都已经习惯了。 她退出网络,伸了个懒腰,打算去把玉米煮了,等网络恢复后再与夏教授联系入学的事儿。 刚准备动身,她忽然听到一些细碎的奇怪声音。 第62节 什么东西? 鹿露四下里看了一圈,什么也没有找到。 难道是错觉? 就当她真以为是自己幻听打算放弃时,那阵声音又响了起来。 “嗡嗡,嗡嗡……” 她顺着声音摸过去,在船长送来的葡萄中发现了一只蚊子。 那只蚊子被两颗硕大饱满的葡萄挤住了一条腿,正在奋力拍打翅膀,想要挣脱。 鹿露:“……” 好像猜到这只蚊子是谁了。 出现在海王星上的蚊子想来也只有隔壁父子,文小哥显然不大可能私闯民宅,那这只蚊子应该就是他的儿子文荪。 果真跟文小哥说的一样,是个不省心的孩子。 见他挣了半天也挣不脱,鹿露好心将他解救出来。 这只小蚊子倒也不怕生,脱离困境后并不逃走,而是施施然搓了搓方才被卡住的那条大长腿,搓利索了,便一展翅飞到鹿露手指头上,伸出针头似的口器,要喝她的血。 大概是之前溜过来偷血喝被亲爹教训了一顿,他这次倒还没有擅作主张,在“针尖”刺破皮肤前,歪着脑袋看鹿露,意思是等她许可。 鹿露只觉得颇为好笑,“想得美,你一个男孩子家家的喝什么血?别看我,看也不会给你喝。” 半成精的蚊子听得懂大部分人言,被拒绝后便耷拉着脑袋,显得垂头丧气,实在可怜可爱,让人瞧着心肠都软了。 鹿露心软了一瞬,很快又变得铁石心肠:公蚊子本来就不用喝血,纵容这孩子可不是好事。 小蚊子见她不为所动,立马又想出了新招,他双手合十,作揖恳求,大大的一对眼珠里写满了渴望。 鹿露扶额:“别这样,我给你榨果汁喝,但血就别想了。” 她把刚才那两颗压了文荪的葡萄榨成汁,盛在小勺子里。 小蚊子虽然没喝到最想喝的血,但有果汁也聊胜于无,他站在勺子光溜溜的边缘,把吸管插进果汁里,美滋滋地喝起来。 见他安分了,鹿露就进厨房去煮玉米,煮好后网络正好恢复了,她坐在桌前边啃玉米边给夏教授发邮件。 夏教授估计有事在忙,一时没有回复,倒是船长那边回了条消息感谢她送的那坛小菜。 虽然知道人家也不缺这么一坛菜,但鹿露看到消息心里还挺高兴的。 她回复道:“谢什么呀,你还给我送那么多菜呢,海王星土地稀少,蔬菜匮乏得很,有时候想买都买不到。我本来打算自己种点儿的,可没想到这儿连土都没有。” 她想在网上买点泥,结果海王星太偏远,卖家不给发货,即便加运费也不行,只好就此作罢。 鹿露发这句只是随口发发牢骚,没想到不到两分钟,消息提示她有一个包裹待收,发件人就是船长。 她从手机屏幕里吃力地拽出一个大大的包裹,发现里面满满都是土质肥沃的泥,附带几包种子。 船长:“我刚刚在船上铲的,你看看能不能用。” 鹿露老脸一红,她真的没有……要土的意思。 吃了人家那么多不要钱的瓜果蔬菜还要铲掉一层地皮,那成什么样子了? 她还没这么不要脸。 可还回去也不太像样。 船长又道:“想要什么种子可以和我说。” 鹿露:“……不,这些就够了,谢谢。” 她哭笑不得地抹了把脸,像是要把所有尴尬都抹去。 第67章 卖掉妹妹的鹦鹉 尴尬归尴尬,有了泥土…… 尴尬归尴尬, 有了泥土和种子,鹿露便在不算宽敞的阳台上开辟出一个小小的种植园来。 她往土里埋了几个促进作物生长的符牌,虽然只是低阶符文,但架不住这地方能源便宜菜价高, 故而舍得在这上面花费能量, 那土里面的菜便噌噌噌的往上长, 生得水灵精神,葱郁繁茂。 阳台上的菜隔三差五长好一茬, 供两三个人吃喝完全不成问题,鹿露自此就没缺过菜,种的小番茄小黄瓜还能当水果吃。 而船长那边却还是照旧送东西来, 他的船至多半个月便会到一次海王星港口,每到这时鹿露家里的菜就多得吃不完, 只好拿去分给左邻右舍。 他也不光送菜, 有时也送些新奇东西, 比如斯多恩的糖浆。 ……咳, 其实就是石头人的汗液。 不过猫屎咖啡都有那么多人爱喝,甚至价格还炒得老高, 那么拿外星人的汗液冲水当饮料也不算稀奇。 斯多恩糖浆挺有名的, 因为是外星进口产品,产量又不高, 所以一罐要卖两千多,还不一定买得到。 赤蛟号在各行星间往来, 占了地利, 能买到价格便宜的货物。 有时看到新鲜有趣的东西,船长便会买一些送给各处朋友,鹿露就沾了这个光, 虽然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稀里糊涂的成了人家“好友”,回回赤蛟号路过海王星都没落下过她。 话说鹿露还挺喜欢这个糖浆的,石头人分泌的天然糖浆味道清甜,口感相当好,一点也不腻人。 因为送得多,她自己吃不完,还分了些给鱼沉,结果这个管不住嘴的家伙拿去蘸小饼干,一下午就吃了个精光。 吃完后她还就惦记上了,硬是变着法儿把鹿露那儿的糖浆统统磨到手。 拿人手短,吃人嘴软。 吃了人家那么多东西,鹿露也投桃报李,遇上与赤蛟号相关的事时态度相当积极,跑得特别快。毕竟那么大一艘船停在港口总会出现一些事端,比如乘客之间有摩擦纷争、船上的货物出现问题…… 她也不会循私枉法走后门,但她可以用最快的速度解决麻烦——只要在d03区治安局管辖范围内。 不过偶尔呢,她也有麻烦船长的时候。 比如这天她带着一兜现摘下来的水果黄瓜去上班,刚把水灵灵的黄瓜分给同事,准备坐下来处理工作时,就见到一只色泽艳丽的鹦鹉哭天抹泪地闯进来。 那是只漂亮的蓝冠短尾,一身鲜艳的绿毛,头顶指头大一块蓝斑,脖子下的毛是红色的,跟带了一块红领巾似的。 挺漂亮的一只鹦鹉,却神色慌张,一副天塌了的模样。 “救命啊!”还没见到人,他就嚎啕大哭,“救命啊!” 众人皆被吓了一跳。 鹿露椅子还没坐热就立马站了起来,“出什么事了,你快说!” 她以为出了人命案绑架案这类特大案件。 “我、我、我……”那只鹦鹉急得舌头打结。 鹿露更是被他的结巴搞得焦急不已,却还得耐着性子安抚他:“别急,你冷静一下,慢慢儿说出来。” “我把我妹妹给卖了!”蓝冠鹦鹉终于把舌头捋直。 鹿露被他的话震惊到了,“贩卖妖口是犯法的你不知道吗?” 她急匆匆地问:“卖去哪儿了?” 鹦鹉欲哭无泪,“我没想卖她的,我是不小心把她和店里的其他普通鹦鹉搞混了,我、我也不知卖哪儿了,客人早走了,我找不到哇!” 这只鹦鹉开了家宠物店,卖一些普通的没开灵智的虫子和鸟雀给过来旅游的外星友人,收入很不错。 但他万万没想到的是,自己有一天居然会不小心把亲妹妹也给卖了。 鹿露发现了一个疑点:“你妹妹开灵智没有?” 蓝冠鹦鹉哭丧着脸:“开了。” “那她被卖时为什么不说呢?” “这……我也不知道啊。” 他是去叫妹妹吃饭时才发现不对劲的,呆在鸟窝里的不是妹妹,而是另外一只普通鹦鹉。 “还记得买她的是谁吗?” 蓝冠鹦鹉努力回忆:“是一只有八条腿的虫子,壳是黑色的,有一对触须,大概有两米多高……” 说得很详细,不过从他的描述中也分辨不出那到底是只虫妖还是外星虫族。 鹿露干脆道:“监控和收款账号呢。” 这只色彩斑斓的鸟儿期期艾艾:“店里的监控坏了,没修。” 鹿露就调了街边的监控让他指认。 蓝冠鹦鹉对那个买走妹妹的客人还记得挺清楚的,很快将其指了出来。 鹿露一看,“是虫星八足虫,刚才听你描述我还以为是螃蟹呢。” 鱼沉也从交易账号查到了买主。 “不是本地常住居民,是一只过来旅游的八足虫,还买了两点半的船票,今天就要离开海王星。” 鹿露看了一眼时间,“只有四十多分钟了。” 蓝冠鹦鹉急得要哭了。 他把自家妹妹卖了,他罪大恶极! 万一找不到小英,或者出了意外事故,就是把他全身鸟毛拔光也无法弥补。 “急什么,这不是还有四十多分钟,不到时间不会发船的。”鹿露熟练安抚这只冒失鸟,“上的哪艘船?现在联系一下船上的工作人员,叫他们跟那位乘客沟通,把鹦鹉还回来。” 鱼沉笑了,“还真巧,上的赤蛟号。” 赤蛟号三个字一出来,除了急着找妹妹的鹦鹉,其余人都不约而同放下心来。 陆元婴道:“那没事了,鹿局你不是跟赤蛟号船长熟吗?拜托他帮个忙这事儿就给解决了。” 鹿露也没耽搁,一边给船长发消息,一边动身去港口接鸟,粗心大意卖了亲妹妹的蓝冠鹦鹉自然也跟她一起。 鹿露知道要发船了事多人忙,所以拜托船长把鹦鹉妹妹寄存在港口,自己到的时候去拿就行了,没想到抵达保管处的时候居然发现对方在那儿等她。 她不敢相信地揉了揉眼睛,那熟悉的轮廓,那笔直的大长腿,不是船长又是谁? 她三步并作两步地小跑了过去。 但她的动作却远没有鹦鹉哥哥快。 第63节 那只绿毛小鸟深情大喊:“小英!” 旋即便翅膀一挥,炮弹似的射了过去。 等鹿露跑到近前,就发现两只绿油油的小鸟已经激动地抱在了一起——准确的来说,是鹦鹉哥哥单方面抱住了鹦鹉妹妹,他妹妹小英却不怎么激动,反而看起来很郁闷。 鹿露凭直觉发现里面肯定有别的问题,不过她没有立马盘问,而是感激不尽的对船长道谢:“真是麻烦你了,累得你百忙之中亲自送过来,实在不好意思。” 大概是中央核被完全修复,整艘船又经过了全面保养,船长的状态明显比以前好得多。 从他新换的发型和身上隐隐约约的香水味儿就知道他最近应该过得不错。 香喷喷的青年语气柔和,风度翩翩:“不客气,我正好有空。” 鹿露看了眼电子屏幕。 呃,如果她没记错的话,距离开船只有五分钟了吧? 船长注意到她的视线,面上不动声色,“时间不多了,我也该上船了,咱们下次再聊。” “请等一下。”鹿露下意识叫住他。 青年回首以目相询。 鹿露也不好耽搁人家时间,麻溜从储物空间里摸出一颗挺大的钻石,“上次因为公事出城,在海里捞的,我在上面刻了个改良版的金光符,大概能用久一点。” 大多数符文越高阶稳定性越差,保存时间也就越短,甚至很多都只能现用现画,除非使用高等材料延长保存期,比如鹿露绘制仓库和能量过滤器符文用的几百万一盒的符墨。 金光符属于中高阶符文,稳定性同样很差,画在符纸上保存不了多久,时间稍微长一点就会变成废纸。鹿露自己改了一下,刻在钻石上,使用时间比普通的要长一点。 海王星的钻石不值钱,压强高的地方甚至能形成钻石山。不过这玩意儿稳定性不错,而且她捞到的这颗个头也大,可以刻好几个符文,她打算多刻几个实用的,串成链子送给船长。 白吃白喝那么久,多多少少也还个礼是不是? 谁知计划中的符文只完成了一个,就因为意外碰面昏了头直接送了出去,连链子都没串呢。 她心里有点窘迫,差点儿想把这颗钻给收回来,孰料对方手伸得快,在她收回去之前就接了过去。 青年摸着手里的钻,唇边溢出一丝笑,仿佛很喜欢,“劳你费心,我一定贴身携带。” 鹿露有点不好意思,“我知道你不缺这些护身的东西,上面肯定会给你发,质量也绝对比我的好得多。我这是实在找不到什么送你,所以发挥所长画个符糊弄一下,你千万别嫌弃才是。” “当然不嫌弃。”青年微微笑道,“上面发的跟你画的怎么能一样?” 这话说的……鹿露越发不自在了。 青年便又轻描淡写补充了一句:“朋友的心意自然是不一样的。” 他这个人性格就是这样,表面上看不出什么,只是温和有礼而已,实则体贴得不显山不露水,相处起来非常舒服。 鹿露松了口气,却莫名其妙的有点失落。 她压下心里怪异的情绪,挥手催促道:“你快上船吧,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明明是她自己催着人走的,人家当真离开后却又觉得心里不得劲儿。 她站在原地,还能闻到一股男士香水残留的淡淡香气。 她没闻过,也不知道这到底是什么味道,却觉得挺喜欢。 鹿露心想:回头搜搜有没有相似的女香,怪好闻的。 手环滴滴的响起来,她打开,看到一条消息:“听说水星晶砂可以延长符文保存期,我这次正好要从那里过,给你带点吧。” 鹿露忍耐片刻,嘴角微翘。 第68章 马大哈把妹妹卖掉的蓝冠…… 马大哈把妹妹卖掉的蓝冠鹦鹉对鹿露感激涕零, 要知道他亲妈生的那窝蛋里头,只有他和小英两颗蛋生出了灵智。 兄妹两个相依为命已有多年,甚至可以说小英是鹦鹉哥哥一把屎一把尿亲自带大的。 长兄如父,对蓝冠鹦鹉来说, 小英不仅是妹妹, 更是亲闺女一般的存在。 面对他的千恩万谢, 鹿露道:“先别急着说谢不谢的,这里头还有点事儿没问明白呢。” 她目光犀利地盯着那只差点被卖到虫星的小雌鸟, “你哥哥是一时错了眼,脑子犯糊涂才把你卖出去,难道你的脑子也犯糊涂了?” 又不是没长嘴, 但凡吱个声,也不会被卖掉。 她怎么就能装了这么久的哑巴? 蓝冠鹦鹉也觉得不对劲, “对呀, 你干嘛就跟着人家走了?” 他之前是一时欢喜疯了才没注意到这点, 现在冷静下来, 就觉得这事儿怎么想怎么古怪。 鹦鹉妹妹:…… 心虚. jpg。 这只小绿毛歪着脑袋,一双豆豆眼不知盯在哪儿, 光明正大装聋。 蓝冠鹦鹉拿翅膀尖尖戳她一下, “老实交代,别装傻。” 绿毛鹦鹉被戳得像个不倒翁一般晃来晃去, 还是咬死不开口。 这副油盐不进的模样,别提有多气人了。 蓝冠鹦鹉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这不明摆着是这只叛逆小鸟故意干的好事! 这可把他气得够呛, 当下一翅膀把妹妹拍了个倒栽葱。 “蓝小英你出息了, 还学会离家出走了是不是?家里是缺你吃还是缺你喝了让你这么呆不住?你倒是拍拍屁股跑了,也不想想你哥我这里得有多担心!” 刚才还“老子坠吊老子就是不说”的小绿毛终于绷不住了,自己翻身爬起来, 不服气地喳喳:“离家出走又怎么了?世界这么大,我想去看看!” “行,我也不瞒你了,我这次就是故意跑掉的。” 她英勇无畏的主动交待了自己的“犯罪”过程:“我早就把店里一只普通鹦鹉染了跟我自己一样的毛色,然后把那只鸟放到窝里,伺机偷溜去玩……冒险。” 鹿露:别以为我没听到玩这个字! 所以这起妖口贩卖案就是叛逆期傻鸟贪玩惹出来的? 不怪蓝冠鹦鹉不小心把妹妹给卖掉,这小机灵鬼把另外一只鹦鹉染成自己的样子,放在鸟窝里,自己又假扮成那只普通鹦鹉被卖出去。 如果顺利的话,她还可以在买主那儿骗吃骗喝,也算解决了自己的生计问题。 短暂的沉默后,蓝冠鹦鹉暴跳如雷:“不得了了翅膀硬了要翻天了!还’就是故意的’!口气够牛的啊!敢不打一声招呼就离家出走,信不信我把你脚爪爪打断!” 鹦鹉妹妹不甘示弱,尖叫道:“我都这么大只鸟了凭什么还要被你管?不打招呼又怎么了,我想去哪就去哪儿!” 蓝冠鹦鹉抬起翅膀就要扇她脑壳,鹿露连忙拦住:“好了,骂归骂,可别急了眼动手,回去好好教就是了。” 其实她心底也觉得这只小鸟着实欠揍,但场面话得这么说,总不能呐喊助威支持暴力行为吧? ——虽然揍妹妹这种事儿她自己也没少干。 别看蓝冠鹦鹉整只鸟只有鹿露手掌大,扑腾起来却险些让她没摁住。 “别拦我,我今天非要好好教训这死丫头一顿,叫她从此长个记性!” 鹦鹉妹妹本来还有些怕,见旁边还有人帮着自己,瞬间胆气又壮了起来:“呸,教训我?你算哪根葱?” 鹿露:…… 默默放松了手劲。 哎呀年纪大了手上没力气了,按不住啦。 蓝冠鹦鹉一翅膀冲着桀骜不驯的绿毛小鸟扇过去,小拽鸟又扑通一声给扇地上去了。 她晕头转向坐起来,还没来得及发表一番义愤填膺的指责,一只脚爪子就蹬上了她的屁股,把她踹得在地上滑行老远。 鹿露假惺惺地站着劝架:“轻点儿,别把孩子打坏了。孩子不听话慢慢打……教,下手别太重。” 那声音怎么听怎么浮夸,怎么听怎么造作。 小绿鸟撒丫子开溜,被亲哥撵得抱头鼠窜。 她毕竟年纪比哥哥小些,飞得没人家快,蓝冠鹦鹉一追一个准。 ……嗯,熊孩子被揍到痛哭的声音真是悦耳极了。 被翅膀扇得鸟毛乱飞的小绿鸟终于老实做鸟,不敢胡乱放屁,她摸着头上被敲出来的斑秃,眼神哀怨地望着鹿露:不是拉着他吗,为什么不拽稳一点? 鹿露:熟练装傻.jpg 且不说这两兄妹回去后要如何的鸡飞狗跳,这件事其实暴露出一个很严重的问题——妖精偷渡问题。 像鹦鹉妹妹这种情况还好,总归那么大了,偷溜到友邦那儿玩一玩也出不了太大岔子。换做年纪小的,或者那种成精成到一半意识懵懂的,去了其他种族的地盘,要面临的麻烦可多着呢。 自灵气复苏短短百年来,人类完善了一套通用的修行体系,重立地府建立投胎轮回制度,还和数个邻近星域种族建交成为盟友……可以说这发展速度跟屁股后拴了小火箭似的,唰唰唰一飞冲天。 然而薄弱之处同样再明显不过——对于种类繁多、成精方式数不胜数的妖精,管理上一直是个大难题。 目前唯一的办法就是靠资源、人手去堆,才能勉强管着不出乱子,可随着妖精数量不断扩大,管理方面变得越来越难。 究其原因,就是检测技术不到位,根本没办法分辨一块石头一张纸是否成了精。 之前就出过一个例子 一盏卖到石头人那儿的糖艺灯生出灵智,私自调节了温度,把一个小石头人给烤成了一滩水,费了好大的功夫才重新捏成人样。 如果能早早发现,那盏灯早就被揪去上学了,作业都写不完,哪有机会跑到外头去浪? 鹿露还记得自己刚考进治安局那会儿,工作可比现在轻松得多。可随着时间流逝,成精的妖精越来越多,工作强度也越来越大。 妖精检测问题一天不解决,治安隐患就存在一天。 不过鹿露也只是因为碰巧遇上鹦鹉兄妹这件事才生出些许感慨,感慨过后她也没什么办法。 她又不是神仙,能大发神威把前辈们愁了几十年的问题给自己解决了。 然而她没想到的是,就在这事发生后不久,后勤处居然给他们添了新装备——准确率高达百分之九十五以上的探妖仪。 这玩意儿研究好些年了,前几代准确率都在30%~40%左右,压根儿没办法投入实际应用,谁知这不声不响的居然研制成功并且批量生产了。 与探妖仪同时到达的还有一则通知,要求各区治安局进行全区检测,将所有遗漏未登记的妖精统一上户。 看着那个小巧的手握式仪器,鹿露还有点不敢相信:“这东西真行啊?” 她琢磨了一会儿,招来一个新考进来的治安员,将探妖仪对准对方。 第64节 “叮咚!”提示音轻快悦耳。 “魂值249,已开智。” 哟,还真有点准。 她测的是一只二十多岁的豚鼠,又叫荷兰猪,非常努力上进的一位小姑娘,做事很认真。 因为平时工作不太方便使用原形,豚鼠姑娘大多数时候都是保持人形,从外表上很难看出她竟是个妖类,可探妖仪居然能检测出来。 鹿露来了兴趣,她逮着局子里能找到的妖类同事测了个遍,没有一个不准的。 于是她又拿着仪器把治安局里每一寸地都挨着测了测,毕竟家里最小的弟弟就是一个小板凳成的精呢。 d03区治安局里并没有漏网之鱼。 大多数桌椅板凳的魂值是零,只有一个用来喝水的杯子魂值达到了18——距离开启灵智的100还远着呢。 所有智慧生灵,不管是人、妖、鬼,还是外星种族,他们的魂魄(银河联邦以外的种族喜欢称之为精神体,叫法不同,意思是一样的)都是由魂气组成的。 胎儿在母亲肚子里孕育时,一缕缕游离的魂气进入母体,渐渐固定成三魂七魄。魂值达到100时,他的智慧就和正常人差不多了,也就是目前公认的“开灵智”的标准。 开了灵智,才是一个独立的,能够被尊重和保护的生灵。 普通动物达不到这个标准,它们智慧偏低,思维能力不强,所以只是动物而已。 个别物件儿因机缘巧合聚集了魂气,如果运气好,魂气壮大形成魂魄,就是精怪了。 如果运气不好,一直无法壮大,就永远是个普通物件。 就比如鹿露测出的陶瓷杯,纵然魂值有18,却还是离拥有自我意识这一关远得很。 “不过还是把它好好放着吧。”鹿露思索道,“说不准哪天就化形成人了。” 哪怕知道这杯子还没自我意识,也不好再拿来用,要不然心里总觉得奇怪,干脆放到玻璃柜里去,也省得哪天不小心打坏了。 她慎重地将陶瓷杯放在了办公室玻璃柜的最上层。 不知要经过多少岁月,这易碎的陶瓷杯才能开启灵智,成为一个真正的生灵。 也许一个月,也许百年千年。 又或者,永远没有那一天。 但她至少可以善待它,把它保护起来,让它有更大的、走到那一天的可能。 第69章 难怪它吃的屎最多 新出的探妖仪确实好…… 新出的探妖仪确实好用, 以前通过灵力方式检测,准确率始终上不来,如今换成魂力方式,一下子就大大提高了准确率, 简直就是一场全新的技术革命。 鹿露意识到这玩意儿的确好使之后, 立马买了魂力技术相关股票, 坐等日后升值给自己买套银河海景房。 海王星开发期房子便宜,就连依傍星球建的海景别墅如今都只要500万, 开发商基本赚不了什么钱,以后这边建设起来,房价就得十倍百倍往上涨, 提前买房绝对划算。 ——不过贫穷的她现在还差点钱。 ——早知道就该答应去做飞行器公司的顾问。 ——算了也没时间,夏教授那儿还有课要上呢。 但凡有点眼光的人, 都已经盯准了魂力技术这块大蛋糕。但眼下嘛, 这门技术用起来还有点麻烦。 魂力不像灵力, 只要程序设定好就可以搞全自动化, 它是需要人力操作的。 也就是人人都知道的神识。 需要灵力的仪器只要给足灵能,机器自己就会工作。但魂力仪器不一样, 需要神识, 神识除了修炼,没有别的办法可以凭空创造。 如果说以前修为高低对找工作影响不算太大, 员工修为低灵力少,老板可以选择多交电费。 以后就不同了, 部分特殊工作, 修为不高神识不够的人还真做不下来。 比如这次上面下发的全区检测通知,治安局新进来的小年轻用探妖仪检测,干不了半个小时就脸色惨白, 气若游丝,仿佛下一秒就需要重新投胎。 鹿露怕他们一不小心就猝死了,也不敢安排太多任务。 为了在规定时间内把事情办妥当,她只能把大部分任务揽在自己身上。 d03区不算大,却也绝对不算小,鹿露重新划分了每个人所负责的区域,适当给年轻治安官减轻负担,然后找出积灰已久的悬浮板,慢悠悠往自己负责的区域飞去。 海王星城区不比蓝星,空间利用率极高。 狭窄的街面由行人行走,往上的空中区域,一层是小型交通工具(如悬浮板)和自带飞行能力的智慧生物,二层是悬浮汽车悬浮公交之类的中型飞行器,三层就是运输船了。 如果说蓝星修仙味儿浓厚,那这边走的就是科技文明风,至于各类建筑的区别倒不是很大。 鹿露现在在一层,因为有限速,不敢飞快了,只能慢悠悠的晃。 如果超出限速,电子眼会自动捕捉超速者面容,在开罚单扣分的同时从账户里划走一大笔钱。 这还不算什么,最烦人的是飞行时不能吃喝走神玩手机——飞得再慢也比走路快,不小心撞上了也会受伤。 她无聊得很,只好懒洋洋地看着下方的人群打发时间。 面容狰狞的虫子勾肩搭背,结伴逛gai;数量稀少的泡泡弹来弹去;把自己捏成人形的石头人与人类相处融洽…… 呃,好像也不是很融洽。 鹿露亲眼看到一只狗悄咪咪在前面琥珀色的石头人小腿上舔了一口,石头人转身就是一巴掌,姿势十分熟练,“死流氓!” 看样子她已经不是第一次被舔了。 狗子被一巴掌呼得清醒过来,这才意识到自己干了什么,立马惊慌失措地道歉:“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闻着太甜了。” 石头小姐不耐烦地说:“这句话你跟治安官说去吧!” 负责这片街区的治安员小李从监控中发现了这起争端,及时过来处理。 性.骚扰的狗子只好垂头丧气的跟治安员离开了。 这还不是个例,不多时鹿露又看到一对小情侣——一个是金黄微微透明的石头人,另一个是头上有两只圆耳朵的妖精,因为用的人形,不太清楚种族。 小情侣好像拌了嘴,女方甩开男朋友气冲冲的要一个人离开,圆耳朵妖精追上去拽住她的胳膊,非常着急地说:“你听我解释……” 女朋友甩开他的手,捂着耳朵拼命摇头,“我不听我不听我不听,我们已经分手了……” 妖精男友一脸崩溃,“为什么非要跟我分手,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石头女友琼瑶式落泪,“别说了,你自己心里清楚,我们已经彻底完了。” 圆耳妖精给她抹泪,深情款款地说道:“我哪里错了你告诉我,我可以改。但你不要这么哭,我看着心疼。” 正好看到这一幕的鹿露:“……” 不是,你抹泪就抹泪,为什么要偷偷摸摸把擦眼泪的手指头塞到嘴里? 直到那对情侣的身影消失前一秒,她都看到圆耳朵妖精偷吃女朋友眼泪吃得津津有味,一点都没浪费。 虽说真爱不分性别,也不分种族,甚至跨族婚姻不少见,虫族跟蓝星虫妖就经常搞到一块,但有时候这种跨越种族的爱情也不是那么完美。 比如这个在女朋友哭着说分手的时候还要偷吃眼泪的不知名妖精。 鹿露严重怀疑那妖精跟人家谈恋爱不是因为什么狗屁爱情,而是图人家眼泪尝着甜。 不知为何,鹿露又想起船长来。 他以后会和什么样的人在一起呢? 或许是另一条身姿窈窕、美貌端庄的星船? 她一下子就觉得超级堵心。 胡思乱想得太多,险些飞过头,幸好手机导航提示,才让她发现原来已经到了工作地点。 鹿露将悬浮板收起,开始认真工作。 “您好,本区治安局统一灵智检测,请您配合。” …… 和谐中心是鹿露本次需要检测的区域,这是一个非常繁茂的商业中心,集休闲娱乐为一体,是人们线下玩乐的好去处。 因为繁荣,所以这里的人和货物流动得非常频繁,这给检测工作带来了一些麻烦,好在商家都很遵纪守法,工作配合得非常到位。 “感谢您的配合,祝您生意兴隆。”检测完一家店,鹿露礼貌道谢,然后离开。 她在手机屏幕上点击几下,系统中便录入这家店的检测结果。 是否完成检测:是。 检测结果:开智妖精0,潜在妖精0。 魂值要达到60才算有潜力开智,否则并不会录入系统,顶多看见数值较高的提醒店主一声。 鹿露测了十几家店,才看到一个到50以上的,达到录入标准的更是一个都没有。 这要换在蓝星,绝不是这副情景。 蓝星野生妖精多,三天两头成个精,有开智潜力的更是数不胜数。 赵芝芝如今不是留在蓝星工作吗,她就无比烦恼地发朋友圈:“成了精的快成精的可能要成精的,多得让人头皮发麻,天天加班,睡得比狗晚起得比鸡早,这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鹿露看得心有余悸:幸好现在不在蓝星上班了,否则加班的倒霉蛋里绝对有她一个。 好在海王星妖精少,说不定今天要走空。她心里想着,一脚迈进了隔壁宠物店。 “您好,本区治安局统一灵智检测,请您配合。”鹿露熟练念道。 一团绿油油的影子小炮弹似的从里面冲出来,一头扎进她怀里,期待且激动地嚷道:“你是来救我的吗?你是来救我的吗?” 鹿露被吓了一跳。 她将那团绿色的毛绒绒扒拉下来——一只小绿鸟,模样还有点眼熟,问道:“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小绿鸟泪眼朦胧地抬头看了她一眼,立刻一脸嫌弃的从她身上下来。 原来这就是那只闹着要出去看世界的鹦鹉,上次鹿露帮着她哥把她抓回了家,使她心中十分记恨,故而不愿给鹿露好脸色看。 鹿露能理解她的心情,并不因此生气,只是觉得有点好笑。 倒是那只蓝冠鹦鹉生气地叫了一声:“蓝小英!” 小绿鸟不怕死地挑衅:“叫什么叫,羡慕我名字好听啊?” 第65节 蓝冠鹦鹉怒气冲冲道:“回你屋写作业去,今天的二十篇大字要是抄不完,看我怎么收拾你!” 小绿鸟几乎是立马垮下了脸,“我不抄。” 上次离家出走未遂之后,她哥就变着法儿收拾她,抄大字就是他想出折腾鸟的法儿。 抄了这么久的大字,绿毛小鸟想死的心都有了,不然也不会见到治安官来就大喊救命,她还以为她哥虐待小孩的行为被发现了,治安官专门上来抓鸟,于是激动万分地冲出来迎接,结果是空欢喜一场。 “有本事你就不抄!”蓝冠鹦鹉不愧是亲哥,半点不给面子,“这个月零花钱一分都别想要。” 两只鹦鹉对视许久,终于小的那只选择向金钱屈服,委委屈屈的回去写作业了。 鹿露:不知道为什么看到熊孩子被收拾心里就觉得很爽。 她对蓝冠鹦鹉说明来意,接着开始检测。 本以为又要落空,没想到居然在这儿开了张。 宠物店里有两个需要登记,一个是鹦鹉兄妹小时候用过的鸟窝,魂值刚好卡在60,另一个是店里拿来卖的一只屎壳郎,魂值88。 蓝冠鹦鹉看着那只被测出来的屎壳郎,猛然大悟:“我说怎么这只虫子吃的屎最多,原来是快成精了。” 鹿露纠正道:“快倒未必,只是说可能性更大而已。我先登个记,他们暂时在你这儿再呆一天,明天会有人来统一带走。” 蓝冠鹦鹉想了想,恋恋不舍地说:“屎壳郎倒没什么,只是我那窝……真要带走啊?” 他和妹妹就是在那窝里生的,也是在那窝里长大的,想想怪舍不得,这不就跟把人家婴儿床带走一样吗? 鹿露公事公办:“这个还请理解,假若它真的开了智,你只需按正规流程办个手续就可以把你的窝养着,可问题就在于它并没有,所以需要一个更合适的、稳定的环境。” “当然,如果你真的非常想念自己的窝,也可以隔三差五的申请探望。” 蓝冠鹦鹉表示拒绝,他又不是吃饱了撑的,干嘛要三天两头去看自己小时候住的窝,“您登记吧,我没意见。” 第70章 好好学习,天天致富 检测商业中心花了…… 检测商业中心花了鹿露整整一天时间, 探妖仪对神识消耗太大了,她也扛不住,基本用两个小时就要休息一下,缓过劲儿再继续工作。 好在任务完成得还算顺利, 让她准时下了班。 今天登记的合格目标一共有三个, 其中两个都来自蓝冠鹦鹉开的宠物店, 另外一个是一家拉面馆餐桌上的筷子篓,魂值76。 她负责录入系统, 妖管局海王星分局的同志会给这些可能成精的“未来妖精”安排合理去处。 下班前,她顺路在和谐中心买了一盒石头星特产奶香葡萄,愉快的打包回家。 这个牌子的葡萄卖得特别火, 是甜牛奶味儿的,只有石头星的土地上才种得出来, 营养丰富, 价格也贵。 要不是工资涨了, 鹿露还不一定舍得买, 毕竟她也是要存钱买银河海景别墅的人。 到家后,她首先去阳台转了一圈, 果不其然在一片叶子上发现了一只正呼呼大睡的长脚蚊子。 因为阳台上种满了蔬菜水果, 这只邻居家的小蚊子简直把这儿当成了乐园,天天过来混吃混喝, 准时准点比吃饭还积极。 虽然不能吸血,但什么蔬菜汁水果汁完全可以当水喝, 鹿露对此毫无意见, 她总不至于连只蚊子都养不起。 她摘了颗刚买的葡萄,放在小碟子里,让小朋友自己抱着啃。 小朋友也怪讲礼的, 先绕着她飞了两圈,以示感谢,然后才扑到葡萄上,用嘴巴上的针管戳破葡萄皮,美滋滋地喝了起来。 鹿露还记得自己刚搬来那会儿,这孩子的爸爸心里老担忧,怕儿子改不了喝人血的恶习,熟料在鹿露这儿喝了一段时间的纯天然饮料后,给他喝血他都不一定乐意了。 看着那只整个儿扑到葡萄上,飞快把葡萄吸出一个小坑的蚊子,鹿露突然想起他的魂值应该还没测过。 小蚊子——文荪的妈妈是只普通蚊子,爸爸又生他生得太早了,因此先天上有缺陷,一直半成精不成精的。 你说他是只普通蚊子呢,他机灵得过分。你说他是蚊子精呢,他还没聪明到那个份上。 得亏爸爸还算靠谱,一直把他带在身边好好养着,只要命够长,开智化人几乎是板上钉钉的事儿,就是不知道那一天要等到猴年马月。 正好仪器就在身边,鹿露顺手给他测了一下。 “叮咚!魂值97,开智潜力高。” “嚯,怪不得平时看起来那样机灵,原来就差这临门一脚。”鹿露没想到他的魂值这么高,但仔细一想似乎也在情理之中。 不一会儿,亲爹文小哥过来找儿子了。 鹿露过去开门,把文荪小朋友,连同装葡萄的碟子一起交给他。 文小哥不好意思地笑道:“我一见他不在,就猜他又到你这儿来蹭吃蹭喝,实在麻烦你了。” 鹿露失笑:“这么大点子能吃多少?这都不是事儿。” “对了。”她把刚才的检测结果告诉给他听,“我刚才顺手给小朋友测了一下魂值,有97了。” 文小哥霎时又惊又喜:“97,这么高?检测还没轮到咱们这边,我本以为要再等两天,没想到能提前得知结果,多谢,多谢。” 先前他还有些忐忑,怕结果不如自己想象的好,现在可算放了心。 可他还有一点别的忧虑:“听说测出合格的都要统一带走……” “嗐,你多虑了,怎么可能一刀切?”鹿露摆手道,她细细解释,“带走的是找不到监护人的,灵性都那么高了,联邦不可能放任他们自生自灭,因此要集中管理起来。你这个情况的话……” 她略一思考,提点道:“你把妖管局官网打开。” 文小哥依言打开,“然后呢?” 鹿露一步步指点:“第二栏的办事大厅,对,然后点开妖口普查,申请特殊情况办理,按流程填写申请和上传证件照。” “申请交上去后会经过三次审核。初审是看你是否有申请资格,申请理由是否正当,过往是否有不良案底……初审通过后是复审,到时候会有妖管局的工作人员上门核实情况,只要没有虐待行为且经济状况良好,这一关基本都能过。最后一次是需要监护人参加培训课程并完成结业考试,确保监护人能够把即将开智的新生妖精照顾好。” “还要考试?”文小哥不由自主地拔高声调。 见他反应激动,鹿露宽慰道:“别担心,不难,只是三十二个课时的网课外加一次线上考试,很容易过的。” 一门科普性质的课程,又不是要去拿学位证,不可能搞得太难,不然没几个人能通过,那还有什么意义? 鹿露因为工作性质消息要比一般人灵通些,她听说这次的培训大概相当于一个试点,如果效果好的话会统一给所有人增设课程,以后不论人妖,想当父母都得进修这门课,然后参加并通过考试。 如果考试不及格,那么不好意思,生都不准你生,领养也不行。 当然,设置考试的目的不是为了将准父母拦在门槛外,所以学习内容必定简洁易懂,只要用心学了,就一定能通过考试,通不过说明没用心,连这点心思都不肯花,哪有资格生孩子? 鹿露算了一下,等自己结婚生子,多半考试政策已经出台了,她估计也要去考个家长资格证。 不过那是以后的事儿,眼下最要紧的还是学校里的课程和研究。 是的,鹿露已经在海王大学里上了一阵子课了,因为有工作,所以上课时间比较灵活,多以网课为主,线下研究也都安排在周末。 夏教授——她的导师,目前的主要研究项目是记忆金属,作为他的学生,鹿露对这方面便接触的比较多。 研究记忆金属的目的,是为了替代现有的绘制符文必不可少的高等材料。 因为高阶符文稳定性差,只要绘制成型,基本要不了多久就会彻底扭曲无法使用,只有高等材料才能尽可能延长它的使用期限。 可高等材料既昂贵,又稀少。甚至部分矿石的价格已不是最大问题,产量才是。 起初科学院想制造稳定性更好的合金来解决这个问题,但一直没有取得突破性进展,稳定材料这一块算是陷入了僵局。 后来学术界提出了一种新的思路:既然符文会使材料扭曲变形,那么,能否使变形的材料再恢复原状呢? 这就是“记忆金属”这一项目的由来。 将符文绘制在记忆金属上,虽然不可避免的仍会产生扭曲,但只要对其输入灵力,扭曲的金属就会自动恢复原状。 不过承载符文的记忆金属可以在扭曲后恢复原状,绘制其上的符文却会在扭曲的过程中受损,从而失去效用。 如果想继续使用,需要使用专业手法擦除符文,重新绘制。 打个比方,材料是纸,符文是字,以前的纸过于脆弱,只要在上面写了字,纸张很快会皱成一团。 而记忆金属是比较特殊的纸,皱了可以抹平,多次利用不浪费,但写在上面的字会变得污七八糟,需要用橡皮擦擦掉重新写。 ——这已是一个极大的进步,毕竟生产纸张的原材料少,一张纸能多用几次就能节省不少资源。 但鹿露却认为:擦掉重新写也很麻烦,“墨水”同样不便宜啊。 因此,她萌生了一个想法:是否可以将符文重新构造,使其在材料变形的情况下自身不发生变化,或者即便发生了变化,也不影响其正常功能的发挥。 于是她提出了一个新课题:基于记忆金属在不同状态下符文的通用性研究。 夏教授认为这个课题有相当高的研究价值,很快为她申请了实验室,并立项批了经费。 因为要兼顾到工作,鹿露的进度稍稍有点慢。 她自己也不想老这么拖着,工作这边稍微空下来就立刻登上灵网跟教授沟通,约时间借用郭师姐的物理实验室测数据。 时间在忙忙碌碌的工作和研究中匆匆流逝,鹿露的头发也日益稀疏,直到某一次,船长给她带的礼物从吃吃喝喝和各类材料变成了一瓶生发灵,她才猛然惊觉自己假如不戴帽子出门,头上居然会感到一丝丝凉意?! 意识到这一点之后,鹿露:“……” 她沉默了很久,然后飞速预约隔天去医院植发。 按理说有修为的人体内细胞高度活跃,秃头基本很少见,可谁叫她已经很长时间没修炼过了,熬夜又熬得那么凶,会搞成这样也不奇怪。 在持续脱发的过程中,鹿露完成了8个基础符文的重构,经过组合变形可以延伸出500多不同功能的符咒,其中包括28种常用符咒。 起初她还没意识到这到底意味着什么。 在她看来,自己只不过是上次坐船坐出了心理阴影,想多学点本事傍身,外加考虑到学历高了好升职涨工资……所以重回校园读几年书,还是半工半读那种,没有把全部心思花费在这上面,在实验室里熬的那些日子不过是为了水篇论文好毕业,就……没啥排面可讲。 而且夏教授看到她的成果后也没有大惊小怪,只是非常平淡地告诉她可以申个专利。 所以她觉得自己大概……做出了芝麻大点儿的小成果?沾了夏教授的光,算是“记忆金属”的一个小添头,价值等同于菜市场买菜时老板搭的一瓣蒜。 直到她某天收到了专利费。 一、二、三、四、五、六…… 那一串零看得她眼晕。 “发了!”这是她的第一个想法。 我的海景别墅有着落了! 这是她的第二个想法。 第71章 贫穷的鹿 当社畜是为了赚钱,有了钱谁…… 第66节 当社畜是为了赚钱, 有了钱谁还想当社畜,那不是犯贱吗? 绝大多数突发横财之后最想干的就是炒老板鱿鱼,鹿露也不例外。 她当年是家中出了变故——爸妈都出事死了,那时候阴阳两界来往还十分困难, 因而大受打击, 无心学业, 考研时与最好的符文专业失之交臂,最终选择参加工作。 可你要说她不爱符术一道, 那是假的,不然她也不会工作这么多年之后丝毫没有退步,反而更进一层。 要知道绝大多数人一毕业就把所学知识通通还给了老师, 比干啥都积极。 有那么一瞬间,鹿露看着账户里的钱, 想到工作上那些狗屁倒灶的麻烦事儿, 真想撂挑子不干了。 可现在的工作毕竟有她多年心血, 加之和同事相处的非常愉快, 她最终也只是想想罢了。 不过别墅还是要买的! 三百六十度银河海景别墅,买到就是赚到! 鹿露看中的别墅区名叫神女心, 布局呈环状, 有点类似摩天轮,每一栋别墅就如同连接在摩天轮上的座舱, 相互之间隔得很远,既属于同一个系统, 又相对独立。 遇到紧急情况, 别墅甚至能脱离整个主控系统自行活动,集居住和飞行功能为一体,相当于买房的同时附赠一艘小飞船。 神女心漂浮在宇宙空间中, 远离繁杂喧闹的城市,不仅环境幽僻不受打扰,还能欣赏到最干净明亮的星空。 当然,远离城市并不意味着与世隔绝,想要出行也很便利,这里离港口不远,交通娱乐购物完全不成问题。 鹿露在网上看了房,越看越心动,专门抽了个时间线下查看,要是合意的话就买一套用作度假,以后爷爷他们过来也能住。 孰料去看房的路上,经过港口换乘运输飞船时,她突然看到手机上船长的头像亮了起来。 由于常年跑船,每当赤蛟号脱离海王星灵网覆盖范围,船长的账号头像就会变灰,除非重新连入。 这是返航了? 赤蛟号每每抵达海王星,船长都雷打不动给她捎点什么东西来,所以鹿露对赤蛟号航行时间比自己上班时间都清楚。 她明明记得赤蛟号应该明天抵达港口才对,怎么还提前了? 犹豫了一下,手指在屏幕上滑动,打算退出界面。 还是看房之后再联系吧。 没想到却率先收到了邀约:“我到海王星了,你有没有空?” 鹿露思索片刻,调整今日行程,把琐事稍微往后挪了挪,先去赴约。 “这会儿正好在港口。” “要不要到船上来喝口茶?正好鹿爷爷托我带东西给你。” 他俩好像都忘了同一区域内灵网可以进行线上传送,实在无需面对面转交。 鹿露对赤蛟号哪哪都熟,凡是船上不涉及机密的地方,她都有权限进出。 她上船走的员工通道,趁着港口停泊下船玩的工作人员看到她,很熟络的跟她打招呼:“鹿局,好久不见了。” 鹿露回之以笑,“前阵子忙,不大有空。” 有人打趣她:“所以一有空就来了?” 她有点不好意思,心道:还不是你们船长叫我来的。 当然她没说,只是用笑遮掩过去。 一张花花绿绿的传单飘着过来,扔炸弹似的投给她一瓶奶。 鹿露手忙脚乱接住,笑眯眯道:“苏老板又接济我啦,看样子近来过得不错?” 那张传单正是当初来海王星时,住在她正上方舱室的传单精苏红旗。 可不是过得不错吗,苏老板连走路都忽上忽下的飘出了波浪线,甚至纸上还打了蜡,一看就是花了大价钱去美容院保养了的。 传单精当初本打算来海王星开超市的,这里基本没有土地,吃喝全靠进口,偏偏跟蓝星隔得远,运输非常困难——赤蛟号往返各大行星,除了运载乘客外,也要负责运送部分物资,自身出产的粮食也大多以低廉的价格卖给这些物资匮乏的地区。 所以,假设她来海王星开个超市,铁定血赚不亏。 再加上不需要进货渠道,连运费都省了,不发家致富都没天理。 可赤蛟号那回迷航,让这张传单在赚得盆满钵满的同时醒悟了:海王星算什么,赤蛟号才是最赚钱的捞金窟。 这里客流量大,每一站都有乘客来来去去,乘客也从不吝啬,大多舍得花钱,说是遍地黄金一点儿也不夸张。 更何况因为在迷航期间无偿提供了大量物资,所以她在船上开超市是免租金的。 除了赤蛟号,天底下哪有这么便宜的事? 传单精也没因迷航一事产生什么不敢上船的心理阴影,做生意做得风生水起,整个精都显得意气风发。 此刻听到鹿露问候,她就用矜持却难免自得的口吻“轻描淡写”道:“还行吧,托船长的福,生意还可以。” 可到底还是忍不住漏了一两分,她抖了抖,从身体里抖出一张vip卡,含蓄道:“以后来我的超市里买东西打五折。” 连vip制度都搞出来了,看来生意已经不能用一个不错来形容。 鹿露记得上次去苏老板的超市时,就看到她已经不用亲自上阵了,智能售货员和自助收银机备得十分齐全,还招了一个店长一个副店,专门处理一些机器不能处理的杂事。 没想到现在比之前还要红火。 她由衷地感到一丝丝羡慕。 好的出生占了成功的一半儿,谁叫人家投胎投得好,成了传单精,老天赏饭吃,注定了这辈子大富大贵。 像普通出身,比如她自己,至今还在冒着脱发风险当社畜。 兀自艳羡了一会儿,她转念想到:亿万张传单,也就苏老板保存到现在并顺利开智成精,可见人家也不容易,最起码这运气就秒杀大多数人,换做自己,多半连魂魄都聚不起来。 这么一想,她又觉得传单精合该发财,不发财都没天理。 胡思乱想着,就没太注意到周围的环境,直到肩膀上被拍了一记,熟悉的声音带着一丝忍俊不禁的笑意:“你在想什么?” 鹿露连忙偏头,发现船长正站在她身侧。 她不禁有点懊恼,“对不住,我没看到你。” 青年的视线微妙的向上瞟了一眼,才若无其事地说:“没事,我看到你也是一样的。” 鹿露:???不是,你在看哪里? 她收到生发灵的第二天就去植了发,现在很茂密的! 不得不说船长送的生发灵确有奇效,她原本秃得十分严重,因为长时间缺乏睡眠,毛囊养分不足,哪怕重新种植了头发也会再脱,用了生发灵之后情况好转了许多,以前一天掉一百来根,现在只掉六七十根了。 可这也不是你老往我头顶瞅的理由啊! 似乎注意到她的不满,船长干咳一声,不动声色转移注意力:“种植区新种了你喜欢吃的奶香葡萄,要不要去看看?” 他一路带着鹿露去了种植区,葡萄种得并不多,只有一亩。 “近来木星种植基地粮食减产,所以船上大部分区域种的是主粮,葡萄种得并不多。”似乎觉得眼前“这点”葡萄有些寒酸,他如此解释道。 鹿露惊异地看了他一眼,“整整一亩,还不多吗?” 除了斯多恩本土,其他地方想要养活这种葡萄,需要模拟那里的土壤特性,光成本就高得离谱,根本没有经济价值,只能种来自己吃。 这一亩地的葡萄如果卖出去,得到的利益还不及种植成本,既费时间又费钱,妥妥的血亏。 也只有船长这种家大业大的才舍得花这个闲工夫。 要知道鹿露看到那一亩地的葡萄压根儿想不起到底有多好吃,唯一的念头是:他可真有钱。 她不由感叹:“你也太舍得了。” 青年没接话,顺手摘了一串葡萄洗干净递给他。 “唔,好甜。”鹿露满口称赞。 这里的葡萄种得非常好,皮儿一扒就掉,里面的汁水也很饱满,比她自己买的味道还要好一点。 见她吃得满意,青年才微微笑道:“虽然不能指望它挣钱,但朋友来了正好可以吃点儿新鲜葡萄。” 鹿露:“……” 这就是富贵人家的生活吗? 为了招待朋友吃葡萄,可以专门准备一块地,花大价钱调整土质种葡萄。 虽然自己就是被招待的朋友之一,但她同样对这种腐败生活羡慕得不能自已。 想到自己那笔自觉不少的专利费——刚拿到的时候她还有些飘飘然来着,现在嘛,唉,不提了。 本以为已经成功致富,没想到只能算刚刚脱贫。 “有个土豪朋友可真好,我恨不得天天到你这儿来蹭吃蹭喝。”她一脸向往的说道。 船长脾气很好地说:“那你来,我又不是不欢迎。” 鹿露语气沮丧:“也不是我想来就能来,社畜的时间又不由自己安排。” “你今天怎么有空?” “今天是我专门空出来去看房子的日子,而且你又提前到港,才正好碰上,不然哪里来得了。” “诶,对了。”她生出一点好奇心,“你怎么提前到了?按正常时间不应该明天到吗?” 船长顺手又帮她洗了一串葡萄,“这个月新开了两个空间节点,所以要快些。” “还有,你刚才说去看房?是打算在这边定居吗?”他闲聊般问道。 鹿露边吃边说:“那倒也不是,就是最近手头宽裕些,准备买个清静宽敞的房子度假。” “度假……”船长沉吟片刻,“我身上有空房子,给你留一套吧。” 鹿露先是有点心动,随后反应过来:“我坐你的船本来就不用花钱,干嘛还要再买一套?” 船长不由失笑:“谁说要你的钱了?” 鹿露瞪大眼睛,“难道你白送?” 见对方真有这个意思,她连忙摇头:“不不不,我可不占这个便宜。” 青年正色道:“我自己身上的房子送朋友一两套不算什么。” “你们土豪都流行送朋友房子?” 青年顺势开了个玩笑:“就像你们符师流行送朋友符咒。” 鹿露语塞,随后坚持道:“那也不行。” 第67节 朋友之间可不是这么处的。 再说了,坐船本就不必花钱,再来套房子不是多余吗? “那不一样。”船长解释道,“我说的空房子是在星球表面,刚开发的,可以看到很清晰的星空,你坐船只能坐地下的船舱,观景没那么方便。” “虽然算不上多好,不过我的船开到哪儿,你就能看到哪儿的星星,每天见到的星空都不一样。” 赤蛟号相对于一般行星来说,质量比较小,吸附不住大气层,所以表面无法产生自然生命,唯一的好处就是能看到很美的星空。 “而且,“他努力推销,活像个房地产销售,“新建成的房屋采用新型合成材料,安全稳固不必说,最有意思的是能调节透明度,哪怕躺在床上,也能在璀璨星光中畅游,就像被群星一同拥抱。” 鹿露:“……” 她冷不丁问道:“你是不是背台词了?” “咳。”青年的脸上露出两分浅浅的尴尬之色,“建成的房子总要卖掉,这是他们写的广告词。” 虽然是广告词,鹿露还真被打动了。 “赤蛟号地表的房子卖多少钱?”她开始打听价格,“千万别说不要钱,不要钱我可不敢要。” “两百万?”船长试探道。 “一平方?” “不,是一套。” 鹿露:“……你在跟我开玩笑吗?” 他立马改口:“一百万也可以。” 鹿露无奈:“这跟白送有什么区别?” 她记得赤蛟号上一个最普通的铺面年租金都要一百二十来万,现在跟她说地表一套房才一百万,是觉得她比别人傻些还是怎么着? 心知对方不会说实话,她索性自己上网查。 #赤蛟号房产价格# 搜索结果很快就出来了。 最低价三千四百八十万。 鹿露:……打扰了。 她以为自己最起码已经脱了贫,没想到依旧是个无产阶级。 第72章 春天到了 认识到自己的贫穷之后,鹿露…… 认识到自己的贫穷之后, 鹿露对在赤蛟号上买房一事绝口不提。 开什么玩笑,她年纪轻轻,可不想背上一身房贷。 船长还想再劝,她便立刻打岔:“不说这个了, 我有一样新奇东西给你, 你一定没见过。” 船长心中一叹, 知道这次是劝不服了,便顺着她问:“是什么?” 只见鹿露在手腕上摸了摸, 竟摸出一本……书? 那书与寻常书籍不同,并非纸质的,而是金属所制, 分量虽比纸书沉,却比一般金属轻。 将书翻开, 只见里面一页一页的全是各色符咒, 鹿露介绍道:“这是用记忆金属做的符咒大全, 可以反复利用, 寿命是普通材料的百倍。” 整本书总共有一两百页,囊括了最常见的低中高三种符咒。 鹿露先翻到目录页, 拢共分为两卷。 第一卷 是日用类的, 包括衣、食、住、行、杂属五个板块,基本能照顾到日常生活的方方面面, 用起来非常方便。 第二卷 就有点特殊了,从安神固魂常见疾病到防守作战……甚至最后几页还有几个杀伤力较大的攻击型符咒。 如果说前面的符咒人人都可用, 后面部分的就不是一般人可以接触到的, 如果私自使用,妥妥要吃几年免费牢饭。 为免送礼送成了牢饭,鹿露跑了好几道手续才把这事儿办下来。 “你这工作常年东跑西跑的, 总少不得遇上几件麻烦事,我觉得这书你也能用得着,暂且用着——日后更新换代了,再把新版本给你送来。” 这样的心意,难免使人动容,青年深为触动:“你那么忙,还要抽空……” “打住打住!”鹿露连忙打断他,“这种话就别说了,如果你非要这样,那我就要说了,你那么忙,还能抽空种葡萄,我怎么就不能做点小玩意儿?” 况且她也不止做了对方的,还有几本低配版的,只包含第一卷 的内容,要送给弟弟妹妹和其他朋友。 这么一说,再谢来谢去就显得矫情了。 见他不再道谢,鹿露才继续介绍:“书脊做了两个能源槽,电能灵能都可以用,在充满能量的情况下,只用第一卷 的内容,大概可以用一周。” 她随便翻开一页,激活符文,书页中腾地冒出一串小火苗,只有拇指大。 “这种小火苗可以点个火什么的,如果想要大点,可以激活更多符文,比方说这一页,一共做了小中大三档,想吃个烧烤也是行的。” 洗脸梳头,吃饭喝水都能靠这本书解决,功能齐全,分类又很细,确实非常有用。 估计过些日子外面也买得到低配版的,不过高配版只有鹿露手里这本,全世界独一份,绝对没有第二本。 船长很郑重地接过书,摩挲着封面,半天才说:“你的符文做得越来越好了。” “这里面有很多不是我做的。”鹿露连忙解释,“有一些我自己不太熟练,便拜托了相熟的师兄师姐……” 因此也欠下了一些人情。 天下符文千千万万,其中又有数不尽的变化,所以单凭一己之力是不可能样样精通的,顶多是打好基础,懂得规则,能灵活运用。 船长含笑道:“我知道,你的符文我都认得。” 鹿露不信:“当真都认得?” 见对方点头,她忽而生出一点戏弄心思,故意为难道:“那你说说哪些是我画的,哪些是别人画的。” 却不料船长当真把书翻开,指着其中一页:“这是你画的。” 又翻,“这也是。” “这也是。” “这一页不是。” “是。” “不是。” …… 他一一指出,句句笃定,竟无一处有误。 鹿露听得目瞪口呆,“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她自己都看不出来。 “感觉。” “感觉?” “感觉不一样。” 鹿露盯着他看了半天,突然撇过脸去,不再追问了。 真是的,干嘛这么说话,总让她忍不住多想。 两人一时竟沉默了几秒钟。 船长神色自若地另起话头:“鹿爷爷托我带的东西还没给你。” 因为偏远地区寄东西困难,所以鹿露拜托他帮忙转送过几次,一来二去他就与鹿露爷爷相熟了,有什么不方便的地方也经常帮忙,这次也是一样。 照例谢过,鹿露随口问道:“我爷爷他们还好吧?” 本来也只是随便问问,因为她跟家里时常联系,也没听他们说有什么问题,然而船长居然迟疑了一下。 鹿露立马就紧张起来。 难道家里真的出了事,还瞒着她? “如果真有事,你可千万别瞒着我。”她郑重其事的请求。 “其实并不是什么大事。”不欲见她过分担忧,船长便说了实话,“只有两件……” “两件?”一件不够还两件? “都是小事,一个是小麻雀和小板凳早恋……” 鹿露万分震惊:“早恋?他们两个?可他们还在读小学啊!” 两个屁那么大点的小妖精玩早恋,怕不是在跟她开玩笑? “没开玩笑吧?” 船长哭笑不得,“我怎么会拿这种事跟你开玩笑?” 鹿露大怒:“我才走了多久,他们就这样无法无天!” 船长忙劝:“小孩子不懂事罢了,虽然有些是比较早熟,但更多的是赶潮流,爱模仿,觉得那样时髦,也不必过分生气,讲清楚就好了。” 鹿露郁闷道:“出了这种事,爷爷居然都没跟我说,他有好好约束两个小东西吧?” 船长:“呃……这个嘛……” 鹿露听出了苗头,“他没管?”她难以置信地问道。 “倒也不是。”船长的神情有点尴尬,“他也在谈恋爱。” 鹿露:“……” 一时竟不知该怎么吐槽。 第68节 “行吧。”她一言难尽,“我爷爷他……的确单身好久了,现在想谈恋爱,我这个做晚辈的也该支持,可是……” 她无论如何也想不通:“老树开花降智作用有这么大?谈个恋爱谈得家里万事不管了,任由两个小孩搅风搅雨?” 家里有熊孩子就是这样,只要你稍微一错眼,就什么事儿都给你惹得出来。 船长尽可能委婉地提示:“大概是最近情绪不太好?” 鹿露一惊:“他又怎么了?” 船长继续委婉:“谈恋爱总有些波折。” 鹿露沉默了半天,直接问道:“告诉我他是不是被人甩了?” “……是。” 鹿露就觉得很诧异,“什么人居然舍得甩他?” 不是她吹,她爷爷是长得真帅,五官端正,骨肉匀停,很标准的小白脸模样,要不是她奶奶死了多年,久不相见,渐渐摆脱了小白脸光环的影响,未必舍得给她找个后爷爷,毕竟这是个走在路上连女鬼都要来勾搭的人。 甚至连鹿露的审美都受了爷爷的影响,从小到大偏好斯斯文文小白脸那一挂,船长不就是这个类型…… 咳,她难为情地止住念头,反复催眠自己:兔子不吃窝边草兔子不吃窝边草兔子不吃窝边草…… 经过船长详细的讲述,鹿听禅拼命在孙女面前隐瞒的糗事终于被曝光。 原来他的确靠脸在网上谈了个女朋友,初时还好,两人柔情蜜意,过了段甜蜜和谐的美好时光,鹿听禅甚至打算找个时间带女朋友见家人。 虽说若他们真的在一起,人家一过来就要面对儿子儿媳孙子孙女乃至亲家母亲家公,可这个年代,谁没几个爹没几个孙子呢? 这都不是事儿。 然而,真正的矛盾还在后头。 那姑娘完全没有想到,居然有人能玩游戏玩得这么菜! 不指望他能carry,至少能做一个合格的辅助吧? 可他不行,他连当奶妈都奶不准! 到这个地步,日子还能勉强过下去——谁叫他长了一张惹人怜爱的脸呢? 只要舍得下脸面,会撒娇,偶尔坑一把也不打紧,鹿听禅年轻时就是这么对付鹿露奶奶的。 可再会撒娇,也架不住他天天坑,把把坑。 明明玩得菜,还贼踏马爱玩,净逮着一只羊薅,成天指望女朋友带自己飞。 这谁受得了? 掉了两个大段之后,女朋友忍无可忍,把他给踹了。 网恋诚可贵,美色价更高,若为段位故,两者皆可抛。 什么也消磨不了游戏宅冲段晋级的决心,美色也不行! 寻求复合未果,鹿爷爷情绪低沉,郁郁寡欢,甚至要借酒消愁。 船长当时就正好碰上了他醉酒后捶胸顿足嚎啕大哭的一幕。 “不就是玩得菜点吗,至于跟我分手?” 他想不开啊! 鹿露:“……” 因为太菜所以被人分手什么的,她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吐槽。 “谢谢你告诉我,我回头劝劝他……” 手机突然响起急促的提示音,一般有这个声音,就说明局里遇到了麻烦事,需要她亲自出面解决。 鹿露脸色一变,今天是休假,倘若不是确实遇到了大事,是不会有人来打扰她的。 她匆匆接起电话,同另一端进行了简短高效的对话,然后挂断,满含歉意的对船长说:“我这里有点急事,咱们改日再聊。” “等等,你去开艘我的巡逻船,要走得快些。” 鹿露也没推辞,道过谢就开船走了。 送走人后,船长突然又想起有件事还没来得及说。 之前赤蛟号迷航好像另有缘故,查了这么久,隐隐查出些许眉头,只是还不能确定。 他担心日后要出变故,所以想提前知会鹿露一声。 算了,反正上面也还没调查清楚,还是下次再说吧。 第73章 当街吃人! 能把鹿露叫走的,的确不是…… 能把鹿露叫走的, 的确不是一般的小事,如果处理不好,甚至很有可能影响外交关系。 这次出事的还是鹿露的熟人,那对来自巴伯星的泡泡情侣——粉泡泡和绿泡泡。 事情是这个样子的, 在鹿露介绍下拿到安保工作的两颗泡泡本来过着愉快的私奔生活, 如无意外, 再过几个月他们还能迎来爱情的结晶。 然而,悲惨的命运又降临到了这对不幸的情侣身上。 继赤蛟号被鹿露“袭胸”之后, 粉泡泡再度遇到了更加丧心病狂的事: 那天从医院产检出来,绿泡泡因故暂时离开了一会儿,她就在街边等自己的男朋友。 在她等男朋友的时候, 不知从哪儿跑出个醉汉,看到这颗硕大晶莹的泡泡, 眼睛一亮, “好大一颗果冻!” 他醉醺醺的, 一下子扑上去, 抱住就啃。 粉泡泡惊声尖叫:“救命,救命!” 她还在怀孕期间, 身体十分虚弱, 不然早就放出十万伏特电死他丫的。 有几个路人看到了,赶紧过来帮忙。 但不妙的是醉汉不止一个, 拉开了扑在粉泡泡身上“吃果冻”的醉汉,几个跟他一样喝醉了的狐朋狗友又闻声跑过来, 欢天喜地喊道:“果冻?哪儿有果冻?” 现场顿时乱成一团。 即便有路人的帮忙, 粉泡泡也连着被啃了好几口。 直到绿泡泡回来,发现怀孕的女朋友被人吃了,一怒之下放出高压电, 整条街上的人、妖,还有星际友人都被电翻了。 波及范围太广,当事人身份又那么特殊,事情就被闹大了,现在打开手机,灵网上全是关于这件事的报道。 偏偏事情发生在鹿露的辖区内,追责下来她肯定是跑不掉的。 被啃过的粉泡泡和被电晕的人群正在医院进行治疗,鹿露到时,鱼沉应付各方人士已应付得焦头烂额。 看到鹿露,她不自觉的松了口气:“总算来了,你说这事儿可怎么解决?上头打了好几个电话,外面一大堆媒体连连追问,巴伯星驻海王星大使馆的外交官也来了,还有那些无辜受伤的……人和妖都好处理,星际友人怎么办?” 她一咕噜抛出一大堆问题,鹿露摆手,“打住!” “先说说当事人怎么样了?” 关键是当事人不能出事,他们要是没事,其他的都可以慢慢解决,要是出了事,就没法好好收场了。 鱼沉正为此头疼不已,“粉女士和绿先生正在做手术,具体情况要问采采,这一块是她在负责。” 白采采正好收到鹿露到医院的消息,立刻前来汇报:“因为粉女士怀有身孕,受到攻击后有流产迹象,所以医生说只能先把孩子转移到绿先生身体里。” “手术成功了吗?”鹿露立即问道。 “还不清楚。” 鹿露心中更为沉重。 若是这次意外事故出了人命,在星际上的影响是非常巨大的。 试问,如果不能保证每一个到海王星的智慧种族的生命,那么其他星球上的人还有谁肯到这儿来学习旅游工作? 粉泡泡和绿泡泡一个是巴伯星公主,一个是巴伯星王子,他们任何一个出了事,都很难向巴伯星方面交代,很容易影响巴伯星与银河联邦之间的关系。 眼下也只能静静等待,等出一个结果来。 在等待的这段时间里,鹿露有条不紊作出安排:“媒体方面不要有任何隐瞒,不管是有利的还是不利的,无论情况变得多坏,这锅肯定是推不掉的,该背的责任还是要背。 受伤的群众安排治疗和赔偿,耽误了工作、学习,需要证明的,一律绿色通道,立马办下来。 外交方面不是我们该处理的,都听从上级部门指示,不要做多余的事。 局里日常巡逻方面不要松懈,多事之秋不能雪上加霜……” 在她的安排下,治安局上上下下各司其职,并没有出现别的乱子。 两颗泡泡的手术也终于做完了,鹿露向做手术的专家确定了结果。 不算太坏,也不算太好。 粉泡泡身体里的胚胎已经移植到了男朋友身体中,孩子在爸爸的肚子里过得还好。 虽然她没有出现生命危险,却留下了严重的心理问题。 想想也是,任何一个人跑到外星球生活,平时过得好好的,也没有遇到什么危险,突然有一天周围所有外星人都翻了脸,张开血盆大口对自己狼吞虎咽,都会落下心理阴影的。 鹿露为她寻找了心理医生,但几乎所有的心理医生都不敢接这个烂摊子。 “人妖鬼的心理问题我们都看过,但泡泡人……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鬼知道外星人的心理问题该怎么看,万一看出毛病了算谁的? 鹿露也没办法:“死马当作活马医吧,好歹试试。” 她再三游说,终于说动了几个胆子相对大的,愿意摸石头过河给粉泡泡做心理治疗。 不过这个过程非常困难,除了巴伯星同族,粉泡泡对见到其他智慧种族表现得非常抗拒,一看到人就吓得瑟瑟发抖。 鹿露隔着玻璃窗看了她一眼,这颗泡泡悬浮在营养液中,看起来状态不太好。 她在窗外遇到了同样来看女朋友的绿泡泡。 绿泡泡的肚子里还怀着孩子,大概是因为身体里多了负担,又要担忧生病的女友,所以连颜色都暗淡了许多。 鹿露轻声问:“你不进去看看她吗?” 绿泡泡表面波动了一下,表现出他内心的不平静。 第69节 他说:“我不敢进去,怕她见到我受刺激。” 两颗泡泡之前去做产检,就是因为肚子里的孩子有点问题——颜色太深,在泡泡人的审美观中显得比较丑陋。 粉泡泡是想去查一查,看这孩子以后有没有颜色变浅的可能。 如今发育中的小泡泡在爸爸肚子里,透过绿泡泡透明的身体,可以清晰地看到是很深的土黄色。 本来粉泡泡被醉汉活吃,身心已经受到很大的折磨,再提醒她自己还有个丑陋的孩子,那不得让人家崩溃啊? 鹿露也不知道该怎么说。 当街被吃这个事实在是……倘若自己去友星旅游,被当地的外星人吃了,肯定不会善罢甘休,绿泡泡没有指着她鼻子骂,已经比她预想的好得多。 其实就算对方骂她,她也是能接受的。 出事地点是在她的辖区内,是她没有管理好,她该承担这个责任。 当天负责事发地区巡逻任务的治安官固然跑不掉,她这个直系上司照样有连带责任。 沉默了一会儿,她满怀歉意地说:“事情既然已经发生,无论怎么道歉也无法弥补。如果你们有其他需求,只要合理合法,我一定帮忙办到。” 绿泡泡的确需要帮助。 事情闹到这个份上,连巴伯星的外交官都过来了,他和粉粉的私奔地点自然也就瞒不住了。 据绿泡泡得到的消息,两国王室已经知道他们所在地点是海王星,并且派了泡泡前来,要将两泡强行带回去。 “我只有一个要求。”绿泡泡说,“如果他们来了,我希望政府能保障我和粉粉的自由,不要让我们被强行带走。” 鹿露其实有点为难,关乎到外交,她肯定不能随便应承。 不过她及时向上级部门反映了绿泡泡的要求。 几番商议,最终有了决断:“只要两位泡泡同志呆在银河联邦的土地上,他们就拥有自由生活的权利,这种权利不允许任何智慧生命剥夺。” 不过要是离开了联邦,发生什么可就没人能管了。 绿泡泡也没有更多的要求,只要能在海王星好好生活下去就行了。 很快,粉泡泡的姐姐,大粉公主来了。 她同样是颗非常漂亮的泡泡,晶莹剔透,皮肤闪烁着璀璨的光芒,犹如一颗巨大的粉钻。 她乘坐飞船来到医院时,前前后后跟了一百多颗粉色的泡泡侍卫。 甫一见到绿泡泡,她就劈头盖脸的把他臭骂了一通:“就是你这小子拐走了我的妹妹,当初温泉宴会时我就看出你不安好心,没想到你还真敢做出这种不要脸的事!” 她十分愤怒地蹦了一下,发出“噗叽”的声音。 “看看你身体里那明晃晃的野种,天哪,黄色,土黄色!”她无法忍受地尖叫,“何等不知羞耻的颜色!丑陋!肮脏!下流!” “恶心的绿颜色,你玷污了我们粉色家族的血统!” 这对于一颗以粉色为傲的泡泡来说,是无法忍受的耻辱。 她刻薄地挖苦道:”看到那野种的颜色,我都想吐!” “闭嘴!”绿泡泡终于愤怒了,“这是我和粉粉的孩子,关你这颗老泡泡什么事?” “可他是土黄色的!” “土黄色又怎样?宇宙这么大,就连不同种族的智慧生命都可以共同生活,难道连不同的肤色都容不下吗?” 绿泡泡坚决有力地反驳道:“土黄色不是错,错的是你们落后腐朽的思想!” 大粉公主被堵得语塞,片刻后,她发出冷笑:“你开明,能接受,却不等于我的妹妹也能接受。” 绿泡泡对此无法反驳。 是啊,粉粉她本来就很介意…… 然而他更没想到的是,土黄色并不是最难看的颜色。 第74章 我怀疑男朋友想吃了我 是的,土黄色并…… 是的, 土黄色并不是最难看的。 泡泡人喜欢干净浅淡的颜色,比如粉色要如水晶般晶莹剔透的粉,绿色要如草尖般温柔清淡的绿。 凡是过于厚重的,如土黄色, 在泡泡们眼中都是肮脏低贱的颜色。 绿泡泡原本打算先怀着, 看肚子里的小泡泡长大一点后颜色会不会变淡, 谁知淡是淡了点,却变成了s黄色! 泡泡人不产生粪便, 也对粪便没有歧视,但这种颜色……浑浊,杂乱, 一点也不均匀。 在他们眼中是比厚重的土黄色更邪恶的异端! 可能是从母体移到了父体,周围环境的变化使这个可怜的胎儿受到了影响, 他的颜色非常不稳定, 有一种很古怪的浑浊感。 就连绿泡泡透过自己的身体看到孩子时都觉得受不了。 如果无法理解, 可以代入人类看到自己肚子里有个长满毛, 且有七只手八个脚并一条猪尾巴的怪物,恶心得能叫人起一身鸡皮疙瘩。 但绿泡泡是个坚强且负责任的父亲, 他没有放弃这个孩子, 依旧小心翼翼的将他保护在自己肚子中。 与此同时,他向女朋友隐瞒了小泡泡的情况, 以一己之力承担了所有。 然而,小心保守秘密的他却忘了搅事精——大粉公主的存在。 当鹿露接到粉泡泡站在楼顶, 准备跳楼自尽的消息, 眼前顿时一黑:完了,年终奖飞了。 一干治安官更是魂都快没了:“要是真的出了命案,这责任谁担得起?” 这点鹿露倒是不担心:“只是跳楼而已, 出不了命案。” “只是跳楼?”陆元婴语气夸张,“她身份这么敏感,要是真出了事,岂不影响联邦和巴伯星之间的外交关系?” 鹿露有点无奈:“那也得会出事啊。” 见到众人都担忧得真情实感,她难免诧异:“不是,难道你们真的觉得一个泡泡人能跳楼摔死?” “!!!”众人这才惊醒。 对呀,在银河联邦给他们建发电站之前,这些泡泡人都是以自然雷电为食,只有吸收雷电最多的才能获得足够的能量生存下去。 因此,一代一代筛选下来,能活到今天的泡泡都是能凭一己之力跳上万米高空精准接雷的优秀选手。 就海王星那几栋楼的高度,摔得死谁啊?顶多将地面砸出老大一个坑。 鱼沉一拍脑门,“嗐,这些日子焦头烂额的,一个个都傻了。” 等鹿露赶到现场,粉泡泡已经站在了医院最高的大楼上迎风洒泪。 几个医院的护士正拿着喇叭苦苦劝说,他们不敢接近——倒不是怕轻举妄动让对方失去理智直接跳楼,而是怕近身之后自己被情绪不稳定的粉泡泡放电电死。 鹿露全副武装,准备摸上天台把泡泡给弄下来,总不能任由人家在上面呆着吧,影响多不好? 谁知她刚上去,就发现绿泡泡已经快她一步,出现在了女朋友面前。 “粉粉。”因这些日子过得心力憔悴,这颗泡泡都不像以往那样光滑圆润了,色泽也黯淡了许多。 粉泡泡的目光落在了男朋友肚子上。 一颗浑浊而丑陋的生命在那里孕育着。 黄色的,却并不纯粹,有些地方深,有些地方浅,一点规律也没有。 就连血统最不纯的泡泡也没有这样难看的颜色。 鹿露暗叫不好。 果不其然,粉泡泡浑身颤抖,崩溃尖叫:“大姐果然没说错,这个孩子,这个孩子是一个彻彻底底的丑东西!” 她心中无比绝望,几欲求死。 “生下这么一个孩子,我还有什么颜面苟活下去?”她悔恨万分,“当初他们都说我们粉色泡泡是不可以和绿颜色在一起的,我没有相信,我为什么不信!” 她是那么的痛苦,甚至连圆润的球体表面都出现了崎岖不平的坑坑洼洼,“我为什么不听他们的呢?!” 绿球球不可置信地看着她:“你后悔了?粉粉,你后悔和我在一起,后悔和我私奔了,对不对?” 想到这个可能,他简直肝肠寸断。 “不。”晶莹的泪水从粉泡泡眼中(那个部位大概是她的眼睛?)流了出来,“我从来没有后悔和你在一起,我只是……如果我们没有生下他就好了。” 两颗球相对而泣,那模样,纵然是铁石心肠,也要心生叹惋。 鹿露见状插了一嘴:“肤色歧视也只有你们巴伯星才有,咱们银河联邦不兴这一套,把孩子生在这儿,除了亲爹亲妈,还有谁会歧视他,何必钻牛角尖呢。” “是啊,”绿泡泡流泪附和,“和整个宇宙相比,巴伯星那些落后而腐朽的审美观又有什么价值呢?” 他看向鹿露,拿她举例:“比如这位治安官,她的外表一点也不圆,崎岖不平的躯壳上有着好几条恶心得能让小泡泡做噩梦的触手,她的颜色也有好几种,黑的、白的、红的,乱七八糟的融合在一起,她是多么的丑陋啊!” 丑陋的鹿露:“……” 过分了啊! “可是,”绿泡泡接着说,“难道她就真的丑陋了吗?在其他人的眼中,她说不定还是个大美人。” 鹿露面无表情:你说的好有道理哦。 粉泡泡并不买账:“难道能一辈子不回母星?难道要一辈子在这种地方生活——一个随时可能被当成食物吃掉的地方?” 换作刚来海王星那会儿,她可能还没有这么忧虑,可现在,有了被当街啃食的可怕经历,她无法想象自己的孩子要同她一起,在这危险重重的地方度过一生。 “我们终究是泡泡人,我们终究要回到自己的故土。”粉泡泡含泪说道。 当初是她太蠢,以为可以和阿绿在这颗星球过一辈子。 最终,这颗泡泡跟随她的姐姐回到了自己的星球,她的精神状态也不允许她在海王星继续生活下去。 绿泡泡却留了下来,因为他知道,如果他也回去了的话,他和粉粉的小泡泡就会在充满歧视的环境下长大。 为了孩子,这位负责任的父亲甘愿孤身留在这异星他乡,和爱人同胞远离。 这件事终究还是给银河联邦造成了极大不良影响,后面好几年的时间,巴伯星对外旅游事业一度低迷,尤其是对银河联邦。 普通民众一度将人类妖魔化,将人类形容成一口一个泡泡人的大魔头,毕竟连一国公主都被吃了,普通泡泡人岂不是有去无回? 造成这一切的几个醉汉因当众行凶以及破坏星际和平的罪名,被发配到火星种地一百年,如果在一百年内死了,那就继续在阴间种。 当然,d03区治安局也跟着吃了不少挂落,被骂几句已经算不得什么,年终奖才让人心痛得要死,十来万呢,一下子都没了。 第70节 鹿露还好,专利费源源不断,年终奖不过锦上添花,没有也不要紧。 局里那两个从不攒钱的“贫民”才叫惨,连游戏皮肤都舍不得买了,甚至干起了以前最不屑的代练——对,说的就是陆元婴和蒯渡劫。 鹿露心里一琢磨,干脆叫他俩帮忙带带自家那个因打游戏太菜被女朋友甩掉的爷爷,顺便赚点外快。 陆元婴就很诧异:“这得菜到什么程度才能被女朋友甩啊?” 鹿露有点小尴尬:“……菜倒不是最重要的原因,关键是他又菜又想让人家带他飞,据说那位前女友都被他坑得掉了好几个段位,他还要赖着人家继续带。” 陆元婴沉默了一会儿,“那他也不冤。” “不过,”他很有信心地说,“你放心,只要让我和蒯渡劫哥两个带些日子,铁定能把老爷子带起来。” “段位什么的不要紧。”鹿露叮嘱道,“关键是帮他把技术练好。” 陆元婴拍着胸脯做了保证。 凭他的技术,他相信,哪怕再菜的人都带得起来。 这时的他想法还很天真。 没过几天,陆元婴就自己打了自己的脸。 他找到鹿露,一副期期艾艾的样子:“那什么,我水平有限,要不换个技术好的带带?” 鹿露:“……我加钱。” “那也不成啊……” “三倍。” “行、行吧。”看在钱的份上,陆元婴很勉强地答应了。 平静的日子没过多久,第二例外星友人被吃事件又发生了。 这回这个是那位外星友人自己来报案的。 鹿露一打眼就觉得她面善,细想好像又不是很熟。 回忆了半天,她才把人记起,这不是那天在街上碰到的那对小情侣吗? 之所以留有印象,是因为当时其中的男朋友偷偷抹女朋友的眼泪吃。 “我怀疑,”那位来自斯多恩的糖人小姐——一般为了表示尊重,也为了不让人们对外星友人产生不当的食欲,所以都叫石头人来着,她焦灼不安地说,“我怀疑我的男朋友想吃了我。” 鹿露一下子紧张起来,泡泡公主当街被吃的风波还未过去,要是再出一例类似事件,银河联邦就要成为外星友人眼中的洪水猛兽了。 “您是否掌握了证据,或者有什么迹象可以告诉我们。”她问道。 第75章 牢底坐穿 石头人小姐,名叫淑芬,这是…… 石头人小姐, 名叫淑芬,这是她来银河系工作之前,查阅许多资料,根据银河人传统文化为自己取的名字。 非常的朴素唯美。 银河系的所有星球中, 只有海王星的签证最好办, 她便来了海王星, 并在这儿找到了一份工作。 工作没多久,与她一块儿的同事熊三便对她展开了热烈追求。 本来淑芬小姐不想搞跨种族恋爱, 一来不同种族审美不一样,二来她也没打算在银河系这边长久定居,只想趁年轻出来见见世面, 顺便攒点钱,等年纪大了拼不动了就回老家过日子去。 然而这位熊先生非常有毅力, 无论怎么拒绝, 他都毫不动摇。 他的眼神始终那么热切、真诚、淳朴, 每次看到她时, 眼里都放得出光来。 久而久之,淑芬小姐终于被打动了。 那首歌怎么唱来着? 有个爱你的人不容易? 熊三先生真的非常非常爱她, 每天要亲她抱她八百遍, 粘粘乎乎,缠缠绵绵, 一刻也不舍得分离。 这种行为,不正体现了他胸中狂烈的爱火吗? 有人说对象太黏人是甜蜜的烦恼, 可黏到熊三这个份上, 那就甜蜜得顾不上烦恼了。 快乐的日子一天天过去,和谐的生活中渐渐出现了一些诡异的迹象。 都说恋爱使人发胖,可糖人小姐淑芬有了男朋友之后, 却日渐消瘦。 她明明过得那么幸福,那么快乐,一丁点烦心的事儿都没有,为什么会瘦得那么厉害呢? 看着自己变细不少的胳膊,凹陷许多的脸颊,以及凭空薄了一层的锁骨,淑芬开始感到恐慌:难道我……得了绝症? 为了不让男朋友担心,她偷偷去医院做了检查。 去了好几家医院,也做了无数遍检查,医生都说:“你的身体没有任何问题。” 那为什么会一天比一天瘦呢? 问得多了,就有个医生不太确定地作出猜测:“是不是物理原因?” 石头人消瘦的物理原因……不用明说,大家都明白。 当初银河联邦刚跟人家建交的时候,按照种族特性,在教科书上写的是“糖人”,因为这个种族完全是一坨大号人形自走糖果,洗脚水都能当糖水喝。 这就造成了一个问题,一部分好奇心比较重的人,就总想尝尝人家外星友人的味道,偷喝洗脚水都算比较克制的行为了,那种没节操没道德的,坑蒙拐骗无所不用其极。 当初就有一例震惊全网的案子,一个刚来银河系的糖人和新认识的朋友喝酒,结果几杯酒下肚就彻底不省人事。 等他醒来,浑身被脱得精光,一群人——其中大多都是法律意识淡薄的小妖精,趴在他身上,笑嘻嘻的左舔舔,右舔舔,从头到脚,没有一处落下。 那场面,据说扫了一百多年黄的老治安官都没见过。 为了外星友人的安全,银河联邦连夜将教科书里的糖人改为了石头人,还将“未经允许不得私自偷舔石头人”写入了刑法。 虽然耍流氓偷舔行为依旧时有发生,可再怎么说也没有舔秃好几层皮的啊! 如果只是被舔一次两次,淑芬小姐可以肯定自己绝对不会瘦成那副样子,现在这样,说明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 对方是个惯犯! 惶恐又愤怒的淑芬将这件事告诉给了男朋友,希望能从他那儿得到些许帮助。 然而,她没注意到男朋友听闻消息之后的忐忑不安,没注意到他眼底的心虚愧疚。 她甚至以为自己的求助是有用的——因为将这些遭遇告诉男朋友之后,男朋友自告奋勇日日陪伴,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她都没再出现体重下降的现象。 直到有一天,她起床时突然维持不住平衡,歪歪扭扭摔了好大一跤。 抬起脚一看,脚底居然出现了两个坑! 而且两个坑还特别对称! 淑芬小姐的心缓缓沉了下去,因为她想不通,在自己已经非常小心,从来不去任何危险地方,天天公司住所两点一线的情况下,到底是怎么被人偷舔的。 到这个份上,无论再不愿相信,她都不得不将怀疑的目光对准男朋友。 起了疑心的淑芬在卧室隐蔽处偷偷安了个监控——没跟男朋友说。 监控一安,立马便起了作用。 第二天看到监控录像,她险些没背过气去。 这不,她现在就坐在治安局里哭天抹泪。 “你们银河人口口声声说什么和平友好,把我们忽悠过来,却连最基本的安全都不给保障,你们都是骗子!” 粘稠的泪水顺着脸颊滑落,滴在桌面上,很快结成一粒粒糖珠。 被舔掉几层皮都不是最气的,最气的是她在这儿跟人谈感情,人家却心心念念想吃了自己。 都是男女朋友了,要是熊三想尝两口,她还能拒绝吗? 可恨的是他不仅偷舔,还一舔就没个数,半点不把她的健康当回事,差点没直接把她给舔没了! 鹿露听了,一面觉得这位小姐实在有些凄惨,一面又觉得的确好笑。 “既然有监控,还请你将录像给我看看。” 毕竟凡事讲究个证据,不能光听一面之词不是 ? 查过录像,确认报案人所说是事实,她便叫两名治安官把犯人带来。 刚被治安官找上门,那位熊三心里就一咯噔,都没怎么挣扎,老老实实跟着治安官走了。 及至到了治安局,看到自己女朋友,他便明白了七八分。 “淑……淑芬……”声音抖抖索索,透露着心虚。 淑芬小姐扭过身,不理不睬。 熊三脸色灰败下来,知道自己这次恐怕要凉。 不待治安官盘问,嫌犯就因巨大的心理压力主动做了交代:“对,是我干的……我嘴馋……我的错,可是……” 他流下两行热泪,“她真的太香太甜了哇!” 两米高的壮汉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我知道这么做有错,犯法,可这么大块糖睡在我身边我实在忍不住啊!” 鹿露看了看他头顶的两只圆耳朵,棕褐色的,时不时还动一动,像两块圆圆的小饼干。 原来是头熊。 难怪,在一头熊面前放一块儿蜂蜜味的糖,还要让他忍住不吃,这不是违逆人家天性吗。 不过话不能这么说。 “咳。”她清了清嗓子,“忍不住就能犯法吗?你喜欢吃糖,就能忍不住把女朋友给吃了,那我喜欢吃熊掌,是不是就能把你手给砍了?” 大熊熊害怕地缩了缩手,一边掉眼泪一边为自己辩解:“我没吃她,我……我就是尝了两口。” 淑芬小姐忍无可忍,站起来“啪”地给了他一个大耳刮子。 “你这叫尝两口,啊?”她撸起袖子,指着自己的手臂,“看看老娘的胳膊,以前多结实啊,现在呢,比头发丝儿都细!” 她又脱下鞋,狠狠摔在男朋友,不,现在是前男友了,摔在前男友脸上,指着自己的脚底板咆哮:“这么大两个坑,能叫尝?老娘的脚丫子是被鬼吃的啊?!” 熊三任打任骂,别说还手了,连挡都不敢挡。 最初的恐惧不安过去后,压抑许久的邪火腾地涌上来,辱骂已经发泄不了怒气,淑芬随手从桌上抓起什么东西,就要暴打这头熊。 第71节 鹿露连忙去拦:“使不得使不得。” 她眼疾手快将淑芬手里的东西夺回来,爱惜地藏得远远的。 “这是我养了好久的仙人掌,你打死他不要紧,别把我的仙人掌给弄坏了。” 熊三:“???” 鹿露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说的话好像不太合适,便有点尴尬:“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这种恶劣的行为当然应该受到相应处罚,但是具体怎么罚要按法律法规来定,你要是打死他,自己也要犯了法,得不偿失啊。” 淑芬小姐颓唐地跌回椅子中,捂着脸呜呜哭了起来:“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啊,当初看到网上宣传,不顾家人劝阻,千里迢迢跑到你们银河系来打拼,结果差点就被活吃了,早知道我就不该来呜呜呜呜……” 她后悔得直掉眼泪,熊三见了,心疼地替她抹去泪花:“别哭了,是我犯馋管不住嘴,我给你道歉,以后再也不这么做了,我发誓!” 气极的淑芬将他的爪子狠狠挥开,“别碰我!” 然而熊三最大的优点就是执着,缠人功夫特别厉害,当初就是用这招缠得淑芬答应跟他谈跨种族恋爱。 他不要脸皮地凑上去,陪小心,说好话,打他他也不躲,骂他只是笑笑,不管怎么赶也不走。 几次三番,淑芬小姐的态度便有些软化。 当男朋友再次帮忙擦泪时,她便没再拒绝。 鹿露看得嘴角抽抽。 这头熊还真有几分本事,要是能把对象哄好,虽说不能完全免罚,从轻发落却大有可能。 就在她这样想的时候,刚被哄好一些的淑芬小姐突然大叫:“你在干什么!” 熊三一脸惊慌地摆手:“我、我什么也没干!” “你妈的!”淑芬扯着熊耳朵往死里打,“以为背过身我就看不见了?墙上那么大一面镜子,你当我瞎呢!” 擦着擦着眼泪就偷偷摸摸把手指头往嘴里塞,还咂得心满意足。 在局子里都这幅熊样,还说以后再也不犯,鬼都不信! 淑芬小姐边捶边骂:“渣熊,你等着,老娘绝对要叫你把牢底坐穿!” 第76章 真的想明白了 跨种族旷世奇恋沦为食人…… 跨种族旷世奇恋沦为食人惊悚恐怖片, 遇人不淑的外星女主含泪将本片boss暴打一顿送去坐牢,在正义的光辉下,食人恶熊开着拖拉机,在火星种植园中辛苦劳改。 不出意外的话, 他的劳动改造将持续二十年。 其实以往偷舔外星友人处罚没有这么重, 之所以判了二十年劳改, 一来是熊三欺骗了人家感情,二来粉泡泡当街被啃事件过去不久, 政府重新调整了处罚力度。 最重要的是,他舔的实在太多了! 胳膊细了,锁骨没了, 脚丫子多了一对坑坑站都站不稳,相当于给人家整出了暂时性的残疾。 如果不是发现得早, 说不定淑芬小姐能被直接吃没。 对此熊三表示自己并没有那么丧心病狂:“不会的, 就算看在可持续发展的份上, 我也不会把淑芬舔没的。” 淑芬气得扑上去啪啪给了他两耳光, “你妈的还想持续发现!” 熊三捂着脸,痛哭流涕:“对不起, 我错了qaq!” 他哭着哭着, 手指头在脸上揩了揩,不由自主放进嘴里, 津津有味啜起来。 好甜哦~ 淑芬暴跳如雷:“死,给老娘死!” 鹿露拉住她, 苦苦相劝:“唉, 没必要没必要,他都要去劳改了,二十年呢, 监狱种植园里只有定额物资,没有糖的。” 看着淑芬气得直流糖浆的脸,她竭力强调:“二十年,一颗糖都没有!” 此言一出,淑芬愣了一下,脸上不禁露出舒爽之色。 但是,熊三崩溃了。 “不会吧,政府已经穷到这种地步了吗?”他整头熊都变成了灰色,“连一颗糖都买不起?” 鹿露微笑:“如果你想吃什么就有什么,那么这就不叫劳改,而是享福。” “当然,”她添了一句,“本着人……熊道主义精神,我可以在你前往火星劳改之前免费赠送几颗糖,毕竟未来二十年你都见不到这玩意儿了。” 听闻自己要去火星当二十年农民时,熊三没有绝望,但当他听到自己这二十年时间里再也吃不到心爱的蜜糖,这头熊两眼一翻,直接晕了过去。 淑芬小姐见状,胸中恶气大出。 她幸灾乐祸地大笑着,笑声酣畅淋漓,畅快极了。 在押送服刑人员前往火星那天,所有劳改犯中,只有一头熊哭得最惨。 熊三撒泼打滚,痛哭流涕:“我错了,要打要骂要赔钱都行,别这样残忍地对待熊!” 治安官毫不留情的将他撵起来,“快走,别在这儿磨磨蹭蹭的,难道还想延长刑期?” 听到延长刑期,熊三这回是真怕了。 种地他倒不怕,怕的是受苦受累却连最重要的口腹之欲都满足不了。 他哭哭唧唧,无比沮丧爬起来,不住地抹眼泪。 看到这一幕,远处的淑芬大为解恨:“我就知道银河联邦靠谱,二十年,馋死这头渣熊!” 鹿露:你之前可不是这么说的,还怪联邦搞虚假宣传来着。 她面无异色,很好地保持住了职业性笑容:“淑芬小姐,你的赔偿金已发放至个人账户中,希望在未来的日子里,你能在海王星过得愉快。” 然而对方竟摇摇头,说:“这次之后,我打算回老家了。” 鹿露:“嗯?” 回老家? 淑芬脸上的痛快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黯然与失落。 她露出一个闷闷的苦笑,“唉,海王星的确带给我不少快乐,我喜欢这儿。但是……你知道吗?上个月,我还陪他去看了牙医。” 她面有嘲意,“因为他生了蛀牙。” 原本她并不知道这蛀牙是怎么来的,为此感到十分担心。 现在她知道了,只觉得一腔真情喂了狗……熊。 想到曾经对那头渣熊嘘寒问暖,她就觉得自己是个傻逼。 虽说这颗星球比家乡要繁华热闹得多,甚至流下的汗水拔下的头发都能卖出高价,吃穿住行完全不用发愁。 与之相比,她的母星又小又破。 可小是小了点,破是破了点,它安全啊! 那里可没人对她抱有食欲。 哪像这儿,差点被一头蠢熊骗得吃个精光。 被骗财骗色都没这么恼火,这种原因让她怎么想得开? 鹿露婉言相劝:“倒也不必如此,下次别找一头熊当男朋友就行了。” 一颗糖,蜂蜜味的糖,同一头棕熊谈恋爱,那不明摆着把自己当盘菜送上门吗? 要知道先前有个兔子精看上了局里的白采采同志,正儿八经向她表白,都被她坚决拒绝了。 倒不是物种歧视,主要是干嘛非得提升自己的恋爱难度呢? 像这位淑芬小姐,哪怕找个普通人处对象,也不至于搞成这样。 一般人真心吃不了那么多糖,吃多了要腻的好伐? 也只有那些熊精能把甜食当饭吃。 淑芬小姐最终还是回了老家,也许是想赶快离开这个伤心地。 据说,回到自己的家乡后,她还写了几本小说:《那些年,我在海王星被熊啃的日子》,《恐怖星球:日渐消瘦的秘密》,《虚假爱意:错把食欲当了真》,《红色旋律:正义必将到来》…… 这几本书在当地大火特火,常年在畅销榜上久居不下。 当然,后遗症也是明显的。 在很长一段时间内,石头人都不怎么敢与银河人接触来往,他们将银河系看作魔鬼乐园,要是不得不来此工作或学习,都是抱着一颗必死的心来的。 要不是看在政府还算靠谱的份上,他们估计宁肯死也不会到这儿来。 面对这种情况,鹿露都不好意思说你们对银河人有误解,因为人家担心的也不是没有道理。 不过这些都是后话了,眼下淑芬小姐要回家,还是她给办的手续买的船票。 坐的是赤蛟号,头等舱,鹿露亲自送上的船。 头等舱的票可不好买,一向只有缺的,没有多的,但谁叫她与船长认识呢。 事先打招呼留了张票,一路贵宾待遇,将那位饱受精神与肉.体双重折磨的淑芬小姐妥妥帖帖送回了家。 送人上船时遇到了一个小插曲,船长特地叫鹿露去一趟他的办公室。 她腹内嘀咕:有什么事非要到办公室里说,又不是没加好友。 到办公室的时候,船长已经坐在那儿等她,桌上放着一杯新沏的红茶,正冒着热气。 “请坐。”他语调柔和地说。 在宽阔的扶手椅上坐下,鹿露象征性地抿了口热茶,“有什么事情直接说吧。” 她放下茶盏,瓷器与桌面相触,发出轻微的磕碰声。 略带疑惑地看着“老朋友”,她认为:“以咱俩的关系,没必要说几句客套话热场子。” 略带几分倦意的青年微微一愣,旋即包容地笑了起来,并没有感到被冒犯:“你说得对。” 他手边放着一纸调令,没有拿给鹿露看,只是目光不经意的从上面划过。 “上面新下的命令,我要被征调为军舰了。” 鹿露心头一动。 是正常的调动还是…… 第72节 脑中飞快思索,星际间太平多年,并没有听到哪里出了乱子。 如果有的话她应该或多或少会得到一点消息,说明至少没闹出内乱。 那么,有可能…… 心中一瞬间闪出无数猜测,嘴上却下意识问道:“也就是说你不会……呃,再来海王星?” “那倒不是,赤蛟号依然需要承担一些运输任务,只是会升级防御系统,以及装载部分大规模杀伤性武器。” 鹿露小心翼翼地问:“是否方便告知缘由?如果有保密要求的话可以不用告诉我。” 船长目光中含有几分抱歉。 她明白了,于是闭口不再询问。 青年略微为难地沉吟片刻,“我这次叫你来,是想告诉你,不要轻易乘坐星船来往星际间,最好——这只是个建议,能调回蓝星工作,你知道原因。” 鹿露当然知道。 蓝星,人、妖、鬼的母星,银河文明的发源地,银河系中最安全的地方。 如果那里也出了事,说明银河人该亡族灭种了。 事态真的有这么紧急吗? 青年继续说:“如果你有出行要求,最好提前告诉我,坐我的航班,目前赤蛟号的航线可以确保安全。” 因为走的是军用通道。 一通话搞得鹿露提心吊胆,不过工作是没那么容易调动的,而且她也不愿为了可能存在的危险提前当逃兵。 船长因朋友之义事先提醒她,她感激这份好心。 可她如果真的是那样一个懦弱胆怯的人,还能成为他的朋友吗? 一个正直可靠的人所交往的朋友,必然也是勇于承担责任的。 “不是的。”对方却反驳了她。 正直可靠的船长脸上隐隐浮现几分羞愧,“在一般情况下,我当然希望自己的朋友能有一些正面品质。可是,你是个例外。” “很抱歉,因为我自己的私心,找你说了这些话。” 我是个什么例外? 他有个什么私心? 这两个问题让鹿露思考了很多天。 到最后,她觉得自己想明白了:对于一般的朋友,我们当然希望越大公无私越好。但如果是很亲密很重要的朋友,反倒希望对方能以自身为重,就算自私一点也没关系。 船长的意思,就是说自己是他很重要的朋友,朋友中的朋友,所以会更重视她的自身安危。 想明白后,她感到非常高兴。 第77章 打仗之前先自杀 纵然一番交谈后心中隐…… 纵然一番交谈后心中隐隐有些担忧, 鹿露也没办法花太多时间去琢磨到底发生了什么。 她只是打电话回去通知家里取消今年的星际旅行——每年放假出门旅游两次是老鹿家的传统,放松心情的同时给小孩子开阔眼界。 今年就别出去了,带小孩去阴间看看外公外婆也挺好。 她自己也很忙,一则教授那边时常督促符文进度——记忆金属不断更新换代, 相应的符文也需要一步步调整。 二则本职工作特别操蛋, 调节种族纠纷时刻让人头秃。 本来是周末, 鹿露刚去实验室加了个班,累得够呛, 正准备回去闷头睡一觉,鱼沉又通知她一只外来务工虫族跟老板打起来了。 她心里憋着火,赶到现场。 涉事双方是一只八足虫和他的人类老板, 都已经被治安官控制住。 八足虫是来海王星打工的虫族,很明显, 他在干架的时候吃了大亏——一条腿被扯断了, 头上的触角也少了半根, 伤情鉴定已经达到一级伤残。 鹿露将整个过程复原了一下:八足虫来找老板商量事情, 见到老板正在吃一盘清蒸螃蟹(螃蟹跟八足虫长得有点像),认为这是在故意侮辱自己, 因此起了争执。在争执过程中, 事态进一步升级,以至于动起了手, 老板用了一个攻击型阵盘炸了人家一条腿和半根触角。 如果不是虫族本身拥有极强的防御能力,这会儿应该已经死得透透的了。 往轻了说一时激愤没收住手, 往重了说就是恶意谋杀。 具体怎么判这两位还在打官司扯皮, 跟治安局没多大关系。 然而,之所以说然而,是因为鹿露本以为把闹事双方控制住扔去打官司就完事儿了, 没想到还扯出另外一桩大麻烦——□□示威。 起初,是八足虫的同事,其他虫族,听闻八足虫在跟老板打官司,直接罢工助威。 那位老板姓朱,心眼比墨汁还黑,工资低不说,连法律规定的必须要交的五险一金也不给员工交。 由于初来海王星时被骗着签了合同,不能轻易离职,否则要赔高额违约金,所以这些虫族想走也走不了,再加上朱老板平时对人家态度轻蔑,双方早有积怨,才会因为区区一盘螃蟹干起了架。 事情从老板员工打架,发展到所有虫族集体罢工,然后是其他种族参与进来一起□□抗议,不过短短两天。 不止是鹿露所管辖的d03区,其他区域也被这股浪潮席卷。 “早知今日,当初我就不该调职过来。”两天两夜没合眼的鹿露双眼无神,悔不当初,“哪怕去乡下种地,也比当这狗屁的治安官强,这就不是人干的活。” 鱼沉盘腿坐在悬浮板上,时刻观察下方□□队伍,以免惹出大乱子,听她说话,便把板子凑过来,唉声叹气道:“谁不是呢,还不晓得最后要怎么收场。” 事情闹得这么大,一是不同种族生活在一起,本来就会产生无数摩擦纠纷,二来背后也有一些不法分子煽风点火,唯恐天下不乱。 鹿露打了个呵欠,“上面不是在紧急商讨什么《外星友人保护法》吗?等法案出台,再跟□□群众谈一谈,应当能圆满解决。” 目前来看纵然有不法之徒混迹其中,大部分□□群众还是非常克制的,他们试图以“非暴力□□”实现自身诉求,也没想来场革命什么的。 这两天背后挑火的也被抓了一批,极端的声音就更少了。 再加两天班,估计就能回去休息了吧?鹿露心想。 她想得太美了。 下一秒,“呜啦呜啦”的警报声传遍整个海王星。 听到警报的那一秒,鹿露愣了一下,看向鱼沉,“这个声音……好像是……” 鱼沉同样不太确定:“我也觉得有点像……” 两人对视几秒,目露惊恐。 麻蛋,这不就是从小到大安全教育课上的“联邦战时警报”吗? 鹿露整个儿裂开:“这这这……打仗了?” 目前发现的每一个智慧种族都跟银河联邦友好建交,关系也都不错,能跟谁打? 她突然想起上次在赤蛟号上船长隐晦的提醒,不会说的就是这件事吧? 那可太操蛋了! 这边一堆虫子糖块泡泡在闹□□,那边莫名其妙不晓得跟谁打起仗来,内忧外患,什么世道啊这是? 海王星,准确的来说是整个银河系,都实行了全面戒严,所有星球港口紧急封闭,除军舰之外不得进出。 戒严的原因也很快为人所知。 在隔壁的隔壁星系,出现了一个新的种族——雾族。 这个种族的形态跟名字一样,是一团白茫茫的雾气,但他们可不是安全无害的水蒸气,而是一个贪婪的、具有极高破坏力的智慧种族。 生物的本能是繁衍和生存,雾族也是如此。 他们直接以能量为生,可以消化所有类型的能量且毫无节制。 繁衍是种族延续的希望,一个种族毫无节制的繁衍则是一场盛大的灾难。 在这之前,雾星的大气层含有克制雾族的毒素,将他们牢牢困在那颗小小的星球中,也就没对外界产生不利影响。 可现在,雾星大气层不知何时受到破坏,第一缕雾气从囚笼中逃脱之时,就意味着这片宇宙的灾难来临了。 “以能量为生”,“能消化所有类型的能量”,“来到了克制自己的雾星之外”。 这三个元素组合在一起,便成了一个种族肆无忌惮的蔓延与扩张。 他们掠夺着遇见的一切,并在能量充足的情况下不断分裂,产生新的同胞,继续掠夺。 只要有充足的时间,雾族甚至能把一颗恒星直接吸干。 目前所有的攻击手段都对他们无效,因为他们能消化所有能量。 其他种族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它们吞噬,前进,侵占自己的家园。 唯一的应对方法就是斩断所有运输路线,在智慧生物居住的星球在布下大阵,将空间隔绝开。 虽然空间阵法会被雾族侵蚀,但只要星球内部有足够的能源储备,就能不断修复,拖延时间。 在这种情况下,不合时宜的□□当然也被雷霆镇压,都生死关头了,哪有功夫来谈什么《外星友人保护法》。 于是就有人蠢蠢欲动作了妖。 “歧视辱骂?扣一万贡献点并按规定赔偿受辱骂对象精神损失费。” “克扣其他种族物资?拉去钻石海采集能源。真当运输路线断了就不能去火星劳改?海王星也有的是地方给他们劳改!” “私自斗殴以致重伤?毙了,在阴间反思几百年再投胎吧。” “……” 鹿露黑着脸一一批示,怀疑这些人脑子有问题,战时管理条例本来就比和平时期严厉,还真敢在这种时候知法犯法。 当然,犯法的也不止联邦公民,其他智慧种族也照样有闹事儿的,全都一视同仁,从严处理。 每一个处罚案例都发布在官网上,全区通报,杀鸡儆猴。 几次下来,稍微有些混乱的治安情况变好了许多。 但这并不等于鹿露能就此松气。 白采采进入办公室,汇报d03区今日自杀人数:68人。 都是银河联邦公民,人、妖都有。 鹿露揉着眉心:“昨天不才十几个吗,今天怎么这么多?” 第73节 白采采道:“今天出现了聚集性自杀行为,和谐大道和商贸中心分别有一起。” 主要是雾气已经蔓延到隔壁星系,银河系肯定跑不脱,在悲观人士看来海王星沦陷是迟早的事儿,还不如早点抹了脖子去阴间避难去,雾族再厉害,总不能追到阴间去吧? “算了,死就死,别管他们。”鹿露吐出一口郁气,“尸体收敛好,统一烧毁。” 白采采神色微妙,“这个嘛……他们自杀前已经联系好了火葬,骨灰都带走了。” 鹿露:“……” 敌人还在隔壁星系,连影子都没看见,这边就干脆利落干掉自己祭天,顺带把自个儿骨灰带走,现在联邦公民就这幅德性? 她控制不住吐槽欲:“要是海王星真的沦陷了,地府也得崩塌,他们能逃到哪儿去?” 按科学术语,所谓阴间与阳世,是相互有联系,却存在于不同维度的空间,每一颗星球都有与之对应的“地府”,任何一边出事,另一边都会受到影响。 阳世完蛋,阴间同样不复存在。 白采采:“呃……可以走阴路跑到蓝星去?” 鹿露翻了个白眼:“海王星没了,蓝星能坚持多久?一味逃跑,只能苟延残喘罢了。” 她想了想,道:“正面宣传搞起来,鼓舞一下人心,让大家别急着死,再坚持一段时间嘛。” 可是白采采居然犹豫了:“也许死几个人也是好事?” 鹿露:“???” 白采采真心这么认为:“物资本就不怎么充裕,死几个人还能缓解压力。” 反正以后还能投胎,又不像以前死了就是真死。 鹿露没好气道:“你傻呀,全都死了,上哪儿找劳力去?采集能源,修补大阵,生产加工……不全都要人吗?死倒容易,缺人手怎么办?哪怕现用现生,刚生出来的奶娃娃能顶什么用?” 白采采恍然大悟,对鹿露的高瞻远瞩心悦诚服:“说得是,要是都死了,可不就没人干活了?” 第78章 入侵银河系 在治安局宣传办的努力下,…… 在治安局宣传办的努力下, 海王星居民自杀率稍有降低,不过总体形势依然不太乐观。 逃至银河系的外星同胞越来越多,军舰过港时能看到整船整船的外星难民,这使港口的运输压力非常大, 加之时常有人偷渡上船, 想跟随难民前往更安全的地方, 于是管理起来就更加麻烦了。 各区治安官轮番执勤,每天都会从军舰上揪下无数通过各种各样方式混进去的偷渡客。 不是说要把人拘束在海王星等死, 而是如今大多数航道都已停运,非军舰不得进出,这么多人哪能一两天运完? 买不到离开海王星的船票, 偷渡又无门,就有那心思“灵活”, 人脉广阔有钱财的, 买通了驻守港口的高官, 拖家带口驾驶私人飞船离开。 ——直接自杀去地下避难倒是要来得方便快当, 可那不是还得重新投胎吗? 现在这个人口爆炸的年代想获得一个投胎名额多困难啊,这玩意儿再有钱有势都得靠运气, 要是脸黑摇不到号只能干瞪眼。 哪怕拿到名额, 期间花费的时间至少也要好几十年。 找不到门路的想逃难只好去死,有门路的当然活着更好。 凌晨3:45, 几艘私人飞船静悄悄离开港口,而留在港口值班的工作人员像瞎了一样, 没有任何一个对此进行阻拦。 其中一艘飞船上, 一家三口正焦灼不安地谈着话。 “打点好没有?”这么老成的话居然出自一个襁褓中的婴儿之口。 不过在现在这个社会,这种现象其实也不奇怪,一看就知道这又是哪个刚生出来的爹或者爷爷。 回答他的是他的儿子, 一个二三十岁的年轻人,吴东:“放心吧爸,早就安排好了,中途经过三个空间站,通过接应的中间人跳转至水星,大哥会安排渠道送我们回蓝星。” 吴爸爸老气横秋地叹了口气,忧虑道:“可千万别出什么岔子。” 一个七八岁的小姑娘拿着奶瓶,推门而入。 吴爸爸冲她喊了声“妈”,年轻人也喊了声“奶奶”。 小脸俊俏的“奶奶”责备孙子:“都这个点了,也不知道喂你爸喝奶。” 她把奶嘴塞到吴爸爸嘴里,疼爱地说:“饿了吧儿子?” 含着奶嘴的婴儿说话含含糊糊:“谢谢妈,你和小东也吃点东西垫垫肚子。” 一家子中看起来年龄最大实际辈分最小的吴东赶紧从储物手环里摸出几个面包孝敬奶奶。 吴爸爸嫌弃道:“就给你奶奶吃面包。” 吴东面露不服,“那也不看看现在是什么情况,我上哪儿找大鱼大肉去?” 婴儿爸爸奶声奶气地呵斥:“这些东西就该早做准备,多大一个人了,一点小事都办不好。” 先被几岁大的奶奶责备,再被几个月大的爸爸训斥,吴东嘴上不说话,心里还是很委屈的。 吴奶奶看出来了,为他说了句好话:“时间这么紧,有面包就不错了,小东还年轻,再说了现在就是有山珍海味我也吃不下。” 她确实没什么心思吃东西,满怀忧虑的同另外几艘飞船上的同行者联络去了。 虽然眼下雾族还没蔓延到银河系来,但她心里头始终提心吊胆的,总担心会不会遇到什么变故。 同行的熟人都说:“怕什么,先前又不是没人这么干过,人家都没出事,恰恰轮到我们出事?” 甚至大多数人这么认为:“什么危险不危险的,都是上头说来唬人的,要不然一窝蜂都去逃命,容易引起动荡。” “当真留在那儿不走,等雾族蔓延过来了,走不掉了,那才叫危险呢。” 你一言我一语,通讯频道内充斥着不同的声音,大家都对此行的安全程度有着极高的信心,认为自己可以平安到达目的地。 ——先前已经跑了好几批,顺顺利利,平平安安,半点状况也没出,偏就自己倒了霉? 被相熟的朋友劝了一通,让她不要“杞人忧天”,吴奶奶也不好再说。 只不过她那右眼皮一直跳个没完,凭借丰富的封建迷信经验,她认为这是坏事会发生的征兆,总是心神不宁。 然而一路上风平浪静,连吴奶奶都开始怀疑自己眼皮跳到底是不是单纯的肌肉抽筋。 几个小时后,几艘自动驾驶的小飞船相伴着离海王星越来越远,而一夜没睡的人们也渐渐开始打起了盹。 陷入深眠的出逃者没有发现,几缕雾气不知不觉缠上了在星河中穿梭的飞船。 它们是那样普通,就像每个清晨,你推开窗,看到天空和大地之间弥漫的那种雾气。 但是,当它出现在茫茫宇宙中,就再也不是普普通通的存在,而是让人恐惧的、想要逃离的怪物。 没有人发现这一切。 这群有钱有人脉的“聪明人”满怀希冀,兀自好眠,期待着一路打通关节,回归银河系中最安全的堡垒,人妖鬼的起源地,他们的母星。 有那么一两个性格谨慎的,并没有久睡,他们留了一分心注视监控,可是见侦察器传回来的影像并无问题,便也放下了心。 雾气蚕食着意外碰上的小甜点,就像猫咪叼住了一条大鱼。 不,它们比猫要贪婪急切得多,准确的来说,更像是饿死鬼,狼吞虎咽地吸食着。 不断的进食,雾气变得膨胀、庞大! 当体型达到一定程度时,它们从一个分裂成了两个,然后又从两个分裂成四个,八个…… 越来越多,越来越多,密密麻麻散落在各处,如果有密集恐惧症在这儿,一定会恶心得吐出来。 直到某一刻,能源监测仪突然发出警报,将守在主控室的人惊醒,他们这才发现飞船剩余能源已经跌破红线。 所有人都被叫醒,通讯频道中一番交流,发现每一艘飞船都出现了类似的现象。 “怎么回事?” “照这样下去根本连第一个空间站都到不了!” “该不会遇到了……” 频道内安静了两秒,令人窒息的恐惧感无声蔓延。 他们隐隐猜到了什么,但谁也不敢先说出来。 可现实不会因为沉默而改变,监控屏幕上出现了一片白茫茫的雾气,因为数量太多,体积太大,几乎覆盖了飞船表面百分之六十的面积,也因此无法隐藏下去。 终于,一声尖叫打破寂静:“是雾族!” 在茫茫宇宙中碰到这群东西,怎么能不叫人害怕? 吴东心慌意乱之下,竟然打开了船上的防御电网。 一阵噼里啪啦。 贪婪的强盗喜出望外:居然还有更加美味的小甜点! 吸完一波电,它们的体型变得更加庞大,同时分裂出更多的雾气团子。 火上浇油,吴东顿时没了主意,不由将求助的目光投向婴儿车里的爸爸。 吴爸爸好歹比他多吃了几十年的米,经验要丰富些,心态要稳重些,见状当机立断:“返航!” 以目前的剩余能源来看,绝不可能顺利到达目的地,返航好歹还有一线生机,不返航只有死路一条! 其他几艘船很快也做了同样的决定,花了无数钱贿赂官员偷偷摸摸离开海王星的一伙人,短短几个小时就被迫往回逃命。 几艘飞船如流星一般疾驰而去,白茫茫的雾气缠附其上,初时还能看清飞船的轮廓,到后来只看得见几团巨大的白雾。 随着白雾的急剧增多,飞船上的能源也迅速减少。 看到能源监测仪上的数字,吴东脸色发白,绝望不已:“完了,这样下去,只怕还挨不着海王星的边,能源就要耗得干干净净。” 一旦能源耗尽,雾族便会侵蚀飞船本身,到那时,船上的人一个都别想跑。 吴爸爸倒还不太慌:“船上有备用能源,至少撑得到港口。” “什么,备用能源?” 吴爸爸庆幸道:“幸好你奶奶准备充分,不然……” “这么说咱们死不了?”吴冬的心一下子从绝望中复苏。 他一把抱住刚刚置换能源回来的奶奶,将她举起来猛亲了一口,“奶奶,你可真是我亲奶奶!” 还没乐多久,后方一艘飞船因为能源耗尽,被迫停了下来,其他人也不敢留下来搭救,很快飞走了。 倒是吴东他们的船能源充足,犹豫了几秒钟才跑路。 留在原地的飞船被侵蚀解体,大雾中冲出两个逃生舱,然而也只坚持了十来秒,就被直接“吃掉”,里面的人连叫声都没来得及发出,就连人带魂被吞得干干净净。 第74节 上午十点半,海王星附近星域巡逻官收到求救信号,来自几艘今早私自离开海王星的小型飞船。 与此同时,他们获得了一段令人胆寒的影像:远方弥天大雾连成一片,向着海王星的方向滚滚而来。 而海王星上的每一个人,包括此时正在港口执勤的鹿露,都对此毫无所知。 “该死,是哪个不要命的在这种时候违反规定?” “不能让雾族进入海王星!” “立刻上报,启用空间大阵!” 雾族可以吸收一切攻击中的能量,打它不过是给人家送菜,只能想方设法用隔绝空间的方法拦住。 可这样的话,逃回来的几艘飞船一并被拦在了外面,又该怎么办呢? 第79章 救人 此时海王星港口正停着三艘过境军…… 此时海王星港口正停着三艘过境军舰, 上面的乘客都是刚从前线捞回来的外星难民,才经历过一遭死里逃生,个个神经紧绷,如惊弓之鸟一般, 一有风吹草动就躁动不安。 军舰本来只在海王星暂时停留补充物资, 可就在这段时间内, 急促的警报突然拉响,海王星附近空间完全隔绝, 连军舰也出不去了。 难民们心中慌乱,相互打听到底发生了什么:“警报是怎么回事?” “海王星封锁了!” “动作这么快?!” “那我们还跑得掉吗?” “谁知道……” 更有心中胆怯的直接哭了出来:“母星已经陷落,好不容易才逃出来, 难道要死在这里?” 他们居住的星球被连天大雾包裹吞噬,一切生灵都成了那群贪婪强盗的养分, 许多物种就此灭绝, 而这些难民是银河系本着人道主义精神救回来的。 可是, 即便得以幸存, 他们也永远失去了家园,更不知自己未来能在哪里安身。 “如果连银河人都对付不了那些东西, 我们就彻底完蛋了!”不知是谁发出了绝望的哀嚎。 没有声音表示反驳, 毕竟大家都知道银河系算是这片星域最强大最爱好和平的文明,如果他们都没有办法, 谁又对付得了那些该死的雾族呢? 出事的时候鹿露恰好在港口跟同事朋友一起在吃章鱼烧,如今物资严格管控, 大家都过得艰苦, 鹿露还好,阳台上开了个小菜园,想吃什么菜可以自己种。 可老吃素的嘴里也觉得淡, 偶尔也想开个荤。 今天正好轮到d03治安局来港口执勤,听说在港口负责进出船只审核的一位章鱼精朋友跟同事换了班,正闲着没事儿,原本不用过来的鹿露便改了主意,往港口走了一趟。 执勤间隙,一堆人默契的抽了空当去章鱼精那儿开小灶。 章鱼同志非常好吃……咳,非常热情好客,每次招待朋友,都会亲自把自个儿触手剁了给朋友加餐。 鹿露他们馋章鱼精的肉,次次都积极踊跃,迫不及待。 面对朋友们馋得发光的眼神,小章同志是很得意的,毕竟一般的章鱼哪有他那样q弹鲜美? 菜刀高高举起,重重落下,干脆利索地宰掉两根触手。 小章把自己的触手拎起来,掂了掂分量,颇为满意:“今天就吃这两根。” 鹿露玩笑道:“我们这么多人,够吗?” 小章瞥了她一眼,豪爽道:“不够再剁,反正我这么大一只在你面前也跑不了。” 虽然只剁了两根,但毕竟是成了精的,比起普通章鱼分量并不小。 小章亲自动手,把自己的两根触手洗干净切成小段,并均匀分成两份,一份用来铁板,一分用来做章鱼烧。 他的肉的确非常美味,铁板章鱼外酥里嫩,爽滑q弹,章鱼烧鲜香无比,只沾酱油就非常好吃。 见大家都吃得非常享受,小章非常自豪:“不是我吹,我爸的肉都比不上我,他一把年纪,肉早就老了,塞牙。” “要不是今天小孙跟我换了班,你们还赶不上这顿。” 说起换班,鹿露记得这周小章都跟他同事换了三次班了,也不知道是什么缘故。 这个念头一闪而过,注意力很快又回到了食物上面,美食当前,谁有心思想那么多? 夹起一个章鱼烧,正要放入口中,一阵尖锐的声音猛然在耳畔炸响。 手上一哆嗦,章鱼烧从筷子上掉落,在桌上咕噜噜滚了好几圈。 * 几艘飞船如流星般从远方射来,迅速向海王星靠近。 远远看到不久前自己逃离的地方,这些人竟然感到了一丝安心。 吴东激动地抱着吴爸爸,说:“我们马上就安全了!” 再不济政府的军事力量也比他们强得多,怎么也能多撑一会儿。 吴爸爸心中依旧忧虑,哪怕成功逃回去,私自违反禁令还造成了这么严重的后果,恐怕也够他们喝一壶的。 不过这些话他没说给这个傻儿子听,以目前的情况来看能保住命就不错了。 然而,十多分钟以后,他们都意识到了不对劲:为什么开了这么久,与海王星的距离还是这么远? 就像他们一直在原地打转。 父子俩脸都白了。 吴奶奶跟巡逻官联络之后,脸上同样失去了血色。 “附近空间被封锁了,”她尽可能平静地宣布了这个噩耗,“我们回不去了。” 船上鸦雀无声,一派死寂。 连通几艘飞船的通讯频道中,安静得几乎听不到呼吸声。 十几秒后,无数绝望的哭嚎打破了宁静:“我们被关在了外面!” “会死的,会死的!” “让巡逻官打开通道,放我们进去!” 他们哀求着:“这里是几十条人命啊!” 他们咒骂着:“那么多税都是白缴的吗?!一到关键时刻就牺牲我们的性命?” 但巡逻官用一种冷酷而坚决的态度拒绝了这些要求:“不遵守禁令私自外出,现在的下场是咎由自取!难道你们想让整颗星球为你们的愚蠢陪葬吗?” 雾气依旧贪婪而迅速地吸食着,掠夺着。 随着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每一艘飞船上的储备能源都即将告罄。 “怎么办?”吴东抱着头,神情焦虑而惊恐,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向谁求助,“怎么办,我不想死!” 谁会想死呢? 吴奶奶前几年才回到人世,吴爸爸摇号摇了十几年,刚刚投胎几个月,新的人生才走了个开头。 更何况雾族不挑食,来者不拒,连魂魄都吃。 吃了肉身还可以再投胎,魂魄没了投胎都投不成。 自灵气复苏以来,真正的“死刑”基本已被废除,充其量判你劳改个几百年,哪怕砍了脑袋,日后还可以活过来不是? 至于搞散魂魄,除非是出卖全银河的叛徒,不然一般不会这么判。 在几乎已经遗忘死亡的年代,真正的死亡能给人以莫大的恐惧。 无数团裹着美味“小点心”庞大的雾气中,有一部分开始剧烈沸腾,如波涛起伏的雾海,掀起惊涛骇浪,将航行于其中的船只彻底吞噬。 没过多久,雾海归于平静,又迅速分散,依附到其他飞船上。 而通讯频道中,有的声音已永久消失。 剩下的人连哭都哭不出来,谁能想到一时行差踏错,竟连命都要丢掉呢? * 巡逻官队伍。 看到一艘接一艘的飞船接连解体,所有人的脸色都很不好看,明知是这些人自寻死路,却做不到眼睁睁看着他们去死。 “能不能开放一条通道……”有人犹豫着建议。 “然后把雾族放进来享受美餐?”巡逻队队长劈头盖脸训斥道,“这些蠢货自寻死路,却要让无辜者给他们陪葬?” 队长面色阴沉得可怕,“目前没有任何一种手段可以正面对抗雾族,我们只能竭力避让。” 于是,再也无人多嘴求情,只是在见到雾海中翻腾挣扎的飞船时,不忍地别过脸去。 空气十分压抑,似一根越勒越紧的弦,几乎让人无法呼吸。 终于,队长做下决定:“启用甲级符文炮阵。” 副队表示反对:“一切攻击手段对雾族都是没用的,你这样做只是在给他们送小点心。” 队长很冷静:“发射坐标(a45,z33,d69)。” “坐标不对。”副队下意识说。 “等等,”他立刻明白过来,“你想通过这种方法把他们引开?疯了吗?” 队长看向他,目光烦躁,“不这么做,这些人都会死!” “警告!警告!能源剩余10%……5%……1%……能源告罄!船体表面受到攻击……” 吴东将奶奶抱起来,塞进逃生舱,不待她反应过来,又飞快把爸爸塞到奶奶怀里。 最后看了他们一眼,他用力合上舱门。 “小东,你干什么!”吴奶奶焦急地拍打舱顶。 深吸一口气,吴东忍住泪,叮嘱道:“船上就这么一个逃生舱,你和爸爸体型小,可以合用一个,再加上我就塞不下了,我也不知道这个逃生舱能有多少用处,说不定坚持不了多久,如果那样的话……就当咱们命不好吧。” “奶奶,我后悔了,如果不违反禁令,说不定……”他追悔莫及地摇了摇头。 说完,他按下按钮,将逃生舱彻底封闭。 “船体表面破损。” 第75节 “破损面积……” “飞船开始解体……” 吴东脸上一片平静。 “主舱破损……%&^#$%侵入……” 随着一声嗡鸣,这艘飞船彻底报废。 借着最后一点光亮,他看到无边无际的白雾向自己涌来。 与此同时,数百发炮弹拖着炽热的尾焰奔向天穹,射往离飞船三公里远的区域。 其中蕴含的庞大能量,将那一片区域照耀得无比明亮。 与干巴巴的几艘飞船残骸相比,自然是炮弹中的能量更有吸引力。 白雾们毫不犹豫地抛弃嘴边的鸡肋,去争夺不远处的美味大餐。 在不断地吞食中,他们的体形再一次变大,分裂,并以难以想象的速度不断增多。 巡逻队趁机出动,将雾口逃生的幸运儿搭救回来。 运气足够好的,除了受到些许惊吓外毫发无损,运气差点的,比如吴东,被冲在最前面的一团雾舔了两口,第一口一身百来斤的肉直接没了,第二口魂魄缺了一大块。 巡逻队把他捞回来的时候,他已经因为魂魄受损成了个智障,剩下的残魂也眼看着将要消散。 更令人头疼的是,寻常人刚死,魂魄上有一层生气笼罩着,所以可以在阳世稍微逗留一段时间,但吴东身上的生气已经被当成小点心吞了个一干二净,魂魄与阳气接触,周围能量场不稳定,随时都要爆炸。 “这人已经没救了,”几个巡逻官说,“干脆腾个空地,让他自己炸了算了,省得一不小心炸伤旁人。” 几人议定,正要叫他自生自灭,赶过来正巧撞见这一幕的鹿露连忙制止:“别急,还可以再抢救一下!” 第80章 如何淹死一条金鱼 巡逻官并非草菅人命…… 巡逻官并非草菅人命的狗官, 不会因为某些人知法犯法就轻易放弃他们的生命,即便再看不顺眼,也会尽力救助,在保住性命后让法律进行审判。 之所以放弃得这么干脆利落, 是因为眼下的情况确实不容乐观。 要救吴东的命, 至少需要两种高级符咒, 一种用来安固魂魄,一种用来隔绝灵气。 任何符咒, 只要沾上了高级二字,就说明它是极其珍贵难得的。 单论后者,那可是到阴间走亲访友必备物品, 外边根本买不到,只有政府公职人员或者社会贡献度大的特殊人士才能拿到, 而且必须提前打申请写报告, 因为这东西保存期限极短, 即便放着不用, 要不了多久也会失效。 若说现画一个,一来找不到会画的符师, 二来即便有符师在场, 等画出来人也早凉了。 巡逻官能找块空地让他自己慢慢死,已经很讲良心了。 在这紧要关头, 鹿露几乎用了自己最快的速度:“还能救还能救!” 众人看向声音传来的地方,有两个很快认出她来:“啊, 你是那位最近在港口执勤的鹿局长。” 巡逻官负责星外巡视, 工作更危险,治安官负责港口内部检查,相对安全一些, 不过本质上都是为人民服务,大家进进出出常见面,交情未必多深,面熟倒是肯定的。 “你刚才说还能救?” “对,麻烦大家让一让。” 众人虽然不知道还能怎么救,却都依言让开。 只见鹿露从怀里摸出一块……板砖? 仔细一看其实是块四四方方的金属,只是看起来很像砖头。 砖头分为上下两部分,上半部分是智能屏,下半部分是平滑的金属板。 手指在屏幕上轻轻一滑,屏幕便亮了起来,上面出现了一个让人非常眼熟的搜索框。 “怎么看起来有点像那种早就被淘汰了的古董手机?”不知是谁迟迟疑疑说了句。 “我祖爷爷年轻时候好像用的就是这种。” 他们很快就知道这玩意儿远不是早八百年淘汰的古董手机能比的。 鹿露在搜索框输入几个字,点击确认,下方的金属板竟凸出些许纹路来,不同的纹路组合,形成一道完整的符文。 目睹者瞳孔地震,惊叫出声:“这不是定魂符吗?!” 什么时候定魂符这种高级货色也能这么随随便便画出? 不对,她动笔了吗? 她没有! 大家都不瞎,分明看得见鹿露只在搜索框输入定魂符这三个字。 而且还不是样子货,是真的能用那种。 只见纹路上射出一道灵光,将吴东的残魂笼罩其中。 肉眼可见的,将散未散的魂体瞬间牢固了许多。 稳住魂儿之后,鹿露又搜出另一道隔绝气息的符文,然后将“板砖”挂在吴东脖子上,顺手将这缕魂魄交给随自己一起来的郝运。 “你把他交接给下边。”她吩咐道,“速去速回,符盘续航不太行,快没电……灵能了。” 这边一群巡逻官对鹿露的符盘惊为天人:“鹿局长,你们治安局待遇这么好?发的装备也太牛皮了!” 他们巡逻队见都没见过。 “早知道当初我也考治安局去!” “话又说回来,原来符文还可以这么玩,我原先以为这玩意儿必须亲自动手绘制。” “是啊,没想到居然能直接搜索。” 符盘上方是用来搜索查找所需符文的智能屏,下方的金属板是由亿万根纳米级的金属丝组成成。 根据不同指令,某些位置的金属丝会从板面上凸出来,形成所需要的纹路。 由于材质是新研发的记忆金属,所以使用后可恢复原状,达到反复使用的目的。 鹿露笑着解释道:“这不是后勤发的装备。” 巡逻官先是不解,旋即不知想到哪里,大喜过望:“难道是你自己买的?在哪儿买的,我也去买一个。” “不是。”鹿露摆摆手,“实验室新研发的,还不太完善,能源储备不充分,续航时间太短,解决这个问题后大概就可以普及了。” 初版的永久性符文直接刻在记忆金属上,就是鹿露送给船长的那本书,每一页金属薄片上有绘有一道符,可以用很长时间,缺点就是整本书太厚太沉了,需要耗费大量材料。 为了解决这个问题,纳米级的金属符盘便被研发出来。 其内部芯片储存着千百种不同类型的符文,倘若“电池”能源足够,哪怕是个三岁孩子,都能便捷灵活地使用高级符文,大大降低了符文门槛。 今天救治吴东以及其他魂体受损的倒霉蛋,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 倘若没有这个符盘,这些人恐怕早就魂飞魄散,永远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虽说违反禁令死了活该,但能救还是得救。 “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敢的,”鹿露私底下和同事嘀咕,“军舰可以进行空间跃迁,遇上雾族容易摆脱,普通家用飞船跟军舰比起来如同龟爬,遇上危险只有等死。” “不信邪呗,总当咱们故意吓唬人呢。”鱼沉冷嘲热讽,“这下好了,自己把自己整成傻子,也是报应。” 出了这桩事,她心里要多不痛快就有多不痛快,一帮蠢货发癫,却累得旁人一块儿吃挂落。 收受贿赂私自放行的港口官员肯定是要凉的,没得跑。 可他们治安官又做错了什么,不过是辛辛苦苦完成工作后按时下班罢了,追究起责任来照样跟着受罪。 鹿露叹道:“如今这些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目前形势非常不妙。” 雾族聚集在海王星之外,对这块尚未到口的蛋糕虎视眈眈。 先前为了救人,不得已发射上百发炮弹将这群饿鬼引开,虽然救下了人,酿成的恶果也是显著的。 其一,原本数量不少的雾族直接翻了个倍;其二,强盗们因此意识到眼前这顿大餐到底有多么丰盛。 食欲前所未有的旺盛:迫切、焦躁、难耐……以及格外强烈的摧毁欲。 庞大的雾气团蠕动着,摩擦着,无边无垠的精神海连接在一起,癫狂凌乱的呓语在其中不断回荡,它们似乎来自许多相似却不同的个体,却从始至终只发出一道声音:“食物,食物……” 因其特殊且迅速的繁衍方式,雾族并未进化出完整的语言体系,所有的交流都在精神海中完成,彼此畅通无阻,且不受空间距离影响。 散落在茫茫星海中,四处觅食的同族“听到”了来自宇宙某个角落的呼唤。 食物,那里,许多雾族聚集的地方,有着能满足他们,促使整个族群繁衍扩张的食物! 白雾躁动着,本能地发出渴求:觅食,觅食! 他们从四面八方涌来,要奔赴这一场饕餮盛宴! 这给海王星上的老百姓带来了极大的心理压力,尤其是那几个私逃出星结果连人带魂都被吞得一干二净的例子传开后,更是令人头皮发麻。 这年头正经人谁怕死,怕死多孬啊,可正经人也没说死了连投胎的机会都没了。 不成不成,年纪轻轻死了多不划算,还是先溜为妙。 一群不晓得投了几回胎的“年轻人”如是想。 于是海王星自杀行为再次蔚然成风。 逃是不可能逃的,逃出去不是给围在外头的饿死鬼送菜嘛,可提前把自己搞死去避难总成吧? 万一情况不对头,阴间跑路也方便,整片宇宙中,只有银河人独树一帜,不仅活着有地盘,死了照样有地盘,而且他们还可以投胎再活过来。 其他智慧种族再厉害,肉身一死也凉凉。 因为不通修炼之法,身体死后精神体没了依托,会直接溃散。 在以往,虽然鹿露嘴上没说,心里还是很为自己身为一个银河人感到骄傲的。 唯有银河人,实现了真正意义上的永恒不灭。 (当然是在不主动作死的前提下。) 可现在她恨不得他们没有这么牛批。 缺乏对肉身的爱惜重视,一个个对自己下刀子下得要多痛快有多痛快,甚至寻常的死法已经无法满足这些家伙,要死得新颖,死得有趣,死得有艺术感,才不辜负自己使用多年的身体。 烧炭上吊吃安眠药早就落伍了,真正的猛汉,敢于尝试一切新奇死法。 第76节 巨大的鱼缸里,漂浮着一具诡异的金鱼尸体。 鱼缸旁边,就是金鱼妖的魂魄。 镜头下,鱼嘴一张一合,语气欢快:“终于死了,两个小时啊,老子憋了两个小时才把自己淹死,兄弟们千万别尝试这种死法,太煎熬了,中途一旦坚持不住就可能前功尽弃……” 这里是“点击就看如何淹死一条金鱼”直播间。 近来局势紧张,人心惶惶,社会氛围浮躁压抑,亟需寻找一个发泄途径,死亡直播便在此时悄然兴起。 这只金鱼妖突发奇想,想试试能不能把自己淹死。 人淹死,是因为呛水无法呼吸缺氧而死,同理,一条鱼生活的水中如果没有足够的氧气,照样会缺氧死掉。 金鱼妖是条狠鱼,他直接把鱼缸的水换成了凉白开,里面一丝氧气也没有。 到底是条成了精的鱼,没有普通鱼那么容易挂,在水底活活憋了两个小时才憋死。 直播间内讨论得热火朝天。 “卧槽太狠了,回头我也要试试。” 这是一条同是鱼的乌鱼。 “我当初怎么没想到这种死法,死得平淡无奇,想想就后悔。” “楼上是怎么死的?” “说来惭愧,吊死的。” “那确实不太有意思。” “等等,海王星阴阳两边不是没联网吗?你一个死人怎么来到直播间的?” “小朋友,有一个词叫□□。” 当然也有人对自杀行为表示不赞同:“这也太怂了,危难之时不想着保家卫国,反而早早跑路?” 死鱼主播也很光棍:“你说得对,我这鱼就是怂,怕死得连魂都不剩,所以现在就提前下去,免得将来成为人家盘中餐。” “但凡政府想得出招儿对付雾族,我也犯不着把自己干掉,也不看看雾族都吞了几颗星球了,先前港口难民是一船一船经过,看着就让鱼害怕。” “我呢,没啥本事,捐了两年工资略表心意,就先走一步,不留下来等死了。” 门口传开动静,金鱼妖看了一眼,喜滋滋道:“哎呀治安官来了,我得跟人家走了,日后有缘,跟兄弟们在底下见面,byebye~” “鱼哥一路走好。” “鱼哥一路顺风。” “鱼哥慢点走,我马上就来,咱们晚上在底下约个饭。” “希望鱼哥下辈子投胎成我儿子。” “同上。” “同上。” “……” “我就不一样了,我已经有儿子了,还缺个孙子。” “我就不一样了,我已经有孙子了,还缺个老婆。” “我就不一样了,我已经有老婆了,还缺个小老婆。” “……” 第81章 转机 人类(以及妖精)能死到下面去,…… 人类(以及妖精)能死到下面去, 外星难民却没有这个选项,他们死了是真死,活不过来。 因此,滞留在海王星的难民越发焦虑不安。 母星早已不复存在, 银河人虽然愿意给予援助, 但这份援助也是有限的, 真到了危急关头,人家不先救自己同族, 反而来救援外星友人? 想想就不太现实。 目前的局势在他们看来已经到了生死存亡关头——亲眼见过那些白色的怪物是怎样将母星毁得一干二净,纵然有再强大的力量,也毫无抵抗之力, 只会更加激发对方的食欲,让自己死得更快。 现在海王星外面也全是那些玩意儿, 距离彻底陷落不过早晚的事儿。 这种悲观消极的思想在难民安置点中广为流传, 进一步加大了各区治安管理难度。 鹿露深受其害, 忙得只差没吐出来, 这边大规模自杀一茬接一茬,那边难民安置点时时刻刻问题不断。 “安置点今日发生三十二起恶性暴力事件。” “食物储备不足, 部分种族出现短缺现象。” “泡泡人因汲取不到足够的矿物质, 严重过敏并导致皮肤大量脱落……” 海王星是颗气态行星,虽然有着丰富的能源, 但物资方面极度依赖进口,骤然涌入大量人口, 航道还断了, 日子好过才怪。 好在地下另有通道,短缺物资每日从蓝星地府运到海王星地府,又地下运上来, 勉勉强强还能维持。 鹿露依令去两界地铁站接收本区物资,主要是食品药物,此外是一些防身用品——科学院分析雾星大气层成分,所研发的针对雾族的毒气喷雾。 雾族在雾星安安分分过了那么多年,一直没有对外界造成影响,就是因为大气层中含有克制雾族的毒性,这种毒性会遏制他们分裂扩张,使族群数量维持在一个相对稳定的范围。 然而,经过一代代繁衍,雾族自身进化出了抗性,再加上雾星大气层破损,无数雾族从天然囚牢中脱身而出,肆无忌惮的向这片宇宙吹响侵略号角。 为了消灭掉这些嚣张跋扈的强盗,科研人员苦心研究,终于参考雾星大气层成分制作出新型毒气,虽然用处不大——顶多对方下嘴前会觉得食物有股馊味犹豫几秒。 但也许“食物”能趁这几秒逃之夭夭? 总之聊胜于无吧。 在她对照单子一一清点物资时,突然听到一声熟悉的呼唤:“小露。” 这个声音! 她惊愕地转过身,“爸!” “你怎么上来了?” 鹿爸爸在她身后,脖子上挂着特殊通行证,体表隐隐约约有一层极浅的微光,那是护身符文的光芒。 “你妈说现在形势不太好,叫我上来看看你。”鹿爸爸将女儿上上下下打量一番,颇有几分心疼,“瘦了。” 鹿露其实觉得还好,忙归忙,累归累,她也没亏待过自己,吃的喝的都不缺,偶尔还能到港口去啃章鱼,倒是她爸,怎么看着魂儿都快散了? 鹿爸爸苦笑一声,“还不是加班加的。最近死的人那么多,总得找地方安置下来吧?你也知道,海王星阴界正经开辟没两年,哪里放得下那么多鬼?一面要想办法把他们送到蓝星那边去,一面要找地方安置来不及送走的鬼,你妈都连续加班一周了。” 他还只是看着快要散架,有个跟他一起工作的同事差点真的散了架,幸好及时送到医院才抢救过来。 这年头,不管做人做鬼,都有累死的风险, 此次上来,鹿爸爸主要有几句话叮嘱女儿:“我跟你妈商量了一下,觉得现在这局势到底怎么发展也说不准,要是情况不妙,你就赶紧下来,千万别耽搁,知道吗?” 怕鹿露不听,他强调道:“不是让你做逃兵,但活着总比死了强,活着还能继续为人民奉献,死了就啥也做不成,白死!你爷爷女朋友就因为跑得不快,现在连骨头渣子都找不着。” “爷爷女朋友死了?”鹿露被这个消息震惊到了,“等等,他什么时候有的女朋友,我怎么不知道?” “好像是打游戏认识的。” 这下鹿露记起来了,是有这么一个人,当时爷爷还因为技术太菜被人家给甩了,后来她请陆元婴他们帮忙带带,没想到居然谈成了。 可是,现在说人死了? 爷爷单身这么多年,好不容易才谈成的女朋友诶。 “真死了?”她有点不敢相信。 “真死了。”鹿爸爸答道,“万幸魂儿捞了回来,现在在谈异地恋,说是什么时候把雾族解决了,那位小姐就摇号投胎跟你爷爷领证。” 自家爷爷老树开花,鹿露觉得挺可乐:看来是要多个奶奶了?只是…… “我记得好像能跨界领证?” 鹿爸爸也乐了:“是可以跨界领,但现在特殊时期也不好办手续,等局势好转再说。爷爷单身那么多年了,也不差这一时半刻。” 说过这茬,话题又回归正轨:“下来不用抹脖子,我和你妈会尽快把你送回蓝星。” 活人不能在地下久待,那些想开溜的只好先把自己搞死——当然,另一个原因是活着下去大概率会被遣返,死了总不能把鬼送上来。 鹿露倒不用担心这些,别人不能久待是因为隔绝气息的符咒有限,她有实验室刚出来的智能符盘,按理说只要把电充满,想待多久就待多久。 和亲爹见过面后,鹿露更是希望局势能够尽快变好,别的不说,爷爷还等着娶媳妇呢。 也不知道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 她万万没想到,转机出现得猝不及防。 距离接收那批物资大概一周左右,鹿露突然被上级领导叫去,然后得到了一份秘密调令,要求她将工作交与副手,前往某军事基地赴任。 当时她就惊了,自己一个普普通通的治安官,到底要去军事基地做什么? 总不能参加训练上前线? 而且在收到调令之前,她都不知道这个基地的存在。 腹内嘀咕,鹿露还是立刻交接工作,赶往基地。 在那里,她遇到了夏教授,以及包括郭香香在内的一众师兄师姐。 一番交流后,她得知了自己的任务——老本行,基础符文调整。 因为之前跟夏教授做过关于记忆金属的符文变形,所以基地特地将她调了过来。 刚了解完情况,鹿露就直接被塞入符文调整小组,整个小组共有30余人/妖完成这项工作,而他们需要调整的符文鹿露见都没见过。 读了二十几年书,工作后也一直在继续深造,但鹿露从来没有在任何书上见过关于魂符的半点影子。 常见的安魂符和定魂符她当然也会,可跟这种魂符比起来,那些东西连皮毛都不算。 郭香香向她解释:“本是科学院的几位大佬推算出来解决人口问题的,这一百年来,政府虽然一直在限制人类投胎数量,但妖精天生天养,无法控制,魂符组成的符文可以限制天地间魂气的数量,如果没有足够的魂气组成魂魄,妖精就无法诞生。” 鹿露若有所思,而后她又问道:“我们这次的任务恐怕不是为了解决人口问题吧。” “那当然!”郭香香正色道,“你肯定已经猜到了吧?” 鹿露默然一瞬,说出自己的猜测:“是为了对付雾族?” 第77节 看着对方面上的神色,她知道自己猜对了。 呼吸不明显的急促了一瞬。 在此之前,她其实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比如蓝星被吞噬,少数人妖鬼坐上军舰逃离。 军舰相当于微型行星,维持基本生活不成问题,但自此以后就得在无边无际的宇宙中流浪,等有一天,雾族的数量已经多到能塞满整个宇宙,就是彻底灭绝之时。 可现在,她见到了新的曙光。 雾族因其特殊的繁衍方式,族群扩张非常迅速,这在为自身带来益处时也附带着许多弊端,最显著的弊端就是魂魄太过脆弱。 物理上的打击对雾族来说只是送菜,但他们的魂魄却薄得跟纸一样,只要找到正确方法,就能轻易碾碎。 为了尽快实现这一目标,基地中无数人加班加点,通宵达旦,终于取得了阶段性的成果,初版符文将在观察室内进行实验。 灰暗冰冷的空间内,只有微弱的一缕光线。 在这微光之中,极细极薄的雾气似有若无,叫人疑心是否只是自己的错觉。 随着雾气的出现,光线似乎在不断被吞噬,变得更为幽暗,而雾气的形态则明显了许多。 照这样下去,他会不断发展壮大,先是塞满这方空间,然后是整个基地,最终将整个星球吞噬。 观看着这一幕的人心脏都提了起来。 就在此时,地面突然凸起几道奇怪的纹路,它们头尾相连,组成一个完整而和谐的图案,不知从何处而来的灵力灌注其中,如同一块包装精美的糕点,瞬间吸引了雾气的注意力。 本能的渴求使其自发靠近,雾气以为这是自己从前见过的那种小点心,并不算太高的智力也没让他过多思考。 他用最快的速度扑了上去。 然后,在距离图案一定范围时,迅疾的动作诡异地停住了。 浅薄到可怜的意识刹那间烟消云散,白雾在光线下失去踪迹,只在地面留下几许固体颗粒。 激动而压抑的欢呼声在众多测试者之中响起。 他们成功了。 经过多番调整优化,最终版本的符文完全能应用于实际战斗,接下来,就是将其与武器相结合投入战争。 符文枪,符文大炮当然是必备的,但最重要的,还是国之重器,总计一十二艘大型军舰。 军舰降入基地,鹿露在其中见到了最熟悉的那艘。 第82章 结局 “郭师姐,”鹿露下意…… “郭师姐, ”鹿露下意识抓住身边人的衣袖,“赤蛟号也在……其中?” 郭香香理所当然道:“那是当然,你不是都看到了吗?” “可是,”鹿露下意识蹙眉, “赤蛟号之前不过是一艘普普通通的运输船, 才被征调为军舰不久, 这种战役怎么会派上他?” 郭香香诧异地瞥了她一眼,“赤蛟号开了灵智啊, 你不会以为像这样的军舰很多吧? 目前大型船只生出灵智的不过两艘,另一艘还是个心智只有几岁的小屁孩,小小年纪就被连哄带骗搞去为联邦效力。 赤蛟号那位是自己不愿意受太多管束, 所以才做了普通运输船,运运人种种地开发开发房地产, 日子过得比军中舒坦多了。可一遇战时, 还不是升级改装成了军舰?” 她遥遥指着悬浮在半空中的赤蛟号, 因为隔得太近, 只能观看到庞大体型的一小部分,上下左右难以望到尽头。 “瞧瞧, 那一身最新型的记忆金属, 造价一双手数不过来。这还只是外壳,再加上四方防御阵法, 还有配备的灵能导弹,花了这么多钱, 怎么可能捞两个难民了事?” “这样啊……”鹿露闷闷应道。 郭香香盯了她两秒, 神情略微困惑,“我知道你跟他交情不错,但有必要这样操心?万一打不过, 空间跳跃跑路还是可以的,军舰跑路功能一向强大,毕竟——” 她耸耸肩,“造价这么高昂,哪怕折了一艘财政部门都要集体上吊。” 鹿露心中依旧担忧。 军舰能进行空间跳跃,雾族就不能了吗? 当初来海王星的路上赤蛟号迷失航道,在边远星系流浪几个月,难道不是因为误入雾族侵蚀的空间通道? 她还记得在港口看到那些军舰破破烂烂的模样,那是解救难民时受到的损伤。 郭香香不太能理解她的“杞人忧天”,她们在基地累死累活这么多天又不是白忙活的。 之前搞不过,现在难道还搞不过? 不过有一点她倒是看出来了:“你俩关系可真铁。” 鹿露没精打采地回答:“当然咯,他人超好的。” 再说她自己也有些憋在肚子里的小心思…… 等雾族清理干净就找个合适对象谈恋爱吧,鹿露心想,总惦记着窝边草也不是回事儿。 她托腮想着心事,眼神渐渐飘远,没注意到郭香香是什么时候走的,更没注意到某个人已经来到身后。 肩膀被拍了一下,温和的嗓音含有笑意:“在想什么?” “啊?”鹿露惊呼转身,看到人的那一瞬稍稍有点慌乱,“船……舰长。” 她尴尬地笑了笑,“瞧我,喊习惯了老是忘记改口,你早就升官啦。” 身形俊拔的青年随之一笑,他穿着服帖笔挺的军服,扣子扣到最上一颗,显得洁净严整,棱角分明,但说话的口气一如既往的温和随性:“也许可以叫我的名字?” 鹿露的眼神莫名往别处飘了一瞬,然后又慢慢移回来,面色镇定,并无异常,好像只是偶然往其他地方看了一眼。 她语调轻松自然,甚至带有几分调侃:“因为想拍你马屁嘛,不觉得这样称呼更威风吗?” “威风?”青年眉梢微挑,是一种诧异又好笑的弧度,“比如——鹿局长?” 鹿露窘迫地捂了捂脸,举手投降:“那我叫你……赤蛟?” 总觉得怪怪的。 赤蛟这个名字听起来有一股一往无前的锐利气势,但在鹿露印象中,对方很少有气势锋利的时候。 尽管工作时非常严肃,私底下却相当随和,脾气又好,人也真诚。 而且……当初也不知道是哪个人才给他上的户,人家本体叫赤蛟号,户口本上就起名赤蛟,这种感觉就好像老x妈的创始人名字叫老x妈一样,太别扭了。 她的心思实在太好懂了,几乎明晃晃地写在脸上。 “是觉得名字与本人有割裂感?”青年无奈地摊开手,用开玩笑的口吻说:“或者可以叫我阿赤,阿蛟……什么都行,你喜欢就好。” 阿赤? 阿蛟? 鹿露尝试张了张嘴,脸皮一热,两个词在喉咙边转悠一圈,又自己缩了回去。 见她不肯叫,青年眼中闪过一丝失落,却不忍心叫她为难,便自然而然将话题岔开:“这些日子各处封锁,应该过得比较艰苦?” “还行。”鹿露松了口气,她回忆了一下,“也就工作多点吃得差点偶尔心里担心一点……”声音在对方脸上明晃晃的怜爱(?)中渐渐微弱,“其、其实都还好。” 她心里毛毛的,憋了好一会儿,才说:“真的还行啦,你犯不着这么……呃,同情我。” 她在脑中搜索许久,才找出一个恰当的词。 不怪她发毛,实在是对方脸上的表情太奇怪了,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个被克扣奶粉的可怜宝宝。 “工作累吃得差,心理压力还那么大,这叫过得好?” 鹿露顺着他的话再次把自己刚才说的回忆一遍,感觉好像是有点惨。 “等等,我不是在向你卖惨,事实上进了基地之后伙食真的不错。” 基地食堂菜色丰盛,荤素得宜,比之前自己顿顿吃素强多了。 “而且你们天天在外头忙着捞人,不仅累得多,还危险得多。” 说到这儿,她神色认真,“这次与雾族正面交战,请务必注意安全,一定要平安回来。” 被注视着的人先是一愣,而后嘴角绽开一缕笑意,“谢谢,我会的。” 他望着远方,似乎看到了不远的未来:雾族被彻底解决,所有人的生活回归正轨。 但是,想要实现这个愿望可不是件易事。 “会很危险吧,”鹿露忧心忡忡道,“我的意思是,你要面对那些恶心的雾族,据说他们就像吸血虫一样,沾上了就很难甩脱。” “的确是这样。”青年回过神,认同了她的说法,“前段日子我和同事去隔壁星系捞人,都要格外注意,一旦发现他们的踪迹就要远远避开。” “多亏你们找到了杀死雾族的办法,不然……” 其后的话止于唇齿,但不必说明也能明白。 多次前往受灾区域抢救难民,见到难民们家园破碎的惨状,这位尽忠职守的舰长心中充满了对难民的同情和对银河系命运的忧思。 也因此,他真心实地对鹿露表达敬意:“辛苦了。” 鹿露不太好意思:“没什么,都是工作嘛,又不光我一个人出力。” 她毕竟不算专业人才,只是因为有经验被拉了壮丁,好多人都比她干的活儿多呢——比如死了好几十年的前辈大佬都被叫上来没日没夜搞研究。 鹿露趴在栏杆上,遥望着远处的几艘军舰,憧憬般说道:“真希望那些雾族能够尽快被干掉,这样大家的生活也能早日回归安宁,到时候我爷爷也能领证娶媳妇啦。” “鹿爷爷要结婚了?” “对,”鹿露眉眼间带出些许笑意,“有空来吃酒。” 青年也跟着舒展了眉眼,“一定来。” 顿了顿,他状似闲谈般问道:“说起这个,鹿爷爷都要结婚了,你有过这方面的打算……” 还没说完,鹿露就飞快表示:“没有没有没有!” 她没注意到,在自己说“没有”的时候,青年那总是湛然有神的眼眸黯淡了一瞬。 与暗恋对象谈论这种话题简直让她尴尬得脚趾抓地,口中便有些颠三倒四:“联邦不给发,又忙得像狗一样,上哪儿找对象去?” 失落的眼神却因此再度焕发光彩:“如果给发呢?” “!!!” 什么,给发?! 鹿露满眼震惊,脱口道:“犯法吧!” 第78节 对方紧追不舍:“要是不犯法呢?” “那也不可能发对象!” “……” 空气安静了好几秒。 鹿露脑子里乱成一锅粥,鬼使神差改了口:“如果真给我发,那、那敢发我就敢要!” “当真?” “当真……吧?”声音犹犹豫豫,很不坚定。 随后她又赶紧补上了一个最关键的条件:“得长得好看,丑了不要。” 青年紧张地注视着她,看似镇定的语调下掩藏着一丝丝不自信,“……我呢,我符合要求吗?” “……”默了默,鹿露嗓子发干,“是在开玩笑,对吧?” “不是玩笑。” 鹿露呆呆地望着面前这个人,好似一只被雷声惊得僵掉的小鸟。 坚决而笃定的声音飘进耳中:“这不是玩笑。” * “小鹿是不是中彩票了?”众人窃窃私语。 “我觉得像,瞧那春风满面的模样,没中个千儿八百万都说不过去。” “而且还这么大方请我们吃饭。” 基地里相熟的师兄师姐,还有治安局走得近的几个同事全都聚在一块。 重点是:鹿露请客。 换其它时候请顿饭倒也没什么,关键是现在这情况物价贵得要死,甚至想吃口新鲜的都买不到东西,鹿露却搞来这么丰盛的食材请大家一起热热闹闹聚餐,这就很不寻常了。 “诶,小鹿,苟富贵,勿相忘啊。”郭香香笑嘻嘻地凑近她。 鹿露翻了个白眼,“胡说八道些什么?” “你一定发财了!” “我上哪儿发财去?” 大家都不信。 陆元婴目光往桌上一扫,口中啧啧称叹:“这是下了血本啊,要是没发财能这么舍得?” “我有那么抠门?”鹿露死鸭子嘴硬。 鱼沉拆她的台:“我知道咱们鹿局大方,可就这么一桌子,俩月工资没了,你还在还房贷呢,绝对是遇上了天大的好事,不然说不通。” 一说到好事,鹿露的嘴角就情不自禁上扬。 “你看看。”白采采指着她道,“但凡照照镜子,就该知道自己脸都快笑烂了。” 鹿露正笑得灿烂,闻言心里一惊,手往脸上一摸——整张脸笑得崎岖不平,嘴角快要咧到耳根子。 顺势往下抹,根本按不下去。 见她这般模样,大家就猜测开了:“有个做首富的亲戚找上门,哭着跪着求你继承他的遗产?” “或者上头要升你的官儿?” “说不定有肤白貌美的小美人儿自荐枕席……” 猜到最后一种,鹿露心脏都快停止跳动:这群人是魔鬼变的吗,或者上辈子是她肚子里的蛔虫,怎么三言两语就快猜到了? 她赶紧打岔:“别瞎猜,我就是……我就是看最近局势大好,雾族被打得屁股尿流,心里高兴,想跟你们分享这份喜悦。” “……” 空气可疑的安静了好几秒,良久,才有人打破了氛围:“说这种话的时候,先把脸上的心虚收一收好吗?你这样让我觉得智商受到了侮辱。” “有什么好隐瞒的,人生三大喜:升官发财娶老婆,你已经是个成年人了,坦诚一点好不好?” “就是就是,我都已经猜到了。”郭香香道。 还不待鹿露反应,鱼沉竟也说:“我也猜到了。” 郝运:“我好像也……” 白采采:”这个已经很明显了吧。” 蒯渡劫迟疑不决:”等等,不会是我想的那样?” 陆元婴丢去一个眼神:“大胆点,你没想错。” 其他人纷纷出声:“这么说我也知道了。” 鹿露为这群人的眉眼官司抓狂不已:混蛋,你们都知道什么了?! 她恼羞成怒地嚷嚷:“行了,我说这顿饭是为了庆祝前线大捷就是为了庆祝前线大捷,都不许瞎猜!听到没有,不许瞎猜!” “……好吧。”众人语气勉强,一副“虽然不信但还是给面子不戳穿”的模样。 “既然要庆祝,那我订箱啤酒。”陆元婴打开手机下了个单,不一会儿,从屏幕里拽出一箱啤酒。 鹿露借机阴阳怪气发泄怨念:“还说我呢,你不也身家丰厚?” “不过一箱啤酒。”陆元婴殊为无语,“买酒的钱还是有的。” 周围的人纷纷发出不屑的嘘声。 陆元婴炸了毛:“什么意思,瞧不起人是不是?” “事实上,”鹿露毫不客气地表示鄙视,“你身上有余钱就已经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一个花钱大手大脚,以至于时常穷得要去蹭饭的月光族,兜里居然还有钱? 老底被揭穿,陆元婴脸上一烧,说了实话:“前段时间情况那么糟,我妈怕我饿死,就接济了亿点点。” 加上最近天天加班,通宵达旦是常事,所以加班费和各种补贴也多,他又忙得没时间花钱,如此一来竟攒下一笔不菲的身家。 说到这儿,他目露憧憬地搓搓手,“等通讯恢复,游戏重新开服,就能给老婆氪好多小裙子了。” 众人闻言都很无语,什么人哪这是?宁肯自个儿吃糠咽菜,都不愿委屈了纸片人老婆。 鹿露因此勾起了念头:“航道开通后我想回蓝星看看。” 她已经许久没有见到自家爷爷和两个弟弟妹妹了,心中很是想念。 谁又不是呢? 自从各处航道封锁,许多人被迫与亲人分散,难通音信,只能一面祈祷,一面担忧。 宣传部将剪辑过的前线战况上传到了网上,以安抚民心,鼓舞士气——一些涉密的符阵特意抹去,并没有在视频里出现,但仅仅是战场上的冰山一角,也足以振奋人心。 弹幕上一派欢欣:“可算能搞死这帮王八犊子了。” “咱联邦政府老牛逼了。” “本来都收拾好行李准备同爹妈一块儿跑路来着,没想到……” “ 希望能快些结束,我想回去见老婆。” “我家两个小孩在金星上学,失联几个月,也不知道咋样了。” “……” 类似的发言密密麻麻,字字句句都是人们的期盼与渴望。 其中也参杂了一小部分懊悔的声音:“昨天才抹脖子上吊,今天就给我来这一出,什么运气啊,哪怕多等一天。” “太亏了,早知如此,说什么也要苟下去。” “麻蛋,上辈子摇了三十多年的号才成功投胎,这辈子不知道又要摇多久。” “你这算什么,老子整整摇了五十三年!” 最后有人唉声叹气地说:“不管怎么样,总算是个好消息吧。” 是啊,这的确是个好消息,只不过在得到好消息的同时,发现自己干了件很没必要的蠢事。 亿万双眼睛热切的观看着官方放出来的每一个视频,无数人、妖、鬼,乃至无家可归的难民,都反反复复浏览着,纵然他们早已对其中的内容烂熟于心。 针对魂魄的符文阵法灵光交织,如划破黑暗的炽阳,璀璨夺目。 无边无垠的大雾将茫茫宇宙变成鬼域,可一旦遇上炽热滚烫的“阳光”,便如遇上天敌般冰消雪融。 猎食者与食物的地位彻底转换,曾经让人们无计可施,一再避让的雾族此刻消灭起来轻松得如同切菜砍瓜。 一个空有力量,毫无智慧,只知无节制繁衍的种族,仗着本身天赋在这片星海中短暂的成为了霸主,又似流星般转瞬即逝。 倘若这位初次登场的新人没有如此恐怖的繁衍速度,或许能与其他邻居和平共处,可低下的智力与繁衍的本能,让他们成了掠夺其他种族生存资源的凶徒,更断绝了和平共处的可能。 曾经面临着类似困境的蓝星却走上了不同的道路。 因妖精大量诞生,人类寿命延长,死后的鬼魂又可重新回到人世这一系列原因,蓝星出现了人口危机,倘若不能解决,不但自身内部会出现动乱,也势必会和周围其他星球的智慧物种发生冲突。 之所以能像今天这样和谐共处,全靠政府当机立断,以牺牲人类自由生育的权利为代价,给妖精腾出生存空间,并缓和与其他种族的资源竞争。 妖精是否诞生无法控制,人类生不生娃总能管理。 这是当时能找到的唯一办法。 如今,妖精已经融入族群,成为了“人类”。 从某种意义上来讲,是否属于同类跟外形并无关系,只要有共同的文明、思想,以及对群体的认同感、归属感,那我们就是同类。 这样的关系也将在失去家园的外星难民中复刻。 母星被毁的智慧种族无处可归,也无力寻找合适的地方重建家园,只好在忐忑与惶恐中加入银河联邦。 有很大一部分难民并不能适应人类的生活环境,联邦为此设立了特区。 但这显然不是长久之计。 如果一直龟缩在特区中生活,对彻底融入联邦无疑是不利的。 于是,这些新公民开始接受漫长的义务教育——何时拥有人形,何时能顺利毕业。 妖精最初诞生时也没有人形,桌椅板凳鸟兽虫鱼……什么乱七八糟的形态都有,通过十数年的义务教育,修出人形,才可以进入社会独立生活。 第79节 而外星人其实可以看作特殊一点的妖。 仅针对力量而言,认真修行上百年可能还不如一发大.炮,但从寿命和化形两方面来说,基础修行教育还是很有必要的。 鹿露本想尽快回蓝星看望亲人的,因为要处理新公民的户籍和入学问题,又耽搁了个把月。 及至回到蓝星,见到天空中飞掠而过的鸟妖,以及在大街小巷中奔跑的猫狗——这样的场景也只有蓝星才有,海王星更多的是悬浮公交,明明是从小看到大的画面,她却觉得熟悉又陌生,隐隐有种恍若隔世的错觉。 呆愣片刻,她恍然:是觉得哪儿不对,原来街上急匆匆赶去上班的那几只虫子,并不是蓝星虫精,而是来自虫星的虫族。 “真好啊,”鹿露喃喃自语,“他们也开始在银河系扎根了。” 在情况最危急的时刻,她曾担忧过自己是否还能回到这儿。 但现代科研精神和传统修炼体系的结合,终究带来了曙光。 到家后,这种陌生感再次出现——家里的小麻雀和小板凳依旧打得不可开交,鸟毛乱飞,板凳乱蹿。但是,爷爷身旁为什么有个不认识的小姑娘? 小姑娘,和鹿爷爷,两个都眉清目秀的,嘴里叼着一袋奶,埋着头,下方是一面光屏。 这两人正边喝奶边打游戏。 他俩玩得专心致志,都没意识到家里多了个人。 被忽视半天,鹿露刻意清了清嗓子。 鹿听禅这才注意到动静,他抬起头,看过来,眼里竟迷茫了一秒钟,才如梦初醒般:“啊,小露你回来了?” 鹿露心头中了一箭。 离家这么久,中间又经历了银河系大入侵事件,好不容易回到家,就这点反应? 将不知何时出现在手里的两个盒子扔向一鸟一凳,“给你们带的礼物,去给姐姐倒杯茶。” 两只小东西欢呼着扑上来。 “姐姐最好了。” “什么东西呀?” “快打开看看。” “哇~” 目光又转向陌生的小姑娘,鹿露略略迟疑:“这位小妹妹是?” 她好像没准备礼物。 等会儿翻翻行李看有没有合适的东西。 “哦。”鹿听禅难得老脸一红,“这个是你万奶奶。” 小脸粉嫩的“万奶奶”目光慈祥。 鹿露心中有了不好的预感:难道…… 鹿听禅忸怩的态度肯定了她的想法。 鹿露的目光变成了看人渣的目光。 可不是人渣吗? 先前才网恋了一个女友,都到谈婚论嫁的地步了,说是情况一稳定就立马领证,她甚至已经为未来的奶奶准备好了贺礼,结果事到临头告诉她换了一个? 这不是搞笑吗? 鹿听禅立刻领会到了孙女的意思,为自己叫屈:“想哪儿去了,这就是之前告诉你那位技术贼六的女朋友。” 鹿露松了口气,可又经不住疑惑:“一个月前万奶奶还是个鬼,怎么就这么大了?投了谁的胎,长这么快?” 小姑娘……万奶奶和蔼可亲地解释道:“科学院发放的身体,战争中不小心死掉的,只要魂魄齐全,都能免费领一个——当然,自杀跑路的要交钱。” 鹿露目露吃惊:“我记得有报道说科学院培育的身体有问题。” 鹿听禅嫌弃道:“多久之前的报道了?你最近没看新闻?” “忙着给加入联邦的新公民上户,是有一段时间没上网。” 经过自家爷爷的科普,鹿露才了解到原因。 一切的根由都在于大佬们搞出来的魂符,不仅能用作战争利器,在民生方面同样发挥着极大的作用。 比如限制魂魄的聚集。 科学院早就解决了克隆身体易崩溃的毛病,完全能制作出健康、鲜活,跟正常人一般无二的身体,但还面临着一个伦理方面的问题。 一具身体形成之后,天地间的魂气向其中聚拢,有很大概率会形成完整魂魄,崭新的意识就此诞生。 这样有着自我意识的身体还能使用吗? 难道要把意识抹杀,腾出位置来给急需躯体的魂魄? 介于种种缘故,科学一直没有将克隆人体对外开放,直到这个问题被彻底解决。 通过魂符的运行原理,科学院开发出类似的阵法,可以减少或彻底隔绝一定区域内的魂气。 一方面减少自然诞生的妖精,缓解人口压力,另一方面给广大民众提供空白躯壳,以后孩子就不用自己生了,直接交钱买具合适的身体就行了。 遗憾的是由于技术还不太完美,成人身体略有瑕疵,所以万奶奶选择的身体只有七八岁。 不过鹿听禅看起来也不太介意,鹿露怀疑自家爷爷只是看中对方能陪他打游戏。 她这爷爷,年纪越大心性越幼稚,要不是长了张好脸,说不定早就被甩了。 当然这话她没说,只是低调而得意地冒出一句:“照这么说,爷爷结婚可能要比我晚呢。” 鹿听禅起初没察觉到哪里不对,过了两三秒,猛然看向孙女:“你有对象了?” 鹿露矜持地点点头,脸上浮现出一层愉快的光芒。 “什么时候谈的?” “前段时间。” “……”静默一会儿,鹿听禅心情有点复杂。 总觉得自家孙女年纪还小,没想到都找到对象了。 “那人是谁,你爸妈知道不?” 鹿露刚要回答,突然听到门铃“叮叮咚咚”响起来。 她转向大门,眼神闪闪发光,“啊,他来了。” 门口出现一个叫人眼前一亮的轮廓,手上很有规矩地提着见面礼,看起来诚恳又可靠。 鹿露脸上绽开大大的笑容。 她扑上去。 那人接住了她。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