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恋》 楔子 寂静的黑夜里,不断传来断断续续的抽泣声。 “耘耘,你够了没有?你到底是要帮我上药,还是盯着我的伤口哭个不停?”严峻烦躁地直皱眉,忍不住出声吓阻。 被点名的女孩抬起一双湿眸,可怜兮兮地凝睇着他俊傲的脸庞,“峻哥,你真的不痛吗?” “痛什么?”他再一次皱眉,不是因为身上的伤,而是为了她的低泣声。“男子汉大丈夫,岂会为了这么一点小伤,就哭哭啼啼像个娘儿们似的。” 季耘小心翼翼地拿着沾着双氧水的棉花,在他伤口上按了一下,“是,我就是个娘儿们,所以现在你偷偷跑出去玩,都不会找我一起去了。” “玩?你以为我是出去玩的?”他倔傲的抬高下巴,“我可是去办正经事。” “办正经事会把自己给弄得一身伤吗?”她吸了吸鼻,目光瞄向他腹上的刀伤,“峻哥,你真的不痛吗?” “这句话,你还要问多少遍?”他厌烦地扬起眉,腹上的伤口隐隐作痛,“耘耘,耕哥呢?” 季耘红着一双眼,眼泪在不知不觉间止住了,略为不快的噘起小嘴抱怨:“峻哥,你偏心,你现在都只会找耕哥,不会找我。” “耘耘,你要我跟你说多少遍?我出去是办正经事,不是去玩的。” “你骗人!如果去办正经事,你会把自己搞成这样吗?你别欺骗我无知了,其实我都知道你在做什么。”季耘孩子气的脸庞,出现一抹不赞同的坚决,“你放弃了学业,整日跟一群不良分子鬼混,你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 “别用一副自以为了解我的口气教训我!”原本尚有笑意的面容一变,傲然的脸庞蒙上点点厉色,“你只不过是一个邻居,凭什么教训我?” “峻哥,我没有……我只是……”她瞬间泛红的眼眶,蓄满了晶莹泪光,“我只是希望你变回以前的峻哥,不要变成现在的样子……你这个样子……我都快不认识你了,总觉得……你已经离我好远好远了……” 她的峻哥根本不是现在好勇斗胜的样子,以前的他是那样的亲切温柔、洁身自爱,是个体贴的好男孩,而不是现在这样……浑身带伤、一脸不驯的模样。 他变了,变得快让她认不得他了—— 她坦率的眼神触动了他的心弦,然而他却选择狠心地别过脸。 “反正……反正我现在已经是一个无可救药的坏胚子了,识相的话,就离我远一点!” “小子,你讲话真是越来越不客气了。”季耕昂藏的身躯踏进了小妹的房间,顿时遮去了大半的光线。“枉费我这个可爱的小妹,这么为你担心。” “大哥,你终于来了。”见到大哥出现,季耘暗暗松了口气,“大哥,你赶快来帮峻哥看看,他的腹部一直在流血……” 季耕瞄了严峻的腹部一眼,一抹嗤笑爬上嘴角,“当然会一直流血,小子,你真是越玩越过火了,以前不过是一些小擦伤,现在居然连刀伤都有了,再混下去,你是不是要负着枪伤来找我了?” 严峻桀骜不驯地迎视他眼中的讽笑,“如果耕哥是来跟我说教的,那就不用麻烦你了!我走了……” “峻哥,不要。”季耘抓住他的衣角,慌张的看向大哥季耕,“大哥,不要这样,难道你没有看见峻哥他很难受吗?” “他当然难受,虽然这一刀没伤到内脏,但是再让他流血下去,难保不会失血过多而死。”季耕一把扳过严峻的身子,“小子,看在耘耘这么担心你的分上,我不跟你计较这伤是怎么来的,但是在我帮你治疗之后,你要给我乖乖地回家去。” 这小子在一气之下背着小行囊离家出走的事,闹得整个社区人尽皆知,每次只有在他受了伤、想寻求安慰时,才会回来,不过他是回来他家,而不是他自己的家—— “哼!”严峻回以一记不屑的嗤声。 回家?他都已经离开那个家好几年了,现在要他回去?做梦! “峻哥,你别这样。”一见他又要扭头离开,季耘赶紧揪住他的衣衫不放。 “耘耘,你这个小丫头,我就不曾见你对我这么关心。”看见小妹对邻家男孩这般依赖及佑护,他不禁有些吃味。“小子,看在耘耘的分上,我就不苛责你了。耘耘,到我房间去把简易的医疗处理包拿来。” “好。”季耘用力点了下头,打开房门往大哥的房间奔去。 “是因为我跟耘耘年纪相差太多的关系吗?不然这个小丫头为什么就是特别粘你?”季耕带着苦笑看向严峻,“现在让我们来看看,要怎么处理你的伤口吧!” 严峻忍着痛,倔着一张脸,让季耕探手察看他的伤口。 望着季耕成熟的脸庞,一股不知是妒忌、还是欣羡的情感,在内心流窜撞击着。 “耕哥,其实耘耘她只是寂寞而已,只是希望有人可以陪陪她,但是你太忙了,所以她才会特别粘我……” “她特别粘你也没关系,只是……”看着他的伤口,季耕难掩忧心的拧起双眉,“我不以为现在的你,可以代替我好好照顾耘耘。严峻,你已经二十岁了,一个二十岁的青年不该是游走在帮派械斗间,也不该是不顾一切的陷入泥沼不想抽身……” 一见严峻又板起反叛的表情,季耕立即警觉的打住了教训话语。 “好好好,不说了,以免等一下你大少爷脾气一来跑了,到时候我要怎么安慰我那个天真又依赖你的小妹?” 说时迟、那时快,季耘抱着他的医疗包,脸色怪异的回到房间,“耕哥、耕哥……” “耘耘,怎么了?瞧你一副焦急的样子,你放心,你的峻哥哥还乖乖在这里,没有被哥哥给骂跑……” “不是这个……”她神情怪异的看向严峻,一时间不知该怎么开口。 “耘耘,发生什么事了?”季耕察觉到她迥异的神色,沉声开口。 季耘对上他质询的眼,显露出一副欲哭无泪的无奈表情,张口讷讷的说:“峻哥……外面……外面有警察……警察说……他们要来抓你——” 第一章 “峻哥,你答应我……”她眼眶泛红,努力克制着泪水,不让它从眼眶中溢出来,“你答应我,一定要回来……” 严峻盯看了被她紧握的手一眼,似也感受到她浓浓的离愁忧心。 “耘耘,你放心,我很快就会回来了。”他拍拍她的肩,试图安抚她不安的心。 “真的?”季耘蓄着泪水的眼,露出一抹希望,“你真的很快就会回来了?” 严峻眼中的难色一闪而逝,最后仍坚定的点了下头,“嗯,我很快就会回来了,你等着我。” “好——”她这才破涕为笑,抬手拭去了悬挂在眼角的泪珠,“我等你,你一定要回来……”她突然像是想起什么似的,放开他的手,“峻哥,我们来打勾勾。” “打勾勾?”严峻感到有些啼笑皆非,“耘耘,你已经十六岁了,不是小女孩了。” 季耘不顾他的说辞,硬是拉起他的小指,勾住她的小指。 “峻哥,你答应我一定会回来的……”她咬了咬下唇,“你回来后,可不可以不要再跟那些坏朋友在一起?不要再变成我不认识的峻哥,你变回之前那个温柔的峻哥好不好?” “耘耘,你别胡闹了。”季耕低喝小妹一声,目光落在朝他们张望监看的警员们,“警察还在等阿峻,我们已经耽搁太多时间了。” 季耘像是没有听到他的叮咛,一双坦率的眼直视着面有郁色的严峻,“峻哥——” 严峻抬起一双阴郁眸子,迎视她眼中的忧虑及种种复杂愁绪,“好!我答应你——只要我服完刑,我一定会出来找你。” 她笑了,忙不迭地与他勾勾小指,确认他们之间的承诺。 “好,就这么说定了,我等你——等你服刑回来,你一定要回来,然后……变回以前的峻哥……” “好,我答应你!” 坚定的言辞敲上她的心坎,成为一串无法抹灭的回音。 季耘弯起了仍有泪珠的美眸,粲笑如花的目送着他远去,满心怀抱着希望,等待着他的归来—— 梦,到这儿就灭了,也让床上的人儿缓缓睁开双眼,抬手揩去溢出眼角的泪水。 季耘盯看着盈在指腹上头的珠泪好半晌,才回过神来。 “都已经几年了?我居然还无法忘记那一幕?”她皱眉,带着反抗意识的甩去指腹上的水泪。 叩叩叩!平稳的敲门声准时响起。 “耘耘,七点了,该起床了。”传进房间的是一道浑厚的嗓音。 季耘茫然的看向门扉,意识已被适才的梦境所抽离,只能浑噩的坐起身,脑子连接不起来下一步动作。 叩叩两声,房间大门自动敞开,一名高大的男子举步踏进房。 “耘耘,今天我轮休,你有没有要换洗的衣物,赶快交给我,我打算趁着天气好的时候……”他的话隐没在视线接触小妹呆滞的表情上,“耘耘,你怎么了?” 季耕走近她,弯身低头看她脸上呆愣的神情,边抬手轻触她的脸颊。 “喂,你该不会还没睡醒吧?已经七点喽!再不赶快整装到杂志社报到,你不怕总编削你一顿吗?” 当大哥的手触及脸颊,她才有了反应,“耕哥,我……” “你怎么了?”她茫然的表情,让季耕无法放心的坐上床侧,“身体不舒服?” 他抬手探测了下她的体温,“没有发烧,是头痛吗?还是……” “我没事。”深吸口气后,季耘将盘旋于心头的悲哀情绪给逼退,“对了,我今天有一个早会要开,千万不能迟到,要不然真的会被总编给骂到臭头。” 立即的,她从床上跳下,冲出房间梳洗打理去。 “这个丫头……”见她一副慌忙的模样,季耕不禁摇头叹气起来,“也不想想,自己都二十多岁了,居然还这么冒冒失失的,我看她想嫁出去……难喽!” 他站起身,环视了房间一眼,瞧见梳妆台的椅背披放了一些衣物,“丫头就是丫头,就算这么多岁了,还是不懂得打理自己。” 他手脚利落的抓起披放在椅背的衣物,一抬眼,便见到铺放在梳妆台桌面的杂志。 季耕怔忡了一下,目光在杂志的封面人物上停驻。 “这个人不就是……”他吃惊的瞠大眼,连忙抓起杂志,“严峻?!他回来了?” 他清晰的脑子,立即联想到适才妹子脸上的呆愣神情,不经意的一瞥间,他似乎瞧见了她急欲隐瞒的点点珠泪…… “这个傻丫头……难不成她还一直以为,严峻真会遵守承诺回来吗?如果他真会回来,早就回来了,何必要等到八年后的现在?” “耕哥,早餐呢?”季耘顶着一头乱发跑进房,没瞧见他拿着杂志发呆叹气,整个人埋进了衣柜,“牛仔裤……我的牛仔裤呢?” 一见她冒失的闯进房来,季耕连忙把目光移开,抱起一堆待洗衣物,“别老是穿牛仔裤,有时候也该好好打扮一下自己。” “打扮自己?”季耘敬谢不敏的直摇头,“免了吧!我们跑新闻的装扮,最重要的就是简便,可以应付随时骤变的状况,才是最要紧的。” “你不是说,今天只是要开早会吗?应该没机会到外头跑新闻吧?既然如此……”季耕从衣橱中拿出一套套装,那是她刚找到工作时,他特地送给她的礼物,“今天就穿套装去上班吧!” “啊?”季耘盯看着他手中的套装,瞠大的双眼仿佛是看到了怪物一般,“耕哥,你是开玩笑的吧?” “谁跟你开玩笑!快把衣服给换上,早餐我已经弄好了。”不让她有发出质疑的机会,“还有,你上班快迟到了。” “啊——迟到?!”不管三七二十一,季耘立即抓起套装,“耕哥,现在几点了?七点十五分?!” 季耕悄悄地关上房门,对于每天早上上演的混乱情况早已习惯,却仍不忘叮咛一声:“耘耘,早餐我放在桌上,你可要记得吃喔!” “知道了,我知道了啦!”她扯开嗓子回应,赶紧将心神转绕回眼前的穿衣大战中。 套装?开啥玩笑,打从她进入杂志社就职后,不知道已经有多少年,没穿过这dy的服装了。 天!这个套装怎么那么难穿呀?拉链在哪儿啊?双腿怎么凉飕飕的啊?啊——有谁来救救她啊—— “呼——”结束了一个会议,严峻不由得松了口大气。 瞿炎唇边牵动着一丝笑意,“只不过是一场会议,你怎么看起来一副快不行的样子?据我所知,你不是这种不耐操的男人啊?” 严峻瞪他一眼,咬牙切齿的低喝:“你是最没资格说风凉话的家伙,只不过是一个会议,是呀!这‘只’是一个通宵会议,直到刚才才结束的挑灯夜战会议!” “行了,我知道了,你的火气别那么大行不行?”瞿炎掏了掏耳朵,有些承受不住他充满火气的低吼声。 “我的火气能不大吗?”一个彻夜不眠的会议,让严峻的忍耐到达底限,“这些日子以来,我有开不完的会,有签不完的公文,还有永远都出席不完的大小宴会……这些原本都是你应该做的事,为什么现全堆在我头上了?” “嘿嘿嘿……”瞿炎不改嬉皮笑脸,变起了黑眸倒映着脾气暴躁的老友,“峻,你应该知道原因。” “原因?”严峻冷哼一声,眼底露出一丝鄙夷,“我当然知道,不就是为了你的爱妻!为了她,你不但把公司的事全推给我,还宽大为怀的原谅了你的‘仇人’……” “峻,那些都只是误会。”提起往事,瞿炎眼底闪过一丝狼狈之色。 之前他为了报复诱拐母亲离家出走的莫盛,不惜用尽一切卑鄙手段,想要毁掉莫盛,却没想到,在爱神的作弄下,他爱上了莫盛之女——莫淼淼。 经历了一些激烈的争吵及挣扎后,他无法自欺欺人的告诉自己说:他一点都不爱莫淼淼。而一直尘封在他记忆及往昔的陈年往事,就这么揭露开来,这才发现——他的恨一点意义都没有,惟有爱、惟有幸福,才能成就一个圆满的人生。 “是啊,那些都只是误会,所以误会一解开,你就迫不及待的把公司丢给我,自己则跑到丈人的公司大显神威去了。”严峻不耐的以指敲打桌面,郑重的声明,“炎,请你搞清楚一件事,‘环宇国际贸易有限公司’可是你一手打下的天下,这是你的公司:” “峻,你这句话就说错了。”面对好友的声严色厉,瞿炎依旧抱着轻松自若的态度面对,“‘环宇’不是靠我一个人打来的,而是靠你跟我两人的努力所成,再加上你也有投资资金在公司上,怎么说你都有一份,你怎么可以把全部的责任,都推给我?” “狡辩!”严峻感到疲累的暗暗叹了口气,“从一开始我就告诉过你,我只负责出钱,管理方面由你负责……”他伸手揉了揉隐隐作疼的太阳穴,“你一向是管理与开发的能手,突然把公司交到我手上,我根本不知道该从哪儿着手?” “别担心,你做得很好。”事实证明,公司交到他手上半年,不但不见一丝衰败,反而开发了一些新兴的业务,这足以证明严峻的管理能力。 严峻拢起眉头,“你不用安慰我,我只想知道,你哪时回来坐镇?” “我没打算回来。我觉得把‘环宇’交给你,是正确的决定。”瞿炎不禁佩服起自己当初的识人眼光,“瞧瞧你,才接管公司半年,你就跃升成为炙手可热的黄金单身汉,这半年来,几乎每一本杂志都争先恐后来采访你,每个月出刊的各家杂志封面人物,几乎都是你。依照这种状况,堂叔根本不用担心你娶不到老婆嘛!” “怎么,我爸是不是又跟你抱怨什么了?”听出他话中有话,严峻的注意力也跟着转移。 “堂叔会跟我抱怨什么,你还不清楚吗?”严峻行事向来沉稳,难得会见到让他困扰的一面。 “老大不小,该娶房媳妇了,是吧?”他的父亲严堂在身体逐渐康复之际,也对抱孙一事产生了莫名的冀望,一切的祸源皆来自于——瞿炎。 瞿炎千不该、万不该讨了房媳妇,更不应该还生下了一个活蹦乱跳的胖小子,搞得父亲每次一见到瞿炎的胖小子,就欣羡不已,接着就把歪脑筋动到他头上来。 “如果可以的话,他老人家是希望,你干脆找个女人生个孙子、或是孙女,给他抱抱。”瞿炎不慌不忙地补注一点。 严峻皮笑肉不笑地扯扯唇,“好兄弟,如果你没有在一旁煽风点火的话,我就谢天谢地了,至于结婚的事,我到现在还没有考虑。” “好兄弟,你是说真的吗?”瞿炎显得惊讶不已,“都快迈入三十大关了,你难道没有心仪的女人?” 他这个好兄弟虽然不属于斯文白净一族的俊帅男人,可也是个浑身充斥着成熟魅力的男人,再加上他傲人的身家背景,一堆女人看见他,就像是蜜蜂看见蜜一样,争先恐后地想沾惹他、得到他的青睐。 “心仪的女人……”他脑海深处,浮现一张爱哭的脸庞,脸庞的主人最擅于摆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来博取他的同情心。 在她脸上及身上,似乎都感受不出一丝压力、一点悲哀及所有不快…… 她总是那样的知足、那样温顺的接受一切,不论周遭的人所给予她的,是好是坏、是悲是苦,她都宽大的接受,毫无一丝怨言…… 思绪陡地打住,一股浓稠愧疚感,牢牢地罩住他的心,也让他不由得忆起,多年前曾经许下的一个诺言。 那是他第一个许下的诺言,同时也是第一个失约的承诺…… 瞿炎观察着他脸部的表情起伏,小心翼翼地探问:“峻,是不是有这么一个女人?” “什么?”严峻突地回过神,显得有些恍神,“你刚刚跟我说什么?不过,不管你说什么,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累了,我想回家休息,公司就交给你负责了。” 瞿炎根本还来不及插上口,严峻已经一连串的交代完毕,带着浑身的疲惫及丝丝火气,离开办公室。 好半晌,当办公室呈现出一片幽静时,瞿炎这才发现严峻的棋高一着。 “好家伙,这一招真是高呀!”他认命的暂代起严峻的职务,放他回家好好休息,却盯着他离去的门扉,喃喃低语:“万一堂叔又跟我提起关于峻的婚事时,我可以用这一招来应付……这一招,真是高呀!” “哇——来不及、来不及了。”季耘抬手瞄了眼腕表,随着时间一分一秒的逼近,她的心就忍不住焦躁起来。 “真不是我爱说,台北市的交通,真的需要好好整顿一下,每天早也塞、晚也塞,要到何时才不塞呀?”她的小嘴一张一合嘀咕着,坐在摩托车上眼观四方,想找条小路钻出这条塞得动弹不得的大马路。 她灵巧的控制住龙头,轻轻一转,便趁隙钻出了车阵,转入一条小巷道中。 她暗暗吐了吐俏舌,要是被大哥看见她那副不要命的钻车道技术,只怕会铁青着脸指责她,然后把她冲锋陷阵的50c.c宝贝车给没收,锁进不见天日的地下停车场。 当一辆机车从她身旁呼啸而过时,季耘吓了一大跳,无可自抑地睁大双眼,瞪着那辆急惊风的机车骑士背影。 她双手按压住两侧把手的刹车线,平复着受到惊吓的心情,朝着远去的机车骑士开骂:“啐!在这种小巷子里冲锋陷阵,你想死不成?” “可怕的塞车时段。”她再度催动油门,“我一定要跟政府抗议,要他们为台北市的交通给我好好想想办法,要不然我就写篇专刊,来探讨台北市无可救药的交通阻塞问题。” 她话一落下,右手缓缓催动油门,才刚要起步,巷口边突然转进了一辆黑头车,她一时来不及反应,让小型摩托车直直往前冲去。 “哇——”她发出惊诧的哀叫,在两车相撞的紧急一刻,刹住了正欲亲吻上黑头车的宝贝摩托车。 季耘瞪着一动也不动的黑头车一会儿,料想在适才的紧急状况下,驾驶人应该也狠狠踩下刹车板,制止了车子的行进,否则现在她还能看着黑头车车身和她宝贝车之间,不到两公分的距离,而捏了一把冷汗吗?! “小姐,你没事吧?”深吸一口气之后,严峻定了定有些飘浮的心神,这才开门下车察看。 他怎么可以在这种拥挤的小巷道,下车察看彼此的情况,难道他没长眼睛,好好看清楚现在的情况吗? 季耘皱起了秀眉,正要开口教训他的没神经。 她的后头挤了一长串的摩托车,而前头的巷道则被这辆黑头车,挡去了三分之二的出口。换言之,他这么一下车,他们岂不成为阻塞交通的大罪人了! “你这个人难道……”她的眼在接触到那男人时,不由得发直,脑子也在瞬间失去了思考能力。是……是他?!眼瞳在瞬间注入了种种愕然情绪,让她在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反应。 “小姐,你没事吧?”映入严峻眼帘的是一个娇小的女孩,她穿着一袭湖绿色的套装,尖瘦的小脸上写满了茫然、呆愣以及惊诧。 而让他感到惊讶的,是她带着豪气的站姿,她的双腿分撑于机车两侧,以己身的力量支撑住机车,然她却没有注意到,及膝短裙因这举动而翻折上去,露出了她一双匀称白净的大腿。 他发现她有一双白净美丽的长腿,白皙的肤色莫名的勾动他的心。 他的眼往上游移,对上了一双晶莹柔亮的大眼,霎时,一股不知从何而来的电流,窜过背脊,直击他那颗毫无防备的心—— 这双眼……这双天真坦率又晶亮的眼…… 这双眼仿若是多年前,那一双对他殷殷祈求的黑眸,教他在刹那间衍生出了一缕又一缕无法解释的熟悉感。 小姐?他竟然称呼她为——小姐?!这种天杀的生疏感,让季耘觉得,自己真是个愚不可及的大蠢蛋! 季耘的眼很快被一层冰霜给封闭起来,强迫自己移开注视他的眼,只因为从他双眼中,她读不出一丝应有的熟悉感,也捉摸不到她所渴望见到的惊奇。 没有……什么都没有,他们之间只剩下浓浓的生疏感及一股沉重的陌生感受,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 “我没事。”她冷淡的别过脸,一脸酷相的指指他身后的车阵,“我只知道你下车察看的这个举动,是个非常愚蠢的举动。” “愚蠢的举动?”她既冲且不客气的评语,让严峻不禁拧起了双眉,“小姐,我只是关心你……” “留着你无谓的关心吧!”她不领情的催动油门,“诚如你所看见的,我很好,什么事也没有。” 八年了!时间已经匆匆过去八年了,他当然不会记得那个只会缠着他、依赖着他的愚笨小女孩…… 而她,却像个傻蛋,紧紧记住当初的诺言,甚至在午夜梦回间忆起这件早该忘记的往事。 严峻确定这不是自己太过敏感,抑或是太疲劳所致,他是真真切切感受到她的火气,也确实接收了她毫不客气、不具善意的反击。 他是哪里得罪她了?因为刚才的撞车事件吗?或许是他惊吓到她了。 “小姐,既然你这么说……那么你没事就好。”挑灯夜战的疲惫,让他无心去探究她的不善从何而来,他只知道得赶快摆平这件事,还给台北市一个通畅的交通。 面对他客气有礼的答话,季耘发现自己对他根本已经无话可说。 八年,八年让他成为一个远在天边、遥不可及的闪亮星星。 八年,八年的时光改变了他,也改变了她,让原本熟悉的两人,成为陌路人。 八年,好长的一个八年啊—— “我真的很好,好得不得了!”咬牙切齿的,她从齿缝中迸出回应字眼,催动油门,以极快的速度,扬长离去。 “小姐……”感受到她浑身上下流窜的怨气,严峻回头正要唤她,却不经意扫过她隐含伤感的眸子。 没有骇人的寒霜、没有不善的火气,有的只是一双盈满伤感哀情的眸子,那双眸子强烈的勾起藏于脑海深处的记忆,而那柔巧的五官侧面烙上了他的心,激出了一丝丝他曾经遗忘的熟悉…… 盯看着她消失在车阵中的背影,尘封的记忆逐渐变得鲜明清晰,“耘耘?” 第二章 会议室中,笼罩着一股沉闷的气息,座位中的众人一个个你看我、我看你,就是没有人敢开口,打破这股可怕的沉默。 “砰”的一声,会议室的大门遭到一股蛮力推开,紧接着出现在众人面前的,是季耘慌张的面容,以及她大口喘气的狼狈模样,完全与她身上那袭秀气柔美的打扮成反比。 她努力平复着呼吸,暗暗怒骂着该死的电梯,要不是遇上了电梯一年一度的保养日,她犯得着直奔楼梯,连跑个八楼吗? 还有……还有那该死的打卡钟!要不是为了赶上最后一分钟,她何必把自己搞成一副逃难相?一记阴狠眸光向她扫过来,季耘无端地打了个寒颤,悖离的心神这才拉回,亦才发现到充斥在会议室中的沉闷气氛。 喔哦——瞧瞧这气氛,肯定是有人要倒大霉了! 她低头瞄了眼地面,瞧见了脚底板发痒、蠢蠢欲动的双脚,无奈她已一脚踏入了鬼门关,想要举步逃离鬼地——难呀! 认命的扬起笑,季耘试图化解总编投射过来的凌厉眼神,“嗨,总编,我应该还没有迟到吧?” “嗯哼,你说呢?”总编王大海有力的指关节,重重叩打着桌面,那一声又一声的敲打声,更让众人的心情低落到谷底。 “耘姐,你迟到了三十分。”离她最近的新进记者小萱,拉了拉她的手臂,小声的提醒。 “我迟到了三十分?!”季耘不可置信的大叫,“怎么可能?我刚刚才打卡……打卡钟是显示九点整,是九点整没错啊!” “打卡钟挂点了。”另一名记者小吴,小声的化开她的疑惑。 “哇拷!打卡钟挂点了,也不拿去修,小妹在搞什么啊?杂志社每个月给她薪水,可不是让她来打混的。”没注意到众人对她挤眉弄眼的暗示,季耘扯着嗓子,大大削了公司小妹一顿。 “同理可证,杂志社请一个老是迟到的记者有何用?你说,是不是要趁早把这个记者,给踢出杂志社?” 阴冷的声音自季耘身后传来,让她颈后的寒毛立即竖起。 “总编……亲爱的总编大人——”季耘立即蒙开谄媚的粲笑,“迟到是小事,你该看看我为杂志社出了多少力呀?每一回的采访,我都拿出了全力,所以我们杂志社才能够每个月都有最精辟、最详细、第一手的独家报道啊!” 王大海掀开眼皮,觑她一眼,“要不是看在你卖力跑新闻的情面上,我老早把你给踢出杂志社了,你以为社里为什么要设置一个打卡钟?那是因为你!希望你能够把迟到的坏习惯给纠正过来,结果呢?现在连打卡钟都因为你的迟到,而罹难了……” “总编,打卡钟可不是我弄坏的。”她急忙撇清关系。 王大海责难的瞪她一眼,“你还狡辩,就是因为你的关系!” “我?”季耘指着自己,她是何其无辜呀!打卡钟发神经挂点了,也要怪到她头上?总编果然是杀人不眨眼、推卸责任不落人后的一等一好手。 “总编,其实也不能全怪季耘……” 王大海阴沉的目光,一一扫遍坐在会议桌边的全体员工,“好,不怪她,那么要怪谁呢?” 再怎么白目的人,也知道总编今天心情不佳,谁惹他就是自找死路。 季耘朝向有着好交情的小萱,递送了个眼色,以嘴形悄悄询问着:“小萱,总编今天是吃了什么炸药?他该不会是内分泌失调,更年期提早报到了吧?” 小萱拿起了桌面上的别家杂志,指着封面人物,向她急急暗示着。 季耘定睛一看,杂志的封面人物毫无预警地映上眼瞳,窜入了她的心版,以往浓郁的思念随着时间的消逝,转化成无法化解开来的怨气。 那个封面人物不就是……搞坏了她早上好心情的臭男人吗? “好,就这么决定了!”王大海的大掌突地在桌面上拍了一下,让众人眼跳心惊,不祥的预兆,在彼此对视间蔓延开来。 “总编,你决定了什么?”接收到众同事们的催促眼神,季耘不由得硬着头皮、扯着笑脸询问道。王大海迎向她,僵硬的脸突地露出丝丝笑意,目光如炬的在她身上来回打量。 喔哦!季耘脑中的警铃顿时大响,每当总编露出这种打量探测的眼神时,就说明了,下一个倒霉的人——就是她! “总编,我突然想到,上次你不是要我去采访环保局局长吗?那时候我太忙了,所以没空去采访他,不过现在我有空了,我愿意去访问他……” “不用了!”王大海收回视线,截断了她的自告奋勇,“那篇婚外情的丑闻案,早已经过时了。” “是吗?”她皮笑肉不笑地扯唇,“那么,我去跑影视新闻好了,听说前一阵子爆发出的性爱party,还有案外情,我想读者一定很有兴趣……” “影视新闻还轮不到你来跑!”王大海一喝,阻断了她所有的后路,“决定了!就由你来跑这一条新闻,你手头上的专访,可以暂时丢给小吴负责,你则给我好好搞定这一个!” “什么?”季耘眨了眨眼,在下一刻,就见到一本刊登了一名男性脸孔特写的杂志,呈现在眼前,一时间脑筋与神经有些接不上线,“总编,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很清楚,上头交代下来,要做一篇严峻的专访,我思来想去,你就是最好的人选。” “总编,你没搞错吧?”她横眉竖眼起来,凭什么要她去采访这个臭男人啊?“你难道没看到坊间的一堆杂志,都争先恐后的报道过他了吗?我看连他身上有几根毛,都被其他杂志社报道得一清二楚,我们在这时候放马后炮……应该讨不了便宜吧?何况……我一向是跑政治新闻,这种经济商业的新闻,不是我的专门。” “混账!”王大海愤然拍桌。 “记者的天职就是要挖掘新闻,什么专业不专业,只要今天你是记者,就必须给我面面俱到、专业到底!还有,谁要你写出跟其他家一样的专访!我要的是与众不同的报道,从现在开始,你给我贴身报道严峻的新闻,说不定你会挖出一个大独家!” “大独家?”她很怀疑一个身家背景全被摸透的人,还有什么可报道之处? 小萱拉拉她的手肘,小声的说出她得到的小道消息,“耘姐,听说严峻以前是在黑道上混的喔!” 季耘心上一凛,深深体会到,现今的媒体,还当真是无孔不入。 “你怎么会知道这种消息?” 王大海故意清清喉咙,隔绝她们两人明目张胆的谈话。 “季耘,我看小萱就跟你一组,你们两个人负责这篇专访,最好给我赶上下个月的头版报道。好!会议到此结束,散会!” “什……什么?!”季耘还来不及反应过来,头上便被扣了一顶大帽子,“总编你不可以这样,我不要接这篇专访,” “耘姐,你放弃吧!”被点名的小萱愁苦着一张脸,“大伙儿就是没人想去这趟浑水,所以才在那儿东推西推的,推到总编火大,没想到……这种挖人是非的倒霉差事会落到我头上,我好倒霉啊——” “你倒霉?”她尖声怪调的急于宣泄出怨气,“你有我倒霉吗?我根本就还不知道发生什么事,这项差事就掉到我头上来,你还喊倒霉,我才是那个受害者!” 她频频做着深呼吸,越想越不对,“不行,我要跟总编抗议,这篇专访我死也不要去跑!” 见到季耘双拳紧握、气冲冲的直奔总编办公室,小萱倒是认命的垮肩叹气,不抱希望的细碎低语:“耘姐,你在杂志社工作比我久,难道还不了解总编的暴君脾气吗?如果你可以抗争成功的话……天要下红雨喽!” “环宇国际贸易有限公司”是一间在美国成立注册的公司,本身专司进口物料能源,成立不到十年,却已经建立了属于自己的一片王国。 近几年来,环宇贸易的触角往运输业发展,与本身的进口物料能源相结合,节省了先前支出的庞大运输费用。 如今的环宇贸易,不再仅仅是一间贸易公司,其跨足的运输业因为运输效能佳、服务态度好,在短短两年,便打下了好口碑。 望着耸立于眼前的摩天大厦,季耘拧着一张小脸,小嘴高高噘起,满满的不悦写在脸上。 “耘姐,你还在不高兴什么?”小萱瞥了她一眼,再次拿出相机好好调整察看,“反正你怎么抗议,也是反抗不了总编的暴行,如果不想生活在总编火大的暴吼声之下,我看你就乖乖帮严峻做个专访吧!” “要做你去做!”她头一甩、脚跟一旋—— 小萱连忙抓握住她的肩头,低声下气的哀求:“耘姐,我们都到‘环宇贸易’的楼下了,你就这么逃了,我要怎么跟总编交代啊?” “很简单,就由你去专访严峻,写出一篇报道就可以了。”她满不在乎地轻哼,给了一个极不负责任的建议。 “耘姐,你是在开我玩笑吗?如果我可以写专访,何必沦为一个跑腿小妹呢?”她也想当记者,可惜她就是欠缺了写文章的好文笔,所以只好暂时挂牌当个摄影助理,边跟资深记者好好学习,磨练一下文笔。 季耘向天翻了个大白眼,“换言之,我别无选择了是吧?” “如果你胆敢违抗总编的话……” 她重重的叹气,“你看穿了我,我的嗓门比不上总编洪亮,如果跟他对抗下去,只怕我的耳膜会承受不住他暴跳如雷的吼叫声。” 抬头望着环宇贸易的摩天大楼,季耘低声悄问:“我真的要去吗?” “你当然要去!”小萱将她的自言自语给听进耳,一把挽住她的手,不让她有逃脱的机会,“而且你已经别无选择了,走吧!” “小萱,我真的没有选择的机会吗?”她不死心地声声哀问。 越接近环宇贸易大楼,季耘的心就越来越慌乱,教她不知该如何面对即将来到的会面。 她还没有心理准备,她还没有调适好心情,她根本不知道该用何种面目,去面对他…… “耘姐,你是怎么回事?”小萱这才正视起她的逃避心态来,“你可是我们杂志社内数一数二的急先锋,抢独家的速度,放眼望去,有谁能够比得上耘姐呢?” “是啊,也就因为如此,所以小吴那些臭男人才会口口声声的叫我男人婆!”她没好气地回应。不过这也没关系,抢新闻本来就是要快、狠、准,他们抢不过她,也只能说是他们能力不足。 “耘姐,我看你也别抱怨了,我们之前就跟严峻约好时间了,如果没准时赴约的话,只怕回去总编会把我们给骂得脱去一层皮。” “约时间?”我哩咧,总编那老头的动作还真是快速,就连推她入火坑的速度也可比拟光速。 “是呀!”强拉着季耘踏进环宇大楼,小萱立即浮现亲切和善的笑意走到柜台。 “小姐你好,我们是《第一手杂志》的记者,我们已经跟严先生约好时间了……”小萱客气有礼地征询,边将名片给递上去。 柜台小姐不看名片一眼,便将名片退还给小萱,“小姐抱歉,总经理交代,他不再接受任何一家杂志社的采访。” “你说什么?!”小萱急了,有些慌张失措,“不接受访问?!可是这个访问,是我们在上星期就安排好的,我们也跟严先生确认过了。” 柜台小姐一脸爱莫能助的摊开手,“真的很抱歉,总经理表明,不愿再受任何一位记者的骚扰,所以声明不再接受任何的采访。” “怎么可以这样嘛!”采访计划中止,回去后总编一定会破口大骂,骂她们无能、骂她们愚蠢、骂她们…… “你说什么?”原本想率性离开的季耘,听见这一番说明后,不悦地旋过身,对上柜台小姐,“你们总经理说不接受采访就不接受,那像傻瓜一样依约前来的我们,岂不是变成笑话一桩?” “小姐,真的很抱歉……” “你跟我说抱歉,是没有用的。”季耘闯起脸孔,“就算你们的总经理决定不接受媒体采访,那么也该发函知会我们一声吧?” “我……”面对季耘咄咄逼人的质问,柜台小姐脸上的笑意开始松动抽搐。 “我管你们总经理是不是决定不接受采访,我只知道我们小记者,是不会让你们给耍着玩的!”她严厉的瞪了柜台小姐一眼,“我无意为难你,我只想见你们总经理一面。” “可是总经理说……而且你也没有预约……” 季耘高高挑起秀眉,嘴角不快的弯起,“如果你不愿意帮我们转达的话,那就别怪我无礼了!” “耘姐,你别这样!”见她似乎在恫吓柜台小姐,小萱连忙上前安抚她,“我看我们还是先回去告诉总编一声,然后再想想其他办法……” 季耘不顾小萱的低喃建言,一把推开她,直接往电梯的方向走去。 柜台小姐见状,焦急唤道:“小姐,你不可以就这样板上去……” 季耘帅气的甩动一头长发,娇柔的小脸溢满了不妥协的坚毅。 “笑话,我为什么不可以?你们的总经理以为他是谁?他以为本小姐有多少宝贵的时间跟他耗?原本我还不屑采访他的,可是看在今天他这般不讲理的分上,小姐我采访他,采访定了!” 啊……就是这双无惧、勇往直前的黑眸,小萱崇拜、迷醉不已的凝望着季耘的侧颊,终于知道为什么业界会给予她“独家女神”的称号,她真是当之无愧啊! 她决定了!她要跟在耘姐身边好好学习,以后也要成为与她一般的记者! “喔……既然你已经决定了,那么你是否也该问问我这个当事人的意见?”一道带着戏谑声调的男声,自电梯间传来。 季耘飞快的转身一探,这才发现,原本站在电梯旁等候电梯的男子,竟然就是严峻。 “总……总经理……”见到本尊,柜台小姐一时支支吾吾,不知该怎么反应。 “哇,是严峻本人耶!”小萱兴奋地向季耘咬耳朵,“耘姐,他看起来比杂志上还要有魅力耶!” 虽然他没有环宇的另一名总经理——瞿炎来得英俊帅气,可是却有一股属于成熟男人的魔魅力。 乍见他弯起唇瓣,扯出淡淡的笑意,季耘突然感觉到胸口一窒,心跳不规律的怦跳起来。 “你给我安静一点。”她低斥小萱一声,连忙镇定骤起的混乱心绪。 “是。”小萱赶忙捂起嘴巴,静静看着耘姐上前与严峻交谈。 “既然严先生你在这儿,那就免去我上楼找你一谈了。”她的目光故意略过他的脸,“你好,我是《第一手杂志》的记者,敝姓季。是这样的,原本我们今天应该跟你有一场会谈的,只不过在三分钟前我才知道,这场会谈已经取消了。” 从她谴责的字句中,严峻不难发现她的不悦,然而引起他注意的,却是她那双眼……从刚刚到现在,不曾正眼瞧过他。 再从她那疏离的态度看来,让他不禁猜想:他是否跟这位小记者,有任何过节?否则她怎会将怨气表露得如此明显? “是已经取消了没错,难道我的秘书没通知你们?” 他已经受够了报章杂志的大肆渲染。他不过是因为运气好,而坐上了环宇的总经理之位,然后又碰巧选择正确,为公司签立了一张又一张的合约,没想到就引来了媒体的好奇。 然后以他为封面的杂志一本本发刊,不但引来了无谓的麻烦与风雨,还为了他惹来了不少桃色新闻。 天知道,现在他已忙得分身乏术,哪来的时间玩女人?在种种的舆论之下,他决定给予这些媒体一个惩罚,让他们再也采访不到有关他严峻的任何消息。 季耘从鼻中冒出一记冷哼,毫不容气的抨击。 “严先生的推托之辞不过尔尔,将过错推到秘书小姐身上,那么办事不力的秘书是不是该将责任推到属下身上?然后一推二卸,到时候每个人都把责任给推得一干二净了。” 好火辣的批评,这位女记者的嘴巴好厉害!不过类似这种的激烈反击言辞,他仿佛听过,可是是在哪儿听过? “小姐,我无意推卸责任,但是打从我表明不再接受采访时,我就已经交代下去……” “我对你的责任感毫无兴趣,我只想知道,我可不可以采访你?”季耘目光一瞟,对上他那双隐含探测的目光。 顿时,她的心一紧,一种不知名的感觉紧紧攫住了她,让她无法坦然面对他的注视。 严峻盯看着她好半晌,最后忍不住发出疑问:“季小姐,我们之前见过吗?” 他的问话让季耘的呼吸紧窒,思绪呈现混乱,然而当骤起的心绪平复后,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无法谅解的怨怼。 “我们之前见过吗?”她沉着声反问,近距离的面对面,让她看清了严峻的脸部表情。 在他脸上,再也看不到她所熟悉的叛逆不屑,也察觉不到他浑身流窜的尖锐气息,取而代之的,是沉稳的男人气息,深沉的表情教人无法摸透其心思。 他的改变有目共睹,他的变化让她无法捉住一丝属于往日的回忆……过去了,什么都过去了,惟独她还像个傻子一样,念念不忘—— 她板起的容颜,让严峻脑中闪过一抹熟悉,一个闪烁的画面紧接着跃入脑海,“我想起来了,你是那一天差点跟我发生车祸的小姐。” 难怪他总觉得这张脸有点面熟、难怪他总觉得这毫不客气的批评,听起来有些耳熟,原来她就是那天差点与他相撞的呛小姐,那位让他不由得联想到耘耘的火爆女孩。 真是糟糕!全怪这些日子以来的忙碌生活所赐,对于每一日所见的人物脸孔,都产生了一种模糊感,让他在一时之间认不出,这吐着犀利言辞的女记者,便是那天不小心碰撞的女孩。 季耘牵动唇瓣,露出一抹苦笑,“很高兴你还记得我,我以为以严先生这样的大忙人,是记不起任何小事的。” 她字字句句充斥着嘲讽,严峻再一次感觉到,她的不善直逼他而来。 不可讳言的,再次相遇之际,他险险认不出她的模样,直到她那双不断地刺激他记忆的眼,勾出了藏于脑海深处的记忆。 “总经理。”一名身着拘谨套装的女子,匆匆走出电梯,见到严峻明显松了口气,“原来你在这儿,我到处找你……” “林秘书,我只是下楼买份早餐!”严峻不悦的现出他勾于手边的提袋,开始厌倦起每天一成不变的生活及烦人的会议。 “总经理,你要吃早餐,我可以去帮你买,你知道会议已经开始十分钟了吗?如果没有你在场,这场会议怎么开得成?” 严峻脸色一板,“林秘书,请注意一下你的言辞,开不开会的主导权在我,不是在你!” 林秘书抽了口气,连忙道歉:“总经理,对不起,我无意冒犯……” “看来严先生今天是没有时间接受我的访谈了。”嘲讽的勾起唇,季耘从皮包中拿出一张名片递上前,“严先生,这是我的名片,等你有空接受我的访问时,务必call我,毕竟我们杂志社是抱着绝对的诚心,想访问严先生。” 不待他回答,她率性的转过身,拉着一脸茫然的小萱,“小萱,我们走了。” 看着她离去的背影,严峻低头瞄了眼她强硬递上来的名片。 “季耘……”他喃念出声,神情在顷刻间乍变,“耘耘?!” 第三章 寂静半夜,他快速的将一些换洗衣物塞进背包内,警戒的张望周围一眼后,利落地打开窗户,从二楼窗台一跃而下。 “哼!”他满不在乎地拍掉身上沾染的草屑,回头瞄了眼耸立于黑暗中的大宅,“这个家我是一天也待不下去了!” 毫无留恋之心,他将肩后的背包甩出墙外,紧接着缩腿一跃,攀上了围墙,手脚并用的爬出墙外,成功地离开禁锢他十多年的大宅,他的“家”…… 他弯身抓起弃于地面上的背包,正打算举步逃离这栋阴森大宅时,脚下的步履却有了一分迟疑,他不由自主的转头,瞥看紧邻的宅院。 没有意外的,一缕淡淡的灯光穿透绿色草地,窜入了他的眼瞳。 “不会吧!她居然还没睡觉?”他改变了遁逃的路线,脚尖一旋,轻轻松松跃过邻居的矮墙,信步入侵邻居的势力范围。 踏上青翠的草地,晕黄光线映照在脸上,让他感觉到一片暖意。 来到一片玻璃落地窗前,透过玻璃窗可以瞧见室内的情况——一个女孩靠躺在沙发上直打瞌睡,一盏灯光暖暖洒满了她蜷曲的那个小角落。 见到这情景,他略为不悦地抿紧唇,弯起指头轻叩落地窗两声,接着便自动推开落地窗,踏入室内。 “真是的,居然一个人在楼下睡觉,真是不怕死的小女孩!” “嗯……”感觉到不寻常的声响,沙发上的小人儿睁开昏眩的眼,“是谁回来了?” “是我啦!”他没好气的应了声,边向她走近,“耘耘,你要睡觉为什么不上楼去睡?在这儿睡觉会感冒的。” 熟悉的声音让她立时精神大振,睁圆了双眼。 “峻哥?我在等耕哥回来……而且,你知道……我害怕一个人待在房间里……” 她童稚的唤声勾起他一阵的不忍,也间接提醒起她有一种名叫幽室恐惧症的病状,造成她不敢一个人持在幽闭的空间。 想到这儿,他就不禁对她怜惜一分,“别等耕哥了,他是医学院的学生,赶报告都来不及了,哪有时间回家来。上楼去睡吧!怕的话就开盏灯……” 环视着静寂的客厅一眼,不难发现季家的男女主人又远行了。 “耘耘,季伯父跟伯母,是不是又出国去了?” “嗯。”季耘的小脑袋点了点,“他们出发到埃及,去挖什么某某王朝的东西去了。” “又考古去了?他们还真是没有为人父母的责任心。”严峻真不知该如何看待季家夫妇?在事业上,他们是一对热爱考古学的夫妇,也在国内的考古学界奠定了良好的名声,但是论起为人父母,他们却是严重失职。 他们三天两头不在家,长子季耕又是个埋头医学研理的大学生,整个季家每每都只留了才刚上国中的小女儿季耘。 他们老是把她一个人丢在台湾、丢在孤零零、毫无生气的家中,这种不负责任的做法,就跟他老爸如出一辙。 “峻哥,不要怪爸爸妈妈,他们也不愿意把我一个人丢下来,而且还有耕哥会陪我。”她扬起一抹笑,体贴地安慰他忿忿不平的心。 “你这个小丫头,我真不知道该说你懂事,还是说你愚笨?”她的脸老是挂着笑,教人连带无法苛责太多。“我看今晚耕哥是不会回来,还有,你要我叮咛几次,落地窗要锁好,万一有贼跑进来,那该怎么办?” “可是我要是不把锁打开,峻哥你要怎么进来?”她仰起天真的小脸,眼眉带着疑虑地问道。 落地窗通常是他进出季家的惟一通路,久而久之也跟她建立了默契,所以刚才他才不费吹灰之力,便进入了季家。 “耘耘,以后不要这样了。”他摸摸她柔嫩的两颊,从她清丽的五官不难描绘出长大后的她,将会是如何的出色、美丽,“以后不要再把锁给打开了。” 蓦然间,一抹恐慌攫住了她稚幼的心灵,她不禁急急追问:“为什么?如果我不把锁打开,那峻哥你要怎么进来?” “我……我……”他的视线心虚的瞟向脚边的背包,不知该如何对她说明,他要离家出走,而且打算永远都不回来了。 顺着他的视线,季耘看见了他的行囊,一抹了然浮上心头。 “峻哥,你该不会是想要离家出走吧?不要啦!如果你走了,以后就再也没有人关心我了……”说着说着,她的眼泛红,“我知道你跟伯父之间处得不好,但是……你比我大,应该比我懂事才对,不要跟严伯伯吵架啦!” “耘耘,有很多事你不懂!总之,你别哭了!”大手慌张的抚摸她变得湿润的面容,他最无法抵挡的,就是她晶莹的泪水。 他要怎么跟一个才刚上国中的小丫头,解释关于大人世界的困扰?虽然他也还未成年,但是,他知道再继续这样下去,是不行的,所以他果断的选择了另一条路。 “可是你就要走了,以后就再也没有人陪我一起看电视、吃饭了……”以后她就会变成真正的孤单一个人,想到这个,她的伤心就更加无可自抑了。 见到她眼眶中窜出的泪珠,严峻焦躁无措的扯发,“耘耘,别哭了,我求求你别哭了!” “那你答应我不要走,好不好?”她好怕峻哥这么一走,她就再也见不到他了。 “不行,我一定要离开!”他的去意坚定无比,谁也无法改变他的决定。 季耘听了,眼泪掉得更凶了,小手紧抓着他的手不放,“峻哥,不要离开啦!以后耘耘会更乖的,你不要走……不要走……” 看着她娇美的小脸被一片湿润给占领,他无奈的以指腹拭去她豆大的珠泪,“你真是爱哭鬼,季伯父跟伯母出门的时候,也不见你哭得这么伤心,不要哭了好吗?” “除非你答应我,不要离家出走。”她不要变成孤单一个人,她不要—— 严峻无奈的蹲下身子,与她平视,双手不断地抹去她掉下的泪。 “耘耘,有很多事我不知该怎么跟你说,我只知道我无法再跟我爸生活下去了,他的眼里有他的事业、有他的朋友,就是没有我、没有我死去的妈…… “你知道吗?其实今天是我妈的忌辰,但是我爸却连个影子也没见到,我打了好多通电话,才知道他在应酬……我对这样的爸爸寒心了,也无法再跟他生活下去了。” “那你就搬来跟我一起住好了。”不加思索地,她提出一个建议。 严峻失笑摇头,“这不是一个很好的解决方法。” “峻哥,你不要走……”她扑进他怀中,双手紧紧环抱住他,“你不要走啦……” “别哭……”他越是想拭去她脸上的泪,她的泪就掉得更凶,他无奈的紧紧抱住她,心中产生了不舍留恋,“每次我看见你一哭,我的心情就会莫名的沉重起来,你别哭了……” 过往的回忆到这儿就停住了,耘耘扑抱住他哭得伤心的那一幕,永远都印在他的脑海无法抹去。 严峻缓缓睁开眼,空气中的宁静气氛,让他一时间分不清所处的时间、地点,直到桌上的电话声嘟嘟响起,这才唤醒了他游离的意识。 “喂?”他抄起了话筒,“林秘书,有什么事?三点有个周会议,好,我知道。” 挂上电话,严峻这才真切体会到所处的世界及现今的地位,他已不再是叛逆火爆的少年了,也不再是意气用事的小子了,如今的他已是大大的不同了。 然而留存于他脑海深处的过往,却仍清晰得如昨日一般,触动了他柔软的心弦,也唤起了他曾经失去的青涩回忆。 “耘耘……”她不再是纤细爱哭的小女孩了,她长大了,变得……让他有些出乎意料之外,惟一不变的就是……她诚如他所描绘的,成为一个美丽的女人。 接连两次的碰面,他竟然认不出她?是他改变太多,还是她变化太大?仅仅八年的分离,就造成难以弥补的隔阂。 十六岁那一年,他负气离家,坚决离家的意志,却因为她的苦苦哀求及泪水,而有了转圜。 他还是坚决不回家,可是却老往她家跑。不管是吃饭、聊天,甚至是打斗受伤了都往她家跑。 直到那一次,他惹上了黑道,涉及了帮派间的火拼恩怨,他被送进了警察局,而她依旧泪眼汪汪的目送他离开,而这一离别,就是八年—— 眼前浮现了季耘那双傲然倔强的目光及咄咄逼人的言辞,她的眼眉间依稀可见童年时的柔美影子,可那傲然的神情、扬起的美丽唇片,一举手、一投足间,都在在说明了一点——她不再是他所认识的耘耘,不再是那个依赖着他、爱哭又纤细的耘耘。 深吸口气后,他拿起置于桌面上的名片,一手则抓起话筒,按下快速键,接通了秘书室的林秘书。 他技巧地掩藏起一抹兴奋光芒,指尖滑过名片上的季耘两字。 “林秘书,帮我联络《第一手杂志》的季耘小姐。请告诉她,我愿意接受她的采访,尽快帮我安排跟她见面……” 坐在格局方正的办公室里,季耘强烈感受到来自四面八方的压力,然而其中最大的压力,是来自坐在她对面的男人,办公室的主人——严峻。 从她走入严峻的办公室坐下到现在,她可以明显感受到,他无所不至的注视眸光,这让她局促难安,不知该如何反应。 面对他灼灼的视线,她一颗心吊在半空中,不知该往哪儿摆放,全身莫名的发热、发颤,无法抬眼迎视他眼中的探测之意。 “咳……”她故意发出声音打破沉默,一副公事公办的严明模样,“严先生,很感谢你拨空见我,现在我先跟你解释一下,我们访谈的方向……” 望着她柔巧的脸庞、精美的五官,严峻不得不承认,八年的时间,让她蜕变成一位混合着天真与柔媚的女人,她不再是女孩了—— 故意忽视他凝滞的目光,季耘镇定着心思,细细与他说明。 “首先,我们杂志社想报道一连串关于严先生的身家背景介绍,我知道其他杂志社可能已经报道过了,但是我们杂志社为严先生规划出一系列的精深报道,我会用最客观的立场来撰写这篇专访……” 他的眸光一直在她身上转绕不停,惹得她心烦意乱,火气逐渐冒出头,她迅速地一抬眼,秀眉不快地挑起,冷声质问:“严先生,请问你有在听我的说明吗?” “我听见了。”淡笑爬上他的嘴角,犀利的视线没有放过她脸上一闪而逝的不耐火气。 以前柔顺的耘耘消失了! 现在坐在他前面、头头是道分析说明的女人,俨然是一头脾气不佳的小母狮,却挑起了他想扒下她火爆外皮的冲动及兴味。 “你听见就好。”她撇撇嘴,压下冒出头的火苗,“我们杂志社将会为你量身订作一系列的专题报道,当然……我们希望严先生可以全力配合,不知道严先生意下如何?” “我的专题报道?”手指抚弄着下巴线条,一双精明的眼沉敛下来,“那么你是负责专访我的记者吗?” “是的。”她平心静气地回答。 真是奇怪,她居然可以冷静的与他对话,可以当作什么事都不曾发生、彻底将他当个陌生人对待?!想来她的漠视功力,又更上一层了。 “那就好。”既然重逢了,他可不想错失与她相处的机会。“万一你们杂志社出尔反尔,换了另一个记者来,我可不能保证会全力配合到底——” 什么意思?季耘挑挑眉,他这是在威胁她吗? “你放心吧!我季耘做事一向是负责到底,我会尽力跟严先生配合,相反的,我也希望严先生可以拨出一点时间给我,好让我写出更详尽的报道。” “不会有渲染过的桃色新闻?”他之所以断绝一切媒体采访,只因他不想再惹是非。 “严先生,我想你误会了一件事。”这个家伙该不会把她当成八卦记者看待吧?“我们《第一手杂志》不是坊间的八卦杂志,你大可放心,我们绝对不会胡乱抹黑你,不过要是你本身行为就不检点,到时候可别怪罪到杂志社身上。” 尖锐的言辞,以前的耘耘,根本不懂得用言辞来伤人…… 严峻以指尖轻按着太阳穴,正在慢慢适应骤变的季耘,也慢慢消化着与她再次见面的惊奇。 看来他必须重新认识眼前火辣的小母狮季耘,而不是一再地将眼前的她与以前的她联想在一起。 “严先生、严先生,这个称谓你喊起来不拗口吗?”她不断地以有礼的称呼来划分他们之间的交情,生疏的口吻、淡漠的神情,仿佛以前的所有都不曾存在似的。 他发现他一点也不喜欢她言语间的疏远,一点也不喜欢她刻意划分出的界线,更不喜欢听见她口口声声的冷淡称呼。 “拗口?怎么会呢?”她扯唇,漾出温文亲切的微笑,“今天是我们第一天的会谈,我想为了不占用严先生太多时间,今天我们就先来谈谈你的童年吧!” 严峻沉着的迎向她娇艳的笑花,看着她从皮包中拿出一个小型录音机,不疾不徐地反问:“这一点你应该清楚,不是吗?” “我?”保持着脸部的笑容,季耘不为所动的装傻到底,“严先生,你真爱说笑,我怎么会比你还清楚自己的事呢?” “是这样吗?”他不怒反笑,一双炯炯有神的黑眸盯视着她的脸,丝毫不放过任何一丝情绪起伏。 季耘忽觉心口一窒,一种前所未有的危险气息自他双眼的凝视间传递而来。 她下意识想要后退,却发现自己是坐在沙发中,根本无法动弹、亦无处可逃。 心,慌乱不已的怦跳着,眼,不知该投射何处,一股强大且教她无法躲避的危险气息,就在他的凝视中紧紧缠绕住她。 “严先生,看样子……”她咬了咬唇,不自觉地又避开他的眼,“今天不太适合会谈,我想我们再约个时间吧!” 快速地收回小型录音机,她手忙脚乱的抓起桌面上的笔记跟原子笔,迫不及待的拿着皮包起身,快步走向办公室的惟一出口。 当她离开办公室,逃离严峻那双黑眸的盯视后,她感觉到一阵无比的舒畅感,压在心口上的闷气,也自然消失了。 “呼——”她大大的松气,差点以为自己会在他的注视下,气绝而亡。 好厉害的眼神! 只是盯着她看,就让她感觉到一股无形的压力,存在于四周,依稀间,还可以感受到一团危险的气息袭向她,差点夺去她的心跳跟呼吸。 八年的分离,的确在他们之间造成一道鸿沟,以前的峻哥不会用这种狩猎的眼神盯着她,也不会用一种高深莫测的目光打量她,在时光洪流的冲刷下,他已经不再是以前的峻哥了。 那……她又何苦执着那个,早已消逝于时间洪流中的小小诺言呢?!她又何必在意着峻哥忘记了她?反正那都只是人生必经的一个小小阶段罢了。 “季小姐,访谈完毕了吗?”林秘书在甬道上巧遇她,有些惊讶地问。 季耘回以尴尬一笑,“还没有,以后还要麻烦你帮我安排时间。我有事先回杂志社去了。” 不想与林秘书多加交谈,她赶紧迈开大步走向电梯。 当她踏入电梯欲按下楼层的那一刻,一个夹带着磅礴气势的男子,朝她的方向直直走来,霎时,她的双眼映满了他抿唇的不悦面容,强烈感受到他身上所放射出的凛寒气息。 “天啊!”她惊吓得倒抽口气,朝她走来的人,不就是严峻吗? 从他全身上下流窜的寒意,以及那双似想吞噬一切的幽瞳看来,她……她似乎成为他的猎物,而他这副模样……好可怕! 她从未见过他如此迥然不同的一面,记忆中的他,总是怜她、哄她、关心她、心疼她,而不是这副要吃了她、啃了她、剁了她的可怕模样。 “天啊!他生气了……”不用多作猜想,她可以明显察觉到飘浮于空气间的紧绷。 颤巍巍的指尖确实的按下一楼楼层,然后开始拼命的猛按关门键。 “不要看我、不要往我这边走过来,不要……”慌措的她只想以最快的速度远离他,离开眼前这个她不认识、也从未见过的陌生男人。 就在电梯门一寸寸关起时,她紧张的心情也随之缓缓松懈下来。 “啪”的一声,严峻的大手分撑住电梯门两侧,电梯门立即开启。 季耘看着他大剌剌的踏入电梯,将电梯内仅剩的自由空气,一分分,一寸寸地给逼散出去,徒留于电梯间的是低沉的气团,沉重的压迫着她的神经及心。 “嗨!”她强扯出笑靥,扬手与他打招呼,“严先生你也要离开公司吗?” 严峻一瞬也不瞬的盯着她,墨黑的眸子没有一丝情绪变化,冷静的问话自喉间逸出,“为什么要装作不认识我?” 季耘咽下了口水,藉以纾解盘旋于电梯中的紧张感,“严先生,你在说什么,我……” “你还想装傻下去?” 他朝她走近,而她则步步后退。最后他将她逼进了死角,以宽阔的胸膛禁锢了她。 “谁……谁装傻!”他竟敢这样逼迫她?“我一定要认识你吗?好吧!既然你认为我应该要认识你,没错,我是认识你!现在有谁会不认识‘环宇贸易’的严峻呢?尤其严先生还被喻为炙手可热的黄金单身汉呢!” “耘耘……”截断了她未完之话,严峻以饱含怀旧之情的唤她。 心上蓦然一震,那声暌违已久的唤声,触动了她内心的柔软,拨动了她的心弦…… 然而当她缓缓对上他的眼时,她忆及了先前两次会面时,所见到的陌生感,倏地又让她软化的情绪警戒起来。 “严先生,你可以称呼我为季小姐,或者是季耘,而不是……耘耘,这样太亲密了,也会让外人误会的……” 砰!重重的一拳,捶落在她颊边的铁铝板上。 “我做错了什么,你可以明白告诉我,不要用这种疏远的口吻跟我说话!”每听她叫他一声严先生,他就感觉到他们之间的距离又拉远了。 “你没有做错什么。”她别过脸,不想看他那双盈满问号的眼,“所以你不需要用这种方式来质问我什么。” “耘耘……”他再唤,想在她冷漠的面容上,寻得一丝往昔的熟悉。 “我不再是你口中的耘耘了!”气死人了!明明忘记她的人是他,为什么她得在这种情况下,遭到他逼问质询?“别忘了,忘记我的人是你!”所以,他凭什么质问她、对她生气? 严峻呆了一下,随即意会过来,“原来……你是在气我忘记你了……” 这一点孩子气,倒像是他所认识的耘耘,其实……她并没有变得让他捉不住了。 “不是!”她愤然否认到底,“我不认识你!我就是不认识你!” 她宁愿不曾认识他,不曾接受过他的温柔、不曾与他相遇、不曾与他许下承诺,不曾、不曾…… “耘耘,是我伤害你了吗?”他倾近她,清楚瞧见她脸上的抗拒及气恼。 “哼,你以为你是谁,你伤害得了我吗?”她掀唇冷讽,死命保全她的尊严及面子。 她的话一说完,整个电梯突然晃动了一下,电梯内的灯光随即灭掉,咚的一声,电梯在半空中停顿住,时间就此静止 第四章 黑暗在刹那间吞没了所有光明,静止的空间转眼间,成了一头想噬杀一切的可怕猛兽,密闭式的空间、幽暗的一切,眼前及耳边都呈现一片沉窒的寂静—— “发生什么事了?”在黑暗中,季耘紧张兮兮地追问。 “别怕,我看是电梯一时故障。”严峻安抚她的不安,转身朝着按钮处走去。 他在一排按钮中摸索着,按下了紧急按钮,一道尖锐至快穿破耳膜的警铃,顿时响遍了整个电梯。 “这是什么声音?”她全身的警戒神经全开,背部紧紧贴住后边的铁板。 “这是警铃声,外面的人听到这个声音,就会知道我们受困在电梯,很快就会来把我们救出去。”他耐心地解说着。 “是真的吗?真的很快就会有人来救我们出去?”她问得不确定,口气中已然丧失先前的倔傲自信。 “当然是真的。”与她相较之下,严峻显得沉着冷静,同时也敏感的听出,她口气间表露出的怯意,“耘耘,你没事吧?” “没事!”随口敷衍一声后,她用双臂紧紧环住自己,尖锐的警铃声在恍惚间渐渐消失,她再也听不见任何声音,也感觉不到身旁的一切…… 她清楚感觉到周遭的明显变化,口齿突然不受控制地打颤起来,这种幽暗不见光明、密闭的空间,让她感到局促不安起来。 渐渐地,她全身上下的细胞,感觉不到可以呼吸的空间,眼前也见不到一丝光亮,埋葬于内心深处的噩梦,像潮水般向她涌来—— “啊——”她无法忍受的发出尖锐的狂叫。 “不要——不要——” 乍闻她放声喊叫,严峻的心漏跳一拍,这种场景跟她的尖叫声,挑起了他的记忆。 “耘耘,别怕!”寻着声源,他找到她的所在。 双手轻轻探出,触碰到她的温软,大手滑过她的发、抚上她的脸,“耘耘,不要怕,我在这里。” 没有感觉到他的抚摸、没有将他的安抚话语听进耳,她存在于一个恐惧的空间,那里没有光明、没有空气,只有黑暗、一片无止尽的黑暗,而她像是飘浮在黑暗间的浮木,找不到一个方向,也永远失去了方向。 “快放我出去!放我出去!”她抡起双拳,转身捶打着铁板,似想将禁锢在心中的野兽给放出笼,“不要关住我,不要关住我,爸——妈——耕哥,救我、快来救救我……” 听见她嘶哑的吼叫,严峻感觉到心在发热,她表现出的激狂态度,全是为了想获取一丝安全感,所以一直以来,她依赖他、粘他,只是为了从他身上找寻到她想要的安全感,然而,他却舍弃了她…… “耘耘,我在这儿。”健臂一张,他将情绪激动的她给紧紧抱在怀中。 从她的种种情况看来,她肯定又犯病了,他一直以为经过心理医师的治疗,她的恐慌症早就好了。没想到……没有!她还是当初那个脆弱的小女孩,那个只知道依赖他的耘耘。 “放开我!”她在他怀中激烈抗争,“不要碰我!放开我!放我出去——啊——” 她承受不住满室的阴暗,呼吸不断地受阻,就如那一夜——没有人、没有光明、没有温暖,有的只是黑暗、深沉的黑暗…… “耘耘!”他将她抱得更紧,想起当年,她被独自一人留在家所引起的恐慌症。“我在这里,我是峻哥,你还记得我吗?” 漫天的纷乱思绪,让她无法静心回想,“我不知道……什么都不知道……放开我……放开我……” 往昔的噩梦侵占了她的脾骨,吞噬了她的坚强,所有的一切都停滞在那个没有星星的黑夜。 她独自一个人待在家,周遭一片平静,然后……突然下雨了,又是打雷又是闪电,再然后是……停电了,室内陡地变成伸手不见五指的景况。 热辣辣的感觉迷蒙了她的双眼,心再也无法承受无边惊恐,滚烫的泪珠顷刻间袭上了眼眶,惶惑骇然的心情随着呜咽声而泄出。 “呜……我好害怕……为什么大家都不见了?为什么……”她紧紧抓住严峻的衣角,无法抑住从眼瞳中逸出的泪水,“为什么只有我一个人……耕哥,爸……妈……峻哥,你们在哪里?” “我在这里。” 那一声又一声的叫唤及低泣声,拧紧了他的心,勾起了他的罪恶感,也并出了泛滥成灾的怜疼情感。 他没有想到,经过多年,她的幽室恐惧症非但没有痊愈,反而还深植于她心中,成为一个无法抹灭的噩梦。 “耘耘,我在这里,不要怕,我不会离开你的。”他抓住她无助挥动的双手,陪她感受着她心中的恐慌惧意。 她的思绪戛然中止,脑中纷乱的思潮因为他强力的拥抱,而渐渐消弭于无形,惶恐不安的心因感受到一股温暖,而徐徐安定下来。 “峻哥?”她低唤得极不确定,泪眼汪汪的想看清拥抱住她的人,却只能见到一片阴暗。 “不……”伤悲的泪频频滑落她的脸庞,“不可能是峻哥,峻哥走了……他离开了,他永远都不会再回来了……” “耘耘……我真的伤害了你对吧?”他的一去不回,在她心灵上,烙下了无法抹杀的印记,随着她的抽泣声,他的心也隐隐抽痛起来。 他捧住她满是泪痕的脸庞,低头一一吮去停滞在脸庞上的珠泪,每吮去一颗泪珠,他心中的愧疚就更添一分。 “耘耘,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不是故意伤害你……” 最后他温热的唇,触上了她发颤的唇瓣,句句歉意自口中逸出,想要唤回她的意志。 他饱含自责的唤声,一句句回荡在她耳边,一声又一声低切的深意,徐徐透过耳膜,传入她的耳、滑入她的心扉,驱走了笼罩住心房的黑暗阴冷…… 紧贴的灼热唇片,为她恍惚的心神注入了新的热源,令她有所感应地眨了眨眼,贴身的热灼感,让她渐渐回复意志,不甚清楚的轻问:“峻哥?” “是我。”他在她唇舌间呼出一口热息,黑暗中,一双炯眸溢满欣喜,“耘耘,我是严峻、你的峻哥,我在这里,你不要怕。” 她抬眼想将他看个清楚,无奈只得到一片幽暗,只好探手抚上他的脸孔,藉着指尖的探索,寻找往日的熟悉感,“峻哥,是你……你回来了?” “嗯,我回来了。”从她含糊不清的问话中,他知道她正逐渐冷静下来。 “是吗?你回来了……”她任他拥着,鼻息间渐渐充斥着他独特的男人味道,起伏剧烈的心被缓和下来,深沉的静谧在这幽闭的空间,蔓延再蔓延…… “是的,我回来了。”他深吸口气,感觉到她渐渐安静下来,柔和顺从的态度让他感觉好像回到了从前。 当她哭累了,总会这样窝在他怀中,贪婪的想得到更多的注意及关怀,而他也从不吝于给予,只因她是他最疼爱的妹妹—— “峻哥……”似想确定他的存在,她紧紧攀附住他,双臂缠绕着他的腰,小脸埋进他的胸膛间,一如往常汲取着他的温暖、他的疼爱、他的关怀…… 然而她敏感的惊觉到,情况似乎有一些改变了,峻哥的胸膛好像变得更为宽阔温暖,他以双臂圈抱出的港湾,似乎多了些沉稳的气息、清冷的感受,就好像……好像他不再是她熟悉的峻哥了。 感觉到在他怀抱中的柔软身躯,突然变得僵硬,他来不及发问,身体感官及神经却早一步让他发现到,此刻怀抱的她,不再是个女孩了。 她的身上不再有青涩的奶味,取而代之的,是他既熟悉又陌生的柔馥香气,她——是个女人了。 理智随着逐一的认知而回笼,季耘强烈意识到,此刻宽大怀抱的主人,不再是男孩,而是一个货真价实的男人。 他与她,不再是男孩、女孩;少年、少女,而是……男人与女人。 心在发热、身在发烫,全身上下的神经,似乎都染上了怪异因子,在他怀里变得不再是那样理所当然,一波波奇妙的感觉,自拥抱间传递进她的心,一阵阵她捉摸不住的情潮朝她涌来,让她无法探究其背后意义,她只知道——一切都变了。 “耘耘……”他开口,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因为他也感受到了那一波波不寻常热潮,在他心扉间造成巨大浪涛。 “我没事了。”她庆幸此刻的黑暗,否则她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他。轻轻抽离他的怀抱,强迫自己不要贪念他熨灼的体温,以及他轻柔的关怀。“谢……谢谢你。” “何必见外?你跟我又不是外人。” “是外人……”八年的分别,已经让她快不认识他了。 她不解……不明白当初服完刑的他,为何不见踪影?而她却像个傻子,一直在遵守诺言、等待着他的归来—— 严峻一时语塞,空出的怀抱因她的离去,而有了缕缕失落感,“耘耘,你还在怪我吗?” “没什么好怪的。”她摇摇头,心口流窜着一股热潮。 “是吗?你真的不怪我?”他苦笑,从她冷淡的反应中,窥出了她的心思。“其实你应该怪我的,因为我没有遵守我们之间的诺言,我……” “你有怪我吗?”不让他说完,她半途截断他的话,反问。 他一愣,顺着她的话尾询问:“怪你什么?” “怪我不认你。”她以双臂环住自己,紧紧的护卫住自己脆弱的心。 “那也是应该的,因为先前我也没认出你,你生气、怪我,都是我自找的。”只不过当他认出了她,听着她喊他严先生时,心情不快的逼近发狂地步。 在他欢欣的与她重逢相聚,却换来她的疏远、冷淡相对,面对她咄咄逼人的言辞、傲然倔强的神情,他的沉着冷静渐渐崩坍析离,所以他才会在她警觉逃窜时,追了上来。 久久,空气中传来她的一记轻叹,“峻哥,你变了……” “你也变了。”变得如他想象中的美丽清雅,只是那胆怯软弱的个性,被强悍火辣给取代了。 “当然都变了,因为我们已经有八年没见了。”八年,好长的一段日子。 “是啊,都过八年了……”他叹息附和,“只是我的脑海里,还记着你八年前的样子。” “我也是,我还记得以前的你,老爱跟严伯伯吵架,一气之下就爬过我家围墙,来找我聊天看电视,陪我等耕哥回家……” 提起过往,他的眼底弥漫起层层怀念。 “你还敢说我,你那时候还小,一遇到闪电打雷下雨的时候,就会害怕的跑上二楼,把自己给埋在棉被里,却还不忘打电话给我,哭哭啼啼的跟我求救,大叫着雷公要劈死你了,要我一定要救救你。” “我现在不怕闪电打雷跟下雨了。”她皱鼻,死也不承认有那么窝囊胆小的青春往事。 “是吗?”他莞尔,“那么刚刚躲在我怀中,哭着喊爸叫妈的人是谁?” 她的脸颊一热,双臂还残留着他胸膛的暖气,“那是无法抗拒的,谁教电梯要突然发生故障。” “我还以为你的幽室恐惧症,早就治好了。”八年前他离开的时候,也不见她复发的迹象。 “本来是已经好了……”话尾消失于口中,在舌尖打转的话语,无法诚实向他托出,在他离去后,她就因为失去了可依赖的对象而复发了。 “怎么不继续说下去?本来是好了,那为什么又复发了?”当初为了克服这份恐惧,她乖乖的去接受心理治疗,只为了要勇敢一点、坚强一点。 “你为什么没有……” “啪”的一声,电梯内的光源恢复正常。 暖热的光源照亮了他们,让他们看清了彼此,也在彼此脸上找到了一丝属于八年前的熟悉感。“电梯开始动了。”他的注意力被恢复电力的电梯给引去。 “嗯。”她应了一声,将未问出口的话给咽下肚去。 电梯的灯号闪烁着,顺畅的在一楼停住,且缓缓开启了门扉。 严峻的眼溜上了侧庞染上落寞的季耘,“怎么,你还在害怕吗?” “不是。”她抬头,满怀疑虑的眼对上他深邃的炯眸,“我可以问你一件事吗?” “什么事?”他微笑,喜欢上与她和平对谈的气氛,经过八年,这是一种全新的感受,而他渐渐喜欢、接受这种迥异的感受。 “为什么没有遵守诺言回来?我一直在等你服完刑出来找我,可是……为什么?” 门在此刻完全敞开,一群乱哄哄的人正候在电梯门前,其中有着焦急不已的林秘书。 “总经理,你没事真是太好了!”林秘书急忙走上前,诉说着她的惊恐,“你知道当我发现电梯发生问题时,我急得不知如何是好,你下午还有满满的行程……” 严峻听不进去她的细碎抱怨,眼中只盛满了季耘那张意欲求得答案的脸庞。 “我……”然而望着她的脸庞,他却是怎么也说不出口,“我……” 几位电梯维护人员冲进电梯,将他们两人给推了出去,而严峻则被林秘书给强扯着离开。 直到他的身影离开了她的眼界,她还是没有得到他的回答。 “怎么了?”突地响起一声问候,将季耘从沉思中给拉回现实。 她瞪着出现在眼前的脸孔,脑中游离的思绪渐渐聚合,“耕哥?” 季耕伸指弹了下她光洁的额头,“连我回来的开门声也没听见,你是神游到哪里去了?” “没有。”她慌忙的坐起身,以双掌胡乱的抹脸,目光追随着在厨房忙碌的大哥,“耕哥,你今天不用值班吗?” “这个月的值班表有了变动,以后我只负责早上的门诊。你吃晚饭了没?” “还没有。”她抬头瞄向挂钟,在她发呆期间,时间竟就不知不觉地过了两个小时,见他有所动作,她起身走进厨房,“你要煮晚餐吗?我来帮忙。” “你要帮忙?”季耕有些讶异的挑眉,然后探手覆住她的额头,“你是烧坏脑子了,还是哪里不对劲?你之前不是都说累都累死了,没有力气进厨房弄一顿吃的吗?今天该不会是下红雨了吧?” 季耘没好气的拉下他的手,“耕哥,偶尔我也会有想下厨的时候。” “好,随便你。”他转身自冰箱中抓出一包四季豆,“那你就负责挑四季豆。” “好。”她打开包装,把四季豆给倒了出来,抓起一两支四季豆在手中拨弄着。 她的目光不受控制的,瞟向桌面上的一张粉红色请柬,那是今天与严峻会谈完后,他拿给她的,并且说明了那是一个小型家庭聚会,要她抱着轻松的心情前去参加。 可是,她却还没有决定要不要去参加这个小型的家庭聚会。 “这是什么?”走进客厅,在厅内矮几上挑拣着信件的季耕,发现了请柬的存在。 “耕哥,那个是……” 季耕翻转过请柬,在请柬后头发现了严峻的名字时,他柠起了眉,“你跟那个小子见面了?” 她噘了噘小嘴反驳:“耕哥,峻哥已经不是你当年认识的小子了。” “那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为什么瞒着我去找他?”他将请柬放回桌面,一点想探究的意念也没有。 “我没有去找他,也没有瞒着你。”她顿了一下,决定诚实以对,“其实是杂志社最近想做一篇有关他的专访,好死不死,总编点名要我负责,所以就……” 季耕以含义深远的目光,在她身上转绕了一会儿,“你原谅他啦?” “别说原不原谅,我又没怪过峻哥什么。”她转过身,不想让大哥一双探测眼,盯视着她不放。 “你想骗谁啊?当初那个小子没有回来,你还抱着我哭得死去活来的,嘴里还一直问我——耕哥,为什么峻哥不回来?为什么他要骗我?他是坏蛋,我恨死他了。” 她脸上一红,“耕哥,那是多久以前的事了,你不要记得那么牢行不行?” “我记忆深刻啊!”季耕一叹,举步走向她,大手置于她的头顶,抚摸着她柔顺的长发,“你这个丫头,从以前就他严峻那小子,如今长大了,该不会也粘得紧吧?” “谁粘地啊?现在已经不一样了。”她眼底有着丝丝落寞,“我知道一切都不一样了,我们再也回不去以前了。” “怎么了,一副多愁善感的模样?我还以为这几年来,我那个柔弱的妹妹摇身一变,成为超级无敌女超人了。”他捏了下她的脸颊,取笑着。 “耕哥,你还开我玩笑。”她不满的娇嗔。 “好,不开你玩笑。”他认真的审视起她来,“小妹,既然你已经跟你的峻哥重逢了,为什么看起来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 “我……”她心烦的抓起四季豆,“我不知道要不要去参加峻哥的家庭聚会?” “为什么不去?”这倒是稀奇了,“你以前不是很粘严峻?既然你们恢复了从前的交情,你不正好可以跟他撒撒娇,然后跟他告状,说我是如何的欺侮你?” 季耘没好气的白他一眼,“拜托,我几岁了?才不会玩那种幼稚的把戏。” “我记得你以前常玩,不是吗?”他挑眉,在严峻面前,他可是一个不负责任、又不疼妹妹的坏大哥。 “耕哥,我是跟你说正经的。”她抡拳打了下他的腹部,“你认为我要去参加吗?” “啊!女超人反击了。”他哀叫一声,立刻接收到她严厉的一眼,“好吧!我认真回答你,为什么不呢?只是一个小型的家庭聚会,就像以前,你也常常到严家去玩,你就当作去玩就好了。” “可是我觉得……” 他飞快的瞥了她一眼,“耘耘,你该不会是还在怪严峻吧?” “怪他……”话题转到盘旋于心,却始终不得解答的疑惑,“我还在怪峻哥吗?我不知道。我只是想知道,为什么他说消失就消失,而且是那样的突然……” “或许他有难言之隐。” “是吗?” “你为什么要对他没有遵守诺言的事,耿耿于怀到今天?”季耕双臂环胸,坦然的迎上她的迷惑,“我知道原因,不知道你自己知不知道?” “我哪有耿耿于怀……我……”话锋一转,“耕哥,原因是……” 季耕神秘的扬扬唇,弯身倾近她,“小丫头,你已经不是丫头了,问问自己的心吧!你之所以无法接受严峻在你的人生中消失,那是因为……他是你的初恋情人,不是吗?” “初……初恋……情人?”她张口结舌,从未想过这一层情感变化。 季耕突如其来的指控,让她整个人受到莫大的冲击,脑子乱烘烘一片、心无端地乱糟糟的,刻意掩藏的记忆在此刻清晰浮现。 黑暗中,他的唇贴上她的唇,神情混乱的她,感到一阵阵心安,一波波熨烫感受,以及……无法解释的甜蜜 第五章 瞪视着眼前热闹的景况,严峻怒眼扫向一旁佯装出若无其事的好友瞿炎。 “炎,这是怎么回事?”他额上青筋隐隐贲起,只因为一切超出了他的掌控。 “好兄弟,一切就像你看到的那一回事。”瞿炎耸耸肩,企图蒙骗带过。 “所以我说……”严峻沉稳的面容闪过一抹愠色,目光扫向挤满宾客的花园,不意外发现,大半的宾客都是年轻女孩,其中的意义昭然若揭,“那是怎么一回事?” “好兄弟。”瞿炎一脸粲笑的勾住他的肩膀,“你何必把一场小小的家庭聚会,看得这么严重呢?” “我以为所谓的家庭聚会,就是自个儿家人聚在一起。”他掀唇,眼角盈着一丝冷光,充分表露出他此刻的不满心情。 瞿炎赞成的点头,“我也是这样以为。” “是吗?”他很是怀疑这位多年老友,根本是别有居心,“那么你倒是给我说说看,挤在花园间的那一堆人,是我的家人吗?我还以为我的家人,是指你、你老婆、儿子、黛姨跟我爸而已。” “还有你请来的青梅竹马,耘耘小妹。”他笑咪咪的补注。 “没错。”提起季耘,严峻的视线立即投射于大门方向,“你有看见耘耘吗?” “没看见。基本上,我根本没见过你的耘耘小妹。”一双利眸捕捉到严峻的紧张神态,“你在担心什么?你的耘耘小妹已经是大人了,不会迷路的。” “我不担心她迷路,我只是担心她会被这种阵仗吓到。”耘耘的胆子一向小,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应付这堆陌生宾客。 瞿炎认真的看他一眼,然后发出一记嗤笑,“峻,瞧你这副担心的模样,好似你是耘耘小妹的老爸一样。” 不过,这倒是让他对这位耘耘小妹有了极大的兴趣,因为他从来没有见过,一向沉稳的严峻,有这么紧张兮兮、婆婆妈妈的一面,而他的担心、紧张,全是为了那位耘耘小妹。 严峻侧头凝想了一会儿,“你要这么说也是可以,搞不好我跟她相处的时间,还远比她父母来得长久。” “你把人家当女儿看,就不知道耘耘小妹,会不会把你当成她老爸看。”他轻哼一声,对于他的频频张望有些受不了,“峻,你既然担心她,何不自己去接她?” “我看见她了。”严峻突地起身,眼底映着一抹翠绿身影。 瞿炎眼睁睁看着他动作矫健的起身,举步穿越花园中的人群,直往大门方向走去。 “哇!这是我认识的严峻吗?一向稳健、形色不露于外的那个严峻吗?” 他一气呵成的流畅动作,不仅让他看傻眼,同时也让他对这位耘耘小妹的兴味,更为加深。 “我真要看看,这耘耘小妹,究竟是何方神圣……” 季耘寻着地址来到严家,只是当她正要举步上前时,却发现里头挤满了人。由他们身上郑重的装扮看来,她应该是走错了地方。 她旋了脚跟,转身欲走,但是手中请柬记载的地址,让她又顿住步伐。 “怎么会这样?我应该没有找错地方才对。”隐忍着疑心,她又旋身踏上了阶梯。从雕花的铁门望去,她看见了花园中的众多宾客,疑虑袭上了心头。 她拿着请柬,再三比对门牌号码,“我没有走错,这里的确是峻哥的家。可是峻哥说,只是一个简单的家庭聚会,可是,这……根本不是一般的家庭聚会……” 花园中的男女个个都一派光鲜亮丽,相较之下,她一袭连身洋装就显得寒酸许多,也让她感觉到,自己与里头的人,是处于两个不同的世界,让她再也无法提起勇气踏出步伐。 就在她不知该如何是好之际,一道黑色身影忽地晃到她眼前,阻去了她想转身离开的举动。 “我就知道你这个胆小鬼,一定会跑掉的。”严峻眼底闪烁着光点,见到她有些仓促不安的小脸,怜爱之情油然而生,“耘耘,你真的吓到了是吗?” 她别开脸,躲过他伸来的关心大掌,倔强的不肯承认,飘浮于心上的丝丝惊慌以及——一种难以释怀的自卑感。 “我才没有吓到!我只是以为……我走错地方了,因为这里看起来一点都不像是家庭聚会。” 严峻露出一丝苦笑,“没错,我也觉得这里看起来,不太像是我家,因为我家的人口一向简单,这些人从何而来,我也不知道。” “是吗?”她回头看了眼严家大宅,“那么今天还要举办家庭聚会吗?” “办!为什么不办?”瞿炎挂着一抹淡然的笑,俊斯的脸庞流窜着一股迷人风采,邪魅的目光睨向季耘,“我想这位就是耘耘小妹了。峻,不帮我引见引见吗?” 严峻没好气的瞪他一眼,“你不用去招待你邀请来的客人吗?” “那些客人又不是我邀请来的。”瞿炎把责任撇得一清二净,一双眼直瞅着清丽韵秀的季耘不放,“峻,你真的不为我引见一下耘耘小妹吗?” 严峻直瞪着他不放,清楚知道他那双黑眸正对着季耘猛放电,“炎,你给我注意一点!” “你要我注意什么?”瞿炎勾起唇,迷人魅力在眼眉间悉数展露,“峻,你真是不够意思,有这么一个可爱的小妹妹,也不介绍给我认识,你真是不够朋友!” “你有必要用那种色迷迷的眼神,盯着耘耘看吗?”严峻不悦的抿起唇,步伐一跨,挡住了瞿炎的视线,也避免了耘耘受到他的电眼勾动。 浅笑在瞿炎嘴边缓缓蔓延开来,对女人一向漠不关心的严峻,竟然也会有护卫女人的一天?! “峻,你倒是很护着耘耘妹妹嘛!”他挑眉取笑道。 被严峻遮去视线的季耘倒是不以为意,因为她早已习惯严峻的保护模式,不用她开口说话,他自会为她赶跑讨厌又粘人的男孩子。 他皱眉,以凌厉的眸光警告瞿炎,“我当然会护着耘耘,毕竟她可是受我保护长大的好妹妹。” 一看见瞿炎用那种挑逗眼神直视着耘耘,他就觉得一团闷气在胸臆间四处流窜,找不到可发泄的管道。 妹妹…… 一股奇异的刺痛,攫住了季耘的心,不知从何而来的窒闷之气,哽住了呼吸道,让她无法畅然呼吸。 “妹妹”两个字像个烙痕,在她心上印上了一个标记,阵阵的失望落寞感涌上心头,抬头盯看着严峻宽阔的背影,她感觉到一切都在变,是哪儿变了?究竟是哪儿呢? 与严峻相交多年,瞿炎太了解他是那种心里冒火,也不会表露于外的男人。 他率性的扬起唇,健臂勾上严峻的肩膀,“你跟我发什么火呢?!不闹你疼爱的小妹妹就是了,而且我也已经有了淼淼,我怎么会背着她乱来呢?” 严峻瞟他一眼,“不会最好。” “你怀疑我的人格吗?”今非昔比,他可不再是那个浪荡花丛间的浪子了。 “看在淼淼的分上,我相信你。” “峻,你这是什么意思?你摆明了就是不相信我是吧?”他宁愿相信他的爱妻,也不相信他这个好兄弟?峻真的是……没兄弟义气! “不跟你废话了。”严峻拨开他的手,转身揽住季耘的纤肩,一如往常的习惯动作。“耘耘,我帮你介绍一下,这位是瞿炎……” “我认识他。”季耘含笑点头。 “你认识我?”瞿炎有些惊讶,随即洋洋得意起来,“我想一定是我迷人的风采,让耘耘小妹不得不注意到我吧?” “瞿先生,我想你应该忘了,我曾经采访过你。” 瞿炎原先为“环宇”的主事者,在位期间茁壮了“环宇贸易”,因为俊雅的风采成为媒体界的宠儿,后来因为结婚进而接管了“莫氏”,最后他将“环宇贸易”主事者之位让出,由严峻取而代之…… “采访?你是记者?”瞿炎防备性的一笑,对于散布八卦消息的记者们敬而远之。 与严峻有着相同的遭遇,尽管他已经结婚生子,八卦杂志上的桃色绯闻,却是一刻也不曾停止过,要不是淼淼相信他,只怕他就算说破嘴皮、跳进黄河,也不足表明己身的清白。 季耘感受到瞿炎一刻的迟疑,不意外地挑起眉,“峻哥,看来瞿先生跟你一样,对于媒体都有感冒症状。” 严峻微微苦笑,“所以我从中领悟出一个道理——人怕出名猪怕肥。” “我还以为你们两位都是以出名为乐,所以常常都与一些桃色绯闻脱不了关系。”她加深唇边的笑,状似无意的挖苦道。 “哦……”瞿炎逸出悲苦呻吟声,“峻,我总算见识到你的耘耘小妹,嘴巴有多么厉害了,骂人都不带脏字的,果然是唇枪舌剑一族。” “瞿先生,你过奖了。”她轻轻颔首,将他的讽刺当赞美收下。“不过,也多亏了你们两位,我们这些小记者才有新闻可写。” 瞿炎责难的睨向严峻,道出严厉的指控,“峻,你欺骗了我。你不是说你的耘耘小妹,是如何的乖巧柔顺吗?还说她一向胆子小,极需要人呵护。” “是这样没错,有问题吗?”耘耘虽然长大了,但是在某些方面,仍保留了八年前的童稚。 瞿炎深吸一口气,第一次发现老友撒起谎来,还当真可以做到面不改色的地步,他皮笑肉不笑的勾唇。 “柔顺?我倒是看不出来季小姐身上有这个特点,至于乖不乖巧……这个我就不予置评,胆子小需要有人好好呵护……” 他睇了眼虽然纤细,但是炯然双眸透出的晶亮,却是教人不容忽视,“峻,我只能说……你想太多了,也误解太多了。” “看来瞿先生对我,是相当不以为然喔!” “怎么会呢?我只是无法赞同峻的说法罢了。不过,既然你是峻极为爱护的小妹妹,那么今天这场好戏,你一定不能错过。” 一再听见他唤她为小妹妹,季耘怏怏不乐的噘起嘴,“瞿先生,我脱离小妹妹的行列已经很久了,要嘛就请称呼我季小姐!要嘛就叫我季耘,别叫我小妹妹。” 她跟严峻也不过差个四岁,就被列为小妹妹等级。看来是过去她的表现及胆小,让严峻不得不这么认为,不过现在她已经长大了,不再是只会哭哭啼啼喊救命的小鬼了。 “这阵子常听峻提起你这个小妹妹,我都忘记你已经长大了,不再是小妹妹了。”隐去唇边的别有含义,瞿炎上前亲热的拉起她的手,罔顾严峻的搭肩,“既然如此,季耘,今天的好戏就要上场了,你千万不可以错过。” “好戏?”季耘盯看着他取严峻而代之搭上肩的手臂,有些不太习惯他的触碰,“今天有什么好戏可看吗?” “当然有啦!”瞿炎贼兮兮的弯唇,低头附在她耳边轻道:“今天可是堂叔跟我妈,特地为峻所举办的相亲聚会喔!” “相亲?”她尚来不及向瞿炎问个清楚,只感觉到瞿炎的脸在眼前一晃,接着出现在眼前的,是她所熟悉的脸孔。 “炎!你别乱碰耘耘。” 一见到瞿炎亲热的搭上季耘的肩,他就刺眼不已,再见他低头与耘耘说悄悄话,他就忍受不住的上前分开他们。 瞿炎被他推得莫名其妙的,直到他不经意的瞥眼一探,从严峻对季耘严密的保护中,瞧出了一些端倪。 “峻,怎么说我也是你的好兄弟,你居然这么无情的对待我?!等一下要是发生什么的话,你可不要怪做兄弟的我无情喔!” 严峻瞪了他一眼,眼底凶光乍现,“我只知道你再不闪人,等会儿将会发生惨绝人寰之事。” 瞿炎不以为意的轻哼一声,“好吧,反正是你无情在先,接下来可别叫我救你。” “为什么你们都站在这里说话?” 莫淼淼偕同柳莹黛款款走来,好奇丈夫与严峻为何一直站在大门口谈话,迟迟不进门来? “淼淼。”一见到妻子,瞿炎忙不迭地迎上前,告起状来,“你知道吗?你的丈夫我被峻那个小子给欺侮了。” “炎,乖乖。”莫淼淼像哄着她四个月大的儿子般,抚摸他的发,“峻是你的好兄弟,你就不要跟他计较了,何况今天是严峻的大日子喔!你千万别从中捣乱,知道吗?” 见妻子像哄儿子般安抚他,他不禁又好气又好笑,“淼淼,你真把我当成那个不听话的胖小子教训啦?” “谁教你越来越孩子气,以前的英俊帅气跟邪魅感,全不见了。”莫淼淼娇笑一声,“走吧!我们得去领回我们的儿子了,否则堂叔真会舍不得把孩子还给我们了。” 瞿炎凝望着妻子,生完孩子的她,多了份圆润及光辉母性,那种温柔的暖意,让他体会到何谓幸福。有妻有子……这是他此生的圆满。 勾住妻子的肩,他回头投给严峻一个好自为之的眼神后,与妻子一同踏进门。 柳莹黛看见儿子与儿媳妇仍这般恩爱,安慰的漾开笑脸,也忆起了她此趟的任务,“阿峻,今天你是主角,怎么可以说跑就跑呢?” “黛姨,我没有要落跑的意思。”不过,也没有想要乖乖接受相亲的意念。 相亲?!年事已高的父亲,为了要抱孙,还真是无所不用其极啊! “你能明白你父亲的想法,是最好的……”柳莹黛叹了口气,“其实我也不是很赞同用这种方式来逼你就范,但是谁教你年近三十,却连一个对象也没有呢?你父亲说不担心是假的……” 他的回答如潮水般涌上了季耘心头,一阵阵无法形容的喜悦,在心扉间扩散。 柳莹黛美眸一瞟,瞧见了季耘的存在,双瞳露出点点惊喜,“阿峻,这位小姐该不会是你的女朋友吧?” “不是,她是以前的邻家小妹季耘,我以为今天是我们家的家庭聚会,所以才邀请她来,顺便让爸看看他口中的小妹妹,已经长大了。” 听着他简单明快的说明,适才涌进心头的欢愉心情,在瞬间,遭到一盆冷水所浇熄,他那一句“不是”答得又快又急,让季耘感到莫名的落寞失望…… 忽悲忽喜、忽晴忽阴的情绪变化,让她感到怪异的攒起双眉,完全不解为什么这些情绪会在与严峻重逢、化开情结后产生? “不是女朋友啊……”柳莹黛有说不出的失望,“不过既然是你的朋友,那就进来吧!只是千万不要被今天的气氛给吓到喔!” “气氛?”季耘搞不清她话中的意思,但是当她踏进严家大门时,立刻感受到所有的视线,朝她身上聚集,而其中包含了一些怨妒的女性眼神。 当下她明了的望向柳莹黛。 相亲会……季耘脑中突然闪过瞿炎对她说的悄悄话,目光投射于花园中的大半年轻女性,她的心,在蓦然间多了股挥之不去的沉重闷气—— “那个男人在对耘耘做什么?”严峻从被包围的女性群中突围,带着无法谅解的语气,来到瞿炎跟前责问着。 瞿炎坐在花园一角,凉凉的欣赏着严峻被众家美女包围的窘困局面,却突然见到他直挺挺的朝他走来,没头没脑的劈头就问。 “峻,你在说什么,为什么我一句都听不懂?”真是奇怪,他只不过坐在旁边,欣赏着难得一见的相亲茶会,居然还会莫名其妙的惹事上身。 “你少给我装傻!”他凶恶的目光往季耘所在的方向暗示着,眼角余光仍盯视着她与某位年轻男子相谈甚欢的画面,“我问你,那个男人是谁?他接近耘耘是不是有所企图?” 这下子,瞿炎总算搞懂了他的责问所为何来,原来是为了那个嘴巴不饶人的耘耘妹妹呀! “峻,现在跟季耘小妹交谈的男人,是淼淼的表哥魏仲华,没什么问题。”他一脸无谓的耸肩,觉得没什么大不了的。 “谁说没什么问题的?”他凌厉的视线扫向魏仲华,不知为什么越看他越不顺眼,“你给我看清楚,那个姓魏的小子的手在做什么?” 瞿炎看了一眼,满不在乎地嗤道:“也没什么啊,他只是搭上了季耘妹妹的肩……” “炎!”严峻突地逼进他,恶声恶气的警告:“刚才我是怎么请求你的?我要你好好照顾耘耘,你怎么可以让她跟一个不认识的男人一起聊天喝酒?” “为什么不可以?”他抬眼觑他,难道严峻没发现,自己现在是何模样吗? 他现在咄咄逼人的声势,看起来俨然就像是……一个吃醋的丈夫,不过从他愤然的态度,以及布满寒霜的双瞳中,他肯定不知道! “当然不可以!因为魏仲华配不上耘耘,如果是耘耘,她需要的是……” “一个可以呵护她、保护她的男人。”瞿炎好笑地盯看着他。“峻,你好像忘记了一件事,今天可是你的相亲会喔!为了不让你感到尴尬,我妈跟堂叔还特地邀请了几个年轻男人,你今天既然没空陪季耘,那也没资格去限制季耘交友的自由啊!更何况以季耘的好条件,有眼睛的男人都会发觉到她的好。” “我不准!”不加思索地,严峻握拳低斥。 “你不准?”这可有趣了,“你是凭哪一点不准季耘交异性朋友的?如果你是担心季耘妹妹交到坏男人这你大可放心,今天到场的男士可是经过挑选的。” “我管这些男人,是不是经过特别挑选的!”眯起眼,紧皱的眉宇流窜着无法解释的愠火,“总之,我就是不准!” 不与瞿炎多加废话,他紧盯着魏仲华的一举一动,当他睇见他的手缓缓移向季耘的纤腰时,一把无名之火在胸口间猛地狂烧起。 “喂,峻,你想干什么?”他那双迸射出骇人的眼神,让瞿炎心漏跳了一拍,“我告诉你,你千万不要做……” 傻事两个字未出口,他就见到好友夹带着腾腾杀气,快步朝季耘的方向迈进,然后就在魏仲华的手滑向季耘腰际时,一把扳开他与季耘贴近的距离,接着毫不客气的赏了魏仲华一记重拳。 “砰”的一声,魏仲华毫无预警的承接下这记拳头,整个人不受控制的倒向一旁的长桌,长桌上的物品,因受到突如其来的撞击而掉落一地。 “天啊——”瞿炎哀叫一声,无法相信行事一向冷静的严峻,竟然会做出这么冲动之事。 “这下子整个相亲茶会岂不是毁了?” 他的不详预感立即成真,没一会儿工夫,喧嚣讨论声在花园中扬起,整个场面霎时陷入一片混乱。 而严峻完全不理会自己成为众人口中的议论人物,一把抓起一脸茫然的季耘,匆匆穿越花园,离开了严家。 紧盯着好友的一举一动,瞿炎的头不禁隐隐作疼起来。 “峻,你又晃点我一次,什么疼爱的妹妹……你真该瞧瞧你出手打人的凶狠模样,那种霸道、独占欲……是对妹妹该有的吗?” 第六章 “你揍了他?!”季耘不敢置信地逸出控诉。 “因为他对你不规矩!”严峻毫无一丝愧意,拉着她走向停车场,“我送你回家去。” 季耘一把甩开他的手,为他的举动感到可笑不已。 “峻哥,魏先生是哪里对我不规矩了?”她双手环胸,沉声质问道。 “他的手对你不规矩!”一想起适才所见的场景,心头上的那把火还未完全熄灭,“而且你还让他对你上下其手!” 又是一个莫须有的指控,季耘有些恼怒的翻白眼,“我没有!” “如果你没有的话,为什么让他揽住你的肩?”他眯起眼,眼底凝聚起一团阒黑风暴。 “那是因为……” “你就是这样!”没有听完她的解释,他强硬的截断,“一点保护自己的能力也没有,你应该比我清楚,现在的社会有多么乱,人不能光看表面就轻易的相信他,你应该更谨慎小心一点!” 季耘被他劈头扔来的责难话语,给骂得脑子一片轰然,一把无名之火顿时在胸臆间燃起—— “峻哥,魏先生是淼淼的表哥,人才刚从国外回来,所以难免有一些洋派的作风跟举止,他不是在对我上下其手,他只是想对我表示他的友善罢了!” 什么她一点保护自己的能力也没有?! 她不是没有,只是在对魏仲华发标之前,理智凌驾了冲动,也才让她了解魏仲华的言行举止并非是轻浮,而是他绅士的善意表现。 “从国外回来,就可以让他对你上下其手吗?”他严厉地逼问。 他的步步压迫及指责,让季耘觉得他简直是不可理喻,她冷着声反驳:“峻哥,魏先生没有对我上下其手!” “我看见他在对你不规矩……”他沉吟一下,话锋丕转,“或许,你也乐在其中是吧?” “你少侮辱人!”火气从心头冲上脑门,对他的指控及隐忍也被逼到了界线,“你凭什么这样侮辱我跟魏先生?而且你还挥拳揍了他!” 他凭什么这样说她、凭什么用这种言辞伤害她? 他以为他是谁?他的保护者吗?不用!她季耘可不是当年只会把自己埋在棉被里,向他哭喊求救的小女孩,她不再是了! 他不会知道,当见到他被一群身材姣好、脸蛋妍丽的美女们给包围时,她的心无端地狠狠扯痛着;当她看见他对那些女人笑、轻声细语的谈天时,她的情绪完全受到了他的左右,这些痛、这些反常的窒息情绪,他不会知道……他不会…… “那是他活该!”对于魏仲华,他的拳头可是半点也不留情,“谁教他敢对你不规矩!” “你要我说多少次?!他并没有对我不规……”最后的字没有说完,季耘讶然的瞠大双眼,只因为在严峻那双跳跃火气的黑眸中,她捕捉到一丝丝…… 妒意?! 她眨了眨眼,以为那只是她一时的错觉,然而当她再睁开眼时,她依然见到掩于严峻眼中的团团火气,以及那一缕缕难以捉摸的妒火…… “怎么不继续说下去了?”他挑眉,等待着。 他倒要听听,她要维护那个姓魏的到什么地步,竟然枉顾他对她的关心、担忧! 她细细审视着他的面容,他的脸上交错着愤然与不安,炯亮双瞳充斥着挥之不去的点点火焰,他抿紧的唇、紧皱的双眉,在在都说明了他的焦灼、关心以及在乎…… 从他的眸子里,她瞧见了自己的脸庞,刹那间,她仿佛意会到自己适才的酸涩心情,及种种阴晴不定的情绪,那些奇异的反应都是为了…… 希望严峻的眼中有她的倒影、他的心有她的存在。 突如其来的认知转换成涛涛热浪,侵袭了她的心,一波波教她难以抵挡的兴奋喜悦淹没了她,冲刷掉所有的恼怒火气,也令她明白了自己的心。 为什么在重逢时,她气恼他眼中的陌生? 为什么感觉到依旧的关爱时,暗自窃喜? 为什么瞧见他与别的女人欢笑时,心中一阵阵不舒畅? 为什么种种的反常情绪,因他而起、随他而灭,所有的为什么,都在他眼中得到解答,也解开了她心中的迷惑。 “峻哥,你是在吃醋吗?”她的眼染上笑,扬起轻快的唇瓣细问。 “我吃醋?”他一时傻眼,“怎么可……” 在他吃惊的想要反驳时,季耘双手搭住他的肩膀两侧、踮起了脚尖,在他唇上印上了一个轻啄细吻。 “我知道你关心我,但是我希望你明白一件事。”她的两颊如着火般的烧红,垂下的眼睫藏起了少女的羞涩。 “我已经不是八年前的耘耘了,我已经长大了,我是个二十四岁的女人,不是十六岁的少女了……” 严峻脑中因她突来的轻啄而骤起纷乱,他的鼻息间,可以清楚嗅闻到自她身上传来的淡雅香气,唇上依稀还残留了她的柔软香馥…… 见他一副受到惊吓的茫然模样,她受到一点点打击,心有一些些受伤,赶紧解释:“峻哥,你别太在意,那只是感谢之吻,没有其他的意思。” “感谢?”他看向她嫣红的双颊,交缠的十指漏泄出她的惶惶不安。 她也没有想到,自己竟会这般主动出击,当唇贴上他的那一刻,她才发现,自己做了多么大胆的事。 “对,那只是感谢之吻,不具任何意义……”她的眼溜过一丝落寞,并没有后悔,因为一时涌上的情感热潮而亲了他,她一点儿都不后悔。 只是当她看见他脸上的迷惑及吃惊时,她忍不住出言解说,藉以安抚他的讶然。 严峻只是盯着她的脸瞧,他看见了她的眼瞳,有着一闪而逝的失望,浮动于颊边的红彩,让她显得更加动人,她的举态、神情,都染上了淡淡的娇艳柔媚。 她不再是当年那个清汤挂面的青涩少女,她已经是个女人,一个足以动摇男人心志的美丽女人—— 这一层认知霎时让他的心头,涌进了一波波热潮,存于心底的情感渐渐发热膨胀,发酵成一团团压迫于心上的浓郁情感,让他感到呼吸困难的开口:“原来只是感谢之吻……” 不知为什么,这个感谢之吻,让他的心扉间旋进了他无法理解的阵阵酸涩,紧接着浮上脑海间的疑问,重重的震慑了他。 耘耘是个女人,不是妹妹……耘耘只是个妹妹……妹妹……不是妹妹…… 纷扰的思绪搅乱了他平静的心,他无法再保持沉稳,只因为他的心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动摇。 “峻哥,你怎么了?”他的脸色忽阴忽沉,教她看了心也跟着上上下下、无法踏实。 “没事。”他的手揽上她的肩胛,“我先送你回去。” “好。”她乖巧点头。 虽然察觉到他怪异的神情,可在这种发现自个儿心意的情况下,她压根儿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或者是做些什么,只能柔顺的任他拥着,感受着受他呵护的小小甜蜜。 走向严家停车场的两人,没有发现到,从刚才两人的争执,到现在的甜蜜拥肩,都一一记录在某位八卦记者的相机之中。 他抚着相机露出得意笑容,“嘿嘿嘿……看来我可是逮到了一个大独家,这下子必能提升杂志的销售量,老编一定会高兴的发奖金给我,呵呵呵——真是太好了!” “哼!”随着手中杂志每翻阅一页,女子愤然的冒出不屑哼声。 最后她愤恨不平的将手上的八卦杂志给扔到地面上去,娇叱一声:“混账!” 叩叩!李仪昧讼旅藕螅自动推开门扉,“小荷,妈叫你下楼吃饭了。” “哼!”李荷小姐脾气一起,随手抓起床上的抱枕,往李业姆较蛟胰ィ“我不想吃饭,我没胃口!” 李也鸥胀瓶门,就遭到抱枕的偷袭,他好脾气的抓下贴在脸上的抱枕,不意外三天两头就耍小姐脾气的妹妹又在无理取闹了。 “小荷,今天有你喜欢吃的珍珠蒸饺,还有糖醋排骨,这些都是妈费心帮你张罗的,你好歹也去吃一点!”和颜悦色的走近妹妹,李野诘妥颂的哄劝。 “我不要!”李荷气闷的噘起嘴,“我心情不好,吃不下饭。” “心情不好?”李野驯д矸呕卮玻高大的身子在床沿坐下,抬眼看向气恼的妹妹,“又是谁惹你李大小姐心情不好了?你告诉大哥,大哥帮你出气。” “真的吗?”一听到李以敢獍锼出气,她的脸立即堆满了笑,“这可是你说的,你一定要帮我出气喔!” “嗯,我说到做到。”李揖倨鹚手,表示自己的诚意。 从小,妹妹就体弱多病,再加上患有先天性心脏病,所以家人们都顺着她,把她捧在手掌心疼爱着、宠溺着,就怕哪一天她因为一时情绪激动发病,撒手人间。 因为如此,所以李家从上到下、从爸妈到佣人,哪个人不把小荷当成菩萨一样供着、哄着,就怕她大小姐一个不高兴,拿自个儿的小命开玩笑。 “好!”得到大哥的应许,李荷这才展开笑颜,拿起被丢弃于地面上的杂志,“大哥你看,就是这篇报道让我心情不好,连饭也吃不下。” 李叶-σ豢矗这才发现杂志上的封面人物是以严峻为主,而他的身旁还多了一个清丽的女子,标题刊着耸动的文句—— 真命天女出现?!严峻的情欲世界…… “大哥,你一定要帮我讨公道回来。”李荷不悦的发出娇嗔,“你看看,这个女人以为她是谁,她配得上峻哥吗?” 李椅弈蔚乜醋派袂槿险娴拿妹茫不禁感到头疼不已,“小荷,这只是八卦杂志,这些消息说不定只是空穴来风……” “我才不管,我只知道,峻哥是我的,别的女人休想染指他!” 打从她十四岁见到严峻那一刻起,她就疯狂的迷恋上他,他对女人的冷漠无情,更让她觉得,他是个有品格的男人,惟有高贵的她才配得上他。 “小荷,你别胡闹了。”他明白妹妹对严峻的迷恋跟执着,但是…… “严峻他已经郑重拒绝你了,难道你忘了吗?” “我没忘!”那是她第一次对男人表白,也是第一次遭到男人狠心的拒绝,可是那并不代表她就会死心,相反的,激起了她对严峻势在必得的心态。 “但是我知道,那只是他一时的迷惘,那是因为他不曾了解过我的美、我的好。最后他将会知道,只有我才配得上他。” “小荷,难道你就不能死了这条心吗?” 他也曾经私心的希望,严峻可以跟小荷在一起,但是当他明白严峻的眼中没有妹妹时,他就知道感情是不该勉强的,只是小荷似乎不这么想。 “大哥,是你说要帮我的,怎么现在却反过来劝我?我不管、不管!我就是爱峻哥,我就是要他,我不要让他被其他的女人给抢走啦!” 她使出哭闹的手段,只希望大哥可以助她一臂之力,教训那个不要脸、胆敢勾引严峻的小记者。 李伊成凝重的看着杂志上斗大的封面跟标题,缓缓的摇了下头,“小荷,大哥不能答应你。” 过去曾有太多相似的例子,每当严峻身边出现一个女人,小荷就会用尽各种方法,来逼退那个女人,甚至是不惜动用他的关系势力来达到目的。 “你……”李荷小嘴一噘,委屈至极地指控,“大哥,你明明说要帮我的,你言而无信!” “小荷,大哥什么都可以答应你,甚至是不惜一切来让你高兴,可是……大哥不能任由你伤害无辜的人。”李野蛋堤疽簧,“别胡思乱想,赶快下楼吃饭,我在楼下等你下来。” 冷眼看着大哥起身走出房,李荷不甘心的咬咬下唇,“大哥,你是个黑道大哥,混黑道的哪需要这种菩萨心肠?我不管,我一定要让那个女人从峻哥身边消失,就算你不帮我,我还是有办法!” 这件事她势在必得,就算失去大哥这一份助力也无妨,她自有办法可以解决那个不自量力的小记者! 第一手杂志社的编辑部内,正凝聚着一股欲来的风暴,其他部门的员工在经过编辑部时,都可以强烈感受到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冷颤寒意。 啪!王大海重重的一拍桌,凶恶的目光直扫呆立于桌侧的季耘。 “说!你给我说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季耘瞪大眼,盯看着桌面上铺开的八卦杂志,眼眉间净是不解,“总编,我根本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你会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给我看看杂志的标题跟封面,上头的女人是不是就是你?” “是我没错……” “知道是你就行了!”王大海紧接着咄咄逼问:“现在你给我好好解释,我要你给我贴身采访严峻,可不是要你变成其他家杂志的封面人物,你不但没给我交出专访的采访稿,反而还成为了其他家杂志的封面……你……你真是要气死我!” “总编,我根本不知道……” 她慌乱不已,那天压根儿也没发现有狗仔队跟着他们,更不知道她踮起脚尖亲吻严峻的那个画面,竟然会…… 天啊……这本杂志可是全省发行,她的清白跟名声,岂不是毁于一旦了? “我管你知不知道,也不想知道你跟严峻之间是不是真如杂志上所说,有着不清不白的关系……”王大海没好气的睨她一眼,“我在意的是,你这个记者是不是当假的,居然让其他家杂志社抢了独家!你说说看,要如何跟我交代?不是……是要如何跟上头交代?” “我……我不知道……”她受到太大的震惊,根本无心去思考一切。 “哼!”王大海从鼻中冒出重重一声。 “真是笑话一桩,我们家的记者,竟然成为其他杂志社的封面人物,还成为人家的头条……唉!真是的,其他的我也不想太苛责你,可是你给我记住一点,赶快把严峻的独家专访交出来,我们千万不可以让其他杂志社专美于前,知道吗?” “知……知道。”她木然的答应。 “知道还不赶快去给我访问严峻,把第一手的独家消息给我抢到手!”王大海大嗓门全开,朝着季耘低吼。 “好,我立刻去。”季耘立即转身,奔出王大海的办公室。 “耘姐,总编没太苛责你吧?”见季耘如行尸走肉般从总编办公室出来,小萱立即上前表达她的关心。 “没事。”远离了总编那团低气压风暴,季耘暂时可以舒畅口气,“不过,现在总编不打算给我时间,好好写严峻的专访,他要我赶快赶出来……” 秀眉一拧,困扰情绪让她烦躁的以双手覆住脸孔,低喊着:“天啊!怎么会发生这种事呢?怎么会这样……” “耘姐,你没事吧?要不要喝杯茶,还是咖啡。” “不用了。”她深深一个呼吸,重新振作精神,勇敢面对立在前方的残酷现实,“我没事,只是吓了一跳。” “喔。”小萱应了一声,垂下的眼掩不住好奇,“那个耘姐……虽然现在时机不太对,但是……你真的跟严峻是情人关系吗?” 季耘利眼扫向她,“小萱,你相信吗?” “嗯……”小萱支支吾吾的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我是觉得……严先生对你很好,要不然他也不会破例接受你的访问,每一次会谈中,我都可以看出来他对你……嗯……比一般人来得关心……所以……” “不要说了。”她板起了脸。“今天跟严峻的访谈,我一个人去就行了,你不用去了。” “耘姐,你生气啦?”小萱一脸焦灼,“耘姐,我不是故意的啦,只是现在这个话题被炒得很热,大家都想知道,你跟严先生到底有没有……” “没有!”她郑重的否认,瞄了眼竖直耳朵想一听八卦的同事们,“如果我真的是严峻的情人,我又何必苦哈哈的每天跑新闻、抢独家?我让他包养岂不是更好?” 当震惊情绪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波波无法释怀的气愤。 情人关系?仅仅一个如蜻蜓点水的亲吻,就被渲染成她是峻哥的情人?!真是好笑,到今天她总算是见识到,这些八卦杂志制造新闻的能力。 如果是,如果真的是就好了,但是……明明就不是,在峻哥心目中,她只是一个小妹妹——八年前那个不舍得他离开、极度依赖他的小妹妹,除此之外,她什么也不是! “耘姐,你不要生气……” 把火气朝着办公室内宣泄一番后,季耘快速地整装准备离去。 “小萱,今天的访谈,我一个人去就够了,你要是跟着一起来的话,难保不会被狗仔队跟踪,然后又会出现另一桩耸动的标题,例如:严峻的第二位情人出现!” “耘姐……”小萱惶恐不安的绞弄十指,从她紧绷的面容及浑身藏不住的火气可以探知,耘姐真的是气炸了。“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我没怪你。”她在小萱肩上轻轻一拍,“总之我会很快完成这篇访谈,摆脱这些无聊的八卦新闻。” 不让小萱有开口的机会,她长发一甩,帅气的迈开步伐,无惧地面对沿路上同仁们投来的好奇视线。 她忍住脱口大骂的冲动,捺着性子走出杂志社,不意然地见到几家八卦媒体守候在杂志社门口,一见到她出来,便蜂拥而上。 “季小姐,你真的是严峻的情人吗?” “季小姐,你跟严峻秘密交往多久了?” “季小姐,你对这次你跟严峻关系曝光的想法……” 我哩咧——圈圈叉叉点点点! 季耘忍住爆出粗话的冲动,恶狠狠地瞪了这些媒体一眼,沉着声反击。 “你们都没事可干了吗?你们的问题我是不会回答的,随你们去炒、去写,写到天地变色、天翻地覆,都随便你们!” 她气冲冲的从团团包围中杀出重围,总算体会到严峻为何会对媒体敬而远之,也终于明白严峻在媒体间受欢迎的程度及影响力……只不过现在她只想骂一堆脏话来消火。 “计程车!”为了不让那些媒体追上她,她赶紧扬手招了一辆计程车,飞快的跳上车去。 “司机先生,请载我到‘环宇贸易’大楼。”当计程车逐渐远离那些媒体,她才松了口气。 “好,没问题。”计程车司机调整了下后视镜,瞧见了一副怒气冲冲的季耘后,莫测高深的扯开两颊肌肉,“只不过在去‘环宇贸易’大楼之前,我们会先好好款待你。” “什么?”季耘听见了司机的喃喃自语,一抹不祥之感在心扉间扩散开来 第七章 阴暗潮湿的气味朝她袭来,季耘不安的缩紧身子,努力想要睁大眼睛,将传入耳的脚步声主人给瞧个明白,无奈她的眼上蒙了一块黑布,教她什么也看不见。 “是谁?”她紧张的想要退后,这才发现自己被绑在一张椅子中,双手背负于身后被牢牢绑住,双脚则与椅脚绑在一起,令她无法动弹一分。 “为什么要绑架我?我先声明,我可没有钱!”她对空喊话,脑中的记忆混乱。 她是怎么落到这个境地的?她奋力的回想着被绑前的那一刻,然后……跳上计程车的片段浮现脑海,然后……然后是什么呢? 对了,是计程车司机,她还记得他对着后照镜,露出一丝诡笑,还说出了一串令她暗暗发毛的话,接着呢? 接着她被载离了与“环宇贸易”大楼完全相反的方向,她大声责问司机,结果计程车突然狠狠地煞车停住,她因为受到惯性作用,整个人往前倾倒,额头撞上了前座座椅,然后是—— 车门被人打开,她看见了一个陌生男人的脸孔,来不及反应时,他向她挥了一掌,自此她便失去了意识,直到刚才…… “谁要你的钱!”一个娇气的女声扬起。 是女人?季耘有些怔忡,无法反应过来。 她朝季耘走近,纤指勾起她的脸,将她脸上的每一分表情看在眼里。 “姿色不过尔尔,凭你也想要勾引峻哥,未免太不自量力了吧!” “你说什么?我勾引……”话还没有说完,她的右颊立即感觉到一阵麻辣。 热辣感自颊边蔓延至脸部神经,季耘这才明白,自己挨了一巴掌,然后听见了一个男人的警告声。 “小姐,我们帮你把事都办好了,你想怎么样都行,不过……最好别闹出人命,否则我们对大哥不好交代。” “知道了。”李荷烦躁的挥挥手,“我不会让你们难做人的,鞭子呢?给我鞭子,我要好好教训这种恬不知耻的女人,我要让她好好明白自己的分量,别想跟我抢男人!” 鞭子? 季耘的额上开始冒出点点冷汗,一抹恐慌感攫住了她的心,让她想大呼救命。 可是她没有,她极力稳住一颗慌措的心,告诉自己,别被这种无法掌控的情况给吓到,她不再是八年前需要峻哥保护的小女孩,她是个懂得照顾及保护自己的坚强女人了。 “这位小姐,我想,我们之间应该是有点误会……” “啪”的一声,李荷不让她有机会反驳,用力地赏了她第二个巴掌。 “绝对不是误会,你跟峻哥亲热的照片,就这么大剌剌的登在杂志上。误会?这个误会未免也太大了吧!”一想起她与严峻亲吻的那张特写照片,她就无法阻止怒火冲上脑门,夺去她的克制力。 “我一定要好好教训你,我要让你知道,峻哥不是你高攀得起的男人!除了我之外,谁也配不上他!” 从部下手中接过鞭子,李荷美丽的脸庞浮现一抹阴狠。 峻哥? 从女人亲昵的叫唤声中,季耘寻得了蛛丝马迹,也明白了这个谜样的女人,为何会差人绑架她,甚至是……动手教训她,原来一切都是为了峻哥。 咻咻咻!李荷甩动着手中的皮鞭,唇边恶意的笑逐渐扩大。 “姓季的,过了今天,你将会知道,自己做了多么愚蠢的事,想抢走我的峻哥,门儿都没有!”她咬牙切齿,高举起皮鞭,毫不客气的挥下。 “啊——”哀叫声不受控制地从季耘口中逸出,身上灼烫的部位说明了她所遭受到的酷刑。 “别以为会有人来救你,你死心吧!”高举起皮鞭,又是狠狠地挥下。 听着季耘发出的尖叫声,李荷残酷的继续一鞭又一鞭的挥打,直到她消了心头火气,看见季耘眼角滑落了眼泪,她才心满意足的掀起唇,“这下我看你还敢不敢抢我的男人!” 承受着她无情的鞭打,季耘感觉到火辣的灼热感在全身上下迅速流窜,在强大痛楚的逼迫下,眼眶逸出了两行清泪。 她咬紧着下唇,不让懦弱的叫喊脱口而出,内心则不断地呼喊着—— 救我……峻哥,救救我…… 李荷不断地扬起手中的鞭子,狠狠的抽上季耘身上,她所挥打的每一鞭,都是为了发泄她的怒气及满腹的嫉妒。 直到她胸臆间的怨气完全消除,她才无力的扔掉手中的鞭子,随口吩咐身后的两个喽,“这个女人交给你们,随便你们处置!” 话一说完,她带着凌人的气势离开。 男人看着被鞭打得体无完肤的季耘,轻轻的叹一口气,“小姐每次出手都这么狠,希望不会延误到她就医的时间。” 他一把将昏迷过去的季耘,给扛上肩头,口中喃念不休:“小姐,你可别怪我,出手伤你的人可不是我,我现在就做做好事,送你去医院了——” 办公室内,严峻突地顿住了话语,心神一凝、胸口一窒,让他产生了极不愉快的情绪。 “严先生,你怎么了——”见到他的迟疑,杜鹃虹连忙关心的问道。 “我没事。”压下那莫名的不悦感,严峻轻扯唇角,“我们刚刚谈到哪了?” “我们谈到有关于新年度的合约。” 杜鹃虹浅浅一笑,柔美的脸庞霎时多了抹成熟女人的韵味,一双美眸则直瞅着严峻,轻声细语的答道。 “喔。”合上了旧年度的合作计划,严峻摆出了生意人的脸孔,“那么不知道贵公司对我们‘环宇’的评估如何?如果可以的话,我们当然希望可以继续和贵公司合作。” “严先生。”杠鹃虹娇笑一声,蓦然起身,走到他身旁的座位坐下,纤手搭上他厚实的肩胛,“我们公司当然和‘环宇’合作愉快,所以才会派我出马,和严先生再好好讨论一下新年度的合作计划。” “杜小姐,你可以将贵公司的要求跟条件说出来让我参考一下。”他的微笑迅速隐没眼底,倏地起身将整张沙发椅留给她。 杜鹃虹正想探手揽抱住他,不料却在下一刻扑了个空。 她抬眼看向浑身散发出肃然气势的严峻,不由得暗暗叹息一声——严峻这个男人,当真如传闻般的不好搞定啊! 传说,他对没兴趣的女人,是不会多看一眼,别看他平时一派的彬彬有礼,若是遇上意欲沾惹他的女人,他的冷漠无情立时展现,教人根本无从展露手段迷惑他。 可是……望着严峻那张极富魅力的脸庞,她的眼中沁入了醉人迷彩。 或许严峻不是个美男子,但是他身上却有一股耐人寻味的悠然气质,教人忍不住想更进一步接近他、了解他、探访他。 只要他不要这样不解风情的话,她有绝对的把握,可以驯服这头难以接近的猛狮。 “严先生,你的眼中就只有合作计划跟工作吗?”她款款起身,朝他走近,“难道在我们之间,就只有公事可谈吗?” “不然还有什么?”一抹残冷的笑爬上严峻的眼角。 “还有……”杜鹃虹的纤手挑逗似的滑上他刚毅的脸庞,娇红的唇缓缓逼近他的唇,妖娆的香气不断自口间呼出,“很多可以谈的,例如……我就好想多了解了解严先生你……” 就在她的唇要贴上他的那一刻,严峻突地伸掌,一把将她推开。 杜鹃虹因为没有预料他的举动,踉跄地往后退了几步,最后脚踝拐了一下,跌坐在地。 她眨了眨眼,一时间还无法接受自己被严峻狠狠拒绝的事实。 “杜小姐,我看今天你没有想要谈计划的心思,我想我们改天再谈,”不让她有辩驳的机会,严峻飞快地按下通话键,“林秘书,帮我送客!” “什么?!”当送客两个字传入杜鹃虹耳中时,她怒不可遏的站起身,“严峻,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 “我为什么不可以?”他瞧也不瞧她一眼,惟恐适才她靠近他的那一刹那,她身上浓郁的香气,会再次勾起他的作恶感。 残酷的指责言辞自他口中逸出:“如果杜小姐你是想要勾引男人的话,我想,你找错对象,也找错地方了,这里是办公的地方,不是让你勾引男人的地方。” 杜鹃虹脸上交错着一阵青一阵白,但随即不死心的挤出甜笑,不顾廉耻的扑抱住他,扭曲他话中的意思,“我想,我明白严先生你的意思了,你是说这个地点不适当是吧!不过我一点都不在意……” “不要碰我!”严峻毫不留情的扳开她的双臂,将她拽倒在沙发,双瞳浮现寒光、面容布满霜气,“杜小姐,我可是给你台阶下了,你不要给脸不要脸!” “严峻,你……你怎么可以对我这么一个弱女人,以蛮力相待?”外边的传言还当真一点也没错,他果然是个不懂得怜香惜玉、无情又冷酷的男人。 她真是瞎了眼才会觉得他好、他有魅力,还妄想驯服他!看来除了他甘心臣服之外,根本没有人可以驯服得了他。 “既然你都不要脸了,我何须对你客气?”严峻不看她一眼,口里吐出恶劣言辞。 林秘书推开门,看到的就是这场面。 唉——这年头抛弃自尊送上门的女人,怎么赶也赶不尽呢?明知道总经理就是这种冷漠的调调,这些女人还是像飞蛾扑火般,灭也灭不完。 她调整了一下心态,冷静看待眼前的一切,朝杜鹃虹走去。 “杜小姐,请你离开。”她一把拉起杜鹃虹,克尽职守的执行上司的交代。 “哼!”杜鹃虹整理下紊乱的衣衫,像只不服输的孔雀,昂首阔步的离开。 “喀”的一声,林秘书将办公室门扉关上,还给严峻原先的一室清静。 严峻走向办公室中设立的小休息室,霍地将休息室大门打开,冷眼对上一双戏谑的黑眸。 “你看够了吧?” 瞿炎隐忍的笑声,像是得到允许般,猛地爆出,“哈哈哈——真是一出高潮迭起的好戏。” “你在休息室中躲多久了?”这个瞿炎看来当真是太闲了,竟也玩起躲猫猫的游戏来。 “你怎么知道我躲在里面?”他反问。 “因为你先前跟我约定的时间已经超过了,而你又不是会失信于人的人,所以……”他意有所指的瞥看了休息室一眼,“我就大胆猜想,你应该早就到了,再依照你懒散的性子推算,你极有可能赖在休息室中。” “果然是头脑冷静又善分析的峻,我就说嘛,这家公司当初要是没有你的理性分析,哪有可能茁壮到今天这地步呢?”瞿炎笑嘻嘻的将大帽子扣到他的头上。 “少恶心兮兮的褒我,你下班前特地绕到我这儿,有何贵干?”自从他决定把公司丢给他之后,就当真再也不过问公司的运作管理。 “原本我是想找你一起回家吃晚饭的,不过……”贼笑染上瞿炎俊美的面容,“你却让我看了场好戏,好兄弟,你为什么都对女人没兴趣呢?难不成你是个gay?” 严峻瞪他一眼,“你认为是就是了。” “可是我随后想一想,又觉得不对,如果你真的是gay,那又何必去找欢场女人,宣泄生理需求呢?” 严峻向来不动如山的脸色有了变化,“炎,你连我这种私事,都知道得一清二楚……你该不会是找了私家侦探调查我吧?” “峻,我跟你可是好兄弟,你都对我的一举一动了如指掌,我怎么可以让你专美于前?”瞿炎话尾一转,“不过说真格的,你刚才的表现,真让我不知道该要为你叫好,还是要为你担心?” “为什么要为我担心?”他拧紧眉,自从他从瞿炎手中接下“环宇”的管理实权,诸如此类的骚扰就从未间断过。 “因为你对每个送上门的女人,都是这副德行。”瞿炎仔细的审视他,“峻,你到底想要什么样的女人?你知不知道堂叔想抱孙子想疯了!” “爸有你的孩子抱就行了。”他皱紧了双眉,近来老父的频频关切,在无形间形成了一股压力。“话不是这么说,虽然堂叔待我如亲子,但是他还是私心的希望,可以抱抱自己的孙子,你也该体谅一下他老人家的用心吧!何况你上次还搞砸了他专程帮你办的相亲茶会,他可是连怪也没怪过你喔!”瞿炎缓缓劝说,企图加重他的罪恶感。“说到你搞砸的相亲茶会,我就想到你又上了八卦杂志头条的事。” “什么?”一直反应冷淡的严峻,突然有了激烈反应,“八卦杂志这一次又刊登了什么出来?”他真是受够这些媒体了。 “呵呵,这一次的东西可精彩了。”他从休息室中拿出他碰巧看见的杂志,翻开了两人亲吻特写的页面,递放在严峻眼前,“瞧!你跟耘耘小妹的亲热画面。” 乍见那张特写照片,严峻瞠大双眼,不发一语。 瞿炎神情暧昧,直瞅着他过度震惊的面容,“这真是一个大惊喜对吧?” “可恶!”当严峻反应过来时,一记重拳撞击桌面上的杂志,“我要告倒这家杂志社。” “你要用什么名目告他们?毁谤?探人隐私?”他挑眉,看着一向冷静沉稳的他,眼底凝聚起一团阴森风暴。 “我……” “你为什么这么生气?”没有让他有停顿思考的时间,瞿炎紧接又问。 “我生气是因为……这家杂志社不应该把耘耘给牵扯进来!他们不知道这篇报道将会如何伤害到耘耘!” “为什么?是因为杂志上的照片是造假的?还是耸动的标题让你觉得他们夸大了?还是因为……你生气只是为了季耘?” “你究竟想说什么?”连做两个深呼吸,严峻听出了他话中别有含义。 瞿炎眯起眼,真应该让他自己瞧瞧,当他看见杂志报道时脸上的表情,那种震惊、讶异又饱含忧虑及不舍的复杂神情。 “我只是想让你认清自己的心。”早在相亲茶会那一天,他就看出来了,为什么严峻怎么都不明白自己的心呢? “认清我的心?”他眼中的疑虑加深,“炎,你究竟想跟我说什么?” 瞿炎无奈的叹了口长气,“峻,平常看你处事干净利落,就连拒绝女人的示爱,也是残酷无情的,为什么你就是没有发现到,你对季耘的特别对待呢?” “特别对待?”严峻没好气的白他一眼,“你该不会是想告诉我说,我喜欢耘耘、甚至是爱上耘耘了吧?” “难道不是?”他急急追问,“从刚才你对杜鹃虹无情的拒绝方式看来,季耘是第一个我见过你会细细呵护的女人,你既是担心她的安危、又害怕她被别的男人给拐走,你呵护她的方式,就等于是一个……” “父亲!”他毅然接下他的话尾,“我等于是耘耘的父亲,打她搬到我家隔壁起,她就是受我照顾的小妹妹,我会对她紧张忧虑,那是因为……耘耘是我最重要的妹妹。” “妹妹?”瞿炎不屑的嗤了声,“季耘对你而言,真的只是妹妹这么简单?” “不然还有什么?”他被他的无聊猜测,给扯出不快来。 “好吧!随你去吧!”瞿炎气虚的一拍额。 “你喜欢自欺欺人,就继续骗自己下去吧!不过你自己扪心想想,如果季耘只是一个妹妹,你何必因为她上了八卦头条而紧张不已?又何必因为有男人追求,而激动的去揍了人家一拳?又何必对她多方呵护疼爱?峻,你已经不是青涩的小毛头了,为什么你就是不肯正视自己的感情?” “炎,你不要再说了,耘耘……”他感觉到喉间一紧,接下来的话有些说不出口。 他紧握拳头,无法解释此刻浮现眼前的秀丽脸孔,无法说明他的心因她的笑脸而飞扬欢愉,也无法形容此刻流窜在心头上的热潮…… 眼一闭,他强硬的为两人的关系下了定义:“耘耘她只是个妹妹。” 瞿炎瞪视着他,有股想要解剖严峻四肢百骸的冲动。 他要看看他的脑子,是不是都装了大便,看看他的血是不是冷的,还有……他要看看他的心是不是石头?所以才会对自己的心意跟感觉一无所觉。 “随便你吧!你喜欢把她当成妹妹就妹妹吧!只希望你不要在她被别的男人给抢走时,又后悔得痛不欲生,到时候一切都迟了,什么都挽不回了…… 瞿炎的话,消失在突然响起的尖锐电话声中。 严峻神情漠然,一副公式化的拿起话筒。 瞿炎看着他无起伏的脸孔,却明白他隐藏在面容下的思绪起伏甚剧。 “喂?我是。”严峻的神情陡地肃静冷凝,“你说的是真的?!给我医院的地址,我马上到。” 瞿炎看着他用力挂上话筒,紧张的离开座椅。 “发生什么事了?”他从没看过这般失去主张的严峻,他一向都是稳健的指挥若定,好像没什么挫折可以击败他,然而现在他却…… 严峻迈开修长的步履,心焦如焚的抛下一句:“耘耘出事了!” 台北市某家私立基督教圣母医院内,季耕在诊疗单上签下自己的大名,开口交代护理人员:“请把病人送进加护病房,这两天请你们多加注意一下病人的情况。” “好,季医师。”护士拿着诊疗单转身离开。 季耕正打算转个方向回办公室休息,眼角却瞧见了浑身散发出肃气腾腾的男人,正朝他所在之处走来。 他眯起了眼,那张熟悉的面容跃入他的脑海,勾起了他的回忆。 “严峻?”他漾出笑意。 八年不见,此刻站在他眼前的,不再是当时的青涩反叛男孩,而是一个成熟稳重的男人了。 “耕哥,好久不见了。耘耘呢?”没有叙旧的好心情,严峻劈头就问。 季耕感觉到他的紧张感,不由得一笑,“这么多年不见,你还是这么紧张耘耘……” “耕哥,我想见耘耘。”没有心思去解释过往的一切,此刻悬牵在心上的,只有季耘的安危。 将他紧张焦灼的情绪看在眼里,季耕脚跟一旋,“跟我来吧!” 严峻二话不说跟上他的脚步,没有心思去注意跟随他至医院的瞿炎。 他掩不住心焦的看向季耕追问:“耕哥,耘耘怎么会发生这种事?” “我也不知道。”提到不久前送来医院的妹妹,季耕的脸庞蒙上一层阴暗。 “我只知道有一个男人送她来医院治疗,当我看见耘耘伤成那样时,我也吓了一跳。我是在她皮包中找到你的联络方法,所以才打电话联络你……” “耘耘伤成怎么样了?”这才是他此刻最关心的重点。 季耕脸色沉了下来,不知道该如何说明,“等你看到耘耘就知道了,我甚至不知道是谁这么狠心对待耘耘……” 走进电梯,听了季耕说的话,严峻的心不禁在半空中摆荡着,全身莫名的打起寒颤。 瞿炎的话,却在此刻在耳边扬起回荡。 真的只是妹妹而已?你还要继续——欺欺人下去…… 第八章 当严峻看见全身上下缠着纱布,裸露于衣衫外的肌肤都有大大小小的伤口,更别提两颊红肿得让人惊骇。 严峻简直无法相信眼前所见的景况,也无法相信躺在病床上奄奄一息的人,是昨日还对他展露笑颜的季耘。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严峻无言的走近,目光从她面无血色的面容,一路往下探索,她身上的伤痕,虽然获得妥当的包裹,但是却凸显出她一身的伤痕累累—— 无法抑制住的丝丝痛楚自心的一角泄了出来,一点一滴的椎心泣血,占去他全盘的注意力,任由一波波心痛波潮,蔓延至四肢百骸。 “天啊!这是季耘吗?”看到情况的瞿炎,不禁吃了一惊。 “耘耘……”严峻上前想要将她看个清楚,手肘却遭到季耕拉扯。 “嘘,耘耘身上全都是皮外伤,虽然有几处伤口深可见骨,但是已经获得妥善的处理。”望着睡梦中仍不平静的妹妹,季耕强持镇定的继续说道:“她身上的麻药还没退,在你来之前,我让她服下了轻量的镇定剂,以免她的情绪会激动起来。” 想起妹妹被送到医院来的情况,季耕也不禁摇头叹气。 “耘耘刚被送到医院时,我差点被她吓死,从小耘耘就备受宠爱,虽然爸妈跟我常常因为己身的事而忽略了她,但是我们根本没有人舍得伤害耘耘一根寒毛。” “情绪激动……”严峻强迫自己镇定下来,沉声反问:“耕哥,你知道耘耘她为什么会突然变成这个样子吗?她有没有跟你提过什么?” 季耕摇摇头,一脸摸不着头绪的沮丧感,“我只知道耘耘好像吓坏了,身上可以看到皮肤的地方,都受到狠心的鞭打。我想不到有谁会对耘耘下这么重的毒手,我实在想不出耘耘她会得罪了谁……” “鞭打?!”瞿炎与严峻不可置信地异口同声道。 “你们有线索?!”季耕敏锐的在他们两人脸上察看,“我们先出去说个明白。” 在季耕的建议之下,严峻与瞿炎退出了病房,把满室的清静留给需要静养的季耘。 “严峻,你老实告诉我,你是不是有线索?”当房门一关,季耕刻不容缓的质问,“如果你知道是谁伤害了耘耘,请你告诉我,我绝不会放过这个伤害耘耘的人!” “耕哥,我并不知道是谁伤害了耘耘……” “那个女人的嫌疑最大,不是吗?”沉吟了一会儿,瞿炎提出了质疑,“她可是为了得到你而不择手段,之前几个企图接近你的女人,不都是受到被人莫名其妙鞭打的下场吗?你想想,犯人除了她之外,还会有谁?” “炎,我们没有证据。”严峻脸色灰暗,提出致命的要点。 “证据?”瞿炎灵机一动,脑中闪过片段,“想找证据就去查呀!” “查……”严峻抚着下巴,精烁的双眸闪过一抹犀利,“对了!那两个送耘耘来医院治疗的男人。” 瞿炎意会的掀唇一笑,拍了下他的肩胛,“峻,真有你的!在这种情况下你还能找出线索。” 严峻刚毅的面容上蒙上一层肃杀阴气,紧握的双拳泄露出他极力隐藏的怒气,“不管那个人是谁,让我查出来,我都要他为伤害耘耘一事付出代价!” 季耕凝望着他,将他从头到脚一一打量,“阿峻,你不再是八年前那个莽撞行事的少年了,我相信你处理事情会有一定的分寸,但是我必须告诉你,我不会放过伤害我妹妹的浑蛋!” 他的视线投注在躺在床上一动也不动的人儿,痛彻心扉的阵阵灼刺感,不断地激发出他的怒气,及他以为早以抛弃的噬杀念头。 “耕哥,我了解你的意思,相信我!我绝对不会放过那个人!”他咬牙切齿,心中所牵绊的是躺在病床上,受到恶劣伤害的耘耘,此时此刻,他只想将伤害耘耘的那个凶手,给碎尸万段! 瞿炎的一双利眸,瞧出了他眼中一闪而逝的忡忡忧心,他双掌搭住他的双肩,“峻,放心吧!季小姐不会有事的。” “我知道……”他露出一丝苦笑回应。 初见到耘耘像个失去活力的娃娃躺在病床上时,他才体会到心被拧碎的滋味。 那种椎心刺骨之痛并不好受,看着耘耘身上布满了大大小小的伤痕,他的心也随着每一道伤痕的揭露,而刻画上一刀又一刀的伤痕。 尽管只是站在床边看着她,他还是可以感受到她当时所受到的痛苦—— “季医师,急诊!”一名护士拿着血袋匆促的来到病房前,神色慌张的告知,“张医师已经在第一手术室待命,他希望季医师可以从旁协助。” “好。”季耕转向严峻与瞿炎两人,“你们想留下来照顾耘耘的话,我不反对,不过你们要是知道犯人是谁,最好快点告诉我,我绝对不会放过那个伤害我妹妹的家伙!” 撂下最后交代后,季耕跟着护士快步走向第一手术室。 严峻轻轻推开病房大门,踩着轻巧的步伐走向躺在床上的季耘,静静凝看着沉睡中的季耘。 “不要……”陷入睡眠中的季耘,不安地逸出呻吟,虚弱的想要挣脱什么似的蠕动着,“不要再打了……痛……好痛……” “耘耘!”严峻心一惊,屈膝跪在床边握住她的小手。 “好痛……”季耘的头左右摆动,惊惶的声声叫唤:“峻哥,救我……救救我……” 失去光彩活力的季耘教他心痛,然而当他听见她的呼救声时,他感觉整颗心都碎了。 当耘耘遭受到痛苦时,他人在哪里?当她呼喊着他的名时,他人又在何方? “耘耘,我在这儿,我在这儿保护你,不会再有人敢伤害你了。”他的吻印在她的手背,另一只大手不断拂开她落于额际的发丝,为她抹去一颗又一颗冒出的冷汗。 看到这情形,瞿炎不知该说些什么安慰的话,只能拍了拍了好友的肩胛。 “现在你打算怎么做?” “我跟耕哥一样,无法原谅伤害耘耘的人。”他眼底掠过一抹杀气,全身并散出冷寒气息。 “好吧,那么如果真是我们猜测的那一个人的话,你要怎么办?” 这一回,严峻没有犹豫太久,“我要她尝尝与耘耘相同的痛。” “真的?你确定你动得了手?”万一犯人就是他们所猜测的那一位,他可不以为这件事会这么简单解决。 “我自有分寸。”他轻哼一声,“目前当务之急,就是要找出那一个男人,找出犯人就是‘那个人’的有力证据!不过,现在我必须陪伴在耘耘身边,所以可以请你帮我调查吗?就算要动用到我所有的搜查网也没关系,帮我找出伤害耘耘的凶手,不管他是谁!” “没问题,我一定帮你揪出凶手。我先走了。”他轻言应允。 临走前,瞿炎回头看了眼睡得不安宁的季耘,再看看紧握住她的手不放的好友,一切模糊暧昧的情感,在这温情的一刻,展露无遗—— 他悄悄地带上了门,不知道该高兴好友终于察觉到自己的情感所在,还是该忧烦起即将到来的一场纷争,怀着复杂心情,他一步步离开了医院。 挂上了电话,“砰”的一声,一记拳头重重击打着桌面,男人凌厉的眼神扫向眼前有些受到惊吓的年轻女子。 李荷以手抚拍胸口,才一进门,就被大哥这等凶狠眼神及厉肃气势给惊骇到,“大……大哥,你怎么了?怎么一见到我就对我拍桌瞪眼?” “小荷,你背着我做了什么好事?”李依渖质问。 “大哥……我没有。”她咽了口口水,打死不承认。 “你还说没有!”李叶运感到极为失望,“你是不是又跑到堂口那儿,调人手供你指使去了?”要不是那两个手下被人给查出了身份,又接到了这一通告知电话,只怕他现在还被这个任性娇蛮的小妹,给蒙在鼓里。 “大哥我……”李荷被他的阴鸷之气给压迫得透不过气来,“我只是借了你的人帮忙办点事,这样……这样也不可以吗?”她迅速红了眼,“你不要用你大哥的气势逼我就范,我是你妹妹,又不是你的手下!” “我不能因为你是我妹妹,就多加纵容!”他就是太宠溺这个体弱多病的妹妹了,所以才会一再地包容她的胡作非为、胡理取闹。 “大哥,你不疼我了。”以前他也没这样对她发脾气,为什么这一次什么都还没说明白,就先对她发一顿脾气?! 李页林氐奶酒,“小荷,我想我就是太疼你了,所以才一再的容许你胡来。我问你,你是不是带我的人,去动了跟严峻闹绯闻的女记者?” 李荷顿然不语,眼神下意识地回避他的灼灼探视。 “谁跟你乱嚼舌根?”她一定要找出那个人,然后狠狠地教训他,看他以后敢不敢在大哥面前乱告状。 李依溲凵ㄋ,“严峻。” “峻哥?!”她的小脸上射出欣喜光彩,但又随即隐褪,“峻哥他跟你说了什么?” “他把你做的好事,都告诉我了。” “我哪有做什么好事。”她噘嘴,依旧不肯承认。 “你是不是对那个女记者动用私刑了?”打从以前她就是这样,只要有女人接近严峻,她就会用激烈的方法来逼退她们。 以前他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严峻也宽大为怀的原谅她的任性胡闹,但是这一次……事情不再像以前一样,可以轻松解决。 “哪有啊!”李荷不快的扬起唇,暗暗猜想那位女记者是不是有什么大靠山,所以才会引发大哥的激烈反应。 “你还不肯承认,你把人家弄得一身是伤,送进医院去了。”诚如严峻所说的,他不能再纵容妹妹任性下去了,“这些都是严峻亲口告诉我的,你还想骗我?” “峻哥告诉你的?”她的心开始乱了,“峻哥怎么会知道这件事?还有那个女记者,峻哥为什么要这么紧张她?她跟峻哥是什么关系?” “小荷,你早该对严峻死心的,从以前到现在,他眼中就没有你,你为什么就是不肯认清这个事实?” 妹妹对严峻的一片痴心,在不知不觉中,变成一种病态的执着,他早该知道迟早会出事的,没有多加制止她,都是他这个做大哥的不是。 “你乱讲!峻哥他对我很好的,他不是不爱我,只是有太多的狐狸精出现,勾去他的注意力,我只要把这些狐狸精给铲除掉,他就会回头来找我的,他是爱我的!” 言辞间,她已默认了对季耘所做的伤害,李铱戳搜垡谰刹豢暇跷虻拿妹茫不知该如何劝服她。 “严峻是爱你的没错,可是他是把你当成一个妹妹爱你,他说对你除了兄妹之情外,他无法爱你,这样你够清楚明白了没?”他真想一把摇醒妹妹。 “你胡说!峻哥才不会这样对我,他只能属于我!” “严峻不属于你,从来就不属于你!”身为兄长的他,决定让她好好认清事实,“而且你伤了他最在乎、重视的女人,这一次他的怒火可不小,当然也不会像以前说算就算了。” “谁?谁是峻哥在乎、重视的女人?”没有将其他的话听进耳,她抓住了关键之语急急追问。 “小荷,你还不明白吗?严峻是那种不动情则已,一动起情来,就会失了控的男人,他在乎的女人,就是受到你无理鞭打的女记者,她与严峻自小青梅竹马,严峻对她的重视可想而知。” “那个女人配不上峻哥!”她就知道不应该轻易饶了那个女记者,她就知道她心怀鬼胎。 “小荷,你认清事实吧!严峻不曾爱过你,也不会爱你。” 他重重叹了口气,“这一次的事惹得他很不高兴,他把参与绑架女记者的兄弟给抓了起来,然后……以眼还眼、以牙还牙。严峻放过你,是因为他看在我的面子上,他希望我能够好好管教你,不要再让你犯下相同的错误。” 李荷心上一凛,虽然她并不是帮会中的一员,可是她自小粘着大哥,自然也对帮派的帮规耳濡目染。 以眼还眼、以牙还牙。这是朱雀堂的第一条帮规然而今天峻哥竟用了帮规,来处置那些帮过他的兄弟…… 峻哥他……他是真的生气了? “不管!我不管!”骤起的气恼淹没了她的理智,“峻哥是我的,我不准其他女人抢走他!如果他还没有离开‘朱雀堂’的话,他会爱我的!” “小荷你别傻了。” “大哥,都是你!”她将责怪箭头指向李遥“如果当初你肯把峻哥留下,峻哥不会爱上别人!全都是你的错!” “小荷,你讲理一点好吗?”李胰套牌,忍受她莫须有的指控。 “不!我不要讲理,我为什么要讲理?如果当初峻哥不离开‘朱雀堂’,今天他爱的人会是我,而不是那个半途冒出来的女记者,她凭什么可以获得峻哥的在乎跟重视?她凭哪一点?”她的眼眶迅速泛红,说什么也不接受严峻另有他爱的说法。 “小荷,你冷静一点。”见她情绪激动起来,李颐Σ坏上前安抚她,“你不要生气,小心等一下犯病。” “不要碰我!”处于不甘与愤怒之下的她,不领受他的关心,“你真的是我大哥吗?如果你是我大哥,那你就让峻哥回来朱雀堂,你让峻哥回来!” “小荷,你不懂,当年是严峻自己选择离开朱雀堂的,他既然决定离开,就不会回来的。” 当年严峻是有希望成为朱雀堂的堂主,同时也是帮会大老们看中的优秀人才之一。 打从严峻加入堂会后,他便为堂会立下大大小小的战功,扩大了他的势力范围,成为大老们眼中的红人。 但是随着他在帮会内的声势日渐看涨,他也不知不觉地在帮会中树立了不少敌人,接着是防不胜防的阴谋奸计,甚至是陷害…… 有人成功的诬陷了严峻为意图谋杀帮主的策划人之一,虽然没有证据可以证明,但是经过这一次的有意陷害,也让严峻产生了萌退之心。 于是乎他毅然决然地利用这一次的事件,退出帮会,并在帮会之外,创立了一片属于自己的天空。 “我不要懂,我只知道,当初要是峻哥没有离开堂会,峻哥才不会爱上那个女记者!” 她不服气!就是不服气!那个女记者有哪一点比她强?!她不甘心! “小荷,你说这些话就不对了,感情可不是你抢赢就是你的,严峻打以前就没爱过你,你还是对他死心吧!” “不要!为什么我必须要对峻哥死心?为什么不是那个女记者对峻哥死心?”李荷泪眼汪汪的扑进他怀中,抡拳捶打着他的胸膛,“大哥,我不甘心,峻哥是我的!他是我一个人的!” “不要激动,小心太过激动会犯了病。”面对妹妹的任性要求,他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办。 他可以纵容她指使他的手下、利用他闯下的威名在外头闹事、无理取闹,但是,他却没有办法为她寻觅到一段圆满的感情,只因为他知道,感情一事是勉强不来的。 “大哥,我不要——”她凄厉的叫喊,“你想想办法好不好?你让峻哥回来好不好?你让峻哥只看我一个人、只爱我一个人好不好?” “小荷……”李椅弈蔚某ぬ疽簧,“死心吧!不论你怎么做,严峻的心都不会是你的,他不会爱你的,因为他的心中已经有人了,你认清现实吧!” “大哥,我爱峻哥那么久了,我死不了心……”她呜咽的抽泣,一颗心仍牵挂着严峻。她无法说死心就死心,无法说放弃就放弃,她做不到! “小荷,你可以做到的,相信大哥,你绝对可以做到的。”他暗暗叹息一声,只希望妹妹可以藉由这一次的事件,让自己成长,不要再留恋于过往的美好。 “大哥,我不要……”李荷哽咽的低泣,种种的不甘浮上心头。 不甘心……她不甘心哪……她无法放弃啊! 结束与李业耐-昂螅严峻立即将手机电源关掉塞进裤袋,信步走向位于廊底的病房。 “啪”的一声,病房内传来物品掉落在地的重击声。 “发生什么事了?”一听见不寻常的物体掉落声,他赶紧走入病房探问。 “严先生,没事,只是镜子掉下来了。”正蹲在地上清理的护士向他简单说明,并给了他一个安抚的笑。 原本坐起身的季耘,一见到他出现,立刻躺下以被单蒙住自己。 “耘耘,你怎么了?这样子小心等一下会呼吸不过来喔!”走近病床,他温柔地凝看着她孩子气的举动,轻柔的提醒。 “你为什么要来?”季耘闭上了眼,想起了刚才在镜中见到的自己。 她双颊红肿得让她几乎想不起自己原来的模样,身上更是布满了大大小小的鞭痕,惨不忍睹。她好丑!好像怪物!她丑得根本无法见人,而她也不能接受突遭巨变的自己。 “你在说什么傻话?你受伤了,我当然要来。”他企图拉下被单,却发现她将被单抓得死紧。 “我不要你来,你快走!”她现在的模样好吓人……她不想吓到他,不想让他看见这么丑的她。“你在闹什么脾气?”刚才见她清醒时,她的心情还颇佳,怎么他去打了通电话回来后,她就性情大变? “我没有闹脾气。”一想起镜中的自己是如此可怕,她连看第二眼的勇气也没有。 “季小姐,吃药的时间到了。”护士收拾好地面上的残局后,尽责的提醒一声。 “我不要吃药!”她闷闷的回应。 现在她只想把自己埋藏起来,不让任何人看见她这张可怕的脸。 “耘耘,别闹了。”严峻忍耐到达极限,用力掀开被单,“你怎么可以不吃药?” “我不要吃药,我就是不要吃!”她将脸埋入双掌之中,“我也不要见到你,你走!你快点走!” “这是怎么回事?”严峻百般不解的看向护士,轻声问道。 护士无奈的耸耸肩,暗示性的指着破碎的镜子,再比比自己的脸。 “唉,女人就是这样,我可以明白季小姐的心态。”她转向季耘,吐露着安抚之语,“季小姐,其实你只是皮外伤,只要好好调养,就会恢复原来的样子,现在你要做的,就是好好吃饭、配合医师的指示吃药,很快你脸上的伤就会好了。” “不要跟我提脸上的伤!”她尖着嗓子吼叫,“你们都走!都离我远远的,我不要见人,也不要吃药,走开!你们全都走开!” “耘耘,你还没吃饭吗?”他记得走出病房时,也是午饭送来的时候。 “季小姐在照了镜子之后,就说吃不下饭了。”护士无奈的摆摆手,把药放在一旁的柜子上,“严先生,季小姐就拜托你照顾了,我先去忙了。” “麻烦你了。”向护士点头示意后,严峻转身面对着像只鸵鸟埋进沙地不肯出来见人季耘,“耘耘,你闹够了没?” “没有。”她含糊不清的回答,“你不要管我,你走!” “我不要!” “你走!你走!我求你快走!”眼角迸出了湿气,心情难过得直想把自己永远藏起,“我现在变得好丑好恐布……我不要见人,我不想吓到你……” 听见她脱口而出的真心话,他总算明白她在闹什么别扭了。 “耘耘,你真傻!”他低叹一声,张开双臂,将埋起脸不肯见人的她给拥进怀中,“你好傻好傻……” 第九章 “我不傻!”几乎是立即的,她开始激烈的扭动挣扎,“不要抱我!不要看我!你走,你走!” “你要我走到哪儿去?”严峻的下巴抵在她盈满幽香的颈边,轻轻地叹气低喃道。 “回家去!回公司,你要去哪儿都可以,就是不要……”不要待在医院,不要对她好,不要让她觉得自己是可怜的,“不要待在我身边……求求你,快点走开,我不要见到你……不要……” “你不喜欢我待在你身边?”他知道她在说反话。 经过多年的分别,她成长了,也变漂亮了,但同时也变得不诚实了,以前的她多么纯真又坦然,如今的她,为了能够赶跑他,不惜说出违心之论。 “对!我不喜欢你待在我身边!”她扯着嗓子低吼,“要不是因为你,我不会受到这种对待……全都是你害的!我不想要见到你,不想见你……” 她的声声低喊,换来他更加热络的拥抱,“耘耘,你应该要气我的,如果不是因为我,你不会遭受到这种莫名的伤害,如果骂我、打我可以让你感到舒服的话,那你就做吧!” 是他蠢、是他笨、是他呆,所以才会天真的以为,他们天天出双入对,不会有任何影响,他早该警觉到,李荷对他尚未死心,他应该知道他对耘耘的呵护保卫,只会让她陷入不幸之中,可是…… 他就是无法不对她好、无法不小心翼翼呵护她、无法让她远离他的视线之中、无法一天不见到她、无法不管她、不安慰她、不为她承接所有痛苦…… 季耘停顿了一下,然后更多的眼泪滑落脸庞,“你是故意的对不对?你明明知道我不会打你的,你是故意的对不对?” “那你呢?你也是故意的对不对?你想要把我逼走,所以才故意说出那些伤人的话?你以为那一席话,就可以伤害到我吗?” 他低切的追问,感受到胸膛之下的她断断续续地抽泣着,一声又一声的低泣声,扯痛了他的心。 “我不是故意的,我是存心的、我要让你知道,我为什么会受到这种惨无人道的对待,一切都是因为你的关系……” 她吸吸鼻,在蓄意伤害他的同时,她的心也阵阵疼痛起来,“全都是因为你……要不是你,我不会这么惨……不会见不得人……全都是你害的……都是你……” 在下一秒,严峻有力的指节扳正她的小脸,温热的薄唇紧接着覆上她的唇,阻绝了她未说完的伤人话语。 他不愿意再听见句句责难从她口中说出,只因为他了解她。 他了解每当她说出一句伤他的言辞,她的心就会痛一分,她就是这样一个纯真又善良的女人,她根本不懂得该如何去责怪他人、去怨恨他人。 他知道的,尽管她不再像当初那样脆弱爱哭,她已经变得坚强又泼辣,可他就是知道,在她倔傲的骨子里,还是留有当初的那份脆弱、善良及纯真…… 泪静悄悄地在眼眶中蓄满、缓缓奔流于脸庞,她颤抖的睁开微阖的眼睫,感受着唇上的压力,不断地注入灼烫的热源,勾动着她脆弱的心。 严峻低头柔缓的吻着她的唇片,一如那日她主动献吻时的柔软甘美,她的美好一直盘旋在他脑中不曾离去。 “耘耘,你可以责怪我……”他浅啄着她娇嫩的唇,掩下的眼迷漫着款款深情,“但就是不可以责怪自己,那不是你的错。” 温热的唇往下,舔吻着她的下巴,“绝对不是你的错……”尔后又回到她的唇,一把含住她的唇,吻得更加深入。 豆大的泪珠,因为他的亲吻而震慑于眼眶中,迟迟未落下,他盈满柔情的眼,映在她的眼瞳、他勾起的微笑,是那样的迷人柔醉,软化了她的心、挑动了她的深情回应。 但是随即,她又想到自己脸上的伤,镜中所反应出的自己,是那样的恐吓人,让她见了也吓了一跳,不敢相信,镜中那个双颊红肿的女人,就是她自己。 “不要……” 她一开口,他灵巧的舌立即探入,霸道的侵入她的势力范围,蛮横且狂野地舔刷过她口中的每一分芬芳蜜汁。 在他的浓烈索吻之下,她的挣扎渐渐融于他的深吻之中,抵抗的双手动情的缠绕上他的项颈,臣服于他狂热深切的情感之下…… 徐徐抽离唇瓣,灼热的呼息喷拂于她的脸上、颈边,严峻轻柔地细吻上她的巧鼻、烙于她的眉心,然后又往下含住她的唇片,逗弄着、舔吻着,直到满足了,他才撤离她的唇。 季耘缓缓睁开眼,眼底一片迷蒙柔媚,她带着迟疑的嗓音颤问道:“这是……什么意思?我……不需要……你的安慰。” “傻丫头。”他立即倾身在她唇上啄了一下,在她面前剖开了他的心、析离出他的情,“不是安慰,我不会因为想安慰一个女人而吻她,反倒是我想问问你,那真的是感谢之吻吗?” 仅仅只是一个蜻蜓点水般的轻吻,可是,他所受到的震慑却不可言喻,那片柔软之地,竟深沉地勾起他一亲芳泽的冲动,直到她羞涩的解释,让他断了念头。 但是,她的甘醇柔馥,却一直萦回于他的鼻间,她的巧笑倩兮,一直深深地印在脑海,她娇美动人的红晕,成了一幅美丽的画,无法从他的记忆中挥去。 花了点时间,让他的问话慢慢消化,然后她轻轻摇了下头,缓缓启口:“不是,那不是感谢之吻。” “那么,那是什么?”他勾起她的下颌,决意问到底。 “那是……”她的双颊染上一抹霞红,“那是……我发觉到,我好像……喜欢上你了,所以我才……” “耘耘,只有喜欢而已吗?那我真是亏大了!”他咧开唇,笑意染上脸庞及嘴角,“我对你可不是喜欢而已,我——爱你。” 甜腻的蜜语在瞬间沁入她的心脾,惊喜、讶然及种种复杂情绪,清楚地呈现于她那双清澈的幽瞳。 她张了张口,又缓然阖上,然后再度启口—— “真……真的吗?峻哥……你……你爱我?” 天呀!她还以为自己听见了天使般的吟声,无法阻挡的狂喜,一波波涌进她的心房。 天啊……她惊讶得想要尖叫,她简直无法相信自己所听到的,直到她对上他那双带着坚定以及浓浓爱意的眼眸。 她相信了,相信他吐露出口的爱意,不是假、不是欺骗,而是真诚又美丽的音符…… 他轻轻拉起她,不让她有机会再躲回她的龟壳。 “我爱你!”坚定不移的爱语,不吝啬的自他口中吐出。 “峻哥……”欢喜的泪迅速在眼眶中累积。 “别哭。”他轻巧地为她拭去盈在眼角的水泪。 “耘耘,原谅我,我太自以为是,所以一直告诉自己,你只是一个妹妹,一个我愿意费尽心思去呵护怜疼的妹妹,然而我却没有发现到隐藏于表相之后的私心……” 放柔了注视她的眸光,他心疼她所受到的苦,他甚至愿意为她背负所受到的一切伤害,他无法再欺骗自己—— 耘耘只是一个妹妹。 “直到我看见你奄奄一息的躺在病床上,你的脸上、身上受到了大大小小的鞭伤,我的心凝结了,我茫然得不知该如何是好……耘耘,你是第一个让我慌了手脚、乱了心思的女人,到这时候我还能欺骗自己说——你只是一个妹妹吗?” “峻哥……”他的真情告白令她的心澎湃激昂起来。 “答案已经呼之欲出了。”他牵唇露出一丝苦笑,“你不是一个妹妹,你已经变成一个成熟美丽的女人了,我故意对你的改变视而不见,那是因为我一直在欺骗着自己,一直克制着自己的心……不为你心动,不为你牵绊——” “峻哥……”她弯起唇,强忍着颊边肌肉的隐隐痛楚,挤出一个欢愉的甜笑,“我也是……我也跟你一样……我知道你已经不再是以前的峻哥,你是一个男人了,不再是我所认识的叛逆男孩……” 她嘴角噙着媚丽笑花,忆起了耕哥提点她的话。 在那对情爱懵懂的时代,她就偷偷的爱恋着他,一直到现在……没有变过。 “我爱你好久了,从八年前到现在……你一直都存在我的心中,未曾离开过,所以我才对你的失约无法原谅,所以我才一直想要知道,究竟是为什么……” “耘耘!”他一把将她拉入怀中,心情是激动快乐的。 “峻哥,我爱你……爱得好久好久了。”她眨了眨眼,流下愉悦的泪水。 “耘耘……”他转而捧住她的脸,轻柔的吻贴上她红肿的脸颊,“我爱你,不论你是美、是丑,我爱的就是那个心思单纯、天真又善良的季耘。” “真的?万一我脸上的伤都不会恢复的话,你也会继续爱我?” “如果我是个无可救药的坏胚子,那么你会不会继续爱我?” 两人的视线紧紧交缠,尔后银铃般的笑声自季耘口中逸出,张开双臂紧紧环住他,感受着他灼灼的温暖,那是他不断传递给她的浓郁爱意…… “不会,我会继续爱你……一直到——我忘记了该如何不爱你之后——” “耘耘……”一股名为感动的热潮,占据了他的心头。 原以为他的心就会静止,不会受到任何情爱的波澜,却没想到,老天早就帮他安排了一生的伴侣,他曾经失去过她,如今——他要紧紧抓住她,永远。 门外,季耕悄悄地关上房门,不敢发出一点声音去惊扰到这对紧紧相拥的爱情鸟。 笑意浮上他的眼底,早在八年前,甚至是更早,他就觉察出流窜于他们两人间的淡淡情愫,只是当时他们都太小,年轻的不知道何谓情,何谓牵挂。 他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当他们再度重逢,往日的淡淡情愫转变成浓烈的爱意,教他们想逃出早早撒下的情网,避也避不掉。 “真好,今天天气真好。”他的目光投射于窗外,眺望着蔚蓝的天空。 他相信这份情会继续下去,一如当初两人的相互扶持安慰—— 日子在快乐的气氛中一天天过去,季耘脸上的伤口及身上的鞭痕,因为时间的消逝,而渐渐复原。 “不要,我不要吃了。”孩子气的别过脸,季耘拒绝严峻再塞食物进口。 “你今天胃口不太好,该不会又是在闹脾气了吧?”严峻眯起眼,看出了她的别扭脾气。 “我哪有闹脾气。”她吐吐舌,赶忙回避他那双精明的探测眼。 “还说没有!”她那点小心思,休想逃过他的法眼。 “没有就是没有!”受到他的呵护,她身上的尖锐棘刺渐渐剥落,任性也随着他的宠爱而衍生。“耘耘!”严厉的眼神扫向她,眼底的宠溺柔情悉数褪尽,冷漠无情的一面完全展露,“如果你再胡闹的话,小心你出院的日子,将会遥遥无期。” “不要!”她噘起嘴,才不怕他的凶恶脸孔,“我已经好了,我要出院。” 她知道他只是在吓唬她,他才舍不得对她凶、对她坏,他的凶恶表相,全都是装出来的。 “不行!耕哥说你的伤口还没有完全复原,草草出院的话,万一让伤口受到细菌感染,该怎么办?你就忍耐一下不好吗?” “不好!我就是要出院!我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她恼怒的直拍轮椅把手,感觉现在的自己好像个废物,什么都得靠哥哥跟峻哥照顾,她讨厌这种无能感。 “耘耘,不要无理取闹。”他知道早上她跟耕哥提过出院一事,但是被打了回票。 “你凶我?”她皱起俏鼻,一副倍感委屈的可怜模样,“我就知道你根本不爱我,你就只会骂我、凶我,你跟耕哥都是一个样……” 严峻深吸口气,然后向她伸出掌,轻轻地在她脸部拍打一下。 肃然幽瞳紧盯着她有些错愕的眼,“耘耘,不准任性!这是为你好,听话!否则我可要生气了。”“你凶我?”她指控。 “对,我在凶你!”他的脸庞紧绷,没有一丝妥协,“给我乖乖住院,直到身上的伤都好为止——” 季耘有些闪神,然后发现自己不得不折服于他的命令之下,嘟着唇小声抱怨:“你太霸道了……” “我霸道也是为你好。”他抬手为她拂开掩面的发丝,温柔一笑,“而且你还没有见识到,我更加霸道的一面。” 他倾近她,暧昧的朝着她的颈部吹气,“如果你希望看见的话,我不介意把医院当成宾馆使用……” 他暗示性的口吻,让她迅速烧红一张粉脸,赶忙推开他,“我听话,我听话就是了。” 严峻莞尔一笑,难掩遗憾之情,“真是可惜,我多么希望你坚持反抗下去,这样我就可以让你跟我好好试试医院的床铺,够不够强韧……” “不要再说了!”他越说越不像话,害她心头小鹿乱撞。 “哈哈!我就知道,只有你才能制得了她。”从远远的地方,季耕便看见他们有趣又恩爱的一幕。“耕哥,连你也帮峻哥一起欺侮我?”季耘不快的扬唇,晶瞳露出点点凶光,“你给我记住,等我复原回家后,可有你受的!” “看来我们的小母老虎又复活了。”季耕弯下腰,凝看着她脸上伤口的复原程度,“我知道你还在气我不肯让你出院,可是你要想想,一来你的伤口没有完全复原,万一受到细菌感染就不好了;二来是……这阵子我会比较忙,你一个人回到家后,没有人可以照顾你,所以我想了想,还是多留在医院几天比较好。” “藉口!”她蛮横的哼了声,“你忙得要命,哪有时间来照顾我,况且我是个成年人,我会自己照顾自己,ok?” “一点都不ok。”严峻接话,“我看你是迫不及待的想回到工作岗位上冲锋陷阵,是吧?” 这个小丫头才不过安分住了几天院,全身上下的动作因子,就开始作祟起来,不断地催促她赶快回到工作岗位,她那一点小心思,哪逃得过他的注视。 “因为……”她瞥看了严峻几眼,十指不安的纠缠,“我觉得很无聊,住院真不是人应该过的生活,我一点都不喜欢这种生活。” “小妹,你要求太多了。”季耕抬起她的手臂审视着,“阿峻天天跑来医院陪你,你还不满足吗?还是你要再上一次八卦杂志头条,再尝一次那种被骚扰的滋味?” “不用,我心领了。”就是因为那本八卦杂志的报道,她才会倒霉的惹上瘟神。 “好,再过两天确定没问题后,你就可以出院了。”检查完毕,季耕沉稳的宣告。 “真是太好了。”季耘松了口气,“如果再继续住院下去,我一定会发疯的。” “瞧你一副高兴的模样,住院真有那么难受吗?”严峻唇边噙着一抹笑,低问。 “那当然,我可是一刻也坐不住的人,否则我干吗去当记者?”她第一次如此怀念总编吼人的叫声。 “阿峻,我这个害怕寂寞又没安全感的妹妹,就交给你了,我去巡房了。” 把时间丢还给他们小两口,季耕转身走进医院去。 见季耕的背影逐渐离去,严峻不禁心有所叹。 “时间过得好快,八年前,耕哥还只是一个医学院的学生,现在却已经是可以独当一面的住院医师了。” “是啊,说到八年前……”季耘的眸子闪了闪,纤手抓握住他的手肘,坚持写在脸上,“你现在可以告诉我,八年前你为什么不能遵守诺言了吗?” 她一直谨记着他的诺言,她永远都记得,他曾经承诺,当他服完刑后,就会出来与她相聚,结果……日子一天天过去,刑期也不知道过去多久了,他就是没有出现,就此在她生命中消失。 这一消失,便是好长的一个八年—— “我就知道你还耿耿于怀。”他勾唇,认命了。 就算她是个爱计较、爱记恨的小女人,他也认了,谁教他就是不舍得看她皱眉、见她不快乐?他已经习惯去呵疼她,只怕再这样下去,他男人的尊严,将会全然丧失。 “那么你愿意告诉我了吗?” 第一次问他,是在电梯发生故障时,他没有回答她的疑惑。 然而她却一直谨记着,因为她要知道,究竟是搞了何事,他会对她一失约,就是八年的光阴—— 严峻反握住她的手,“愿意,只是怕你不愿意听我解释。” “不会。”她勾唇,眼瞳迸射出柔光,“只要是你的事,我永远都愿意倾听。” “二十岁那一年,我一时冲动,砍伤了他校的学生,所以才被逮捕入狱,因为满二十岁的关系,我被告伤害罪,判了三个月的监禁。 三个月后,我被准时放出来,我本来打算回去找你的,却在回家的路上,撞见了一场追逐战,我看见几个年轻人追着一个老人,手中还拿着手枪。 当时我想也没想的扑身救了那位老人,自己则中了枪,倒在医院里……” 听着他平淡的叙述,季耘却心惊不已,“什么,你中了枪……” “那是过去的事了。”他按压住她的双肩,继续说道:“因为如此,所以我没有回去找你,接下来……我的人生起了一连串的变化,我所救的那名老人,竟然是一个帮会的老大,靠着他对我的赏识及我对他的救命之恩,我进入了他的帮会做事,这一待,就是好几年……” “你真的混过黑道?”原来小道消息是真的…… “是的。”他坦然回视她眼中的惊诧。 “少年时,我无法谅解我父亲专注于事业上忽略了我,所以我采取了激烈的离家手段。 “成年后,我更是凭着一股热血加入了帮会,尝过了名与利的追逐战,也得到过人人所欣羡的强大力量后,帮会内的斗争,让我萌生退出之心,我便趁着一次机会快速离开帮会,回到我父亲的身边,然后……就跟瞿炎一起合作做生意,很幸运的,我们的投资有了回报,‘环宇’便是我往后的栖所。” 他以简单的文字,说明了他前半生所经历的激昂波浪,然她却似乎可以看见他藏于心中的悲哀。 “峻哥。”她张开双臂拥抱住他,“辛苦你了,也欢迎你回来,还有……我原谅你了。” 严峻回抱着她,在充斥着她的淡雅香气中,他得到了救赎,找回了失落已久的幸福。 不远处,李荷脸色苍白的看着他们亲密相拥的一幕,纤手陷入了未剔除花刺的红玫瑰。 然而她却感觉不到任何痛楚,她在大哥的说服下,前来医院探望季耘,万万没想到,却看到了这令她心碎的一幕。 “季耘,我就知道……不能饶过你!”阴狠眸光溜过她的眼瞳,冷残的笑缓缓浮现唇角。 她绝不会就这么善罢甘休! 第十章 “晚安。”严峻轻柔的吻落在季耘的眉心,“我明天再来看你,顺便再帮你问问耕哥,看他愿不愿意让你提早出院。” “真的?”她的小脸散发出光彩,纤臂环抱住他的颈子,欢天喜地的送上一啄,“峻哥,你对我最好了。” “知道我好的话,就更应该要好好听话的养伤。” “我现在不就是乖乖听从你的命令,没有吵着要出院了?”她皱皱鼻,小声的嘀咕。 “你这是在埋怨我管你太严?”他挑眉,轻问。 “没有、没有,我怎么会赚你管我管得太严呢?”她连忙挤出笑脸,死不承认她的确抱有这样的想法。 峻哥待她好归好,但是遇上他坚持的事,他的霸道跟严厉,就会紧接着展现,让她不得不屈服于他的恶势力之下。 “没有最好。”他重重的亲了下她的唇,“我回去了,明天见。” “嗯,明天见。”她微笑,眼角染上了盈盈春情。 乍见她无意间展现出的柔媚风情,严峻忍不住转过身,低头覆上她的唇,炽热的舌灵巧地探入她口中,尝遍她口中的所有芬芳,恣意地挑逗着她的小舌,一再地品味着她的浓馥馨香。 这个吻勾出了他想要占有她的冲动,也点燃了他蠢蠢欲动的火热—— “不行!” 他在欲望就要出柙之前,紧急煞住车,指腹仍留恋不已的抚摸着她红润的唇瓣,凝看着她迷醉动人的嫣容,忍不住低头再三轻啄。 “不行……如果我再继续下去,我怕我今晚就会走不了。”他眼中飘荡着一团火热,喑哑的嗓音传递出他的渴望。 季耘迷迷糊糊间听见他暗示性的轻叹,臊红的火潮狠狠地自她的面容延绕至白皙的颈子。 “你……你还是快回去吧!”她回避着他灼热的视线,只怕他一个留恋眼神,便会彻底摧毁她的意志力。 在刚才的激吻之中,她才明白……原来女人也会有欲望。 当峻哥用那双盛着渴求欲念的眼凝睇着她时,她的全身莫名的发烫颤抖,只想不顾一切地投入他的怀抱,享受着他更加温柔霸气的爱怜。 哦——天啊!她怎么会有这种……想法呢? 不敢再看他一眼,她再三催促:“峻哥,明天见,我……我想睡了。” 严峻的眼底升起浓浓的怜惜情意,从她红透的耳根知道她在害羞,也说明她也感受到他的渴念了。 不过……不急,他会要她,不过不是在这时候,他会很有耐心的等待,等着她的适应及接纳。 “我走了。”吻了吻她的脸颊后,严峻起身走出病房。 压迫感随着门扉的关起而远离,季耘这才感到松了口气,心却莫名地怦动不已,为了刚才投入的热烈深吻…… “喀啦”一声,她听见了门板被人打开的声音。 “峻哥,是你吗?”她翻身坐起,以为是严峻去而复返。 不料,却见到一名手抱娇红玫瑰的艳丽女子,令季耘迷惑的皱起眉。“小姐,你是不是走错病房了?还有,现在探病的时间已经结束了。” 女子涂抹亮彩的唇弯起,朝着她信步走来,“你是季耘小姐对不对?” “是的,你是……”奇怪,乍闻她的声音,仿若似曾相识。 “我是谁并不重要。”李荷藏起了歹毒心思,一步步走上前,“不过我相信,经过今天之后,你将会永远记得我。” 一股窒碍的气息缠住了她的颈子,让季耘呼吸困难起来。 “你……你到底是谁?你的目的是什么?”她的步步逼近,莫名地引起她一阵慌措。 “我?”李荷把手中的红玫瑰花朝她身上掷去,“这是我送给你的探病礼物。” 季耘怔然的看了眼扔在怀中的红玫瑰,强烈感觉出她来意不善,“谢谢你的玫瑰,可是……我不认识你……” 她一抬眼,就看见李荷朝她扑抱而上,纤手掐住她的脖子,双瞳闪烁出阴狠森然的光芒。 “我根本就不是来探病的,我也不想认识你!”隐于心中的愤怒,终于爆发出来,“我要你去死,你去死!” “我……咳咳!”怀中的红玫瑰在挣扎中掉落地面,季耘奋力抓住她的双手,想从她的死命掐捏中,重获新鲜空气,“我跟你无冤无仇……你为什么?为什么……” 她根本就不认识这个女人,为什么她对她有这么深的恨意?伪什么她非要置她于死地不可? “为什么?”李荷发出尖锐的嗤笑声,“不为什么,你就是该死!谁叫你不要脸的想勾引峻哥,你不应该勾引他……狐狸精!狐狸精!我要你消失在峻哥眼前,我要让你永远消失——” 从她声声的叫唤中,那份浓烈的熟悉感浮上心头。 当迷雾在心上逐渐散去,季耘无法置信地瞠目结舌,“你……你是绑架我的女人?” 她怎么会忘记呢?那一日她娇气且霸气的宣告言辞,依然回荡耳边,她毫不留情的抽打,在她身上留下了一记又一记深刻的鞭痕…… 那日她被蒙上了双眼,所以无法瞧见绑架及鞭打她的凶手面目,记忆中只留存那份淡淡的震撼感,直到她的声音窜入她的耳,才挑出她极力想要忘记的不堪。 “你是那个女人?!”季耘眼中射出缕缕惊慌。 李荷冷冷一笑,“就算你知道我是谁也没用,当时我就不应该轻易放过你,我应该要除掉你,这样你才不会不要脸的跟我抢峻哥!” 她眼中突地爆出诡谲的光点,“峻哥是我的,你敢跟我抢,我就要你死,你给我去死!” “不……不要这样……”尽管她努力抵抗,却抵挡不住她眼中的熊熊妒火,以及不知从何而来的蛮力。 好痛苦……她的双手紧紧掐住她的颈子,让她无法呼吸,她感觉到身子渐渐变得冰冷无力……“咳咳……不要……峻哥……”她快要无法呼吸了,有谁来救救她啊…… “住手!”门板轻巧的打开,才刚踏进房的严峻,便撞见了这可怕的场面。 李荷像是着了魔似的,没有听见他的喝止声,满心满脑净是要毁掉季耘,惟有她消失,严峻才会完全属于她,才会只爱她一个人。 “小荷,快放手!”心焦于季耘的脸色泛出铁青,他心一急,大手朝李荷的脸颊挥下。 啪!响亮的巴掌声,在单人病房中扬起,颊边的麻辣痛感,唤回李荷一丝丝意识,死掐住季耘的手劲,也不自觉地一松—— 严峻无视于她投射而来的震惊目光,一把推开她,揽腰抱住无力倒下的季耘。 “耘耘,你还好吧?”他轻拍着她的背部,帮她顺气。 天啊!要不是他将手机遗落在此,他也不会去而复返,也不会及时将耘耘从李荷的毒手下救出。 天啊——如果他慢来一步的话,他岂不是要失去耘耘了? “咳……”季耘一度忘记要如何呼吸。 那双恍若鬼魅的双手触感,似乎还留在她颈边,紧窒得想要夺取她的生命、让她再也无法呼吸。 想到这里,她才因为呼吸不顺,而呛出激烈的咳声,“咳咳咳——咳咳——” “耘耘,没事吧?”严峻心疼的察看她的脸色,大手不断地抚拍着她的背部,心中的恐惧随着她恢复呼吸,而渐渐有了踏实感,“耘耘,说说话,回答我。” “我……”她困难的开口,咽了咽口水,“我还好……没事……我没事。” 李荷跪坐在地,茫然的看着严峻心焦如焚地拍打着季耘的后背。 严峻脸上那种害怕失去惟一的慌措表情,是她第一次见到,她从来没有在他脸上看过一丝除了冷淡之外的表情。 小荷,你死心吧!严峻他从来没有爱过你,以前不曾,以后也不会…… 大哥李胰八档淖肿志渚浠氐丛诙边,可是她就是不愿意承认,不愿意去倾听内心的悲哀,她不想把峻哥交出去,他是她的,一直都是她的…… “峻哥……”她呼唤,期盼他能够回头看她一眼。 严峻紧张焦灼的情绪,只系在季耘身上,根本没有听见她的低唤,更没有回头看她一眼。 泪缓缓地落下,李荷抬手触碰着脸颊的火辣感,那一记凶猛的手劲,让她的脸颊迅速红肿起来。 为什么峻哥会这么无情的对她呢?以前他虽然冷淡了一点,但是他从不曾打过她,没有人这样打过她,爸、妈及大哥都没有,他们哪一个人不把她捧在掌心中呵疼?惟独他……竟然为了一个小小的女记者,动手打了她! 她不甘心!季耘究竟有哪一点比她强?她有哪一点比不上季耘?为什么峻哥的眼中就只有她,而没有她呢? “峻哥,为什么?”她的眼盛满了水泪,满心的不解及不甘,狠狠地伤了她的心,“为什么她就可以得到你的关爱?为什么你的眼中就只有她一个人?为什么就是没有我?我爱你……我很爱很爱你的,难道你不知道、感觉不到吗?” “我感觉到了,但是我无法爱你。”这一回,严峻听见了她低泣的询问声,语调阴沉的回应。 “为什么?”她嘶声尖叫,完全不能接受他的回答。 “因为你眼中的我只是一个假象,我一点都不温柔,一点也不体贴,你只是把你自己的理想,全部投射在我身上。”这一点他从以前就发现了。 他一直以为,她的迷恋只是暂时性的,却没想到她的痴心会转变成可怕的执念,甚至是疯狂的想要伤害耘耘,夺走他心中的爱。 冲着这一点,他就无法原谅她的所作所为,但是见到她一副肝肠寸断的心碎模样,他想起了以前与她相处的种种,了解她的本性并非这般恶毒,她只是被假象的情爱给蒙蔽了双眼及心。 “你骗人!”她激动的摇头,拒绝接受他的冷酷。 “我没必要骗你,我本来就不是一个温柔的男人。相反的,我是个无情的男人,不是我心爱的女人,我根本就不屑一顾。” 他板起脸孔,言辞严厉:“小荷,如果你敢再伤害耘耘,这一次,我不会看在李业拿孀由戏殴你。” 李荷心中掠过一丝惊惧,她从未看过他这一面,这般阴狠又无情的一面。 “那么她就可以获得你的爱?我有哪一点比不上她?”她心有不甘的站起来,不顾脸颊的红肿疼痛厉声质问,目光带着愤恨,瞪视着依偎在严峻怀中的季耘。 不看李荷一眼,严峻盈满的情深目光,停驻在季耘渐渐回复红润的面容。 “可以让我牵挂、怜惜的女人,就只有耘耘,在不知不觉中,我的爱早已全部都给了她……以前我无法爱上你,现在也不可能。” 听见他所说的这番深情剖白,季耘再一次深深震慑住,动容的低唤:“峻哥……” 李荷呆愣了几秒钟,看见他的眼在望向季耘时,有了柔情浮动。 她纵使不甘,在此刻也清楚明白,峻哥永远都不会是她的,永远都不会! 隐忍的伤心在得到残酷的回答后,不禁放声大哭起来,仿佛是在哀悼她这一份得不到的爱情…… “嗯,我也希望小荷她可以想得开,不过我想经过这一次教训,她应该会变得比较懂事了吧?”严峻手持手机,走至沙发坐下,“好,有空我们再出来聚一聚,嗯——我没有忘记以前我们一起经历的事。我想这辈子都不会忘记,不过,我还是没有打算回到帮会,帮会有你就够了……就这样,再见。” 结束了与李业囊环恳谈后,严峻整个人显得轻松愉快,他执起摆在几上的酒杯,轻啜了几口烈酒。 经过这一次纷争波折,李荷似乎是受到了太大的打击而消沉了不少!不过也因为如此,她似乎变得比以前懂事成熟多了。 李乙舶蛋笛纫焖的转变,却对沉静许多的妹妹,多了分怜惜与疼爱,而他也决定,以后不再一味地宠溺妹妹,以免又让她闯出大祸来。 结束通话之际,李沂蕴降难问他,是否有回到帮会的打算? 他没再想过要回去混日子,自从与耘耘相遇后,他就更加确定当初的出走,是件正确的抉择。 打打杀杀的生活,曾经一度麻醉了他的知觉神经,虽然可以让他暂时抛去烦恼,却带不走他所肩负的责任。 多年的飘泊生活,让他明白了父亲默默付出的爱,于是乎浪子回头,他摇身一变,成为父亲跟前的孝子。 叮咚!门铃声陡地响起。 在他猜测会是谁上门拜访时,亦起身朝门口走去,只是当他打开大门时,没有预料到的娇客,竟然出现在他眼前。 “耘耘?”他赶紧侧身让路,让她顺利进门,“这么晚了,你怎么会来找我?” 他今天才为她办理好出院手续,把她送回家去,结果相隔不到两个小时,她竟然出现在他的公寓门口。 “我……”她的神情显得局促不安,“我是从瞿先生那儿知道,你在市郊有栋公寓,平常时候你都会住在这儿,所以我才……” “你究竟是怎么了?”关上门,他握住她微微颤抖的双手,她表露出的无助模样,让他好似看见了八年前的她。 一个既敏感又纤细、胆小又天真的小女孩,一个极需要有人呵疼关心的寂寞女孩…… 抬眼迎视他眼中的热潮,惟有在他的凝视下,她才能感觉到心安,“峻哥,我……” 无须言语,她张臂紧紧拥抱住他,感受着他身上的热气,以及他独特的男人气味,这才是令她安心的港变,让她得以依靠的臂弯。 “耘耘,你是怎么了?”他回拥她,大手轻拍着她的背部。 一会儿,她才讷讷吐露:“峻哥,家里都没有人……” 习惯了有他的生活,她之前所培养出的坚强独立,在见到空无一人的客厅时,受到了莫大的动摇,满室的寂寥让她忍受不住地抓了车钥匙就出门。 她无法忍受、也不想再尝到寂寞孤独的滋味,她一直以为自己够坚强,原来那些都只是伪装,因为他的爱宠坏了她、他的怜疼让她再也不舍得放开他。 “傻丫头,耕哥不是说,他晚一点就会回去了吗?”她还是像以前一样,害怕一个人独处,渴望着关爱。 “不是这样的……”她咬了咬下唇,双颊出现不寻常的红潮,“我……峻哥,我……我想要待在你身边,我想要你抱着我,一直抱着我……” 严峻浑身猛地一震,注视她的神色不禁严肃起来,以指勾起她的下巴,沉声确认,“耘耘,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刚才的那些话……你该不会是故意挑逗我的吧?” 她的眼蒙上羞涩,紧张的紧紧环住他的腰,“不……不行吗?我……” 话还没说完,她整个人就被严峻揽腰抱起,朝着卧室走去。 “峻哥?”望着他不苟言笑的侧庞,她紧张得不知该如何是好。 “既然你是抱着觉悟而来,我也无须客气了。”他咧唇一笑,黑瞳跳跃着激烈火花。 “峻哥……”在她被轻放于柔软大床时,他的唇也紧接着缠上她的小嘴。 严峻霸气而狂烈的吮吻她的唇瓣,舌尖潜入她的檀口内探索,翻搅着她口中的甜美蜜汁…… 她抬起双臂环抱住他,在他宽阔的胸怀间,她知道……她不再孤寂,有的只有爱、只有幸福,还有一个爱她的男人,直到永远——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