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随风逝》 第一章 夏日的果实 熟悉而优美的调子在安静的房间之中响起,只是微弱的几个音符,却在下一瞬戛然而止,就如同猛然间被掐住了脖子。一只手摸索着抓住了落入蓝色蚊帐夹缝中的手机,迷迷糊糊的倒挂着靠在了耳边。 “喂......”慵懒的声音明显说明主人完全不清醒的状态。 “是我。还没起床?我到了。”手机里男子略微带着磁性的声音,却让她猛地惊醒。 “啊,你到了?”她缩在薄薄的被子里面,压低了嗓音,害怕吵醒熟睡的人,“这么快?” “这都几点了?快点。”男子颇为无奈。 “我先挂了。”她飞速的挂断了电话,揉了揉眼睛,开始寻找自己那七零八落的衣服,然后沿着那高高的梯子开始向下爬,宿舍那并不结实的上下床便发出了咯吱咯吱的声音,听的人牙都有些酸疼。 “阿墨,你要出门吗?”对面温柔的女声传来,让她的动作一下子停顿了。“嗯。把你吵醒了。” 阿墨,也就是陈以墨放缓了动作,足尖终于触碰到了微凉的方凳,这才放下心来,每一次爬上爬下都是心惊胆战的。 “没。”床上遮挡的帘子掀开,透过蚊帐就看到了一张纯粹的古典美人脸,黑压压的长发、白皙的脸庞,还有那无法言说的气质,一下子就让人感觉到这是个温柔而又娴静的女子,“我早就醒了,在玩手机呢。” “嗯。”陈以墨将凳子放回原处,开始洗漱,一时之间房间之内就只剩下瓷盆和桌面清脆的碰撞声,还有水哗啦啦的在流动。 不到十分钟,她便已经整装待发,透着窗户,明显的就能够看到地面上蒸腾的热气,暑气逼人,实在不是个适合出门的天气。 “小漫,我要出门了。” “什么时候回来啊?给我带饭。”帘子又被掀开,陈以墨的老乡周筱漫探出了身子,活像是等待投食的宠物。 “姐姐,这都十点了,别这么懒行啊。我说不定下午才回来呢,你打电话给她们带啊。”陈以墨低头检查了一遍随身物品,看了下时间,便匆匆跑出门了,不再理会小漫那张哀怨的脸庞,美人看多了也会免疫的,再说今天可是个不同寻常的日子。 出了20号楼宿舍门,再走上几步,离开了较为阴凉的宿舍楼,七月初的夏天便带着滚滚热气,张牙舞爪的扑面而来。 陈以墨撑起遮阳伞,勉强挡住了自己的上半身,至于那半截裙子和大腿就随它去吧,反正本来就黑。眼看期末要到了,学校的课都已结束,便只剩下考试,时间便留给了学生们自由复习。临时抱佛脚了又一个夜晚的学生们,也终于从各自的宿舍出了门,在阳光下脚步匆匆,生怕多停留一会,就会像是吸血鬼一样在阳光下灰飞烟灭。 出了大门,便是人间的烟火气息,路上的叫卖声争先恐后的钻入耳朵,而那些举着伞的矜持的妹子也终于放开了手脚,挤在一个个小摊面前。 “阿姨,我要京酱肉丝盖浇饭。” “老板,我要土豆丝,大排,藕片......” “大叔,给我半个西瓜。小一点就行。”陈以墨举着伞,小心翼翼的避开了人群,实在是太乱了,谁让出了女生宿舍大门就是一条美食街呢,这不是赤果果的在诱惑那些叫嚣着要减肥的妹子吗? “你在哪?”环视四周,也没有看到那个人,她终于拿起了电话。 “我在一个煎饼摊子旁边,边上是一棵歪脖子树。” “煎饼摊子.......”陈墨念叨着,得亏她对这一片小吃摊了如指掌,迅速回忆起那家煎饼的口味,里面夹的肉丝和干丝还是挺好吃的,好歹分量比较足,价钱也是公道,说来她真的有些饿了。她勉强维持着风度,没有撒开蹄子就跑,慢悠悠的却非常急切的走了过去,终于看到了那个有些熟悉的身影。她收起伞,站到了他的面前。 “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吃什么。”两个人没有久别重逢的热情,只是淡淡的问候,陈以墨更是直奔主题。 “......”他不想说话了,果然不应该对她抱有太大的期望,除了吃还是吃。 “那边饭店多一点。”陈墨自顾自的说着,果然是再也不看他一眼,便在前面带路了。他看了看自己脚边那半人高的包裹,擦了擦额头的汗,咬咬牙背了起来,跟在了她的身后。 “离我远点。”她却加快了速度奔到了树下的阴凉,这才老神自在的等着他艰难的走过来,“会被人看到的。” “那又怎么样?” “那样不好,这芝麻大点的地方,她们会知道的。”她摇了摇头,很嫌弃的看来他一眼。 “呵。还嫌弃起我了。” “你看看你黑成什么样子了。”陈以墨终于还是掏出了纸巾替他擦干了汗水,却像是失控的水龙头,止不住一样哗啦啦的流,看着就让人着急。 “我想去,已经计划半年了,出一趟远门,我容易吗?”一米八三的个子微微弯了下来,那张黝黑的脸庞就凑到了面前,明显的能够看出来阳光曝晒的痕迹,非常的不均匀,斑马线一般,黑的白的很是分明。 “离我远点,一股味道。”她伸出爪子轻轻的推了他一把。 “好吧。”他退后了一步,看着这个挥舞着爪子的女孩。她如同得胜的将军一般昂着头走了,甚至还悠哉悠哉的买了杯冰凉凉的酸梅汤和双皮奶,浑然不顾身后那个水里捞出来的人。 “就这里吧。”就在他的耐性终于要磨光之前,她这才停下了脚步,这距离他们会合已经过去十五分钟了,这么热的天气,背着重重的行囊,又坐了一夜的火车,他已经是要崩溃了,可是这个小家伙却一点都不体贴人。 “我要铁板牛柳、糖醋排骨、三鲜锅巴、土豆丝、紫菜蛋汤。”刚刚拿到菜单,她便飞速的报出了一串的菜名,分明是蓄谋已久了。 “你要吃啥。” “我不挑食,随便。”他大口大口的灌着水,不想搭理她。 “行,不够再加,反正不是我掏钱。” 老板笑着收走了菜单,房间便寂静了下来,除了空调呼呼的在吹,便只剩下沉默了。他没说话,她便也低头玩着手机,一点都没有将他放在眼里。 “你是不是还在生气?”他伸出手去,一把握住了她细细的手腕,很用力也很灼热。 “我没有。”她小心翼翼的将手机放到了桌上,这才抬起头来看着他,很是郑重的发表声明,“我没生气。” “那你看到我怎么这个德行?一句话都不乐意说。”他的声音便提高了,却还是带着些让人迷恋的磁性。 “我不是在生气,你放手,难受。”她微微一用力,无力的挣扎着,还是徒劳。 “和我说说吧,到底因为什么生气,这都半个月了吧。”他缩回手,看着面前比自己小了五岁的小丫头,很是头疼,这都十九岁的人了,还是这么爱使小性子。 “不要。”她却仍然摇头,“说说你的事情吧,不是说几个月吗?怎么这么快回来了?”她手掌抵着下巴,隔着眼镜,黑白分明的眼睛盯着他,看上去很是专注,可是心思却不知道飘到哪去了。她确实是在生气,可是他竟然不知道她为什么生气,这就让她更生气了。不告诉你,你个坏人。 第二章 第一次相逢 “我啊,可惨了。”他说起自己这一路上的经历,忍不住老泪纵横。 “有一天晚上骑着自行车爬大桥,结果一点力气都没有,只能在路边睡了一夜......” “嗯。” “有一次车没气了,到处找不到地方修,只好扛着走了很长一段路......后来.......” “嗯。”陈以墨漫不经心的听着,筷子在杯子里面不停地搅动,扰乱平静的水面,加上这本身就晃动不安的桌子,更显示了主人的不走心。 “你有没有在听?” “在听。”她注视着他,无比的认真和虔诚。 “那我说到哪了?” “自行车。自行车呢?”她狐疑的看着他那半人高的包裹,怎么可能塞得进自行车。 “寄回家了,和其他的东西一起,实在是太累了。” “哦,菜来了。”她终于找到了合适的话题,拿起了筷子,露出了今天第一个笑容,兴冲冲的便杀向了那盘无辜的土豆丝,用力的用筷子和它搏斗,分明是要分出个你死我活。 王浅风看着她那杀气腾腾的动作,突然间感觉夏日的炽热远离,只剩下冬天的寒冷,他歪着头看着她,大口的灌着那壶白开水。 “还说没有生气,看看你这小气巴拉的样子。我这不是来了吗?” 陈以墨的筷子重重的戳在了那一盘土豆丝上,让盘子都发出了叮铃的一声轻响,“如果不是你家里有事,你怎么可能这么早回来。” “我知道,可是不是先来看你了吗?”他无奈的笑了笑,伸出手去想要抚摸她那柔软的长发,却被她无情的一巴掌拍开了。 “离我远点,别摸我头发。” 她低头猛攻向了糖醋排骨,吃的满嘴都是红红的,倒像是个孩子一般。 两个人沉默了下来,各自在菜盘之中战斗了起来。 十五分钟后,陈以墨揉着自己圆滚滚的小肚子,一脸的满足,“终于吃饱了。” 王浅风随之放下了筷子,“那走吧,去宾馆,我累了。” “可是,好浪费,还剩下这么多里脊......” “没事,不值钱的......”他见不得她那小财迷的样,忍不住摇头,却见到她已经蹭蹭蹭的跑出去,再转身回来手上已经多了个一次性泡沫盒,拿起筷子就开始将剩下了一大半的里脊肉和牛柳向着盒子里面挑。 “留着晚上回宿舍吃。”她的郑重其事让他反而是说不出话来了,只好也站起来帮着她端着盘子。 “你住在哪?”陈以墨左手拎着饭盒,右手举着伞,穿着蓝白相间碎花裙,踩着白色凉鞋站在门口等着他,从背影看倒是个俏丽的女子,只是皮肤却并不白皙,反而是有些黑乎乎的。所谓一白遮百丑,她这一黑,原本便并不精致的五官就更加不引人注意了。 “还没来得及呢,附近有什么宾馆?”王浅风背起了厚重的包裹,站在了她的身边。 陈以墨的声音闷闷的,“我不知道,找找吧。” 沿着长长的路走到尽头,学校附近的小旅馆并不少,却很是简陋,一张床一台老旧的电视加上破破烂烂的洗手间,一个床头柜两张椅子,就是全部的家当了,还有轰轰作响的空调和吱吱呀呀一闭一合的门。王浅风很是嫌弃一家家看了过去,等到终于找到合心意的,已经是满头大汗了。 他将东西扔在了地上,迫不及待的便开了空调,洗完澡以后许久才缓过神来,却发现陈以墨早已盯着电视看得津津有味,上面正在播放的是《喜羊羊和灰太狼》。 “你不去洗洗吗?”他到底是怎么认识这么个幼稚又执拗的女孩的,真让人头疼,这种无聊的电视也能看这么认真。 “不要,我不热。我要回去了。”陈以墨说着,果然是站起身来,便要离开了,还不忘记带上自己打包的饭菜。 “回去?” “嗯,我要回去睡午觉,下午来找你。” “......”虽然他确实没精神对着小丫头做什么,可是她这毫不掩饰的戒备还是让他一愣,倒也是没有拦着她。 等到关门声响起,他无力的躺在了床上,想着自己和她的相识。 那是2008年的夏天,在一个qq群里,那个总爱在群里蹦跶和嘚瑟的名为“物语”的妹子顺利的进入了他的视线,到底还是他首先打了招呼,聊着聊着又上了心,那孩子正好也是暑假,看来也是无聊的很,两个人整天在qq上你一言我一语也聊了不少。 等到三个月之后,趁着国庆放假,他便提出了见面,约在了她所在那个海滨城市。 没有他想象的那么漂亮,黑乎乎的,一旦笑起来便会露出两排洁白的牙齿,可是她的眼睛干净而纯粹,像是一池清水,一眼就可以望到底,藏不下半点尘埃。 没有染发、没有耳洞,身上也没有多余的饰品,背着一个小包,马尾衬衫牛仔板鞋,完全还是个乖学生,可是就是她,胆大的跑出来见他这么一个不知道底细的网友。 他还记得他们在一起吃的第一顿饭,烧烤,大中午的她叫嚣着要吃肉,寻觅了许久才终于找到了一家烧烤店。她皱着眉头拿着菜单,基本上避开了所有的素菜,果然是所谓的食肉动物。 之后又做了什么呢?她得意洋洋的带着他到处游玩,最终却还是他凭着几年前的记忆,拉着她四处奔走,这才顺利的坐上了通往海边的大巴。天知道这个路痴,竟然对于市区的路一无所知,甚至连东西南北都分不清。 他有些庆幸,还好她遇到的是他,不然的话,说不定真的被卖了也不知道。 虽然算不上江湖老手,但是他也交过几个女朋友,形形色色的女孩子见过不少,可是却没有遇到她这么蠢的,好像什么事情都能够办砸。 过马路的时候,他不顾她的反抗,死命的拉着她,生怕一撒手她便会像是风筝一样的飞远,他比她还要心惊胆战。本想着好好教训一顿,可是看到她那委屈的神色,却说不出话来了。 从什么时候开始真正在意的呢,他说不清楚了。 想着想着,他终于睡了过去。 再次睁开眼睛,晃了晃脑袋,这才清醒的意识到自己身在何方,看下时间,已经快要五点了。 她还没来?还是说他没有听到敲门声? 手机上仍然是空荡荡,没有她的短信或是电话,还真是没良心,莫不是睡觉把他给忘了?仔细一想,倒真的是有这种可能。 电话里单调的“嘟”“嘟”声一次次不厌其烦的重复着,直到那熟悉的声音才响起,“喂,你好。”照样是被压低了的声音,仿佛是被掐着嗓子说话一般。 “是我,”嘴里的脏话差一点骂出来,却还是忍住了,“你在哪?” “我在图书馆,出去了打你电话。”然后便是毫不留情掐断了电话。 王浅风对着空气,心情有些沉重。 等到她敲开门,已经是五点半了。 “吃什么?”她半点都没有提自己为什么这么迟才来,也没有道歉,所有的注意力放在了即将到来的晚饭上。 “麻辣烫。”他没好气的说着,就知道吃吃吃。 “好吧,正好学校边上刚刚开了一家,早知道我就不来,站在那里等你了。”她很是后悔走了这十几分钟的路,那捶胸顿足的模样让他觉得一阵好笑。 “过会去吃,先坐一会吧。”他拍了拍床边,让她坐过来。 她走到了电视机前,继续看他眼中幼稚的动画片,却被他抢过了遥控器调到了体育频道。 “影响智商,本来就够笨了。” “......”陈以墨不说话了,低着头拿出了手机看起了小说,一时之间只听到那电视机里传出来的响声。 王浅风觉得自己要是不说话,她很有可能闷到晚上,眼看七点钟要到了,她愣是一句话都没有说。 无奈之下终于起了身,“走吧,带你去吃饭。” 垂着的头终于高高昂了起来,就连眼睛一下子也增添了许多光亮。 第三章:朋友 他有些恨铁不成钢,伸出手扯了扯她的马尾辫,不出意外的收获了白眼一枚。 走上了熟悉的街道,又或者是靠近了晚餐,陈以墨的脚步轻快了起来,神色却颇为苦恼。 “又怎么了?”四处环顾着的王浅风靠了过来。 “离我远点,会被同学看到的,她们会问的。”陈以墨伸手推了推他,果然是推不动的。 “这有什么。”王浅风不以为然,看看她这做贼心虚的模样,再说他们现在也就是普通朋友而已。 “我怕麻烦。”陈以墨还是摇头,带头钻进了那小小的铺子里面,拿起了篮子,便开始点菜。 王浅风仗着身高看了一眼,一片菜叶子都没有,清一色都是肉类,鱼豆腐、火腿肠、撒尿牛丸、里脊、鸭血,哦,如果海带和豆腐金针菇也算上的话。 他夹起了绿油油的青菜就扔进了她的篮子里面,瞪了她一眼。 你凶我...... 陈以墨咬牙切齿的戳着青菜,她就是不乐意吃蔬菜,怎么滴了。 照样是风卷残云,等到王浅风消灭完自己面前这一大碗,她还剩下大半,看那委屈的样子,估计是吃不完了。 他提起了筷子,想也不想的便准备帮她消灭掉,却被她挡住了。 “这是我的。”她看着他,脸色很是郑重。 这还知道护食了....... 看你怎么吃的完。 她果然是没有吃完,却也没有让他动筷子。这是她吃过的,怎么能让他碰,就算是扔了浪费也不行。 “我们去哪?” “走走吧。” 这一走就是九点半。 “今晚别走了。”王浅风如是说。 “我要回去睡觉,晚上查宿舍。”昏暗的灯光下,树影婆娑,陈以墨缩在阴影里,抱着胳膊看着他,语调是一如平常的平静。 他很想笑,顾及到她那薄的像张纸的脸皮,这笑容便化作了一声尴尬的轻咳。 “那我送你回去,天色不早了。” “就在这里,前面人多。我走了。”她从阴影中走出,灯光投射在脸上,晦暗不明。 脚下似乎有钉子,将他钉在了原地,看着她头也不回的离开,他心中突然的有些懊恼。这一整天,一个好脸色也无,简直像是一块冷冰冰的石头,有什么意义。 他伸手摸着自己板寸头,背对着她向着远方走去。 走到宿舍门口,她停下了脚步。想了想,这才拿出了手机,“喂,小漫,你问问她们有什么想吃的,我在宿舍门口。” 听着电话里面叽叽喳喳的声音,她走到了摊点面前,不一会就拎着几个小袋子脚步轻快的迈进了大门。 “我回来了。”东西放到桌上,飞速的围过来几个妹子,小漫、阿之、小清,还有媛媛,而她的下铺赵茹则是一如平常的缩在了自己的床铺上面,听到声音也只是抬起头来看了一眼,随即拉起了帘子,将自己隔出了一个小世界。 阿墨的眼神飘了过去,阿之挑了挑眉毛,有些讽刺的看向了那张床,随即笑了出来,“阿墨,怎么回来的这么晚,我都饿坏了。” “这不是带来了吗?” “今天和泥在一起的闹个.......”小清嘴里塞着鸡腿,含糊不清的问着,喝了一大口水才好不容易咽了下去,“是谁。” 阿墨神色不变,“一个朋友。” “哦一个朋友?” “男的女的?” “帅不帅?说说嘛.......”几个人拖长了调子,将她围在了中间,摆出了审问的架势,只是手中还各自拿着鸡腿、年糕和素鸡和各种吃食,完全破坏了这种氛围。 “高中同学。”陈以墨盯着自己手上的鸡腿,头也没抬。 “骗人。哎哎哎,阿墨,是不是那个经常给你寄零食的那个?”阿清挤眉弄眼,轻轻的推了她一下,“晚上视线不好,我没看清楚,要不明天你带来给我们看看,帮你参谋一下。” “不需要。”陈以墨三下五除二解决了鸡腿,冲出了这小小的包围圈,便拿出锅碗瓢盆,便准备洗漱了。 余下的几个人面面相觑,叹了口气,陈以墨这性子,还真是不好相处。 陈以墨也是松了口气,她最怕这些,已经很小心了,为什么还是会被看到,这地方实在是太小了。 “我走了啊,你好好考试,别挂科。”王浅风的爪子又摸上了陈以墨的脑袋,这长头发揉起来还真是舒服,不过她那面无表情的脸蛋就......让人实在有些心塞了。 “注意安全。”陈以墨心里惦记着第二天的考试,有些心不在焉。 “算了,小丫头。”王浅风放下行李,冷不丁的用力抱住了她,”“乖乖的,以后来找你。” 陈以墨像是只受惊了的兔子,用力的推着他,声音很小却很坚定,“松开。”身边那灼热的气息,很是难受,更何况火车站这么多人,他怎么可以。陈以墨仿佛感觉到四周传来的异样的目光,推得就更用力,爪子也向着他身上招呼了。 “好好好,别生气。”王浅风看不到她的表情,却能够从这动作之中感知到她的愤怒,这野猫必然是被惹毛了,“我走了。” 他松开了手,笑了笑,背起包裹转身走了,到了检票口,却四处在身上翻找着车票,颇有些手忙脚乱。 陈以墨脸有些发烫,不敢在这里久待,也是脚步匆匆的消失不见了,等到王浅风回头,早就没有了她的身影。 “呵呵。”他自嘲的笑了笑。 他是什么呢,对她来说,或许只算是一个聊得来的朋友吧。只要他再多走进一步,她就会冷冷的竖起那堵高墙,绝对不会给他任何一点机会。像个刺猬,想个小乌龟,他从未见到她半点的温暖,只是有些熟悉的陌生人。哪怕她只有寥寥几个好友,哪怕她寂寞到连敞开心扉说话的人都没有,可是只要转身,她就会把他忘却。 只要他不开口,她绝对不会多说一个字。 认识一年多,他没有半点过分之处,唯一逾越的便是刚刚那一个拥抱了。没有金钱的纠葛,没有**的接触,也没有情感的一丝丝缠绵。 只是朋友,这有什么意义呢? 她的性格,可不讨喜。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他总是记挂着,那些许的温柔和那隐约的脆弱,还有那一颗干净澄澈的心灵。 不过,朋友? 陈以墨,男女之间,有真正的恰如其分的友谊吗?真是个傻孩子呢。 总有一天,我会打碎你所有的冷漠,让你变成一个活生生的人,你的喜怒哀乐都会属于我。 会有那么一天的,不是吗?毕竟现在的你,可只有我这么一个“好”朋友呢。 第四章 电话 “喂。” “什么时候回家?” “还没考完试,过几天就回。” “行,注意休息,缺钱了给我说。” “不缺。” “哦.......”电话里面再无声响,沉默看着掌心的诺基亚手机,牙齿紧紧的咬住了嘴唇,每一次都是同样的对话,一次又一次,毫无营养。 耳边,阿清那洪亮的声音传来,她也正在和家里打电话,却是完全另外一幅架势。 “妈妈,你让小弟天天别乱跑,不然我回去揍他。家里有没有什么事情?我马上就放假回去了,到时候我带着小妹一起弄个辅导班,绝对的......”絮絮叨叨的很多话语,有些聒噪,可是听在她的耳朵里,却很是羡慕。 阿清已经说了半小时了,家乡话滔滔不绝的,经过了两年同吃同住的熏陶,陈以墨也基本能听得懂。 可是她呢,每一次通话不超过三分钟,只因为从来都是无话可说。 她爬上了床,翻出了那本《外国文学史》,明天是最后一门考试了,可是脑袋里面,那么多的斯基约翰爱德华仍然在打架,唯美主义现实主义自然主义浪漫主义......心里只是有个模糊的印象而已,而这已经是她第三次翻这本书了,与其说是在复习,不如说是预习。 手中的圆珠笔无意识的在纸上勾画着,思绪却早已飘远,等到回过神来,通话声已经停止,而透过帘子,温暖的灯光照耀着每一个蚊帐,像是发光的灯笼。 房间寂静了下来,不时地能够听到嘴里念念有词,如同巫女在施咒。除此以外就是电风扇“呼”“呼”“呼”那重重的喘息声。 信春哥,不挂科。 她是不信的,不过她有特殊的通关技巧。 扔下书,翻出了另外一本薄薄的打印装订的册子,上面只有十几页,但是浓缩却是精华,这是她在挂科和面子之间纠结了很久,才厚着脸皮从小漫那里弄来的。期末最泛滥却也最受欢迎的就是各种通关秘籍或是往年真题,还有学霸的笔记,最人潮汹涌的是那小小的的打印店,老板乐的一天到晚合不拢嘴。 陈以墨自然不是学霸,但是。 小漫从来都是学习模范,长得漂亮,学习和人缘都很好,即使是在美女如云的师范学院,也能够吸引不少目光。 陈以墨拿出笔用力的在纸上一次次的划线,希望这些名词和各个斯基都能够一起划在心上。 手机闪了闪,发出了一声微弱的声响,竟然还会有人找她。 “在忙什么。” 这不是废话吗?她有些烦躁。 “看书,明天考试。” “那你忙吧,早点休息,别太晚了。” 屏幕黯淡了下去,陈以墨在心里哦了一声,将它甩到了床尾,埋在了单薄的被子里面,生怕自己忍不住再回复。 “看书,看书。”她开始对着自己施咒,咚咚咚的几下就敲到了脑袋上面,笨蛋。 “浪漫主义是指.......”她嘴唇不断地一张一合,却没有发出任何的声音,眼神也是空洞的,像是个没有任何情绪的机器,只是一遍遍的重复着,看上去颇为诡异。 灯一盏又一盏的熄灭,逐渐带走每一丝光明,眼看只剩下对面一盏,听到床上那咯吱咯吱翻身的动静,陈以墨率先关了灯,缩在了被窝里。 脑袋里面却仍然回忆着刚刚背诵的那些,不时的还鬼鬼祟祟的从枕头底下拿出书和手机,闷在被窝里面翻看着。 许久才沉沉睡去。 别挂科啊,不然就麻烦了。 她讨厌麻烦,特别讨厌,胜过谎言。 事实证明,临时抱佛脚还是有用的。 陈以墨盘坐在床上,有些紧张的盯着小小的电脑屏幕。 这教务系统像是个垂垂老矣的老人一般,磨磨蹭蹭好半天才不情愿的迈开了一步,终于刷新出了成绩。 现代汉语65 外国文学史68 逻辑学70 古代汉语63.5 ...... ...... 没挂科,她松了口气,终于舍得爬下床,拉开窗帘,趴在窗户口看着窗外人来人往。 这是临近街道的房间,最地下便是个十字路口,没有红绿灯,但是因为靠近学校和医院,也算上是小县城的一个交通要道了。 每天早上从六点到晚上**点都可以看到车来车往,伴随着的便是不曾停歇的喇叭声和叫喊声叫卖声,小摊小贩因着夏日天长,便更加的卖力了。 再往远处看去,便是一条比马路宽不了多少和河流,河上是东西方向的一座小石桥,南方是一个巴掌大的小公园,已经有些年头了。 每天也是喧闹无比,早上老人晨练,白日里聚在一起唱戏打牌,勉强算得上是个露天的老年人活动中心了,谁家老人要是不在家,十有**就是在这里会有了。 陈以墨偶尔经过,便只看到那乌压压一片的老年人,平均年龄都是七十岁了,连带着周围都弥漫着一股暮气沉沉。 石桥的背面,也就是陈以墨窗户的正对面,却是个垃圾处理中心,味道自然不好闻,尤其是夏天,晚上一吹,无比的刺鼻。 这些导致陈以墨很少开窗,就连窗帘也总是拉起来的,即使房间正对着阳光,却总是有些压抑了。 她的手甩了甩,在空气中嗅着,果真是难闻的很。 轻轻地关上窗,拉上窗帘,她又躺了回去,这才下午两点,暑假这么漫长,阳光又这么毒辣,除了睡觉和玩电脑,她还能做什么呢? 床头是一本厚厚的书,却和学习无关,而是她从书店借来的小说,六七百页,用来打发时间而已。实际上她经常一本书看完了,却连主角叫什么都不知道。 电风扇滋滋滋的吹着,毫无倦怠之意,衬得床上的人更加的疲惫不堪,她总是很累很累,对所有的事情都提不起劲来,仿佛是被抽取了浑身的力气一般。 电话发出了微弱的震动,却没有一丝声响,她是不喜欢声音的,更何况是在家,不比学校,她更加的小心翼翼。 看到来电显示上那三个字,她板着的脸上多了些许笑容,却没有立刻接听。 这个时间妈妈应该去上班了,弟弟和爸爸必然是出去玩了。 她仔细想了一下。 “喂~~”她不管和什么人打电话,开口第一个字必然是这个,但是和一个多月前相比,声音听上去更加的清脆和温柔。 “嗯,起床没有?” “醒了。”醒了,但是不代表就起了,她心里默默的加了一句。 电话那头的人笑了,“在床上躺着了吧,小家伙。我还不知道你吗?” 额,他说对了。 难道我就这么懒吗?只是一点点而已。 “考的怎么样了?不是说今天查成绩吗?” “没挂科。” “那就好了,大学和高中不一样,及格就行了。” 陈以墨想要反驳,只是及格怎么行,她可是答应表妹有了奖学金请她吃饭的,只是她这个不争气的姐姐从来和奖学金无缘。 饭是照样请,心里却多少有些别扭,更不要说亲戚家十项全能的表姐,又一次斩获了最高额奖学金了。 她是不想承认自己没用的,可是....... “没事的,反正你已经尽力了。”他像是懂得她的所思所想一般,自然而然的就安慰着她。 “嗯。”陈以墨点了点头,明知道他根本看不到。 “什么时候有空,我们见一面吧。我想你了。”电话那头,他的声音更加的温柔而富有磁性,成熟的男人的调子,让陈以墨有些心动。 “不了,我在家不方便。”她想了想,还是拒绝了。 “那等你开学,我去看你。”他没有任何的失落,很快又提出了个主意。 “好。” 第五章:午饭 淡淡的油烟味顺着门缝飘了进来,陈以墨下意识的吸了吸鼻子,闻出了土豆味。 又是土豆啊。 不一小会,便听到了老妈那洪亮的嗓音,“吃饭了!吃饭了。” 陈以墨应了一声,声音很小,不急不缓的从床上爬了起来,这期间老妈又不厌其烦的听了好几遍。 餐桌上一看,青椒土豆丝,莴苣炒鸡蛋,京酱肉丝,青菜汤。 她转身进了狭窄的厨房,拿起勺子开始装饭,一共是四碗。 推开弟弟房间,房间直对着楼梯走道,即使是白天也没有一丝阳光能够照射进去,活像是个黑洞。 他正缩在床上,电脑反射出幽幽的光线,表情很是模糊。 “吃饭了。”她说了一遍,也不管有没有回应,转身便又关上了门。 父母的房间里,爸爸背对着门,坐在床上也是对着电脑,正在网上下象棋,看上去还要厮杀一会。 “爸,吃饭了。” “嗯。” 等到她坐上餐桌,还只是她一个,拿起筷子,便开始吃饭。 爱吃不吃。 老妈端上了最后一盘生菜,见到没有人,“喊了没有?” “叫过了。”陈以墨手中的动作甚至没有一个停顿。 洪亮的声音,中气十足一遍一遍回荡在各个房间,“吃饭了,刘山,刘宇。” “来了。”那是弟弟的声音。 过了大约五分钟,两个人姗姗来迟,眉头紧皱,看上去也是满脸不乐意。 陈以墨一向是食不言寝不语,埋头苦吃,根本不注意他们在饭桌上说些什么,实际上早已神游天外。 只听得“砰”的一声响,耳畔从未中断的说话声停了下来,一个白色物体从她眼前飞过。 陈以墨心下一惊,心跳仿佛也停止了下来。 她的目光掠过那碎裂的白色菜盘以及地上和墙上散落着的莴苣炒鸡蛋,青色的黄色的很是漂亮,可是现在却零落成泥。 家里能这样的只有爸爸了,她的目光转到了他的身上,果然是气冲冲的站着,狠狠地锤了一下木质的桌子,然后吱吱的一声,凳子划过地板,他大步走了出去,门砰的一声被关拢,撞在门框上发出了巨大的响声,一开一合。 空气凝滞了。 她的手指有些僵硬,握着的筷子放了下来。 妈妈的脸色同样难看,愁苦的像是干瘪的桔子,像是要哭,却再也挤不出一滴眼泪。 陈以墨不知道说些什么,弟弟看上去也是吓傻了。 “吃吧。”许久,才听到她极度压抑的两个字,从牙缝之中挤出来。 陈以墨低头吃饭,不时地为自己夹菜,目光却不惹人注意的放在地上那碎裂的盘子上,无比的刺眼。 她心里冷笑了一声,手指却有些颤抖。 她看着空荡荡的碗,放下了筷子,迈过那盘支离破碎的菜,便头也不回的回了自己的房间,可是空气之中那味道却好像一直飘荡在鼻端。 她反锁上了门,拉起窗帘,拿着手机,缩进了被窝,用力的蜷缩成了一团。 手机幽幽的光线照亮了那一片地方,温热的机体,颤抖的身体,恐惧、迷惘、悲伤,泪水席卷着种种情绪砸在了手机上,一滴又一滴。 她在哭,却不知道自己为何落泪,明明不在乎的,家里怎么样和她有什么关系。 她小心翼翼的哭泣着,没有发出一丝声响,嘴巴一张一合像是干渴的鱼,只有泪水才滋润着那枯萎的心灵。 为什么会这样子呢。 她想不通。 许久,她的呼吸终于平静了下来,眼睛很是酸涩,心里却是一片空白。 她不知道该怎么做。 你在忙什么?手指犹豫着敲出了一条短信。 没事,怎么了? 王浅风看着手机上那几个字,有些惊诧。她不是爱说话的人,除非必要,从来不会主动联系他。 她出了什么事情? 陈以墨想说些什么,手指轻轻的一遍一遍划过手机屏幕,却始终没有落下去。 陈以墨,方便电话不? 王浅风的短信又来了。 嗯。 不方便,可是真的想要找个人说话,不然堵在心里,她该如何是好。 电话声在下一刻便响起,她放在耳边,听着他有些焦急的声音。 “陈以墨,你怎么了?有什么事情说给我啊。别闷在心里。”他一遍遍的说着,即使对面没有任何的回应。 “我......”她张开嘴,声音便化作了哽咽,那种压抑着的哭声从嗓子里面出来,像是一把迟钝的刀子,慢慢的磨着他的心。 他从未听过她哭泣,在他面前,她一直是冷漠的,高傲着的,偶尔微笑着,可是他知道自己从来没有走进过她的内心。 不知道你的内心为谁而打开,你的笑靥如花,你的喜怒哀乐,谁又能够主宰? “说吧,没事的。我在呢。”他的声音放的更加的轻柔,却也没有因为她的哭声而有任何的不耐烦。 那样的人,哭起来也是这样小心翼翼。 “我,不知道怎么说。”许久,她才终于开了口。 “那慢慢说,我听着呢。乖。” “我弟弟考上大学了,三本,家里没钱。一年学费都要一万多。”她很是难为情的说着,在他以为或许是要开口借钱的时候,却忽的转折,“我父母到处借钱,天天吵架。结果今天吃饭的时候......” 她花了好久才终于将这些话说完...... 语无伦次的,声音还一抽一抽的,很多时候都是颠倒着,幸亏他早已适应了她这样的表达方式。 “我知道了,你听我说。父母的事情你担心也没用,该怎么样还是那样。知道吗?你做好自己就可以了,他们在一起几十年来,不会因为这么点小事就脑开。他们只是这段时间心情不好而已,过去了自然也就恢复正常了。听我的,现在去洗把脸,然后好好睡一觉,不然下午又会犯困了。” “不想洗。”陈以墨把自己向着被窝深处卷了卷,声音带着微微的嘶哑和慵懒。 “那就睡吧。有事打我电话。”王浅风可以想象到她那缩成蚕茧的模样,便也不再打扰,知趣的便挂了电话。 “倒也挺好。”陈以墨听着房门外的动静,没有争吵,也放下心来。 就像是他说的,这些事情,哪里是她能够插手的呢。 她算什么呢,哪有发言权。 她的嘴角翘着,带着些讥诮。 这就是家啊。 第六章 同学聚会 家中的冷战持续了好几天,不过看上去倒像是平常模样。 爸爸还是早出晚归,作为教师,他有暑假,只是一直忙着招生,晚上却是私事,多数是出去喝酒打牌。 妈妈则是上班,医生的工作忙忙碌碌,不时地还要上夜班。该做的饭没有少,只是一如既往的不走心,清清淡淡的每一道菜都像是水煮。 至于弟弟,高考完毕,自然是放松的不行,昼伏夜出,上午缩在不见光线的房间里睡觉,下午整个人跑的没有影子。 于是每一天,不管是早上还是中午醒来,家里总还剩下她一个人,她的话变得更少,即使开口,也只是“嗯”“好”之类简单的话语。 加之朋友较少,甚至连与人沟通舌头都有些打结。 她不爱出门,便一日一日的闷在房间里面,沉默的像是一块石头,神色一日日的阴沉下去,就连这夏日灼热的阳光都无法照进心里。 “陈以墨,这次的同学聚会你去不?” “同学聚会?”陈以墨手上拎着手机,略带疑惑的重复了一遍,电话里是她的朋友赵小安,“什么时候?” “你不会忘了吧。班长在群里不是通知过了吗?八月一号,在蓝天酒店。”声音透过电话穿破耳膜,陈以墨嫌弃的将电话离得耳朵更远了。 “哦,”她想起来了,当时班长好像还特地打电话通知了,“我去呢,到时候见。” “什么到时候见,就是后天,你个笨蛋。你要是忘了,我就到你家去抓你,懂没?” 陈以墨可以想象到那女子张牙舞爪的样子,嘴角微微的勾起,多日阴沉散去,便多了些真诚的笑容,“知道啦,我不会忘记的。” “那就好,我挂了啊。” 同学聚会,她要是不说,她还真的是忘了。班级有群,不过她很少上q,甚至连群都屏蔽了。高中三年,留下的记忆很少,更不要说两年过去,很多身影都已经淡去了,就连名字都变成一个个模糊的记忆。 她的记忆力一向很差,除了背书。 她懒洋洋的从床上爬了起来,打开了简陋的亲自动手组装的衣柜,零零散散的几件衣服,半新不旧的躺在里面,同样也是懒洋洋的灰扑扑的,如同行将就木的老人,没有半点鲜艳的色彩。 陈以墨找不到合适的可以穿出去的衣服。 “你知不知道蓝天酒店在哪?”顶着十点钟的太阳,她举着太阳伞,在街上漫无目的的晃悠着,距离出门已经半小时了,可是她还是没有见到那传说中的酒店,无奈之下只好拨通了赵小天的电话。 “蓝天酒店啊,我想想啊......我也不知道,我帮你问问。”她依然笑着说道,说出来的话却让陈以墨绝倒。 “算了,我自己问人。你还在床上?”陈以墨愣是从她那爽朗的笑声里听出了心虚,忍不住开口问了出来。 “这个......我过会出门。” “那我再找找,你赶紧。”陈以墨挂断了电话,又开始拨通其他同学的电话,幸亏她机智的存了那么一长串号码,虽然几乎从来没有主动拨打过,但是需要的时候,不也是用得到吗? 半个小时之后,她站在了大酒店的门口,看着那破旧的招牌和狭窄的大门,即使是以她的性子,都是忍不住叹气,这么偏僻的饭馆,班长大人是怎么找到的? 饭店里面,除了一个店员百无聊赖的拿着苍蝇拍在晃悠之外,她连鬼影都没看到。 “你好,请问.......” “是同学聚会的吧。这边直走上二楼就看到了。” “谢谢。”陈以墨认真的道谢,却很嫌弃的没有去触碰那油腻的楼梯扶手。 “陈以墨,你来了啊。这里,这里。” 楼上也只有三四个人,她来的早了。随意找个位置坐下来,她将手机放到了桌上,便开始打量面前的几人。 距离上次同学聚会过去一年了,而这几个同学的变化却很小,至少看上去还像是个学生,没有沾染上社会的气息。 实在要说变化的话,好现象都胖了一些。 不过,他们高中时什么样子?陈以墨想不起来,要说印象深刻,这四个人里面,她只记得班长。 高一那一年,高考开始文理分科,所有的班级被重新打乱,那些并不熟悉的同学也随之分开,重新组合。 陈以墨选择的是文科,政史,也只有班长郭城和她还是在同一个班级了,在她进入新集体惶恐不安的时候,也是他一直在帮助她安慰她,那些纸条,她仍然是细心的收藏在箱子里面。 “会玩牌不?掼蛋。”班长走到了她面前,手中拿着两副扑克牌。 陈以墨终于打起了精神,笑了出来,露出了一口白牙,平凡的面孔因此多了几分色彩。 “来。”要知道她大学两年,唯一学会的生活技能就是掼蛋了,宿舍里面就有个淮市的同学,那可是掼蛋的发源地,这两年玩的并不少。 郭城也是笑了出来,招呼了剩下的人,四个人坐在了一起。 她自然是和郭城对家,掼蛋是个耗时的纸牌游戏,规则简单,最适合消磨时间了,因此一轮还没有打完,周围已经聚集了不少熟悉的面孔。 那些曾经朝夕相伴的同学啊。 她的面容更加的柔和,迅速的找到了那几个好朋友,手中的纸牌却塞给了边上的一个同学。 女同学的变化倒是挺大,头发长了卷了,衣服新了潮了,妆化了重了,似乎那种土气被淡化了,多了一种真正的青春的气息。 十一点多,五十多个同学基本到齐了,这也宣布正式开席了。 午饭是火锅,十几个人围着一口锅,吃的是热火朝天,当然女孩子之间叽叽喳喳的说了个不停,关于大学生活,关于曾经的回忆和青春的故事,当然也少不了各种八卦,谁和谁在一起了,谁和谁分手了...... 陈以墨没有插话,只是静静的听着,目光流转着盯着沸腾的火锅,趁着她们聊天,很认真的瞄准着目标。 “就只知道吃。”小天在边上很嫌弃的说了一句。 “我乐意。”陈以墨瞪了她一眼,继续战斗。 周围的人却都笑了,话题转到了她的身上,带着善意。 “陈以墨,你一点都没变啊。” “和当时一模一样呢,到现在都不说话。” “学习这么好,对了,你现在学的是什么专业?” “我还记得那高中的时候,每天跑来和我们这些住校生一起上自习,实在是太拼命了。” “你好像比我们还小吧。” “.......” 一时之间更加的喧嚣,陈以墨盯着盘子里面的肉丸子,不时的也回上一两句,“学的师范。”“90年的。” 时间变得有些难熬,她一向不善交际,嘴里说出来的话,虽然也是温和的,却总是让人感觉是爱理不理的。 兜兜转转,一直等到男生过来敬酒,他们大多还是喝着啤酒,说话却很是豪爽。 “各位美女,我先干了。” “来来来,我敬你们一杯。” “这个你不能不喝啊。” 有些女生便也喝上了啤酒,赢得了一阵欢呼,陈以墨歪着脑袋看着,并不感兴趣。 遇到敬酒,笑着端起来小口小口的喝了。 吃饱喝足,到了结账的时候,人均分摊才30多,还好大家都已经大学,不再像高中时手头那么拮据,便一人50块钱上交,剩下的留作唱歌的活动经费。 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嬉笑着向着ktv走去,而路程远的人则是挥手告别。 陈以墨自然是跟在他们身后,她不想回家。 她手中还抱着大半瓶没有喝完的果汁,和她的形象很是不相称,又是被取消了一番。 陈以墨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着,却也没有撒手。 闹吧,笑吧,不是很好吗? 直到六点,才终于散场,最后是所有男生吼了一首《朋友》,算得上鬼哭狼嚎了。 她基本没有开口,只是跟着哼了一首《盛夏的果实》。 陈以墨脑袋有些晕乎乎的。 魔音灌耳一下午,实在是饱受摧残,不过即使这样,心里却还是暖洋洋的,或许这才是生活,不是吗? 挺好的,这一天的笑容、说的话比这半个月还多。 她拿出手机,孤零零的一个未接电话,是王浅风的,心下的温暖就更多了起来。 你看,我也可以呢。 第七章 黑夜沉沉 “你什么时候回来?这都几点了啊?”即使带着耳机,陈以墨也能够听到妈妈那洪亮的声音,必然是因为爸爸深夜不回家吧。 她扯掉耳机,坐在那里静静的听着。 过了一小会,“刘宇,这都几点了,赶紧回家。你爸不回来,你也不回来吗?”这下子变成了巨大的咆哮声,带着些歇斯底里。 周围安静了下来,陈以墨保持着姿势没动,凝神谛听,好像有压抑着的哭声在黑夜之中弥漫,呜咽着无端的让人心碎。 她手足无措,硬邦邦的床好像长出了一根根生硬的刺来,刺在她的身上和心上。 许久,她才站了起来,没有开灯,只有电脑屏幕反射出那一张沉默的面孔来。 她走出了房间,破碎的地板在脚下发出了咯吱咯吱的响声,她摸着黑来到了那个黑暗的房间,推开了门,像是个幽灵一般站在了妈妈的床边。 哭声顿时一顿,窗帘开着,窗外那并不明亮的月光照射进来,却不足以让她看清母亲的面孔。 那呜咽着的压抑的声音,仿佛找到了发泄的出口,她可以想象到她苍老的面容上必然是老泪纵横。 陈以墨不知道问什么,无关痛痒的问了这么一句,心里却知道答案,“怎么了?” “陈以墨,你一定要争气啊,你看看你爸爸和你弟,天天这样子,这个家以后该怎么样。这日子怎么过下去,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多日的压力在黑夜之中溃堤,声音便大了起来,陈以墨静静的听着,“你弟太不争气了,你看看你爸爸.......” 这抱怨声一刀一刀的扎在她的心上。 在你看来,这个家除了你自己,有谁还能让你满意呢。明明我已经尽了最大的努力,却连一个满意的笑容都看不到。 那些寒窗苦读,那些个难熬的早晨,高二高三七百多个日日夜夜,从来没有松懈过,那始终绷紧的弦,直到高考结束之后,成绩出来的那一刻才彻底的崩断,明明已经努力了那么久,为什么结果还是那么让人失望呢。 妈妈,我的努力不是为了我自己,而是为了你的笑容啊,我想要告诉你,告诉他们,即使我是个女孩子,也可以做的很好,甚至比弟弟好上一百倍。 可是你从来没有满意过,甚至连一个真诚的微笑和夸奖都吝啬。 你不甘心,可是我,更不甘。 她僵硬的坐到了床边,静静的听着,却没有被感染,眼中一滴眼泪也无,像是一座面无表情的雕塑。 妈妈伸出了手,摸索着想要抓住她。 陈以墨下意识的瑟缩了一下,随即犹豫的递了过去。 双手被用力的抓住,那一双手带着岁月的痕迹,陈以墨可以感知到上面一道道清晰的纹路,还有那种滑腻,像是涂了厚厚的一层油一样。 妈妈还在絮絮叨叨的说着,陈以墨却总是一言不发。 许久,她才终于平静下来,哭声淡了下去,松开了手。 那种不甘心好像又被压制了下去,“不早了,赶紧睡吧。” “嗯。”陈以墨轻声应了一下,关上门走了。 如果过得这么不幸福,为什么还要在一起呢。 这世界,谁离了谁都能够活下去,不是吗? 黑夜笼罩着她,沉沉的,压抑着的,无比的疼痛。 王浅风,我很难过,怎么办? 这样的日子有什么意义呢。 她安静的坐着,等待着,直到钥匙晃动的声音响起,“妈,我回来了。” 是弟弟啊。 她看了看时间,十点半。 “赶紧洗洗睡觉。”妈妈的说话声带着些疲惫,却依旧中气十足,带着些不满,似乎这样才能表达出她的情绪一如往常,一点都不怕担心吵醒那“熟睡的”女儿。 陈以墨迷迷糊糊的半躺着睡着了,却被敲门声吵醒,“开门,开门。”倒像是打家劫舍的一般,没有半点心虚。 她下了床,穿过黑夜打开了门。 “爸,你回来了啊。”说完了这句,打了个哈气转身便走。 “嗯。”那气势像是漏气的皮球,一下子弱了下去。 陈以墨听着一墙之隔的说话声,突然觉得很是无趣。 床头打架床尾和,不管怎么样,日子还是要继续。 她看了看手机,上了qq。 睡觉没有? 她没指望会有回应,毕竟现在已经是深夜一点了,而他每天上班,不是爱熬夜的人。 可是没到一分钟,那头便有了回应。 我在,怎么了? 你怎么不睡觉,明天不是还要上班吗?陈以墨很是疑惑。 屏幕上出现了一行字,让她的心跳一下子激烈了起来:没事,我qq声音开着呢,只要你找我,我随时都在。 陈以墨忍不住缩在被窝笑了起来,原来,有人在乎的感觉是这么好。 睡吧,我困了。带着笑意,手指飞舞着,短短的几个字,却好像用尽了力气。 嗯,乖乖的。抱着你睡觉。 好,她咬着嘴唇,许久羞涩的点了点头,那个人仿佛就在身边,这样带着邪笑看着她,却是无比的温暖人心。 在需要的时候,你在,该有多好啊。 陈以墨抱紧着枕头,沉沉睡去。 那头的王浅风没有等到回应,却也不以为意,应该是睡着了吧,那个懒猪。 她一定会有很多心事吧,改天再问。 抱抱,睡吧。 黑夜会过去的。 梦里光怪陆离,天刚刚亮,街道的喧闹声便开始响起。 陈以墨揉着酸涩的双眼,这才六点半,厨房里已经有乒乒乓乓的声音了,想必是妈妈在做饭,而爸爸已经出门了吧。 她闷在被窝里,没有起身,实际上她一向是在父母出门之后才开始洗漱,她不想和他们说话,也无话可说。再多的交流,到最后都只会变成一边倒的说教。 她已经听了太久了,不想再次体验,所以她总是小心翼翼的避开接触,像是个哑巴,一个倾听者,她看着听着想着,除非避无可避绝不开口说话。 这名字倒是符合她的性格,她暗自想着,这样也挺好。 闭上眼睛,再次睁开,已经是九点了。 平凡的一天,就像是过去的每一天,灼热着的,让人窒息着的。 第八章 小姐妹 屋外的阳光依旧明媚,而那花儿则是无精打采的绽放。 陈以墨觉得是时候出去走走了,上一次出门还是三天前。 她拿起了手机。 “今晚出来吃饭啊。” 电话那头,她的堂妹刘灿忍不住欢呼雀跃,“姐,我就知道你对我最好了。在哪,什么时候?” 陈以墨一呆,这还没想过,她把这个皮球又踢了回去,“你说。” “那就在那个老火锅店吧,六点钟的时候我到。”几乎不待思索,刘灿就说出了时间地点,分明是蓄谋已久。 “好,我把你镜姐姐和黄小路她们几个一起叫上,到时候见。” “好啊,正好我也好久也没有看到她们了。”电话那头的声音依旧兴高采烈,青春活泼的气息扑面而来。 挂完电话,陈以墨一一通知了时间地点,个个都是满口答应,说到吃的,几乎没有人会缺席。就连她那一向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弟弟也破天荒的接了电话,只是周围一片嘈杂,不时的还传来叫喊声,应该是在网吧吧。陈以墨暗想,除了网吧他也不会去别的地方。 眼看五点半了,陈以墨准备出发了,服装不重要,只要钱包充足即可。 她翻看着薄薄的钱包,松了口气,还有五张毛爷爷,这还的亏她平时在学校省吃俭用,不然的话就真的要丢人了。 走了,陈以墨再次检查身上的物品,钥匙、手机、票子还有纸巾,一应俱全。 到达火锅店是五点五十,四处环顾,那群不靠谱的兄弟姐妹们一个都还没有来。店里的客人也不多,就夏天来说,确实天色还早。 找个偏僻的角落坐下来,陈以墨静静地等待着。 不一会一个又一个漂亮的小姑娘便出现了,周围热闹了起来,大伯家的堂姐堂弟、三叔家的堂妹堂弟,五叔家的堂妹堂弟,还有自家的弟弟,最姗姗来迟的就是四叔家的堂妹刘灿了,她长长的头发扎成了马尾,一身运动服,脚踏运动鞋,身上还背着个羽毛球拍,一看便知道是刚刚活动完毕。 见到她,立刻亲热的凑了过来,“姐。” 马尾在身后一甩一甩,带着些调皮。 “坐吧,就剩你一个了。”陈以墨将手中的菜单递了过去,几个人便低下头嘀嘀咕咕的说起了话。 年龄最大的是大伯家的堂姐,刘镜,整个刘家的骄傲了,堪称一代学霸,和陈以墨是同一年生的,只是一个是一月,一个是十二月。堂姐温温婉婉的,带着厚厚的眼睛,看上去有些呆萌。 她学的是医学,子承母业,年年奖学金。下面的几个小的都向着她看齐,只有她的亲弟弟,家中最小的最受宠的小家伙不以为意,一直闹腾着要出去玩,她也只好一直哄着。 陈以墨在家中排行老二,弟弟刘宇排行老三,也是几个男孩子之中最大的那个。 刘家说起来也算是个大家族了,奶奶生了五个儿子,辛辛苦苦拉扯大,结果到了孙子孙女这一辈,或许老天看她太辛苦,结果头一胎都是女儿,让老人家急得不行,硬是让陈以墨的妈妈又怀了一个,便有了陈以墨的弟弟了。 而其他几家,也是对老人没办法,除了大伯和四叔,都有了小二,等到大堂姐年纪大了,快要上大学了,父母又觉得无聊,便再生了一个,成了家里的宝贝蛋,小魔王一样调皮捣蛋,这不夏天还没过去,那白皙的一身皮肤倒是晒得比陈以墨还黑了。 这一桌聚在一起,大的已经二十,小的才四五岁,代沟也是明显的。 三叔家的两个孩子,堂妹和陈以墨的弟弟一样大,却早就已经出来工作了,两个人不爱受拘束,不喜欢念书,整个刘家孩子又多,也就随着他们去了。从打扮上看,堂妹便略显的成熟,就连年龄都模糊了许多。 再往下,四叔家的堂妹,运动和音乐细胞一样不少,小提琴羽毛球乒乓球样样精通,现在刚刚上初中,正是闹腾的时候,整个人像是一只活泼的鸟,到哪里都能够带来一阵欢快的笑声。 而五叔家的两个孩子,在陈以墨看来则是太小,除了逢年过节回奶奶家之外,基本不见面。再说陈以墨也并不喜欢小孩子,倒是三叔家的堂妹和他们相处的很好,童心未泯的孩子心性。 一桌人坐在那里,很是不和谐,但却也叽叽喳喳的聊了一晚上,当然陈以墨大多数是在听。 那些孩子围在大堂姐的身边,问着大学生活,听着她的描述,又是羡慕又是惊叹,倒是陈以墨有些黯然。 这一点她是比不上的,她的生活,上课下课看小说图书馆,吃饭睡觉打豆豆,两年下来,连奖学金的影子都没见到。她当年上大学的时候,还大言不惭的告诉刘灿,“等姐姐我拿了奖学金了,天天请你吃肉。” 肉没少吃,这话她去再也没有脸提起过。 这日子,过的实在是太颓废了。 陈以墨暗地里振作了一秒钟,然后很没骨气和刘灿争抢起了肉丸子。 一顿饭从六点半,一直持续到了八点,才匆匆散场。 陈以墨是准备付账的,大堂姐却拿出了姐姐的气势来,拍着胸脯说道她掏钱。 瞄了一眼她的钱包,陈以墨果断的放弃了和土豪争夺的机会,灰溜溜的离开了火锅店,手里还握着两张优惠券。 刘灿凑到了她的身边,挤眉弄眼,“姐,下次吃饭还要叫我啊。” 陈以墨脸色更黑的了,一巴掌拍到了她的肩膀上,咬牙切齿,“好。” 你个吃货,为什么吃那么多肉都不胖呢,还长这么高这么白,她一定要把她喂得白白胖胖的,妹的。 “你现在回去吗?”陈以墨看着边上闷葫芦一样站着的弟弟,问了出来。 “你先走,我逛逛,过会回去。”他果然摆了摆手。 姐弟两个一直不亲近,陈以墨也不以为意,八成又是要钻网吧了。 大堂姐载着小不点回家了,剩下的几个也各回各家各找各妈了,陈以墨还没有从热闹中回过神来,一转身却发现只剩下她一个人孤零零的站在门口。 她笑了笑,将优惠券塞到了包里,骑上自己的自行车,慢悠悠的沿着街边晃。 已经和很久没有在夜晚出来逛了,熟悉的人间的气息,夏天的气息,烟火的气息,充斥着她的鼻子,随之而来的是各种声音,哭着笑着吵着,纷纷攘攘挤在一起,塞满了她的耳朵。 她笑了出来,拿出了手机,拨出了电话。 被挂了,她有些愕然,有些失落。 下一秒,电话却又叮铃铃的响起来了。 “喂,你怎么不接我电话啊。”陈以墨抱怨着,胃里翻江倒海,吃得太多了,实在是撑得难受。 “笨蛋,这不是怕你没钱吗,你异地打电话多贵,以后你要是想我了,就打电话过来,我挂了之后再回给你。帮你省点电话费多好。”王浅风嘴上这样说着,“笨蛋,笨蛋。” 陈以墨却是眉毛弯弯的笑的更欢了,露出一口大白牙,整个人便多了些真实感,“呐,王浅风,你对我真好。” “当然了,不对你好,对谁好呢。”温柔的话语带着夏日的温暖的风,拂过耳畔,让陈以墨的脸不期然的红了。 一定是吃的太多了。 不过,真的好开心,会有这么一个人时刻在念着你,甚至连这么一个小小的事情都是如此体贴。 不说喜欢,却如此欢喜。 希望时间再慢一些,可以说的更多一些,这种简单的快乐更久一些。 我真的不是贪心的人,这样就好。 第九章 开学 夜幕降临,隔着窗户向下看,就是依然喧闹的大马路,灯光晦涩不明,树影漂浮不定,而人群也恍惚的像是游魂一般游荡着。 窗内,陈以墨坐在高高的板凳上,趴在窗户口静静的看着。 空气之中有夜风,带来淡淡的腥臭的气息。 她没有开灯,如同一个黑影冷漠的看着浮世繁华,脚边是一个不大不小的棕色行李箱,那是她大一上学的时候自己去挑选的,没舍得钱,不到一百块,质量可想而知。 箱子半开着,里面散落着她的物品,浅浅的占有了半个箱子的空间,换洗的衣物及其他随身物品,还有她特地去买的土特产风鹅,除了这个,也没有其他能够拿得出手的东西了。 明天就是开学的日子了,不由自主的便欢欣鼓舞起来,她早就待不下去了,高中的那些朋友一整个暑假都在qq上刷着屏,她们去游山玩水,去消暑度假,去看遍美丽的风景,去每一个陈以墨想要去的却从来没能去过的地方。 而她却像是一只困兽,关在这小小的房间里,一日日的阴沉暗淡下去。 现在终于到了解放的时候了。 敲门声响起,陈以墨从凳子上一跃而下,打开了灯,看着面前的妈妈。 “东西收拾好了吗?” “嗯。” “有没有什么忘记带的?” 陈以墨摇了摇头。 妈妈看着她这一脸无动于衷,轻轻叹了口气,将东西塞到了她的手里,“在学校不要舍不得花钱,照顾好自己。家里现在乱糟糟的,你好好学习,别担心。” 说罢,转身就走,陈以墨站在阴影里,轻轻关上了门,双手摊开,是几张百元大钞。 打开箱子,找了个隐蔽的地方便塞了进去。 拉上窗帘,关上灯,爬上床,闷在被窝里面,心里一阵发燥。 她很自私,知道家里的情况,却从来什么都不说,依然装作什么都不懂,以为这样就可以一切都好。可是她真的不知道怎么办啊。 夏日里六点钟天已经是大亮,爸爸早已经出门锻炼身体。 “陈以墨,要不要我让你爸爸送你?”妈妈的嗓音将被闹钟吵醒,却依然迷迷糊糊的陈以墨惊醒。 “不用,我自己打车去。” “那赶紧吃点东西,饭都好了。不然路上难受。”声声关切之语,陈以墨打着哈气从厨房门口路过,闻到了重重的油烟味,再看看桌上了妈妈秘制的鸡蛋饼,心里不禁苦笑。 “我坐车不能吃油腻的,不然会晕车的。”说出这番话,似乎连锅铲翻炒的声音都为之一顿,“妈,你吃点东西上班吧,不然又迟到了。” 陈以墨嘟囔着说道,却是明白按照老妈这磨蹭的程度,即使六点钟起床,必然也是踩着点去上班的,就连迟到也是十之**,大家都习以为常了。 她没有等到妈妈的回答,而五分钟之后打开洗手间门的时候,厨房已经空无一人了。 听着声音便知道老妈已经进入了弟弟的房间,“起来吃饭了,天天就知道玩游戏,睡觉,什么时候能有点用.......” 一句句连珠炮一样向着那蒙头大睡的弟弟头上砸了过去,陈以墨站在那里,感觉自己也跟着中了一枪,妈妈说话总是这样,从来不会顾及听者的心情。 或许她们都一样,擅长用这样的话语去伤人伤己。 弟弟那里没有任何的回音,像是一滴水融入了海洋一样,或许他正在梦里和周公商量着游戏呢。 陈以墨再次清点了下物品,看看时间已经是六点半了,背上小包,拖着行李箱,拒绝了妈妈相送的好意,她便出了门。 回望了一眼门口站着的依依不舍的老妈,和哪依靠着的木制的充满灰尘的大门,陈以墨便再也没有回头。 没有不舍,或许只有雀跃。 终于可以离开了,她不知道自己等待这一天已经多久,实在是太过于煎熬和压抑。 行李箱不大,却也不轻,她用力的拖着它,握紧,生怕一不小心它便会顺着高高的台阶滑下去。 天已经亮了,行人却并不多,更不要说打车了,在家属区门口眼巴巴的站了五分钟,陈以墨等不及了,便向着不远处的十字路口走去,也顾不上这是违规的小三轮了。 “师傅,去汽车站。” “哪个?” “长途汽车站,开快点,赶时间。多少钱。” “六块。” 陈以墨心里估摸着,平常都是五块钱,现在这算是趁火打劫了,不过时间紧急,多这么一块也算不了什么。 三轮突突突突的便走了,陈以墨终于忍不住抬起头了,隔着玻璃看向了那高高小楼,五楼正对着窗户便是她的房间了,一次次在深夜凝视,这一次终于可以离开了,下一次再回来应该会隔好久吧。 “我上车了,好困。” 屏幕上快速的便出现了一行字,“那眯一会,东西注意了,别丢了啊。” “放心吧。”陈以墨握紧手机,嘴角扬了起来,说不出的喜欢,每一次她找他,他都会在第一时间回复,就像是一直在等候着她一般,温暖而又美好。 过不了多久,应该就可以见到他了吧。 陈以墨回忆第一次第二次见面,却有些模糊,似乎连模样都并不清晰了,可是他那充满阳光和男子气息的笑容却是刻在了她的心里,像是个额小太阳一般,时刻照耀着她那心灵每一个黑暗的角落。 这一次我一定会记住你的。 陈以墨抱紧了手中的小包,缩成了一团,闭上了眼睛。 车一路颠簸,走走停停,睡了又醒,反反复复,她却没有半点不耐烦。 下了车,中午十一点,四个小时的旅程让人有些疲惫。 脸上笑容却不减。 终于到了,陈以墨推开门,宿舍里面闷闷的,灰尘弥散,其他几个人都还没有来,放下包裹,翻出抹布拖把,她便开始清理,直到那块洗脸毛巾再也看不出当年模样,不过这时候整个宿舍却是焕然一新,就连地板都是被她拖了好几遍,锃亮锃亮。 被子拖出去晒,蚊帐拿出去刷,毛巾要全部换掉。 她丧心病狂的清理到了下午一点,累的一步都不想动,这才发现手边连瓶解渴的水都没有,这时候她却是一步都不想动了。 “这是谁先来了啊?”门口传来了熟悉的声音,陈以墨的脸上绽放了大大的笑容,一口大白牙,即使背对着阳光,也甚是喜人。 开学可真好,见想见的人,做想做的事。 第十章 坦白从宽 “哎哎哎,你们有没有发现阿墨变了好多啊。”阿清鬼鬼祟祟的向着几个人凑了过来,手指指向了窗外那昏暗而有些暧/昧的光线,隐约可以看到一个个晃动的影子,和偶尔传入耳中的少女清脆明快的声音。 一说到这个,宿舍里面一下子就安静了,一个个合上了电脑,也是一脸神秘。 “我也发现了,天天都在傻笑,脾气也好多了。” “这不是重点好不好,我说她晚上都去外面打电话,一聊就是半个多小时,这可不像是她的风格啊。”阿之附和着小清的话,提出了新的证据。 “我看......” “谈恋爱了!”几个人异口同声的说道。 “这丫头,闷不吭声的就谈恋爱了,都不带来让我们看看。真是岂有此理!”小清愤愤不平,手指握紧,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让其他几个人下意识的远离了这个暴力分子。 “表激动,不是待会就回来了嘛,到时候.......”阿之嘿嘿一笑,说不出的邪恶。 “言之有理。”几个人打定主意这一次一定不会让陈以墨蒙混过关。 窗外围着宿舍楼晃悠的陈以墨自然不知道,她一边躲避着不知疲倦的蚊子,一边和电话那头的王浅风聊得热火朝天,似乎一下子两个人之间多了说不完的话,心里永远空荡荡的地方,慢慢的被填满,那种充实与美好,让陈以墨一下子便陷了进去。 即使这只是个游戏,她也愿意逢场作戏,一直沉沦。 “过段时间我就去看你,好不?” “好。”陈以墨脆生生的便应了,整个人也随之活了起来,如同被雨水浇灌过的干旱的土地,那种浓浓的期待,让王浅风也忍不住笑出来。 “傻丫头,等着吧。”他恨不得透过电话,一指头戳向她的脑袋。 虽然仍然有些闷闷的,不过在他面前话却多了起来,这也是好事吧。 “对了,你的书看得怎么样了?什么时候考试?” 陈以墨得意洋洋的尾巴的垂了下去,整个人泄了气,“还有一个月就考了,口译太难了,我不会说.......” “没事的,英语多练练就好,再说学了以后,对你工作也有用。你不是喜欢英语想当翻译吗?你要相信自己,你看六级不是一次性就通过了吗?” “呐,”说道自己的强项,陈以墨恨不得摇头摆尾,她可是很厉害的呢,“我知道了,会认真看书的。放心吧。” “等你考完了,我再去找你,乖乖的,不然我揍你。”王浅风挥舞着拳头,作恐吓状。 陈以墨自然是看不到,可是却能够想象出,于是笑了出来,露出了一口大白牙。 “好。” “那赶紧回去吧,时间不早了。” “我挂了啊。”陈以墨挠着蚊子叮咬出的包,依然依依不舍,她突然发现自己有些喜欢他了,毕竟他说的每一句话都是为她考虑,却不会惹人生厌。 小步快跑回到宿舍,看到几个人再次摆出审问的姿态,这一次陈以墨倒是坦白从宽了,羞答答的不敢抬起头来看向她们,生怕见到她们脸上那种“果然不出我所料”的笑容。 放在之前,她还是耍赖到底,而在她认同了这些朋友之后,她便再也不会撒谎欺骗她们。毕竟朋友和同学还是不一样的。 “阿墨,看不出来啊,啧啧啧。”小清围着她,那明显的取笑,让陈以墨恨不得挖个坑把自己埋进去。 “没。”她的声音弱的像是蚊子叫,受气的小媳妇一般,看着就忍不住想要欺负一番。 小清伸出手去,一指头戳在了她的脑袋上,“你啊,不是我们说你,什么事情都不和我们说。我们都是放心不下你,你看你这傻兮兮的样,别被骗了啊。” 陈以墨手指扣着屁股底下的凳子,咬着嘴唇,摇了摇头,“不会的。” 如果欺骗,或者有所图谋,在一次见面的时候,她早就被啃的骨头都不剩了,哪里还会现在活生生的站在她们的面前。 “好啦,不说你了,你这傻样,再说都快哭了。”阿清摆了摆手,终于大发慈悲的放过了,奔着厕所去了。 “阿墨,你可要了解清楚了,有事和我们说,我们都会帮你出主意的,知道吗?”小漫牵过她的手,都是同样的冰凉。 “嗯。”陈以墨点头,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她并不擅长倾诉,也不喜欢和别人说自己的事情。在她看来,她的生活,她自己决定,与其他人无关。不过朋友善意的关心,她也无法拒绝。 “我要睡觉了。”一个个的打着哈气,乒乒乓乓的洗漱,或者爬山床闷不吭声的睡了。 陈以墨一个趴在桌上许久,想着和王浅风接触的一举一动,细细的滤过一遍,发现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便放下心来。 他对我很好,陈以墨这样想着。 王浅风给她寄吃的,带她吃好吃的,会时刻在线回她qq,会每一次通话都等着她先挂断,电话打过去的时候,他也会先挂断,然后重新打过来,目的就是为了让她省下些许的电话费,会听她那些不着边际的想法,会一句句的帮她分析遇到的烦心事,会告诉她很多做人的道理和态度。 这些不是足够了吗? 陈以墨觉得很满足,她想要的他都会给,却从来不要求什么。 她不在乎他有没有钱,只要他在乎她,陪着她就好。 这样想着,她甜甜的笑着,王浅风,我真的想见你了,怎么办。 一个月,很漫长的样子。 一个拳头敲上了她的脑袋,惊醒了她,“阿墨,干嘛呢,十点了,马上就熄灯了。还不赶紧去洗洗。” 陈以墨捂着脑袋,敢怒不敢言,只能是用眼神表达自己对阿清暴力行为的不满,一看时间这才慌张的奔着洗漱间去了。 于是便传来了哗啦啦的水声,像是一只欢快的曲子,在夏日的时光里飘飘荡荡,奏响在陈以墨的心里,每一刻都是如此,妙不可言。 她没有看到背后阿清那担忧的目光,陈以墨的性子,如果遇到个好男人还好,一旦遇上个没良心的,便是彻底毁了。 傻兮兮的,阿墨。 第十一章 再见 “你到哪了,下火车了没有?”陈墨站在火车站的出口,人头攒动将她淹没,但是她眼中的愉悦却没有减少。 电话里的声音混乱而又嘈杂,隐约的也只能听到几个字,好像是快了。 陈墨退出人群,找了个显眼的位置站定,低头便玩起了手机,“我在门口报刊亭下面等你。” “嗯。”王浅风回了一个字。 踮着脚尖看着盼着,只看到动听的列车到站的提示音,还有不一小会之后蜂拥而出的人群,长袖短袖,男女老少,从狭小的入口之中,突然的便出现在了陈墨的面前,如同摊开的一幅画,将整个广场挤得满满当当的。 陈墨的眼睛都花了,眯着眼睛正对着阳光努力的寻找心中的那个人。 正发着呆,肩膀却被重重的拍了一下,一个身体挤了过来,抱紧了她。 鼻尖有着淡淡的却是有些熟悉的汗水的味道,陈墨鼻子有些酸涩,僵硬的站在那里,没有反抗,却也没有反身回抱。 “你来了。”她从怀抱之中抬起头来,眼睛都笑成了一条线。 王浅风腾出手来摸着她的脑袋,“我想你了,小家伙。” “我也是。”陈墨的声音里带着羞涩,和丝毫不带掩饰的情意。 “走吧,我累了。”王浅风松开了她。 陈墨这才细细的打量他,三个月没见,甚至连视频都不曾有过,他那有些模糊的样子终于再次清晰了起来,就像一副平面的图画,终于活生生的动了起来,无比的真实,可以触摸到的感知到的。 “我们打车去,好远呢。”陈墨迈步上前,和他平行的站立着行走着,肩并肩,眼睛却一直停留在他的身上。 “看我做什么?” “你好像胖了。”陈墨歪着脑袋,想了许久才说了出来,无情的陈述着这个事实。 “嗯,上次见面的时候,我刚刚从外地回来,自然是瘦巴巴的,可是这一次不一样,在家养了几个月呢。” “你不上班吗?” “上班,你不是知道的吗?在证券公司。” 陈墨不懂这个,只好点了点头,“那你怎么穿成这个样子?” 她皱着眉头,看着他的装扮,短袖衬衫,短裤,脚上竟然是一双简便的拖鞋,看上去简直是刚刚从梦中惊醒,从床上爬起来,实在是太居家了。 王浅风注意到了她语气之中的不悦,有些无奈,知道这个丫头一向最是注重形象了,“我送朋友的妹妹去火车站,实在想来看你,就买了张票过来了。这不衣服都没来及回去换吗?” “真的?”陈墨有些怀疑这句话的真实性,“朋友的妹妹?” 这个小家伙。 他闻着空气之中淡淡的醋味,心里却很是满意,竟然也懂得吃醋了,看来她对自己是真的开始上心了。 “当然是真的,我骗过你吗?好吧,我告诉你,我急的连身份证都没带。” “啊?那你怎么上的火车?不是要买票吗?” 王浅风斜了她一眼,这个乖宝宝,“当然逃票了,只要不被抓到就可以了。看你胆小的样子。” “哦。”陈墨觉得这事情很刺激,毕竟她到现在都还没有坐过火车,逃票什么更是从来没有经历过,一下子便觉得王浅风的形象高大了起来,在阳光下看起来,坏坏的,邪邪的,带着种坏人的感觉,很是诱人。 上了小三轮,一路颠簸,在两个人的沉默不语之中,很快就到了上次的宾馆。 等到登记的时候,王浅风这才傻了眼,原先的得意洋洋变成了沮丧,这不,身份证没带,怎么可能会让他开房间呢。 “陈墨,你身份证呢?”他敲了敲身边正神游天外的陈墨,伸出了手。 “没带啊。”陈墨一脸的理直气壮,“我干嘛要把身份证带在身上?” “你怎么能不把身份证天天带着?”一路站票几小时,实在难熬,王浅风觉得自己的脾气也要被引爆了,“你不知道身份证这东西有多重要,放在宿舍安全吗?” “你不是也没带吗?再说了,我平时又不需要。”陈墨昂着头看着他,丝毫不怕那眼中压抑着的怒火。 “走吧。”王浅风手举了起来,用力的挥了挥,又颓然的放下。 “我们去哪?”陈墨小步快跑,这才跟上了他的步伐,眼神很是无辜。 “看看哪里不需要身份证。”王浅风擦了擦额头的汗水,白皙的脸庞在阳光的照射下变得无比的红润。 “学校旁边好像有很多小旅馆。”陈墨小声说道,突然有些害怕他以为她是那种乱七八糟的人,气势便弱了下去。 “你指路,我们打车去。”王浅风停了步伐,陈墨低着头便撞了上去。 他一下子没了脾气,“笨蛋。” 他伸出手去,牵住了她的手,果然是没有想象之中温润的触感,反而是干燥的挤不出任何水分,就像是她的脾气,干巴巴的。 低头看下去,手指很长很细,掌心有着密密的深深的纹路。王浅风以前也关注过手相,可是看到她的手掌,各种线条纠缠在一起,如同她的性格,让人捉摸不透。 陈墨慌张的甩开他灼热的手掌,触电一般,她从没有和异性这样接触过。 手掌背到了身后,脸上多了些惶恐,就像受到惊吓的乌龟,缩回了脑袋,缩到了自以为安全的壳里。 她害怕肢体的接触,每一次轻微的触碰都会让她毛骨悚然。 王浅风的靠近,她不抵触不反感,却也说不出多么喜欢,只是在慢慢的习惯。 “没事的,走了。”他笑着看着她,带着得逞之后的坏笑和得意。 陈墨在前面指着路,在做贼心虚之中和王浅风走上了那歪歪扭扭的小旅馆,不需要身份证,价格便宜的让人难以相信。 两个人的脸上都是同样的表情,嫌弃。 不过陈墨是不想回去拿身份证的,早上出门的时候,那几个舍友的目光之中简直能够射出刀枪来,好像是要把她一层层的切开研究,到现在心还颤个不停。 还好她是不需要在这里留宿的。 不可否认,她有些幸灾乐祸。 第十二章 夜不归宿 “你怕不怕?”昏暗的灯光下,陈以墨静静躺着,神情很是疲惫,王浅风坐在床边,认真的看着她,神情之中很是犹豫。 “怕什么?”她歪着脑袋看着她,尽是不解。 他伸出手抚摸着她那柔顺的黑色长发,“小丫头,你这样子以后会吃亏的。” “我不在乎。”陈以墨伸出手拍飞他那不安分的大手,对着灯光细细看着掌纹,手掌很是纤细,纹路很深,分布在每一个角落。 她不喜欢,看着就像是只小鸡爪子一样,没有半点肉嘟嘟的可爱模样,就像是她一样,干瘪着的身材。 “我在乎。”他躺在她的身边,发出一声满足的叹息,手掌包裹住了她的那只手,“陈以墨,我在乎。” “这又有什么大不了,人总是会吃亏的,迟早的事情。早些懂得,就会少受一些伤害。” “是吗?不过,你这么容易便相信别人,就是傻了。还好你遇到的是我。”他自言自语,有些担心又有些得意洋洋。 他虽然不会自诩为正人君子,但是起码他不会去伤害这么一个单纯的女孩。 陈墨支起身子看着他,并不漂亮的五官在灯光下变得很是诱人,乌压压的长发在他的脸上晃悠着,轻轻地挠动着,骚动着他那不安分的心。 “走吧,带你出去吃饭。”他避开她一双眼睛。 话一出口,果然看到她眼睛眯成了一条线。 “呐。” 烧烤摊子上,生意很是火热,王浅风面前放着两瓶啤酒,而陈以墨则是专心对付着一串串烤肉,不时地说着学校的事情,那总是喋喋不休的班主任老师,那声音很好听的男同学,那有些娘娘腔总是自吹自擂的教授,一件件的说起,在他的耳朵里也很是有趣。他离开学校已经很久了,在社会上打滚了好几年,所谓学生气早已远离。 “好辣。”她挥动着手不停的喘着粗气,舌头吐得长长的,脸也跟着灼烧了起来。 王浅风看了看,将面前的啤酒放到了她的手中,“喝点。” 陈以墨看都没看,一口饮尽,这才感觉难受,这是她第一次喝酒,受不了那古怪的味道。 如此两三次,她便饮了两三杯,“口味真怪,有什么好喝的。” 他笑了笑,没再说话。 “吃饱了没,走吧。”晚风有些凉,她裹紧了衣服。 “走走,要是现在回去,她们会闻到啤酒味道,到时候又要问东问西。”陈以墨皱着眉头,“都怪你,让我喝酒。” “几杯啤酒而已,不碍事的。” 不过走着走着,酒气没散多少,酒劲倒是上来了,晕乎乎的陈以墨生怕回去呗看出异状来,便跟着王浅风回了那破破烂烂的旅馆,周围的房间里传出了青年人的喧闹声,夹杂着不清不楚的**。房间隔音效果不好,她倒是听得一清二楚。 虽然不太明白,到底还是在做不好的事情。 “以墨,你不能在这里睡。”王浅风眼看着陈以墨将自己缩成了一个球往被窝里面钻,连忙唤她。 这时候她还哪里理他,一向嗜睡加上第一次喝酒,她现在唯一的念头就是睡觉了,好困好困。 “这样不好,不好。”她自言自语的嘟囔着,许久便沉沉睡去了。 王浅风看着她,许久许久,终于也上了床。 房间里面一片漆黑,光与影都被隔绝。 好渴........陈以墨从床上醒来,嗓子干燥的像是要灼烧起来,要喝水。趁着黑,她手脚并用,迷迷糊糊的在床上爬着。 手触碰到什么东西,她手一滑,便扑在了上面,下面的人发出了一声压抑的惨叫。 “陈以墨,你干嘛。” “好渴。”她仍然是闭着眼睛,一副神志不清的样子。 王浅风叹了口气,打开了灯,陈以墨伸出手遮挡光线,“别开灯,好刺眼。” “我拿水给你。” 陈以墨端着矿泉水,下意识的往嘴巴里面塞,眼睛半眯着,似醒非醒。王浅风唤她,她转头去寻找声音的来源,却固执的不想睁眼。 “睡吧。”王浅风关了灯,替她盖好了被子,“离天亮还早呢。” “哦。”陈以墨不安分的躺着,手脚乱动,到处抓挠着,像是暴躁的小猫。 “怎么喝酒了这个德行。”王浅风对着黑压压的天花板,神情呆滞,完全是换了个模样,“哎哎哎,别乱动啊。别,别.....” 他小声的哀求着,伸手去捕捉那一只爪子,那可是关键部位。 “这是什么?”陈以墨的手抓的更紧了,“好像变大了,好烫。”她不满的说着,甩了甩手,结束了自己的这次探索,又重新缩成了一团。 王浅风欲哭无泪,偏偏还不能和她一般见识。 许久,灼热散去,他才进入睡眠,真想把她就地正法了。 这个混蛋。 ........ 两只手在脸上肆虐着,不断将那有些肉嘟嘟的脸变换着造型,笑着的哭着的夹杂着各种扭曲的鬼脸。 王浅风感觉到了痛苦,下意识的挥手一巴掌拍了过去,“别闹。” 时间仿佛静止,然后他感觉到有东西爬了过来,下一秒,他猛地睁开了双眼,“疼,疼。” 他泪眼婆娑,低头看去,那个小丫头趴在他的身上,一口咬在了他的胸口。 “陈......以......墨。”他一字一顿的说着,咬牙切齿,“你给我松口。”她这是不是还没有睡醒,不知道扰人清梦很可耻吗?竟然还敢来撩拨他,难道不明白什么叫引火**? 陈以墨重重的磨着牙,然后松了口,看着他身上的牙印,噗噗噗吐了好几口,很是嫌弃,“臭的。” “你干什么呢?让不让人睡觉了?你委屈啥,我都还没哭。” “你凶我,还打我。我一晚上没回去,她们肯定会笑死我的。”她低着头,神情很是沮丧。 “没事的,乖。我再睡会啊。”他转头看了看手机,这才六点钟,真是精力旺盛。 陈以墨不说话了,躺了下来,想起了自己昨晚做的事情,好像有些出格了。果然是一困,就不在状态,好难为情。 她背对着他,轻轻叹了口气,回去该怎么交代,整夜不归宿,哪里是她的风格。 “陈以墨,你后悔不?” “没。”她闷闷的摇了摇头,反正没发生什么,更何况即使发生什么,她也是不怕的,没什么大不了。虽然她没有经验,但是小说上写的不是很多吗? “乖了。”他伸出胳膊从背后搂住了她,挣扎了一下,没有挣脱开,所以她便僵硬的躺着。 那有些熟悉的味道弥漫在鼻端,她慢慢的便放松下来,既然昨晚什么事情都没有,那充分说明他是可以信任的吧。 她想着想着,又笑了出来。 第十三章 还是滚了床单 中午十二点,正午的阳光少了些阴寒与凛冽,多了丝丝温情。陈以墨从宾馆走出,在大门不远处找了块石头便坐了下去,没有再挑剔自己白色外套是否沾染了灰尘。 她斜靠在那里,看着这一个破破烂烂的宾馆,回忆着它的每一个摆设家具,乃至那泛黄的被褥并不清新的气味。 就是这里了,她静静的想着,身体有些发疼。 就是这里她第一次和男人滚床单了,没有喜悦也没有怨恨,原来就是那么一回事,无关痛痒。 她回想着上午时分那咯吱咯吱作响的床铺,隔壁那哗啦啦的水流声,以及那脑海里刻印着的若有若无的呻/吟声。 或许是**,或许是因为房间太过于昏暗,或许食色性也,就那么顺理成章又莫名其妙的滚到了一起。 早上六点多的时候,她有些庆幸有些迷惘,上午九点多的时候,她有些难受有些快乐,而等到中午十二点她却只是发呆了。 她回忆着小说里电视里男女之间发生这些事情之后的表现,她应该放声尖叫,还是扑在他的肩膀上嚎啕大哭,为什么会这样,然后让他为自己负责任吗? “发什么呆呢?”一只大手揉着她的脑袋,带着一向的温柔。 陈以墨从胡思乱想之中回过神来,昂着脑袋看着他,无所谓的笑了笑,“没什么,就是有些饿了。” “那我们去吃饭。”王浅风温和的笑着,也是有些古怪,事情的发展确实有些出乎双方的意料,现在就连他也有些回不过神来。 “好。”陈以墨站起身来,腿有些发软,她狠狠咬了下嘴唇,挤出了一丝血色,不喜欢自己这柔柔弱弱的模样,像只小绵羊。 王浅风拉住她冰凉的手,用自己的体温去温暖她,就像是早上所做的那样,只是当时双方却是不着一丝一缕,身体随着灯光一起摇曳,“走吧。” 他没说什么我会对你负责的废话,实际上他可以看出来,她并不在乎,或者说并不明白这意味着什么。 他可以看出,她没有这方面的经验,这是她的第一次,当然却不可能是他的第一次。 味道很美味,他很喜欢。 陈以墨任凭他拉着她的手,却一直低着头向前走,如同一只蛮牛向前冲,却没有自己的方向。 眼看她站到了十字路口,王浅风拉住了她,身体微微倾斜,嘴巴靠近她的耳朵,带来一阵温热的气息,声音虽然很小,却像是惊雷在耳畔炸开,“走这么快,不疼吗?” 她的身体僵直,停下脚步看着他,并不说话。 “我带你去买药,安全第一。”他拉着她去了马路边上的药店,隔着玻璃可以看到一排排的药品,排列整齐。 陈以墨却觉得它们无形的透露着恶意,她不敢进去。 “在这里等我。” 陈以墨点点头,在那几级台阶上满怀心事的走上走下,不知不觉得就离药店越来越远,不安全,好像哪里都不安全,哪里都有无形的眼睛在看着她,好像下一刻就会有同学朋友冲过来,满怀恶意的问她,“陈以墨,你在做什么?”然后她们就会看到他手里拿着的药,然后她从此无所遁形。 或许天气变凉了,陈以墨无意识的抖了抖,腿更软了。 “陈以墨,你在哪呢?” 陈以墨站在马路对面,看着对面那个人,还有电话里传来的紧张的声音,嘴角便勾起了幅度,他要是敢撒腿就跑,她一定会杀了他的。 “对面。” 王浅风横穿了马路冲到了她的面前,过程有些惊险,陈以墨站在那里静静的看着,直到他用力捏住了她的手腕,上气不接下气,“你跑这么远干嘛?” “给我。”她伸出另一只手去抓那已经被他捏扁了的药盒,甩开了他的手,有些颤抖的去撕那盒子,动作很是粗鲁,将盒子扯的四分五裂,却又小心翼翼的将掉落到地上的碎片捡起来握在了手里,然后拿着它们扔到了不远处的垃圾桶里。 往前疯狂看着她那手忙脚乱的样子,叹了口气,最终还是看着她的眼睛,认真的对她说道,“陈以墨,你不用怕的。” 陈以墨拿着那包装的很好的药,正在努力的扯开,听到这句话,忽然就愣在了那里,是啊,她还是怕。事情发生的很快,超出了她的预计,她的脑子有些混乱,其实有什么好紧张的呢。 王浅风从她手中接过,很快便将药丸递到了她的手心,“没事的,这是紧急避孕药,吃了就好了。要是真的怀孕,我一定会娶你的。我去买瓶水给你。” 他说的很认真,陈以墨却笑了,然后将那小小的一粒药塞到了嘴里,喉咙很是干涩,她却是咽了下去。 开什么奇怪的玩笑。 “我们去吃饭,然后我就要走了。” “嗯。” 他们沿着马路一前一后的走着,脚步并不快,却是毫无目的的晃悠着,王浅风一路跟着她,却不知道说些什么。 她的反应实在不正常,好像毫不在意,很是无所谓,可是明明她不是放得开的人。 “陈以墨。” “啊。”她回过头一看,原来是老同学任材,“你怎么在这?” 他头发短短的,仍然穿着薄薄的外套,由可以见到壮士的肌肉。体育系的汉子就是不一样。 说来两个人是高中同学,三年同窗关系不好不坏,又碰巧考上了同一个学校,这也算是缘分。 任材正坐在网吧的门口抽着烟,应该是在等人吧。 王浅风看到她停下脚步,便快步走上前来,站到了她的身边。 那一瞬间,任材笑了笑,意味不明。 “我出来吃饭。”陈以墨勉强说了这么一句便落荒而逃,她总觉得他的笑容很是诡异,她原想让任材帮忙揍王浅风一顿,这一瞬间却想把他杀人灭口。 “哦,我等人。那你赶紧去吃饭吧。” 两个人不咸不淡的说了几句没营养的话,陈以墨便快速撤离现场,很是做贼心虚。她在这个学校的老同学总共只有那三个人,其中两个是在新校区,只有任材这一个分在了老校区,怎么会这么巧。 “离我远点。”陈以墨磨着牙对身边的人发出了警告。 他耸耸肩,“好。” “我们就在这家店吃。”陈以墨挑了个比较偏远又没什么生意的饭店,就再也不想离开,再往前走,肯定都是地雷。 “好。”他依旧笑着,由着她的小脾气,一副老好人的样子。 陈以墨很想揍他。 第十四章 有什么大不了 回去果然是一顿盘问,陈以墨板着一张面无表情的脸,好不容易才应付了过去,换了身干净的衣服便爬上了床,浑身酸疼,一点都不想开口说话。 等到一觉醒来,拿出手机一看,已经是晚上六点,疲惫减轻了不少。 勉强凑到了床边,掀开蚊帐,满室的灯光便映入眼帘,她微微眯着眼睛打量着室内,没有人在下面走动,也没有人说话。 “谁在?”她哑着嗓子问了一句,喉咙发干。 “怎么了,阿墨?”周筱漫温和的声音如同一股清泉流过心间,不管什么时候听着都是一种无言的享受。听着话语之中掩饰不住的关心,陈以墨鼻子有些酸涩,不过这种事情怎么能和人说呢。她已经不是个好孩子了,做了坏事。 “没事,昨天受凉了,嗓子难受。她们都出去了吗?” “都出去买饭了,这都几点了。” “是啊,这都几点了,你还躺在床上,真不愧是我们宿舍最懒的一个。”陈以墨打起精神来,爬下了床,很快便换好了衣服准备出门。 “你吃什么?小漫。”她站在那,昂着头看着小漫的床,按照她对她的理解,她八成是要躺到别人给她带饭的。一到周末她总是这样,吃了睡睡了吃,简直是提前进入了冬眠的状态。 “西红柿盖浇饭,还有油炸面筋。”她不假思索的便从嘴里吐出了这句话,比任何时候回答问题的速度都快,看来早已是等着她呢。 “好。那我出去了啊。”陈以墨抓起钱包便出了宿舍楼。 晚风有些冷,她裹紧了外套,握紧了手机。 照样是她打过去,他挂掉,然后再回拨过来。不知道什么时候她便习惯了这个行为,甚至还觉得很是甜蜜。 “喂,你到了没?”这一次她并没有去送他,也不知道他会坐上那一列火车,毕竟他并没有携带身份证,八成会是从栅栏翻进去,然后逃票吧。 这样很不好,但是心里莫名的却有些小激动,逃票哎,她可从来没做过那样的事情。她的人生一直循规蹈矩,唯一的不正常便是和他了。从网络相识,再到见面,再到今天这莫名其妙的滚了床单,很是奇怪,超出了她的掌控。 可是,她喜欢这种不安分,这离经叛道带来的刺激,虽然她并不能真正明白这一切意味着什么,今后又会付出什么样的代价。 至少现在的她很满足,不是吗? “还没,估计还要三个小时。你怎么样?还疼不?”电话里声音很是嘈杂,人声鼎沸,但是更多的却是他那明显的疲惫,好像多说一句话都累得不轻。 陈以墨本想要问候一下他,听到最后一句话,脚步却钉在了那里,“你闭嘴。”她想要大声的去骂他,让他声音小一些,免得他周围的人听到。 但是她自己却有些做贼心虚的压低了嗓音,就好像说出那句话的人是她。她的脸色比黑夜更黑,还好他看不到,不然必然是要取笑一番。 王浅风精气神一下子上来了,“没事,没人听到的。别怕。” “我没,我不怕。”她这样说着,心里却真的在打鼓。她不知道他的周围有谁,那些人即使听到也必然不知道她是谁,可是她就是很不舒服,很是难堪,就好像所有人都在竖着耳朵听着这个秘密。 她是怕的,她胆小如鼠。 “没事的,不管有什么事情,有我帮你顶着呢。”王浅风一边说着话,一边在车厢里游走,寻找着是否有座位让他稍作休息,哪怕是坐几分钟也好啊。 他没有买到票,也没有找到座位,站了几个小时,腿都麻了。加上一上午的“辛苦”,差点就睡着了。 电话里,孩子的啼哭声,各种方言通话声,更有人大声放着通俗歌曲,夹杂在一起,对她的耳朵真是中摧残。 “好了,我有座位了。”王浅风好不容易找到个漏网之鱼,便也顾不得什么,立马扑了上去。 “嗯,那就好,那我挂了。”陈以墨小肚鸡肠的记挂着他刚刚那无心的让她难堪的话语,直接将电话给掐了。 王浅风愣了愣神,却实在疲惫不堪,摇了摇头,便也是闭目养神了。 十月份的天,六点钟便已经很是昏暗,只有宿舍楼前灯光晦涩不明,正是人群活动的时间,来来往往的女孩,欢声笑语冲淡了那冷风,凭空增添了一份青春活力。 陈以墨埋头向前走着,远处门前那条路上正是无比热闹,尽管已经是饥肠辘辘,她没有急着买饭,而是沿着这条长长的路一直走到头,从拥挤的小吃摊,水果摊,夜市摊,一路向前,便是两行店面,吃喝玩乐,衣食住行,别看这条路并不宽敞,却是无所不包无所不有。 至于再往前,走到那家维修手机的店,便已经出了校区的范围,来到了大马路。 她停下了脚步,正常情况下她是不会离开学校的,外面的东西贵,而且她也并不擅长讨价还价,只能是只待宰的肥羊而已。 她一个人蹲在马路边那棵树的阴影下许久,直到两腿发麻,这才站起身来,狠狠地跺了跺脚,沿着来时的路摇摇晃晃的向回走。 男孩女孩三五成群,又或是成双成对,吃着笑着闹着,她冷眼看着,静静想着,却还是没找到半点伤感。 她羡慕这种男女之间的感情,却并不明白。或许渴望,却不敢拥有。 至于王浅风,她是在乎的,现在每天都是十几条的短信发着,几十分钟的通话打着,这已经成为了一种习惯,渐渐侵入她那孤单的心灵,甚至连身体都可以依托。 可是那又怎么样呢,她在乎他,信任他,却并不代表他们就应该在一起,也并不认为谁应该对谁负责。 她的思想仍然算得上保守,行为却并不符合,可是这有什么冲突呢? 她慢慢走着,任凭夜晚的冷风拂面,拂过她的身体,然后心又再一次变冷变硬。 男人,哪有能够相信的男人。 她不应该在乎,生活早已告诉她,她在乎的东西总会离去,爱情亲情,她也不应该妄想得到的,不是吗? 不就是个......有什么大不了。 有这个精神操心,不如多吃些东西,对吧。 她飞速的奔跑起来,仓皇逃窜,像是在躲避那树影灯影,像是要远离黑暗,又仿佛是主动融入这黑暗之中,再也分不出彼此。 第十五章 冬日将至 15 网恋、异地恋的过程都是极为枯燥无聊的,语言文字并不能够替代所有身体的接触,而这秋季纷纷扬扬的落叶也无法带去所有的思念。 天在变冷,时间在行走,日复一日,看似枯燥无聊的生活中,一切却潜移默化的改变。聊天的时间在增多,手机悄然的不分白天夜晚震动着,美妙动听的旋律像是一只只不知疲倦的信鸽,带来远方所有的牵挂和爱意。 从毛衣变成棉袄,直到羽绒服,身上的温度在身高,心上也第一次没有被这冰冷的冬季所渲染上凉意。 每一个夜晚她拥着手机入眠,或者是在等待着短信的过程中悄然入睡,要是换做以前,她必然会是将手机扔到脚边,一脸嫌弃的说有辐射。 脸上的笑容在增多,似乎一下子她便走入了生活中,成为了公主,哪怕她的王子并没有骑着白马,也没有七色彩云。 “王浅风。” “嗯,我在,怎么了?” “我想见你。”她忍着羞意,却还是咬着牙说了出来,“马上就是元旦节了,我们已经将近三个月没有见面了。” “好,”王浅风一愣,没想到时间过去这么久,每一天都是隔着时间空间腻在一起,仿佛就像是在身边,从来不曾离开过,“那就元旦节。不过。” 他的话一顿,陈以墨就便有些紧张,“不过什么?”话语里是没有任何克制的担忧。 “不过元旦节我实在走不开,要不你过来找我吧。到时候我在车站接你,好不好?”他柔声说着,轻言轻语,声音缥缈的像是天边的浮云。 “我想想。”陈以墨没有轻易开口说好,虽然她确实很想念。 两个人有一句没一句的说着话,许久才挂断。 陈以墨站在寒风里,放下手机,手脚都已经是冰凉。宿舍虽然温暖,但是人多,她们总是问东问西,所以每一次打电话,她总是跑到宿舍楼外,沿着那一片晒衣服的场地来回兜着圈子,或者是蹦蹦跳跳,不然很快就会冻成冰棍。 周围这样的人很多,这寒气也不能扑灭恋人之间那火热的心。 陈以墨缩着手,裹成了一团,一回到宿舍便忙不迭的扑向了那杯开水,直烫的舌头发麻,这才感觉自己活过来了。 “阿墨,别每次跑外面,冻感冒就不好了。”小清扑在了她的身上,带来一阵暖流,很温暖的感觉。 陈以墨将手中那摇摇晃晃的水杯放下,擦干溅出的温水,这才回头瞪向她,“干嘛?压得我要断气了。放开啦。” 阿清却并不理会,反而是手臂上移,开始揉捏着她的脸蛋,“哎呦喂,谈了恋爱,胆子肥了啊,竟然敢凶我了。”她狠狠地勒紧了拳头,然后陈以墨便听到了咯吱咯吱的响声,她缩了缩脖子,有杀气。 “我去洗洗。”她挣扎着终于逃开了她的魔掌,这才敢再次瞪向她。宿舍的大魔王,暴力分子,力气好大,唔,脸蛋疼。 “去吧,去吧。嘿嘿嘿。”阿清意味不明的笑着,让陈以墨顿时觉得毛骨悚然。 等到她终于洗干净爬上了床,这才发现阿清也顺着阶梯爬了上来,让她那可怜的小床发出了无力的呻/吟。 阿清一只手抓着栏杆,一只手高兴地扬着手机,“阿墨,今晚我们一起睡。” 陈以墨发出无声的哀嚎,却还是很不情愿的将自己温暖的被窝让出了一半,再三警告,“你睡觉别抢我被子啊,要是我感冒了,我就......” 剩下的半截话,被阿清那更加凶狠的表情吓了回去,“你就什么?”她凑了过来,挤进了别窝,两个人面对面缩在了一起,让被窝的温度迅速的上升,直至呼吸相连。 “我就感冒,然后天天和你一起睡,把你也过上。” “好啊。我等着呢。”阿清才不会顾及她的威胁,在她眼中,陈以墨就是只带刺的小刺猬,看上去冰冷冷的不好相处,实际上内心却比谁都柔软,很善良,也很让人心疼。 两个人各自玩着手机没有说话,陈以墨将手机屏幕灯光调暗,声音改成静音,连震动也取消,她不喜欢被打扰,同样的也不会让自己的行为给别人带来一丝一毫的困扰。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她完美的践行着这句话。 等到不多时,乒乒乓乓的声音终于消失,靠近宿舍灯开关的媛媛和小茹也各自关了灯,宿舍彻底安静了下来。 阿清也动了,她凑近了阿墨的耳朵,悄声说着话,“阿墨,你就那么喜欢他吗?隔着那么远,难道你就放心?” 陈以墨没想到阿清的嗓音也可以如此低沉,如此微弱,这可不是阿清的风格,她不应该是吼着说话的吗? “当然放心,我不怕。”陈以墨也凑近了她,厚厚的被阳光晒了一整天的被子压在两个人身上,甚至还残留着白天阳光的温暖,像是个小火炉一般,隔绝了整个冬天。 “阿墨,防人之心不可无。你们认识的时间应该也不长吧,你对他了解多少?” 陈以墨彻底安静了下来,说道了解,其实并不多。她知道他比她大上五岁,独生子女,知道他在证券公司上班,经常会帮人修电脑,喜欢养大狗,更多的她便不知道了。 “认识时间不长,但是我相信他的人品。”陈以墨一字一句的说着,想起了暑假过后,那一个夜晚和清晨。她就在哪里,如果他想要伤害,她不会有任何反抗的能力,但是他却没有。所以她相信他不是那种玩玩而已的人,只是这一切,无法对人言说。 “你心里有数就好。”阿清在陈以墨的耳畔发出了一声轻轻的叹息,像是一根轻飘飘的羽毛,在耳畔拂过,无比温柔,却让人无端觉得有些沉重。 她并不明白,为什么她们会并不看好他,明明他那么好。 不过还好,时间总会证明一切。 黑暗之中,陈以墨被温暖包围着,悄悄地笑着,有你在,我就很开心很满足,而一切也必然将走向美好。 元旦见,王浅风。我想见到你,看真实的你,站在我的面前,可以触摸,可以拥抱。 起点中文网-.qidian.-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起点原创! 第十六章 你好得很 盼望着盼望着,元旦将至。 虽然早已决定前去看他,但是因为那仅剩的一丝矜持,她并不想让他知道她是如此急不可耐。这也就导致她在元旦节前两天才在他的催促下,磨磨蹭蹭的去买票,万幸还是抢到了张坐票,不然凭着她那小胳膊小腿,必然是要淹没在人群之中。 “元旦节你去哪?” “回家。” “出去旅游。” “留校。” “去找同学玩。”陈以墨夹在里面,笑着说着,一脸期待。 “同学?”几个人都用狐疑的眼神打量着她,要说陈以墨有多懒多宅,宿舍几个人认识她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住在一起两年都没看过她去找过所谓的同学玩,更不要说这么冷的天气。 “嗯,高中同学。”她努力板起一张面无表情的脸,隐藏着自己所有的情绪,要说以前大家不熟,还会觉得她确实无法亲近,但是现在嘛。 “哪里来的高中同学?男的女的?”阿清又扑了上来,两只手掌按在陈以墨的肩膀上,像是两座沉重的大山,让陈以墨整个人身形都是一顿。 “当然是女的了。”陈以墨庆幸自己长得黑,而且宿舍光线也很暗。 “别撒谎啊。阿墨,你知道吗?你一撒谎就会咬着嘴唇笑。” “真的吗?”陈以墨赶紧闭上嘴巴,用力的抿成一条线,再也看不到那洁白的牙齿。 “露馅了吧。”小漫没有想办法帮助她解围,反而是用力的敲了敲她的脑袋,“其实我们都知道啦,就是怕你一个人出门,不太放心。” 她漂亮的脸颊对着她,细细长长的眉毛皱在了一起,乌压压的长发披在肩上,滑落至腰部,显得动人极了。 陈以墨伸出手去,不自觉的摸着她的头发,“不会有事的,放心吧。我准备好了。” 她从不喜欢主动谈及两个人只见的事情,宿舍也没有人了解他的真实情况,除了那一次夜不归宿之外,陈以墨规矩极了,甚至很少在她们面前给他打电话。 事实上,陈以墨是不想她们见到她那傻样。 “知道就好,我这里有防狼喷雾剂,你记得放包里。有事情就给我们打电话,知道没?”小漫从她手里将自己饱受摧残的头发解救出来,甩了甩飘逸的长发,便爬上了她那每天要躺个十多个小时的床。 几个人分别散去,宣告着今天晚上的谈话到此结束,各自回归了被窝。 陈以墨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其他几张床却是发出了吱吱呀呀的声响。 王浅风,明天见。 上午的课并不多,实际上中文系的课一直轻松得很,更何况眼见着晚上就放假了,老师和学生一样,都是敷衍的很。 陈以墨趴在桌上,思绪却是飘远,下午没课就可以走了,晚上八点她就可以见到他,有些紧张,怎么办? 她觉得这样很没志气,用力的敲了敲自己的脑袋,却还是甩不掉脑海之中他的模样,就像是在里面扎了根一样。 终于熬到最后一节课结束,陈以墨不急不缓的收拾好课桌上的书本,走出教室,脚步却是比谁都要匆忙。回到宿舍抓起自己的行李,检查一下身份证手机银行卡,这三个可是关键物品,其他的少了一两样也没什么大不了。 简单吃完饭,她便挥了挥手告别同学,马不停蹄奔赴火车站。 “喂,喂?听到没?”陈以墨提高嗓音,对着电话大声喊着,周围实在是嘈杂,好不容易挤上座位,他的电话到了,两个人说了两分钟她却什么都没有听懂。又不懂事的孩子大声的喧闹,被父母毫不留情面的训斥着,然后便委屈的嚎啕大哭。有青年人拿出扑克牌,抓紧每一分钟进行战斗。烟味、泡面味,还有各种零食的气味混杂在一起,让她有些崩溃,太过于污浊。如此混乱毫无秩序的场面,众人却都是习以为常。 “王浅风,你听到没?” “听到了,你上车了吧。大概五个小时能到,别在火车上乱跑,看管好东西,火车上小偷多。别一直玩手机,留点电,到时候我去接你。” 陈以墨靠着座椅和车厢墙壁坐下,将背包抱在怀里,倚靠着窗子打量窗外不断变换着的风景。一边听着,一边直点头。第一次坐火车,有些紧张,更不要说前几天她还从电脑上看过一则新闻,飞机坠落砸到正在行驶的火车,造成了重大伤亡。 她甚至还认真考虑过要不要出门之前写封遗书来着,想想还是太过于杞人忧天。 电话挂断,陈以墨看着看着,听着听着,不久便将他所有的叮嘱忘得一干二净,完全进入了美好的梦乡,嘈杂声渐渐远去,她睡的很是香甜。 手里在包里震动着,陈以墨这才揉着眼睛,迷迷糊糊的看向四周,仿佛这时才明白自己身在何方。 她低头看着时间,七点了,按照列车时刻表应该还有十几分钟便到站了吧。 王浅风呢,不知道他有没有着急呢,还是不要催他了。 她握着手机,夜晚的凉意即使隔着玻璃也可以感觉到,渐入骨髓。她裹紧身上的衣服,渐渐缩成了一团。 她安静的等着,等着电话铃声响起,可是直到火车列车员报站,她也没有等到那个电话。 火车里灯光亮起,陈以墨紧盯着窗外那黑漆漆的一片黑夜,心里底气很是不足。 明天就是元旦了,这么一个美好的日子里,在这个冰冷的夜晚,她却是为了第一次远赴他乡,茫茫然来到她一无所知的城市。 抱着自己小小包裹,跟随着那零丁的几个人下了火车,沿着低矮的台阶一步步离开车站,站在出口的明亮的灯光下,听着周围那此起彼伏的叫喊声,她的心情才好上几分。只是这些腔调口音却也不是她熟悉的,那些热情的司机挥舞着手臂,从周围包围过来,口中说着她听不懂的话语,无端的让她有些恐惧。 她努力的笑着摇头,从人群之中挤出,端坐在冰凉的火车站售票厅门口,这里应该是安全的吧。 她就像是一个陌生人,闯入了另外一个世界,一无所知,无处可逃。 王浅风,你在哪? 听着手机里面那嘟.....嘟.......嘟......嘟.......的声响,一次又一次,徒劳的重复着,却没有半点回应,陈以墨的心一片冰凉。 王浅风,你好得很。 第十七章 醉了 17 电话声响起,陈以墨冰凉的手握紧温热的手机,黑色的眸子紧盯着上面不断闪动着的名字“王浅风”,却是一动不动,想要这样一直坐着坐到天亮,心和夜晚一样冰凉。 电话不知疲倦的震动着,却无法震碎她那石头般坚硬的心。 她弯下身子,头靠着膝盖,慢慢的缩成了小小的一团,泪水却是忍不住一直流淌,再也无法控制。 王浅风...... 手机再也没有半点反应,电量也是发出了危险的提示,百分之十,等到它彻底熄灭,她也离开吧。 她这样想着抽泣着,等到泪水干涸,这才抬起头来,抬起僵硬的脚慢慢走向不远处的车站,却还是情难自禁的回头看向了远方。 人群早已散去,只剩下零丁的几个人,看似漫无目的的游荡着。 耳畔风中似乎夹杂着呼喊声,她冻得通红的耳朵竖了起来,恨不得变成狐狸那么长,那样就可以听得很远很清晰。 屏住呼吸,那声音果然是清晰的传入,“陈以墨,陈以墨!” 带着些声嘶力竭,她停下去寻找时它的来源,就如同离家的孩子去寻找怀抱,于是她看清了那个身影,它在广场上奔跑着,追寻着每一个人,去寻找去确认。 陈以墨觉得很是有趣,于是她再次回到那个角落,换了个姿势蹲了下来,没有回应,也不再哭泣。 终于有个身影挡在了她的面前,也挡住了那无处不在的寒风,一瞬间她竟然觉得有些温暖有些湿润。 王浅风站在她的面前,没有踩着七色彩云,也没有带着满身的光华,而是酒气,陈以墨可以闻到空气之中那浓郁的散不开的酒气,有些刺鼻。 他伸出手来,用力的握住了她的手腕,身体摇摇晃晃的,口气不清,“陈,陈以墨,以墨......”他焦急的想要说些什么,却只是生硬的叫着她的名字。 脑袋里面乱糟糟的一团。 “以墨,我带你去吃饭。”他摇了摇头,想要保持清醒。然后便扯着她,拖着她,像是怕她逃离,又像是怕一松开手她便一瞬间消失不见。 陈以墨跟着他,他的身体在前方,轻一脚浅一脚的踩着台阶,摇摇晃晃,跌跌撞撞,怕是一不小心便会步入踏空。 陈以墨想哭,想要大声的骂他,为什么放任她一个人在这里,这么一个本该美好的夜晚,却是如此凄清。 她张了张嘴,却狠狠的扣紧牙齿,靠近了他的身子,还是如此的温暖,能够驱散所有的寒冷。他醉的迷迷糊糊,却也没有放过这个机会,用力一带,她便扑入了他的怀里,如同倦鸟归巢。 陈以墨嗅着他身上的味道,有些迷恋,但还是很快便挣脱开来,伸出那一双冰凉的手,扶住了他那摇摇欲坠的身子。 “以墨,以墨。”他痴痴的笑着,唤着她的名字。 陈以墨想着,或许他的心里也是有她的吧,他只是.......只是醉了。 她用身体支撑住他,于是两个人便沿着笔直的马路歪歪扭扭的向前走着,相互依偎,从背影看很是美好。 他醉了,勉强才能分清楚方向,她初来乍到,却是完全的迷失。于是这并不漫长的一段路便被慢慢拉长,陈以墨无心去打量周围,只能是努力的扶着他向前走去,不知道身在何方,也不知终点在哪里。 王浅风停下了脚步,差点扑在了那棵小树上,却还是握紧了她的手,把她带进了那家饭店。陈以墨心里在打鼓,这样子会不会被赶出去,她已经饿了好久了,更不要说在冰凉的风里吹了半个多小时,不想再多走一步。 店主擦了擦手,便走了过来,扶住了王浅风,看上去也是认识。 “你是疯子的朋友?”他说着并不流利的普通话,一张圆脸笑着看着她,那白色厨师服很是斑驳。 陈以墨不知道怎么回答,便点了点头。 王浅风趴在桌上,胡乱挥舞着手臂,嘴里念叨着,“以墨,吃饭,吃饭。”却仍然是摇摇晃晃,像是个龙卷风。陈以墨心里说着,竟然并不讨厌。 她真是中了他的毒了,这样的一个人,她凭什么念念不忘。 她对着厨师大叔笑了笑,随意的手指着点了两个菜,仍然是一句话没说。实际上她身上只带了四百块钱,生怕被宰了之后没钱付账。 陈以墨坐在那里看着他发酒疯,没有想象之中的胡来,他只是一次次隔着桌子去抓她的手,却被她一次次躲开。 “以墨,以墨。”他叫着,“今晚被朋友叫去喝酒了。” 他说着这个话的时候,口齿还算是清晰,眼神却是一片迷离,连焦点都找不着,摇摇晃晃一头撞到了桌上,她也没有去扶起。 陈以墨听着他无尽的碎碎念,用心的将所有的菜盘子离得他远远地,生怕不小心被波及。对待食物,她一向是非常认真。 王浅风说的累了,见到她竟然不理睬他,也是委屈的很,自顾自的去摸出了一双筷子,便也准备再吃上一顿。不过动作却像是刚刚学习用筷子的小孩,在菜盘子里面乱戳,甚至搅到了盘子外面。 陈以墨吃不下去了,餐桌有些惨不忍睹。 “你知不知道他家在哪里?”她犹豫了许久,还是走到了老板面前问了出来,她实在是没办法,总不能带着这个醉醺醺的人一起去宾馆吧。她已经累了,没有精力再去照顾别人。从她的观察来看,这个老板是认识他的,甚至王浅风还一脸傻笑的叫着他老马。 或许是老妈,只是她没有听懂罢了。 “我知道,我去叫他妈妈来带他回去。”老板说完,便也很是放心的离开了小餐馆,看来是去叫王浅风的母亲了。 “哦。”陈以墨点了点头,隔着一张桌子坐了下去,心里突然有些小紧张。 这就是要见到他的父母了? 还没有做好准备哎。 她瞪着王浅风,都怪你。 王浅风却是仍然傻兮兮的对着她笑,脸蛋好像比三个月之前更圆了,她的爪子有些蠢蠢欲动,笑毛笑。 不一小会,那马老板便带着个老太太来了。不到一米六的个子,胖乎乎的,短发,穿着一声灰色衣服,就算不笑看上去也是慈眉善目的。 应该.....挺好相处吧。 陈以墨站在那里,徘徊不前。还好那老太太也是没有注意到她,一进门便一巴掌拍在了王浅风的脑袋上,留下了个红红的巴掌印,“喝喝喝,怎么喝这么多酒?!” 陈以墨脖子一缩,假装路人甲。 待到老太太收拾完王浅风,声如洪钟的骂上一顿,陈以墨已经晕了,实际上她只听懂了第一句,其他的话完全听不懂,语速太快了,听着就好吓人,她好怕怕。 两个人扶着王浅风准备离开了,陈以墨这才跟了上去。 一路走了几步,老太太终于注意到了她,放慢了语速问道,“你是他什么人?” 陈以墨认真严肃的说道,“阿姨你好,我是他同事。” 第十八章 元旦快乐 18 陈以墨这个热心善良的同事,一路跟着王浅风和他妈妈,不远不近的坠在后面,看着火车站在这黑暗之中越来越远,渐渐地失去了所有的方向。 王浅风仍然是醉醺醺的,几次想要回头来找她,却被他妈妈一次次训斥,然后终于安顺了许多。 陈以墨盯着前方两个人的身影,努力的仍然想要记清楚一些标志性的建筑,可是到处马路,昏暗的灯光,偏僻的饭店,偶尔呼啸而过的车辆,没有任何让她留下记忆的东西,她只记得左拐右拐,然后便彻底晕菜了。 脚步停下,似乎目的地已达,王浅风到了路边一个小小的超市,一个干瘦的大叔应了上来,嘴里像是叫着他的名字,神色虽然严厉,但是却不掩慈爱,然后两个人便要扶着王浅风走入后面的小巷上楼了。 陈以墨僵硬的站在那里,看着那个人走远了,甚至这次连头都没有回一下。 她失去了所有的思考,所以她要在这元旦佳节,一个人留在马路上了吗? 她站在那里许久一动不动,等到王浅风的母亲终于下楼走过来,她犹豫了一下,还是问了下他的情况,“阿姨,他怎么样了?” 她的手和脸,连带着这颗心都有些冰凉。 听明白了她的问题,她便说道,“没洗就睡着了。对了,这么晚了,你怎么回去?要不给你拦一辆出租车?”她说话语速很快,也并非标准的普通话,总是有浓浓的方言在里面,好在陈以墨听懂了。 陈以墨笑了笑,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摆了摆手,“不用了,阿姨。我家就在附近,我走几步就到了。” 不待她回答,她转身便走,生怕自己在她面前哭出来。 身后她似乎说了什么,但是陈以墨没有听清。 她将背包放在身前,两只手搂着,走进了这夜晚十点钟的街头。 她再也不用心去记路,也没有垂头丧气,只是左顾右盼,看夜晚路上偶尔路过的人,看路边那些仍然开张的店铺,里面那些明亮的灯火,深深的吸引着她,应该会很暖和吧。 如果是遇到游戏机室,ktv、网吧这样喧闹的地方,她便会站的更久,有些羡慕的看着门口,甚至有些蠢蠢欲动。或许在网吧呆上一夜也挺好吧,至少价格再贵也不会贵到哪里去,至少哪里会有很多人,至少她还会有处可去。 这样想着,她最终还是没有停留,仍然是缓慢的走着,小心翼翼的避开那些人,她胆子不大,在这陌生的地方,生怕自己惹一点麻烦。 不知道走了多久,陈以墨终于停了下来,双脚已经麻木的没有知觉,浑身都很是疲惫,仿佛力气都被抽干,就连心灵也是逐渐干涸,所有的流动的血液都化作了温热的液体,滑过脸庞。或许这是她身体里最温暖的东西了,这个冰冷的夜晚,这温暖而又苦涩的泪水,陪伴着她,走过这漫长的路。 砰砰砰 声音不断响起,陈以墨抬起头来,看向了天空,璀璨的七彩的烟花照亮了夜空。它们不断的闪耀着光芒,一瞬间的夺目之后,便永远的沉寂下去。 元旦要到了。 陈以墨叹了口气,终于扶着墙站了起来,她不能这样子一个人在外面晃悠一晚上,不安全,而且也太对不起自己了。 或许在等待他到来那段时间,她就应该明智的离开,那就不会有现在的处境。 期望越高,失望越大,说着就是她吧。 千里迢迢的来,茫茫然的等。 浑浑噩噩的她并不记得路,只是挑着灯光明亮一些的地方走着,希望能够看到住宿的旅馆。那些大型的宾馆上,灯光闪烁着,看上去温暖而诱人。可是陈以墨不敢踏进去,她的身上只有四百块钱,她连回去的车票还没有买,足够住宿吗? 陈以墨心里有些没底。 她终于再也不想动了,抬头看到了一家小小的旅馆,狭窄的门,看上去和她上次与王浅风入住的那个很像,价格应该不贵。 陈以墨捏着口袋里的票子,终于抬步上前,昏暗的灯光下,她向着里面张望,“老板,在吗?”声音却并不大,腿也是向着门伸着,她准备一有情况便立刻撒腿就跑,反正身份证和钱包手机都在口袋里,这就足够了。 “谁啊?”桌子下面,一个声音响起,然后便是一个脑袋,上面只有几作毛,看着有些可笑。 “老板,我要住宿。”陈以墨挺直了腰,这次却是努力的放大声音,像是这样子便可以壮一下己方的士气。 老板看了看她,翻了翻手边的一本簿子,“住宿八十,押金两百。” “行。”陈以墨放心了,价格合适就好,她不挑,当然也没得挑了。 “楼上303。”老板扔了一把钥匙给她,走了过来,吓得陈以墨心里一跳,却又看到他走向了大门。她不敢多想,抓起钥匙,撒腿就跑,好像身后跟着一头饿狼。 进了门,她立刻便反锁上房间,有些不放心,便又把不远处的椅子拎了过来,努力抵住门,这才放心了许多。 房间并不狭窄,一张床,一台电视,一个柜子,洗手间浴室都有。 陈以墨却顾不上这些,她一点都不想再动了,身体的每个细胞都半死不活,让她去洗洗,简直是要了她的命。 打开空调,它便开始呼呼作响,陈以墨无力的躺在床上,翻出了手机,十一点半了。 他仍然是一个消息都没有,或许她的心里还抱着希望,似乎他下一刻便会打电话给她,出现在她的面前。 可是这只是想象,什么都没有,没有来自家人的问候,没有朋友的关心。 身体暖和了起来,陈以墨打开了电视,正是热闹的场面,各种表演节目唱着跳着,每个人都在笑着。 看着很不是滋味,她却假装认真的盯着,思绪早已飘远,脑袋里面心心念念的都是那个可恶的人。 王浅风,等你酒醒了,一定会会后悔的。 她恶狠狠的磨着牙,忽而又叹气,最后还是懒洋洋的从床上爬了起来,草草的洗了个澡,又缩在被窝里面看节目。 电视里正在倒计时,十,九,八........三,二,一! 窗外烟花也在这一刻绽放,轰隆隆的震得人耳朵发麻。 元旦快乐,陈以墨无声的笑了,关了电视,关了手机,闭上了眼睛。 节日快乐,王浅风。 祝你快乐。 第十九章 这漫长一夜 这一夜漫长的有些过分了。 陈以墨躺在床上,仍然是蜷缩着,空调呼呼作响,手脚却还是有些冰凉,那些冷意藏在身体的每一个角落里,然后缓慢的渗透到四周,逐渐熏染上所有的时间和空间。 她闭上眼睛,眼前闪现的都是他的模样、言语,乌黑的眸子盯着黑漆漆的房间,黑夜给了她黑色的眼睛,看不见半点光明。 心里有点疼,陈以墨的手指掐着手心,直到这微微的疼痛变得剧烈,她这才松开。 这下子好多了,身上疼了难受了,或许心里就会好上很多。 她像是一个不安分的球体,在床上翻滚着,从一边到另一边,每一边都是空荡荡的,每一边都是孤零零的,只有她一个人。 王浅风,现在的你在什么?躺在床上呼呼大睡吗?无牵无挂,亦不似我这般忧思。 不知道多久,她才睡去,就算是梦里也是同样的不安焦灼。 ............ 天亮了吗? 陈以墨睁开眼睛,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也不知道他是否会寻找她。 她拿出手机,犹豫一下,却还是选择了开机,看了下时间,明晃晃的写着3.24. 时间该有多难熬。 手机上仍然是空荡荡,没有一个未接电话,也没有一个未点开的短信,她的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感受。 打开手机浏览器,她开始查找小说,上次那个小说似乎还很是有趣,不消为消磨时间的一种方式。 她开始盯着手机屏幕,写作的手段并不高明,离不开那些耍酷的手段,也少不了赚取眼泪的情节。今天的她似乎有些多愁善感,看着这样的小说,竟然恶俗的小说,竟然也是眼泪哗啦。霸道总裁什么的,小家碧玉,顽强少女,明知道都是假的,眼睛却不听指挥。这必然是因为眼睛酸涩吧。 眼看着时间变成了四点半,陈以墨终于再也看不下去,眼睛真的疼,这些眼泪不属于她,应该是代替小说里面的人流淌的。 陈以墨捏着手机设置成了静音,便又扔在了一边,快了,快了,等到天亮便退房,然后离开这座让她无端流了许多泪水的地方。算了吧, 不时地眼睛仍然忍不住瞥向那无辜的手机,甚至还有一种将它砸毁的冲动。忍住,忍住,她一定不能是那个先给他打电话的人,这样便太没有志气了,代表着她向着他低头。 陈以墨再次睡去,睡一会醒一会看一眼,然后又自欺欺人的去闭上眼睛,直到她自己也不清楚的时间里真的彻底的沉睡。 王浅风什么的,不管了,至少那个做错事的人不是她,她何必如此煎熬呢。 弯曲的脊背挺直,陈以墨发出一声痛苦又满足的呻/吟,为什么她要选侧着身子弯着腰睡觉呢,实在是太折磨自己了。 抓起手机,终于看到了一连串的未接电话,还有十几条短信。 “陈以墨,你在哪?” “以墨,你怎么不说话,你有没有事?” “你给我接电话!” “........” 陈以墨一条条翻看着,想象着他的着急,心里终于有些平衡了,这样很好。不是吗? 有些饿了,可是却没有胃口。 正在这时,电话又来了,陈以墨将手机放在了床上,眼睛盯着它,好像是在盯着个危险物品。它很危险,是个诱惑人犯罪的东西,尤其是她的心并不坚定。 手机不停的亮着,屏幕闪烁,陈以墨缩进了被窝,缩进属于自己的堡垒,然后悄悄的伸出了手,握紧了它。 “喂。”她的声音有些沙哑,带着沉重。 “陈以墨,你在哪了?你知不知道我找你都快找疯了,你人呢?地址给我!”电话那头的人再也不给她说话的机会,连珠炮似得说了这么多。 “哦。”她轻轻的哦了一声,没有了下文。 “陈以墨,你说话啊。” “嗯。”陈以墨觉得鼻子有些酸涩。 “告诉我,你在哪里好不好?我去找你,以墨。我很担心你。”他像是怕吓着她,放低了声音,变得更加的轻柔。 “我不知道。”陈以墨想到一晚上自己的经历,声音里终于带着些哭腔。 “宾馆叫什么名字?” “不记得了,好像是什么白云?青云?”陈以墨信口瞎说,昨晚她如同受了惊吓的兔子,上楼的时候跑的比什么都快,宾馆名字她只是瞥了一眼,根本没看清楚名字,应该大概是这样吧。 “我知道了,我去找你。你别乱跑,就在那等我。”话说完,他便挂了电话,只剩下陈以墨愣在那里,就连眼泪都是包在眼里忘了再哭。 他知道什么了,她自己都不知道。 心里有些忐忑,有些期待,她感觉自己是故事里那等待王子拯救的公主,期待他马不停蹄奔赴她的面前,拥她入怀,在她面前痛哭流涕,忏悔自己的过错。可是想到自己仍然在生气,她便又撅起来嘴,简直能够挂上酱油瓶了。 坏人。 过了十五分钟左右时间,她好像听到了些动静,仿佛是一个人在乒乒乓乓的砸门。 “陈以墨,以墨,你开门。”这声音在耳畔不断的响着,好吵。 陈以墨终于不再假装是缩头乌龟,赤着脚摸着黑,举着手机,趁着那并不明亮的光线,搬开椅子之后这才打开了门。 和想象中一样,那个人出现在她的面前,然后猛地保住了她。 她站在那里,怀抱很冰冷,从门口吹来的风也是冰凉凉的铺面而来,她忍不住打了个寒战,挣脱开来,便又爬上了床。 王浅风很自觉地关上门,跟着脱了鞋上了床,靠在了陈以墨的身边,两只手不安分的搂住他,他的身上确实很冷,还有一股浓浓的酒气,围绕着她,很难闻。 “以墨,对不起。” 陈以墨不说话,对不起有什么用呢。 于是她任凭他一遍遍说着对不起,却自顾自的躺着,鼻尖的味道仍然不好闻,可是他很没有出息的便觉得安心,真是太没用了。 陈以墨这样想着,然后心安理得的在那听着,很是催眠,迷迷糊糊的便要睡着了。 王浅风说着说着,见到她没有反应,便也停了下来,仍然是搂着她,竟然也是一起睡了。 这一夜的事情他回想起来,仍然是无比后怕,如果有那么一个万一,他这一生该如何去补偿这个女孩?他又该如何自处。 对不起,陈以墨。我真的是醉了,真的错了,从此以后我再也不会松开握住你的手。 第二十章 女人啊 20 陈以墨转过头看着他,瞪向他那只不安分的爪子,眉头皱成了座小山。 “以墨,以墨,不要睡了。”他得寸进尺的凑了过来,仍然是散不开的酒味,缠绕在她的弊端,“以墨,我知道我错了,以后不会这样了。你不要不理我。” 陈以墨没有说话,实在是无话可说。 他觉得有些委屈,昨晚那些狐朋狗友灌了他那么多酒,到现在都还是晕着。等到一觉醒来五点,他吓得魂飞魄散,这辈子都没这么操心过。 王浅风见她并没有反应,想起书上某些秘诀,于是他手掌用力压住了她让她不得动弹,然后俯身吻上了她的唇,先是轻轻的一个吻,带着些小心翼翼的试探。 陈以墨转头错开这个酒味的吻,瞪向对面的墙壁,上面好像是有个小黑点。 “以墨......”他继续蹭过来,摆正了她的脸,强制性的让她转向他,却发现她已经闭上了眼睛,不想看,也不想听,不想说。 王浅风感觉自己就是只蹦跶的猴子,而她则是个冷漠的围观者。 他有些恼怒,于是便用力的吻了上去,撞在了她的嘴唇上,趁着没有反应过来,舌头便企图攻入牙关,她死死的咬紧牙齿。见到无力反抗便张开了嘴巴,然后一口咬了上去,王浅风一阵吃痛,退了回去,手在嘴唇上一抹,才发现有着死死血迹。 “陈以墨,你属狗的吗?”他报复性的捏了捏她的胸部。 “是啊,你才知道啊。”陈以墨终于开了口,见到他这个样子有些担心,有些愧疚,明明心里软化了许多,却还是倔的要命。 王浅风手上用力,“行,你属狗的,我是骨头,可以了吧。” 陈以墨见不得他这死皮赖脸的样,哼了一声,还是不看他,心里却因为这小小的打岔放松了许多。 “松开你的爪子。”陈以墨用力的去掰开他的手,自然还是徒劳。 “就不要。”王浅风缓了过来,又再接再厉,“你都把我咬出血了,摸两下怎么了,又不是没有碰过。” “你.......”陈以墨气结,起了身来,低头便又咬向了那只手。 王浅风吃痛,却还是硬撑着没有撒开爪子,这时候就得死不要脸穷追猛打,前辈无数的经验告诉他,撑住,一定得撑住。 果然,陈以墨呸呸了两声,吐了吐舌头,“你是不是没洗澡,真难闻。” “以墨你果然英明。”王浅风笑的一脸谄媚,“昨晚喝醉了什么都不记得就睡了。早上一觉醒来,这不就是来找你了吗?你看我多不容易。” “你,明明是你自己把我一个人,扔在那里,你不知道我有多害怕。”陈以墨瞪着他,这样说着说着,眼睛里面泪光闪闪,眼泪忍不住流了出来,那种凄凉与恐惧似乎又一次涌上心头。 王浅风慌了,伸出那只被她啃了两口的手便去擦她的眼泪,“你,你别哭啊。我知道我错了,要是不高兴,再给你啃两口,咬哪里都可以。” “不要!脏死了。”陈以墨嫌弃的推开他,自己动手擦了眼泪,又觉得很是不好意思,便缩回了被窝里面卷成了一团,脑袋都埋了进去。 “别把头闷里面,空气不好。”王浅风去扯她的被子。 “就不。我不要你管,反正你也不管我。”陈以墨根本不为所动。 “你再这样我就放屁了啊,熏死你。”王浅风使出了杀手锏。 “你。”更加不高兴了,掀开了被子,坐在那面对面看着他,“王浅风,你到底想怎么样?我需要你的时候你不在,现在来管东管西的,你以为你是什么人?有什么资格管我?” 她的声音有些歇斯底里,有些失控。 “以墨,以墨。”王浅风唤着这头失控的小兽,手足无措,“我不是这个意思,你知道我的,我怎么会故意来让你难受。” “你离我远点。”陈以墨伸出脚去揣他。 王浅风无奈,举起手来做出投降的姿态,“好好好,今天你最大。我现在就滚去洗澡,你别激动啊。” 他跳下床,果真奔去洗澡了,陈以墨一个人坐在那里,呆了呆,然后便又躺了下来。 发泄一番,心里舒服多了,对他的怨恨也没那么深,只是还是有些疙瘩。 闭上眼睛听着哗啦啦的水声,陈以墨放松了许多,渐渐地呼吸便也平和了下来。 “睡着了?”看着被窝里面缩成一团的女孩,王浅风站在那里静静的望了许久,恨不得直接给自己两个巴掌。 他蹑手蹑脚的爬上床,生怕惊扰她的梦,轻轻的掀开了被子钻了进去,搂着她的腰,没有半点的欲念。 这样干净纯粹,这般美好。 陈以墨正睡着,突然听到有人不断的在唤她的名字,她听到却不想睁开眼睛,实在是太累了,浑身无力。 “你干嘛,我要睡觉。”她不耐烦的回应。 “以墨,我们要起床了,这都十一点了。马上得吃午饭了。” “哦。”陈以墨挥手拍向声音的来源处,“我不饿。我要睡觉,别烦我。” “以墨......”王浅风将她和被子整个都卷了起来,靠在墙边,然后摇晃着她的身子,“中午我们还有事情,我一个朋友结婚,我们的去参加他的婚礼。” “那你去吧。” “以墨,我想带你去认认人,顺便向他们介绍一下你,都是好哥们。” “我不想去。”她仍然是半死不活的模样。 王浅风有些心塞,于是还是老招数,亲她吻她摸她,嘴巴紧紧的吻着她的双唇,有些干涩,更多的是甜美。一只手攀上高峰,一只手却是划入深谷,不断的揉捏着,刺激着她敏感的部位。 陈以墨发出无意识的呻/吟,身体逐渐发热,在他的怀里扭动着,像是不安分的小动物,“我要睡觉.......”虽然这样说着,反抗却是非常的微弱,如同欲拒还迎,让这个小小的玩笑一下子变了性质。 “以墨。”他拉着她的手握住身体的灼热之处,已经坚挺如同高悬的巨剑。 陈以墨触碰到,一下子便清醒了许多,缩回了手,这时候却已经是箭在弦上,哪里由得了她。 王浅风抱住她,脱去她的衣服,便压了上去。 陈以墨咿咿呀呀的叫着,床铺吱吱呀呀的晃着,眼前的光线忽明忽暗的亮着,时间便被缓慢延长。 她终于睡不下去了,身体的反应无法控制,心理生理的愉悦与充实,所有不满的情绪在这正午时光里融化,融化成泥。 哎哎哎,人果然是欲/望的奴隶。 好丢人,陈以墨不想睁开眼睛,生怕见到他脸上的笑意和眼中倒映着的她那诱人的模样。 女人啊。 第二十一章 事后得吃药 “起床了,懒猪。”王浅风拧着陈以墨的鼻子,一脸笑意。 陈以墨脸红的要命,像是要烧起来了,不敢抬头看他。实在是羞羞羞。 “我浑身没力气,不想动。” “那也要去,刚刚你是怎么答应我的?” “........”刚刚她答应什么了?陈以墨真的忘了,迷迷糊糊的记得他好像说了什么。 “走吧。”王浅风说着话,动手将她从床上扒拉了起来,甚至连衣服都是直接帮她穿了。 陈以墨一副大爷模样,一动不动,任凭他折腾来折腾去。实际上她真的是浑身酸疼,心有余而力不足啊。 不过这种感觉却并不算糟糕,陈以墨这样想着,坏墨墨,你真的是被带坏了哎。 在两个人斗智斗勇见又折腾了一会,王浅风又趁机占了些便宜,只是那人看上去却是一脸的无所谓,脸蛋倒是红红的,心里在琢磨着什么他却不知道了。只是看她时不时的磨着牙,王浅风有些没底。这丫头真的是属狗的,刚刚又被咬了好几口,还是脖子那里,胸那里。 那深深的牙印,那叫一个惨不忍睹。 “走咯。”王浅风牵着陈以墨的手,两个人一上一下沿着楼梯走了下去,离开了这个让她很是难忘的旅馆,她这一年多怎么跟旅馆这么有缘。 上了车,陈以墨仍然是晕乎乎的,东西南北方向也是分不清,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出租车窗外,那些一闪而过的风景,对她来说,有些奇特,陌生的城市这么鲜活的展现在眼前。昨夜她看到的时候,还是觉得这里无比的冰凉,今日阳光笼罩下,她却发现自己完全活了过来,贪婪的品尝着这生命的美好。 前面王浅风坐在副驾驶座上,和司机师傅早已无比热络的聊了起来,从房价到出租车改造,到吃的喝的玩的,聊了半天竟然没有重复的。思维跳跃的太快,加上那浓浓的地方方言,陈以墨根本赶不上那个速度,只是听了个大概,深深觉得不明觉厉。 不由得便涌起了一股崇拜之情,他懂得真多啊。 车停下,两个人看上去倒是意犹未尽,陈以墨默默的翻了个白眼,怎么他和陌生人都能扯这么久,和她两个人在一起倒像是个闷葫芦,低头玩手机也不怎么搭理她,说来说去都是,“以墨,我好想你。” 哼,无趣。 “跟紧我,别乱跑。” 陈以墨点点了头,走进了餐厅,好生热闹,人来人往,陈以墨总是会和人擦肩而过。她小心的躲避着,紧紧的跟着,生怕一眨眼人跑没了。 那些人叽叽喳喳凑在一起说个不停,只是她一句也听不懂,声音很是嘈杂,洪亮的像是要吵架一般。看着有些吓人。 王浅风找了个地方坐下,看上去也是熟识,坐下来之后便开始说话。几个人挤眉弄眼的对着他笑,有些小邪恶。 王浅风开始向他们介绍她,“这是陈以墨,我朋友。” “朋友啊.......什么朋友啊。我怎么不知道啊?”他们拖长了调子,笑着说道,丝毫不留情面的拆穿了他的谎言。 陈以墨只是腼腆的笑着,像是个乖乖女一般。 “以墨,你别管这群贱/人。一个个都是欠抽的货。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个胖子叫梁欢,你叫他梁胖子就行。” 陈以墨微笑,声音如同蚊子一样小,“你好。” “这是花花,梁胖子的老婆。” 妹子笑的很是璀璨。 陈以墨继续微笑,不露一颗牙齿,只显露出了两个小酒窝。 “这是......” “这是.....” 陈以墨笑容开始僵硬了,只是点头,笑容却有些梳理。 等到王浅风一个个说完,陈以墨已经一个人都记不得了,这是谁谁谁,她哪里知道,总之是无关紧要的人罢了。 她低下头,没好意思玩手机,生怕人家觉得她不合群,于是她的眼睛便盯着面前圆盘上的一盘盘菜肴,看上去很是可口。 肚子饿了,陈以墨摸摸肚子,昨晚没心情吃,早上没来得及吃,中午终于能够吃上一顿大餐了。 王浅风见到她这模样,不禁笑了笑,也没有说什么。在他看来,她年龄还小,性子也是腼腆,所以没什么大不了的。 鞭炮声响起,新人结婚典礼开始。很是常规的流程,进行速度很是缓慢。 陈以墨的肚子咕咕叫了,还好本来就长得有点黑,不然他们肯定会看出来她脸红了。 她全神贯注的研究着桌上的菜,甚至在研究开饭之后应该先从哪一盘下手。 边上王浅风等人却没有再注意她,今天结婚的是他们的好友,相识已经多年了。好不容易修成正果,他们都为他感到高兴。 台上新郎新娘一家人说的眼泪汪汪的,台下这一桌上,几个妹子也是捂着嘴巴差点哭出来,眼中莹莹泪光。 陈以墨觉得很无聊,这有什么好哭的。 她讨厌这些感人的场面,或许生来便是如此冷漠吧。 好不容易开饭了,陈以墨终于松了口气,再这样下去,她就要躺倒在地了。她举着筷子便要下手,却还是停了一下,装着些矜持,好歹要给王浅风一点面子的。 “以墨,吃啊。你不是最喜欢吃肉了吗?”王浅风忙着给陈以墨献殷勤,在其他人眼中却看到了满满的奸/情。 陈以墨闷头吃饭,没有说话,桌子下面却忍不住踩了他一脚,什么叫最喜欢吃肉,她明明只是......缺少营养而已。 王浅风吃痛,便乖巧了许多,只是一刻不停的为她夹菜,当然还是肉类居多。而被她嫌弃挑出来的菜,他也是什么都没说便放进了嘴里,动作很是自然。 啧啧啧,有戏啊。 陈以墨不抬头都知道那些人眼里是什么眼神。 她虽然不通人情世故,但是却懂得人心。她只是不乐意去打交道,萍水相逢,说不定今日一别,永无相见之期,有什么好表演的。 喜宴之上,自然是觥筹交错,王浅风的杯里有酒,见到他们都端起来,他也是毫不犹豫便要先干为敬了。 陈以墨抬起头瞪了他一眼,凶神恶煞的,没有了刚刚伪装的小绵羊的模样。 王浅风想起自己昨晚因为喝酒犯下的不可饶恕的错误,义正言辞,“这酒我就不喝了。我喝果汁。”他端起陈以墨面前的果汁,一口干了,很是好爽,获得了一致的鄙视,却也是没有再为难他。 一顿饭,陈以墨丝毫没有顾忌其他人,动作很是矜持,吃的却很欢很高兴,感觉整个人都活了过来。 棒棒的,吃饱了肉,感觉人生都圆满了。 “我们现在去哪?”她心情一好,对王浅风也和颜悦色了许多,脸上多了些笑意。 “我去给你找个宾馆,顺便还要去买药。” “买药.....”她不想吃避孕药,但是不吃不行哎。 “以后就别吃药了,这种药吃多了影响身体。”王浅风低头解释,“这次是我没有控制好。” 明明都怪你,陈以墨又跺了他一脚。 走,买药去。。 第二十二章 吃饭睡觉 22 “我困了。”陈以墨打着哈气,无精打采的说道,“还有多久能到啊,我们都围着马路走了十几分钟了。” “快了,这不是想给你找个好地方吗?”王浅风也是无力的很,手里拎着陈以墨的包,在人群之中穿梭,时不时的还要顶着身后那个走着走着都快睡着的妹子。更重要的是,这个城市实在是太小了,他家又靠近市中心,所以他总是小心翼翼的,生怕遇到熟人问起来。 看陈以墨这个状态,明显是没有做好见他家人的准备,他哪里还敢强求。 好不容易找了个离家不远、偏僻一些,但是条件又不错的宾馆,将那困成一团的陈以墨安顿好之后,王浅风去洗了把脸,出来才发现她已经是手脚并用往床上爬了。 得,好歹还知道脱了鞋子,不然他肯定是会揍她的。 “以墨,我得先回家一趟。你在这里先休息啊。”王浅风揉着陈以墨的头发,很是柔顺的触感。心里却有些担心她不满。 “哦,那再见。”陈以墨眼睛都没睁,这么说了一句,翻了个身便睡了,丝毫没有在意身边那人的心情。 “我走了啊,没良心的。”王浅风不乐意的扯了扯她的脸颊,转身便离开了。 床上陈以墨听到关门声,睁开眼睛看了一眼,打了个哈气便接着睡了,她可实在是累惨了,没力气和他一般见识。 不知道过了多久,陈以墨听到了砰砰砰的敲门声,她打了个滚,没理睬。 然后便是电话铃声响起,吵得她的眉头皱个不停,实在是睡不下去了。 “喂,你干嘛?” “开门,我在门外敲了半天了。”王浅风又咚咚咚的敲门。 “那你打电话干嘛,不浪费我电话费啊。”陈以墨爬下床,蹭蹭蹭的跑过去,怒视着门外的王浅风,然后没等到他说什么,又蹭蹭蹭的爬了上去,缩进了被窝,好像在外面多呆一刻就会要了她的命似得。 王浅风晃了晃手里的一大袋零食,关上门走了进来,推了推她,“以墨,我带了好吃的,你吃不吃?” “吃的?”陈以墨一听,立马转过身来看着他,视线落在了他手中的零食上,脸上立马就露出了笑容。好吃的哎,她饿了。 这个地方的饭菜味道还可以,但是却很重,不管荤的素的,调料都是不要命一样的往里面撒,而陈以墨在家中和食堂却是吃习惯了那淡而无味的饭菜,自然有些不适应,喉咙到现在还有些不舒服呢。 她伸出手抓向了口袋里的饮料,她最喜欢喝这个了,喵。 王浅风由着她的性子来,饶有趣味的看着,像是孩子盯着只顽皮的小猫一样,一点都看不出来不耐烦。 “真好。”陈以墨自言自语,发出了一句满足的感叹。 “好什么啊,都是些乱七八糟的,吃多了对身体不好。”王浅风说着说着,便也脱了鞋子,便准备上床。 “你离我远点。”陈以墨有些紧张了。 “没事,我不碰你。”他无视她那忐忑的小模样,自顾自的上了床,躺到了陈以墨的身边。 陈以墨将信将疑,不过吃人的嘴短,刚刚才啃了那么多的零食,她一时半会倒也是说不出来有什么杀伤力的话,只好是盼望着他能够说话算数。 “那就好。” “放心吧。你刚刚吃过药,要是再....对你身体很不好,我不想你难受。”王浅风看着她,一脸认真。 陈以墨也是认真的点了点头,“本来就是。” 嘿嘿,王浅风笑了笑,又凑了过去,搂住了她的腰,顺势便开始行动了起来,没过上几分钟,陈以墨就有些不在状态的,别说放狠话了,浑身痒痒的难受,像是有羽毛在心里挠啊挠的,不求饶就算是好的了。 “王浅风,你别闹了。”她想要拍开他的手,看上去倒像是轻轻的摸了两下。 “喜欢不?”他笑眯眯的看着她,很喜欢这个模样,半躺在他的怀里,如同没牙的老虎一样,软绵绵的,凶巴巴的却没有半点的杀伤力。很是可爱。 陈以墨不是个喜欢撒谎的人,她想了想,点了点头,“喜欢。”声音很小,脸蛋很烫,说的却是很真诚。 王浅风盯着她这个模样,更是欢喜的紧。 在他面前,她几乎是赤/裸的,透明的,渐渐地他可以了解她所有的想法,即使她最微小的动作,他都能心领神会,并且及时作出判断。就好像她的一切都掌握在他的手中,他可以通过语言和行为去操控,去影响。 而她倒真的是很可爱,从来不会有所隐瞒,真诚的让人哭笑不得。换做是其他女子,必然是遮遮掩掩的。 “喜欢就好。”王浅风的手动的更是勤快了,从上到下,里里外外摸了个遍,直让陈以墨瘫作一团。 “别....别弄。”身体的异样让陈以墨很是不适应。那根手指进进出出,坚硬的让她有些难受了,身体开始湿润。 王浅风吻着她的嘴唇,堵住了她渐渐不成语调的话语,手中却是依然没有停下。 这样很有趣。 他趁着她沉迷,松开了手,于是陈以墨发出了一声叹息,身体陡然空虚了下来,闭上眼睛还在重重的喘息。他将手指放在了她的嘴边,她便下意识的去舔舐,奇怪的味道。 她猛地睁开了眼睛,看到了上面不明液体,更是窘迫的要命。 什么都没穿便爬下了床,奔向了洗手间,一时之间只听得哗啦啦的水声。 还需要锻炼啊,王浅风望着天花板,很是无辜。 “以墨,你是要在里面呆到天黑吗?”王浅风推开洗手间的门,看到了陈以墨正呆呆的坐在马桶上,裹着个浴巾一动不动的。 “不要你管。”陈以墨恢复了野猫的姿态,重新对着他张牙舞爪起来。 你这个坏人。 “这里冷,上床去吧。我保证这下子真的不会再动你了。”王浅风举起双手,做投降状,脸板的紧紧的。 陈以墨犹豫了一下,打了个喷嚏。还真的是有些冷。 王浅风走过来,双手一用力,连带着浴巾和陈以墨,一起抱了起来。 陈以墨惊叫了一声,身体便已经悬空了,被公主抱了哎。 她被那双结实的手臂搂着捧着,心情又好了起来。 还挺会哄人的,哼。 “以墨,你中午吃了多少,我都快抱不动你了。”王浅风的呼吸微微有些沉重,低头看着她,脸上的笑容淡淡的,这却让陈以墨垂下了头。 她不胖的,只有105而已。 再次回到床上,两个人没有再打闹,只是这样安静的躺在一起,又相互依偎着睡了一会,直到陈以墨醒来惊醒了王浅风。 “几点了?” “七点。”陈以墨抓起手机,开始看qq空间上的内容,来了两天她都没有好好上网哎,连喜欢的小说都没有追了,正好趁着这时候补上。 算盘打得很好,但是王浅风却再也没有给她这个机会,立马拖着她起床。 “以墨,穿衣服走,我带你去吃饭,顺便把火车票买了。” “哦,我知道了。”陈以墨心情有些低落了,今天二号,明天三号了,假期就要结束了,时间过得可真快啊。 “走吧。” 晚饭是喝粥,吃完之后王浅风便带着她去买票,上午十一点多的火车,距离离开还有十几个人小时,除去睡觉,时间便变得有些紧凑。 王浅风拉着陈以墨,两个人去市区热闹的地方转了一圈,幸亏晚上喝的是粥,不然那么多好吃的她便只能是看着了。 陈以墨很是满足,又很是失落。 这两天时间,做了什么?吃饭睡觉**,好像只有这个了。 第二十三章 打道回府 23 陈以墨躺在床上,百无聊赖,塞了一肚子的吃的,实在是打不起精神来,只是在那玩着手机,追着那本写了一年多还没有完结的小说。 身边王浅风几乎也是同样的动作,他用的还是诺基按键式的手机,手指噼里啪啦的在上面按着,看上去很是忙碌。 陈以墨偷偷抬起头来,伸出爪子,一把将王浅风的手机抢到了手机,然后便盯着屏幕看。 有什么好看的好聊的,竟然一句话都不和她说。 短信仍然是在编辑中,上面写着,“你出去玩的怎么样?” 她登时就奇了,一双眼睛更是紧盯着不放。 王浅风这才反应过来,连忙去抢,“以墨,别闹。” “这是谁?”陈以墨躲开他抓过来的手,举着手机问着,有着好奇。但是却也有着她自己没有察觉到的质问的口气。 这是她不应该问的话,如果依着她平时的性子,从来是不会多关注别人的事情一眼的,而在王浅风这里,她却是不知不觉得破例了一次又一次,为了他不断地改变着。 “一个朋友。”王浅风看着她这样,放下了手,又一脸无所谓的躺了下去。 “真的?”陈以墨将信将疑的翻着手机,退出去以后才发现他一个月发的短信实在是太多了,就以陈以墨来说,每天都是十几条,长年累月,看着有些吓人来了。 不过,这个田小田是谁?为什么他们也聊了那么多话? 陈以墨看着,大多数都是不痛不痒的问候,不过有时候她会称呼他为“大叔。”他则是称呼她为“小猪。” “大叔,我好累。” “大叔,今天我......” .......... 陈以墨的眉头皱了起来,这种熟稔的语气,这种亲密的称呼,还有这么密集的短信,实在是让她心里有些不舒服。 她将手机扔回给了他,不说话,心里却突然的憋了一口气。 “以墨。”王浅风拿着手机放到一边,没有再理会那边接着滴滴作响的手机短信提示,反而是去推陈以墨的后背,“你生气了?” 陈以墨气鼓鼓的,不理他。 没有质问,实际上她差一点就开口了,可是转念一想,他们是什么关系,又和她有什么关系呢。她对王浅风说话,可从来都是没有用过那种亲密的称呼和语气。 “以墨,我和她就是聊聊天,一个小丫头而已。没有见过她,连电话都没有打过。”他从背后抱住她,轻声的解释。 “哦。”她当然是不信的,心里在刚刚一瞬间便种下了怀疑的种子,说是聊聊天,可是他们每天的短信数量都赶得上她的了,更重要的是,有时候那个时间段她都睡觉了,但是他们却还是在聊,甚至会很晚很晚。 无论是谁,在发生这么密切的关系之后,也不可能像是真的普通朋友一般了,所以陈以墨觉得自己心里不高兴也是正常,并不是因为她真的很喜欢很喜欢他。 “以墨,我发誓,我和她没有任何过分的地方。不信你自己再看看。啊。” “我知道,我要睡觉了。”她把手机往床头一放,捂着耳朵不再听他无谓的解释。真的假的都和她没关系,她才不在乎。 像是一只鸵鸟,把自己埋在自以为安全的地方。 王浅风叹了口气,倒是第一次感觉到她是在吃醋,小女人一样。 他看看,也不再有心情了聊天了,卷了卷被子,背对着她也睡了。 清清白白的事情,为什么一说出来就这么百口莫辩呢。 ........ 这一下,假睡倒是变成了真睡。 等到陈以墨听到鸡鸣声,睁开眼睛一看,这才六点,距离上车还有几个小时呢。 住处距离火车站也不远,她有的是时间磨蹭,她闭上眼睛准备接着睡,却有一次被王浅风推醒。 “以墨,起床了,我带你去吃饭。” “我不饿。”她摸着肚子说道,却是空空的。 “要是不吃饭坐车会难受的,乖啊。”王浅风自己这样说着,就从床上蹦起来穿衣服了。 陈以墨一动不动的在那装死,直到他把她拖起来。 “以墨,你不能再这么懒了。” 陈以墨不想和他说话,但是两个人的武力值完全不在一个等级上,胳膊拗不过大腿,很快就被扯了起来。甚至在这混乱中,还被他一巴掌打在了屁股上,陈以墨捂着受伤部位,恶狠狠的瞪着他,却被他完全的忽视掉了。 孩子不听话怎么办,多半是懒得。揍一顿就好了。 不过,手感也不错啊。 既然睡眠被搅和了,陈以墨便也不再磨蹭,快速的洗脸刷牙收拾东西,不到十分钟便整装待发,而这时候王浅风还是半躺在床上没有穿鞋,外套也是挂在墙上没动弹。 陈以墨怒从心头起,拿起行李,背起包,也不叫他,蹭蹭蹭的便出了门,直接乘着电梯下楼了。 身后王浅风听到重重的关门上,这才从闭目养神之中睁开眼,一看人跑了,急的不行,鞋子也没穿便出了门,站在楼梯口大喊,“陈以墨,你给我回来。” 哪里还看得到人影。 王浅风手忙脚乱穿上鞋,抓起衣服,粗略的扫了一眼,发现没有遗漏的东西,便也急匆匆追了过去。 到了楼下,陈以墨仍然是在退房,没有跑了。 他这才松了口气,这丫头,还真是任性。 他扯了扯她的马尾辫,引起了她的怒目而视。 好不容易结了账,出了宾馆大门,王浅风便带着她去吃饭了,“你想吃什么?” “随便你。”她仍然很是无所谓,实际上她如果要坐车,是很少吃饭的,油腻的东西会让她晕车。 “我家边上有个粥店,挺好的,带你去尝尝。你来了两天了,都没和你好好吃一顿饭。”王浅风很自然的伸手拿过陈以墨肩膀上的背包。 陈以墨很是高冷的“嗯”了一声。 前往粥店,不可避免的要路过王浅风家门口。他家经营路边一个小超市,巴掌大,陈以墨那天晚上曾经偷偷摸摸看了两眼,里面东西还挺齐的。 到了门口,陈以墨便放慢了步子,故意的隔着王浅风一段路,生怕他家里人看到会说些什么。王浅风倒也是没来取笑他,路过家门口的时候,走得很慢,还和父母说了一会话,拿了两瓶饮料。 陈以墨先是在后面慢悠悠的跟着晃,见到他这磨蹭的程度,心里有些着急,假装成了路人甲从王浅风背后路过,然后一不小心踩了他一脚,这才分奔而去。 王浅风看着她的背影,笑了笑,也是走了。 一顿饭吃的很慢,陈以墨看上去心不在焉的。王浅风担心她还是想着昨晚的事情不高兴,也不敢主动提什么,吃的沉闷的很。估计两个人都是没尝出什么味道来。 小坐一会,两人又接着晃悠,一边走一边吃,直到十点多才到了火车站,临上车,王浅风想要叮嘱些什么。 说些例如,注意身体,多吃蔬菜多吃水果之类的话,可是想了想,只是摸了摸她的脑袋,“回去好好学习。” 陈以墨点了点头,接过背包,顺着人群就向着里面走,头也不回的有些冷漠。 通过了检票口,隔着纷纷攘攘的人群,她才偷偷看了一眼,高高的个子在人群之中很是明显,她抿了抿嘴,心情终于愉悦了些。 王浅风,再见。 第二十四章 好好学习 火车上仍然是无比的喧闹,五六个小时的路程,她没舍得让他买卧铺,即使只是贵上几十块钱。说句实话,她并不乐意花他的钱,用他的东西,在她看来,两个人就算真的在一起,也是各自过着各自的日子。更不要说现在,还只是地下恋情。 抱着自己的背包,陈以墨懒散的靠在窗边,漫不经心看着风景,慢慢的就睡了过去,再多的喧闹也无法再影响她。 等到一觉醒来,时间已经过去了大半,看一会手机,发一会呆,回去的路似乎比来时更漫长更难熬了。 等到下午五点,她达到了目的地,下了火车,听着那已经有些熟悉的本地方言,竟然也是觉得很是亲切。在这里读了两年大学,对这一切都慢慢也是熟络了起来,城市虽然小,但是陈以墨本来就不是好动的人。缓慢的大学生活节奏,安逸的每一天,除了每个学期末那一阵的考试让她略微有些担心之外,似乎每一天都只剩下混吃混喝上课睡觉。 这应该是人生中最美妙的时间了,没有一处不完美。 花了五块钱坐上三轮车在一路颠簸之中来到熟悉的学校,站到门口,恍如隔世。这三天时间,她的情绪波动比什么都大,喜怒哀乐,一次次在心中辗转轮回。 自从外婆去世之后,她早已学会了波澜不惊,虽说在平时生活之中她也是会笑着会闹着,可是那些情绪从来不曾到达心底深处,而是浮在表面。眼底深处,她总是那么冷冷的看着这一切,面具早已是刻在脸上刻在心上。 她寂寞了好久,然后遇到了他,学会了在意,品尝到了快乐。 而这一次三天短暂的旅行,她又感受到了更多的情绪,真正的却又陌生的,足以让她铭记很久很久,或许这一辈子都难以忘怀。 她不知道这情绪是好是坏。 抬步走入繁华热闹的小巷,陈以墨深深地吸了口气,生活的气息,无别真切。 那些复杂的情绪被抛到了脑后,她很快便调整了过来,四处开始物色着寻找今晚的盘中餐。 经历过惨烈的厮杀之后,陈以墨拿着个肉夹馍回到了宿舍。 到了宿舍门口,却发现一个人都没有。 陈以墨不以为意,这也是经常的事,而且现在是吃饭的时候,又有谁能够经受得住美食的考验呢。 她放下行李,分门别类的整理好之后,脱了鞋袜裤子,便爬上了床,别的不管了,还是好好睡一觉,在火车上睡觉实在是太难受了。 如果不是早上便洗了个澡,或许现在她还会跑到浴室好好洗漱一番。当然穿过的衣服统统被她扔进了盆里,留待着哪天阳光明媚了再去清洗,实在不行的话凑上几天就可以送到洗衣房,花上几块钱就能够收获一盆干干净净清清爽爽的衣服,多省事。 神奇清爽,陈以墨满意的在床上打了个滚,裹着被子高高兴兴的便去睡了。 分分钟妙不可言。 她睡的很沉,就算是宿舍的门被一次次推开都毫无直接,就算是手机铃声微弱的一次又一次你,不知疲倦的响起,她也没有察觉的到,浑然不知电话那头王浅风连脑袋上面都在冒火了,也不知道她到了没有。 晚上几个人都回来了,说来也是三天没看到了,各自都带了好些吃的,各地的土特产汇集到一块,一边品尝一边说着回家的见闻,巴拉巴拉,一开始还顾及着陈以墨在睡觉,后来声音越来越大,陈以墨便被吵醒了。 她皱着眉头,揉着眉心,睁开眼睛。 那些声音不停地往耳朵里面钻,怎样也睡不着。 不过她却也没有恼怒,三天不见,她确实有些想念她们。她想念阿清的大嗓门,想念筱漫的温柔,想念阿之一脸的笑意,想念媛媛可爱的娃娃音,甚至是赵茹偶尔意味不明的笑容,还有宿舍里面那种诡异的和谐。 她躺在床上静静的听着,脸上是恬淡的微笑,这一切的一切如此让人珍视和不舍,现在才仅仅两年,相信等到四年之后,她们一定都会成为永远永远的好朋友。她陈以墨虽然性子有些冷漠,虽然慢热,但是心却不是石头做的,她们对她的关心和呵护,她会一直铭记在心里。 电话铃声响起,陈以墨看到王浅风的名字,这才想起她还没有给他抱平安。 果然,王浅风已经炸毛了,“陈以墨,你是不是一回去就把我给抛到脑后了。” 陈以墨没好意思告诉他,她是真的忘了。 她很少会担心别人,也很少觉得别人会担心她。世界上的人那么多,每个人都有复杂的亲朋好友圈子,多那么一个少那么一个关心的其实并没有那么重要,不是吗? “刚刚太累,睡着了。”她悄声的解释,声音里是自己都没有注意到的柔声细语。 “哦,那没事了。我就是担心你。”王浅风也觉得自己的反应有些过激了,再说她那么不喜欢解释的人都说了,他还有什么好激动的。 “嗯,我再睡一会。”她不等他说话,便挂了电话, 并没有睡着,实际上她只是不知道说些什么。 在短信上,在q/q上,两个人你一句我一句似乎能够聊很久,也很有趣。平时打电话,大多数都是他在说,她在安静的听。 可是这一次回来,她又有些不好意思了,亲密接触过后,等到心中那团火焰平息,整个人也冷了许多,一时之间竟然是找不到话说。 所以便安静几天吧,陈以墨这样想着,果然是觉得心情平复了许多。 千万不要因为那些事情扰乱心绪,她努力的克制着。 这一天过后,王浅风便发现,陈以墨的话少了很多,从前的安静,变成了彻底的闭口不言,如同一个哑巴一样。 这让他有些苦闷,却也明白从陈以墨口中问不出什么,所以只好是每天更加主动的去逗她,希望她早点从这古怪的情绪之中摆脱出来。 王浅风的做法是对的,没过上半个月,陈以墨这石头好像又开始升温,然后发光发热了,变得暖暖的。 他有些佩服自己。 不过期末将至,寒假也即将到来,预示着陈以墨又要开始忙碌了,临时抱佛脚也不是什么简单的事情。一不小心,也会挂科的。 所以好好学习还是有必要的,他不敢打扰。 只是,等到寒假,又要小心翼翼了。 王浅风不无忧伤的想着。 要不要到时候去看看她。 第二十五章 生日快乐 25生日快乐 回去之后,陈以墨果然是好好学习了,实际上她比任何人都紧张自己的学业,只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她实在是对付不来那些古代文学咬文嚼字,现代文学外国文学那些复杂的人和事。似乎高中三年耗尽了所有的灵性,现在就连背书都变得痛苦了。 沟通变得少了,王浅风却也并没有急躁。 双方都是明白,上次那次经历并非没有留下任何的痕迹。陈以墨是比较健忘,可是那种内心冰凉凉的感觉却是一直在提醒着她,一旦想起便十分的难过。她很是恨自己不争气的样子,所以远着远着,便仿佛隔得更远了。 寒假即将来临,在这之前陈以墨的生日也是到了。 正逢一月中旬,天气冰冷,一个个都是锁着脖子,恨不得将自己裹成一只乌龟,哪里还想着动弹。 陈以墨不喜欢冬天,也不喜欢过生日。每一次到这个时候,心里就有些莫名的忧伤,并非是以为年纪大了,而是想起某些不开心的经历。 “以墨,你想吃什么啊?”阿清拍着陈以墨的肩膀,一脸嬉笑。 “吃什么?”陈以墨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这么冷的天,吃食堂呗,吃路边小吃摊呗,还能吃啥。 “是啊,你不会忘了吧,还有三天就是你的生日了。到时候一起出去聚聚。” “对哦。以墨,阿清,你们两个好像生日就隔着一天吧。我们吃什么啊?”一说起这个,本来闷在帘子里面的几个人也是来了精神,像是土拨鼠一般,纷纷探出头来,顿时房间里面就充满了生气。 “哎,什么都想吃啊。烧烤火锅自助餐烧菜炒菜.......”阿之看来是真的馋了很久,一眨眼便说了这么多,听得陈以墨一愣一愣的。 “我觉得冬天还是吃火锅比较好,市中心那边有家傣妹,听说可好吃了。”小漫也是放下了书,再也无法维持自己矜持的形象。 “对哦,几个人一起吃比较实惠,边上也有超市,我们可以先去超市买一些东西,到时候把它们偷偷放进去,能省不少钱呢。”媛媛拍着手笑着,想来这让她很是愉悦。 “还有饮料。”赵茹也是终于插了一句。 “那行,大后天我们就去大吃一顿,到时候谁都不许放鸽子。”小漫作为宿舍长,终于做好了决定。 陈以墨左看右看,发现她们几个各自都是心满意足的接着寒窗苦读了。 她无奈的耸耸肩,好吧,你们这群吃货,应该就是借着这个名义大吃一顿吧。不过也是,六个人中,其他几个人的生日都在寒暑假期间,凑不到一起,也只有这个时候了。 到时候要不要买个蛋糕带着呢。 陈以墨忍不住想,蛋糕啊,好想吃。 时间过得很快,在学校的时候,别说是三天,就算是三个月也是一眨眼的事情,这不,陈以墨都没有意识到,便突然发现自己生日真的到了,是不是过了今天就又长了一岁了。 晚上妈妈果然打电话过来,祝她生日快乐,叮嘱她给买一些好吃的庆祝一下,如果没有钱了就和家里说。 陈以墨嗯嗯嗯的点头,实际上却有些心不在焉。 两个人说了不到三分钟便挂了,母女之间实在无话可说。 第二天上午,几个人难得的一起行动起来,说是十点半出门,等到这群大小姐磨磨蹭蹭准备齐全的时候,已经十一点多了。 陈以墨扶额,看来她的办事效率还是最高的。 前面几个人三三两两的走着,阿之和阿清走在一起,小漫和媛媛一排,赵茹一个人走在后面,至于陈以墨思来想去还是和王浅风打了个电话,汇报了一下行踪。 “我和她们出去吃火锅了,估计还要逛街,迟一些才能回来。” “出门注意安全,一起出去玩,千万别舍不得钱。”王浅风连忙叮嘱着,陈以墨这个小气鬼,平时根本舍不得多花钱。哪怕她的家庭条件并不差什么。 “我知道了。”陈以墨挥了挥手,挂了电话。 快步走上前去,跟上了赵茹,站在了她的身边。说来她也是蛮孤单了,脾气有些执拗,和宿舍里面几个人都有过小矛盾,就算是陈以墨也不例外。不过两个人是上下铺,而且陈以墨的注意力只有那么几分钟,过了一会也就忘了。因此相对而言,这关系也算是凑合,两个人有一句每一句的说着话,倒也是还能够熬过时间。 前面阿之转过头,对着陈以墨用力摆了摆手,“阿墨,你怎么速度不远了。这么慢,快点啦。”她笑的也是张扬,但是对着赵茹却是连一句多余的话和一个眼神都吝啬,关系距离势同水火也好不了多少。 陈以墨对着她也是笑笑,仍然和赵茹两个人慢悠悠的走着,并没有因此而快上一步。说来这个宿舍里面,陈以墨的性格原先最是孤僻,不过两年下来,反而是她和其他几个人最为相安无事,和谁都能够安安稳稳的坐上半天。或许这也是因为她很少将那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放在心上,记恩不记仇。她记得阿清带的鱼丸,媛媛给的火腿肠,赵茹送的油面筋,媛媛家的双黄蛋。至于阿之,她老家是没什么好吃的了,可是她总是给她们带毛巾,带漂亮的荷包。陈以墨接受过她们的东西,不管是否贵重也都是一片心意,她自然是忘不了。 这可不是她贪吃啊。 出了宿舍门,照样还是热闹。一条路弯曲而又拥挤的路走到头,这才是真正的主干道。实际上学校离市区并不远,往北面直走第一个红绿灯,然后向着西方一直走就到了。不过能走坐车,谁还想步行呢。 这不,六个人上了三辆小三轮,浩浩荡荡就出发了。 不到十分钟便到达了目的地。陈以墨抢先将自己这辆车的钱给掏了。 摸摸口袋的几张红票子,心里有了底。今天是她的生日啊,总不能真的要她们掏钱请吃饭吧。 她无声的笑了笑,露出了一口大白牙,不可否认,心情很是美妙。 六个人果真是先去了超市,买了好多火锅里的丸子和饮料,塞在了阿清和阿之的大包里面,等到吃饭的时候,趁着服务员不注意,偷偷摸摸的全部倒了进去。 没有人发现,几个人相视一笑,仿佛奸计得逞,说不出的愉悦,一顿饭吃了二百多块钱。 一个个摸着肚子,很是愉快。 说实在的,宿舍里面几个人已经有好久没有聚在一起吃饭了,也很是难得。 虽然准备很是充分,可是陈以墨还是没能成功付钱,还是小漫先掏了,aa制,谁都不吃亏。 陈以墨心里有些遗憾,不过她却也不是那种喜欢嚷嚷的人,大不了以后再请她们吃饭,反正时间还多呢。 吃完饭,一看时间这才是两点,回去还是太早,吃的也很饱,不如一起去唱个歌吧。 网上团购了一个,价格也很是便宜。 几个人便转换了战场,杀向了ktv,一唱便是四个小时,很是尽兴。 陈以墨没有任何音乐天赋,坐在那里一直笑,跟在后面哼哼唧唧的,也很是开心。 而阿清阿之和赵茹则是完全的麦霸类型,等到时间到了,还是有些意犹未尽的模样。 冬日天色黑的早,唱完歌时间便也差不多了,于是果断打道回府。 路过街边的蛋糕店,买了个不大不小的蛋糕,回去之后便是拿出水果刀来大卸八块,一起吃的很欢。 阿之手指点着奶油准备抹陈以墨一脸,却被她眼疾手快躲了过去。她便也知道她不喜欢这样的玩闹,便和阿清两个人闹了起来,闹着闹着,五个人都被卷入了战局。 陈以墨小心翼翼的躲开战场,找了个安全的位置,手上捧着蛋糕,眼睛都是眯成了一条线,开心的幸福的味道。 有你们在真好。 好不容易收拾好战场,陈以墨便接到了王浅风的电话,她的愉悦透过电话都能够浓浓的倾泻出来,于是王浅风便也笑了。 生日快乐,陈以墨。 第二十六章 家的温暖 26 “同志们,我走了啊。”阿清拖着自己大大的行李箱,对着陈以墨几个人挥手告别。 寒假已经来临,分别在即,又会有那么一段时间再也看不到大家了。 不过这时候,所谓的同志“们”只剩下三个人了,阿之和赵茹两个人早已归心似箭,在前一天便迫不及待的回去了。 现在倒好,便只有媛媛、陈以墨和小漫了。 陈以墨是不想回去,所以宁愿一直拖着,直到家里开始催。 小漫父母现在的家就在这个城市,并不着急。 媛媛等着男朋友来,夫妻双双把家还。 昨晚四个人在一起,闲着无聊,倒是打了一晚上的扑克牌,今天只剩三个,斗地主是没什么乐子的。好在三个人都懒得很,索性坚持不懈的躺在被窝里面,享受今年这最后的学校时光。 看到手机那个号码的时候,陈以墨的眉头便下意识的皱了起来。 “喂,妈。” “你什么时候回来,不是已经放假了吗?”电话那头,妈妈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温和,可是陈以墨不知道为什么,还是觉得很有压力。 在父母面前,她的一切几乎都是透明的。对于她的所有都是了如指掌,高中的时候就是如此,上课迟到了,考试考砸了,学习退步了。这些事情她从来不主动和家里说,可是她们从来都是一清二楚。爸爸是老师,爱交朋友,遍布整个县城。妈妈是医生,在当地县医院工作,二十多年的老员工了,认识的人也不在少数。通过亲朋好友,几乎陈以墨所有的任课老师家里都熟。一旦提起来,哦哦哦。那个谁谁谁啊。 陈以墨不希望认识这些个谁谁谁,她只是想安安静静的做个好学生坏学生,而不是在父母的庇护下一直成长。就如同一朵乌云,笼罩在她的天空之上,不见天日。 “过两天就回去。” “要不要你把找人去接你?身上钱够用不?” “不需要,够得。”陈以墨不咸不淡的说着。 两个人便再也没有话说了,又是不到三分钟的通话。 陈以墨拿着手机站在那,有些空落落的,有些懊恼自己说话的态度,似乎太过于冰冷了。妈妈过的很是不容易,爸爸喜欢吃喝玩乐,甚至有时还喝酒赌钱,家里没存下什么家底。至于弟弟,高中三年成绩都是不上不下,上大学还是花了两万多学费才进入了一个三本院校,去了一个遥远的大学,半年回来一次。 妈妈总是很焦虑,总是恨铁不成钢。 陈以墨也想着要好好努力,既让妈妈高兴,也是为了证明自己,不想她再总是唉声叹气的。可是还是没用,高中三年寒窗苦读,成绩总是名列前茅,可是等到高考,却不知为何失利了。进入了一个二本的师范学校,这也是她父亲曾经就读的学校。对此,她没有任何愉悦欣喜之处,反而更加不喜欢这学校了。 唯一高兴的就是认识这几个朋友了吧。 陈以墨挠了挠头,实际上她还没有买票,反正不急,回家了也是压抑难受。 “以墨,我明天就回去了,你呢?”小漫柔声问道。 “我啊,明天后天吧。” “等寒假我会老家,就去找你玩。” “好啊,你可别骗我。暑假你就是这样说的。”陈以墨没留情面的拆穿了小漫的话。 “额......暑假我去兼职了,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家欠那么多钱,只好这样赚点学费了。或许寒假的时候,我爸还会帮我找一份,能多赚钱当然更好了。”小漫说着,没有半点的伤感,面上仍然是柔柔的笑容。 陈以墨一下子有些羞愧。宿舍里几个人家庭条件各异,陈以墨家条件算不上好。可是小漫会在暑假做兼职,阿清在学校的时候去学校周边的小饭馆勤工俭学,赚点生活费用。可是她却什么都没有做,也做不来那些。 她做的就是在学校少花点钱,给家里省一点。只是她再怎么省,家里的支出仍然巨大。弟弟和她每年的生活费和学费总是让妈妈头疼,更不要说爸爸那边还总是借钱赌博了。 真不好。 陈以墨想了想,终于决定明天便回家。就算帮不上忙,就算妈妈那边多唠叨几句,也总比她总是心情压抑的好。妈妈实在有些不容易。 于是陈以墨便又闭上眼睛开始睡觉,这才是早上六点啊,阿清。你走就走吧,为毛那么大声扰人清梦呢。 耳边咕噜噜的声音一直没停,那是行李箱拖过地面,一个接着一个,嬉笑打闹声分外清楚。陈以墨把头埋在被子里面,隔绝所有的噪音,好不容易才进入了梦乡。 醒来之后梳洗吃饭,直奔汽车站买了一张第二天早上回家的票。距离不远,一天有四五趟汽车,这也是她从来不担心没办法回家的原因。 收拾好东西,早上陈以墨慢悠悠的起身,八点半才上了汽车,十二点多到家。 拎着笨重的行李箱上了五楼,感觉胳膊都不是自己的了。 钥匙在锁中旋转,陈以墨便耳尖的听到了脚步声,门从里面拉开,她看到了妈妈一脸笑意,身上围着围裙。 见到陈以墨,她笑得更高兴了,伸手便来接过她的箱子,向着房间里面拖去。 陈以墨看着房间里面熟悉的摆设和那不同于屋外的温暖的气息,心中也是一暖,或许还是家才是温暖的港湾吧。 房间里面被子早已收拾好,整整齐齐的叠在那,厚厚的两床,看着就很是暖和。 厨房里油烟味蔓延,妈妈乒乒乓乓的切着菜。 陈以墨走过去,从背后抱住了妈妈,像是一只撒娇的小猫一样蹭着她,没有说话,可是却很是安心。 就算美好的时光只有这么一刻,也该是值得了。 “这里乱,别在这呆着。饭马上就好。”这句话她在家的每一天都听得到,只要她进厨房,妈妈总是会把她赶出来。 在高中时期的理由是要好好学习,别分心,现在的理由是怕她饿着,或是帮倒忙。这也导致,陈以墨到现在连菜刀都没有握过,更不要说主厨了。 “哦。”陈以墨被辣椒呛得连打了好几个喷嚏,这才乖乖的出了厨房。 因为怕坐车晕车,她早上一口饭都没吃,现在早已经是饥肠辘辘了。 看着妈妈忙碌的背影,她一时间也觉得很是美好。如果妈妈能够一直这样子就更好了。 虽然她知道不可能,估计过上几天之后,陈以墨就开始被嫌弃被抱怨了。 电话响起,陈以墨逃离了餐厅,奔回了自己的房间,脑袋里面那些想法也自然便消失了。 起点中文网-.qidian.-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起点原创! 第二十七章 时间就像 27时间就像 用一句老掉牙的话说,时间就像一条大河,汹涌而去,不因任何人而停留。 对陈以墨来说也是如此,最初的两三天的新鲜感过后,久别重逢的喜悦之后,又是日复一日的枯燥,争吵,唠叨。 如同一潭死水,掀不起半点波澜,只能任由它不断沉沦。 “以墨,你干满呢?” “还能干嘛,床上躺着呢。”陈以墨缩在被窝,压低了声音,“我妈妈又在了唠叨我弟了,我还是接着装睡吧,不然肯定也是逃不过。” “哦。”王浅风听了,有些闷闷不乐,陈以墨的妈妈也太唠叨了吧,而且天天在家里面,搞得他和陈以墨通话都是小心翼翼的。更重要的是,他可以感觉到陈以墨并不开心,每一天都是压抑着的,没有半点青春的神采飞扬。而像是被生活压迫惯了的老妇人一般死气沉沉的。 “过会就好了。我不说话了。”陈以墨说着匆匆挂了电话。 “以墨,起床吃饭了。趁热吃,不然待会饭就凉了啊。这都是我辛辛苦苦做的。”这边妈妈的声音已经刺入耳中,陈以墨连装睡都做不到了。 她只是想安安静静的睡个早觉而已,就算没有早饭也是一样,又不会饿死。 陈以墨嘴里抱怨的,却还是起了床,如同过去的每一天。 大清早便乒乒乓乓的收拾东西,折腾来折腾去,可是当陈以墨起床,却没有发现半点改变,这个家除了陈以墨的房间之外,还是一如过去几年那般凌乱不堪。 想想妈妈并不容易,家里人都不争气,她可不能再对着干,一定会难过的。只是,不管她再怎么努力去讨好,妈妈仍然是不高兴。久而久之,陈以墨再也不会积极主动,爱怎么样怎么样吧。至少她也是问心无愧了。 穿好衣服,起了身,迷迷糊糊刷牙洗脸直到坐在桌边,妈妈已经是把稀饭都装好放在桌上了。按照冬天这个温度,过个十几分钟肯定会变得冰凉,到时候她又会抱怨他们不起床吃饭,然后再次去将饭热一下。 那又有什么用呢。 陈以墨端起碗,连筷子都没用上,咕噜噜的便往肚子里面灌。水煮稀饭,哪有什么味道,小菜只有萝卜干。每天早上都是如此,也是从来没有变化。 她放下碗,“我吃完了。”说完转身便离开了座位。 身后妈妈在收拾碗筷,一言不发。 这样是不是太懒了。陈以墨想起妈妈以前说过谁家小孩洗衣做饭无所不能,有些不太好意思。只是一到厨房,妈妈就皱着眉头把她赶出来,嫌弃她碍事。如果不帮忙,她又会说他们一个个都是好吃懒做,连跟葱都不洗。 做孩子真难,陈以墨想着。为什么呢,因为真理永远掌握在父母手中,而我们没有任何的发言权,只能是做应声虫。 还好马上过年了,过完年之后再呆上十来天便又要开学了。这样想来,还是很有盼头的。 这不,一眨眼春节便来临了。 大街上热闹了起来,卖春联的,赶集的,卖年画糖人鞭炮的...... 只是陈以墨的家里没有任何喜庆的气氛,爸爸每天早出晚归,妈妈每天上班,医生哪有真正的假期。至于弟弟,昼伏夜出,白天睡得像死猪,晚上倒是精神抖擞打游戏。 春联从来不买,都是亲戚给的,别人送的。甚至连福字都有,省了很多事情,也少了很多欢乐。唯一需要的便是一挂鞭炮了吧。 陈以墨有些忧伤,以为的全家齐上阵一起大采购,以为的合家欢乐其乐融融,结果却仍然各忙各的,互不相干。如果妈妈不在家,其他三个人就像是生活在同一屋檐下的陌生人,一整天一句话都说不上了。 “姐,你干什么呢?今天一起出去逛街啊。”电话响起,堂妹刘灿欢乐的声音传来,那声音高高扬起,如同她那总是上翘的嘴角还有那摇晃着的马尾辫,一言一行,都充满着勃勃生气。 她和陈以墨是完全相反的性子,年龄差距也大,只是竟然莫名其妙的玩到了一起。 “好啊。我们在哪里见面?”陈以墨也忍不住笑起来。 “九点钟在中大街。” “到时候见。”陈以墨挂了电话,一看时间,还早呢。便脱了鞋子钻进了被窝,准备闭目养神小睡一会。 待到八点半,她醒了,便开始翻找钱包。和妹妹出门,哪里能让小孩掏钱,所以陈以墨必然是要揣好票子的。 这时候妈妈和爸爸都已经不在家了。 陈以墨拎着包,砰的一声关上门,便杀向了那条街。那里每到逢年过节,必然是热闹非凡,连车辆都难以进入,只能靠着两条腿了。 到了那里之后,果然一如往年。 刘灿站在约定的地方,她的个子高高的,目标很是明显。 陈以墨一眼就看到她了。 两个人手拉着手,开始在人群里穿梭,东看西看的,完全停不下来。 买春联,要现场手写的,还是要机器弄的,要红纸黑字的,还是带着金光的。要宽的细的,五字七字的?寓意要怎么样的,招财进宝的还是阖家团圆的,还是身体健康,又或者祝愿来年升官发财的? 买福字,买生肖,造型各异,目不暇接。 买鞭炮,要多长的,家里用的还是小孩子拿着玩的。要炸的还是原地打转的,还是晚上闪着火花的? 买窗花,要胶布粘的,还是撕下来就能贴的,要什么造型的? 两个人研究来研究去,挤在人群中央,用着并不熟练的杀价技巧和小商贩聊着,试图能更便宜一些。 时间一晃,这两个小时就过去了,倒也是收获满满,大包小包拎了几个袋子。不见得多值钱,但是每一样东西都是她们精挑细选的,代表着节日的祝福与期盼,和陈以墨父母不知道从哪里拿来的,连内容是什么都不知道的春联不一样。 陈以墨拿着东西,心情愉悦了许多,左看右看,眼睛眯成了一条线。 看什么都喜欢,都想买回去。 两个人挥手告别,陈以墨骑着电动车,慢悠悠的在街上晃,整整一天街都是卖东西的,叫卖声此起彼伏,喜气洋洋的。 春节马上要到了啊,真的很美好。 更重要的是,她还有压岁钱可以拿。 第二十八章 新年快乐 农历大年三十,阖家团圆的日子。 刘家也不例外,甚至比任何一户人家都要重视。 爷爷奶奶都还健在,他们养育了五个儿子,现如今各个都已经是成家立业,儿女都长大成人了。刘家的男人似乎也更为恋家,每年春节、中秋,只要没有特殊原因,全家老小都必须回去,从没有例外。 家境好一些的开着私家汽车,认识人多一些的便请人帮忙送一趟,实在不行,只能是骑着电动车自行车去了。 陈以墨家便属于最后一种。 这也是她并不是很想回去的原因。不是蹭着叔叔家的汽车,就是得骑着电动车,顶着寒风,路程不是很远,全速前进只需要半小时。只是每次到了那里,整个人手脚都是冰凉。 这不,早上爸爸和妈妈便早早起床了,这才七点陈以墨便听到了乒乒乓乓的声音,冰箱开开合合,妈妈的嗓门不断地提高,一时想起这个想起那个的,总是陈以墨躺在那半小时她还是没有收拾好。 门外老妈终于要出发了,隔着一道门在喊,“以墨,刘宇,你们起床以后自己回奶奶家啊,到时候你们联系一下四叔,看看他们怎么走。” “哦。”陈以墨答应了一声,听着门砰的一声撞上了,又缩进了被窝。 果断的闭上了眼睛。 每年都是这样,两个人走得早。过年的时候,各个叔叔都是拖家带口,加起来二十多人,总得有人做饭。往往都是提前几天便开始准备,杀鸡,买菜,打理,碗筷.......也不是个简单的事情。而到了当天,就更麻烦了,大人一桌小孩一桌,每桌都是十几个菜,从大早上忙到中午十一点多才能准备完。而这个任务,大多数是落到爷爷奶奶,三婶,还有陈以墨妈妈的头上了。其他的几个婶婶,不是不能下厨,就是娇贵的很,还有的总是踩着饭点来,让所有人等着都是正常事情。 陈以墨的妈妈做惯了吃苦耐劳的老好人,脾气又好。 她不上谁上呢。 陈以墨没有担心怎么去的问题,大不了还是骑电动车去吧,唯一的好处就是回来的时候很方便,想什么时候走就什么时候走。 多好。 于是她心安理得的接着睡了,管她呢。最好也是十二点到。 她不喜欢奶奶家。 等到电话铃声响起,陈以墨这才打着哈气醒来,“喂。” “姐,你们出发了没有?”果然是刘灿,实际上也只有他们家才关心她和弟弟怎么走了。 “还没呢。过会走。” “你们怎么去啊?” “骑电动车去。” “爸爸说到时候你们跟我们家一起走,不过可能有点挤。” “行。那你们走的时候打电话给我。” 挂了电话,陈以墨松了口气,有小汽车坐,傻子才骑电动车。 看看时间已经十点了,陈以墨爬起来,穿好衣服,开始洗漱。 弟弟的房间还是一点光亮都没有,房门紧闭,看来昨晚又是熬夜奋战打游戏了。昼伏夜出这才是他的习惯,哪怕春节也是如此。 洗漱完毕,她走过去敲门,“刘宇,过会四叔他们过来接我们,你赶紧起床。”不等到里面有人答应,她便转身去收拾东西了。今天有那么多小孩,早饭也没吃,好歹要带一些零食才行。 那边吱吱呀呀的声音响起,应该是弟弟起床了。 陈以墨滚进被窝,开始给王浅风发短信,早上起床连口水都没喝,她不想说话。 “今天回奶奶家吃饭,很迟才能回来。不方便聊天。” “没事。回去了多吃点,注意安全。”王浅风的消息总是回的很快,这让陈以墨很是高兴。不过这说的话就有点不中听了。她什么时候委屈过自己呢。 “知道。今天还有压岁钱。”陈以墨说着,那边人还没什么反应,她已经忍不住笑了出来,恨不得在床上多打个滚。不是她财迷,只是自从上了大学之后,她的压岁钱才归她自己管,之前都是父母帮忙收着,收着收着就不见了。而现在呢,压岁钱也涨了,加起来好几百块钱,对她来说是个不小的收入了。 “你个财迷。” “姐,我们已经出发了,马上到楼下了。”刘灿言简意赅,突出了重点。 陈以墨立马从床上蹦起来,去找弟弟,两个人迅速收拾好下楼,动作一气呵成。 这个时候倒是有姐弟的默契了,一样手忙脚乱。 到了楼下,出了小区大楼,果然是看到了刘灿所说的车,两个钻上车,一下子便暖和了起来。而加上陈以墨两个人,车后座便坐了四个人,实在有点挤,还好大家都比较瘦。 “四叔,四婶。刘灿。”陈以墨一个个叫过去,发自内心的微笑。 这刘家要说她对谁的印象最好,那就是四叔一家了。在她心里,是模范好人家。说句很没有出息的话,她恨不得自己投胎在他家。一家人在一起总是那么其乐融融,不像陈以墨一家四口人,经常是妈妈一个人说着,挨个数落着,其他人沉默不语,闷头刨饭,吃完了筷子一扔便飞速的逃离现场。 上了小轿车出了县城,速度就是不一样,嗖嗖嗖的,十分钟就到了。 司机大叔开车很是稳当,技术绝对。 陈以墨感觉自己还没说上几句话,没吃上几块零食,就得下车了,心里有些遗憾。 看着奶奶家熟悉又陌生的房子,陈以墨跟在四叔后面,和刘灿并排走着,看到人就叫,“三婶,妈妈,奶奶,爷爷。”没有什么多余的话,完全不像是在路上时滔滔不绝,如同一下子被封了口,僵硬的不行。 她脸上带着笑容,走到奶奶面前,“奶奶新年快乐。” “哎。”奶奶身材不高,年纪挺大,走起路在一点也不晃,精神十足。她伸出粗糙的带着茧子的手来,紧紧抓住了陈以墨,“路上冷不冷。看你手冻得,进去吃点东西。” 陈以墨更是僵硬的像是块木头,很想撒腿就跑。 她笑了笑,“不饿也不冷,坐着车来的。” 她缓缓挣脱开,走进了大厅,那种沧桑的触感停留在手上,让她有些不舒服。 “五叔好,五婶好。小朋友新年好啊。”陈以墨仍在一个个打招呼,带着矜持的礼貌和生疏。实际上有些叔叔家,除了逢年过节,基本也是不接触了。那些小孩子,她连名字都有些分不清。 坐在小太阳旁边,整个人都暖洋洋的。一见到人她就笑眯眯的,没人就在那发呆。 过儿一会,这才起了身,向着厨房走去。 刚刚进去,便被重重的油烟味呛了好几个喷嚏,啊切啊切..... 她有些不好意思,好辣。 “以墨,别在厨房呆着,全是油烟味。大厅暖和。”奶奶挥着手让她出去,笑的一脸慈祥。 陈以墨也是笑了笑,坐了下来,“我来帮忙烧火。奶奶你去歇歇,正好我也烤烤火。” 奶奶起了身,几个婶婶便也笑了,“以墨大了,都知道帮忙了。” 厨房一向是女人的天下,这边几个婶婶在那一边炒菜切菜,忙的是热火朝天。 几个小孩到处跑着,手里拿着打火机和鞭炮,不时地就听到鞭炮轰轰轰,噼里啪啦的声音,很是热闹。 陈以墨安静的坐着,添着火。 每当鞭炮声响起的时候,她便下意识的身体轻微的抖动一下。动作不明显,可是她是知道的,她害怕鞭炮声。 她也不知道原因,或许是小时候被炸过? 不记得了。 陈以墨摇了摇头,不再去想那西陈年旧事。 不记得只是说明不重要,那些童年,或许存在的欢乐和苦恼,她基本上是忘得一干二净。 只有偶尔才会有一丝半点的印象,也没什么开心的事情。 这样就很好。 活在当下。 就比如此刻,欢乐就好。 第二十九章 新年快乐(2) 29 半个小时过去了,陈以墨还在烧火。 叔叔家的那些弟弟妹妹来了又走,有过来凑热闹的,有浑水摸鱼找吃的的,有过来烤火的,也有想拉着陈以墨出去玩的。 这不,她就被放出来了。 从满屋子的油烟味中解脱出来,感觉浑身都是轻松了许多。 “姐,我们去小店买吃的呗。”这话除了四叔家的刘灿没人说了。 “好啊。”村里的小店都是巴掌大点地方,物价基本维持在五毛钱,这样一想,陈以墨觉得自己还是很大款的,于是大手一挥,“我给你买。” 刘灿笑眯眯的扯着她的胳膊,“姐,你真好。我们去哪家啊。” “那边那个。”陈以墨遥遥的指着西南方向。学校边上那个春节应该关门了,村后面个有点远,而陈以墨说的那个东西不贵,路程也近。最合适不过了。 不要怪姐抠门,下午就有钱了。 两个人晃悠悠的向着那小超市走过去,五分钟的路程硬生生的,东看看西看看磨蹭成了十分钟。反正按照大伯家的尿性,起码是要十二点才到的,起码得还要一个多小时。 店里的东西大多都是五角钱一块钱的,辣条还有一毛一根的,刘灿对这些很感兴趣。不过陈以墨是不敢让她乱吃的,谁知道是哪里产的。 两个人对着堆成了一堆的粗制滥造的食品研究了半天,东挑西拣的,拎了半袋子的零食回去,花了还不到十块钱。 实在是太实惠了,而且品种繁多,辣条,酸溜梅,泡泡堂,棒棒糖........ 不过质量就不敢恭维了。 好在一年也就吃那么一两次,没什么大不了。 刘灿一边走一边吃,塞得满嘴都是,眼看着要到了奶奶家门口,把袋子放到了陈以墨的手里,顺便擦了擦嘴,“姐,待会我爸要是问了,你别说我吃辣条了啊。” 四叔对刘灿吃的方面管的比较严,生怕她在外面吃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所以她也是小心翼翼,可还是管不住自己的嘴。也就只好事后补救了。 陈以墨看着她辣的嘴巴都红了,还在那龇牙咧嘴的,忍不住就笑了,掏出手机打开了照相功能,“看看你的牙。” 刘灿一看,牙上还盯着辣椒呢,顿时大囧,手忙脚乱的擦掉。 两个人准备的差不多了,这才重新启程。 走到门口,看到那到处跑的小屁孩,立马招呼他们过来吃零食,大家都吃点,到时候,谁知道是谁买的。 陈以墨和刘灿对视了一眼,都是笑意盎然。 回到大厅,桌上仍然是空荡荡的,不过陈以墨是知道的,好吃的都在小厨房里面,只是怕端上来早了冷掉而已。 这天气可不是说着玩的。 又过了一会,各个都是不想动了。小孩子好歹年纪小一些,到厨房摸些东西便吃了,勉强垫着肚子。只是那些叔叔婶婶却只能等着。 菜都炒的差不多了,就差大伯一家了,四叔忙着打电话,“大哥,你们在哪?我们都等着你家,小孩子都饿急了。” 电话那头也不知道说了什么。 四叔放下电话,“马上就到了,还有五分钟。” 大家脸上的笑容一下子多了起来,这么冷的天,等着实在难受。 刘灿套在陈以墨耳边,小声说道,“半小时以前就说马上到了。”’ 陈以墨没好意思说,想笑,捂着嘴压抑着。 爷爷端过来一个盆,是用泥巴糊的烤过的那种,里面烧着纸,风吹过到处都是黑乎乎的烟灰。他率先磕头拜祭祖先,然后那些叔叔便也一个个排着对上去磕头。就连那些男孩子也没有被放过,老老实实的上前磕头了。 女孩子则是不需要,当然她们也没有兴趣。 盆很快被端了下去,便开始上菜了。 这一次,总算是靠谱了。 大人小孩都跑去厨房端菜,一盘一盘的,像是电视上那些宫女在上膳,不过姿态没人家好看。 陈以墨几个晚辈坐在小桌子上,没精力再乱跑。都是盯着桌上的菜,鸡鸭鹅牛肉猪肉羊肉鱼虾猪肚子牛腩.......满满的摆了一桌,基本见不到荤菜。老家用的还是土锅,烧的是麦秸玉米秸,味道也比那些电炒锅地道。 一瞬间,陈以墨好像听到了咽口水的声音。 桌上摆着饭菜,还有碗筷,一个人一个小碗,一双筷子,一个玻璃杯子。小孩子喝的是果汁,大人那一桌就不一样了,男的面前都是白酒,女宾则是红酒。 当年依着奶奶家一向的习惯,那些婶婶得等上一会,待到所有菜吵完,汤也煮好之后才能上桌。 或许这就是体现了男人不一样的地位吧。 在这里,男孩子男人总是贵重一些,重男轻女的思想还是一如既往的严重。 不然的话,陈以墨也不会有个弟弟了,她也不会跟着妈妈姓了。当然,她曾经也是无比的苦恼,总是觉得自己和别人不一样。她跟着妈妈姓,她是黑户口,她住在亲戚家,她不会说普通话。 她总是这样,粗糙的,丑陋的,格格不入的。 陈以墨坐在刘灿旁边,两个人从上桌开始,就一刻也没有停。隔壁长辈桌上觥筹交错,笑声一阵高过一阵,而她们这一桌却是一个个闷不吭声埋头苦吃,生怕一不小心肉就没了。 等到那些婶婶上桌的时候,这边已经风卷残云吃的半饱了,那些更小一些的小孩,早就跑的没影子了,只有周围墙外隐约的鞭炮声昭示着主人所在的位置。 陈以墨端着碗去了厨房找汤了,刘灿见状也是跟着去了,两个吃饱了,把碗往锅台上一放,便去了三婶婶家。 奶奶的五个儿子中,只有三儿子和她们住在一起,隔着一条马路,走路也就五分钟。 去了一看,三婶家的妹妹已经在了,几个人坐在床边,抱着一台豆腐块一样的电视,烤着小太阳,倒也是挺舒服的。 电视不大,屏幕总是在晃,色彩很是浓重。 过了一会,估摸着那些大人都快吃完了,几个人才一起回了奶奶家,不过看上去仍然还在继续啊。 陈以墨摸着肚子,又看了看桌上不再冒热气的饭菜,还是狠心的放弃了再吃上两口的想法。 又过了会,酒才散席。一个个满面红光,喜气洋洋的。 这下子就到了小孩子最喜欢的环节了。 五叔家的孩子这才六岁,扯着他那喝的醉醺醺的爸爸的衣袖,“爸爸,我要压岁钱。” 那些长辈便齐齐笑了起来,叔叔开始掏钱包,递到了婶婶手里,“拿去发。” 动作很是豪迈,有一种挥斥方遒的气势在里面。 孩子们的眼睛都亮了。 第三十章 新年快乐(3) 30 陈以墨故作高冷的站在刘灿身边,眼睛却忍不住看向那薄薄的几张纸,随着生活水平的提高,压岁钱也是逐年增加,从二十到五十,现在已经直接奔着100元大钞挺进了。更重要的是,随着年龄的增长,进入大学之后,陈以墨的压岁钱不需要再上缴。 想吃啥吃啥,想买啥买啥,当然她一向是省吃俭用的,最多是藏在钱包里面,每天翻看着却还是一毛不拔。 票子放在手里,陈以墨有些小激动哎,把钱塞在了长长的口袋里面。 从大到小,一个个都领到了红通通的票子,小家伙们的红票票还没有捂热,就直接上由父母帮忙收着了。 陈以墨看着他们一个个可怜兮兮的样子,还是忍不住笑了,有些小得意。 不一小会,大年三十最重要的活动就结束了,各自带着喜悦散场了。 父母长辈们,三三两两的活动开来,有的聊聊天,有的刷锅洗碗,例如陈以墨的妈妈,还有的四个人围成一桌开始打牌,也有离群自由活动的,看不上这种小说,直接奔向麻将场了。 好在这是过年,对于打麻将这种事情,婶婶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那几个小的一哄而散,踹着父母给的几块钱补偿就奔向小店去买鞭炮了,相信不一会就又是新一轮的噼里啪啦的响声了。 陈以墨和几个妹妹去三婶家坐着接着看电视,几个人都是半学期没见,有的上了高中,有的还是初中小学,年龄有差距这不是问题,但是对于学业的苦恼却是大同小异。看上去刘家人的脑细胞只适合文科,不管是姐姐还是陈以墨、刘宇,文理分科选的都是文科。 学霸姐姐学医,每年都是奖学金。 陈以墨学的是师范专业,看上去文文静静妹子一枚。 刘宇学的是会计专业,学校远在千里之外,半年回来一次。 而刘灿刚刚上高一,很快也要面临选择文科理科了,很是纠结。文科不会背,理科学不会,成绩不上不下。一说到分数,她就只能呵呵了。 几个人有一句没一句的说着,等到门口有人喊的时候,这才一窝蜂的奔了出去。 时间已经是四点多了,冬天天黑得早。这时候光线便要黯淡了下去。 来的时候各显神通,回去的时候也是各自想办法,陈以墨和刘宇还是坚定不移的跟着四叔一家走,而她的父母,妈妈仍然在奶奶家帮忙做大饼,爸爸电话打不通,或许是正在奋战在麻将场上吧。 想到中午他那醉醺醺的样子,陈以墨有些头疼,希望他输得不要太惨,不然大过年的回去之后又是一番唇枪舌战。或许更准确的描述是,妈妈喋喋不休的念叨抱怨,爸爸一身酒气呼呼大睡。 上了车,陈以墨几个人都没有说话,折腾了一天还是很累。自从放假之后,她已经很久没有说这么多话了,几乎每一天都是闷在房间里面,和父母弟弟都是无话可说。 很快车便停下,陈以墨跟着进了四叔家的大门,上下三层的小别墅,住着三口人,很是宽松也显得有些冷清。 周围有些人家已经开始燃放烟花了,抬头看着,很是漂亮。 至于四叔家,对联还没有开始贴。 四婶去糍了些浆糊,陈以墨拿着对联,刘宇站在凳子上往水泥墙壁上面刷浆糊,贴对联,刘灿在一边指点,“歪了,左边,哎哎哎,右边。” 四婶则是端着浆糊站在那里,一脸的笑意。 陈以墨觉得很是好玩。 外面里面的大门用浆糊粘,里面的门用胶布贴,除此以外还有福字和生肖,贴的到处都是红红的,只把旧貌换新颜。 辞旧迎新,欢声笑语,莫过于此。 终于忙活完了,陈以墨和弟弟拒绝了四婶留他们吃饭的邀请,刘宇骑着电动车带着她回家,一路上风很冷。 陈以墨坐在车后面,缩成了一团,手指捏着弟弟的衣角,却没有抱着他取暖。 两个人一路上一句话都没有,默默无言的下了电动车,爬楼梯,到家。 打开门,黑漆漆一片,对联都还没有贴,各个门上都是光秃秃的。 相顾无言。 陈以墨去找胶布找对联,刘宇开始贴春联,她站在边上仰着头看着,等到他弄完回房间,便只剩下她一个人站在客厅里面,冷灯冷灶,一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父母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 陈以墨拿起胶布,把自己买来的福字生肖窗花贴上每一个门,每一扇玻璃,就连每一个插座边上她都是贴了个旺旺大礼包里面的小小的福字。 贴完之后,这才感觉有些一丝喜庆的气息。 肚子还不饿,她也回了房间,搬来凳子靠着窗口坐下,趴在那里看着窗外。 风依然很冷,可是却有些麻木了,好像连口袋里面那几张红票票都无法让她感觉到喜悦。 五点半 六点 六点半 等到父母说话声响起,陈以墨觉得她自己就连思想都要冻成了冰棍,手也麻木了起来,视野里面除了一片黑漆漆的夜空,剩下的就是不时间绽放的烟花,五光十色,很是漂亮。 听到声音,她下意识的便跳下凳子,想要跑过去,可是脚底发麻,于是她便慢悠悠的挪了过去,站在了客厅里面。 “爸,妈,你们回来了。” 爸爸妈妈的脸上也带着笑容,“以墨,饿了没有,想吃什么?” 陈以墨接过她手里的袋子,闻着香味,芝麻饼,这应该就是妈妈劳动了一下午的成果了。每一次都是,每一年都是,别人家回去了,她却总是留在那里帮忙。 她能说什么呢? “我不饿。” “那也要吃饭啊,天这么冷,都喝点稀饭,正好还有老家带来的饼,糖饼,韭菜肉饼,挺好吃的。” “好。”陈以墨从来不会和妈妈做那些无意义的争论,她说需要那就吃吧,毕竟这是大年夜,总要聚在一起好好吃一顿饭的。 厨房的灯亮起,乒乒乓乓的,锅碗瓢盆的声音响起,陈以墨心里舒服了许多,熟悉的调子,不一样的感觉。 等到端上桌,几个人草草吃了顿饭。 这时候春节联欢晚会也要到了,按道理是要一起看的。 家里的电视机在父母的房间,于是几个人便坐在父母的床上,围在一起看春晚,载歌载舞,欢声笑语,窗外鞭炮齐鸣,千家万户阖家团圆,其乐融融。 陈以墨手里拿着手机,不时的回复那些蜂拥而来的祝福短信。 当然也比不上父母交际范围广泛,妈妈打字又慢,然后还不喜欢群发,于是一直都有些着急。 陈以墨看着看着,便开始打盹了,坐着坐着,变成了半躺在床上。 “以墨。” “啊!”陈以墨被轻轻推了一下,一下子惊醒了,这才知道自己真的睡着了。 “困就先去睡吧。” “哦,好的。那我先睡了,你们也早点休息。”陈以墨摇摇晃晃走出门。 又想起了什么,反手推开了门,探进头来,“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小丫头。” 陈以墨衣服一脱,往床上一趟,跟王浅风发了条短信,便沉沉睡去了,手机滴滴滴作响,外面噼里啪啦鞭炮声也没有吵醒她。 轰轰轰 哄哄哄 砰砰砰 陈以墨猛地睁开了眼睛,感觉耳朵都要聋了,摸索着看了看手机,午夜十二点。 新的一年到了。 陈以墨听到门打开的声音,好像是爸爸妈妈在说话,看来也是要放鞭炮了。 她笑了笑,然后把头闷在被窝里面,她害怕吵闹,害怕硝烟的味道,不过这种感觉也挺美好。 新年快乐。 第三十一章 新年快乐(4) 31新年快乐(4) 在妈妈的呼唤中醒来,一看时间已经是八点钟,打开窗口本想着透透气,却是硝烟味扑面而来。 陈以墨趴着窗口边低头向下看去,地面上都是红彤彤的一片,夹杂着鞭炮残留的灰烬。 “以墨,吃饭了。” “哦。”陈以墨打开门,妈妈脸上是难得的笑意,像是一朵温暖绽放的花朵。过年了,她没有买新衣服,身上仍然是去年那一身旧装备。 陈以墨也是一样,家里没有多余的钱来供她们潇洒。 过年期间每一笔支出都是父母的血汗钱,她没资格在物质上要求什么。最多也是在年前买一些小零食罢了。 家里很穷,这是陈以墨的认知,父母总会因为这个吵架,加上爸爸有时候又控制不住去喝酒,去赌钱。在陈以墨那短暂的关于家的记忆力,争吵纷争从未停止,烟味酒味总是在空气之中弥漫,让她厌恶忍不住想要逃离。 “新年快乐。”妈妈往她嘴里塞了几片大糕,又放了个橘子在她手心。 陈以墨不懂得这有什么特殊的寓意,嘴巴很干,但是还是咽了下去,又三下五除二消灭了橘子,这才抬头看着老妈,“新年快乐,妈妈。” 她想了想,低下头俯身一口亲在了她的脸颊。 亲完之后,逃离一般的奔向了洗手间。 这样的温情脉脉,不像是她的风格。 她扑了一把冷水在脸上,这才感觉好了许多。简单的洗漱之后,又在凳子上面坐了几分钟,这才回到了餐厅。 这时候的妈妈又开始招呼其他两个人,却是千呼万唤不出来。 今天是大年初一,按道理是要吃水饺,弯弯顺,寓意新的一年一帆风顺。这东西煮好之后放置久了就不好吃了,所以只能是等着一起。 陈以墨玩着手机,回复着昨晚收到的却没来得及回复的拜年信息,大概十多分钟,一家人才都到齐了坐下。 没有什么开场白,直接开吃吧。 吃完之后,各自回房间,仍然是无所事事。陈以墨没有兴趣回看春晚,窗外还有依稀零落的鞭炮声,大街上清冷了许多。 陈以墨抱着手机,缩在被窝里面和王浅风发着短信,突然想起了什么,猛地爬起身来,掏衣服口袋,数了数红票票,六张,六百元钱。 这是她迄今为止见过的最大一笔压岁钱了,陈以墨攥紧票子,有些小激动。 不过这是大年初一,店铺都不开门,没有发挥的余地了。 聊着聊着她又是睡着了,醒了吃饭,吃完了睡,和猪也差不多了。 大年初二,按道理是要回娘家的,陈以墨的外婆家也在乡下,不过在陈以墨上大一的那一年,陈以墨记得刚刚开学没几天正在军训的那段时间,外婆去世了,她哭了整整一夜。 后来只剩下外公一个人,七十多岁的老人了,便搬过来和舅舅舅妈一家一起住。因此这大年初二便是去舅舅家吃饭了。 陈以墨不太喜欢去舅舅家,舅舅总是很热情,还喜欢亲自下厨,只是那厨艺......实在不合她的胃口,古怪的很。 当然见到外公她还是很高兴的,外公喜欢拉着她,和她说她以前的趋势,“那年你才五岁,我带你下地干活,回来你不想走,我就说你要是不走,就会有老拐子把你拐卖了,然后你就.....”外公说着说着就笑起来,一口牙齿少了好几个,笑起来的慈眉善目的,很是慈祥。 陈以墨也跟着笑,每一年每一次来她都要听外公说上一遍,重复的那些话,听得她心里很是温暖。 更多的时候,她很害怕,不敢来,有些像是近乡情更怯。 她想念外婆,想念那些回不去的时光。 她总会想起外婆家那好几颗枣树,每到枣子成熟了,外公会拿着竹竿在树上敲,陈以墨便拿着盆,在树下奔走,将那些红彤彤的枣子一个个捡起。当然枣子并不全是红的,外公家有一颗小小的枣树,它结的枣子圆圆的,不长不短,白色的,吃到嘴里特别特别甜,只是每年数量不多,基本上全是落到了陈以墨的嘴里。 她会想起那一树梨花,想起葡萄架下的低语,想起那弯弯曲曲的泥巴路,每到下雨天很是难走。有一个夏天她甚至还捡到一只龙虾,它怀孕了,肚子那里都是小小的一个个龙虾,细细看才会看清楚,陈以墨让外公专门找了个桶养着它,指望真它生下一堆小龙虾来,后来有一天它跑了。不过,她很是怀疑被外公偷偷烧了吃了,毕竟外公嘴巴那么馋。 她会想起妈妈进修的那一年,陈以墨还在上初中,是六十多岁的外婆照顾她和弟弟。家里生活费不多,有时候外婆去买鱼,买四条鱼,弟弟两条,陈以墨两条,煮的香喷喷的,笑眯眯的看着他们吃。她说她年纪大了,吃不了鱼了。 她会想起很多很多事情,那些记忆她曾以为是被她埋葬2008年那个九月,她以为她不会再哭泣,可是每次看到外公的时候,他那笑眯眯的样子,他一次又一次的述说,她就觉得很是难过,去一次回来便偷偷摸摸的哭一次。 陈以墨出生之后便在外公外婆家,直到六岁之后又去了奶奶家生活了六年,十二岁才来到县城,之后辗转住在各个亲戚家,小姨家,五叔家四叔家,像是无根的浮萍一般,飘飘荡荡的总没有个归宿。 可是她明明有家啊,有妈妈,却只能是叫着她姨,有爸爸,却叫叔,有弟弟,却如同无话可说的陌生人一般。 这个家,陌生的像是世界上每一个陌生的城市,对她来说都一样。 所以也是无所谓的吧,陈以墨想着,反正那十几年,我不在的时候你们一家三口照样活得好好地。 所以她是多余的那一个吧。 “以墨。” “怎么了?”陈以墨抬头看向妈妈,目光很空。 “你什么时候开学?要不要准备点东西?” “还有两天,元宵节之前。”陈以墨淡淡的说着。 “我给你弄点吃的带着吧。” “哦。”她点点头继续刨饭,饭桌上也只有她们两个人,弟弟不知道溜哪里玩了,估计不是去网吧奋战就是和同学聚会了。想来压岁钱也花的查不到了,他可一向不知道愁滋味。 至于爸爸......陈以墨是更不知道了。 管他去了哪里,都和她无关。 马上就快开学了,这可真好啊。 陈以墨想着脸上多了些笑容,可以见到那些朋友,还有他,王浅风。 “以墨。” “怎么了?” “你什么时候开学,我去找你,好不好?”王浅风在电话里这样说着。 “还有两天,元宵节前一天。”陈以墨的声音里多了些许的喜悦和期待。 “好,有时间我就去找你。我现在上班了,在证券公司,事情比较多。” “没事,你忙你的。”陈以墨咬着嘴唇说道,她不知道什么是证券公司,没有接触过,不过听起来是金融方面的。 她挂了电话之后,便开始上网搜索,看完之后,心里才有了底。 王浅风好厉害的样子,上次说考到从业资格证了,现在就已经工作了,还是个大公司。 陈以墨与有荣焉。 第三十二章 又开学了 两天之后,陈以墨开学了。 那个早上她出门的时候是七点半,妈妈已经匆忙赶去上班了,爸爸骑着电动车送她去汽车站,她坐在后座上,搂着爸爸的腰,闻着身上那散不开的烟味,还有清晨的雾气,却也有些难得的温情脉脉。 父亲的肩膀是什么样子的呢,这样的感觉很是陌生。 这个时候弟弟仍然在熟睡,他的学校在北方,寒假长,开学晚,所以不需要像是陈以墨这样连元宵节都没能在家过。 吃饭睡觉打游戏同学聚会,这或许就是陈以墨看到的他生活的全部了,其他的她并不了解,对于她来说,又或者对彼此来说,没有什么姐弟之情,而只是生活在同一屋檐下的陌生人而已。 陈以墨隔着房门说了一句,“我走了。”仿佛是有人回应。 他们没有进站买票,而是在出口那里等着,这样可以节省一些钱。当然家里再穷这几块钱还是有的,只不过这里能更多地节约时间。 爸爸把行李放下,自己骑着电动绕了一圈,寻找开往目的地的车辆,眼看着有一辆车就向着出口奔来了。 他连忙骑着电动车过来,停下车,拎起了行李箱,让陈以墨靠在墙边站着,时刻准备着上车。 车停下了,爸爸又连忙把行李塞到汽车下面的架子上,让她赶紧上车,生怕她没有座位。放好东西之后,又不好意思的对着司机笑了笑,让他稍等一分钟,蹭蹭蹭到了陈以墨身边,“以墨,行李在前面那个架子上,你身上有没有钱啊?” 没等到陈以墨回答,他便掏出了钱包,拿出了厚厚的一沓钞票,塞到了她的手里,“这个钱拿着坐着,多余的给自己买点吃的。路上小心点,看好行李。”自顾自的说完之后,司机开始催促了,他又连声笑着,下了车。 陈以墨靠在窗户边看着他,他站在电动车边上,目光寻找着她的身影,接触到她的视线,脸上便多了些笑容,对着她连连挥手。 陈以墨眼睛有些酸涩,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 她的手里拿着一沓的票子,整整齐齐的,带着爸爸的体温,大多是十元的,二十的,五十的也有,两张一百的,加起来也有五百块钱了。 陈以墨想起过年这几天妈妈一直的唠叨,说爸爸在外面总是赌钱打麻将,输了不少钱。妈妈的一句句数落,爸爸总是沉默以对,有时候也很是不好意思。如果喝了酒就多了一些不耐烦,嚷嚷两声也就算了。 家里每个人似乎活的都很累。 妈妈在医院上班,全年无休,节假日都要工作,还要忙活着一家人的吃喝拉撒衣食住行,操碎了心。 爸爸在私立学校上班,每天也是早出晚归,每到夏天还要到处跑,完成招生任务。 至于陈以墨和弟弟,衣食无忧却也没什么富足,妈妈把他们看得死死地,生怕两个人不争气,恨不得替他们去学习去上学。 弟弟读的是三本院校,每年的学费一万多,除此以外还有生活费,一年花费起码两万。加上陈以墨的学费生活费,这压力对父母来说也很重。或许正是这样爸爸才会通过抽烟喝酒打打麻将来释放压力,只是总是输多赢少,这又让妈妈更加的不满,如此恶性循环,让这家变成了一团散沙。 辛苦都很辛苦,只是谁又是无辜的呢,谁都会是那最后一根稻草。 车子突突突突的便发动了,走走停停,理论上三个多小时的车程,却因为不走高速以及学生返校拖延到了四个多小时,慢一点不是问题,她怕的是中途便把她们转手卖给另外的车,这也不是没有的事情。到了某一个县,直接让她们换一辆车便不管不顾了,看到两个司机交接数钱,活像是在拐卖人口。 等到下了车,她已经是饿的前胸贴后背了。 她拿出手机给妈妈发了条短信报个平安,又突突突突坐上小三轮,五块钱从汽车站到了宿舍门口。 这才刚刚开学,但是女生宿舍门口三轮车、小轿车、电动车,有呼朋引伴的,有拖家带口的,热热闹闹的挤在一起,成功的把那狭长的路给堵了。 陈以墨拖着行李箱,从人群之中杀出来,感觉自己像是从美国大片里面走出来一样,造型肯定特别帅。 学校所在的市是红色革命根据地,按照同学们的说话,根据地嘛,大多是又穷又破了。这从学校这破破烂烂的宿舍楼和教学楼图书馆就可以看出来了,和新校区简直是判若云泥。不过能够让陈以墨她们心理平衡的是,新校区非常的偏远,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除了食堂以外连吃的都没有。哪里像是老校区,出门就是吃的,长长的一条街,物美价廉,而且还紧靠市中心。 听说这里风景区很多,有丹顶鹤,有湿地,有枯枝牡丹,有麋鹿...... 陈以墨表示,在这里两年,根本就没有离开过市中心。 抬头看看天,阳光明媚,适合打扫卫生。 推开宿舍门,风一吹,尘土飞扬,糊了她一脸。 开着窗,开着门,便准备干活。 晒被子,擦桌子凳子玻璃,直到重新变得清爽。至于抹布,便是她去年的洗脸毛巾了,旧的不去新的不来。 地面是平滑的水泥地,陈以墨直接端起一盆水,扑在了地上,拿起拖把开始一遍遍拖,直到整个宿舍都变得像是淹过的一样,这才感觉到满意了。 不知道今天食堂有没有开门,不过第一天开学,不应该这样虐待自己,还好兜里有钱,还是去吃个盖浇饭吧。 “以墨,你到了学校没?”王浅风的电话过来了。 “这都快两点了,不然呢。”陈以墨饿了,脾气也不大好。 “那就好,这不是担心你吗?以墨,我发工资了,你想吃什么,我给你买,然后寄给你。”王浅风仍然是乐呵呵的,或许是习惯了她那一贯不冷不热的语气,要是哪天她情绪波动太大,他都有可能不安。 “不要,我有钱自己买。”想到票子,她头便扬了起来,全部家产有两千多块钱呢,足够她花好久了。家里没什么钱,不过却从来没有管着她的生活费,生怕她在学校受了委屈或者是被同学瞧不起。当然陈以墨也从来不会乱花钱,除了生活必需之外,很少会去购买那些超出能力范围之外的东西,也不会主动要求父母给生活费或是提要求要买些什么。 不吵不闹,也不主动。 对于王浅风她也是这样,只是渐渐地她失去了那份淡定从容,这让她有些恐慌。 “那等你见面的时候,和你去吃好吃的。”王浅风也只能这样说了,心情有些沮丧,好像除了吃的以外,再也没有什么能够让她动心了。 “嗯。好。”陈以墨浅浅笑着,完全忘了放假之前说起吃的,那一副恨不得把碗都吞进去的模样。 陈以墨挂了电话,继续觅食,随后便把他抛到脑后了。反正这么久不见了,也无所谓早还是迟。话说她快连他什么样子都要忘了。 她不喜欢开视频,不喜欢看着视频里面自己这张脸,同样也不喜欢照镜子。 而两个人又都不发照片,久而久之,这两个多月,竟然是连一次都没见过,只闻其声不见其人。 按照陈以墨的逻辑,记不住的都是不重要的。 所以无所谓的,她只有一个人也可以很好,不需要被记住也不需要记住谁。 不是吗? 话说,她们今天也应该都回来了吧。 第三十三章 欲见 33 人果然是一个接着一个来了,按照习惯宿舍六个人聚在一起吃了顿饭。当然来的时候,各自也从家里带了好些吃的来,足够她们过上几天大鱼大肉的好日子了。 看了这学期的课表,开过班会,一切就回到了正轨,吃饭睡觉上课...... 日复一日,好像没有多什么也没少什么,一如过去,一如未来。 陈以墨从来不逃课,她胆子小,生怕被老师抓到了扣分。 同样的也不参加社团活动,大一刚刚入学时候,就有很多社团的学长来搞宣传,吹得是天花乱坠,那时候她还什么都不懂,看着这个看着那个,总觉得很是高大上,于是高高兴兴的掏了社团费,费用也不贵5块钱,得了个红通通的小本子,然后便再也没有了下文。时间一长,她连社团叫什么都忘了,更不要说别的了。 她羡慕了很久的学生会,好像也只能是个小说里面的故事了,两年过来了,都从来没进去过学生会的大门。要说最亲密的接触,只有每周学生会派人来检查卫生了,一副颐指气使的派头,让人很不舒服。 想象中的美好的大学,一个美丽的梦境,触碰到了这现实,就如同鸡蛋碰上了石头,砰的一声就碎成了渣渣。 那又怎么样呢?她的学校是家里挑的,当年她的爸爸就是在这一所学校读书,专业是家里选的,汉语言文学,听说出去以后当老师不错。 那就不错吧,她没有发言权,也两眼一抹黑,什么都不懂,没有人回给她任何的指导。 所以她小心翼翼的摸索着,冷漠也好,也总比好过被嘲笑,就如同小时候那样。 “以墨,你真的要和我一起去学日语啊?”媛媛靠了过来,两个人凑在了一起。 “嗯,要学的。” “你学这个做什么啊?以墨。” “没干嘛。”陈以墨表情很是严肃,心里却是打着鼓,想起王浅风前几天说的想要她学一门外语。他说多学点东西总是好的,以后出来了也多一条路。她觉得很有道理,思来想去还是学日语吧,毕竟好歹还有点共通之处。 不过这个原因是不好和别人说的,自己清楚就好。 “哦......”媛媛不再多问了,陈以墨不想回答的问题谁都问不出来,“那到时候我们一起就交钱,或许两个人还能有优惠呢。最好是多喊几个人。” 一听有优惠,陈以墨眼睛就亮了,能省点钱自然是好的,在没学好之前,她也不能用这个原因向家里要钱啊。 这么一想,还是挺穷的。 “不过,以墨,你不要学这么多东西,会把自己弄得很累。” “我没学什么啊。不就是日语吗。” “你自己没觉得吗?你原来和阿清一起报了英语辅导班,要考中级口译。这下子又要学日语,而且过段时间你们还要考普通话呢。忙得过来吗?” “普.....通.....话......”陈以墨的重点全放在了这三个字上,简直是她命中的硬伤。 刚刚上大学的时候,她连普通话都不会说,甚至都不敢开口和同学多说话,生怕自己那家乡话夹在其中,惹得别人笑话,慢慢的大家熟了之后,她才敢怯生生的开口,声音也是小小的,如同受惊的小兽一般。 只是毕竟说了十几年的家乡话,一时半会好多口音改不过来,n,l,g,ng......在她脑袋里面也是一团浆糊,说道嘴里便是含糊不清的发音。 后来她才知道这个专业要是当老师,普通话必须过二甲。 二甲........陈以墨感觉自己一次又一次考过来,离这个标准越来越远了,遥不可及。 别人都过了,宿舍里面只剩下她和阿清两个。 阿清胆子大,她总是喜欢在宿舍里面大声的诵读,请阿之他们帮她纠正发音的错误。可是陈以墨不敢,越说就越乱,越着急,最后彻底变成了一团糟糕。 她不知道如何是好,也没人能帮她解决这个事情,既不能提高,也不好意思去找老师走走门路,胆子小,脸皮薄,遵纪守法好学生,却对普通话这一项无能为力。 “没事的,我应付得来。”陈以墨定了定心神,反过来安抚她。 “以墨,你真厉害。”媛媛那好听的娃娃音在耳边响着,陈以墨一时之间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她厉害吗?陈以墨只能呵呵了。 “额,我们去吃饭吧。中午了。”她生硬的扯开了话题。 “好啊。” ....... 于是陈以墨便真的报名学了日语,每周上一天课,上课地点靠近学校新校区,就是他们说的那个荒山野岭。早上有专门的车接送,极了一车人突突突突的就去了。中午不包午饭,只能自己解决,晚上五点左右下课,又突突突送回来。 两个人一起果真是风雨无阻,陈以墨啊咦唔哎哦......摇头晃脑的念着五十音图,学着片假名平假名,画着鬼画符。 王浅风说如果每天抄二十遍,她就很快能记住了。于是陈以墨每天拿着五十音图,规规矩矩的抄上二十遍,再忙也是一样。 他说见面的时候要检查,她找来本子对折撕开,弄成巴掌大,装订成厚厚的一本,一页一遍,抄着抄着,聚成了几个本子放在桌上,态度无比的虔诚。 普通话考试她报名了,参加了,考的怎么样她自己都不知道,反正考完了就好了,管他呢,大不了再来一次。 陈以墨这样自欺欺人的想着,实际上已经准备好票子了。 笔译考试的书她也在看,齐头并进,自我感觉良好。 时间一晃就过去了,眼看着从三月,过了四月,就要到了五月。 陈以墨仍然和王浅风每天联系,光明正大的打电话发短信,说不上多么亲密,但是至少每次找他人都在。他的工作渐入佳境,喝酒应酬也多了起来,他说他白了胖了,身体变弱了,他说他昨夜又喝多了,说他很想她。他会在晚上聊着聊着就睡着了,他会在早上醒来向她道歉。 陈以墨不在乎他有没有睡着,或者是有了抽烟喝酒的新喜好,或许这就是异地恋的好处,看不见的摸不着,所有的印象便也停留在了电话里,停留在了午夜的呢喃自语里,也不会难过什么。 他说,以墨,我和你爸爸不一样,我抽烟喝酒只是没办法,我不会赌钱,不会有什么坏习惯,所以你放心,我一定会对你好,让你幸福。 陈以墨不懂得幸福的定义,所以她只是一次次在那听着,然后笑着点头,好,我相信你。 实际上,她什么都不信,包括她自己。 “以墨,马上五一节了,我去看你。” “好啊。”陈以墨这样说着,还有些小欣喜。 五一节,上次见面还是元旦吧。 希望这一次不会再那么糟糕了,应该不会吧。 王浅风,别再让我失望了。 第三十四章 五一节 34 “以墨,你有没有想我啊?”王浅风搂着陈以墨的肩膀,一脸的笑意。 陈以墨被他一带,本来平衡感就差,一下子便东倒西歪的,顿时对他怒目而视。 “对了,你的日语抄的怎么样了?我数数啊,一天二十遍,这三个月了,得好多呢。该不会是偷懒了吧。”他伸出手来捏着陈以墨的脸,放肆的扯着。 “撒......开......”陈以墨挣扎着,自然是打不过他,猛地扭过头一口咬在了他的手腕上,王浅风吃痛,这才松开了爪子,陈以墨便趁机逃离了魔掌。 陈以墨瞪着他,在小包里面找着,翻出了厚厚的几个本子,扔到了他的脑袋上,哒哒哒的便走了,谁说她偷懒,她可是从来说一不二的人呢。 王浅风手忙脚乱的捡起,看着那整齐划一的笔画,笑了笑,手捏的紧紧的,大步追上了她,仍然是用力的搂着她的肩膀。看着她那气愤的涨得红彤彤的脸蛋,忍不住凑过去亲了一口,“以墨真乖,真厉害。”顺手又揉了揉她的脑袋,像是哄小猫一样。 陈以墨也伸出手去拍开他的手,却是自己也傻兮兮的在他揉的地方又摸了两下,笑了。不管怎么样,被表扬被认同的感觉可真好。 “以墨,我们先去找地方住下来,然后一起去吃饭好不?” “好。”陈以墨低着头,不知道想什么,羞答答的说道。 “那你想吃什么啊?”王浅风接着问。 “烧烤。”她抬起头看着他,眼睛扑闪扑闪的,充满了希冀。 “以墨.....”王浅风指了指头顶,“你看看上面。” 陈以墨抬起头看过去,阳光明媚,挺好啊,多适合吃肉。开学两个月了,她好久没吃大餐了,大鱼大肉的日子好像一去不回。难得他来了,不吃肉吃什么。 “以墨,现在是中午哎,哪有中午吃烧烤的。” 陈以墨不说话了,开始咬嘴唇,一副很忧伤的样子。 “好好好,那就吃烧烤啊。我带你去吃烧烤。”王浅风揉了揉她的脑袋,一脸无奈,这个食肉动物,除了吃还知道什么。 “呐。”她嘴角弯弯,笑了。 于是两个人便去吃烧烤了。 于是......王浅风哭了。 “以墨,你要吃点蔬菜啊,不然对皮肤不好。”他盯着烤肉,不时的翻转着,苦口婆心的劝着。 “不要。” “以墨,这五花肉就是有肥有瘦才好吃。哪有你这样的。” “不要,我不吃肥肉。” “以墨......那你多吃点吧。” “我吃饱了。” 王浅风看着桌上剩下的大半桌,有些头疼。菜点的不多,可是她不吃蔬菜,不吃肥肉,不吃辣椒,饭量又小的很。 他把菜弄到一个碗里,闭着眼睛开始刨,咕噜噜的风卷残云,等到吃完,肚子都大了一圈。 “哎.......” 吃完饭是午睡,陈以墨在床上半天不睡,抱着王浅风的手里研究了半天,他抢不过来,又坳不过她,便只好任由她翻看了,还好这一次没出现问题。看完之后,陈以墨放心了,终于去睡了,这时候已经是两点了。 待到王浅风拖着她起床,已经是晚上八点了,该吃晚饭了。 “以墨,我们晚上吃什么?” “烧烤。” “陈以墨,烧烤不能多吃。再说中午不是已经吃过了吗?” 陈以墨昂着头看着他,“中午吃的是韩式烧烤,不好吃。我喜欢本土的那种,放火上烤的。好不好......” 温顺的像是只小鹿一般,可怜兮兮的看着他。 王浅风挣扎了一下,同意了,“好吧。” 两个人高高兴兴的出了门,回来的时候,陈以墨心满意足,王浅风痛不欲生,又撑得半死。 他无力地躺在床上,做垂死挣扎,“以墨,我们不吃烧烤了,行吗?” “好。” 一夜好梦,早上八点多两个人都醒了,王浅风不想动,陈以墨更懒,肚子饿得不行了,这才起床去吃午饭。还好,她终于不说要吃烧烤了,两个人点了一些家常菜,吃的倒也不错。 “以墨,吃完饭做什么?”两个人肩并肩在路上晃着,王浅风问到。 “回去睡觉?” “你有没有发现,我们两个每次在一起的时候,除了吃饭就是睡觉,真的挺无聊的。” “哦....无聊吗?”陈以墨低着头,可是她没有觉得。吃饭睡觉,不然还能做什么呢。 “我没说你无聊,我只是觉得我们可以做更多的事情,以后等我们老了,就会有更多更美好的回忆,不是吗?” “嗯。”她点点头,这倒也是。 “那你有没有想做的事情?”他一看有效,继续循循善诱。 “想做的事情?”陈以墨其实不太明白,什么是想做的事情。吃饭睡觉只是本能,她没有什么兴趣爱好也没有什么渴望,就这样不是很好吗? 她摇了摇头。 “好吧。我带你去超市转转。”他叹了口气,两个人继续走着,基本都是王浅风在说,她在听,脸上总是微微的带走笑容,看上去很是温和。其实他知道,她或许根本没有记着他说什么。就像是第一次看到的那样,她总是格格不入,将自己和世界分割开来,没有任何人可以真正的靠近她。 一路慢悠悠的走着,超市晃了一圈,回来又是睡觉,吃饭,睡觉。 一眨眼便是五一节的第三天了,下午他便要离开了。 五个月不见,却只能呆上三天,实际上只有两天时间,好像没有熟悉起来,还没有找回那种熟悉的感觉,就又要面临分离,下一次还不知道是什么时候。 两个人在一起,似乎有说不完的话,又仿佛无话可说。 每一天电话里聊得那么多,见面的时候却只是这样呆呆傻傻的看着,看着她吃饭的样子,他睡觉的样子,用手指轻轻地抚摸过他的眼睛、鼻子、嘴巴,细细的摩挲着,期望可以记得更久。 一起刷牙洗脸,看着镜子里面那两张脸,越来越靠近,逐渐重叠。 “以墨,下午我就要走了。你还是赶紧起床吧啊,我们一起去吃饭。先说好了,不要吃烧烤。” “那吃火锅吧。”陈以墨眼睛亮晶晶的,火锅她也好久没吃了。 “........”王浅风认命了,“好,那就吃火锅。” “以墨,我要是走了,你会想我吗?”王浅风夹着蔬菜放到她的嘴边。 陈以墨嫌弃的看着它,然后还是闭着眼睛塞到了嘴里,吃完之后这才说道,“会,我会很想你。” “为什么呢?” “因为你对我很好。”她笑眯眯的凑过来,眼镜却是直接被热气模糊了。 因为你对我很好,因为从来没有人对她这样好。 王浅风拿着纸巾去帮她擦眼镜,“我当然会对你好。”他的声音很真诚,动作也很轻柔,看着她的时候,就好像是要看到心底里,比这火锅更加的温暖。 “嗯。” “多吃点,别浪费了。”王浅风将眼镜戴到她的鼻梁上。 “好。” “还是那句话,好好学习。这年头,自己有本事才是真的,靠别人不行。我当年就读了个大专,出来之后才发现自己一无是处,于是自己开始学电脑维修,学金融方面。都快三十岁的人,还一事无成。可是你不一样,你还年轻呢。以墨。” “我知道。”她拿着勺子在锅里搅和,动作漫不经心,听进去多少却只有她自己知道了。 “赶紧吃吧,时间不早了。” ......... 火车呜呜呜的声音响起,这是火车进站了,开始检票。 “以墨,我走了啊。”他抱着她,脸上是一如既往的笑意,仿佛从未停止过。 “一路顺风。”陈以墨搂着他的腰,靠着他的肩膀,相互依偎着,温情脉脉。 忽然抬起头来,认真的看着他,“王浅风,你腰粗了。” “...........” “真的,你该减肥了。”陈以墨一脸认真的盯着他,神色很是严肃。 “我知道了,我会注意的。”他用力的揉了揉她的脑袋,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说什么煞风景的话。 “再见。”陈以墨挥了挥小爪子。 “再见。”王浅风转身走了。 陈以墨不再停留,蹭蹭蹭的跑出了候车大厅,跑向了火车站外半人高的栅栏那边,然后站在那里盯着上火车的的人群,期望能够在这里再一次看到他的身影。 她不知道他是那一节车厢,从这个地方并不能看到所有人,如果不是不方便爬栅栏,她一定会翻过去找他。 不是为了什么,只是突然的有这种冲动。 发自内心的,不想他离开,想见到他的笑容,还有那种仿佛能够渗透到灵魂的温暖。 第三十五章 匆匆 35 阿清谈恋爱了,对象是小学同学,感觉棒棒的,每天蜜里调油。 阿之谈恋爱了,对象是大学同学,还是老乡,感觉帮帮的,每天一日三餐一起吃饭,从此陈以墨失去了她的好基友。从前都是她们两个一起奔小康的,现在她已经沦为电灯泡了。 媛媛一直在谈恋爱,对象是高中同学,每天萌萌哒的娃娃音,听着就是软软的,让人觉得很舒服。 而根据陈以墨的观察,小茹也在谈恋爱,实际上所有人都看得出来,隔上半个月便会有人送上一直洁白盛开的百合花。那迷人的香味,起码陈以墨是受不了的。 似乎夏天一来,个个都是成双结对的了。 这样也挺好。 宿舍只剩下筱漫一个人,不过不是没有人喜欢她,而是她不喜欢别人。毕竟她的气质相貌脾气都是顶好的,也懂很多,性子温柔如水一般,在陈以墨看来唯一的缺点就是懒,太懒了。只要能躺着绝对不坐着,只要能不起床死也不下床,能饿着就饿着,能忍着就忍着,不到万不得已是不会动的。 陈以墨是挺嫌弃她的,虽然两个人高中也在同一个学校上学,实打实的老乡,但是筱漫可懒了。不过也庆幸有她垫底,不然陈以墨便会顺理成章成为宿舍最懒的人了。 五月。 六月。 七月。 天气一天天变得灼热,西瓜上市,陈以墨几人开始抱着西瓜当午饭了。 这一点王浅风说过她好几次,她也只是当成了耳边风。半个西瓜,一把勺子,五六块钱,就是一顿午饭,吃得饱饱的,还不会长胖,何乐而不为。 两个人的话变少了,但是陈以墨却学会了说话,她会主动的向他倾诉生活中的事情,一点一滴的把那些让她难过的高兴的说给他,让他帮忙解答分析,而他便也如同春雨润物细无声的潜入她的生活。 他说...... 他说....... 她可以感觉到这种影响,却并不抗拒他的安排,多看书,多学习,多考些证放在手里,对她来说没有任何的损伤,而且这种趋势很好,能够让她获益良多。多了这么一个时刻盯着她的良师益友,不是很好吗? 七月期末考试来临,紧接着是暑假,一个月的时间,陈以墨仍然是闷在家里,有同学聚会,有朋友一起欢乐。除此以外,便是一个人。 对她来说,假期或者佳节总是孤单的,爸爸忙着招生或者是喝酒,妈妈的休息日从来不固定,正常说来每到节假日她必然是要上班的。仿佛是掐指手指头算好了时间一样,准的让人很难过。至于弟弟,两个人一个屋檐下,一天两三句话,便也是极致了。 让陈以墨有些庆幸的是,爸爸变了许多,酒喝得少了,钱赌的少了,工作更加的忙碌了。他会早出晚归,他会主动上交工资,他会和妈妈一起盘算着还欠多少钱,还需要借多少才能凑齐两个人的学费生活费。 永远都是负债,一层又一层,压在所有人的心上,还不完的。 陈以墨,你能做什么? 她不知道。 她的要求不高,她的能力很弱。 她只是会无力的靠在墙边听着父母无力的叹息,他们说,“人穷志短。”他们盘算着暑假还要有多少笔应酬,升学宴生日宴,盘算着收入支出。 陈以墨很没用,不知道做什么,便只能等待着,等待着开学的日子。 讨厌这里,却不得不依附着这个家。 王浅风,我该做什么呢。 他说,陈以墨,如果你讨厌这个家,就要努力的做得更好,让自己变得更强大,那没有人再能控制你。 她能感觉到无处不在的束缚,还有各种不适。在家的每一个日子里,时间都变成了一种煎熬。一家四口几乎从不一起出门逛街一起吃饭,而她和妈妈也是如此,除了吃饭之外,没有了多余的交流。 她记得曾经一起走在街上,遇到母亲的同事,她们很诧异的看着她,如同看着外星生物一样,“这是你家孩子吗?都这么大了啊。怎么从来没见过。” 妈妈笑着说,“以前一直在乡下,回来时间不长。” “哦......”她们意味深长的笑着。 陈以墨看着,恨不得找个地方躲起来,她们心里肯定会说她是黑户口的,是被藏起来的小孩,见不得人。 于是她固执的咬着嘴唇,任凭妈妈一直僵硬的笑着让她叫阿姨,却一动不动。 “以墨她性格比较内向,不爱说话。”她这样解释着,很是不好意思。 陈以墨低着头,看着地面,自己也变得像是一块石头。 和妈妈出门的满心欢喜,变成了一腔的怒火。 其实已经不错了,不是吗?最早的时候,在街上被遇到的时候,她陈以墨甚至都不能开口叫妈妈,那是阿姨,嗯,她是别人家的孩子,亲戚家的小孩,她是无所谓的什么人。 她总是紧闭着嘴巴,生怕自己多说一个字,她从来不听别人说什么,生怕听到让自己伤心难过的话,她总是漫不经心,生怕自己对什么人伤了心,然后发现自己从来都是可有可无的存在。 “陈以墨,你是不是真的没心没肺?”王浅风曾这么问过。 “嗯。”她昂着头看着他,眼中没有半点情绪。 没心没肺又怎么样,至少她不会再因为任何人难过,不是吗? “以墨,你又要开学了啊,这下子就大三了,有什么打算?” “不知道。”陈以墨躺在床上,手机靠在耳边,茫然不知道所措,以后会怎么样了,没有人告诉她,她也不明白。 “以墨,要是不知道怎么做,那就按照我说的去做吧,好不好?” “好。” “等到开学之后,我再告诉你。” “嗯。我很期待,王浅风。” “我也一样。以墨,我很期待我和你的未来,所以你一定要好好的,让所有人看看。” ........... 九月,陈以墨开学了。 大三下学期开始了,距离毕业还剩下一年半不到的时间。 “阿清,你决定好了吗?”几个人围坐在阿清的身边,脸上都是同样的表情,担忧。 “是啊,我想清楚了,要去支教。” “可是那么远,那地方又乱,你一个女孩子。” “没事啦,我家里都同意了。再说了,那么多一起去呢。等姐姐我回来,给你们带特产。”阿清哈哈大笑,声音无比的爽朗,神采飞扬。 “那你什么时候走啊?” “系里面通知后天走,哎,我东西还没收拾了,也不知道那里天气怎么样。听说坐火车要两天三夜呢。我一把老骨头了。”她假模假样的叫着,动作表情很是夸张。 “去你的。”阿之一拳头砸在了她的腰上,“赶紧收拾东西,到时候忘了就不好弄了。” “明天我们给你送行吧。你说你啊.....照顾好自己。”筱漫抱了抱她,很是不舍。 “怎么搞得跟生离死别一样,筱漫你哭什么啊。”阿清手忙脚乱去擦筱漫的眼泪,“哭的我都想哭了。不就是一学期吗?再说我们可以视频啊语音。真的.....没什么.....” “嗯。不哭。”这样说着,眼泪却止不下来。 陈以墨站在那里想要安慰两句,向来却是个口拙的,根本不知道说什么,只能是干巴巴的站着,手足无措。 她害怕别人哭,一见到别人哭,心里也就酸溜溜的,于是她背过身去,趴在桌上,听着渐渐响起的哭泣声,死命的咬着嘴唇。 她才不要哭。 ........ 阿清走的很早,她一个人拖着行李箱静悄悄的溜了。走的时候,她对着房间说了一句,“同志们,我走了哈。” 声音里是浓的化不开的伤感。 陈以墨睁着眼睛,探出了头,“阿清,再见。到了发短信给我。” “以墨,再见。我会的。” 她的睡眠一向很浅,虽然她动静很小,但是她还是醒了。 她又闭上了眼睛,睡着了。 阿清离开之后,宿舍里面冷清了许多,空荡荡的床铺,光秃秃的床板,还是那不再响起的熟悉的欢笑声,很长一段时间大家都没有适应。虽然生活中偶有摩擦,但是那毕竟是朝夕相处了两年多的舍友,哪能一下子便割舍的开。 半年之后,再见了。 ........ 第三十六章 普通话与考研 36 “喂.......” “怎么了?心情不好吗?是因为同学走了还难过吗?”王浅风听着电话里面有气无力的声音,却并不奇怪。陈以墨这个样子已经有一段时间了,明明平时也没看她怎么聊起这个同学,怎么一走了反而像是被抽走了浑身力气一般。 这个认知让他心里游戏酸溜溜的。 “不是。王浅风......我普通话又没过。”陈以墨说着说着在,悲从中来,她是真的认真看了,可是还是没通过,甚至比之前分数还低。还不如什么都不看呢。 “没过啊。”王浅风忍不住也跟着叹息了一声,之后立马认识到自己语气不对,生怕他的行为又伤害到了她那脆弱的自尊心,连忙安慰道,“没事。这不是才大三吗?还有机会的。” “就剩下三次了,要是再考不过我,我就拿不到教师资格证了,到时候没办法当老师。” “以墨,你想当老师吗?” “不想。”陈以墨摇头。 “那你干嘛非要拿教师资格证呢?如果不当老师的话,对你又没有影响。”他放低了声音,没有因为她情绪的激动而激动。 “可是.....可是别人要是都过了,我没有。很丢人。”陈以墨很是恐惧这个。 “没事的,以墨。这没什么丢人的。一来机会还很多,二来你也不想当老师,无所谓的。以墨,别因为这个乱了分寸。”说着说着,他的语气有些严厉。 “哦.....”陈以墨还是有些怵他的,像是被戳了气的皮球一样,咻的一下便泄了气。 “乖啊,下一次好好复习就行。不会有事的。” “嗯,我知道了。”陈以墨点点头,情绪终于恢复到了正常状态。 还有机会吗? 陈以墨挂了电话,苦恼的揉了揉脑袋,对她来说真的好难,宿舍就剩下她和阿清两个人没过,现在阿清去支教了。她便彻底孤立无援了。 要不要想个办法,实在不行找人替考? 陈以墨动了心思,可是左思右想,实在是有违道义,而且不知道找谁帮忙。毕竟这种事情是要承担风险的,她可不能让朋友为难啊。 还是再看看吧。 良心不安。 于是陈以墨便放下了自己学习日语的大业,专心开始复习普通话,也顾不上脸皮薄了,有机会便让阿之帮着找茬,越找越苦恼,恨不得直接撕了书去。 好在班级里面还有不少人也没有通过,心里倒也是平衡了。 听说每年每次考试都会有一定比例的人不过关,她不会那么幸运吧。 没过多久,普通话考试又报名了,陈以墨闭着眼睛就上了,甚至纠结许久之后还做了小抄,“我最喜欢的人”“我喜爱的事物”“我的家乡”......二十个题目里面随机抽到两个,很不幸的是,她准备了十个,一个都没有用上,完全避开了所有的前期准备。 从考场出来的时候,她的腿都有点打颤,总觉得自己真的是要挂了。 更让她目瞪口呆的是,她竟然看到了另一个补考的同班女生,只是她的名字和准考证上的名字不一样,看来是替考的了。她们竟然机智的把准考证上的照片换了,陈以墨只能是呵呵了,无比佩服劳动人民的智慧。 只是这种事情打死她也是做不来的。 说来陈以墨确实做了准备,她在学校宿舍打水房的墙上贴了广告,“寻人代考普通话,如有意向,请联系qq.......” 她没敢留下电话号码,生怕被学校顺藤摸瓜找上门,心惊胆战过了两天,没人来主动找她,那张纸也消失在了墙上。 陈以墨本就凭着一时热血,一看这样,顿时消了所有不该有的念头了。 大三下学期了,也预示着离大四毕业不远了。 眼看着时间不知不觉过去了,这又要放暑假了。 陈以墨有些呆愣,只感觉上大学才没多久,就得要毕业了。听说大四要实习,又有面试考试什么,基本都是各奔前程了,是否预示着大家马上就得分开了。 她莫名其妙的有些舍不得,想起自己大学三年来的一点一滴,同学的帮助与支持,从小心翼翼的防备着所有人,到全心全意的去依赖和相信,不断地成长与收获。 读了一些书,认识几个朋友,学了些许知识。 大一刚来的时候,她甚至穿的还是吊带,连胸/罩都没有买过,还是阿清她们开口问,她才知道原来女孩子大了之后要不能再穿吊带了,会导致下垂之类的。 她听得云里雾里,从来没有人对她说过这些事情。高中的时候,一直都是忙于学习,家里人除了学习之外,基本上什么都不管,生活上穿得暖吃得饱就行,母亲并不是细心的人,导致她完全不懂得生活方面必备的常识。 知识方面或许了解不少,成绩挺好,可是到了大学才发现自己的无知,而这些如果没有宿舍几个人的指点,她会依然懵懂。 陈以墨觉得自己很是幸运,不管她沉默或是孤僻,或是傻里傻气,她们都一直在耐心的帮助她,不曾因此疏远她。 也正是这样,她才一点一滴的融入了集体,也改变了自己。 “以墨,你以后想做什么啊?” “我啊,还不知道呢。我们学师范的,应该是当老师吧。” “我才不想当老师呢,当老师可累了。”阿之躺在陈以墨旁边,两个人脑袋凑在一起说着悄悄话。 “到时候再说吧,再说也快了。眼睛一眨就又要放假了。” “对了,暑假要去暑期实践,还得写总结盖章。你准备怎么办?” “我准备考研。”陈以墨驴头不对马嘴的答了一句。 “考研?!”阿之没忍住叫了出来,“你考研干嘛啊?” “怎么了?不是很好吗。我不想那么早上班,而且也不想当老师。我想去学英语方面啊。”陈以墨叹了口气,悠悠说道。 提到英语她倒是兴致盎然,如果说真的有什么是她喜欢的话,那就是英语了。 她一直想当翻译,觉得她们很酷,双语切换自如,而且非常受尊敬。 “英语方面,跨专业考研很难的。” “嗯,所以我暑假不准备回去了,我要留在学校。”陈以墨看着蚊帐,目光无比坚定。 她要考研。 第三十七章 这个暑假不一样 37这个暑假不一样 考研,轻飘飘的的两个字。 “这个暑假我不回去了。”电话里,陈以墨这样说着,声音很是沉着冷静,空着的右手却是紧张的张开握紧,一遍又一遍的。如同犯人忐忑不安的等待者判决。 “为什么?你怎么能不会来?”妈妈的语气就如想象之中一样的冲。 “我要留在学校看书,准备考研。”陈以墨深深的吸了口气,复又开了口。 “考研?你准备考研?” “嗯。” 电话那头沉默许久,终于也是叹了口气,“那你就留在那边吧。不过住宿吃饭怎么办?” “学校有食堂,而且放假之前会统计名单,统一安排,交两百块钱就行了。”这一点她倒是打听清楚了,实际上她已经把名字报上去了。不管家里是否同意,她也是要留下来的。 “那就好,照顾好自己,没钱了和家里说。” “嗯。”陈以墨点点头,却不知道再说什么了,“外公身体怎么样?” “他身体很好,反正有我们在呢。放心吧。你照顾好自己就好,别太累着了。” “好的。” “没事就挂了吧。” 电话嘟的一声挂断了,陈以墨的手终于彻底松开,放松的躺在了床上,她真的是很紧张很紧张,对于妈妈她始终都有压力感。生怕自己给她添加负担,也正是如此,她才不愿意面对,如果她不能够通过考研改变命运,或许毕业之后她便不得不回家,回到那个她一心想要走出的家。 真好,她无声的笑着。 临毕业也就十来天了,说是准备考研,实际上什么都没有准备。不知道要考哪些科目,看什么参考书,连学校都没决定好。 她准备考的是翻译硕士,英文名听上去很是高大上mti,比较实用的专业,毕业之后从事的便是翻译方面的工作,她渴望的期待的。 只是该报考什么学校呢。 “我觉得,既然你想考,就要报个好一些的,不然的话,就等于多浪费了几年时间内。”王浅风在电话里给她出主意。 陈以墨琢磨着也是,这专业开设的时间并不久,有资格的大多都是一些知名的学校,共同点是学费特别贵,试卷特别难。反正要花的学费都一样贵的要死,为什么不考个好一点,性价比还高一些。 抱着这样的念头,陈以墨盯着电脑两天,最后终于定下个目标。 “以墨.....”王浅风很为她的雄心壮志感到高兴,可是这是不是也太高了。 “怎么?”陈以墨两眼里都冒着火花,恨不得一口气看遍所有的书。 听到语调里面掩饰不住的喜悦和兴奋,王浅风还是改了口,“我给你买个电子词典,方便你学习。”他是知道的,陈以墨用的还是从家里带来的以前她妈妈用的牛津高阶词典,薄薄的纸张,但是加起来却特别厚,翻起来特别的麻烦。 “好。”陈以墨笑了起来,“我要是考上了,以后给你当翻译,带你出去玩。” “我等着。”王浅风也在电话里笑了起来。 陈以墨是那种说做就做的人,她立马在网上找参考书目,翻译硕士一共考四门,除了政治之外,还有翻译硕士英语、翻译基础、汉语写作与百科知识《思想政治考研大纲》《命题人系列》、《新东方考研英语》、各大学校往年真题、《翻硕联考指南》、《中国文化读本》《实用翻译教程》....... 有从图书馆借来的,有从书店买的,大学边上最不缺的就是这种考试参考书了,有从网上买的,最后摞起来高高的堆在桌子上,可是她仍然觉得不够多。翻译硕士自主命题有很大的灵活性,而且刚刚兴起,市场上连参考书也都少见,更没有所谓的权威来解释说明。 总有一种听天由命的感觉,心里没底。 陈以墨摸摸鼻子,看着这厚厚的一堆书,便开始弄计划了。 眼看着王浅风买的电子词典到了,暑假也来临了。 宿舍里除了陈以墨之外,便只剩下筱漫,她也是准备考研的,方向和她相反研究的是古代文学,或许她真的很适合这个。 学校果然是给重新安排了宿舍,不过她却也没有去住,东西搬来搬去的麻烦,所以她仍然住在原来的地方。与此同时还给发了出入的卡,说是凭着这个出门,前几天确实查的很严,慢慢的也就松懈了下来。 更细微的变化在于,以前茶水房开五个水龙天,现在却只舍得两个了,实在是小气的很,学校边上的吃的便少了,早晚出门回来宿舍楼里都是空荡荡的,很少有人声,有些吓人。 还好,学校的网还在,只需要有网卡就行。花上三十块钱去宿管阿姨那边买上一张,便可以让她用上许久。 陈以墨的每一天是这样子的。 早上五点多起床,洗漱吃饭,背着书去图书馆。学校的图书馆只开了旧的那一个,本来便只有三层,开放了中间那一层,很老旧,连充电的插口都没有,却很是受欢迎。去的迟了,便没有位置。 图书馆是固定七点钟开门的,陈以墨却不能掐着点去,清晨是记忆力最好的时候,最适合来被政治和英语单词了,而且是大声的诵读。图书馆门口的小池塘和小山坡上都是满满当当的人,没路过一个拐弯便能看到听到人声,没有人在懈怠,声音也是随之高高昂起,似乎不这样就不能体现出那种奋进的精神来。 陈以墨自然也是这样。 开门的时候要往前面挤挤,不然便抢不到好位置,从七点到十一点,一坐便是四个小时,除了去洗手间,几乎是一动不动。图书管理除了书本翻动的声音和写字的沙沙声,几乎听不到说话声。 陈以墨没什么朋友,筱漫回家去的时候,她更是独来独往,看到同班同学,便是微微一笑,步履匆匆。 十一点多她便去吃饭,食之无味,随后便是午休。 她是不愿意回宿舍的,睡上一会便感觉精神抖擞起来,一点多再到五点,吃饭,趁着夏天天黑得早再诵读一会书,再从六点多到晚上九点,直到图书馆的阿姨催着关门了,再抱着书离开。 书本一般是不能留在图书馆的,不然总是占着位置妨碍别人学习。 当然偶尔有时,检查不会那么严格,便可以偷一些懒。 回去之后,洗漱之后,她还会再看一会,或许是复习昨天背诵的内容,或许是检查一下单词......... 起床,洗漱,吃饭,诵读,复习,吃饭,睡觉,复习,吃饭,复习...... 每一天每一个星期,她常常是除了背书之外,一整天也不说上几个字,也没有交谈的欲/望,沉默的像是一块冰冷的石头,疯狂的看书看书...... “陈以墨。” “怎么?” “你是不是走火入魔了?” “没有,我很好,感觉前所未有的满足。”她满足的躺在床上,感觉骨头都送掉了一般,这样高强度的学习对她来说,也是压力有些大了。但是就如她所说,很满足,感觉自己一点一滴的充实丰富起来。 “你这样下去怎么行?现在我不找你,你一天一句话都不和我说,还动不动关机。你说你.....” “我怕和你聊天分心,松懈了。等到我考完试就好了。”陈以墨轻声说着,说出来的话却让他一下子毛了。 “考完试?一月份才考试,这还有半年呢!” “我不是在吗?”陈以墨很是不以为然,“再说你每天不也是很忙吗,经常有应酬。” “那不一样。” “那有什么不一样。” 两个人说着说着,都上了火,竟然是各自气呼呼的挂了电话。 鼓励我考研的是你,现在倒好反过来抱怨。 陈以墨憋着一肚子火,自然是没办法看书,关了灯闷头便准备睡觉。闭上眼睛,脑袋里却还是忍不住和平时一样回忆今天背的知识点和单词,想着想着想不起来了,她又叹了口气爬了起来,拿出书翻看着。 这一次过后,陈以墨更是明目张胆的关机了,管他谁谁谁,什么都没有她的考试重要。 王浅风郁闷了几天,却还是主动找了她,想着她最近也不容易,说话语气便缓和了许多。实际上陈以墨全部心思放在了书本上,哪里还记得这种事情。 这样一天天过去了,陈以墨猛地发现,暑假四十多天一下子便过去了。 如同苦行僧一样枯燥无味的学习生活,却无比的充实与满足。 竟然到了九月了。 第三十八章 他的家 38 “以墨。” “嗯,你说。” “国庆节来我这里玩吧,顺便见见我的父母。”王浅风这样说着,让陈以墨很是诧异。 国庆节?我要看书,国庆过后就报名了。再说,太早了。”她并不以为然,或许从心底里元旦那一次见面,还是让她下意识的不想再去那个地方,更不要说见他的父母。她感觉胃里被塞了一把草,一整个暑假她连自己的父母都没见着。 “以墨,看书也要劳逸结合,你这样下去也不是个事。我们这么久没见,我家里一直在问我有没有叫女朋友,让我带给他们看看。以墨,我想你了。”他的声音又低又沉,听的人心里又疼又痒。 陈以墨的声音软了下去,这段时间似乎真是太忽略他。 两个人的关系一直如此暧昧不明,她这边只有宿舍几个人知道他,不过却也都没有见过。而他那边,他的好朋友她几乎都见过了,却也只是一面之缘,至于他的父母,她还是觉得没到时候,现在并不是考虑这个的时间吧。 “我想想......”陈以墨没有一口回绝,声音里多了几分犹豫。 “嗯,不急,不是还有半个月吗?”王浅风暗自高兴,以他对陈以墨的了解,只要她犹豫了,然后再加一把劲,必然是会过来的,“以墨,我的父母很好相处的,你别担心。” 担心?或许是吧。 十月国庆,陈以墨果然是去了。 她对着家里说要在学校看书复习,家里父母一直关心她的学习,自然不会在这个关键时刻影响她,对着宿舍的同学则是坦言相对。这万一出了什么事情,她们也好知道她在哪。 这一次她踏上火车,带足了票子。 国庆节火车上人也是异常的多,好在陈以墨早早便订好了票,好歹有个坐着的地方,只是人来人往,异常的嘈杂,吵得人难以入眠。买了站票的人记在走道中央,一旦有人走动便不得不在这狭小的地方离让路。 她的对面坐着的是一对青年男女,竟然是拿出了一副扑克牌来,三个人玩起了“跑得快”,类似于争上游。 陈以墨今天的运气实在不怎么样,一路上玩了两个小时,竟然是一次都没赢过,基本都是倒数第一,她的脸都快皱成了一团。 这手气,也是难得了。 收了扑克牌,她便看着窗外,吭哧吭哧,火车摇摇晃晃,她自然是睡不着,戴着耳机听着英语单词,思绪却不知道飘到什么地方去了。 说是不在意,但是实际上那可是去见他的父母,见家长啊..... 她忍不住笑笑,感觉好奇怪,这么快便走到了那一步。 王浅风显得很是激动,不停的问她到哪里了,生怕自己重复上次的错误。陈以墨一直在发呆,根本不记得是什么地方,不过她也不是没有办法,直接在qq上发了个定位给他,一目了然。 陈以墨又一次挂了电话,闭上了眼睛,两个人之间看上去竟然是他更为上心。 “以墨,我在这。”王浅风站在火车站出口,不停地挥舞着手臂,看到她出来,一把抓了过去,递过来一杯热乎乎的奶茶,“饿不饿,我带你去吃东西。” 陈以墨瑟缩着身子,裹紧了外套。来之前她并没有考虑到温度的问题,只是想着见面的时候要穿的漂漂亮亮的,因此还特地去买了新衣服靴子,没想到晚上会这么冰凉。手中的奶茶传来温暖,王浅风看着她,将她拥在身前,裹在了厚厚的外套里面。 他的体贴与关心,打消了陈以墨的不安,她低着头笑了笑,两个人慢悠悠的便走了。 “以墨,你想吃什么?” “随便吃点吧。”她在这温暖里打着哈气,懒洋洋的,坐火车很是累人。 王浅风便不再纠结这个问题,陈以墨是食肉动物,只要带她去吃肉就好了。 她果然是两眼放光,食指大动。 “我带你回家吧。”他用自己宽厚的大手握紧她那纤细的手指,自己却忍不住打了个喷嚏。出了门便不顾她的反对,把自己的外套裹在了她的身上,一直垂到了膝盖,远看就像是一只笨重的企鹅。 “不要,我去宾馆。”陈以墨停下脚步摇了摇头,这样不好。哪有半夜去别人家里的,还是第一次真正的登门拜访。 “那就明天。”王浅风从背后抱着她,下巴垫在她的肩膀上,两个人歪歪扭扭的向前走着,到了宾馆住了下来。 陈以墨坐在床边,吹着空调才感觉舒服了许多,王浅风则是拿着手机叽里呱啦的说着话。他说话语速很快,用的是当地方言,陈以墨苦闷的发现自己竟然一句都听不懂。 王浅风揉了揉她的脑袋,让她去洗澡。 ....... “真的要去吗?”陈以墨徘徊不前,事到临头还是怕了。 “走啦,不是说了吗,我父母很好相处的。” 磨磨蹭蹭到了小超市门口,他的妈妈正在看店,看到他们两个先是一愣,随即脸上便绽放了笑容。 她扯着他的衣角,不知道如何称呼,轻轻的鞠了一躬,“阿姨好。”腼腆的羞涩的笑笑,声音也是弱的如同小猫一般。 “来,坐坐。”她妈妈却是热情的招呼着,对着王浅风又说了许多话,陈以墨站在那里看着小板凳,没有动作,脸上的笑容变得僵硬,她竟然真的听不懂阿姨说的话。 “我带着她去菜市场买点菜,中午给她做点好吃的。”王浅风说着拉着她便离开了,陈以墨正尴尬着插不上话,一听到这个立马精神了起来,像是个小尾巴一样坠在了王浅风的身后,他说再见她便挥手,他转身她也迈步,亦步亦趋的,也不敢回头多看。 “以墨.....你应该多说几句话的。”王浅风带着她在巷子里面不停的拐弯,临着马路看上去倒也没什么,可是商店后面的房子却是弯弯曲曲的,墙上还画着画,沿着墙不断的延伸。 陈以墨看着觉得很是新奇,这些画很漂亮,看上去年代也不近,衬得古色古香的。 “我不知道说什么,你们说话我也听不懂。”她的声音闷闷的沉沉的。 “听多了就好了,以后我说话慢一点。不会说没事的。” “嗯。”陈以墨眼睛滴溜溜的转着,偷偷的打量着他,生怕他因此而不高兴,她是知道自己的,闷得像是个葫芦,安静的像是个哑巴。也不知道她妈妈会怎么看她。 两个人买了好些吃的,拎了满满的两个袋子,鸡翅、烤鸭、调料、葱姜蒜、蔬菜水果,只要是陈以墨感兴趣的想吃的,他一样都没有拉下。 心里不感动是假的,他对她是真的很好。 陈以墨的心情也慢慢放松了下来,昂着头看着他,很有一种生活的气息,一起去买菜,仿佛是很自然的事情,讨论着吃什么,看他讨价还价。 不过随着到了他家门口,她又开始僵硬了,脚步越走越慢。 好在王浅风也没有在那逗留,便带着她拐入了后面的居民楼。 “以墨,我们家很小很破,你别介意。” “哦。” 有多破? 陈以墨踏上阶梯,猜不出来。 第三十九章 国庆七天之旅 39 水泥阶梯,斑驳墙面,狭窄的过道,低矮的房门,陈以墨跟在他的身后,待到走进门,这才真的相信,不是一般的简陋。 左手边是厨房,右手边是厨房,一览无余,各种杂物堆在一起,非常的凌乱。 “找个地方坐吧。”王浅风把东西放到厨房,陈以墨没有跟着进去,以前一直觉得自己家乱七八糟的,没想到强中还有强中手,一山还有一山高。 “哦。”陈以墨进了房间,地面没有瓷砖,仍然是水泥地面,推开门是一张木板床,床边是一张简陋的书桌,上面一台电脑,很多书杂乱无章的摞在一起,还有各种她说不出来的奇怪的东西。再望去,前方一台冰箱,头上一盏白炽灯,靠近马路是一个阳台,上面挂着几件衣服。 “这是我的床。”王浅风指着那张床说道,“那边是我父母的房间。” 陈以墨看了一眼手边的洗衣机,走进了门。 房间不大,放着两个很大的冰箱,一张小茶几,一台电视机,一张床,还有一个歪歪扭扭塞着衣服的衣柜。 陈以墨不是个挑剔的人,可是,她揉着鼻子,实在有些不满意。 房间光线很暗,衬得整个屋子也有些阴森森的,充满着衰老颓废的气息。 王浅风脱下外套,转身便进了厨房,开始动手做菜。 陈以墨跟在后面,看着他清洗鸡翅膀,鸭胗,葱姜蒜...... 他的速度很快,却并不简单粗暴,而是一遍遍认真细致的清洗冲刷干净。 她没有帮忙,找了个小板凳,板凳很矮,还不到她小腿肚子那么高。 王浅风刷锅,打开煤气,加热,倒油,葱姜蒜扔进去,还与很多辣椒,房间里面没有油烟机,打开窗户也是无济于事。 陈以墨被呛得直咳嗽,眼泪也是直接下来了,她不爱吃辣,也受不了辣,可是他说只有辣了口味才好。 “你别在这里呆着,去那屋。”王浅风把她赶了出去。 隔着那道房门,浓浓的辣椒味也是拦不住的,陈以墨坐在王浅风的床边,面对着桌子,一下子有些不适应。 他的家好小,好破。 她定下心来,目光细细扫过面前的桌子,手机没什么电了,她便从包里翻出充电器,却对着一堆纠结在一起的线路晕了头,不敢下手。 那插座看上去很像是假冒伪劣产品,万一漏电怎么办? 陈以墨心里打着鼓,不过看着手机上闪烁的电量,还是下了手。 点灯是她在很久以前老家见过的那种,一扯绳子,灯泡便扑哧扑哧的闪烁几下亮了,唬的她心里一跳。 在灯光照耀下,陈以墨的脸昏暗不明,像是个好奇的孩子一样便在桌子上面捣鼓了起来。 像是个百宝箱,什么都有,这是陈以墨的直接感受,实际上像是个回收站。 电池、插头、照片,本子,钥匙......不下几十个品种。 陈以墨很嫌弃,家里破没意见,没钱也可以,但是不可以这样随意,这样凌乱。 她动手收拾了起来。 厨房的油烟味一直没停,王浅风进进出出,又蹲在角落把米饭给烧上了,看到陈以墨这个样子,笑容变得更大。 “以墨,过来吃饭了。” “啊?这么快。”陈以墨抬起头,脖子有些酸涩,可是桌子上面看起来更乱了。 “哪快了。” 陈以墨进了屋,低矮的茶几上,已经摆了三道菜,都是荤菜,红彤彤的一片散发着热气,除此以外还有两碗米饭,一碗青菜汤。 “怎么只有两双筷子,你妈妈呢?”陈以墨抬头问他。 “她在下面看店,等到我吃完去换她上来,下面离不开人。” “那你爸爸呢?” “他上班,不在家。” “哦.....” 陈以墨准备动筷子,忽然听到一阵汪汪汪的叫声,一抬头身边便多了一条通体雪白的狗,在她边上喘着粗气,吐着舌头看着她。 她吓了一跳,几乎是扔下筷子便站了起来。 “别怕。这是邻居的家的狗,萨摩,可温顺了。”王浅风倒是见怪不怪,亲昵的揉着它的脑袋,又拉着陈以墨的手去摸它。 那狗昂着脑袋,眯着眼睛,很是享受的样子。 陈以墨看着它,也忍不住动手摸了两下,很干净,很柔顺的毛发。 “好大。” “嗯,养了好几年了。肯定是闻到味道跑过来的。你吃饭吧,我把它关回去就行了,吃完饭再去喂它。” 陈以墨便也不管了,拿起筷子便吃了起来,虽然很辣,但是味道果真不错。辣的她眼泪哗啦的,却很是满足。 一边吃一边听着那狗不停的汪汪直叫,看来是馋得很了。 吃完之后,王浅风也没让她动手刷碗,拖着她,拿着骨头便去喂狗了。 ....... 两个人走在街头,陈以墨冻得瑟瑟发抖,不知道为什么这突然间便降温了。 “今晚你住在哪?” “住在宾馆,不然呢?” “要不住在我家吧,反正地方够得。我妈妈说,让你在家住,有事情也方便。” 陈以墨停下了脚步,看着他,“不可能。如果你不让我在外面住,我就自己住,反正我带钱了。” “以墨,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本来来你家之前你就答应我的,现在给我说这个。我们两个什么关系,我就住在你家,以后别人怎么看我?啊?以为我是什么样随便的女人?”不知道为什么,心里便起了一把无名之火,越烧越旺。 “以墨.....”他拉着她的胳膊,抱住了她,“我不是这个意思。没有人会看轻你的。别闹了。” “我没和你闹,要是这样我还不如直接回学校去。” “好了,那就在外面住吧。我会和我妈妈说的,没事了。” 陈以墨喘着粗气,心情无法平复,这么一来,却不乐意去他家了。心不甘情不愿的被他拖着,见到他的妈妈便僵硬的笑着问好再见。 这一住便是好几天,她跟着王浅风一起,去见他的朋友,打牌吃饭唱歌,去看他家的新房子,去找设计师,连着换了好几个宾馆。 王浅风对她也算是千依百顺了,背着她上楼梯,给她做吃的买吃的,还给她当翻译。 当然在别人面前虽然她还是笑眯眯的。 唯一让她郁闷的是,她没有厚外套,每天冻得冰凉凉的,却又在他面前强撑着,不想他觉得她柔弱,她身上没多少钱,也不愿意他为她破费。 吃的住的还可以接受,但如果拿了别人的,她便真的于心不安了。 “以墨,起床了,我们得去车站了。” 陈以墨被王浅风晃醒,打着哈气起了床,这才五点多,天空乌压压一片,不带半点光亮。 “我们去和我妈妈说一声。” “嗯。”陈以墨困得眼睛都睁不开,他说什么便直点头。 到了阿姨面前,便强打起精神来,听得阿姨说了一堆,也是笑眯眯的挥手再见。 实际上从头到尾她一句话都没有听懂。 王浅风看着她那一脸茫然的样子,忍不住摇头,却还是不想责备她,这样子也好过那些世故而八面玲珑的女孩,至少她从不会对他有坏心思。 “以墨,我把外套给你吧。”拎着一堆零食送她上了车,看着她困倦的样子,他很是心疼,便准备脱下外套。 “不用,她们看到会问的。”陈以墨坚决拒绝了。 “好吧,那到了以后你给我电话。”王浅风摸着她的头,亲亲的落了个吻,这才下了车。 陈以墨隔着窗户看着他,挥了挥手,等到车出了车站,便闭上了眼睛,缩成了一团,她是真的好冷好冷,隐约的有着感冒的征兆。 一路上昏昏沉沉的睡着,不时的打着喷嚏,也没心思和他聊天。 等到下了车,冷风一吹,她已经是头重脚轻了。 完了,亏大了。 陈以墨欲哭无泪,这是要生病了,可怎么看书啊。 第四十章 考试 40 晕乎乎打开宿舍门,反锁,她也顾不上吃饭或是收拾衣物,直接便爬上了床,被子一盖,闷头便睡,只感觉脑袋要炸开一般。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手机铃声响起,她从睡梦中惊醒,“喂。” 声音有气无力的,带着无法掩饰的疲惫和重重的鼻音。 “以墨,你到了没?” “嗯....到了。”她的大拇指努力的在太阳穴上揉按着,这样才能勉强打起精神来。 “以墨,你怎么了?声音听上去怪怪的。” “睡觉呢,累了。” “哦,那你睡吧,睡醒了再说。” 陈以墨随手把电话扔在一边,缩回了被窝,心里说不出的烦躁,总觉得浑身都不舒服。为什么每次见面他对她看上去也不错,可是到最后倒霉的都是她呢。 每一次好的。 她恨恨的咬着牙,闭上了眼睛。 “咚咚咚”敲门声响起,“谁在里面,开门啊。” 是筱漫的声音。 陈以墨爬起身来,踩着梯子下了床,也没穿外套便去开了门,冷风一吹便是刹不住的喷嚏。 筱漫连忙关上门进了屋,“以墨,你怎么了?” “没事,就是有点不舒服。”她摸着自己的脑袋,温度好像不对劲。 筱漫也伸出手来,微凉的手碰上灼热的额头,两个人都是吓了一跳,“以墨,你发烧了。” “没什么的,睡一觉就好了。”陈以墨说着转身便又手脚并用往梯子上面爬,那迟缓的动作看的筱漫心里很是没底。 “以墨,我拿温度计给你,你量一下体温,如果真的发烧了要吃药才行。”筱漫连声说道,放下东西便去翻找温度计,说来她那里也是个百宝箱,别说温度计了,创可贴缝衣针常用药什么都有。 她搬来凳子,蹭蹭蹭蹭的爬了上来,凑到了陈以墨的床边,把温度计塞到了她手里,“以墨,乖啊,量一下温度。” “哦。”陈以墨抓过温度计,便往腋下一塞,然后挤成了一团。 筱漫看着她这个样子,实在放心不下,“以墨,我出去打水给你吃药,你别乱动,把温度计塞好了啊。” 陈以墨烧的晕乎乎的,听得开门声关门声也没有任何反应。 而筱漫由于不放心她,直接把她反锁在了里面,等到回来了,端上水和药,一看她还是原来的样子,像是个小毛球一样。 “以墨,把温度计给我,我看看多少度。实在不行还得吃退烧药。” “嗯。”陈以墨温顺的拿出了温度计,接过筱漫手里的感冒药和白开水,便咽了下去。水是她凉过的,水温不高不低,正适合吃药。 “还好,温度不是很高,再吃一颗药再睡。好不?” 陈以墨半坐在那里,听到声音便点头,却不知道她到底说了什么。 筱漫看着她这样,很是无奈却也不忍心数落她,本来就迷迷糊糊的性子,现在更是烧糊涂了。 待到陈以墨睡醒,感觉便好上了几分,看看时间已经是晚上六点多了。 她摸了摸脑袋,又揉了揉肚子,饿了。 “以墨,你醒了啊。要不要吃点什么?阿清和阿之去买饭了,我让她们帮你带。”筱漫听到动静,连忙走过来扶着她,生怕她摔了。 “我饿了,”陈以墨趴在桌上,委屈的几乎要哭出来,“我想吃肉。” 由于坐大巴,她生怕晕车便只吃了一点点,中午到了之后便爬上床睡觉,算起来已经有十二个小时没吃饭了。 营养跟不上了,反应便也慢了半拍。 筱漫终于还是伸出手去,摸了摸她的脑袋,又忍不住扯了扯她的头发,“你说你啊.....我让她给你带个鸡腿吧。还想吃什么?” “盖浇饭,我好饿,筱漫。”陈以墨整个人无力的挂在筱漫的身上,也不知是饿的还是生病的缘故。 “好啦好啦,都给你买。”筱漫哭笑不得,便也由着她了。 这感冒不是一天就能好的,陈以墨像是个霜打的茄子一样,每天都是四肢无力头脑发晕,哪里还能看得进去书。 她急得要命,又恨得牙疼,便死活不乐意搭理王浅风,只觉得自己和他八字不合。 王浅风心里内疚的很,又不知道怎么去哄她,好话说尽了也是爱理不理,索性直接寄了一大箱零食给她。 效果便是立竿见影,腰也不酸腿也不疼了,看书也精神抖擞了。 陈以墨表示大发慈悲的原谅他了。 当然考试在即,也没多少时间玩闹,分分钟都宝贵得很。 思想政治红宝书她从头到尾翻了三遍,英语词汇量也是蹭蹭蹭蹭往上涨,基本上连蒙带猜能弄个百分之七八十了。通过研究往年的试卷,除了思想政治以外还有翻译硕士英语、翻译基础、汉语写作与百科知识三门科目,完形填空、汉译英英译汉、汉语常识、应用文写作。 书越看反倒是越苦恼,总觉得自己懂得还不够,但是时间可从来不等人。 眼看着天气越来越冷了,十月、十一月、十二月。 大三下学期,课程相对而言便少了一些,课余时间便用来复习、自习。只是图书馆、自习教室位置有限,每一次找地方自习便要花费些功夫。有时候好不容易坐下了,还没等进入学习状态,没等十几分钟,空荡荡的教室边坐满了上课的学弟学妹,得,收拾收拾东西继续换吧。 陈以墨感觉自己就跟小老鼠似得,被撵的到处跑。 更麻烦的是天气寒冷,教室却从来舍不得开空调,坐一个小时还好,两小时三小时便不行了,缩手缩脚的一点办法也无。 没办法却也只好艰苦奋斗了。 十二月底打印准考证,一月四号考试,这元旦节自然也是欢庆不起来。 眼看着考试了,一个个都是抓紧时间临时抱佛脚。 陈以墨对着自己面前那二十多本书还有各种笔记,觉得压力很大,想要利用这最后的三天做些什么,却不知从哪里下手为好。 似乎该做的都已经做了,谋事在人成事在天,这半年她已经是用尽了所有的精力与时间,自从高三毕业之后似乎便再也没有这样过了。 尽心尽力,酣畅淋漓。 却不知道结果如何。 保佑我吧,愿考试顺利。 第四十一章 最后一个寒假 “以墨,你考的怎么样?” “还好吧。”陈以墨和筱漫并肩走着,嘴上这样说着,心里却很是没底。试卷果然是比想象之中还要难,出题更是天马行空,什么样子的都有。很多东西她也只能是连蒙带猜。 “我也觉得好难,很多题目都没有接触过。对了,以墨,你的实习怎么弄的?” “实习啊.....”按道理师范学生大四上学期是要去学校实习的,这也是给她们一个机会初步接触学生,顺带着锻炼一下能力,到了实习结束之后不仅要提交实习总结,还要有学校的证明。 可是陈以墨忙着考研,根本没有去中学实习,一直在学校逗留。 “看看能不能找个学校盖章了,就跟暑假实践报告一样。”虽然没有去实习,但是她并不后悔,如果考研能够成功,什么都是值得的。 “我也是只去了一个多月,什么都没学到。阿清和阿之、小茹都要回来了吧,这都已经一月了,再不回来就放假了。话说也是好久没看到了,还挺无聊的。” “嗯,她们变化应该很大吧。”陈以墨背着书包,手插在口袋里面,一边走着一边跺脚,在考场一坐就是两个小时,早就冷得不行了。也只有说说话才能转移注意力。 “看她们qq发的那些状态就知道了,你说要是以后我们也当老师会是什么样子呢?”筱漫转过头看着陈以墨,笑容里是一贯的温柔还有掩饰不住的期待。 “不知道,我不会当老师的。”陈以墨却是摇头。 “不说这个了,好不容易考完试,说这些东西干嘛,晚上叫上媛媛,我们三个人一起好好吃一顿,不管那些没良心的女人。”筱漫看着她那一脸严肃,忍不住凑了过去。 陈以墨点头,宿舍里面媛媛是最小的一个,比她们五个人低一届,性格却很是讨喜,很少和人有矛盾。她不禁想着等到宿舍五个人都毕业了,只剩下媛媛一个人大四,她该怎么办呢,会不会也很想念她们。 吃上一顿,睡上一觉便感觉精力恢复了许多。 过上几天一个个果然是回了学校,一方面是实习结束,来交证明和总结了,另一方面也是要准备毕业论文了。这可是一件大事,要是论问不能通过,那可就呵呵了。 两个班级一百多个学生按照选择论文的方向分配给了各个老师,陈以墨选的是外国文学,她和阿清等十几个人分到了同一组,指导老师是她们的外国文学考试,一个很幽默风趣的老头。 “你选的是什么题目?” “李尔王。以墨,你呢?” “王尔德。” “王尔德?”阿清对这个人没什么印象。 “唯美主义者王尔德,”陈以墨念着这个名字,眼睛都开始放光,“英国戏剧家、诗人、作家、童话家,简直是十项全能,尤其是他的小说,写得真美。”她不太会形容,可是却深深被那种美所着迷,每一个句子都是精雕细琢的,如同最美丽的玉制品。 眼中的痴迷无法掩饰,其实她最喜欢的还是王尔德的性格吧,禁忌的爱情,明知那人会像是恶魔一般摧毁他的生活,横冲直撞的,却从没有畏惧过命运,爱就爱了,毁灭就毁灭了,没什么大不了。 实际上放任他走向悲剧命运的恰恰是他自己,他可以阻止,可以改变,不是不能,而是不想不愿。 或许,她也是这样的人吧。 也曾经不会把任何人放在心上,渐渐的任由他走进内心,一步步的占领蚕食,直到现在再也割舍不开,未来,她的未来她不知道在哪里。 可是只要他不负她,她自然不会离开他。 “以墨,你想什么呢?怎么呆呆的。”有人在敲着她的脑袋,她这才回过神来,仍然有些发愣。 “啊,在研究要去图书馆借什么书,根本找不到头绪,老师说起码要了八千字。” “是啊,简直要命,下午一起去图书馆吧。” “好。” “寒假回家做什么?话说等到六月份我们就毕业了,时间过得可真快啊。”阿清忍不住感叹了一句。 “嗯,一点感觉都没有。寒假回家,应该忙着写了论文吧。其他的事情,就要看家里有没有什么安排了。”说到这个,陈以墨心里有些没底。很多事情,并不是她自己能够决定的,虽然不乐意,但是如果她们说了,也是不得不为之。 “哎,寒假时间短,不像暑假的时候可以兼职赚点钱,要是考不上老师,或许这就是我最后一个寒暑假了。”阿清四十五度望天,一脸惆怅。 说到这个,陈以墨闭口不言了,按道理来说她们读的是汉语言文学专业,毕业的时候只要平时成绩过关,十有**能够拿到教师资格证。但是她马上毕业了,却连普通话都没有通过,二甲......或许会成为她的硬伤。虽然她并不希望成为老师,但是如果应该能够得到却因为自己的无能擦肩而过的话,她会觉得自己很没用的。 “以墨,没事啦,老师说了基本上都能够过的。”阿清一回头看到陈以墨忧心忡忡的样子,便又拍着她的肩膀笑着安慰她。 “希望如此吧。” “乖了。”阿清捏了捏她的脸蛋,“天天皱眉会老的快的。” “哦。”以墨下意识的伸出手摸向了额头,还好没有皱纹。 “傻兮兮的,走啦,去图书馆。” 两个人牵着手在路上慢悠悠的走着,说说笑笑,心里的惆怅倒也是抹去了不少。 没过上几天,寒假果然是来了。刚刚没聚上几天的几个人,又再一次面临着分别。 几个人各自收拾着行李,大包小包,比之以前的寒假里,包裹便重上了几分,有些东西带回去便不会再带回来了,等到冬天过去,春日来临,便是和四年大学时光做最后的告别了。 “爸?怎么了?” “马上放假了吧,我找人一起去接你。”电话里,爸爸的话一如既往的言简意赅。 “哦,我知道了。”陈以墨眉头紧皱,很是不耐烦,但是却也没说什么。。两个人就是这么沉默着,索然无味的便挂了电话,通话时间只有三十秒。 不高兴。还要去麻烦别人跑一趟,浪费时间又得欠人家人情,但是家里倒是觉得这样才能显示出郑重来。 有什么大不了,又不是找不到家。 本来她还打算着,放假的时候先去一趟王浅风那里,给他一个惊喜。说来也是好久不见,甚是想念了。之后再拐弯回家,现在计划是泡汤了。 陈以墨气鼓鼓的,心里憋着一肚子火,等到王浅风打电话来的时候,更是没有好脾气了,“干嘛。”她咬着牙,恨不得把他给生撕了。 “怎么了?墨墨,怎么火气这么大?” “你天天都忙忙忙,到底在忙些什么啊?你也不来看我,你到底想干嘛?不喜欢你就直接说。”她发泄一般的发着脾气,也顾不得平时隐藏的那些小情绪了。 这个人,不让他来就不来吗? “以墨.....”王浅风听她这样,反而是松了口气,有脾气发出来就好,压抑着倒是会让人摸不清头脑,“对不起啊,最近真的太忙了。我们这边每个月都有指定任务,我到处在拉客户。公司里面那帮人,天天明争暗斗的,我好累。等到寒假我去看你好不好?” 他这么一说,陈以墨哑了。怎么能让他去,那家里不是吵翻天了? 第四十二章 没用的陈以墨 “以墨,寒假有什么计划?” 陈以墨从床上爬起来,半坐着看着床边的妈妈,摇头,不想说话。 “你研究生考试刚结束,不是我打击你,如果你考不上的话,你准备怎么办?你普通话是不是还没有通过,等到毕业了,到时候你怎么弄啊?总的有个工作啊。”妈妈叹了口气,腰背似乎也垂了下去。 陈以墨无动于衷的听着,根据她的经验判断,她根本不需要插话,妈妈会自顾自的说下去,更或者她也没有反驳的余地。 果然,重点来了。 “你学习成绩也好,头脑也聪明,就是这个普通话一直不过关,到时候毕业了拿不到教师资格证,这几年就是白学了。我看你不如去考公务员试试,说不定就能考上了。” “哦。”陈以墨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 “要是身上没钱,我们掏钱给你买参考书。别舍不得,想买什么衣服也可以说。”妈妈拍了拍陈以墨的肩膀,一脸笑意又语重心长。 话一说完,便离开了房间。 陈以墨打心地里面呵呵了一声,许久没动,说那么多废话干嘛,不如直接说让我考公务要好了,反正你们做什么都是为我好的,都占着理呢。 烦躁的想要砸东西,却还是默默的把拳头放下,缩在了被窝里面,很无力。 是否是她太过于无能,所以才会如此身不由己。 她不想考公务员,她想要的是学英语专业,当一名翻译。 可是因为无能,现在的她只能被人推着走,一步一步安排好。 终究心里是不忿的,她拿起了电话,“王浅风。” “怎么了?以墨。” 她喜欢他接电话的速度,每次都是她打过去,他挂掉,然后再打回来,就是想让她剩下那几块钱花费。 不得不说,她很是受用。 “我想你了,很想很想。”陈以墨深深吸气,心情很是沮丧,现在或许也只有在他面前,她才能够彻底的敞开心扉,告诉他她所有不切实际的想法,还有关于未来的设想。只有他会静静的听着。 “怎么了啊,你说啊,以墨,你别哭。”王浅风很是着急,这才回家几天,怎么就这样了?像是霜打的茄子一般,没有了往日半点的活力。 陈以墨把妈妈刚刚那一番话说了一遍,在被窝里面压低着声音,那些坏心情却没有因此有半点减少,如同遇到了一个树洞一般,把藏在心里的那些话都说了出来,“我才回来几天,就这么迫不及待的让我去看书。难道我是考试的机器吗?辛辛苦苦看了半年的考研的书,好不容易才歇下来,现在看到书就头疼。真是.......啊啊啊啊啊。我......”她愤怒的想要说句脏话,却没骂出来。 电话那头王浅风倒是笑了,“以墨,别这么冲动。其实我觉得你父母说的也有道理。”话还没说完,陈以墨就嚎了出来,“哪里有道理了啊?” “你听我说,以墨。你那些书不是白看的,底子这么好,不考试可惜了。而且现在公务员确实也是个吃香的行业,你说我以后要是说出来我老婆是个公务员,那该有多么自豪啊。” “别瞎说啦,谁是你....”陈以墨一腔怒火泄了气,她可说不出那个词,老婆....真是太不好意思了。 “就是。再说了,以墨,你们那里公务员三月份考,我们那里是四月份,到时候正好再考一次,说不定你就考到我们这边了,就可以过来上班了,你父母也放心了。不就是什么问题都解决了吗?”他放低了声音,话语之中仿佛充满了魔力。 陈以墨一呆,倒是认真的开始思考。是啊,要是能够考上他那里的公务员,什么事情不都是水到渠成吗,还有谁可以拦着她呢。 “以墨,你在听吗?”王浅风听那头半天没有反应,忍不住问道。 “在呢。我在听。”这下子声音倒是昂了上去。 “我说的对不?你要知道你父母是真的为你未来考虑,女孩子多一份保障是好的。所以别和她们闹,最好是通过成绩来证明自己,知道吗?” “我知道了啦,你真啰嗦。我要去网上找参考书了,挂了。”陈以墨抱怨着他的絮絮叨叨,却是笑眯眯的挂了电话。 这不,终于还是打起精神来了。 或许这真的会是人生的一个转机,永远和他在一起,名正言顺的,该有多好啊。 眼看着是要过年了,陈以墨倒是全身心的投入了看书中,厚厚的参考书堆了一书桌,行测、申论、公共基础、时政、往年真题、考前冲刺预测卷.......每天看多少书,做多少题目,都是规定好了,不看完不做完不睡觉。 看到她这个精神头,陈以墨的妈妈松了口气,又开始担心她累着,每天晚上倒是催促她早点休息了。 陈以墨摸着鼻子,不知道该说什么。 可怜天下父母心吧。 这天陈以墨接到了阿清的电话,终于明白自己是真的没有回头路了。 “以墨,告诉你个事情,你可千万别难过啊。” 陈以墨心里一咯噔,顿时意识到了什么,“你说,没事。” “我问老师了,她说你普通话没过关。我也不知道怎么说,以墨.....你别难过,还会有办法的。”阿清的声音是难得的放缓与温柔,生怕声音一大就刺激到了陈以墨那敏感的神经。 “没事呢,我还以为什么呢。没什么大不了的,我不是现在在看公务员吗,等到三月份考试了,说不定姐姐我就考上了呢。到时候你们肯定都羡慕我。”陈以墨把眼睛里的眼泪的逼了回去,调子里面说不出的欢快,仿佛自己真的成了个公务员了。 “你啊,比我小,还天天姐姐姐姐的。真是没大没小的,小心我回去揍你。姐姐我不耽误你看书了啊,等着你请客呢。”阿清放下心来挂了电话。 陈以墨脸上的笑容落了下去,扑在床上便是无声的哭了一场,说是不在乎,可是这是大学四年最值钱的一本证了,四年啊,都没有考过去。 她怎么这么没用呢。 没有了教师资格证,她难道只有考公务要这一条路了吗? 她恨恨的咬着被子,压抑着哭声,哭的眼睛疼了,这才感觉舒服了一些。 以墨,没用的陈以墨。 第四十三章 我们算了吧 二月寒假结束,陈以墨回到了学校,像个疯子一样的看书,做题,泡图书馆,改论文。研究生考试的成绩也下来了,没有达到目标学校的分数线。说来搞笑的是,并不是英语翻译方面拖了后腿,而是汉语基础知识这一块分数不达标。 陈以墨恨不得一刀砍了自己,默默的收起了那些宝贝书籍,放在箱子里藏着,仿佛是少女珍藏起那一封带着羞涩的情书一般。 王尔德.....论文..... 公务员.....行测.....公基...... 陈以墨有时候甚至都弄不清了,自己到底在忙些什么呢?大学四年也算是从未停止过学习,可是到最后,获得得到的是零,两手空空一无所获。 三月阳光正好,陈以墨参加了本省的公务员考试,出来的时候,抬头望天,倍感刺眼。 考完之后,事情却仍然没有完。 她从网上找出了王浅风所在省市的职位表,开始对照着查找岗位,或许是因为专业实在大众化,适合岗位倒也真是不少。 陈以墨顿时两眼一抹黑,她并了解岗位的优劣,最后倒是王浅风帮她做了决定。 那就考地税吧,听说钱多待遇福利好。 不过税法是什么鬼。 陈以墨一咬牙,拼了,反正她没学过别人也没有学过,她就不信自己拼不过人家了。 以墨,加油,为了以后的美好生活。 待到四月,天气更温暖了,陈以墨看着电脑屏幕上的几行字,又惊又喜。 成绩:138.5 职业内排名:2 比第一名相差了0.5,她进入面试了,多么微弱的差距,仿佛稍微一用力,便会越过去。 心里一瞬间开出了一朵花来,看来她还是有用的,她并非无能。 激动地不知道说些什么只想要在第一时间告诉他,却有那么一刻有些犹豫,如果她最后的最后,真的考上了本地的公务员,那么他们两个人又该何去何从呢。 带着这样的心思,她没有第一时间打电话告诉王浅风,而是告诉了妈妈,至少父母是全心全意为她高兴的吧。 母亲也很开心,却也不知道下一步怎么做,说是要去问问有经验的人。 陈以墨忍不住笑了,抿了抿嘴,憋着满心欢喜去了教室。 上午还有班会,按照班主任那啰嗦劲,说不定又会是说上一两个小时。 坐在那边,心里却是激动的扑通扑通跳,告诉他吧,他一定会为她感到高兴的,一定会认同她,鼓励她的。 等到课间休息的时候,她再也按捺不住。 “王浅风.....” “以墨啊,怎么了?书看的怎么样了?” 那头一开口,陈以墨便觉得是一盆冷水,是啊,她还有那边的省考。 她不是神,不可能全部兼顾得上,总要松开一头的。 “王浅风,我公务员进入面试了。”声音里面没有了那种激动,冷静了许多。 “你进入面试了?怎么.....会?”仿佛是喜悦,又夹杂着说不出的失落。 “嗯。我妈妈说让我赶紧回家,好找人帮我辅导辅导。” “哦?那你是要回去了?那我这边的考试你怎么办?嗯?”那是她听不明白的调子,也从未在他的口中听过。 “我.....我会带着看的。” “带着看?以墨,我不是小孩子。你这样下去,我和你以后怎么办?” “那你让我怎么办?难道要我放弃眼前的面试吗?我家里人对我期望那么高,我能怎么办?”陈以墨听着这些话,眼泪便流了下来。 她能怎么办呢? “以墨.....”王浅风沉默着,许久悠悠叹了口气,“要不,我们算了吧。你这样左右为难,两头都分心,不行的。” 陈以墨愣在了原地,表情像是永远凝固的琥珀,“你说什么?” “我说,我们算了吧。”王浅风继续说着。 “算了?”仿佛是个笑话,就因为这个吗? “嗯,你好好想想吧。我先挂了。”不等她再说些什么,电话里便只剩下嘟嘟嘟的忙音。 上课铃声响起,周围的人都奔向了教室,陈以墨仍然是站在那里,脑袋里面一片空白。 他说,我们算了吧。 他说....... 一切结束吗?那么这几年的时间,那些陪伴就只是一句玩笑话吗?经不起任何风浪。 王浅风,你好得很。 她很想大声的喊出来,她不在乎,不就是个男人吗? 不就是个..... 她不要.... 不知道哭了多久,她再次举起手心中握的滚烫的手机,按下了那个熟悉的号码,三年时间足够她倒背如流,如同刻在脑海里面一样。 “喂。” “王浅风,我想过了。我不同意。凭什么你说结束就结束,我大学三年都耗在了你的身上,现在你轻飘飘一句就散伙了?不可能。”她丢掉了所有的矜持,那些压抑着的情绪,脑袋里面便只剩下一个想法。 她不要离开他。 “那你想怎么样?”他没有一点点不耐烦,仍然是和声细语。 “我不管,反正不行。我陪了你三年,你要还给我。我不管......”说着说着,她便靠着墙蹲了下去,脑袋深深的埋在了膝盖窝里,“我不管......” “行,你不管....好了吧.....别哭了啊,这样子我会难过的......”王浅风有些哭笑不得,这不是小孩子被欺负以后耍赖皮吗? “就是不行.....”压抑着的哭声断断续续的,飘散在空气中。 她甚至不知道自己是因为什么哭泣,也不知道到底这是不否就是喜欢,她只知道她不想也不愿意离开他。 “好.....乖,别哭了。被人家看到会笑话的,还以为你怎么了?” 陈以墨缩在那里,头也不抬,不管有没有人,反正他都要不要她了..... “以墨,别哭啊。乖,现在回宿舍去,洗把脸,好好睡一觉。那些话就当我没说过好不好,是我错了。我以后不乱说了,好不好?听话啊.....” “真的?你不骗我吗?” “真的,骗你我就是小狗。” “那我现在回去,你不许挂电话。”陈以墨站起身来,双腿已经发麻,她一手扶着墙一手拿着手机,歪歪扭扭的便回去了。 王浅风好说歹说,又是赌咒又是发誓,这才让她安下心来,在床上躺了下去。 挂了电话,他这才松了口气。 女人哭起来真是要命啊。 陈以墨闷在被子里面,感觉眼睛疼得难受,闭上眼睛却还是想着这事,越想越是委屈,明明是一件好事,为什么他会这样子。想着想着,又哭了起来。 宿舍里面没人,细细的压抑着的呜咽声,变成了嚎啕大哭。大学四年,除了外婆去世那一次,这是第二次。 哭着哭着,终于是累的睡着了。 “墨墨,你在啊?” 阿媛发现宿舍门没锁,便推开门,很是诧异。看到床上那鼓鼓囊囊缩成一团的人形,搬来梯子爬了上来,凑到了陈以墨的床边。 “嗯,身体不舒服就回来了。”陈以墨一开口,那种沙哑便是压抑不住。 “你怎么哭了啊。以墨。”她脑袋凑得更近了,“以墨,你怎么了啊。” 陈以墨想要随便找个理由,想要开口眼泪却流了下来,她本来便是不会撒谎的人,这下子更不知道说什么了。 她不习惯倾诉。 “墨墨,有什么事情你告诉我,别一个人难受,好不好。”阿媛伸出手去擦她的眼泪,却是无比的灼热滚烫,停不下来。 她比以墨几个人小一届,算是学妹了,但是感情却并不浅。这三年,她从来没见过以墨哭过,可是这一次她这样,便是让她也手足无措了。 “别哭了......”她坐在床边,见眼泪怎么也擦不完,便挪出手轻轻的拍打着陈以墨的后背,“以墨,是不是他欺负你了?还是家里怎么了?” 陈以墨不说话,一直哭,她也并不催促,只是一下又一下,轻轻的抚摸着,安抚着。 许久,陈以墨终于平静了下来,觉得很是难为情。 “就是....今天我查了分数,发现进面试了,给他打电话,结果他......”陈以墨断断续续的说着上午的事情,不时的停下来哭泣,很长时间才讲完。 “以墨.....”阿媛的手停了下来,开口却有些为难,这件事情她倒是真的不好说什么了。 “以墨,我没办法劝你。看你这样子,这么喜欢他,可是你们毕竟是异地恋,而且现在你父母还不知道你的事情,等到你毕业了回家了,在家里有工作了。你们怎么办?你有没有想过?”阿媛轻声的说着,娃娃音也多了一分安抚人心的神奇力量。 “我不知道.....我没想过那么远,我只是不想离开他。阿媛,只要他不放弃我,我一定也不会放弃的。那样子太难过了.....”陈以墨扯着她的胳膊,仿佛是想要从中攫取一份继续走下去的勇气。 “以墨,你不是已经知道了吗?只要你想清楚了就好,坚持就好,别难过。” “嗯。”陈以墨眼中仍然有泪,却多了一分坚定。 想到自己这副模样,又抬起头来想要对着她笑笑,笑容很是艰涩。 我会好好的,我们都会好的。 王浅风,我真的不想和你分开。 第四十四章 面试备战中 44 陈以墨撒泼打滚,耍了场赖皮,终究还是让王浅风松了口,作为条件,她答应王浅风一定会好好看公务员的书,老老实实准备税法,绝对不能敷衍。 没过上一两天,她便被父母十万火急的召了回去,不容置疑。 “以墨啊,一个月以后就要面试了,你需要什么东西啊?我已经问过你叔了,他说要报个班,然后再找人帮你做个辅导。放心吧,就算通不过以后也是有机会的。” 这刚刚到家,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妈妈便开始来做工作了。 “哦。”陈以墨垂着头,无力反驳。 “培训就一个星期,到那边就能上课了,包吃包住,在隔壁的那个县城,到时候你爸爸找人送你过去。到那边好好听课,不会的就多问问老师和同学,别不好意思啊。听说还要带一身正装,高跟鞋。衣服我去帮你借一身先穿着,回头再买。鞋子你明天去街上逛逛。” “哦。” “我们先吃饭,吃完你好好睡一觉,后天送你过去。” “哦。” “打起精神来,知道吗?这可是大事。”妈妈用力的拍着她的肩膀,陈以墨的头却是要垂到了地下。 既然都决定好了,她有什么可说的。 怎么说,就怎么做吧。 反正...... 回到家第三天,陈以墨便被风风火火的送了过去,拖着个行李箱,踩着双高跟鞋,每一步都觉得自己这是要废了。 貌似是第一次穿高跟鞋,还是这么尖的跟。 “你就坐那边吧。”工作人员带着她从后门进去了,陈以墨垫着脚尖走着,小心翼翼的生怕惊扰了那些上课的人。 过了一小会,身边有人走了过来,她一抬头是爸爸。 他压低了声音和她说话,“以墨,我走了啊,你好好上课,有事打我电话。”这应该是她听过的爸爸最低的音量了吧。 手里被塞过一卷东西,她一低头,手心摊开的是一叠票子,大多是十元二十的,几百块钱,带着爸爸的体温。 陈以墨鼻子有些酸涩,待到回头,爸爸已经走远了。 家里人对她期望都很高啊。 可是她该怎么回报呢。 她抬起头来看向大厅中央那一块小小的黑板,所有人的眼睛都凝视着,仿佛是盯紧了通向未来大门的钥匙。 有什么必要吗?陈以墨并不了解。或许她的运气真的很好吧,听说公务员都是要过五关斩六将,一个岗位只有三个人能进入面试,最终只有一个人才能成功,听说就连这个培训班都很难进入,还是家里托关系找进来的,一般不轻易收人。 听说......公务员真的很好,一辈子不用愁了。 过了一会老师不说话了,开始让每个人自我介绍,姓名、年龄、分数、名次,是否第一次考,第一次进入面试...... 二三十个人,你一句我一句的说着,时间却也飞快的过去了。 老师听完之后,给分了组,上午先是诵读,之后是讲解理论,下午主要是分组练习,晚上自习,自习之后也可以自由练习。 陈以墨仿佛是回到了高中时期。 第一天她就有些习惯或是麻木了,唯一让她受不了的是脚上的鞋子。高高细细的跟,仿佛是踩高跷一般的走着,为了坚定决心,来的时候她并没有带便鞋,只好整天穿着。 王浅风倒是有些幸灾乐祸。看来心中还是有怨念的。 第二天中午她终于受不了了,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党校,连一间商店都不容易找,好不容易才问到地方。十五分钟的路程,活生生被她延迟到了半小时,恨不得赤着脚走。 小小的商店,她买了些零食,又买了一双大大的拖鞋,回去的路上终于还是穿上了拖鞋,把高跟鞋拎在手上一路晃悠了回去。 这双脚终于又是她的了。 七天培训时间结束,陈以墨收获了一颗被洗脑了无数次的脑袋,应急应变、计划组织、综合分析、人际关系.......几类体型,嘴巴里面这几天一直念叨着。 万能模板、格式、名人名言..... 好像什么都懂了,就算是国家大政方针她也能说上几句,就算是突发火灾她也能保持冷静,就算是组织晚会也是手到擒来,就算是一百个领导意见不合打起来了她也能做出正确选择......就算是没听过的一句话她都眼睛都不眨的扯上三分钟..... 可是又好像什么都不懂,那些明知道是大话空话的,却非说不可。不然的话,她便无话可说。 社会阅历,工作经验全都没有,还能靠什么呢?除了厚脸皮..... 陈以墨自觉有些悲哀,觉得自己被训练成了吹牛不眨眼机器.....看起来很厉害的样子,可是轻轻一戳,就漏了。 回去之后,陈以墨隔三差五的便被通知去听讲座,做辅导,每一次都是“好不容易找人的,老师很有经验......”可是听着听着,她便傻了,这差异还真大。 如同邯郸学步,她连吹都不知道怎么吹了。 “以墨,你准备的怎么样了啊?”阿清的电话自学校打来。 陈以墨一阵荡漾,好久没听到这么好听的声音了,除了那些话之外她好像很久没有和人好好交流了,“就这么回事,简直是要命。怎么了?” “没什么事啊,老师让通知回学校改论文。还有.....”她有些犹豫,生怕自己说的话不小心戳她一刀,“还有我们后天要去教师资格证体检了.....还有早饭呢。” “哦.....我不去了,反正我普通话不过关,拿不到证。你到时候帮我多吃点,把早饭吃回来就好了啦。”陈以墨笑了笑。 “切...就知道吃。那不打扰你学习了啊,一定要加油。我看好你哦。”阿清也是哈哈一笑,挂了电话。 陈以墨郁闷了几分钟之后,还是决定把这件事情抛到脑后。 过上几天她终于还是回了学校,老师催的很急。正好在家呆着也实在难受。 妈妈自然是不停的叮嘱,生怕她在学校忘了看书。 陈以墨点头答应,心却早已经飘远了。回去还有笔试要参加呢,还不知道王浅风急成什么样子了,眼看这都四月中旬了,时间也快了。 面试,笔试,毕业论文。 烦烦烦,什么时候才是个尽头啊...... 陈以墨有些崩溃,有的同学工作已经找好了,就等着毕业去上班,可是她呢..... 哎..... 很久不见王浅风了,马上就能看到了吧。 或许这是唯一让人高兴都是事情了。 只是或许..... 第四十五章 落榜的欢喜 下火车的时候,陈以墨仍然是一脸恍惚,等到王浅风抓住她的手,她才意识到自己是真的又来到了这个地方。 她抬头看着他熟悉又陌生的模样,心里的某一块一下子变得柔软脆弱,连带着眼前也有些模糊。 王浅风没说话,静静的抱着她,两个人在四月温暖的夜风之中站立着,像是一对沉默着的塑像,灯光变得迷茫,树影灯影在这夜色之中被无限拉长延生,直至每一个寂静或是喧嚣的角落。 许久,陈以墨才轻轻的推开了他,说是推开,实际上只是手掌微微的用力,比这春风更加的温柔,可是他感觉到了,便也尊重她的意图。 “以墨,我很想你。”他轻轻的说着,话语如同情人之间的呢喃,如同世界上最甜蜜的糖果,包裹着那一颗寂寞的心。 “我也是。”她点头,轻笑,泪水却是无声滑落脸庞。这段时间的恐惧与迷茫,害怕失去,害怕昨日一切化作泡影,害怕他再一次张口说要离开...... “乖,不哭啊。”王浅风伸出手替她擦干眼泪,那温柔的触碰,无比的真实。在她焦躁的想要哭泣的时候,她曾一次次想过如果他在身边该有多好,那么她就会走下去的勇气。现在她终于能够拥抱他,握紧他了。 “嗯,不哭呢。” “乖了,我带你吃饭去。待会你把准考证给我,我明天先带你去看看考场。”两个人手牵手在路上走着,肩并肩,不急不缓。 “嗯,好。” 没有更多的甜言蜜语,真实的相拥轻触便让她感觉到无法言说的喜悦,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呢,这个人变得如此不可或缺。陈以墨不知道,但是这样便已经很好了,不是吗? 吃完饭,王浅风带着陈以墨去见了他的父母,叔叔阿姨的态度仍然挺好,一脸的笑容。知道陈以墨是来考试的,便不断的鼓励她,催促着王浅风早些带着她去休息。 两个人便去了考场周围的一家宾馆,进了门,洗了澡,他便迫不及待的把她紧紧裹在了怀里,仿佛孩子抓紧一个气球,生怕一撒手她便飘远一般。 他的呼吸沉重而急促,紧紧的贴着她的耳边,很痒很痒,在她的心里一直挠。 陈以墨很不习惯,她挣扎着推开,现在却是无力反抗了。 “乖,以墨,抱一会就好。我不碰你。”他喃喃的说着。 陈以墨埋在他的胸口,无法抬头,便伸出手搂着他的腰。 这一瞬间,心中竟然没有任何的欲念,而是诡异的想到,王浅风好像更胖了。这样想着,便顺口说了出来,她明显感觉到他的动作变得僵硬。 “以墨,咱能别这么扫兴吗?”他咬牙狠狠的说着,真是太败兴了。那一把欲火也是终于被这不解风情的妮子给一盆冷水浇灭了。 “哦。”陈以墨讷讷的说道,撒开了爪子,裹紧了被子。 “抱着睡觉吧。”王浅风终于不再把她闷在怀里,而是像哄孩子一样轻轻拍着她的背,催促她睡觉。 或许是太久没有见面了,陈以墨很是尴尬,闭着眼睛却也组织不了满脑袋的胡思乱想,最终还是睡着了。 第二天陈以墨睡到了自然醒,然后便被王浅风拖了起来,翻找着她的书包,催促她临时抱佛脚,甚至还抽查她几个问题。她更是紧张了,结结巴巴的说不上来。王浅风也是泄气的很,不过看她那可怜兮兮的样子,便不再问难她。 算了吧,反正明天就考了,这样子说不定更加背不上来了。 陈以墨松了口气,下午跟着去看了考场,到了晚上睡不着了,拿着书翻来覆去的蹂躏着,希望能够再多背上几个关键词。这下子倒是王浅风看不下去了,一把抓过书,塞到了自己的枕头下面。 “以墨,别紧张。正常发挥就行。”临上考场,王浅风在外面给她加油鼓起,“出来了就打我电话,我在外面等着你。放心吧。” “好。”她乖乖的点头,拿出自己的准考证身份证,便排着队走进了教室,偷偷的回头,便看到他魁梧的身影,心里便是一暖。 我会加油的,王浅风,为了我们的以后。 ........ 待到考完试,晚上两个人放纵了一回。 第二天一早,六点,天才蒙蒙亮,陈以墨便坐上了回学校的汽车。手里拎着的是他给买到了零食,浑身都是腰酸背痛的,一点力气都没有。 没脸见人了。 车出了车站,她的目光仍然是在寻找他的身影,看到他的时候,便是不断的挥手,待到看不见了,便无力的靠在了椅背上。闭上了眼睛便开始补觉,车走走停停,她睡一会醒一会,就这样一路五个多小时。 待到回到学校,休息了一下,她扔下了公务员笔试的书,接着开始准备面试,再过上几天,便是省考的面试了,这更是重头戏。 四月底,她向老师请了假,又一次回家了。 眼看着便到了面试的时间了,早上家里便找人一起送她去了市区,路上妈妈也是一直劝她别紧张,实际上那个最忐忑不安的却是妈妈。 面试要一整天,进去之后当场抽签决定编号,可能是上午也可能是下午,完全凭借的是运气。 陈以墨觉得自己今天的运气并不好,抽到的是二十几号,一个考场才30人。 中午吃完饭,她很紧张的跑了好几趟洗手间,看着镜子里面画了淡妆,一身正装,踩着高跟鞋的自己,她觉得很是陌生。 同一个职位的三个人是在一起的,她问了一下,都是有过面试经验的,有的甚至上了几年班了,她很是没底。 轮到她的时候,走路都觉得很是腿软。 出了考场,知道自己的分数和第一名分数的时候,她已经知道,这一次面试应该是没戏了。 陈以墨...... 她深深的吸气,拿出手机给父母打电话。见了面,上了车,她说了一下情况,妈妈劝她没事,大不了明年再考。 陈以墨心里倒是松了口气,还好没考上,她和他还有机会。 一路上妈妈唉声叹气,陈以墨跟着愁眉苦脸。 最后实在看不下去,便闭目养神,嘴角却是不自觉的上扬出弧度来。 我有很努力的,只是没考上而已。 第四十六章 又一次 世界上的路有很多条,陈以墨,你要走哪一个? 她不知道。 时间推进,四月远去,五月来临,距离六月毕业一天天近了。 陈以墨变得焦灼,教师资格证是妥妥的没有了,毕业证书倒是有,不过一个三流大学的毕业证书又有什么用呢?难道要回到家乡啃老吗?又或者是随着自己的心意,索性毕业了直接去他那里,寻找属于自己的幸福。 她像是一只没有脚的鸟,不停的在空中盘旋,飞翔,却找不到属于自己的一片小小的绿洲。公务员过后,是各地事业单位招考,她从一个市区奔赴另一个市区,另一个从未踏足的县城。怀揣着对未来的期望,背着背包,一个人辗转各地,却往往是失败而归。 事业单位比公务员更难考啊。 她欲哭无泪。 这一天在再一次从一个县城回学校的大巴上,她看到了王浅风的信息,公务员的成绩可以查了。 她深深的吸气,她不敢看,如果结果仍然是失望,她该如何承受? 他说,要不把身份证号码、准考证号告诉他,让他来查吧。 不行,这是属于她的成绩,不管结果怎么样,都应是她第一个看到。 她握着手机,输入网址,颤颤巍巍的如同风烛残年的老人一般,一个一个数字的输入着号码,页面缓缓转入,她终于看到了成绩。 申论..... 行测..... 税法.....35..... 她仿佛是被雷劈中了,35,这么低的分数,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真是....无脸见江东父老。陈以墨真恨不得有一个雷把她当场劈死在那,也免得如此羞愧了。 王浅风的电话打来,陈以墨没敢接,愣愣的坐在那里看着躺在手心的手机。 等到再一次响起,她才终于鼓起勇气,“王浅风,我考砸了。”声音平静的如同一潭死水,她不知道他会说些什么,或许会骂她吧,说她没用,说她毁了他们的未来。 “让我看看。把身份证和准考证号告诉我。” “哦。”陈以墨自觉理亏,乖乖的就应了,报上了自己的号。电话里面沙沙的声音响起,是他在纸上记录着。 “我看一下,过会打给你。” 她更加忐忑了,迎接她的必然是暴风骤雨吧。 让她诧异的是,他的语调竟然是欢快的,“以墨,你挺厉害啊。考得不错。” 陈以墨暗想,他一定是在讽刺我,绝对不能接话。 “以墨.....我说的是真的。你总分在你们职业内排名第二呢,你进面试了。”他大声说着,陈以墨觉得自己肯定耳鸣了。 “怎么可能....别取笑我了。”她咬着牙,就算考砸了,也不能这样取笑她啊。 “不骗你,你税法分数确实低,可是连你们岗位第一名这个一门都没有及格,所以只要你好好复习,还是有希望的。”他的语气无比的真诚可信。 陈以墨将信将疑。 “哎哎哎,我把分数排名发给你,你自己看一下就知道了。”王浅风啪的一下挂了电话。 待到手机上接收到表格,打开,找到岗位对应的分数排名,陈以墨才终于信了。 感谢老天,她竟然是真的进入了面试。 身上仿佛着了火,整个人都在燃烧,这种内心的灼热让她无所适从。 “王浅风,我该怎么办?”她在车上压抑着声音说着,却压抑不住那种激动。 “回去之后,好好看书。我这边看看能不能帮你找找人,起码知道考什么啊。别着急,正好有上次面试的经验呢。一定要相信自己。” “好,我知道了。”她一脸的傻笑,挂了电话,仍然是呆坐着。心态却是完全的不同。 一路上她没有了平时坐车的疲倦,一双眼睛仿佛是放着精光,时刻不想闭上。生怕这是一个美梦,一闭上眼睛就会彻底惊醒。 王浅风,如果我考上了,如果我能够来到你的身边,以后的我们一定会很幸福吧。 喜欢你,无法自已。 ........ “以墨,过几天资格审核,你就过来,正好让你见见人。到时候别傻乎乎的,知道没?”王浅风在电话里叮嘱着,陈以墨直点头,却还是不明所以。 管他呢,反正需要她做的就是认真准备面试。 是非成败,在此一搏。 五月中旬,陈以墨又一次请假去参加资格审核,审核之后去见了所谓的他的亲戚。 “以墨,我父母给他说你是我们家儿媳妇,人家这才答应指导一下。”王浅风拉着她的手,附在她的耳边说道。 陈以墨垂下头,咬着嘴唇,脸红了,“知道了。” 一顿饭吃完,觥筹交错,宾主尽欢。 陈以墨看着王浅风一杯一杯复一杯的敬酒,分明喝的满脸通红,却还是笑眯眯的。她很开心又很难过,笨拙的举起茶杯陪着一起站了起来,偷偷的去扯他的衣袖,恨不得一巴掌拍掉他手中的酒,可是他不理不睬。 待到散场,他已经是站不稳了。 陈以墨扶着她,站在门边送客,客人走了,他趁着酒劲,一口亲上了她的脸颊,“以墨,我真的很高兴,你真的给我长脸。我很高兴,这辈子能够遇到你。”他一次又一次的述说着他的喜悦,陈以墨想到躲避这些个炽热的吻,却又要扶着他,生怕他跌倒。 两个人便一起歪歪扭扭的站着。 短暂的相逢之后,陈以墨不得不回去学校,毕业论文答辩在即,留给她的时间不多了。 如同绷紧了的弦,她一刻也不敢停歇。 时间,时间.....可真少啊。 “以墨。在看书吗?” “嗯,怎么了?” “你考这里的事情有没有和你的父母说?”王浅风试探着问道,心里却已经知晓结果。 不出所料,陈以墨迅速的回答了他,“没有啊,为什么要和他们说?要是考上了再说也不迟啊。” “以墨,我父母他们商量了一下,要不趁着这个面试的机会,和你家里人见个面。两个省隔那么远,见一次也不容易。至少也通个气,不然真的到了那个时候,就真的没办法收场了。你明白没?” 陈以墨点头,却仍然满脑子浆糊。 不明白,但是既然他这样说了,她照着做就好了,不管怎么样,他总不会伤害她的。 第四十八章 一切混乱的开始 “妈妈。”陈以墨难得的主动给家里打了电话,脑袋里面琢磨了许久,这才鼓起了勇气。 “怎么了?以墨。在学校还好吗?”妈妈的声音里掩藏不住的疲惫,她应该也很累吧,女儿读了几年书,结果却是一事无成,儿子上学读的三本,每年学费都过万,经济负担很大。 可是,陈以墨咬着唇,如果她要是考上的话,不也是变相为家里减轻了压力吗。 这样想着,心里那一番话便说了出来:“我前段时间去别的省考了公务员,前两天查分数进面试了。不过地方远,我想问问你们什么意见。” “真的?具体在哪?什么时候面试?要不要报辅导班,需要钱和我们说,会想办法的。”妈妈一连串的话,让陈以墨羞愧难当,这样的情况下,还想着为她花钱,明明她这么笨,这么不争气。 “不需要报班的,之前不是有上过辅导班吗?放心吧,我自己准备就行。你们照顾好自己就好了。”最近是否太过于伤感,不然怎么这么容易就湿了眼眶呢。 她并不敢说出来她和他的事情,既然瞒了三年,那就接着瞒下去,直等到她真的考到了那里入职之后,就可以名正言顺的在一起了。 “行呢。那地方虽然挺穷的,但是要是考上了好歹也是个公务员啊。你就认真准备吧,其他的事情,别胡思乱想了。老师当不上没关系的,我们不怪你,知道你已经尽力了。快毕业了,开心一点,放轻松。”没有了她见过的那种仿佛消散不开的阴郁,话语之间多了几分温暖人心的力量。 “好。”陈以墨除了点头答应,不知道说些什么,匆匆便挂了电话,生怕自己不小心哭出来。 王浅风,我觉得自己好像做坏事了,怎么办。 五月中旬的时候,毕业的日子更近了,班级一起拍了一张毕业照,好多同学都去租了民国风的服装,扎着两个长长的马尾,青春的清新的气息铺面而来。图书馆门口那小小的池塘、凉亭、弯弯曲曲的回廊,似乎都变得有所不同,每一个地方都充满着四年无尽的回忆,一天天走过的路,一次次遇到的人...... 陈以墨站在那边,看着她们,无趣的摸了摸鼻子走了。 这可不是她的风范,再说不就是个毕业集体照吗?连宿舍的几个人都没有凑齐,一点都不算数。 哼,等到阿清她们回来了,在一起吃饭,逛校园拍照片就好,现在时间就留给这群文艺的小清新吧。 月底很快到来,陈以墨又面临着面试。 她坐着火车辗转到了他那,心里从所未有的忐忑,爸爸明天就来了,到时候等到他看到他,必然会明白这一切,他会同意吗?他会认同他们两个人吗? 未来会怎么样,仿佛就会在明天成为定局。 似乎,这比考试更加的重要。 “王浅风,我害怕。” “害怕什么呀,我不是在吗?到时候我会把你爸爸招待好的。”他拍着她的肩膀,轻声安慰。 她摇头不语,对于爸爸,她一直是怕的。 印象中的他,很少说话,有时候是醉醺醺的,身上总是带着一股烟味。每到夏天的时候,便晒得全身乌黑,学校不怎么样,招不来学生,他总是要早出晚归各个乡镇去跑,完不成任务会影响到工资。辛苦却是辛苦,压力也很大,于是他便靠着抽烟喝酒来派遣压力,恶性循环,更是引起了妈妈的反感,争吵慢慢增多。这个家庭便更让陈以墨厌恶。 厌恶,她从未想过自己会用这样的词去形容这个本该温暖的家。 她对这个家,想法很复杂,但是她确定的是,从未有过什么期待与眷念。 “以墨.....那些事情都过去了,现在一切有我,知道吗?我会帮助你面对这些的。”王浅风看到她的神色,自然明白她的心思,她的那些事情他早已知晓,心中的纠结也是可想而知。 一夜无话。 中午的时候,天热了。陈以墨和王浅风站在火车站门口,静静的等待着。 陈以墨抬头打量着王浅风,五月的天气实在是太热了,他的头发剪得很短,几乎是看不到了,身上已经穿上了短袖,短裤,脚上是一双凉拖鞋。 好像.....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大街上不也是好多人这样穿吗? 王浅风手里拿着扇子帮着陈以墨扇风,另一只手里抱着两瓶矿泉水。 等到火车鸣笛声响起,两个人齐齐先前走去,步伐无比的沉重,如同赴死的将是一般。 门开了,人蜂拥而出,陈以墨直直的盯着门。 爸爸出来了,穿的是西装的短袖、长裤,脚上是一双皮鞋,斜挎这是一个皮包,手里还拎着一个麻袋。他满头是汗,把麻袋交到了身边老人的手里。老人连声感谢,爸爸挥了挥手便向着陈以墨走来。 站到面前,他便停下了脚步,神色并不自然,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陈以墨打量着两个人,一高一矮,王浅风183,父亲170,他一身休闲服,他一身正装,两个人都是满头大汗,不知道是紧张的还是天气热的。 王浅风把手里的水递了过去,“叔叔,辛苦了,天气热,喝点水解解渴。待会我们一起去吃个饭垫垫肚子。” 爸爸顺手接过,倒也没有说什么,看了一眼陈以墨,神色晦涩不明。 “叔,我们先去宾馆入住吧,我已经订好了。” “前面带路吧。”爸爸领导人风范十足,一口普通话带着浓浓的乡音。 王浅风就差点头哈腰了,带着两人上了出租,到了宾馆进了房间,正好是隔壁。 他没敢停留,直接就离开了。 陈以墨关上门,脑袋里面乱糟糟的,却也直接睡觉,仿佛听到隔壁有人在大声的打电话,却困倦的听不清楚。 待到敲门声响起,一看时间已经快要五点了。 陈以墨打开门,一看是爸爸,“爸爸。”她打着哈气,有气无力。 “他有没有来过?” “没啊。” “哦,我饿了,准备去吃饭了。你去不去。” “我问问他啊。”陈以墨不待爸爸说出反对的话,连忙打电话给他,这磨磨蹭蹭的什么速度。下午五点,是个人都快饿死了,更何况爸爸坐了一上午的火车了。 “你人呢?我爸都饿的准备自己去买饭了,你就准备把我们扔在这里不管啊?”她忍不住河东狮吼。 “哎哎哎,以墨,你让叔叔别急,我在路上呢,马上就到了。” “马上.....五分钟不到,我们就出去了。”陈以墨扯着嗓子喊,实际上他家距离这个宾馆也只有五分钟的路程。 王浅风,你怎么这么不靠谱呢。 第四十八章 三人晚餐 王浅风在前方领路,陈以墨跟在后面,不敢多表现出一丝一毫的亲近。 上了车,东拐西拐的到了闹市,堵车堵得进不去,只好接着步行。 陈以墨抬起头看着大大的招牌,“人民公社食堂”,不禁扶额,进了门,看到那浓浓的乡土风味,更加的咬牙切齿。沿着楼梯走上二楼包间,一堵墙隔开房间,没有门,而是一块布帘,墙上还挂着篡改过的语录,喝水的被子是茶缸,桌子是木头打的,不盯着看也看不出脏的还是干净的。 三个人落座,点了菜,默默无语。 陈以墨盯着茶杯里面的水,一句话也不说,完全没有隔音效果可言的房间里回荡着的是隔壁的喧闹声,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这屋的气氛仿佛凝滞。 王浅风艰难的开口寻找话题,两个人你一句我一句,缓慢的才破开这坚硬的冰层,菜上来了,酒上来了,你一杯我一杯。 陈以墨看看他们,不太明白到底说的是些什么,又看看桌上的饭菜,完全不感兴趣。过了一会,爸爸突然的就让她去催一下看看是否有没上菜。陈以墨哦了一声,转身出门,偷偷的搬了张凳子坐在门口,竖着耳朵听他们说话。 模糊不清的“叔,你放心。”“小王啊。。”只可惜隔壁氛围实在是太热闹,她竟然是一句完整的话都没有听清。这让她很是懊恼。 过了一会竟然是一句都听不到了。 陈以墨这才起身把凳子放回原处,掀开帘子走了进去。这时候两个人脸上都红润了起来,酒气上来了。 王浅风本来就白皙,这下子,红彤彤的如同火烧云一样。 他握着酒杯一杯一杯的敬着酒,渐渐的口齿不清起来。 一顿饭吃了一个多小时,陈以墨带着忐忑与紧张,基本没有动筷子。 两个人争相付钱,最后自然是王浅风年轻些,身受好些,抢先掏了钱,两个人晃悠悠的走着,一看便是喝醉了的模样,就算是这样,王浅风还嚷嚷着说自己没醉。 “我家以墨不容易,你可对她好些。”爸爸比王浅风矮上不少,伸出手拍着他的肩膀。 王浅风仿佛是受到了侮辱一般,立马精神抖擞起来,“叔,我给你说,只要我有十块钱,我也给她用九块,我一定会一辈子都对她好的。” 他面对着他,用力的掰着自己的手,“叔,要是我以后对她不好,我就把这小指头掰下来给你。” 陈以墨着急了,一巴掌拍在他手上,“王浅风,你发什么疯呢?给我放下。” 王浅风讪讪的撒开了手,喷着酒气说道,“叔,我说的是真的。把以墨交给我,你放心吧。” 爸爸笑了笑没说话,和陈以墨上了出租车。 “你给我赶紧回去。”陈以墨叮嘱道。 “哦。叔,再见。” 回了宾馆,陈以墨头也没抬的进了房间,有些气闷。明天就要面试了,可是她心里总觉得不是滋味。 过了一会便听到了敲门声,门一开,爸爸走了进来,坐在了她的床边。 脸色已经恢复正常了,一开口便直奔主题,“以墨,我刚刚和你妈妈打电话说了,我们偶读觉得你和小王他两个人。。不太合适。。” 他说的有些犹豫,没看陈以墨的表情,便自顾自的说了下去,“这孩子我也看了,见面的时候穿的那样,就对我们不尊重。他也没个正式工作,没个正形。这样子不行啊,以墨。你有没有想过要是考不上这里,你嫁过来了,该怎么办啊。我们都不放心啊。他才大专文凭,学历也比你低,各方面都。。” 陈以墨靠着门,静静的听着,没有开口,脸却也像是喝了酒一样红润,浑身仿佛是被点燃了一半烧了起来,有一把无名之火灼烧着她的理智。 等到爸爸说完,许久她“哦”了一声,便没有了下文。 爸爸等不到她的答复,“那你好好休息吧,明天还要考试呢。” 他走了出去,陈以墨关上门,却还是呆立在门口,人一动不动,眼泪却唰的流了下来。 她缓缓的滑了下去,蹲在了地上,直到腿脚麻木,才一拐一拐的爬进了被窝。 握着手机,越想越是委屈,想打电话,却不知道如何述说。 王浅风,你怎么能这么弱呢,表现的真差。 电话铃声响起,果然是他。陈以墨没接,他便一次又一次的,不知疲倦。 “喂。”这样一开口,声音就多了些哽咽。 王浅风还没来及发火,听到这强调,气势便彻底弱了下去,“以墨,你怎么了?” “没。。”她侧着身子,在被子里面缩成了一团,也不擦泪水,任凭它沾湿脸庞,弄湿头发。 “你给我说啊?是不是你爸爸说你什么了?” “他就说。我们不合适。说。”陈以墨哽咽着说完,自顾自的哭了起来。 “别哭了啊,有我在呢。你明天还要考试呢,赶紧去洗洗,别眼睛肿了。”他轻声的安慰着,恨不得现在就站在她的身旁,“你爸爸他们怎么说,不重要,只要我们相互喜欢就行了。再说,你爸爸他以前对你也没看出来多关心,怎么现在这样。。”声音里掩饰不住的愤愤不平。 陈以墨自然听得出来,这是对她父母不满了。她曾经和他讲过自己的经历,从前东躲西藏,寄人篱下,有家不能回,对父母心里也是有怨恨的。 只是这话从王浅风口里说出来,却始终不合适。 “别说了。毕竟是我爸妈。我,不能说的。”陈以墨仍然抽泣着。 “哎。那我就不说。你父母说我文凭的问题,其实我父母还觉得你文凭高了,怕你看不起我呢。” “本科文凭哪高。” “是啊,主要是我这大专。他们还说你性格太内向了,话太少,怕不好交流。”王浅风这样感叹着,他自己倒是没感觉到什么。 “哦。。”陈以墨不哭了,嘟囔着嘴。她也就是在外人面前话少而已,哪有那么。 “哦什么哦,你赶紧睡觉去。明天好好考试,等到考好了,谁都不能拦着我们,知道吗?不许胡思乱想。”王浅风抬高了声音。 “知道了啦。。”陈以墨挂了电话,却懒得洗漱,一个人终究是琢磨了许久才睡着。 第二天便是考试了。 闹钟一响她便爬了起来,洗漱完毕,换好衣服,收拾好东西。 王浅风即使赶到,三个人一起吃了早饭,便打车前往考场。 等到终于开门,检查身份证、准考证进去,陈以墨转头看到他们两个人一高一矮并肩站在那里,目送着她。 今天的考试,如果考得好了,或许他们便会在一起,考不好的话,马上面临着毕业,她多数还是要回老家的,到时候,他们两个人的命运又该会是如何? 一时之间,她的心里沉甸甸,压力很大。 希望吧。 第四十九章 再次面试 再一次核验完证件之后,陈以墨进入了教室,这时已经坐着十几个人了,几乎清一色的正装,很难看到黑白两色之外的搭配。 她随意的找个位置坐下,将证件和物品摆放好,抖了抖身上的衣服,一身西装加上外套,在这天气里有些闷热。本来是打算穿裙子的,只是她对于自己高跟鞋走路的姿势实在没有信心,思来想去还是裤子稳妥一些。 七点左右,所有人都到齐了,抽签不是纸质的每个人抽取一张纸条,而是通过电脑的方式,找两个人上去,轻轻的点击一下键盘,电脑便会自动生成顺序,报考同一岗位进入面试的三个人序号也是打乱的。教室里面三十个人,循序好了以后,工作人员便会叫号,按照序号重新安排位置。 按照上次考试的经验,序号在15号之前的必然会上午结束,之后的便很容易拖到下午。夏天下午最是疲乏,面试开始的也早,所以很不利于发挥。陈以墨在心里祈祷着,两眼盯着工作人员,耳朵竖的尖尖的.. 感觉过去了好久,这才叫到她的名字,这时候已经是23号了,一共三十人,必然是下午开始。陈以墨仿佛是被抽干了浑身的力气,顿时无精打采的趴在了桌子上。运气真的不怎么样啊。 刚刚安排好座位,编号靠前的人便已经被要求去候考室做准备了,看来也是听悲催的,完全没做好准备。 工作人员声明不允许交头接耳,保持安静,之后就再也没问他们。 一开始还能保持安静,渐渐地声音就大了起来,陈以墨仍然是很苦恼,一句话也没和周围的人说,趴了一会报告要去洗手间,路过走廊,依稀还能看到爸爸和王浅风的身影,她恨不得大喊一声,让他们不要再等待了。要是有个手机,这该有多好。 等待的时间枯燥无聊,甚是煎熬,每一分钟都过得很慢,最后竟然是成功的在周围嘀嘀咕咕的声音里趴着睡着了。待到睡醒,擦了擦口水,这也才是十来点,还早呢。 中午是免费供应午饭的,拿到手一看还算是丰盛。陈以墨自我安慰,好歹还免费蹭了一顿饭,不算是亏了。 这个教室进度还算是快,上午结束时已经是20号了,这就意味着吃完午饭,稍作休息之后,很快就会到她。想到这里,她的心便砰砰直跳,紧张感涌了上来,顿时有些食不下咽了。 中午休息时间是半小时,陈以墨再次跑去洗手间,一紧张就喜欢跑厕所,顺便对着镜子看看自己的发型衣服是否有凌乱,如果带着化妆品,她肯定会毫不犹豫的给自己补个妆。她一向有午睡的习惯,一年四季,几乎没有中断过,现在困意涌上心头,恨不得立刻趴下。可是心里那挥之不去的紧张又让她无法入睡。 身上的外套变得让人很不舒服,非常厚重的搭在肩上,脱了又觉得搭配不好看,生怕影响自己的印象分,于是她纠结着穿上脱下,给自己折腾出了一身汗。 还是再忍忍吧。 22号离开了教室,陈以墨的心更加的提起来了,坐立不安,便忙着收拾物品,细细的一样不漏折叠好放入袋子里面,指望着这样让自己心绪安宁。 终于叫到了她的号,她立刻站了起来,深深地吸了口气,抓起东西,走出了房间,手上紧紧捏住那已经饱经摧残的写有她序号的纸条。 她被带到了另外一个房间,静坐几分钟之后,有工作人员给了她一张纸,上面写着的是一大段材料。她努力的把脑袋里面乱七八糟的想法排除,静下心来去看那塞满字的a4纸,过会就要靠她的记忆力了。 她一边看着,腿一边不自觉的在抖动着,那是缘于紧张和压抑。 敲门进入考场,坐下,待到评委让她看题,她又是吸了口气,一共四道题,还好没有什么特别剑走偏锋的,二十分钟的答题时间,她并不知道自己用了多久,甚至不知道自己答了些什么。她抬头看着打分的七八个评委,心里的想法竟然是,终于考完了。 她在教室外的凳子上等候着,看到下一个人进门,还是给了个鼓励的笑容,里面的声音模糊不清,思绪却是早已飘远。 等到声音终于停下,有人叫了她的序号,她站了起来,带着凳子也发出一声刺耳的声响,再次进入教室,她听到了评委报分,73,应该还好吧。她签了字,拿着纸条,带上物品,顺着工作人员所指的方向离开了。腿仍然在颤抖,走路也是有气无力的。 走出教学楼,来到门口,已经是围了一大批的考生家长,一个个热情的要命,“小姑娘,你考多少分啊?”“怎么样啊?”“里面还有多少人啊?” 一个个倒是比这天气更加的热情,陈以墨笑了笑,“还好。”说完便挤了出去,找了个阴凉的地方坐下等待着王浅风和爸爸的到来。 这两人,竟然还有工夫瞎跑。 “以墨,以墨。”她听到王浅风熟悉的声音,由远及近,抬头便看到他一路小跑过来,后面跟着的是爸爸,慢悠悠的走着,不急不缓。 “以墨,考的怎么样啊?发挥好不好?”他一脸汗水,作为一个胖子,在夏天实在是不容易了。 “我不知道到底怎么样,感觉还行呢。”她自然是挑好听的讲,听了这话,王浅风脸更红了,爸爸的脸却好像是黑了一些。 “那就好,饿了没有,我们赶紧回去,晚上一起吃个饭。”他拿起她的外套和物品,向着马路上走去。 考场所在的地方比较偏远,走了长长的一段路都没有看到出租车,陈以墨踩着高跟鞋,腿脚更麻了,却也没有说什么,咬着牙跟了上去,回去她一定再也不穿高跟鞋了。她心里默默的发誓。 回到住处,才是下午三点多,阳光正好,她却是已经疲惫不堪。 王浅风和爸爸自然是心疼她,便让她休息一会。 一觉便是到了五点,晚饭时间到了,一桌子五个人坐在那里,王浅风和他的父母,陈以墨和爸爸.。。 氛围很是奇怪,热情的过分,陈以墨饿的要命,闷头吃饭,哪里管得着他们到底说了些什么。全程都是笑容,爸爸甚至还让陈以墨给王浅风的父母敬酒,她在别人面前一向口拙,端起果汁,叔叔阿姨的叫着,没待他们让她坐下,一口便咽了下去,那好爽,仿佛是干了一杯烈酒一般。 一顿饭在融洽的气氛之中结束了。 看看时间,也就是七点多。爸爸准备赶晚上九点的火车,直接能够到陈以墨所在的城市,在宾馆里面,爸爸又一次带着酒气来到了陈以墨所在的房间。 他苦口婆心的说着,从自己对王浅风一家的看法,到陈以墨的性格,再到陈以墨小时候的事情,方方面面,一直说了十几分钟。 甚至还举了一些身边的例子,谁谁谁家孩子和她一样被送出去躲计划生育了,二十多岁还不愿意叫一声爸爸妈妈,谁家小孩.. 他说他很后悔,不能给她更好的环境,不能让她养在他们的身边,让她变成现在的性子。 说了许久,陈以墨一直低着头,时不时的哦上一声,没有任何意义,只是表示自己的听,如同一块顽石,风吹雨打,一动不动。 说到最后,爸爸也是放弃了,摇摇晃晃的离开了房间。 陈以墨心里莫名其妙的有些不舒服,说这些有什么意义了,毕竟她已经二十二了,而不是两岁,她已经不再需要那些无所谓的亲情了,不是吗? 当年情势所逼,却是..悔之晚矣。 现在她已经找到关心她的人了,王浅风,我对亲情早已失望,不要再让我对爱情绝望。 第五十章 毕业 爸爸离开的时候悄无声息,甚至没有和她打招呼,这时候疲惫的她早已入睡。对她来说,每一场考试都是身体与精神的煎熬。 这一夜她睡的并不安稳,平整的床单被她无意识折腾的乱七八糟。 待到闹钟响起,陈以墨一看时间,早上五点,她揉着脑袋,总觉得头疼。今天她要乘坐大巴回学校了,也只有早上这一趟,如果起不来,坐火车更加的嘈杂和累人。 王浅风已经来敲门了,两个人退了房间,一前一后在大街上晃悠着,简单的吃完早饭以后便向着汽车站进发。路程并不遥远,陈以墨看着他高大的身影,有些话似乎是脱口而出,又欲言又止。爸爸对王浅风似乎并不满意。 她马上就面临着毕业了,作为一名师范学院的学生,在学校混了四年,竟然是连普通话二级甲等也没有混到,直接导致她拿不到教师资格证。 真是无脸见江东父老啊。 “以墨,回去以后好好加油,”他转过头拉着她的手,伸出抚平她头上的皱纹,“就算.。。万一..只要不放弃,我们一定可以的。” 陈以墨不想听那个万一..。 她重重的点头,眼看着快到车站了,心里就更加的不是滋味。 “好了,乖。我不喜欢你这样愁眉苦脸的,笑一个。”他扯着她的脸颊,挤出了一个笑容。 “看你这傻样。”陈以墨吃痛,顿时张牙舞爪的反击,见到这样,他反而是笑出声来,“等到毕业了,我去你那找你,好不?” “好。” 上了车,趴在窗户边上,看着王浅风的身影越退越远,陈以墨还是忍不住叹了口气,有气无力跌坐到靠背上。 未来是什么样子,谁知道呢。 六个小时左右的车程,迷迷糊糊睡了醒醒了睡,待到下车,回到宿舍,不声不响的摆好物品,爬上床铺,闷头就接着睡,实在是没什么胃口吃饭了。 宿舍里面其他几个人都不在,午饭时间应该都是去觅食了。 待到喧哗声接连响起,陈以墨再也睡不着,这才打起精神来。 “以墨,你回来了啊?”阿清听到床铺咯吱咯吱的声响,一抬头看到她,声音里面是惊喜,“考的怎么样啊?” 陈以墨看着她,声音闷闷的,“看我表情。” 那一张苦瓜脸,实在是看不出来什么好消息。 阿清明智的不再提这个,“你说你爸爸也去了,见到他是什么态度啊?对你家那位满意不?” 想到这个,陈以墨就更加说不出来了,满意?她倒是真的没看出来。 “好吧,下来一起吃点把,别想这些有的没的了。马上毕业了,开开心心的。你看我,工作到现在也没搞定,别说编制了,就连私立学校都没找到,不一样吃吃喝喝吗?”她拿自己当反面教材。 陈以墨倒是不信,阿清的口才很好,功底也很扎实,考上教师编制是迟早的事情,至于私立学校,估计是待遇方面她看不上吧。就算是大学每年暑假,她办个补习班什么的,就能够赚些钱了,不愁吃不到饭。 她没客气,下了床,拿了勺子就开始对阿清的京酱肉丝下手,她倒是真的饿了,一边狼吞虎咽一边含糊不清的问,“她们捏?工作咋样了啊?” “你给我留点,”阿清一边动手下筷子一边给她解释,“你这段时间就是学习走火入魔了,你看看人家一个个越到毕业了越轻松,就等着毕业上班了,你倒好,天天考试面试的。学傻了咋办啊......” 陈以墨对这些啥话置若罔闻。 “筱漫要去读研了,运气真好,替补上了公费。赵茹,阿之都考上编制了,自然无忧。我们这里就剩下我们两个小苦逼了。”她眉宇间有些忧虑,说话却还是大大咧咧的。 “没事,毕业了再发愤图强。”陈以墨连忙给自己倒杯水才避免了被噎死的命运,“我都快考伤了。妹的。” “那别管了,马上要论文答辩了啊。你准备好没,还要拍毕业照,到时候我们一起租个学士服去多拍点照片呗。” “学士服还要租?不是免费的吗?”陈以墨一听到和钱有关的,立马就停了下来。 “免费个毛啊,好几十一天呢。看你这小气巴巴的样,这都毕业了,奢侈一下吧。”阿清敲了敲她的脑袋,很是愤怒。 “切。”陈以墨甩开她的手,继续刨饭,心底里满是不乐意,明明最小气的是你,饭都不让她多吃两口。 “哎,以墨,你说到时候走走了,媛媛她一个人住宿舍吗?她可是比我们小一届啊。” “不应该吧,肯定会安排其他人住进来的,只是就一年,她马上都大四了。” “我们和筱漫他们说说,等到毕业了还一起来学校聚聚怎么样?不然等到媛媛也毕业了,大家就更难相聚了。”她戳了戳陈以墨的肩膀,兴趣盎然。 陈以墨拿勺子的手一个不稳,差点就戳鼻孔里面,“我没意见,反正我离得近。” “我也是啊。那就这么说好了。” ......... 所有学生回到了学校,毕业尽在眼前。 陈以墨觉得自己从此以后便会彻底告别寒暑假了。 心里不是滋味,更让她郁闷的是有次媛媛说,班上的老师让那些还没有通过普通话的同学好好加油,说这一届有一个学姐就是因为这个没拿到教师资格证。 貌似........好像说的就是她啊.....竟然被当成了反面教材。 陈以墨脸红了一天,气鼓鼓的像是个包子。 论文答辩,班会,毕业照....... 陈以墨最终还是没去租衣服,实际上那学士服真的是太丑了。也只有阿清固执的坚信穿上学士服才算是拍毕业照,雄纠纠气昂昂去租了一套在身上。六个人挑了个周末在校园里面逛了很久,从宿舍到教室再到图书馆门口那小小的池塘与庭院,那曾经紫藤萝花开的长廊,那绿树如茵,哪怕是一朵小小的花,都会忍不住过去合个影,似乎只有这样子才能让时间真正的停留下来。 实际上,除了刚刚入学的那几天,宿舍里面几人已经很久没有这么融洽相处。四年时间,朝夕相对,有太多的磨合,谁没有和谁闹过矛盾呢? 可是现在,面对着即将到来的分别,每个人脸上的笑容多了几分真诚,眼中多了不舍与泪光,毕竟最美好的四年时间,我们曾经一起哭过笑过经历过。 光阴一去不再回,你又是否会铭记住我的模样? 逛了街,集体吃了顿火锅,便去ktv开始唱歌,宿舍几个人除了陈以墨以外,都有一副好嗓子,或是高昂,或是温暖,或是悠长.....各有各的特色,各有各自的魅力无穷。 陈以墨坐在那里,拍着手,一直笑着,不时间轻声的跟着和。 她不害怕离别,而是怕在乎这些的从来只有她一个。 第五十一章 告别校园 6月15日是大四学生离校的日子,在这之前,班主任组织了一场班级聚会,每个宿舍要表演一个节目,几个人临时抱佛脚,拿出了考前冲刺的精神,演唱了一首《大地》,慷慨激昂,一下子让氛围都高昂了起来。 回了座位,听着欢歌笑语,陈以墨心里却有些不是滋味。在学校历练了几年,再也不复当年的青涩,男生们虽然数量少,质量也不怎么样,但是喝起酒来却是完全不输别人,各个白酒咕噜噜的,女生们有的是果汁有的喝的啤酒,一个个说说笑笑,完全没有离别的伤感。 陈以墨坐在那里,一会看看表演,一会看看菜,杯子里面的饮料根本就没有停下过,她没有选择喝果汁,而是一杯又一杯的喝着啤酒,就算无人一起,一个人也是寂静的喝着。 她已经知道了面试结果了,还是第二名,离着第一名的差距真的很小。经历过第一次的面试,这一次她已经发挥的很好,只是笔试的差距太大了,根本不是一两分可以掰回来的。啤酒有些苦涩,衬托着她的心情,如果当时她在准备笔试的时候能够更加用心一点,多看一些税法方面的知识,是不是就能够多考几分,是不是今天就不会是这个结果。 她想不明白,不甘,后悔.。。 周围的人笑声没有停下,各个桌子上面玩起了接歌的游戏,一首歌接着一首歌,一浪高过一浪,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上面。正好无人打扰,陈以墨勾起嘴角,一饮而尽,又给自己倒上了一杯,喝着喝着,眼泪就下来了,落在被子里面,荡起阵阵涟漪。她低头用力的擦了擦眼睛,可是总也是擦不完。想到就真的好难受,她脸上带着笑,眼中带着泪,心里怀着无法言说的苦涩。 边上坐着的阿清默默的递上纸巾,“墨墨,别哭了啊..” “嗯。”她点头,一次又一次擦眼泪。 节目到了最后,欢快渐渐离去,伤感涌上所有人的心头。做主持的妹子一样是能说的,说哭了一大片的女生,一个个相互靠着擦眼泪。这时候陈以墨的表现倒是不显得突兀了。 她终于抬起头来,环视四周,几个桌子上,一百多口人,大学四年时间,她竟然是没能够完全记清楚她们的名字,甚至三分之一都没有。她一向自私,从来不关心与自己无关的事情、没有交集的人,想来也是很失败吧。 一顿饭吃到很迟才结束,一群人浩浩荡荡歪歪扭扭的在路上走着,陈以墨喝的有些多了,固执的却不想让阿清和筱漫搀扶,想要表现出若无其事的样子,可是却被牢牢的拉着,动弹不得。于是她索性靠在了阿清的肩膀上,轻声的哼着歌,一首又一首支离破碎的调子,无人能懂。 推开宿舍门,陈以墨便趴在了桌上,浑身无力。她实在是高估自己的酒量了,可是不这样的话,又该怎么样,那些压抑着的无法言说的痛苦,仿佛是一座大山,让她无法喘息,每一次想到都痛彻心扉。 敲门声响起,陌生的女孩推开门,“学姐,你们这边卖东西吗?” “卖,你需要什么?”几个人停下手中的事情,赶紧招呼上门的客人。 上学来的时候,每个人都是只有一两个箱子,可是毕业了却都是满满当当的塞满了整个屋子,平时不觉得,这时候收拾起来却是太麻烦了,索性按照上一届的惯例,在墙上贴了纸条,出售各种带不走的物品,从锅碗瓢盆到衣架、桌子、书籍、蚊帐、台灯、席子..能留给媛媛的她们都留下了,其他的挥泪大甩卖,实在不行再带回家。好在这几天效果显著,宿舍里面东西一天天变少,从拥挤变得空荡荡的,只等着分别的那一天,再也听不到熟悉的声音..。 .. 陈以墨的宿舍正对着楼梯口,这两天总是听到行李箱轱辘咕噜噜的从走廊滚过的声音,从早到晚,从所未有的让人烦躁。 其他的人已经是在收拾东西了,她却是什么都没动,也没有和家里打电话。 她不想回家,一旦回家,或许她和王浅风就分隔的更远了,自由也将会远离,所以索性再做几天缩头乌龟,享受一下最后的安稳日子。 宿舍几个人,最先离开的是阿之,然后是赵茹,然后是阿清,最后只剩下陈以墨和筱漫。筱漫的父亲现在就在这座城市打拼,回家也是方便极了。 陈以墨这才懒洋洋的爬起来,开始收拾。 家里的电话总是打的很及时,竟然是爸爸的。 真是罕见。 “以墨,你什么时候放假?你什么时候回家?”说话一如既往的简短,直奔主题。 “后天。”她仿佛是被宣判了死刑一般。 “后天啊,我去接你,到时候打你电话。” “不用了,我自己坐车回去。”她拒绝了,态度很是坚决。 “那么多东西,怎么带的回来。好了,赶紧睡觉,到时候见。” 陈以墨还想分辨,那头的电话却自顾自的算了。 她忍不住苦笑一下,完全没有发言权,父母的好意接受也得受着,不接受也不行。 烦躁的想要大吼几声,最后还是把所有的情绪压抑了下去。 就这样吧,迟早有一天,没有人再能够束缚我.。。 临走前一天,陈以墨、筱漫、媛媛三个人一起出去大吃了一顿,毕业之前名副其实的最后一次大餐。 爸爸果然是来了,他不会开车,家里也没有车,找的是他的相熟的朋友帮忙,到的时候是中午,几个人中午吃了顿饭,然后便是正式的搬东西。 爸爸看到她一个又一个包裹的时候,眼神无比诧异。 陈以墨默默的哼了一声,本来没这么多东西的,结果爸爸非要来,她把大学几年的书都给打包带回家了。被子、书籍、衣服还有各种零零碎碎的东西,四五个大包算什么。 她离开的时候,筱漫还在床上,媛媛已经去上课了,她才大三,现在正是期末复习的紧要关头,也是异常忙碌。 陈以墨搬着凳子,靠在筱漫的床头,想说很多话,最后只是重重的在她脸上亲了一口。 再见了,我的朋友。 再见了,我的学校。 不知道未来会是如何,愿你们一切都好。 第一章 回家的日子 汽车一路飞驰,陈以墨心不在焉看着窗外,听着爸爸说话的声音,闭上了眼睛假装睡觉。 拖着重重的行李箱上楼,把东西仍在房间里,她并没有去整理,就这么平躺在那张大床上,思绪却不知道飘到了什么地方。 她毕业了,很难想象啊。 爸爸再一次出了门,妈妈还是上班时间,弟弟仍然在学校没有房间。 空荡荡的家里,剩下她一个人,索性脱了衣服直接睡去,不想再考虑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未来似乎遥不可及,无法掌控。 待到妈妈熟悉的声音响起,紧接着敲门声,咚咚咚的..她才终于爬了起来,打开了门,仍然是疲惫的,整个人如同被压垮了一般,毫无精气神。 “以墨,你回来了啊。”妈妈脸上洋溢着笑容,眼角带起皱纹。 “嗯..”她点点头,闷不做声。 “回来就好,我去弄点吃的,马上就好。”她仍然是笑着,转身去了厨房,很快便是乒乒乓乓的声响。 陈以墨坐在床边,手里握着手机,一动不动的,想要给他打个电话,却无从说起,她该说什么呢?能说是什么呢? 饭菜的香味飘来,陈以墨坐在餐桌上,四四方方的小桌子上摆着十几样东西,显得稍有些凌乱。一切仍然是她熟悉的模样,可是心境却已经大不相同。 曾经她总是把自己当成这个家里的过客,一心渴望着的都是开学之后的校园生活,只有那些才能够让她呼吸到新鲜自由的空气。可是现在,这真的是她的家了,再也找不到离开的理由。她陡然觉得呼吸有些沉重。转过头看向墙上,果不其然的看到那高高的雪白的墙壁上油腻的一小块,如同一个丑陋的印记,烙印在墙上,也烙印在她的心上。 她的记忆力一直不好,从来不关心那些无聊的事情,而是活在自己的世界里。可是那一天,她记得愤怒的爸爸用力的将那盘菜从桌上挥去,它高高的扬起,撞击到墙上,落到了地上,碎成了一片。爸爸喘着粗气离开了家,把门重重的撞上。而剩下的几个人却是一口气也不敢喘,呼吸也停滞了下来。她记得妈妈压抑的哭声与泪水,她无力的挥手,让陈以墨和弟弟回到房间里面去,陈以墨不知道说什么,于是她抬起脚,小心翼翼的跨过地上的一片狼藉,回到了床上,把自己闷在被子里面,努力的想要平静却是控制不住的瑟瑟发抖起来..。 那一次的记忆是如此的深刻,藏在她的脑海里,一年两年固执的浮现着,让她对家的温情再也没有了期盼。她对自己说,只要没有期望,就再也不会受到伤害。这几年她做到了,终于像她梦想的那样,离开了这个家,可是现在呢?她似乎不得不再一次面对,无路可退。 妈妈的声音将她从回忆之中唤醒,于是她拿起筷子咕噜噜的便将那一碗粥咽了下去,清粥小菜,一点味道都没有。 她坐在那里不动,妈妈似乎是想要说什么,可是认真的看了看她,又强忍着没有开口。 回了房间,天已经是要黑了,陈以墨搬过凳子,又一次坐在窗台看着窗外。六月的傍晚,温暖的风吹来,丝毫不显得燥热。她静悄悄的坐着,慢慢体会时间的流逝.. 待到远处灯光一盏一盏亮起,像是天上的星星倒映在人间,小小的县城逐渐寂静,她才舒展僵硬的身体。地上一个一个箱子堆在那里,她便一个个开始清理,她不记得当年上学的时候最初带过什么,却能够一一数出来自己带回来的东西的来历,谁谁谁给的,什么时候买的,每一个都珍藏着四年里抹不掉的回忆。想着想着,心里有些苦涩,索性拿出相机,一张一张的翻看着那些相片。 相机是王浅风送她的,半旧的并不珍贵,可是却陪伴了她两年的时间,无法替代。 一遍一遍的看完,她舔了舔嘴唇,并不觉得满足,于是又拿出手机,上了空间,从四年前的qq状态开始,一个一个说说的回看,喜、怒、哀、乐都在里面,一字一句的记载着。 看了许久许久,她晃着脑袋觉得眩晕,又丢下手机爬上了床,藏在了蚊帐里面。这才是回来的第一天,为什么她已经开始想念了呢? ..。。 妈妈不是藏得住话的人,所有的事情都写在脸上,在陈以墨这么颓废的吃了睡睡了吃的第三天,她终于忍不住了。 “以墨,毕业了你有什么计划啊?”她在陈以墨即将离开餐桌的时候叫住了她,于是她迈出去的腿又收了回来。 ..。 她不知道,没拿到教师资格证的师范生,当不了老师她能作什么呢? 妈妈似乎也没指望着她给出答案,于是她便自顾自的说了下去,“马上我们县的事业单位考试就开始了,你好好看书,到时候好好考,知道没有?别天天这样半死不活的,我每天上班都是打起精神来,回来还要给你们做饭。你一个小青年..” “哦.。。”事业单位招考,她是知道的,可是总是打不起精神来,她能怎么办.. “还有普通话也好好练练,把教师资格证给考了。要是没有书,让你爸爸去找。这样下去怎么行呢?” “哦..。”陈以墨除了点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你和那个小王的事情,我听你爸说了,也商量过了,我觉得你们不合适,能不谈就别谈了。” 听到这话,陈以墨垂着的头猛地抬了起来,看了妈妈一眼,终于吐出了几个字,“我吃完了。”说完,转头便走。虽然和爸爸妈妈生活在一起的时间并不久,可是她深深的知道,和父母是不能讲道理的,再有道理也不行。只要她自己知道喜欢什么就好,没必要去争论。 陈以墨觉得自己这个心态挺好的。 又过了几天,随着妈妈看她的眼神越来越怪,陈以墨在网上买的参考书终于到了,于是妈妈再也不唠叨了,似乎连说话做事的声音也小了,生怕大声的嚷嚷都会影响到她的学习,一切以学习为重。 多少年了,还是这样。家里谁在学习,谁要看书考试,那就是最大的道理,除此以外,什么都不是理由。 陈以墨呵呵两声,却并没有在这件事情上敷衍,毕竟这也是为了她自己的未来着想。 七月要到了,弟弟终于回来了。 她松了口气,终于不是她一个人活在枪口下了。 第二章 要上班了 日复一日,很快就到了考试之期,考场就设在陈以墨家对面的学校里,走路只有五分钟路程,眼看到了时间,她才慢悠悠的走了过去。倒不是成竹在胸,而是这段时间她也是尽了所有力气,至于结果如何,靠的是实力加运气。 进入考场,她左右巡视,竟然还看到了一个曾经的同学,两个人对视着笑了一眼,没有说话,实际上陈以墨早已忘了她的名字,大约是高一同学吧。在陈以墨上高一的那一年,江苏省高考改革,所有学生按照选择科目不同,重新进行了分班,那些本来就不相熟的同学就被重新打乱。对于当时的陈以墨来说,那一次高考改革是命运对她的眷顾。她本来就是偏科很严重的学生,物理化学生物等科目如同天书,堪堪只是及格,大大拖了后腿。而分班之后,施行的是小高考,那物化生地全部变成了选修科目,从此便一身轻松,大大减轻了她的压力。虽然最终也只是读了个二本院校,可是已经很不容易了。如果没有分班,或许大专都很难.。。 她本就不关心身边琐碎的事情,距离高一又过去了六年时间,再深的感情也经不起时间的磨练,因此再次见面,她也只是一笑而过。 拿到试卷,陈以墨很是惊奇。事业单位的考试与公务员大不相同,只有一张卷子,一百分,完全是填卡..很多题目都比较偏,陈以墨心里有点没底了,连蒙带猜才写完,之后坐在那里一遍遍的检查题目,却觉得不是滋味,左顾右盼的,恨不得立刻便离开考场。会的题目也就会了,不会的题目也无能为力了,坐在那里有什么意义。 她看着同样苦思冥想的众人,还是按捺住了焦躁,好歹坚持到最后图个心安理得。 考试铃声响起,收了试卷回家之后,妈妈果不其然的问起考试如何,陈以墨不知如何回答,敷衍的说了一句“还好。” 小小的县城,在考试方面办事效率倒是很高,或许是害怕夜长梦多,横生枝节吧,第二天早上成绩便出来了。带着忐忑不安,陈以墨上网查了,在长长的一串名单和成绩里面对照着准考证号一个一个下拉,终于看到分数,她却有气无力的摔回了床铺,笔试第四名.。。无缘面试。 陈以墨感觉自己最后的希望都被磨灭了,万念俱灰。 妈妈自然看不下去,她本身也是非常要强的人,不然也不会从一个大专学历一步步获得高级职称,她是见不得年轻人如此半死不活的。 可是陈以墨像是毫无知觉的朽木一般,任凭她说什么,都是毫无反应,至此她也是无能为力。 “以墨..” 陈以墨神游天外,抬起了头。 “你叔叔说让你去公司里面锻炼一段时间,也当是积累一下社会经验。考试考不上没关系,你有这个实力,明年再考也是一样的。”妈妈看着她那一双死气沉沉的眼睛。 “哦。”她点点头,叔叔对一家倒是很好,一直都很是照拂。 “他让你明天去他办公室,他在那里等你。” “我知道了。”她心不在焉的应着,思绪早就飘远了,似乎是要去工作了,无所谓吧。 ..。 早上八点半,正是上班时间,陈以墨准时踩着点到了叔叔的办公室。叔叔是爸爸的弟弟,也是刘家最有出息的一位了,对这些小辈的事情也是非常的关心。见到陈以墨工作仍然没有着落,很是着急,便给想了个主意。 “以墨,你跟我一起走。”虽然叔叔也挺亲切,可是陈以墨从心里怕他。 她自然没有反抗的余地,便乖巧的笑了笑,点了点头。 两个人一前一后上了车,陈以墨不认识路,不知道开往什么方向。下车,上电梯,进门,入座。 她跟在身后,绝不多走一步路。 叔叔和一位老人相谈甚欢,陈以墨仍然是乖乖的坐着,见到目光扫过来,便安静的笑着,人畜无害。 “以墨是我侄女,今年刚刚毕业,读的是师范,我想让她在您这里锻炼一段时间,就当是实习。”叔叔说话很直接,姿态却放的很低。陈以墨低下了头,这是因为她的事情求着别人帮忙了。 老人没说什么,笑着应了下来,“我们单位现在就缺这些高学历的小青年,你就放心吧。”他让人把陈以墨领走了,告诉她明天上午八点半来上班就行,到时候有人会给她安排地方。 陈以墨便安安静静的跟着那位阿姨走了,进入了一个办公室,人家给她指了座位,她便老老少少的坐着,眼角余光偷偷的打量着四周,见到有人看她,她便微微笑笑。有人递上一杯水,她便捧在手上,小口小口的喝着。 周围的人各自在忙碌着,似乎也没有人在她的身上多看一眼,于是过了一会,她就像是乌龟小心翼翼的从壳里探出头来,开始张望着,更多地注意力却是集中在门外,她想知道叔叔什么时候离开。 有位年轻人对她笑笑,看出了她的不安,“你是在等刘主任吧,等到他走的时候,我叫你。” 陈以墨低声的说了一句:“谢谢。”声音小小的,如果不是细听,根本听不清。 这是个羞涩胆小的妹子,那些同样偷偷打量她的人不约的得出了这个结论。 待到叔叔的声音在楼梯口响起,不等到别人告诉她,她便像是受惊的兔子一般飞快的站了起来,将杯子放到桌上,然后窜了出去,仿佛身后是洪水猛兽。 车上再次叮嘱她上班的时候好好表现,积极主动一点,性格开朗一点,上班不同于上学,人际交往一定得注意。 陈以墨点头,一一应了,却很没有信心。 骑着自行车慢悠悠的回了家,她便缩回了自己的被窝,心怦怦跳,那种激动与忐忑不安慢慢的平缓下来。 就要上班了,面对新的生活,未来又是什么样子呢? 我能够做好吗?陈以墨偷偷的心里问自己.。。 第三章 沉默的新人 第一天正式上班,陈以墨很是忐忑,一晚上都没有睡好,待到闹钟响起,连忙爬起身来,生怕自己迟到留下坏印象,将自行车踩得像是风火轮一般。夏日的清晨,便出了一身汗。 待到办公室,位置已经安排好了,和预想中不一样的是,她是一个人被单独安排在了那里,甚至也没有有任何的吩咐,只是说等到熟悉了自然就会分配任务给她。 陈以墨点头,抱着主任给她的几本书,找来毛巾和扫帚拖把,把办公室认真打扫了一遍,之后便老老实实的坐在那里开始看书。书上的内容,在她看来如同天书,和大学所学的专业知识没有半点想干,或许以后她便是要从事这方面的工作了。小看了一会,脑袋里面却理不出来半点头绪,接到王浅风电话的时候,她有些做贼心虚,总觉得上班时间接电话不好,虽然办公室没有别人在,或许也根本没人听到,可是心里还是莫名其妙的放心不下。 待到挂了电话,她又坐下,继续一页一页的翻看,越看越是焦躁,这些到底是什么鬼。 她看了看手机,满打满算这才十点不到,十二点下班,有的熬了。只是第一天,她可不想让人觉得她在偷懒。 一上午,陈以墨和人说的话一个巴掌就可以数过来。 那么多的同事,名字和相貌,她一个都没有记住。 回去之后,妈妈自然是很关系她上班的情况,陈以墨挑了一些说了,于是便让她多和人交流交流,别太过于孤僻。 她点头应了。 第二天..第三天..第二个星期..。 陈以墨仍然没有说话,按时上下班,别人打扫卫生她便跟着去了,见到人便笑笑,也不知道该如何称呼,至少没有人会抗拒笑容。 那几本书她翻来覆去的看了,心里大概有了印象,却始终没有接触到一笔实际的业务。整个公司只有三十多口人,其中年轻人居多,显得生机勃勃。每周一都要开早会,由各个部门负责人汇报工作进度和本周计划,陈以墨拿着本子认认真真的听着,记着,听不懂的就随随便便画上几笔。偷偷摸摸看向周围的人,几乎也没有什么人动笔,最后便心安理得的在纸上涂抹起来,画出一个个四不像来。 她感觉自己是被世界给遗忘了,无所事事,没有任何工作任务交代给她,也没人问她究竟适应的怎么样了。待到两个星期之后,她索性把公务员的书背在包里,反正没人来她办公室,她就开始复习了。中间叔叔倒是来过一次,问她怎么样,她自然是笑眯眯的说没问题,实际上仍然是两眼一抹黑。 除非必要她不会离开房间,不会主动找人说话,仿佛一只误入森林的羔羊,小心翼翼的试探着,不敢多说一句话多做一件事,她不懂得人际交往,见到人也就是眯着眼睛,笑不露齿,如果有人问她什么,她便认真的作答。 就这样,一个月过去了,她仍然是一个人一个办公室呆着,叫不上任何一个人的名字,任何实际性的问题都没有接触到。 可是她不着急,她喜欢一个人的时光,很安静,不被世界打扰。哪怕这样子沉默的再呆上一两个月她也是乐意的。 不过她的好算盘终于还是没了。 有一天那位漂亮的上了年纪的办公室主任让她收拾东西搬到了另外一间办公室,她左看右看,揣上那几本书便跟着走了,没多问一句要去哪里,她不关心这些,对自己的命运似乎也是毫不在意。对她来说,到哪里都一样。 办公室从一人一间变成了两人一间,对面坐着的是一位三十多岁的男子,她不知道他的名字,便跟着别人一样称呼刘哥,原来这个位置上坐着的小美女换到了其他办公室,两个人也曾经交流过一些,她在陈以墨饿的饥肠辘辘到崩溃的时候,给了她牛奶和饼干,陈以墨记在心里,便也记下了她的名字。她不喜欢和人打交道,总是觉得麻烦,可是别人释放出来的善意,却也不敢忘记,于是这个女生张文文便成了她在这个单位的第一个朋友。 这是一个小美女,比陈以墨小上两岁,和她弟弟一样年纪,长着一张娃娃脸,眼睛大大的,皮肤非常白皙,一笑起来脸上就荡漾出两个漂亮的小酒窝,说话的声音也是无比的柔软,很是讨人喜欢。 陈以墨自然不讨厌,她让她想起了宿舍里面的媛媛,也是如此这般,很容易让人放下防备之心。 回去之后,陈以墨第一次和妈妈说起了同事。 两个人的接触多了起来,一起打扫隔壁的活动室,一起吃着零食,一起聊天,更多的是她在说,陈以墨在听,可是就算是这样,对陈以墨来说也是难得,她甚至已经很久没有和人好好聊天。每一天说的话像是一个字一个字蹦出来,回到家乡之后,便彻底的把自己封闭起来,考试失败的沮丧、自责,一天天的压在她的心里。每一次她看到妈妈愁眉苦脸,心里便觉得愧疚,对不起自己也对不起家人,她不想让人失望,比谁都好强,可是却这样的无能。这些话无人述说,也不敢轻易的开口,如鲠在喉。 对面的大叔很少在办公室呆着,总是忙忙碌碌,整天不见人影。陈以墨也不以为意,办公室里往常总是弥漫着重重的烟味,她每天把窗户开着散气。每天仍然是无所事事,打扫卫生,给花浇水,不管在哪里都是安安静静的,想要把自己的存在感减少到最低。 待到又有一个月左右,领导再一次给她换了个位置,不像上一次悄无声息,而是兴师动众的把好几个人的位置都调换了一遍,给她挪了一个,几个男生帮忙抬桌子,陈以墨帮不上忙便拿着自己的东西跟在后面,比起之前只多了一个水杯而已。 新的办公室和之前两个差不多大,但是人口却不少,塞满了五张桌子,显得有些拥挤。几个人看上去都是二十出头,唯一一个年纪大些,约莫有三十了,陈以墨便忍不住多看了两眼。见到她在打量,也是回之以微笑,于是陈以墨便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像是做亏心事被抓到了一般。 他们笑着摇头,这性子,也真是太羞涩了吧。做他们这一行的,这么柔弱的性格可不一定是好处,看来还是要多培养一下才好,不然怎么和客户打交道。 陈以墨自然不知道这打算,一下子多了这么些人,两个月之前的那种不安似乎又回来了。她还是喜欢安静。听着那些嬉戏打闹,或是闲谈,她一句都不多说。 他们直到她的名字,可是她仍然一无所知,她有些惭愧。 第四章 转正的临时工 小小的办公室,五个人,加上桌子、橱柜、茶几、饮水机等物品,便显得有些拥挤,陈以墨比原来更是拘束了,这里只有她一个女孩子,有一个认识的人都没有,小心翼翼的生怕自己犯一点错误。 早上八点半上班、十二点下班,下午三点半上班、六点下班,她什么事情都没开始上手,便无所事事的盯着那些人忙忙碌碌。 新的同事慢慢的在熟悉,只是今天记住的名字,到了第二天便安在了另外一个人的头顶上,陈以墨恨不得在每个人的后背贴张纸条,明明白白写上才好。为了不让自己丢人,在每次开会的时候,她便坐在那里,听着领导点名,叫到谁了她便认真的记下他的模样,标上姓名。这件事情做的很是隐蔽,可是最终也不知道是谁多看了一样,被泄露出去。于是在她自己不知情的情况下,她已经再一次在公司出名了。 两个星期之后,她所在业务部门的负责人,那个清秀的年轻男子开始让她做事了,她偷偷松了口气,这下子终于把不再是只有她无所事事了。而与此同时,心却也提了上来,她真的能够像他们一样从容应对那些事情吗? 她记得刚来没两天,同事刚刚送走签合同的几个人没多久,其中一个人便怒气冲冲的杀到了办公室,一把抓起合同,在大家还没来得及反应的时候,便把他签订的合同全部撕毁。他是为朋友贷款做担保的,只是签完以后却一下子忐忑不安,觉得自己是掉到坑里了。他的情绪很是激动,像是要拿刀砍人一般,几个同事连忙解释,将他们待到隔壁办公室,聊了许久,这才离开。可是他那时候疯狂的模样,却深深的印在了陈以墨的脑子里面,心下隐约有些不安。就算是旁观,她也吓得魂飞魄散,更不要说万一有一天亲自处理了。 还好她是从基础做起,按照部门负责人张宁的说法,想要熟悉业务还是需要进一步增进了解,于是厚厚的一大摞档案盒便压在了陈以墨的办公桌上。事情说来也容易,每一笔业务完结之后,都要按照清单上的顺序整理存档,但是平常业务繁忙,难免会有疏漏,所以最终的查漏补缺便尤其重要。 每一年上级主管部门都会来检查,查出问题将会影响公司总分,后果不堪设想。陈以墨从最上层抽取一盒档案,拿出材料清单,便一个个开始核对。档案经常被各个部门翻看,顺序早已打乱,清单她认识,档案也认识,可是机构代码证、资质证书、对账单..她总是搞不明白,一个人暗地里面琢磨着,实在对不上号便红着脸去请教他们。好在每个人的态度都很好。 几天之后,陈以墨就有些崩溃了,清单总有三十多项,每个档案盒也有食指那么厚,一页一页的翻看着,到最后乱成了一锅粥。一个档案是这样,更不要说二十多个档案了。 她有些怀念一个人一个办公室,窝在那里看书的日子了。 让人欣喜的是她终于能够把所有人的名字对上号了,见到人也可以甜甜的笑着,称呼一声,便比以前融洽了不少。 转眼便到了九月底,陈以墨来公司三个月了,每天开始忙碌着,便忘记了时间的流逝。 十月国庆的时候,她的小自行车光荣下岗,爸爸用自己的一辆破电瓶车以旧换新,补贴了大概两千块钱,给陈以墨买了辆全新的电瓶车。 待到楼下,他便开始教她骑电动车,说来惭愧,她已经是22岁了,竟然连电动车也不会骑。记忆中唯一一次骑着亲戚家的车去车站接人,歪歪扭扭的骑行了一路,接到人之后却差点翻在了地上,最后还是人家把她带了回去。 爸爸传授了几句经验,便让她自己动手,她在巷子里面来来回回绕了几圈,倒也没出什么大的差错。见此,爸爸便宣布她已经出师了。 陈以墨眨巴眨巴眼睛,握紧钥匙,眼底里有喜悦。比起当初她学自行车,这可简单多了,曾经一头栽在乡村小路上,蹭破了皮,血淋淋的分外吓人,之后有一段时间再没有碰过。待到她上了初中,路途远了,家里给买了自行车,兴冲冲的第一次上路便在学校路口和一辆电瓶车撞上了,前面车轮都撞扭曲了,她的指甲也积了淤血,后来是她自己小心翼翼的把坏掉的地方拔了,指甲重新长了出来,疼的撕心裂肺却也没有告诉家里。从此以后,陈以墨每次骑车,看到对面有车过来,心里总是毛毛的,生怕撞个满怀,可见心理阴影太深。 说好的这三个月算是实习,时间满了,陈以墨迷糊了,这是要走了吗? 叔叔打电话给她让她安心的呆着,老老实实坐着,有空就好好看看书准备考试,他自己却是偷偷的又来了一趟找了领导,让陈以墨留了下来。后来他告诉陈以墨说,他干了这么多年,从来没有向低声下气请人帮忙,为了她,这时第一次。陈以墨无言以对,无以为报。 叔叔的叮嘱一向是被家里人当成圣旨来听的,她自然也是得乖乖去上班。国庆之后她和公司正式签订了合同,五年期限,试用期半年,五险一金,扣除所有费用之前工资2100。陈以墨没有工作过,自然没这方面概念,但是家里人都说不错,她便也没有抗拒,鼓足了力气准备好好表现了。至少不能给叔叔丢脸不是,要知道叔叔在别人面前可是把她夸上天了。哪怕是赶鸭子上架,她也得上。 为了让自己更像是个上班人士,陈以墨拿出了自己面试的一套行头,职业装穿的整整齐齐,踩着高跟鞋倒也是一本正经,有那么几分气势。 她家在五楼,每次下楼梯她总是小心翼翼,生怕自己摔了。 十月中旬的一天,她和妈妈吵完架,怒气冲冲便杀出门去上班。心里想着事情,走路便飘上了几分,于是她一脚踩空,顺着楼梯便滚了下去,趴在了地上。 陈以墨满身尘土,欲哭无泪.. 第五章 脚扭了 或许是她无意识的惨叫太吓人,住在四楼的住户打开了门,看到她摔在那里挣扎着爬起来,连忙过来扶住她,她一手靠墙,一手依靠着人,好半天才终于站了起来,整只脚都没有感觉了。见此,四楼的阿姨立刻跑到五楼陈以墨的家,咚咚 或许是她下意识的惨叫太吓人,住在四楼的住户打开了门,看到她摔在那里挣扎着爬起来,连忙过来扶住她,她一手靠墙,一手依靠着人,好半天才终于站了起来,整只脚都没有感觉了。见此,四楼的阿姨立刻跑到五楼陈以墨的家,咚咚咚的敲门把陈以墨的妈妈叫了过来,于是楼梯间就听到哒哒哒的脚步声。 陈以墨抬头看着妈妈,倒不是因为委屈,而是脚步的疼痛眼里都含着泪水。妈妈过来扶住她,让她甩了甩脚,看有没有知觉。陈以墨觉得这样很傻,可是还是照做了,见到脚还能动弹,妈妈松了口气,便要拉着她回家。 她摇了摇头,看了看自己的脚背,似乎也没什么特别,“我没事,就是扭了一下而已。我才正式上班几天,这时候请假不好。我还是去上班吧。”她笑了笑,嘴角抽搐。 “行,那我扶你下楼吧。你骑电动车到班上,能不动就不要乱动,如果有问题就打我电话。我今天不上班,就在家休息。”妈妈见状,也没有拦着她,而是小心翼翼的扶着她一级一级下了楼梯,陈以墨一只脚从四楼蹦到了一楼,骑上小毛驴,风驰电掣。 一边走着,她一边努力的动脚,心里却很是没底,万一她要是真的废了咋办。可是也不能什么都不说就请假啊,她暗地叹气,自我感觉是身残志坚的壮士。 一路咬着牙到了办公室,她便再也没有力气动弹,偷偷脱了鞋子一看,已经明显看出来肿胀了。她趴在桌上,便分外忧伤。 一只手在脚上揉按着,一只手摸出手机来给王浅风打电话,还没说上一句声音里面就带着哭腔。 “王浅风....你干嘛呢?” “还在床上。”王浅风一听她这个声音便意识到不对劲了,两个人认识也两三年了,哪里听不出她的调子来?“你怎么哭了?是不是你妈妈说你了?” “没......”她索性整个人趴了下去,“我下楼梯摔了,滚下去了,脚疼......”没等到他开口安慰,她便哭的稀里哗啦,再也顾不得办公室是否有人在了。 “你怎么这么不小心,严不严重?你现在在哪呢?”王浅风顿时急了,说话的调子上了好几个度。 陈以墨拿着抽纸抹着眼泪,“我在上班.....在办公室.....” “上什么班?现在给我回家去,听到没有!”这句话他几乎是吼了出来,真是太能闹腾了。 不过陈以墨也不怕他,一听他这样,已经断断续续的哭泣比之前更添几分,“你凶什么凶.....我都这样了,你还凶我......” 王浅风顿时头疼,态度来了个翻天覆地的变化,“乖,别哭啊。办公室不是那么多人吗,大家都看到你哭多不好啊。赶紧请假回家休息休息,这样子也没办法上班,不是吗?” “哦.....”陈以墨是吃软不吃硬的人,人家弱了,她也不好意思了,“我知道了。” “那赶紧的,乖。”他小声的哄着她,终于挂了电话。 待到陈以墨红着眼睛,几乎时从桌洞里面爬出来,便看到周围几个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她身上,顿时吓了一跳。 “陈以墨,你脚扭了?疼不疼?要是不好请假,我去和领导说,这个事情可耽误不得。早点休息才能早点好。”张宁站在她的旁边,态度很严肃。 “嗯......我给家里打电话。”她本来是想瞒着的,刚刚哭成那样,自然是谁都瞒不过了。擦擦脸上仍然未干的泪水,她才不好意思的拿出手机给爸爸打电话。 众目睽睽之下,她声音弱的像是蚊子叫,浑然没有了刚刚和王浅风说话时的气魄,“爸.,我脚扭了,现在在办公室,你好不好来接我一下?” “我听你妈妈说了,那我现在去找你,你过会下楼来吧。”爸爸说话一如既往的干脆,这个时候却让人觉得无比的安心。 陈以墨挂了电话,仍然是有一下每一下的揉着自己的脚,似乎只有这样才会感觉到脚还是自己的。 坐在她后排的同事开了口,“以墨,别用手揉,不能碰它的。不然会更疼。” 她讪讪的放下了手,过一会又忍不住伸出,缩回..... 看看时间差不多了,她便收拾好东西,站起身来往电梯口走去,脚上仍然是高跟鞋,走起路来钻心的疼。 见此,两个人连忙架住她,让她撑着他们的肩膀,一只脚用力向前蹦。其他办公室的女同事看了看她的高跟鞋,连忙叫住她,回屋匆匆的拿出了一双拖鞋给她,让她把高跟鞋脱下,又替她把鞋子收回到她的办公桌下。陈以墨顿时受宠若惊,这辈子都没有过这么好的待遇,既感动又难为情,自己今天真是太丢人了,又哭又闹的还麻烦别人。 几个人在门口等着爸爸的到来,见到他了,又扶着她上了摩托车,一口一个叔叔,很是礼貌的送走了她。 她靠在爸爸的后背,抱紧了他,身上仍然是浓浓的烟味,怎么样都散不去。两人没有直接回家,而是去了妈妈的办公室,她特地从家里去医院,带她去找个医生看看。 医生让她拍了张片子,对着她的脚观察了一会,揉了两下,问问哪里疼,便笑着说,“没什么问题,回去养几天就好了,别乱动。” 陈以墨一向很怕医生,一听这话连忙点头,生怕多动一下都影响了效果。 爸爸扶着她再次上了摩托车,到了家门口,看着楼梯,陈以墨开始犯愁了,医生不然她乱动,可是五楼她该怎么上去。 “上来,我背你。”爸爸弯下了腰。 陈以墨站着没动,他便用力的拍了拍自己的后背,“没事的,上来吧。” 她轻轻的俯身靠了上去,连一口粗气都不敢喘,怕给爸爸增加压力。爸爸的步子走的很慢,甚至有些歪歪扭扭的。 陈以墨又想哭了,她有一百一十斤重,一直觉得自己身材正好,一点都不胖,可是这个时候却无比的后悔了,她应该再瘦一点的,那样子爸爸背起来就更轻松一点。她应该早上不去上班的,那样子只需要爬一层就好,哪里像这样..... 她和爸爸的接触很少,小时候不在一起,长大了已经是没有任何共同语言了,在她的心里,爸爸是一个爱抽烟喝酒,经常赌钱,会让妈妈每天唉声叹气的人。 陈以墨一直觉得自己对这个家没有任何的归属感,而她本身也是可有可无的一个,可是现在她有些不确定了。 如果不是因为爱,因为割舍不开的血脉,又有谁会会对她这么好呢? 五楼,一百多个阶梯,爸爸走的很慢,待到他放下陈以墨,背上也不知是汗水还是她的泪水....... 第六章 卧床的七天 陈以墨躺在床上,身上穿着的是短裙短袖,手里玩着手机,脚下垫着高高的被子,上面盖着的是妈妈在冰箱里面冻过的毛巾,完全是冰火两重天。毛巾一天要换两三回,从冰凉凉的开始捂热,慢慢融化低落,知道温热了之后又再一次换掉。这时候她便忍不住龇牙咧嘴,分分钟妙不可言。 妈妈前两天拿着片子去找领导请了假,领导大手一挥就放了她一星期,只是她感觉却并不美好。 医生的叮嘱是卧床休息,不要乱动,于是她必须得保持这个造型七天,除非必要,一直得躺着,浑身都快长毛了。 她的脚已经完全肿了,青紫一片,分外吓人,稍微动弹便疼得受不了。 要是非说这两天做了什么,只能说她在生气。 “以墨,你怎么样了?”王浅风照常打电话过来,家里没人,她便明目张胆的接了。 “我不是发照片给你了吗?脚都不能看了,我已经两天没出门了啊。”她有些不耐烦,心情很是低落,说话的口气自然就暴躁了一些。有时候她倒是觉得她这个性子,受得了的人真不多,王浅风就是那么一个。 “我看到了,这不是还担心吗?以墨,要不我去看你吧,实在想你了。” “啥?看我?”陈以墨一惊,整个人猛地动弹了一下,又无力的躺回了床上,“你来干嘛?我家里人不同意我们的事情,对你的态度你又不是不知道。” “你每天那么难受,我放心不下。”王浅风也是临时起意,听她这么说,心思立马就打消了,叔叔阿姨好像确实对他不太满意。 “我没事,躺几天就好,只是想出去转转。别担心了,我以后会注意的。”陈以墨叹了口气,又晃动着身子,想要稍微的活动一下,一天二十四小时,这床她得躺上起码二十个小时,实在是有些崩溃了。 “哎,我真的想你了。” “我也是啊......”陈以墨鼓着嘴,六月份毕业到现在,又是四个月没见。为什么他们两个每次都是三四个月才能见上一次,真的是太不容易了。如果不是舍不得那份感情,谁又受得了这时间与空间的折磨呢? “我看看最近有没有时间,有时间就去找你吧。”王浅风这样说着,陈以墨就没有再拒绝,都快记不住他的样子了,她磨了磨牙。 如果他真的来了,我就带你见我父母。她暗自想着,下定了决心。 挂了电话,她又抱着手机,但是心里却是琢磨着这个事情,要是趁着她受伤了,他千里迢迢不辞辛苦跑过来,家里肯定会知道他对她是真心的,不会再反对他们了。这样一想,她倒是有些盼着了。 肿胀的脚消得很慢,妈妈并没有给她用药,只是让她敷几天毛巾,之后便是休息了。陈以墨看着比左脚大了一圈的右脚,满心忧伤,估计就算是消肿了,她有一段时间都不能跑不能跳了。她可不想成为弱势群体,抱着这个念头,她开始围着老妈转了。 “有没有消肿,化瘀的药啊......”陈以墨一蹦一跳的去了妈妈的房间,看到妈妈躺在床上,她便扑了过去,“照这个速度,我有多久才能好啊?” “有,但是不能让你用。这些药品用了不好,反正慢慢养着也能好起来,最多再有二十来天,肯定能够彻底好的,毕竟不是大问题。”妈妈无动于衷,必然拒绝了。 陈以墨彻底趴在了床上,口中哀嚎,却翻了个白眼。 “二十多天,我上班怎么办,总不能天天蹦过去吧。” “这几天休息一下,已经不影响走路了,慢一点就行。” “哦........”她垂头丧气出了房间,更加沮丧了,继续回去躺着吧。 “你妈妈不让你吃药啊?”王浅风听了这事,觉得陈以墨的妈妈做的很不地道,不吃药怎么能好得快呢?总不能真的天天躺着吧。 “是啊.......除非必要,我妈妈才不让吃药,说是药三分毒。”她撇了撇嘴,妈妈是医生,不听她的能怎么办,肯定会被碎碎念到死的。 “我刚刚在网上看了一下,三七药片有用呢,等你能出门你去买点。” “三七啊,哦,我记住了。”一边打电话,一边抬起脚看着,她总觉得自己的右脚比左脚白了许多,可能是这几天闷在毛巾下面,活生生的就白了。 “乖了,再熬两天上班就行了,你就是在家里闷得。早点睡觉吧,我在研究股市呢。” “那有什么好看的?”陈以墨不懂这个,只知道花花绿绿的,看着眼睛都快瞎了。 “不好好看,多赚点钱,以后怎么养你啊?过段时间,我准备和朋友一起开店了。” “开店?” “是啊,正在筹划呢,要是弄得好了,可就有钱娶你了。”他笑着说着,话语里面却是雄心勃勃。 陈以墨暗自哼了一声,她又不稀罕他有没有钱。 “那你好好加油,看你表现了。” “嗯,你早点睡觉,别天天瞎操心了。那些事情有我呢。” 那些事情,其实也就一件事情,便是陈以墨家里的态度,说来说去还是挑他的毛病,学历低了,在爸爸面前表现不好了,工作不稳定了,甚至连他长相都成了问题所在。陈以墨感觉只要想挑毛病,浑身都是病。父母说的是你喜欢就行,对你好就行,可是实际上横挑鼻子竖挑眼的,还自我感觉良好,认为这一切都是为了孩子好。 陈以墨不怕他们挑,她只是讨厌麻烦,讨厌那些无休止的争吵。回家这段时间,她的话已经越来越少了,每天除了吃饭时妈妈问她,不然几乎是一句话都不会主动说的。 很多道理和父母是没办法讲的。每次一开口为他辩解,妈妈就是那句话,“我吃过的盐比你吃过的米还多,看人能没你准吗?再说了,你是我家小孩,我做父母的能害了你吗?”她无法回答,只好沉默以对,心里仿佛长了草,一天天的压抑成了一片草原,堵在胸口,无法呼吸。 妈妈确实不容易,可是又能怎么办? 好不容易喜欢上这么一个人,难道能够放弃吗? 她不说话,天天躺着,终于假期到头了,她几乎是迫不及待的就去上班了,自我感觉和世界都隔离了开来。 新鲜自由的空气,她终于又来了。 出了门,下楼梯她却是战战兢兢,一刻都不敢离开扶手,加上脚上还有些肿胀,活生生把五层楼梯煎熬成了十八层地狱一般。 走路仍然是慢悠悠的,右脚轻轻的,不敢用力,能蹦过去的,绝对不沾地。就算这样,也无法阻挡对自由的渴望。 第七章 四口之家的矛盾 脚上的伤好的很慢,一天天的似乎一点变化也没有。王浅风甚至比陈以墨还着急,一次次的催促着她去买药,她总是不当回事,眼看着他暴躁了起来,这才偷偷摸摸的去了趟药房,很是做贼心虚把药藏在抽屉里面,吃药都是在自己房间里面。然而并非立竿见影,她很是心疼自己的票子。 班还是要上的,不过大家都体贴她行动不便,并不让她到处走动,于是本来说好的带她去企业,变成了老老老实实看家整理档案,对此她很是不满。 十月末的时候,奶奶召唤了自己的五个儿子,于是每个人都拖家带口的浩浩荡荡的从小县城杀到了乡下,加起来也有二十多口了,济济一堂,很是热闹。陈以墨已经彻底告别了高跟鞋,如果不是怕影响形象,她恨不得是穿着拖鞋出门的。当然这只是想想。 那么多人聚在一起,聊得不是孩子的学习就是工作,家长里短,任何一点小事都能够引发长达十分钟的热烈讨论,而归功于脚受伤,陈以墨成功的成为了话题的焦点。 “以墨啊,脚疼不疼啊?” “下楼要慢一点,别蹦蹦跳跳的,这么大的人了......” “嫂子,她还有多久能好啊?” 就连奶奶都拉着她的手叮嘱了半天,很明显的担心,小心翼翼让陈以墨觉得自己不是脚扭了,而是残废了一般。 她实在是听不下去了,很讨厌这种受到关注同情的感觉,于是便去了三婶家。奶奶生了五个儿子,只有三儿子住在一起,隔着一条马路,倒也是方便照顾老人。 三婶在村里的小诊所上班,正好妹妹要去看她,便扶着陈以墨一起去了,诊所只有巴掌大,里面是熟悉的药水的味道,她并不喜欢。见到她来了,三婶连忙找了个凳子让她坐下,细细的问她吃了什么药,脚怎么样了。 陈以墨答道:“妈妈说药吃了不好,所以没有打针吃药,只是用冷毛巾敷了几天,在家休息一个星期。” 三婶看着陈以墨仍然肿的像个馒头一样的蹄子,摇了摇头,“这样不行,得等到什么时候。你天天上班多麻烦,要不我给你挂瓶吊水吧,好的快一点。” 陈以墨琢磨了一下,妈妈不让她挂吊水,半个月了一点起色也没有,不如让三婶偷偷帮她挂一针,免得天天整的像是个弱势群体。 待到三婶熟练的插针,陈以墨连忙转过头不敢看这一幕,不知道为什么,她特别怕打针,这几年除了在学校有次因为严重过敏打了几针以外,从来没有碰过针头,心里总是毛毛的。还好三婶的技术不是吹的。 一瓶吊水慢悠悠的滴完了,拔了针,也不知道是心理作用还是什么,她总觉得自己好了许多,看看自己的脚,也觉得顺眼多了。 再次回到奶奶家,她提都没提挂吊水这件事情。不过待到三婶忙完回来,告诉妈妈说给陈以墨挂吊水了,她看到妈妈的脸色当场变了,一瞬间笑容没了,比较难看。 眼看着已经是五点了,各家都收拾准备回去了。 奶奶又一次拉住了她,看着奶奶手里的一捆“杂草”“树枝”,陈以墨直接呆了。 奶奶把扎好的东西塞到了她的手里,“这个你拿回去,让你妈妈给你煮了泡脚,特别有效果。别小看这些土方子,挺实用的啊。拿着。” 陈以墨尴尬的收了下来,抱着它们坐上了车,回家之后,也不知道如何处理,便往角落一放,是扔了还是留下,自有妈妈收拾。 爸爸妈妈是骑着摩托车回来的,还好十月底天气并不凉爽。爸爸在房间里,妈妈准备晚饭,陈以墨便过去问那捆东西怎么弄。 她放下手中的锅,皱着眉头看着陈以墨,下午压抑着的带着情绪的话便说了出来,“你三婶让你挂吊水你就挂了啊?这样人家不觉得我削待你了?我说话你就不听是吗?觉得人家对你好是吗?” 陈以墨当场被钉在了原地,委屈瞬间涌上心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转身便回了房间,重重的关上了门。 为什么说出来的话,向人心头戳刀子,却还是如此理直气壮呢。 她到底做错了什么?坐在床边,陈以墨想不明白,是不是不按照妈妈的心意来就是错的? 她想给王浅风打电话,想起最近两个人总是吵架,他说好的来看她,可是这么久过去了,却再也没有提过,为此她很是失落。有时候她和他说起家里的事情,和妈妈吵架了,哪里不高兴了,他也帮着说她妈妈不好,她听着又心里不舒服。她和妈妈两个人像是犯冲一样,不是不开口,一开口没说几句就吵了起来。 有一次妈妈煮了猪肚子汤,陈以墨从来不喝这个,味道特别刺鼻,于是她便说了一句,“这什么东西,冒着毒气?” 妈妈当场回了一句,“总比你在外面吃那些垃圾好。” 就为着这一两句话,两个人吵了起来,最后都没有吃饭。陈以墨觉得自己是无心的,妈妈说话却很是难听,特别不舒服,而妈妈却认为她是故意找茬...... 之后陈以墨慢慢的就学会了闭嘴,难吃她便不吃。就算是这样,妈妈也不会放过她,一看到她不动菜了,便开始无敌碎碎念,“你不吃蔬菜,皮肤怎么能好?这些都是营养,我辛辛苦苦做的,每天上班那么累,回家还做饭,你就是这样........”她埋头刨饭,一言不发,谁不上班呢,谁不累呢?家本来是温暖的港湾,可是现在听到的永远只有指责,妈妈的笑脸永远只对着外人,在家里只有抱怨只有愁眉苦脸只有对所有人的不满。 争吵少了起来,并非两个人学会了相互体谅,而是陈以墨终于认识到和父母是永远无法讲道理的,只需要听着就好,再怎么改妈妈也不会满意,而爸爸只要他自己过得舒心就行,哪里管家里其他人如何..... 这样的家庭,她深深的吸了口气......真的是没办法喜欢啊。 王浅风,你怎么不赶紧来,如果家里同意了,我们就结婚,好不好? “吃饭了。”妈妈咚咚咚的敲门声,打破了陈以墨的白日梦,她打开门,面无表情的走向餐桌,瞄了一眼,便开始咕噜噜的灌着稀饭,没到五分钟便解决了晚餐,之后又回到了房间,这时候妈妈还在坚持不懈的喊着喝多了睡着的爸爸起床,打鼾声声声入耳。 至于弟弟......根本不知道跑哪了? “你什么时候回来?家里等着你吃饭呢?是不是又去网吧了,天天往外跑,就知道打游戏,以后怎么办,还能真去捡破烂啊?”妈妈的咆哮声接着响起,这是在催弟弟回家了。 这个家.....呵......谁看谁都不顺眼吧,爸爸就知道喝酒出去玩,弟弟顾着打游戏,昼伏夜出不爱回家,妈妈每天抱怨自己说自己都是为了这个家。而她呢,或许在妈妈看来,就是阴阳怪气不出门不说话吧。 第八章 22岁的生日 又过上半个多月,将近十一月底,陈以墨走路才彻底利索起来,只是心里还总是担心,就连小步快跑都做不到,每次走楼梯都是小心翼翼的扶着把手,生怕自己不小心便会落下去。 生活每一天都是那样,上班、回家两点一线,除了偶尔和朋友出去吃饭以外,她的生活单调的可怕,从来不曾在外面逗留,每逢节假日也不会出去玩耍,仿佛这个家是一个无形的牢笼,她有钥匙内心却从来不曾走出去过。 如果非要让她形容这样的日子,她会说是复读机,日复一日,复制下去,了无生趣。可是除此以外,她也不知道该往何处去,该过一种什么样子的生活。似乎唯一能够让她变得生动灵活起来的便是王浅风,在他面前,她有喜怒哀乐,而不是一张面无表情的脸孔。她告诉他上班的地点,也曾经期盼过有一天他会突然出现在她的面前,甚至想象着再也顾不上矜持,一定要抱着他,告诉他她的想念,可是终究还是没有。 她开始跟着同事去企业走动,出发之前一遍遍的翻看材料,努力的记住那些个完全搞不明白的数字,到了之后老老实实的跟在前辈身后,记录、拍照、清点物品、统计数字......几次下来,她便有些了解工作的性质,回来写报告,努力尝试着形成观点,大着胆子汇报,人家提出意见便认真改正,进步不小,得到了大家的认同。 可是她仍然不开心,并不明白这一切有什么意义,一个个夜晚,她对着空荡荡的屋顶难以入眠,这是她想要的生活吗? 12月份,她的生日到了,90年出生的她,今年22岁,正值青春年华,活的却像是一潭死水,惊不起任何波澜。 “以墨,明天你过生日,想吃什么?”妈妈在饭桌上问她,过生日的总是稍微有些特权的,餐桌上照常只有她和陈以墨两个人,弟弟不知道跑去哪里了,爸爸开学以后总是很忙,饭桌上总是冷冷清清、 “随便都行。”她头也不抬,浑然没当回事。 “哦,那我弄糖醋排骨吧,我看你挺喜欢的。” “行呢。”想到糖醋排骨,她倒是真的有些馋了。 “明天我让你弟去拿蛋糕,正好你爸爸有蛋糕卡。不过我明天是白班,没办法准备什么大餐了。”妈妈的声音里藏着歉意。 妈妈是医生,虽然不是特别忙碌的科室,但是白班、中午班、夜班轮着上,几天一轮,昼夜颠倒,工作的压力挺大的。逢年过节更是如此,家里总有人缺席,陈以墨不介意这个,妈妈如果不在家,弟弟和爸爸晚上总是半夜回来,她门一关,自己倒也乐得自在。 “没事呢,上班比较重要。”她吃着饭,有些不是滋味,反正结果都一样,她有什么好介意的。 吃完饭,妈妈照样收拾碗筷,陈以墨回屋,这已经是十二月了,国考将近了,她又在网上买了一堆书,老老实实的每天看几个小时,虽然说国考向来都是千军万马过独木桥,百里挑一,可是万一她就范进中举了呢?再不济也当是为三月份的省考做准备了。 妈妈总是嫌弃她现在的工作,很是不满意,隔三差五的念叨着,“以墨啊,你爸你弟不争气,你要好好加油。你现在这工作是你叔帮你找的,人家是看他的面子,说不定哪天你就干不下去了。女孩子还是要有一份好工作才行,不然以后怎么安身立命。我们不求你怎么怎么样,只是希望你过得好........” 每当这时,她便是低着头,皱着眉,很是不耐烦,却懒得反驳,在妈妈心里,只要不是铁饭碗,都不算是饭碗,都不算是工作。陈以墨不喜欢这一点,却也知道只有考上公务员了,他们才会真正认可她,到时候她做什么决定,哪怕是她一个人嫁到外地,也不会太担心,既然不相冲突,又干嘛无意义的反驳?不如发愤图强,靠真本事赢得认同。 桌边一坐就是三四个小时,每天做真题、看解析、考前冲刺卷,每一份试卷都是绞尽脑汁才完成,却总是错错错,让人忍不住暴躁,却还是忍了下来,一次次深呼吸让自己冷静。 “你干嘛呢?”陈以墨给王浅风发了短信。 “我和朋友在外面吃饭呢。”他身上好像无时无刻装着雷达,只要陈以墨找他,他便很快就能回复。 对此陈以墨很是欣慰,却忍不住叮嘱,手指刷刷刷的在手机上点击着,“早点回去,少喝点酒。” “我知道的,有数,回去给你电话。” 见此,陈以墨便放下手机,站在窗口吹了会风便去洗漱,上床睡觉了。 这一睡,再睁眼便是早上闹钟醒来,她是八点半上班,设置的是七点四十的闹钟,三十分钟洗漱和吃饭,路上十几分钟,便是正好到上班时间。如果是周一开会,便再提前十分钟。 她看了看手机,没有任何未接电话和短信,脸色顿时就沉了下来,用力的捏了捏手机,便气呼呼的起床了。 说话不算数,丫的。 不知道我今天过生日吗? 公司上班管的并不严厉,跑上跑下基本没人关着,基本上只要事情忙完了就行,就算是有的人溜出去,只要掩饰的好不让领导知道就行,陈以墨偶尔也会偷偷懒,比如这个上午心情很是不爽。 她去了楼上找领导签字,领导不在,她便顺便在同事那屋坐了一会。这个公司她有两个出的较好的朋友,相互之间也是经常一起吃饭聊天,她们知道陈以墨和王浅风的事情,也很支持她的选择,只是担心她去外地以后没人一起玩。 聊着聊着便聊到了他,顺口提起今天是她生日,坐在边上的朋友便惊呼起来,“今天你生日啊?” “嗯。”她低头闷闷不乐,显然是因为没有收到他的生日祝福而无比沮丧。 “明天是我生日,我比你正好小一岁加一天,是不是很有缘分。”朋友笑的贼贼的,像是个小狐狸,“我订了蛋糕,哆啦a梦的,明天我打电话叫你,你就上来吃。” “好。”陈以墨笑的眼睛都眯了起来。 “别生气啦,说不定是喝多了睡着了,他那么在乎你,不然怎么能忘了呢?” “我知道,可是还是生气。”道理她明白,只是难免会介意,王浅风的那些朋友,每次在一起他都是醉醺醺的,她说了也没用。 聊了一会她便回了办公室,待到十一点多,才终于打了电话过来,陈以墨看着电话上的名字,瞪了半天,伸出手去掐断了。 不过王浅风不是容易放弃的人,他一遍又一遍,陈以墨掐掐掐,终于还是妥协了,拿起手机到了走廊的拐角。 “以墨,干嘛呢?”他的声音里面都带着谄媚。 “上班,不然干嘛。”这不是废话吗,陈以墨翻了个白眼。 “哦....以墨,我昨晚......我昨晚喝醉了,还是他们送我回去的,你别生气啊。”他小心翼翼的哄着她。 “我才没生气,你怎么样关我什么事?反正我又管不着你。”她凶巴巴的。 “好以墨,别生气。生日快乐啊,我给你买了生日礼物,过两天就寄到你那里了。” “礼物?”陈以墨注意力一下子被转移了,“什么礼物呀?”她很想假装不在意,却还是立马就问了出来,礼物哎,她可从来没有收到过一份正儿八经的生日礼物。 “不告诉你,这是秘密,到时候就知道了,你一定会喜欢的。”王浅风仍然是笑眯眯的。 “不说就不说,谁稀罕。我去上班了。” 电话那头,王浅风摇了摇头,还真是任性。 “礼物.....”陈以墨在走廊走着,嘴巴却是忍不住翘起,勾勒出一个愉悦的幅度,脚步也轻快了许多,算你识相。 哼。 第九章 一麻袋的礼物 生日过后,陈以墨便等待着王浅风所谓的惊喜来临,一天、两天、三天,她的表情越来越阴沉。 “你是不是又骗我?”电话里,她河东狮吼。 “没有,我真的给你买了,只不过我这两天特别忙,没来得及寄。” “什么特别忙,你就是没有把我放心上,哪次说给我寄东西能够及时的?一次两次都这样,不寄就算了,我不要了。”怒从心头起,陈以墨火冒三丈,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他这么磨蹭了。每次他总是神神秘秘的送东西给她,她也是期盼不已,可是等着等着,一般都是等到她都着急了,气得不行了,忍不住去质问他,他才不好意思的说还没有寄过来,最后反倒像是她求着他送礼物给她一样。更让人无语的是,她毕业之后,他第一次送她礼物是一个水杯,还是他用过的半新不旧的,外面裹着厚厚的卫生卷纸,而包装外面则是密密麻麻的胶带。天知道陈以墨那天怀着激动兴奋忐忑的心情拆开之后,对着白茫茫一堆卫生纸是什么感觉。他不知悔改,甚至得意洋洋的觉得自己考虑的周到,好吧,那些纸却是让她用了好长一段时间,而那个杯子则是被她收了起来,一股子的烟味。 “我下午就去寄,我保证,再不寄我就是小狗。”他连忙哄着她,倒是无比熟练,说出来的话倒是挺孩子气。 “我管你是不是小狗,随便你吧。”陈以墨仍然怒气冲冲,挂完电话却是无精打采的趴在桌上,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们之间的交流这么困难,永远都是他道歉,她生气,虽然都是一点点的小事,可是这样下去真的好吗?似乎大家都养成了这种习惯,有些争吵没办法和亲朋好友述说,只能自己埋在心里压抑着难受,就算是和他聊天,也已经很久没有真正的高兴过了。 两天之后,陈以墨果然接到了快递的电话,那一刻,她的心扑腾扑腾的飞了起来,就像是长着小翅膀,再也按捺不住。好不容易煎熬到了下午下班,陈以墨冲在了最前面去传达室拿快递,看到那一麻袋的时候,她有些呆了,这里面到底是什么。 她再一次仔细的核对了一下名字,没错,就是她,那上面熟悉的他那歪歪扭扭的字体,她用手拎起来,很重的一大包,到底是什么? 她犹豫了一下是回家看还是现在打开,万一是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怎么办?她犹豫了一下,还是按捺不住那颗充满期盼的心,把袋子拖到了拐角,手撕,钥匙划,现场无比的凶残,最终还是把它开膛破腹了。 下一刻,她笑了,里面毛茸茸的一片,最上方是一堆长颈鹿,一个粉色一个蓝色,下方是一只白色的羊驼,脖子上面还有着围巾。袋子里面塞得很满,东西很挤,她便伸出手向下摸去,摸到了一个长长的圆柱体,她用力的艰难把它向上拔,这才认出来这是一只大象的鼻子。从这一部分便能够看出,这只大象的体积绝对不小。 “你个二货。”她嘴里念叨着,心情却是非常的愉悦,终于靠谱了一回。 “以墨,东西收到了吗?我这边显示被签收了。”王浅风的电话这次来的很及时。 “嗯,看到了。”这次她可没有了原先的气势汹汹,声音浅浅的低低的,像是个羞涩的小媳妇一般。 “满意不啊?”他得意洋洋的笑着,很是骄傲。 陈以墨想要说不满意,打击一下嚣张的气焰,可是想到自己这段时间对他总是凶巴巴的,又没忍心,“满意,谢谢,我很开心。” “满意就好。既然满意,就亲一个好不好?然后再叫一声亲爱的。” “.......”陈以墨的笑容哒的一下掉了下去,嘴角弧度向下,再一次炸毛了,大庭广众之下,“瞎说什么呢,叫毛叫。” “翻脸比翻书还快。”王浅风在电话那头摸了摸鼻子,“算了,不和你见识,你不亲,我亲。”说完,电话里面便传来了“啵”的一声,非常响亮的在陈以墨的耳边响起。 陈以墨感觉浑身都烧着了,脸立刻便开始发烫,“你.....不许乱亲。” “又没真的亲到。”他哼了一声,“好了啊,你赶紧回家吧,回去再说。” “我和朋友说好去逛街的。” “那你怎么去?这么大的一袋子东西呢?总不能抱着吧。” “我就抱着,你管不着。”她仰着脸说着,语气里面却满满的都是得意。 “好吧,说不过你,傻兮兮的。挂了啊。” “嗯。”陈以墨挂了电话,转头便看到不远处站着的朋友,脸上似笑非笑的,让她的头一下子就低了下去。 孙琦一下子凑了过来,挤眉弄眼的看着她,“呦,这下子高兴了啊,看你前两天愁眉苦脸的样。我在后面站了半天你也没看到我,给我看看里面是什么呀?” 陈以墨立刻挡在了它的面前,只是半人多高的袋子哪里是轻易遮挡得住的。孙琦长得比她高,扑过来,没几分钟陈以墨就投降了。 她看了看袋子,“哇,这么多毛茸茸的,好可爱。以墨,要不送一个给我啊?反正五六个呢。” “才不。”陈以墨想都没想便拒绝了。 她便笑了,“小气鬼,知道你舍不得啦。走吧,跟着姐姐出去浪。” 陈以墨骑着电动车,没舍得把袋子平放着踩在脚下,便小心翼翼的将它竖着靠着,用腿夹在中间,小心的保持平衡,仿佛里面是珍贵的瓷器一般,生怕破了坏了。 “以墨,你要不要先把东西送回家呀。不然拖着多麻烦。” “带着,不重。”她唯心的说着假话,哪怕多看一会也好的呀。 “行,都随你。看你这样。” 到了吃饭的地方,陈以墨和孙琦坐着,脚边放着麻袋。 到了逛街的地方,陈以墨坐在凳子上,看着孙琦左挑右选,她的脚边仍然是麻袋,不过这时候她便趴在上面,恨不得把自己也捆进去绑在一起才好。 店主见这小姑娘拖着个大麻袋,硬生生破坏了浑身的书卷气息,便忍不住好奇问上两句,陈以墨低着头,只是不好意思的笑,不开口说话。 “这是她男朋友送的生日礼物,没看宝贝成这样。这么点出息。”孙琦转过头来,替她打了一句,很是鄙视她那魂不守舍的模样。 店主见状便夸奖起来,“你男朋友对你可真好,里面是什么呀?” 陈以墨听着更是尾巴都要翘起来,明明是心花怒放的,声音却是更弱了,“就是一袋子毛绒玩具,没别的。” “就这个好,正好天冷了,还可以抱着睡觉,多暖和呀。他可真会挑礼物。” 陈以墨更难为情了,骄傲的不知道怎么回答,直接头趴了下去,一副羞涩的模样。 见此,知道她不好意思,便没有再说什么,出门的时候,看着她拖在身后的那袋子东西,却还是忍不住摇头笑笑,现在的小年轻,可真有趣。 由于天气寒冷,加上袋子拖累,逛了几家店铺之后,没看到什么好看的衣服,两个人便打道回府了。 回了家,家里正好没人,她便风一样的鞋子也不换,直接拖着袋子回到了房间,把它们一个个拿出来看,长颈鹿一对,羊驼一只,阿狸抱枕一个,半人高的大象一只.....她不停的抚摸着它们,仿佛是想要通过它们抚摸到他的那一张脸,许久才念念不舍的放下,想着给它们找地方安顿下来。左看右看,感觉哪里都不合适,最终还是将它们在床上围了一圈,又搂着那只大象好一会才去洗漱。 这一觉,出奇的安稳。 王浅风,谢谢你礼物,仿佛你就在我的身边,相互依偎,相互陪伴。 第十章 停不下的争吵 没过上几天,便是元旦节了,新的一年便到了,陈以墨的心情却并不美妙。 十一月底举行的国考成绩出来了,那分数看的她想哭,完全没有任何可能。这一次她报考的岗位是他那边的,没和任何人说,默默努力了那么久,结果还是啪的甩了她一耳光。 深夜,她被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吵醒,翻看着手机,正好是晚上十二点,手机上还收到了几条祝福短信,她看了一眼名字,并没有回复。查到成绩之后,她便是这么萎靡不振的模样,只感觉到身心灵都无比的疲惫,不想说话,什么都不想做,就连王浅风的电话都不能让她再高兴一点点了。 又老了一岁,。她默默的想着,看着手机上的时间从二零一二变成了二零一三,时间可真快,她毕业半年了,却还是一事无成。同学大多数都当了老师,在班级群里讨论着学生、教案、试题之类的话题,她看着云里雾里,一句话都插不上,于是索性把群都屏蔽了,反正大学的那群同学里,除了宿舍几个人之外她都不熟。毕业的时候,她组建了一个小小的群,里面只有宿舍六个人,各个都是管理员,骄傲的很,可以随便什么话都聊,这才是她喜欢的。 不过,似乎也好久没有听到她们的音讯了,应该都在忙碌吧。 她在群里发了条元旦快乐,没有人回复,便再次合上手机,接着睡吧。 元旦三天做什么呢?她琢磨着,每到假期,也就只剩下在家里闷头睡觉和看书了,几乎不会出去玩。陈以墨家里四口人,已经很多年没有一起出去过了,上一次似乎还是她高中的时候,去的还是市区里面爬山,之后便再也没有这方面的记忆。妈妈上班忙,爸爸一到暑假就忙着招生弟弟则是昼伏夜出打游戏,仿佛游戏才是真实的世界。至于她.....又懒又穷。 她是很有计划的人,于是按照计划在家里躺了两天,直到骨头都快散掉。 第三天,是约好的和朋友一起出去玩的日子,去的是一个滑雪场,虽然在外省,但是实际上隔得并不远。陈以墨早上六点爬起来,到了约定的地点坐上了旅行社的大巴,七点才真正的出发。她们一行是五个人,她,孙琦和弟弟,张文文和男朋友。陈以墨靠在窗户边上,由于两天以来的懒散,加上早上起得太早,听着两个叽叽喳喳的说话声,她很快便睡着了,等到再次醒来,看看时间,已经是要十一点了。 打了个哈气,看着窗外,不同的城市里,却是相同的风景,甚是无趣,偶尔有个突兀的地标,鹤立鸡群,就能够带起一阵惊呼声,仿佛是看到了什么顶顶不得了的东西。车上的小孩子有的在睡觉,有的却是精神抖擞的啼哭着,让人很是头疼。 待到车慢悠悠的晃到那里,已经快十二点了。 导游说完注意事项,便让他们下车,又约定了集合的时间,几个人便欢呼着向着前方奔去,去租了服装,换了衣服,存了柜子,脚上踩着重重的滑雪鞋,撑着两根小棍便出发了。小心翼翼的走着,生怕步子迈的大了便摔倒在地。陈以墨对这白茫茫的一片尤其好奇,现在还没到下雪的天气,听说这里所有的雪都是人造的,她蹲下身子动手摸了一下,一样冰凉凉的触感,她恨不得轻轻的舔上一口,尝尝味道,最后还是放弃了这个想法。 冰天雪地里,她的动作慢的像是只乌龟,即使这样,还是一跤一跤的不断的摔,稍不小心便是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好在衣服比较厚,只是隐隐作痛。她们两个倒是熟悉的快一些,胆子也大,不一会儿幅度便大了起来,见到陈以墨这样子,便过来逗她,结果因为她动作不稳,直接带的两个人一起摞在了地上,滚做一团,你压着我我压着你,许久才艰难的爬起来。 眼看着时间差不多了,几个人这才把装备还了回去,摔得时候觉得疼,可是等到离开了又依依不舍,从进场到离开这才用了三个小时。一天的旅游团,有大部分时间便是耗费在路上,好在价格也很便宜,倒是不虚此行。坐在车上,没过多久她便再次睡着,滑雪场东西太贵,几个人都没舍得买吃的,一路上肚子便咕咕叫,直等着回到自己家地盘上再大吃一顿。 三天假期这样结束了,陈以墨第一次觉得放假并不总是那么无聊,只不过第二天上班的时候,还是浑身无力,实在是摔得狠了。即使这样,心里似乎也还期盼着下一次仍然可以再次体验,心中也隐约有些失落,如果陪在她身边的那个人是他,那可是更好了。只是他....从来都是嘴上说说的胆小鬼,根本不敢靠近她的地盘。 生活恢复了正常,上班、下班、吃饭睡觉工作看书,似乎又是一潭死水,和同事、家里还有他似乎也还是去年的模样。可是冥冥之中仿佛也有什么在悄无声息的变化着,妈妈眼中的失落不满,渐渐的压在她的心头,二零一三,她虚岁便是24了,正是青春年华,适合找对象的年纪。 陈以墨不着急,她可以等待很久,久到家里再也不会介意她和他的事情,久到他们同意,可是妈妈却是放在了心上,一方面数落着王浅风的不好,仍然是对她常用的那种说辞,仍然是去年爸爸见到他时留下的印象,另一方面则是蠢蠢欲动,想要替她无色一个男朋友。 她的那一套话,陈以墨简直可以背上来了,“以墨,你就去看看,看不好就算,看的好不是很好吗?你说你没有个正式工作,和他又那么远,两个人各方面都不搭调,不如趁着现在年轻在本地找一个,以后也好有个照应。公务员不是一下子就考上的,你不能说考不上了就不找对象了......” 每到这时,陈以墨总是不耐烦的,“我不是有对象了吗?他不就是吗?你怎么就看看人家不顺眼,哪里不好了?” 这种态度却是妈妈最不喜欢的,说出来的话便更加刺激人,“那你说他那里好,有什么东西值得你喜欢?要学历学历没有,要工作工作没有,人又长那个样子........” 陈以墨气的浑身发抖,容不得半句关于他的难听的话,“我喜欢就行了!我就喜欢!” 每次吵架,妈妈都气的摔门就走,一副朽木不可雕的样子,而陈以墨则是扑上去在她背后把门再次一摔,反锁上,然后便闷在被子里面开始哭。一开始的时候还会告诉王浅风,而他总是轻声安慰,让她别那么介意,别和家里吵...... 可是不吵又怎么样呢? 告诉他又怎么样呢?他那样说着,却什么都不做,只是等着她家里同意他们的事情,等着她考到他那里去。这些话听多了,陈以墨便不再和他述说,只是仍然会因为这个和妈妈吵,吵完之后难过的自己在被窝里面哭的不行,眼睛红通通的夜里睡不着觉。 再后来,她果真不吵了,妈妈说什么她就听着,一言不发的面无表情的看着她,知道她自己受不了气的走开,说她是中了魔了。 陈以墨暗地想着,我就中魔了,我就喜欢他,怎么样? 我说他值得,他就值得。 只要他喜欢我,我也喜欢他,没有人可以拦在我们的面前。 ........... 陈以墨每每想起这段时光,总是觉得那时候的自己傻得有趣。 第十一章 七天的辅导班 一月过后,二月春节,尤其艰难。 照样是吃吃喝喝,但是每到大家庭会面时,却仿佛变成了讨伐会议一般,亲戚问起他,妈妈永远都是一脸不赞同,听她说起他的各方面条件,各个都是直摇头,恨不得代替陈以墨和他分手。 她不想听这些,把自己当成聋子哑巴,些许辛酸。 奶奶拉着她的手,笑的一脸慈祥,“以墨啊,她们怎么说不管,你喜欢就好。什么时候有空带过来给奶奶看看。” 陈以墨点了点头,却什么话都没说。 她不需要这种支持,尤其是来自奶奶这里,让她浑身都是不舒服。如果说爸爸这边她最不喜欢谁,那一定是奶奶了。奶奶重男轻女,思想里只有男孩子才算是传宗接代。陈以墨是十二月出生的,听舅舅说,她被送到外婆家的时候仍然是大雪纷飞,她才两三个月大,从此以后一直在外婆家长到了六岁。到了上学的年纪,又去了奶奶家呆了六年,初中的时候才回到了本应该属于自己的家里。弟弟比她小了两岁,可是等到十几岁的时候,她才终于记住谁是爸爸,谁是妈妈,却不敢开口叫出来。 即使这样,需要家长签字了,签的也是她从未见过的名字,她不知道那是谁的名字,却总是写在她父母那一栏。每到开家长会了,从来没有人去参加过,永远都是缺席。 她的事情家里瞒的很紧,来到世界上十几年,却仿佛没有出现过一般,她的户口挂在别人家的名字下,每到查户口了,她便东躲西藏在亲戚家,像是一只黑暗之中的老鼠,生怕被发现,每当这时她便一个人默默的哭泣,她也想要一个美好的家庭,和和美美,相亲相爱,可是她呢,和这个家永远格格不入。有时候她总是想着,如果她真的消失了,是否也从来不会有人在意,一只都是多余的那一个。 而这一切的源头,只因为奶奶需要一个孙子,属于他们刘家的孙子,传宗接代。 她哭过恨过,期待过失望过,直到现在,心中的爱恨都已经磨灭,对待父母,她就像是对待陌生人一般,不会多半分的情感。只是有时候,难免会意难平,想要做得更好,得到更多的认可,告诉所有人,他们的选择是错误的,她并不会比弟弟差。 她确实做到了,她比弟弟好上许多,但那又有什么用呢?现实没有任何的改变,只有她自己,逐渐的收起了所有的不甘,努力去习惯去适应,努力不再有任何的期盼。 她所想要的也只是,只是光明正大的从这个家里嫁出去,希望有个人可以牵着她的手,关爱她呵护她,得到她曾经渴望过的那一份遥不可及的爱。 王浅风,你会是那个人吧。 我愿意为你收起刺猬所有的刺,只向你展示那一份柔软,可是为什么你还不来呢? .............. 春节过去,马上便是省考了,陈以墨仍然带着希望去参加了,几个月的悬窗苦读,几个人的期盼与希冀,两个省份都没有错过。 等待出成绩的日子是煎熬的,心里总是才沉甸甸的,压得整个人也是喘不过起来。 这段时间一边忙着看书,一边和妈妈不断地争吵一天天的仿佛没有尽头一般,除了考试这一条,她看不到任何的出路。 四月,本省的笔试成绩出来了,进了面试,她松了口气。 她报考的是市区,如果考上了,哪怕在一起以后两地分居都不是问题。 资格复审之后便是准备面试,这一次家里比去年还要重视,问她是否要报考辅导班。 她有些纠结。 “王浅风,你觉得我有没有必要报个班啊。”她想了想,还是偷偷打电话和他商量一下。 “报什么班?” “就是公务员的面试辅导班啊。有的班包过呢,不过还退款。” “别报,”他立马表示反对,态度很是坚决,“这种班都是骗钱的,要是过了他们白白赚了一两万,要是不过,人家也不亏本,赌的就是一个概率,别傻兮兮的去给人家送钱。” “可是群里好多人都准备报班,要是我不报,成绩肯定更差。”她无力的反驳着。 “都一个模子出来的,能有什么好成绩,听我的,不许报,知道没?”他的声音逐渐的严厉起来,口气凶的像是在教训犯错的小孩子一般。 “哦......”陈以墨撇了撇嘴,“我知道了。” “知道就行,有这时间还不如自己好好练练,面试自信点,大声说出来就好。”他听出她声音里面的委屈,连忙又给了个甜枣,“等你考完试,我就去找你,好不?” “好!”她果然欢呼雀跃。 不过电话一挂,没过上一天,她又开始反复了,原因是妈妈决定赞助她所有费用。既然有人掏钱了,她何乐而不为。 因为王浅风强烈反对她参加辅导班,她便决定隐瞒不报,反正辅导班也只有七天,只要不被他知道就行,何必要增加麻烦?抱着这样的念头,她果断交了钱,和领导请假,领导也是很干脆的答应了,甚至祝她考试顺利。 陈以墨爽快的收拾好东西,提溜好物品,特地带上一身正装,这就出发了,说来从县城到市区也只有一个小时的路程。 报道、入住、集合,简单的开班仪式之后,便开始自我介绍,开始上课。 一万伍仟捌佰的费用,七天培训,每天两千多,每一分钟她都觉得在滴血,便也听得格外认真。 一天、两天...... 课程安排的非常紧凑,老师上课、练习、上课、练习.....每天都是高强度的练习,早上要诵读,上课的时候还要求关上手机或者是静音,因此她翻动手机的次数屈指可数。这样的情况下,王浅风哪里能够察觉不到,她终于听到了他的咆哮。 “你是不是就把我的话当耳边风了?啊?觉得我管不着你了?” “没.....”她自觉理亏,浑然没有了嚣张气焰。 “没什么没,难道不是吗?就赶着给人送钱?陈以墨,你是不是要气死我才行?啊?” 陈以墨无言以对,垂着耳朵默默的听着....... 怒吼声简直如同滔滔江水,连绵不绝,她相信如果站在他面前,一定会被口水给淹没的。 等到他终于停下来了,听到电话里面没有声音,脸色便更黑了,“陈以墨,你在听吗?” “在.....在听着呢。” “那怎么不说话?哑巴了?” 陈以墨深吸一口气,我忍,我忍,看在她理亏的份上,不和他一般见识,“这不是自己感觉罪孽深重,正在默默忏悔。” “你也知道你错了啊?我还以为你不知道呢?”他继续冷嘲热讽。 她再次深呼吸,忍不住了,“那我怎么办?我钱都交了,总不能回去吧。你要说行,我现在就回家去,让我妈打死我算了。” “你啊......”他倒是熄了火气,“你啊......钱都交了,还能说什么。这几天就好好上课吧,别让钱白花了,等见面了再收拾你。中午了赶紧去休息一下吧,别影响上课了。” “嗯。”陈以墨乖乖点头,挂了电话便得意的笑了起来,跟我斗,哼。 七天时间一晃就过去了,新鲜出炉的自信心爆棚的陈以墨拖着行李箱走出了就酒店。 距离考试还有十来天,足够她再准备准备了。 第十二章 短暂的共处时光 再一次参加面试,陈以墨淡定了许多,没有了第一次的忐忑不安。 摇号决定面试的顺序,同一岗位三个人是相邻的,陈以墨是八号,算得上是比较好的顺序号了。进入面试教室,她瞄了一眼,才发现上一位考生就坐在教室里面,门口边上,看着她答题,心里不禁有了无形的压力。 等到她答完了,当场宣布上一位考生的分数,签了字领了分数离开教室,而她则是坐到了刚刚的位置等着下一位考生...... 等到陈以墨拿到她的分数,她在心里估算了一下...... 出了考场,她有些腿软。 抬头看着一片艳阳天,她想,这可真是一个悲哀的季节。 拿出手机,开机,给爸爸打了个电话,“喂,爸爸,我考完了。你们在哪里?”今天考试,是爸爸妈妈送她来的,不过家里没车,他们也没有驾照,照样还是请朋友帮忙的。对这一点陈以墨很是不耐烦,又不是小孩子,考个试还需要带家长三四个人送,可是等到这时候,她满心失落,再也不想考虑别的,只想着回去闷头好好睡上一觉。 “你在门口等一会,我们马上到啊。” “嗯。” 电话挂断,她便向着门口走去,路上还是忍不住拿出手机给王浅风打了个电话,“我考完了。” “考的怎么样啊?” “不怎么样,完了。”她口气淡淡的,可是鼻子却很是酸涩,阳光明媚的刺眼,甚至让人想要流下泪来。 “没事的,以后还有机会。”电话里,他的叹息声很浅。 “嗯,不说了,我爸他们来接我了。” “去吧,乖,别哭。” “不哭。” 站在门口等车,她用力的揉了揉脸,挤掉脸上的眼泪,也挤出一个笑容。 “考完了啊。” “嗯。” “考怎么样?”妈妈接着问道。 “分数还行,78”陈以墨避重就轻,没说自己是必然挂了。 “这分数可以了,很高了。”妈妈一听,立马高兴了起来,拿着陈以墨第过去的成绩看,左看右看,喜滋滋的仿佛是已经考上了一般,“不错了,以墨。第一名怎么样?” “我没注意。”她撒了个谎,实际上听得很清楚,也记得很清楚。 “好在面试分数不低,不管怎么样,比上次有进步就行了很不容易了。”妈妈笑着说着。 “嗯。”陈以墨点点头,一旦放松下来,整个人都是万分疲惫,只想好好睡上一觉,便闭上了眼睛。 几个人见状,也放低了说话的声音,不过陆陆续续的还有声音传来,那个叔叔在夸奖陈以墨有出息,顺便贬一下自己家的孩子,妈妈则是非常谦逊,只是说运气好才进了面试.....就在这声音里,陈以墨下了车。拎着自己的小袋子,外套一脱,便往床上一躺,又恨恨的上面锤了两拳,郁闷的想要大吼两声,却又怕被听到,那些支离破碎的呐喊便淹没在了喉咙里。 休息了半天,第二天她照常去上班,问她考的如何,她便如实的说,估计挂了。同事连忙安慰,陈以墨便笑笑说没事,有的是机会,实际上心早已滑落的最低谷。 怎么能够没事呢? 只是太阳照样升起,生活也不会因为某个人的开心不开心而改变。 或许终究是受到了影响,王浅风那里的成绩出来了,她没有进面试。 这时候已经快要五月了。 妈妈在期望过后,似乎对她更加的失望了,而对他们两个人的事情.......简直可以说是“有我没他,有他没我”...... 陈以墨不知道如何是好。 他没有来找她,好在五一节要到了,她决定出去转转,于是她考虑过以后便和家里说了,“我五一去他那里玩几天。”与其说是商量,实际上她知道这件事情没得商量,家里肯定不会同意,所以这只是告知他们而已。 饭桌上只有妈妈和弟弟在,弟弟保持了沉默,妈妈却像是被点燃了的炸药包,“你去他那里干嘛!” “去玩。”陈以墨继续夹着菜,头也不抬的回答。 妈妈却是“啪”的一下重重的放下了筷子,“去什么去?哪有你这样的啊?人家不来你就去?不行,说什么都不行。” 陈以墨可不怕这个,语气一如既往的平淡,“我票买了,和他说好了。再说了,”她吃完了,放下筷子,慢条斯理的拿了张餐巾纸擦嘴,只是手还是轻微的有些颤抖,“他要是真的来了,你让吗?你不让他来,也不让我去,那还谈什么?” “那就别谈!那种人有什么好谈的,整个就一混混。” 陈以墨站了起来,凳子在瓷砖上划出刺耳的声音,“随便你怎么说吧。”她转身离开了房间,管她背后狂风暴雨。这些话她已经听得太多了,反驳过、争论过,也因此而无数次哭泣过,直到现在似乎已经麻木了。妈妈想说,是她的自由,可是她不想听,却不得不听。这个家,如果不是还顾及着妈妈的心情,她早就已经离开了。 接下来几天,妈妈都没有好脸色。爸爸从妈妈那里听说了,也来了她这里,对着她看了半天,陈以墨面无表情的站在那里,仿佛自己背后是一堵高墙,实际上心里一点底都没有,生怕他打人,好在他最后只是说,“随便你吧。” 那就随便我吧,陈以墨松了口气。 我想去见你,我就去了,可是你呢,王浅风,你说来看我,可是都快半年了,你却还在原地踏步。 这样,却有些太过了。 .......... 五一当天,她上了汽车,到了徐州之后,又转车去他那里,真正到地方了已经是八点多。 她没有住在宾馆,而是住在了他家。他家的老房子靠近火车站,但是非常小,不到四十平方,每一样东西都破旧的如同垂暮老人一般。除此以外,他家在市区买了一套房,留着给王浅风结婚用。 见到陈以墨,他一家人都挺开心,那些矛盾仿佛没有发生过一般。他父母说着地方话,她听着不太懂,却还是知道他们问的是她父母什么时候能见一面....... 她无法回答,只好一直笑笑,假装听不懂。 王浅风带着她去了新房子,还没有开始装修,又带着她去了设计师那里,问她想要未来的家是什么样子什么风格的,想要什么家具.......两个人去家具城逛了一圈,又和他的朋友一起吃了饭,他们嘻嘻哈哈的叫着她“嫂子。” 第二天,他找了辆摩托车,带着她去山上玩。温暖的风迎面吹来,她抱着他,一路风驰电掣,从山脚下开始,摩托车呜呜呜的沿着路向上爬,绿树在身后倒退,直到前方无路可走。他把车停下,拉着她的手,两个人慢悠悠的在山间走着,高大的树木遮蔽了整片天空,明媚的光芒从树木之间洒落,树木掩映之间偶尔出现的几间砖瓦房,被厚厚的藤蔓遮盖着,积累上岁月的痕迹。 一路行走,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远离所有的烦恼,待到她再也走不动了,他便弯下腰来背着她,石头布满整条小路,他便也走的歪歪扭扭,可是在她的眼里,却是无比的安稳。 两个人累了,便下了山,却也是慢腾腾的,遇到有溪流浅滩便停留下来,吹吹风,聊聊天,曾经的剑拔弩张全部消失不见。陈以墨看着远方,却听到背后他的呼唤,一转身看到他指着一块石头说上面有字,陈以墨歪着脑袋看着,认真的辨认着,却不小心和他撞到了一起。他反应过来,一边揉着她的脑袋,一边说她笨。 石头上面的字很浅,虽然不好看,却很容易辨认。 陈以墨我爱你。 她一下子就蹦了起来,又惊又喜,又羞又恼,虽然四周无人,却也想要找个地方藏起来,慢慢的品味那种甜蜜,又想要把石头藏起来,被别人看到了那可多难为情呀。 她就这样想着,却是站在那里,不敢有多余的动作。 王浅风从背后抱着她,“以墨,我真的很喜欢你。” 她相信,她自然是信的。 “我也是......” ........ 天色渐晚,两个人才高高兴兴的回家。 等到路上,正骑着车一路飞驰,突然间车便停了下来。 “没气了,皮戳坏了,得找人修”王浅风让陈以墨下车,检查了一下以后告诉她。 陈以墨傻眼了....... 这路上哪里会有修车的啊? 王浅风到处打电话,不停的问路人,就算这样,等到他们两个人到家已经是七八点了,天已经黑透了。 陈以墨的脸几乎也黒透了,这叫什么事。 .......... 再睁眼,五月三日,她得回家了,她舍不得。 如果每一天都能够和他在一起,每一天都能够这么美好,那该有多好。 当然,现在看来还是不可能的,他们之间,隔着两座大山呢。 陈以墨暗想,总有一天,我会把两座大山挪走的。 一定会的。 十三章 相亲引起的 陈以墨脸上的笑容持续了好几天,即使回去以后妈妈对她仍然是横眉以对,她也不以为意,至少心里有了期盼了。 六月又是本地事业单位考试的日子,她自然去了,一百块钱却仍然是打了水漂,或许这么考着考着,脸皮也就厚了,自己倒是没什么感觉,只是妈妈脸上的一天天的见不到笑容。 日子就这么一天又一天的过去,业务仍然在不断熟练起来,认识的人多了,客户会叫她“陈经理”她便也笑眯眯的应着,说道业务一副资深的靠谱模样,可是没有人看到的时候,走起路来仍然是蹦蹦跳跳的。 她不在乎,不在乎别人是否觉得他们合适,只要彼此喜欢就好,所有的压力她都可以顶得住的,她不怕。 “以墨,最近和他怎么样?”妈妈破天荒的问起他们的事情来,脸上没有以往苦大仇深的模样,让陈以墨心里蓦地提了起来。此事必有蹊跷。 “还那样,还好吧。”她淡淡的说道,倒是很想在妈妈面前说说他对她的好,却又害怕引起妈妈的反感。 “以墨,我说......有人想给你介绍对象,要不你接触一下?”妈妈见状,也不再拐弯抹角,而是直奔主题。 “看什么?”陈以墨呆了,“看什么对象?” “就是亲情给你介绍了个男孩子,觉得和你挺合适的,你要是觉得可以,我就把你号码给他,你们两个接触一下,要是能行不是很好吗?要是不行就算了,也没什么损失,不是吗?”妈妈不让她有反驳的机会,一口气把话说完,倒也是一副很有道理的样子。 “不要,我已经有男朋友了,我凭什么再去认识?你是指望你家孩子脚踏两只船吗?”陈以墨抬起头看着她,眉头皱了起来,整张脸都耷拉了下去。 “我说了,那种人算什么男朋友?啊?和你有一点合适吗?”妈妈见到她这个态度,也是立马就火了,一副我忍了你很久的模样。 “谁想看谁看去。”陈以墨根本就不怕她发火,反正不是一次两次了,她早就懒成了死猪不怕开水烫。 “以墨......从小到大我对你没什么要求,现在也只是希望你能够有个好的归宿,你不要这么轻易的就决定好不好?不为自己考虑,也考虑一下我做母亲的心情。行不?你就接触下,说不定就发现别人比他更适合你呢吧?别一竿子打翻了一船人,好不?”妈妈见状,连声叹气,口气也弱了下来,这倒是让陈以墨有些手足无措了。 “接触又怎么样?”陈以墨低下头,嘟囔着嘴,反正她就喜欢王浅风,别人不在乎。 “不喜欢就算,我们不逼着你,可是至少你看一下,人家也是一片好心为你介绍的。” “哦。”她的头更低了,谁都是一片好心,谁都是为了她好,那她呢,也就只能被动的接受着,被不停地摆布着,如同提线木偶吗?或许,看一下,让她们死了心也好。 “那你给吧,别到时候又找理由......” “行呢,如果人家找你,别爱理不理的啊。”妈妈的低落情绪一扫而光,立马精神抖擞的离开了房间。 陈以墨坐在那里,直接躺倒在了床上,瞪着天花板,有些想不明白,这叫什么事呢?或许几年下来已经养成了依赖他的习惯,所以她下意识的就想要打电话给他,却猛然意识到这并不合适,如果他知道的话....... 她可不想被他骂死。 妈妈还是把陈以墨的号码交了出去,那人也果然是发了短信过来,一点一滴的旁敲侧击着她的生活、习惯以及方方面面,两个人如同老师和学生在问答,你问一句我说一句。她很久没有和其他的男生说过话,甚至都忘了如何交流了,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说了她便跟着回一句,像是一种恰到好处的礼貌。 至于王浅风,早已忙的团团转了,一天难得有时间说上几句。 几天过去了,陈以墨有些受不住了,那人刨根究底,把她各方面情况打听的一清二楚,工作、生活、兴趣爱好,却是始终流于表面,没有涉及到任何实质性的内容,而她本来就不是话多的人,也难得主动开口询问,结果倒是对他一无所知。 可是别人的善意,她不知道如何拒绝。 他说要见面,说对她有好感,陈以墨有些摸不着头脑,她可不明白为什么一个男人会对只认识几天,连长相都不知道的女孩子有好感,她可没有这种东西。 她说要考虑一下,却像是缩头乌龟一样躲了起来,生怕自己在无意中多传递任何一丝让人误解的情绪。 “王浅风,你干嘛呢?”她还是找出了他的电话,实际上几年下来他号码也没换,她已经是倒背如流了。 “忙呢,这几天这些破事,那群怂人。”他恶狠狠的说着,看来确实是遇到了什么糟心事情。陈以墨想起他曾经说过要和朋友合伙做生意的事情,也不知道进行的怎么样了。难道是因为这个? “哦。”心里万千思绪转过,却没有问出来,这个时候重要的不是这些,而是如果她真的去见面了,那男的喜欢上她了,她怎么办?该不该去呢? “以墨,你干什么呢?有话你说啊。”王浅风见对面哦了一声之后再没什么反应,下意识便认为是陈以墨家里又说什么让她难过的话了,连忙问道。 “没事......”她不知道如何开口。 “我能听出来你有事没事,我不是告诉过你,有什么事情就说给我的吗?嗯?”王浅风仍然有些烦躁,却是耐着性子和她说着。 “嗯.......”她琢磨了一下,这件事情涉及到的不仅她一个人,还不如告诉他,不然迟早有一天也会知道,反正她和那人也就只是短信说过几句话,连面都还没有见过,“前几天.....” 她一五一十的说了...... 对面就只剩下沉默,然后像是火山爆发一般的咆哮,“真是欺人太甚,当我是傻子耍吗?啊?这特么做的叫什么事?” 陈以墨不知道说什么,这件事情好像确实是她家不好,再说里面也有她的部分责任,如果她能够态度坚决的拒绝妈妈,哪有现在这些麻烦。 那头王浅风的怒火仍然没有熄灭,“陈以墨,我哪里对不起你?你说啊?你是猪吗,这种事情你都能答应吗?” “我.....没有......”她甚至不敢大声说话。 “这还叫没有?那什么样子都叫有?我是不是还应该感谢你告诉我了?” ............ “行了,我也懒得和你多说了,你们家爱怎么样怎么样吧。我不想和你再废话了,挂了。”他说完,电话啪的一声挂了。 陈以墨拿着手机,姿势无比的僵硬,耳边似乎还是他那源源不断的怒吼声....... 我做错了什么?陈以墨想不明白,她只是不想让妈妈太失望而已,谁知道会这样呢? 闷头睡了一觉,等到醒来,她就发了短信和那个男生说清楚了,两个人性格不太合适,他倒是没说些什么。 她删了他的好友,等待着王浅风怒火消退。 或许她真的没有常识,是个傻子吧。又或者她只是想试探一下他的态度,他的在乎。 第十四章 等待着的 哪怕总是争吵,哪怕到处都是矛盾,但是时间却不会因为某个人的坏心情而多停留一分一秒,它仍然是飞快的流逝着,一不注意就到了七月。 这段时间,王浅风对她说的话少的可怜,还好陈以墨也是能够忍受这种煎熬,虽然妈妈总是对她横眉冷对。 “陈以墨,那个男的是我们医院的,他现在对我很有意见,每次见到都没好脸色。”吃着饭,妈妈放下筷子,就是这样一番话。 之前她好像也说过好多次了,陈以墨心不在焉的听着。 “人家好好小青年,一医生,你有什么理由拒绝?你看看你现在多大了?” “哦,那幸亏我没看上他,一大男人就这么点心胸。”陈以墨拿着筷子,慢悠悠的说着,似乎还挺有道理。 “我也懒得和你说这个。你今年都二十四了,难道就准备这样子下去?你公务员也考不上,没什么正式工作,那个谁,他能现在过来娶你?” “什么叫没什么正式工作。”她撇了撇嘴,在妈妈眼里,只要不是公务员事业单位等有编制的工作,都不算工作吧。 “那难道不是?如果不是亲戚帮忙,你能进去?” 陈以墨深吸了一口气,放下了筷子,这饭没办法吃了,“那你想让我怎么样?” “我没想让你怎么样。” “好吧。”她嘴角勾出一个讽刺的笑容,这也不满意,那也不满意,在妈妈看来,她就是一无是处吧。 “要我说,你就赶紧和他断了。别让我一把年纪了,还为你操心,可以不?” “行了。”陈以墨挥了挥手,“别给我说这个。” “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不懂事?不气死我,你不甘心是吧。” “随便你怎么想。我吃饱了。”她转身便走。 回了房间,门一反锁,她便爬上了床,心里却仍然是堵得慌。在妈妈眼里,只有她自己才是对的,不顺着她,呵呵。 “你要是以后结婚了,吃亏了,到时候看看你怎么办?一个人在外面,谁能救的了你。”隔三差五的就是这些话,仿佛只要不在家里呆着,便是刀山火海一般,没有半点活路。 “你和他都没个正式工作,等到以后喝西北风啊。别以为现在年轻,什么都觉得行,感情不能当饭吃。”还是工作,工作......似乎只要工作合适了,什么都行。可是他现在的工作也不差啊,挺适合他的,也能够发挥他的专场。现在还年轻,穷一点又有什么关系呢。 “..........” 无数的魔音灌耳,换来的是陈以墨的沉默以对,实在受不了了,无需再忍,直接就吵了起来,气的妈妈摔门就走,她却是闷在被子里面哭的稀里哗啦的。 这个时候总是想着如果他在该有多好,可是他一直不在。 一个人,坚持下去真的很难啊,王浅风。 “以墨.......” “嗯。” “干嘛呢?声音这么小。” “在被窝里面,妈妈在家。” “哦,你等等......”电话没挂断,她听到他用家乡话大声的和人说话,渐渐的像是变成了争吵。这个时候她暗恨自己听不懂,虽然感觉到他的愤怒,却不明白到底是什么。 “怎么了?王浅风,你干嘛呢?”陈以墨有些着急,电话那头情况好像不对劲。 她竖着耳朵听着,隐约听到了自己的名字,看来是和家里了,他家里也不平静吗? “别说了,我挂了。”他突然间冒了一句出来,电话一下子挂断了。 陈以墨有些发愣,心里一下子就没底了,很少见到他这种情绪。 又过了一会,没收到他的电话,她便打了回去,通了却仍然是在争吵中,根本顾及不了她,“你干嘛呢?别和你爸妈吵啊。” “我能干嘛,还不是为了你的事情?我爸妈想去你们家,说要把事情定下来,我就不让他们来,就吵起来了。你们家那个态度,能让我爸妈去吗?啊?”王浅风听到了,却猛地把炮火对准了她,说出来了一些话,像是一把把刀子戳进了她心里。 “那你想我怎么办?我能怎么办?”她也觉得委屈,这件事情难道是她的错吗? “我没让你怎么办。我特么真是。你爸妈到底什么意思,实在不行就算了。要是想谈,你就给你爸妈说,就说我们家要去,不想谈就直接分手。天天为你事情吵吵吵,我真是够了。”他吼了出来,“分了算了,挂了。” 挂了........ 陈以墨仍然是没转过弯,手里还抓着手机,却是傻在了那里,到底发生了什么,怎么突然间他就这么愤怒,还说什么......分手....... 凭什么? 他有什么资格说分手?如果不是他表现实在太差,家里怎么可能会对他有这么大意见。她家里不同意,他也就把这个当借口不了了。正是因为不同意,所以才要来啊,好好表现让家里回心转意啊。 可是他呢...... 她把电话仍在一旁,心里的滋味说不明道不清,有愤怒,有不解,甚至还有些释然,心里一直沉甸甸压着的大山,一下子挪开了,却是空荡荡的,什么都没了...... 王浅风,你怎么能说这样的话呢? 或许是这段时间伤人的话听得太多,她竟然想不到难过,更不再想哭泣,既然你这么说,那随便你吧。 她也是一样的累啊,身心疲惫,为什么要发火呢。 似乎什么问题都没了,嗯,她这样想着,好好睡一觉吧。 睡吧...... 可是这样躺着,浑身的力气都像是被抽空了一般,不停地颤抖着,睡不着呢,王浅风,我该怎么办呢。你怎么能说出那种话呢,怎么能呢? 第二天,第三天...... 没有了他的电话,短信,似乎手机一下子成了摆设。上班的时候,总是竖着耳朵听着,一旦它响了,心里就像是锣鼓在敲,紧张的要命,她可不能示弱,纠结了几秒,又连忙伸出手去抓手机,生怕音乐停下。看到那名字的时候,却总是失落。这样反反复复几天,她受不了了,于是把手机设置成震动或是静音,这样就算他打过来了她也不要接。可是眼睛却是不自觉的瞄着它,期待着它下一秒会有反应,可是那个名字终究没有响起。 她从一只时刻准备着的战斗鸡变成了斗败的失败者,整个人的精气神一下子消失了,睡不着,睡不着...... 无数次想要拿起手机主动找他,心里却咽不下这口气,明明是他错了,她凭什么示弱? 等待着,等待着....... 他的电话终于来了。 这时候她已经把他们的短信、微信、qq记录来来回回翻看了好几遍了 第十五章 在继续着的 期盼好久的电话响了,陈以墨自然...... 自然没有接,或许已经期待了无数次,等到真正来临了,脑袋却是一片空白,再等等...... 她看着手机亮了又暗了,来来回回好几次,手伸出去缩回来,也是好几次,最终把手机扔到了一边,不再看它。 想来他要说的也是那么几句吧,他总是知道她想听什么,并且对症下药,可是她有些怕了,这样来回折腾着,有什么意义呢。 屏幕终于暗淡了下去,心里有些失落,又像是松了口气。 手指用力的掐着掌心,这才好不容易把注意力转移到工作上去。 王浅风,我该拿你怎么办? 过了一会,它又亮了起来,她这才深吸口气,拿起手机走出了办公室,脚步却是轻快了许多,显得有些局促。 “喂.......”开了口,声音有些艰涩。 “以墨.......”他念叨着她的名字,缓慢而沉重,像是从牙缝里面挤出来一般,狠狠的碾压着,“以墨.......” “怎么了?” “对不起,对不起.......” “嗯。”心里压抑了几天的怒火似乎迫不及待的发泄出来,那些忐忑不安,那些伤感,可是到了嘴边,却又再一次被深深的压倒最深处,说出来又如何呢? “以墨,是我不好,不应该和你乱发脾气,迁怒到你身上。是我没用,”他的声音很是沙哑,他在这几天反复的琢磨着,思量着,好不容易鼓起勇气,却被她这冷若冰霜的态度一下子扑灭,可是那些话,既然开了口,他总是要负责的,所以他便顺畅的说了下去,仿佛是早已打好了草稿一般,“我知道你最近的压力很大,为了我和家里闹得不愉快,可是我却先顶不住了。是我不好,以墨,你说句话好不好?别这样,我很难受。” “嗯。”她仍然是点头,却不想再多说一个字。 “你别嗯啊,以墨,和我说句话,以墨,我真的想你,舍不得你。我不想,不想和你分开。”他的声音里,满满的疼痛,仿佛这着手机,都能够看到他的憔悴。 陈以墨面无表情的站在楼梯口,像是一座丰碑,“嗯。” “我该说的都说了,以墨,如果你真的不能原谅我,我也不知道怎么办。你知道的,我很喜欢,我不能没有你。那天我真的是被家里说的太烦了,他们不停地让我去找你,可是.....我怎么去呢,你们家。” “我们家怎么了?你连来的勇气都没有,就指望着我一个女孩子帮你扫清所有障碍,然后你再来吗?你一大男人......”一听这话,她的冷静被打破,顿时失去了淡定,“算了,我懒得和你说,反正你一直觉得自己有道理。爱怎么样怎么样吧。” 她挂了电话,心里烦到要死,甚至比之前还要烦躁,他这几天就反省了这个吗,到最后还是认为她家里态度不好,怎么怎么样。一点担当的能力都没有,难道真的指望着她去冲在前面吗? 颓然的叹了口气,她勉强打起精神回了办公室,假装一切正常,可是那脸色比外面的天气还要阴沉,如同黑云压城,让人不敢靠近。 王浅风不是容易说放弃的人,陈以墨不搭理她,他就接着打电话。她没办法,心情实在不美妙,一气之下把他号码直接扔黑名单了。他们两个人的关系,她确实得好好理一下了。 不过,他的电话不行,他便换了别的号码,轮换着找她。 或许还是心理对他有所期望吧,在他的顽强攻势下,没过上几天,陈以墨便缴械投降了,虽然并没有和好如初,但是好歹也不再吵架,不再恶声恶气了。 王浅风自然是高兴地不行,哪怕这个问题只是暂时被放到了一边,而没有真正的解决,哪怕陈以墨心里仍然是有着疙瘩,但是他很有信心,她还是喜欢他在乎他的。 ....................... “以墨,我给你办一张电话卡吧,专门用来给我打电话,怎么样?我每个月给你充话费。” “这有什么用,不是一样吗?我哪里需要你给我充话费,我又不是么钱。” “当然不一样了,我们可以办个情侣号码,就相差一位数字的那种,多好呀。还能帮你省点话费呢,打电话也方便。”他坚持不懈的想要两个人多一些实质性的联系,看上去上次的事情还是让他多了些心思。 “那随便你弄吧,弄好了告诉我就行。”陈以墨不想在这些小事上闹,也就随着他来了。 “好的,我做事你放心吧。对了,上次设计师说设计图弄好了,到时候我拍照片给你看看,有没有什么要修改的。” “这和我有什么关系。”她态度一样的无所谓。 “以后你不要去住啊,你不满意怎么行呢。还是看看吧,家里您才是老大,你说了算。”他仍然是笑嘻嘻的,说出来的话倒是让她甜丝丝的,还有些不好意思。 “哦......那好。” “这样才好嘛,以墨。以墨,我可真开心。以墨,只要是你喜欢的,我都给你。” 她没有回答,她喜欢的想要的不多,他也是知道的。她不在乎他的家庭条件,不在乎别人怎么看,她只是想他来娶她,带她走。 可是他总是顾左右而言他,实在不行了,就把事情推倒她家一边。非指望着她父母开口同意或者是邀请他来,名正言顺了,才能过来。这样要等到什么时候啊。 她无奈的笑笑。 “以墨,你在听吗?” “在。”她应了一声,回过神来。 “想什么呢。” “没什么。我得睡觉了,十点了。明天上班。” “哦,那你早点睡。”他讪讪的说道,心里纳闷她怎么突然间态度又变了,刚刚还是好好的。女人心,海底针,真是想不明白。 “嗯,你也是。”她挂了电话,闷进了被窝。两个人之间仿佛一切如常,可是她总是觉得有什么东西在慢慢的改变。似乎自从他毫不犹豫的说了分手之后,心中对他的依赖也是猛地切掉了一块。她原以为他永远不会放弃她的,可是他也是一样,喜欢就宠着,不喜欢就扔到一边,所以...... 还是别太在乎他了吧,不然下一次受伤的仍然是她,不是吗? ............. 生活再次回归正轨,争吵也没有因此真正减少,妈妈仍然是在挑刺,有时候旁敲侧击的想要给她介绍对象,而一旦发现苗头,陈以墨便毫不犹豫的拒绝了,她不希望再有什么东西横在他们之间。她对他的喜欢或是厌恶,不应该被任何人干涉,完全出于本心。我喜欢你,因为你是你,我讨厌你,也只是单纯地因为你,而不是其他人的语言或是行为。 七月,八月...... 算算时间,她毕业已经一年多了,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还真是应付不过来。什么时候开始,争吵成了家常便饭,泪水早已流干,而她也渐渐地变成了连自己都觉得陌生的人,那些浮在表面的笑容,那些言不由衷的话,那些觥筹交错,她像是一个旁观者,又像是走错了地方,看得懂却从来不明白,也不知道这一切有什么意义。 所有的所有,只剩下身心疲惫。 唯一的期盼,或许就是他了,期待着他的到来,像是电影里面那样,架着七色彩云来娶她,那可有多好。 可是实际上呢,他从来不曾踏足过这一片土地,出于谨慎,出于对她父母的尊重或者是恐惧,永远有无数的让人并不信服的理由,却自欺欺人的延续下去。 陈以墨,你知道你像什么吗?像是溺水的人想要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只是却不知道,那稻草或许并不能够承受得住那么多的期待和希望,最终只会两个人一起沉入万丈深渊。 第十六章 你有钱不? “以墨,中秋节去哪里玩啊?” “还没想好呢,你呢,考虑好了?”陈以墨靠在凳子上和朋友闲聊。眼看着中秋和国庆都来了,假期可是充足的很,只是她倒是真的不知道怎么消磨时间了。 “我和朋友约好了,出去浪几天。至于你啊.......”她拖长了调子说道,脸上全是打趣的笑容,挤眉弄眼的,“你不去找那谁谁谁吗?” “找个毛线......”陈以墨翻了个白眼,“我天天待在家,我妈都看我们不顺眼,我要是去找他了,我妈妈还能不把我吃了啊。” “说的也是啊,阿姨现在还是没松口啊。你们都谈了几年了,年龄也不小了,要是一直不同意,难道还一直拖下去啊。” 陈以墨一脸愁苦,“是啊,不然怎么办。我总不能真的离家出走吧。” “那要是等你嫁出去,我们可就不容易见面了。那么远呢。”不知道怎么的,话题转的太快,陈以墨有点没跟上,这家里还没同意呢,距离结婚还早得很。 “好吧,那到时候要是你想我了,就打我电话,我就拖家带口的回来看你们,怎么样。”她很是无语,不过却也认真的回答了问题。在单位新认识的这么多人里面,处的特别好的也就这两个了。所以不管她们脑洞多大,她也一定会很给面子的配合的。 “那就好,别说话不算数啊。” “行。”陈以墨恨不得拉钩上吊了,真是太幼稚了。 “那你到底去不去找他啊?”这回倒是刨根究底了。 “再说吧。”她挠着头,没打定主意,上次还是五一的时候,她主动去的,眼看着又要半年了,他说得好听,却一次也没来过。难道这一次又要是她和家里大吵一架,然后杀过去见他吗? 这种事情做多了,很掉价的,说不定会让他家觉得她这是恨不得倒贴过去呢,哪有女方这么积极主动的。 “再说呗......”她又念叨了一句,随便找了个话题敷衍了过去。心里却是琢磨起了这个事情,按照王浅风的尿性,指望他做点事情真的是太难了,瞻前顾后,磨磨蹭蹭。不管多大的事情,起码要拖个十天半个月的。 .......... “在忙什么呢?以墨。” “在研究国庆和中秋去哪里玩,不知道啊不知道。” “哦?我都快忙晕了,最近公司的事情太多了。那帮孙子,真是太让人头疼了。”他突然间骂了一句,让陈以墨不禁好奇。 “怎么了啊?他们又搞什么了?”她连忙问道,王浅风和朋友创业的事情她是知道的,从他最近的话语来看,似乎并不顺利,总是出岔子。 “一个个都是甩手掌柜,什么事情都不管。我看实在不行,就早点把钱撤出来算了,就当是吃点亏涨点记性了。还有那个胖子,我之前明明还了他一万块钱,他拿去打游戏了花了,不敢和他老婆实话实说,结果告诉她说我没还钱,现在天天还追着我要钱。我真是......我.....怎么就认识了这帮人。”看来这段时间也是真罪了,不然他也不会是这个态度了。 他的那帮朋友,陈以墨基本上都见过,当时看着还行。只是从王浅风的述说来看,这些朋友也都是要走到头了。只是希望他以后交友能够慎重一些吧。 “慢慢就好了,别着急。实在不行,就算了。反正你已经尽力做到最好了。”她轻声安慰着,“要不你休息调整一段时间吧,调整一下状态。” “哎,没办法。以墨啊,你说赚钱怎么就这么难。我也想多赚点钱,早点把房子装修好了,等结婚的时候,让你舒舒服服的住进来,过上好日子。可是现在......”他仍然是唉声叹气的,哪个男人没有个创业梦,不过生活倒是残酷的给了他一棒子。 “我知道的,我知道你想对我好。我要求不高,只要两个人开开心心的就行了。”她摇了摇头,对于物质方面,她的要求还真的不高,就算是没车没房,只要真心喜欢,又有什么大不了。年轻就是他们最大的资本。 “嗯,我没事的,放心吧。我再看看吧。” 他的情绪并不高,陈以墨见此,也不好再说让他来这里的事情,两个人难得的和声细语的聊了一会,各自都觉得心情舒畅了许多,许久才依依不舍的挂断了电话。 .......... 十一要到了,王浅风那边貌似真的忙不过来,陈以墨也一直没有找到机会和他说让他过来的事情,只要眼睁睁的看着别人高高兴兴的组织出门游玩。 “以墨,我想和你商量件事情。”王浅风的话语里很是犹豫。 “啊?你说。” “我和他们办的那个小公司不干了,准备退出来了。不过,到现在亏了不少钱,我要补一部分,好几万。我手上没那么多现钱。” “哦。这样。”她大概明白了。 “嗯,你现在还有多少钱?”王浅风问道。 “你等一下。”陈以墨打开电脑,登录网银。她每个月工资并不高,不到两千元,不过作为一个守财奴,除非必要的花销以外,她很少乱花钱,似乎只有银行卡上的数字才能让她有些安全感,所以工作一年多下来,也存了一万多块钱。 她看着电脑上面的数字,没有犹豫的报出了所有家产,“我还有一万三千块钱。” “那你借一万给我吧,等到我手上有钱了,第一个还给你,可以不?要是有需要,我可以打欠条给你。” “没事呢,你把卡号告诉我就行,哪需要那么麻烦。”她笑着说,借钱给他,她还是有些心疼的,毕竟辛辛苦苦攒了那么久,可以说是从抠出来的。不过,既然他需要,她自然是义不容辞了。 “嗯。我把卡号发短信说给你,是我妈妈的名字。”他点头,“以墨,谢谢你,你真的是太好了。”话语之间,满满的都是感动。 “真的没事啦,你把卡号发我,我先挂了。” “好。” 挂了电话,陈以墨都觉得心在滴血,好像是被挖了一块一样,她的票子啊。 王浅风,你咋这么笨呢。 第十七章 你来不? 这一次,王浅风的办事效率倒是很高,第二天就把银行卡号和账户名发过来了,陈以墨顿时无语。想着是否需要吊着他两天,让他也多多体验一下着急的感觉。可是一想到他所描述的目前的处境,心里有很是不忍,最终打了一万两千元钱过去,只给自己留下了一千,换来的自然是他的感动不已。 在此之后,陈以墨没提让他过来的事情,眼看着国庆一天天来了,突然间变得有些心烦气躁。她知道他的情况,不想再让他烦心。可是这么漫长的假期,她该如何熬过去。本来每天下班回去和妈妈面对面,不是单方面的说教就是双方争吵,时间可以被拉长到每一分每一秒。而现在,加起来十来天的假期,如果总是这样,她肯定会崩溃的。 可是如果出门,去哪呢? 陈以墨表示,她真的好纠结。 ......... 最后一天班,终于到了下班时间,大家各自收拾物品,各个兴高采烈,陈以墨却是一脸苦大仇深,放什么假啊,怎么不让她加班呢。 一个人背着包,骑着小电动车在街上晃悠了很久,吃了东西,眼看将近九点,她这才慢悠悠的打道回府。 中秋节到了,按家里的习惯是要去奶奶家吃饭。每年中秋、春节必须回去,阖家团圆,聚在一起吃上一顿大餐。鸡鸭鱼肉,各种好吃的应有尽有,为了这顿饭,奶奶要先忙上好几天,准备各种食材,精心炮制出农家风味来。中秋的时候还要做肉饼,芝麻饼,让每家带一些回去。根据各家的需要,奶奶又会强制性的各自塞一些吃的用的,生怕几个已经成家立业的儿子缺了什么。 今年自然如此,一直的其乐融融,饭桌分为两桌,大人一桌,小孩一桌。这几天生活条件好了,观念也改变了许多,之前女人都是不上桌的,在厨房忙碌着饭菜,男人则是在喝酒吃菜,等到菜上齐了,才能上去吃上两口,偶尔也会喝点酒。 等到陈以墨到家,已经是下午五点了。她是骑着电动车去的,十几里路,半个小时左右的时间,来来去去也方便,至于爸爸妈妈两个人仍然是在奶奶家带着。爸爸今天喝了不少酒,还是醉醺醺的,妈妈则是在那帮忙,每次都是天黑了以后才回。 家里空荡荡的,除了她没别人,窗外已经有着急的人家开始放鞭炮了,噼里啪啦的,夹杂着漂亮的烟花,五光十色的,陈以墨靠着窗台,很是喜欢这种感觉。虽然硝烟弥漫,虽然绽放的时间短暂,可是终究是在世界上留下了一丝漂亮的影子,那一刻便足以永恒了。 弟弟已经开学了,学校特别远,每次回家都得要两三天,除了寒暑假,他是不回来的。不过他看上去也丝毫不觉得可惜,在学校没人管着,生活费也足够,朋友吃吃喝喝的,哪里还想着家里的那些兄弟姐妹。当然,陈以墨也不在乎。 眼看着时间已经是六点半了,竟然还是没有回来,陈以墨略一思索,拿起钥匙手机便准备出去走走。她已经很久没在晚上行动了,正好月亮升起,白莹莹的月光照的到处都是亮堂堂的。挂在天上,果真像是白玉盘一般,漂亮的紧。不找个空旷的地方慢慢欣赏,真是白瞎了这节日。 骑上电动车,她便出发了。沿着马路,终点是她的高中。学校离她家并不远,沿着一条小河一路走下去就能够看到了,当然在老人的印象里,那条河清澈见底,可是在陈以墨等人的眼中,它已经沦为一条臭水沟了,时时刻刻散发着刺鼻的难闻的味道,行人路过,都恨不得多戴上两个口罩。 陈以墨不喜欢戴口罩,它总是能让她感觉到窒息,所以她宁愿缓缓的吐气,让呼吸延长,让小毛驴加速。灯光比月光更加的昏暗,周围也没几个人影,到了目的地,她把车停在了一边,靠在了自行车棚的栏杆那里,看着这黑夜里静静的校园。树影彷徨,灯光摇曳,风却是无比温柔的拂过脸庞,让人隐约有些睡意。除了在大学第一学期之外,她再也没有回过学校,她自己感觉不是念旧的人,也从不想为过去的事情而牵挂,高中时期的那些事情,她忘了很多,只有几个片段。可是每当夜幕降临,睡梦来临,在恍惚间,她似乎又回到了这里,在早晨,阳光洒满教室,她在教室里大声的朗读着,一切都是无比的真实,让她不禁怀疑,这大学生活才是她的幻境。 分明不留恋的,可是为什么常常想起呢,陈以墨搞不明白,就像她不明白为什么她总是会梦到外婆一下,明明她都快忘记她的样子了,连一张照片都没有留存下来。 她摇摇头,甩开那些陌生的情绪,只想要闭上眼睛好好地睡上一觉,哪怕只能享受这短暂的宁静一秒钟也好。或许只有读书的时光才是真实的美好,没有任何的烦恼,唯一需要考虑的只有学习考试,只要成绩好,似乎便成为了当之无愧的王者。当年的她也曾渴望早些长大,早些独立出来,可是,那一切也只能是在理想当中了。 手机在口袋里不停的震动着,她伸出手抓去,好吧,是妈妈回来了。 “喂。” “以墨,你在哪呢?我和你爸到家了,准备吃饭了,赶紧回来。” “哦,马上。”她简单的说了一句,便挂了电话。 依依不舍的回看了一眼教学楼,这才慢腾腾的开锁,之后又索性跨坐在电动车上发呆。等到电话第二次响起,她满脸的不耐烦,说了马上好回去,催什么催。 她看了一眼手机,好吧,是王浅风。 “以墨,干嘛呢?中秋快乐。” “节日快乐啊。在外面逛呢,我妈催我回家了。” “哦.....对了,以墨,马上国庆节了,你要不要来我们家玩啊,我妈妈他们说起你了,说好久没看到你了。” “我还没想好,不是还有几天吗?”她一边歪着脖子打电话,一边不快不慢的骑车。 “有时间就来吧,我也好久不见你,想你了。好不?”他的声音里满是期待。 “嗯。看看吧,我不一定能出门。”她倒是没把话说死,再说了,他让去就去,多没面子,“你国庆不放假吗?” “放啊。怎么了?”他回答的理所当然。 “那你怎么不来找我?每次都是我去,我家里都不高兴了。” “啊。这个......我这不是担心你们家里不喜欢我过去吗?”他连忙辩解,“我也想去找你,不过你也知道,我爸妈年纪大了,身体也不太好,白天晚上他们要轮换着看店。我好不容易放假,想在家帮帮忙,减轻点他们的负担。” “哦.....我骑车路上,回去再说吧。”陈以墨不知道怎么回答了,那就索性不说了。 “那你注意安全。”他那粗枝大叶的性子,好像并没有注意到她情绪的小变化,只是叮嘱她注意安全。 注意个毛毛,她心里暗地吐槽。这不是重点好吗。 千呼万唤都不来,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