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魁当久了,当个炼气士怎么了》 第1章 这叫什么穿越?(第一卷 画中笼) “小伙子,我看你近来一定很失意吧?” 刚刚被公司扫地出门的李月白,在公司大楼的拐角处被一个身形枯槁的老乞丐拦了下来。 失意? 李月白嘴角杨起一丝苦笑。 近来他的人生何止是失意。 自己在毕业后享受着996兢兢业业工作了五年,好不容易等来一次提干的机会,却不想新来那位刘主管的侄子顶了他的位置。 又或是祸不单行,那位嘴上喊着对他不离不弃的女友,其实早早在三个月前已经在异地和别人领了证。 亏他一人单相思,傻乎乎以为人家还等着他。 这些他今天才知道。 想及这些他摇了摇头,从口袋里摸出二十元递给了老乞丐,打算离开这个让他伤心的城市。 “慢着,小伙子!” “怎么……老爷子,嫌少啊?我可再没现钱了。要不你拿个码,我手机再扫你二十。” “不是。我是说老头子若给你一次机会,让你重活一次,你想要怎样的人生?” 李月白本想离开,但听到他这么讲,又停了下来。 想及这些天的经历,他点燃一支烟随口道:“要是再来一次,我肯定不做男人了。累死累活,为个倒霉催的结婚背一屁股债,到头来还是还不起车贷、房贷……最要命年纪轻轻头发已经掉了一大把!要是再活一次,我就想人生一开始就躺赢。” “就这样简单?” 老乞丐问起,李月白笑了笑没有回答,转身准备离开。 这时老乞丐又道:“老夫只需召来一道惊雷劈你一下,便可成全你。” 老乞丐的话,李月白自然没有当真。 这种路遇老者或者雷劈就穿越的套路,放在网文里都是十年前的老掉牙套路。 现在…… 就算穿越,没个系统你算个什么穿越? 轰! 可正当他这么想的时候,白日当空之下,忽现一道雷霆,不偏不倚正好就劈中了他。 …… “月白妹妹……月白妹妹……” 恍惚中,李月白听到有人在叫自己。只是这称呼,貌似有些不对劲。 等他(她)醒来后,就发现自己躺在床上,处在一个古香古色的房间中。 面对面,一个身材匀称,面存许些风韵的半老徐娘正顶着一对甚伟的凶器看着她。 她再先前一探,一丝幽兰便入了李月白鼻中,这多少让他(她)有些面红耳赤。 “这里是什么地方?” 而李月白刚一出口,也瞬时发现了不对。 这怎么是个女人的声音? 随后,她马上爬起走向房间内梳妆台上的铜镜。 镜子里是一张少女的脸,生得杏眼柳眉十分美丽,加上略显病态,倒是尽显楚楚动人。现在看着还有几分稚嫩,若是再大一些只怕越发会是祸国殃民的祸水。 很显然,这就是现在的李月白。 身后又传来半老徐娘的声音:“月白妹妹真是发烧发糊涂了!这里是伊人楼啊!坊间也叫快活楼!还好啊……你可算醒了!不然明天你接不了客,柳妈妈又要罚我了!” 接客?快活楼? 李月白瞬间明白自己是在一个什么地方了。 真是…… 我去你大爷的大爷! 我不当男人就是那么随口一说! 穿越就穿越,把我变女人就算了,还是在这种地方……老乞丐我* *你全家!亏我心善还给你二十! 还有说好的躺赢呢? 这尼玛怎么躺……不过貌似一般的风尘女子就是需要躺在床上什么都不做。 这样想来,这躺赢貌合神离之下也算对上了。 可这种躺赢可不是李月白想要的人生。 在心中大发一通牢骚后,李月白渐渐冷静了下来。 因为她忽而发现,自己人是穿越过来了,可有关这原主的记忆竟是半点没有! 这个让她马上有了一种危机感! 紧接着脑子里冒出的第一个想法就是逃跑。 不过这前提是得了解这里的一切。 思索少许,她看向半老徐娘道:“这位大姐……啊不姐姐!我这次醒来好像是忘记了许多事情,应该是发烧烧的太厉害的缘故。有关我以前的一些事情我能问问你吗?” 半老徐娘也没多想,眼露关切点了点头叹气道:“哎!看来妹妹这次是烧挺厉害的!连我这个洛樱姐姐都忘了!妹妹你呢叫李月白,是本地……” 和自己一样的名字?这是巧合吗? 李月白心中起了疑惑,随后听洛樱继续讲了下去。 原本的李月白出身本地苍流县士族李家,只是现今李家已经败落得家徒四壁。李家也只剩李月白一人。而李月白的父母生曾和本地一位姓徐的富商订过一纸婚约。 如今那富商的儿子烂赌成性,把家给败了个底朝天。几日前,他为了还赌债便把那一纸婚约又抵给了伊人楼。 这使得原主的李月白由士家堕入到了这贱籍。得知此消息的原主便由此发了一场大病。 “要我说妹妹还真是可怜人啊!”洛樱感叹了一句。 这里的大部分女子有的是因世道不济,迫于生计才来这里的。可李月白却是被人硬生生给坑害到这里的。 听到这里,李月白先是心中把那个姓徐的祖宗十八代问候了一遍,随后又看向洛樱道:“洛姐姐,我的事情不能去找官府吗?” 洛樱道:“妹妹想多了。有那一纸婚约你在名义上就是那姓徐的妻,他将你抵押在这里,你去找官府也没理可讲。” 这男尊女卑……古代的封建害人不浅啊! 李月白心里吐槽了一句。 随后她又向洛樱打听起伊人楼的事情。 打听了几句后,洛樱似乎是看出了她的心思,对她道:“妹妹!姐姐劝你一句,别想着逃。这伊人楼和官家的人连通一支,手段厉害着呢!而且就算逃出去,你已是贱籍加上你这娇弱的体质……又能去哪里呢?有这些想法,还不如寻个良人为你赎身来的实在。” “良人?”李月白苦笑一声。 若是如此,还不如死了算了。 似是也知道李月白在害怕什么,洛樱捏了捏她的小巧琼鼻道:“妹妹其实不必担心明天的接客,你年华正好,伊人楼怎么舍得让你这弱身子你做那肮脏的皮肉生意?你最多就是陪那些有钱的公子哥聊聊天而已。倒是姐姐我过几日恐怕……” 说着,洛樱的脸色黯淡了几分。 听完了洛樱讲的这些后,李月白暂时绝了逃跑的心思。也看来此事需要从长计议。 而且目前自己这弱身子的确做不了什么。 第2章 接受自己? 在听说李月白醒了以后,那位洛樱口中的柳妈妈很快便赶了过来。 柳妈妈是个五十出头的妇人,身材自然有些发福,加上长着一对三角眼,便给人几分刻薄和凶悍的感觉。 在明面上,她打理着伊人楼的一切。 在见到李月白后,她像是看见宝贝一样喜笑颜开道:“我的小祖宗啊,你可算是醒了!要是你这一闭眼就过去了,妈妈可是伤心的很呐!” 她当然不会说,她是花了大代价才买了李月白的,要是她就这么过去了!那可真是亏大发了。 李月白入乡随俗适应的很快,客套回了一句:“有劳柳妈妈惦记了。” 当然,她也不真的相信这柳妈妈就是什么好人。更多是应该看中她本身给伊人楼创造的价值。 见李月白还算懂礼,也不似前几日带来那样又哭又闹,柳妈妈满意的点了点头对她道:“月白丫头,看来你是已经想通了。要我说,这烟柳之地有什么不好?你生活在这里,妈妈保你日日穿金戴银!你做生意努力一些还能赞下一笔不小的钱财。再者未来嘛,就丫头你这楚楚可人的模样,以后定有人会为你赎身争个头破血流呢!洛樱,你说是吧?” 洛樱脸色一僵,只是尴尬一笑。 到了这种地方,女子还有什么未来可言? 也若是一般女子听了柳妈妈这些话,心中的戒备也会减去大半。更有可能憧憬起未来,觉得某一天可能真会有某个贵人带自己离开这地方。 可李月白是半点不信。 首先,柳妈妈说的这些不就是给你画大饼吗?什么穿金戴银,前提是你得把每一个客人都伺候好了,伊人楼赚了钱抽取大半后,你才能留下一点微末。 至于什么未来等个贵人?那更是狗屁。 这种电视剧上才有的玛丽苏情节,放在真正的封建历史中鲜少才会发生。且就算发生了,最好的结果不过是“老大嫁作商人妇”。 但李月白也明白一点,在这种地方直观的和柳妈妈作对,只会是鸡蛋碰石头的结果。 所以对于柳妈妈所言,李月白只是微微一笑没有言语表态。 看到李月白顺从,柳妈妈果然笑着点了点头,随后道:“行了。既然月白丫头你已经无事。正好……有位周公子想要听听你的琴音?” “柳妈妈,可是月白妹妹这才刚刚痊愈。”一旁的洛樱替李月白说起了话。 柳妈妈则一改先前的笑意:“这几日月白丫头昏迷不醒,我请大夫和抓药也费了不少钱了。她也不能这么老躺着吧……躺着可不来银子!” 果然,她先前对李月白说的那些,都是画大饼。 不过等一下……琴? 原主还会这个? 要说古琴,李月白肯定是一窍不通,你要说吉他还能给你秀几手。 也不管李月白对于接下来的接客是否同意,柳妈妈又看向李月白道:“月白丫头,这周公子只是为了见你,就已经花了五两银子,你不去见见他?” 李月白初来异界,还想再多了解一下有关这个世界和原主的一切,自然不想去接什么客。 再者,他内心还是一糙汉子,哪怕只是和一个男人聊聊什么情爱,也觉一阵恶寒。 思索少许,她向柳妈妈道:“柳妈妈,我这次醒来后,一连忘了许多事情。原本的琴艺也是忘的一干二净。那周公子怕是要失望了……” “柳妈妈,这是真的。我能作证月白妹妹真的忘了许多事情。”洛樱出言帮腔道。 “是吗?你这失忆的还真是时候。不过那周公子点名了今天要见你。你要是不去……那明天我就安排人卖了你初夜。”柳妈妈恶狠狠看向李月白。 一般新来这的女子最是重贞洁,只要她这么一说,对面绝对会乖乖听她的话。 要是还不听……那她也有办法,用上点诱发男女之情的药物,再把你关小黑屋饿上个五六天。 让你饿的同时,还让你有火发不得。 这样一套下来,就是再厉害的贞洁烈女也得服上她几分。 被这样一威胁,李月白心情沉重了几分。 她是不太相信这柳老婆子真找这么对她,毕竟她保持完璧之身才能为伊人楼创造更多的价值。可不怕一万,就是万一…… 她无奈答应下来道:“听柳妈妈安排。” 柳妈妈重新喜笑颜开道:“这才乖嘛。待会我安排人为你梳妆打扮一番,你便去见周公子吧。至于你……” 她看向洛樱眼中多了几分阴沉:“近来那个姓杜的书生可再没有寄钱过来了。这样吧,这月月底要是那姓杜的还是不寄钱过来,你就去下房接客吧。” “下房?”听到这两个字洛樱仿佛如堕冰窟,脸色顿时煞白。 柳妈妈则在瞪了她一眼后转身离去。 “下房?洛姐姐下房是什么?” “这……没什么。待会还是姐姐来伺候你吧,那些新来的小丫头总是笨手笨脚的。” 洛樱尴尬一笑,刻意向李月白回避了这个话题。 其实不用她过多阐述什么,李月白也大概猜得到这下房不是什么好地方。 她同情洛樱,可论起来她自身也是难保。 约莫少许时间后,有人搬来了木质浴桶,在里面添上水撒下花瓣后,又留下两个伺候人的小丫头。 “妹妹,脱衣服吧。” “啊……这?” “怎么,难道妹妹失忆的连脱衣服也不会了?还是要姐姐我帮你啊?还是要我陪你一起洗啊?” 洛樱妩媚向李月白一笑。 洛樱眼角是添了许些皱纹,可本身的容貌并不算差,加之她极好的身段,倒是颇有成熟女子的风韵。 与她一起洗? 李月白觉得这画面多少有些美。 但洛樱也就是嘴上一说,接着便主动帮李月白脱起了衣服。 等后者再有意识的时候,已是光溜溜一条被人抬入了桶中。 李月白也算正式看清了自己的身体。不似洛樱那样成熟傲人,但也如花蕾一样自有含苞待放的美意。 只是,这终究已是自己的身体,李月白也起不了什么别样的心思。 倒是被洛樱和两个伺候的小丫头盯着,这让李月白很难为情,便缩在木桶中,只露出半个头来。 “妹妹害羞什么?你不出来姐姐如何给你搓背?”洛樱掩嘴笑了起来:“妹妹这相貌本就是极好,没想到身段也是不差。也不知道将来会便宜哪个家伙。” “这…永远也不可能。” “吆,那妹妹你脸红什么?” “还不是你手不老实!” …… 在一片欢声笑语中,李月白结束了洗漱,并在洛樱的帮助下穿了一套粉色的长裙。 衣裙很好的衬起了她的身段,减了几分她原本病态气质,添了些少女的天真烂漫。 但李月白却开心不起来。 原本的她所穿的只是一身简单布衣,勉强能算是男装,可现在这身…… 尤其是想到待会还要穿这身去面对一个男人,她便更加开心不起来。 “怎么?妹妹不开心吗?”洛樱说着,则是又拿出一片鲜艳花瓣引在了李月白眉心,随后拿过镜子对着她道:“妹妹,要我说啊,我要是男人一定会被你迷得神魂颠倒。” 李月白这便看清了镜中的自己。 镜中的是个鹅蛋脸、面若桃花的娴静典雅少女。 是很美。 可李月白就是开心不起来。 洛樱继续打趣道:“怎么?是怕那周公子不英俊?说不得人家就是个玉树临风的公子哥呢。” 第3章 这世界还真有鬼怪? 这边李月白刚打扮后,马上便有人将李月白带到了一间同样古香古色的房间。 只是这房间中的摆放和陈设,就比她先前待的那间讲究和雅致了不少。并且房内的屏风后已摆放好了一把古琴。 这时,外面传来了柳妈妈的声音:“周公子,你放心吧!那李月白已经痊愈了!” “真的吗?如此最好。” 然后一个身材臃肿,像是球一样的白胖华服公子,眯眼笑着推门而入。 身后则跟着柳妈妈。 她向着李月白笑道:“月白丫头,这位是周公子!” 随后她又看向那年轻人笑道:“那周公子你们聊!老身就不打扰了。” 李月白看向面前的周公子,论身高也只是才和她持平刚刚一米六过一点。论长相,眯眯眼透着的尽是猥琐。 这哪里玉树临风了? 且这死胖子的眼光,让李月白很不舒服。要自己还是原来大老爷们的身躯,早过去两个大嘴巴子招呼了! 果然,这再一次证明那些电视剧和玛丽苏小说拍的随便遇到什么俊公子哥都是骗人的 。 在二人互相打量对方的同时,周公子先开了口:“李姑娘……鄙人周发财,过去就很仰慕姑娘的琴音!奈何都是有缘无分,今日得见姑娘也是花了大代价!” 口中说的还算礼貌,但嘴角挂着的口水和眼中透出的神情,已经证明他心思相当龌鹾。 不过有一点他并没有说谎,就是过去他确实没什么机会去见李月白。 李月白所在的李家虽然落寞了,可怎么都有着士族的头衔,不是周家这种商贾之家能接触的。 而想到李月白过人的容貌和士族头衔,周发财觉得今日要是能和她发生些什么,那也不枉费这次花的那么多银子了。 这般想着,他便越发兴奋了。 看到他眼神中透出的污浊,李月白则越发有些厌恶他。 不过此时,她倒是被另外一件事情给吸引:“周公子,你是一个人来的?” “李姑娘,这叫什么话,在下肯定是一个。”周发财回答到。 听到对方这么回答,李月白则露出不解的神色。 因为她看得清楚,就在周发财的身后跟着个半人高的穿红肚兜的笑脸娃娃。 看到这个娃娃,李月白第一时间觉得他很像是年画上画着的那种娃娃。可不一样的是,这个娃娃两眼无光,面如死灰,尤其是他僵硬的笑给人一种很诡异的感觉。 而也就在李月白看着他的时候,他突然又爬上周发财的身上,对着他的鼻孔一吸,一绺红光便进入了他的嘴中。 这一切周发财竟然都毫不察觉。 又不知是否是错觉,李月白明显感觉到周发财的面相黑了几分,精气神也差了几分。 这等诡异的一幕,让李月白起了几分寒意,脸色都是一变。 虽说过去她都一直都生活在唯物主义的世界,可鬼知道这个穿越来的异世界到底是个怎样的世界…… 而她穿越不久,就遇到这种古怪事情,你该说幸运呢,还是倒霉催呢? 在观察到李月白变了脸色后,周发财也变了脸色,一改先前都猥琐,转而变得认真道:“姑娘,是看到了些什么东西?” 李月白直言道:“看到了一个娃娃,像是年画上的那样。” “嘶!”周发财听后倒吸一口冷气。 这种话,他不是第一次听了。 起码几个月前,他二叔的侄儿就这么说过。 起初他自然是不相信这话的,可自那以后他是事事不顺。起先只是生意偶有不顺,再就是回家时,自家养的那条大黑狗老对自己叫。 可最近一个月以来,他不单生意越发不顺,就是这身体也时不时给他休克一下,要么是头痛欲裂,要么就是胸闷窒息。 找过大夫看过,给出的结果都是他身体没什么问题。 他不由得相信,自己可能是真的碰到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此后,他找过一些江湖术士给自己驱过邪,但这些家伙拿钱后神神叨叨上半天依旧不见半点成效。 他该倒霉还是倒霉,该身体不适还是不适。 而眼前看李月白只是看了他一眼,就能说出他是小鬼缠身。 他倒觉得李她或许比那些江湖术士要靠谱一些。 他看向李月白道:“李姑娘,要是……要是你真的看到什么,能不能帮在下一二。在下家中还有几房美妾,还有那些佃户的租子今年我都没收……我……我不想死啊!” 说着,他一个大男人竟然哭了。 其实,他这些天也是真的被这看不见的不干净东西给折磨怕了!他尤其是怕哪天晚上 ,自己突然来个窒息人当场就睡过去了。 至于今天来到伊人楼消遣,也只是为了转移注意力消遣心情。 眼见李月白似乎知道些什么,他这也顾不得什么病急乱投医,权且死马当活马医了。 “李姑娘,你可一定得救救我啊!”说着,周发财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这把李月白给吓了一跳道:“你这是干什么?难不成那个小鬼你看不到?” 周发财则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表情道:“李姑娘,我要是能看到……我还至于求你吗?你说说看,那小鬼现在在哪里?” “就在你头上。” “什么?那李姑娘你可一定得救我!我事后必有重谢!” 听闻李月白此话,周发财面如死灰,脸上没有半点血色。 从周发财的言行来看,李月白觉得他是真的看不到这诡异小鬼。 也看起来,她这身体并不是一无是处,至少有着阴阳眼。只是……这算好事? 不是有个说法是,凡有阴阳眼的都是什么灵体吗?更容易吸引不干净的东西过来。 这么一想,岂不是自己也自身难保? 而李月白这么想着,突然那小鬼的眼珠像是玻璃球一样转动看向了她。 可也就是看了一眼,他又重新把目光放在了周发财身上,似乎她这个弱身子他不感兴趣。 这让李月白松了一口气。 只是周发财拜托她的事情,她也无能为力。她只是能看到这小鬼,但具体该怎样对付他,他一无所知。 “周公子,这种事情我……” “李姑娘!你是怕我给不起钱是吧!” 也不管李月白是否同意,周发财拿出了一根金条。 这根金条刚好一两左右。 以这个世界的购买力来算,一文钱相当于一元,一两银子相当于一千文,而百两银子等同一两金。 而这一两金,就相当于十万元。 李月白说不心动是假的。而且日后自己要离开伊人楼,有这一笔钱也会减去许多麻烦。 可是如何去对付这小鬼,她又是一窍不通。 思虑再三后,她还是拒绝了。 毕竟拿人钱财替人消灾,她没有降妖除魔的本事,硬把事情揽到身上,说不得还会惹祸上身。 见李月白再次拒绝,周发财面色更加难看。 接下来他多次向央求李月白无果后,也彻底失了来时的兴致,只是将刚刚那一两金条留下道:“李姑娘,周某先行告退,明天再来叨扰了。” 话罢,他转身走了出去。 “这人……把钱留下就走。这是故意不给我拒绝的机会啊,可我哪儿会捉什么鬼。”李月白看着那一两金发起了愁。 第4章 七字先天炼气决 回到自己的房间,李月白发现洛樱正替自己整理这床被。 见李月白进来,洛樱开口道:“妹妹,柳妈妈的意思是这几天让我先照顾你。” “那姐姐不用去下房了?” “这……要是杜郎这月底不寄钱过来,我怕是……哎!” “姐姐不必过于担心,说不得姐姐念的那个杜臣峰这月底回带钱赎你走呢。” “哎……妹妹是哪儿打听到我的事情的?” “回来的时候,我听随身伺候我的小翠说的。” 李月白对洛樱说到。 除此之外,她也从小翠嘴中得知了伊人楼的上下房之分。 上房女子都是容貌和才艺俱佳,招待客人都是卖艺不卖身。 而下房就是纯做皮肉生意了。 曾经的洛樱就是出身上房,可自从见了那个叫杜趁峰的男子后,此后十几年便再没有接过客。 至于那所谓杜郎每月给她寄送过来钱,大家都心知肚明不过是洛樱自己拿过去攒的家当上交伊人楼,为的是守住自己贞洁等杜臣峰回来。 可如今她上了年纪,手中能向伊人楼上交的钱也所剩不多,不日也将面临去下房做皮肉生意的下场。 在听说洛樱的事情后,李月白猜测那杜臣峰多半是负了洛樱了。 而这种事情,李月白明白点到为止最好,说多了就是徒增洛樱悲伤。 提及到杜臣峰,洛樱倒是显得很无所谓,淡然一笑道:“小翠那丫头真是的!真是什么都往外说!对了妹妹,那周公子如何啊?俊不俊啊?是不是玉树临风。” 李月白回道:“跟俊一点都不占边。富有倒是真的。对了,有件事情我想问问姐姐。就是你有没有遇到过什么古怪的事情。” “古怪的事情啊……那个自称一向很行的那个齐公子,今天突然不举了……只和春音茶盏时间就……” “咳咳咳!姐姐我说的不是这种!” 李月白听洛樱脸不红心不跳的说着,多少有些面红耳赤。 见她两腮通红,洛樱掩嘴笑道:“妹妹害羞什么?你虽是上房的,但这种事情你以后听多了也就习惯了。只是你说的是哪种事情?” “姐姐,我说的是鬼怪之事。” “这种啊?妹妹怎么突然对这种事情感兴趣了?” “就是好奇想问问。” “妹妹啊,姐姐劝你一句。我们只是寻常女子,这类事情听听就好,千万不要好奇心作祟去接触。你要实在想知道这类事情,姐姐倒是有一本书借你看看。” 洛樱一边给李月白说着,一边推门走了出去。 不大会儿时间,她带着一个包裹走了回来。 包裹里包着的是一个精致的锦盒。 可打开盒子后,里面放着的却是一本有些破旧的古书,上写——《十三州诡事录》。 “姐姐,这是?” “这个啊,这是他留下的。也是唯一留给我的东西,他说……他会回来取。” 洛樱小心翼翼取出,将这本书递给了李月白。 这个他自然就是指杜臣峰。 李月白看着这书,又看了看洛樱眼角起的皱纹,实在有些想不明白就为了这么一本书,她等他十几年值得吗? 随后,李月白接过书翻看了起来。 其中所记确都是一些诡录怪事,像是周发财所遇到的事情,竟有记载。 说这小鬼名为食禄鬼,最喜寄生在人身以人的财运为食,待把人的财运吸食干净,紧接便会吸取宿主的寿元,待宿主寿尽,与宿主一起死亡。 书中的评语是:此鬼虽害一人,然一人财运散尽,所祸却是子孙无穷,使其无财可用。 可如何对付此鬼,书中又无详细记载。 李月白觉得,看来明天还是得想办法把收周发财的钱还回去,毕竟捉鬼此事,她真的毫无头绪。 不过此书却也有些趣味,用来打发时间消遣刚刚好。 她正翻看着津津有味,却不知外面何时夜已深,洛樱打着哈欠对她道:“妹妹,你先看吧。我先去睡了,我就住你隔壁的房间,有事可以叫我。” 李月白点了点头。 就这样又翻看了半个时辰后,李月白也觉一阵困意,正准备合上书睡觉,忽而一页纸从书中掉落了出来。 李月白想也没想,觉得是这书过于破旧偶尔掉几页很正常,正准备拿起核对后把它放回书的原处,忽而发现这页纸上的东西和别的有些不一样。 这页纸上尽是蝇头大小般的朱红小字。 且这些字体也和一般的字体不太一样。 怪的是,李月白竟然认识。 穿越以来,她对原主的记忆就是半点没有。可怪的是对这里的文字却并不陌生。现在看到这些蝇头朱字,她不但也认识,脑海里更是闪过一道原主的记忆。 好像是原主自小就专门学习过这种文字。 在看懂这些字体写的是什么后,李月白睡意全无,只觉兴奋。 这页纸最上面写的是《七字先天练气决》。 很明显这是一页记载有奇术的纸! 里面的内容大抵也是如此,共有七篇简纲:一曰法字决 主人修行根本 二曰剑字决 主一切战斗技法 三曰行字决 主人身法 四曰乩字决 占卜祸福 五曰愈字决 可行医于人 六曰势字决 勾动天地大势为己所用 七曰兽字决 可御异兽为己所用 此页书最后一句是:有此七字决为引,世间万法皆可为己所用。 “万法可用,这是吹牛皮还是真的?”李月白对此倒是持怀疑态度。同时她对杜臣峰也有些好奇了。 既然能留下如此奇术的人,又怎么可能是一般人呢? 不过抛开这个不谈,她现在有了这奇术,在这异世界也算是有了自保之力。 接着,她按照法字决所讲的开始引气入体。 而这所谓的气就是指月之精华。简单点说就是在月光下才能进行修炼。 且还有限制,只能修炼半个时辰。 虽说如此,但所幸李月白引气入体的过程极为顺利。 就这样练了半个时辰后,不知是否是错觉,李月白竟觉得耳聪目明了不少,似乎对于她体质也有改善。 第5章 成功驱鬼 就这样炼了半个时辰后,李月白一扫先前的睡意。 实在闲来无事,她便又拿书翻看了起来。这次,她倒是书中又看到了这样一个故事。说是南方有个书生进京赶考,也被食财鬼缠身,后背同行的同僚以柳枝将食财小鬼赶走。 “看起来民间有柳条打鬼的说法是有一定依据的。明天要是再见到那个周发财,我应该能帮他一二了……”李月白将书合上,打了个哈欠睡了过去。 一夜过去,早上李月白给洛樱还书的时候顺便问起了有关杜臣峰的一些事情:“姐姐,我好奇问一句,这杜先生是做什么的?” “他啊……是个书生。”洛樱眼神一黯心不在焉回答到。 见她如此,李月白只好止住这个话题,压下心中的诸多好奇。 也看起来洛樱对于这古书中《先天七字炼气决》的事情知晓不是很多。 不过话说回来,李月白觉得这异术怎么着都是承洛樱的手交到她手中的,日后她要是有难,自己能帮则帮。 “对了姐姐,你能帮我去外面折一枝柳枝回来吗?我出去的话,柳妈妈恐怕要说话。”李月白想起昨晚书中所看,问了起来。 “妹妹要这东西做什么?” “这……是周公子需要的。” “周公子还有这嗜好?” 不知为何洛樱看向李月白的目光突然变得怪异了起来。 甚至于,洛樱还脑补了起来。 阴暗的房间内摆放着蜡烛,身材肥胖的周发财爬在地上,被柔弱的李月白用枝条无情鞭笞着…… “我是听说一些有钱的公子想法和一般人是不太一样,今天我算是见识了。”洛樱掩嘴笑到。 李月白想解释,但看对面的洛樱一副如饥似渴的眼神,恐怕越解释越乱,她索性没有解释了。 随后洛樱一边打趣着她,一边去外面折了一枝柳枝回来。 …… 到了和昨天一样时间的时候,李月白被人带到了昨天的房间,然后周发财就被柳妈妈带了过来。 只是今天的周发财比起昨天精神有些差,两眼发黑像是一夜未眠。 再次见到李月白之后,他苦笑一声对她道:“李姑娘,我……哎!” 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似乎刚刚遭遇了倒霉的事情。 其实不用他说,李月白也猜到了几分:“周公子莫非是生意更不顺了?又或是遭了天灾连带家中的产业都……” “姑娘如何知晓?” “这个嘛,其实缠着周公子的那小鬼叫食财鬼专吸人财运。” “什么?吸人财运?那请李姑娘一定救我啊!” 周发财说着“扑通”一声向李月白跪了下来。 刚刚李月白说的一点都没错,就在昨天他回去后发现过去一直都很顺产的几处产业昨天也亏损了! 半夜的时候后院突然起火,将他珍藏的一些珍贵古玩给烧了个干净,这致使他一夜未眠。 想着,他便哭丧着脸将这些事情都给李月白说了出来:“李姑娘……我一半的积蓄都换了那些古玩,这么一烧简直是要我的命啊!你可一定得救救我啊!” 说着,他又取出一两金放在了李月白面前。 “这……那我便帮你一把吧。”李月白不动声色将钱收了下来。 见李月白肯将钱收下,周发财心下松下一口气。 “李姑娘,那……需不需要我再准备一些器具什么的?”周发财见那些江湖术士给自己祛邪的时候,什么符纸朱砂都会准备上及大把。 “那倒不用,用这个就行了。你呢,接下来站着不动就行。”李月白说着拿出了柳条,然后看向了食财小鬼。 仅仅只是过了一天,李月白明显发现这小鬼比起昨天又圆润了一些,越发像年画上的胖娃娃。看来是吸食周发财的财运后,把自己滋养的不错。 啪! 李月白没有再言,抬手打在食财小鬼身上。 “哎呦!李姑娘,你打我做什么?”周发财却叫了起来。 “周公子,忘了和你说了这食财小鬼并无实体。但我刚才那一下的确是打在了他身上,你呢,就先忍耐一下吧。”李月白略带歉意对他说到。 说着,抬起柳枝又打了下去。 “哎呦!” “哎吆!” “啊!” 房间内竟是周发财的惨叫声。 同时,他这一声大叫引起了外面人的议论: “真没看出来啊!这周发财喜欢这个调调啊!” “嘿嘿……我可是听说了那李月白生得柔若无骨,又还是士族的身份。被她打一下……嘿嘿!那何尝不是一种享受啊?” “这位仁兄说的是啊!” …… 听着外面这些人的议论,李月白顿觉有些脑壳疼! 不过更令她有些头疼的是,这柳枝打到小鬼身上越到后面却越显得没效果。 起码第一下打下后,这小鬼身上滋滋冒起了黑烟。 可现在打到他身上后,不但没有引起什么显着效果,反而惹得小鬼面带怨毒,张着一嘴的獠牙张牙舞爪看向了她。 看来用柳枝躯鬼是有一定道理,但并不全面…… 李月白想着,用起《七字先天炼气决》里的剑字决,将昨晚修炼出的气调动在了柳枝上面狠狠向小鬼打了去。 这一次,小鬼似乎预感到了危险,收起了有些戏谑的表情,想要避开柳枝。 可惜,他还是迟了一步。 柳枝虽柔,可此刻在李月白手中像是锋利的软剑一样直接将小鬼的头颅给削去,更是连带着将周发财的头发都削去了一些。 小鬼头颅落地后,连带着和身体都化成了还黑烟消散在了空气中。 周发财则感到背后一轻,像是什么重担卸载下来一样顿觉轻松。 他知道,这应该是李月白将他背上的小鬼给祛除了。 虽然过程尽是艰辛和痛苦,可结果是好的。 对李月白来说,刚刚虽只是在周发财身上挥了几枝条,可着实费了不少力气。没办法,她现在的这具身体实在太弱了。 哪怕昨晚改造了半个时辰,但依旧是弱鸡一个。 而此时的周发财也将注意力放在了李月白身上。看着少女有些病态的绝美容颜,又看她香汗淋漓,加上时不时吐气如兰的微喘…… 他心中这便起了歹意,眼中起了炽热。 人就是如此,在脱离危险之后,在吃穿温饱都不愁的情况下,就会起原始的欲望。 而曾今还身为男人的李月白只一眼就明白了对面这个男人在想些什么。 周发财一面搓着手,一面眼神炽热道:“李姑娘,我明白上房卖艺不卖身的规矩。可是就为了见你一趟,在下可是也花了不少银子,你这总得……嘿嘿!” 说着,他向李月白缓步靠了过去。 李月白柳眉微皱面露厌恶道:“周公子,你给我钱,我替你消灾!事情现在已经两清,你就该离开了。你要是想留下做点什么,你可以试试看。” 说着,她拿起了手中的柳枝。 看着她手中的柳枝,周发财稍微清醒了几分。他清晰记得刚刚这柳枝可是如利剑一般将他头发都削了下来。 要是自己逼急了这个小娘皮,把命搭在这里,这可就太不值当了。 随即他胖脸一抖换上一张笑脸道:“李姑娘,在下突然想起家中还有事情,今天便先告退了。” 可在转身后,他脸色却阴沉了下来。 很显然,因为刚刚的事情他已经记恨上了李月白。 见他离开后,李月白则是松下一口气瘫坐在了地上。 她虽有异术在身,可说到底还是一个女子,更何况她身上气力本就所剩不多,与周发财纠缠上也会颇为麻烦。 不过,她刚刚威胁周发财的话也不是嘴上说说做样子的。要是对方真准备对她做些什么,她倒是还有把握用一次剑字决砍下他的脑袋。 只是这样一来,她惹上人命官司只会更麻烦。 周发财能不与她纠缠最好。 只是……有件事情却同时引起了李月白的深思和注意。 那就是对于杀人,自己好像显得并没有多么害怕。就如刚刚自己起了对周发财的杀意,并没有显出什么特殊的感觉,对于这具身体而言好像理应如此。 可李月白清楚记得,未穿越前他身为一个大男人连杀鸡都能哆嗦个好久,怎么对于杀人她就突然能变得轻车熟路呢? 原主的李月白,真的只是一个柔弱的小姑娘? 第6章 睚眦必报 不过先不想这些不愉快的,李月白觉得起码这次是又从周发财手里拿到了一两金,这是值得让人开心的一件事情。 若是日后都能以这样的速度去攒钱,那么来日离开伊人楼也不是什么难事…… 至于现在,李月白心情确实不错,她想先回去洗上一个花瓣洗浴,然后再美美睡上一觉。 回去以后她也正准备要这么做,可待她刚让人添好洗澡水,柳妈妈却带着几个身材魁梧的壮汉气势汹汹闯了进来。 柳妈妈故作慈爱看向李月白道:“月白丫头,我可听说了,周公子给你了不少好处。我也知道你不容易,可谁叫你之前昏迷住在我这儿,我为你请大夫和抓药就花了不少银子。你总得表示一下吧?” 言下之意就是周发财给你的钱财你总得分一些出来。 李月白不用多想也猜得到,肯定是周发财在她这儿占便宜不成,就故意在柳妈妈那里吹了耳边风。 想了想,李月白道:“柳妈妈,你先前不是说在这儿客人私下给我们钱,我们可以收下吗?” 柳妈妈一改慈爱冷笑道:“我是说过这话不假,可你现在乃至以后都要待在伊人楼吃我的用我的,我现在收你一点钱并不过份吧?你放心,妈妈我也最讲道理,周公子给你的好处给我七成就行了。” 果然,她先前给李月讲的那些都是空画大饼。 一个女子进了这种地方,柳妈妈这类人只会变着法的剥削你,直待你人老珠黄没有价值以后才将你丢弃。 可要是把到手的东西直接给出去,李月白又不是很情愿。 毕竟这二两金也算是一笔不少的钱了。 似乎是看出了李月的犹豫,柳妈妈叉着水桶腰刻薄道:“不给也行。让他们教你做人呗!让你知道知道什么叫做女人的滋味……李丫头,别以为你是上房的姑娘,我就不敢动你!” 她说的这话也是不假。 虽然破了李月白的身子会让她原本的价值大打折扣,可要是就任她如此任性和不听话,那岂不是坏了伊人楼的规矩,日后再有女子进了这地方,还如何立威信管教她们? 一旁的洛樱听闻此话,也是没想到这老婆子竟然真的会对李月白动粗。 她跪下来对着柳妈妈替李月白求情道:“柳妈妈,月白妹妹刚来没几天,有些规矩肯定是不太懂的。要是硬要罚她,不如罚我吧!” 柳妈妈却冷笑道:“洛樱,先不说李月白的事情!就是你自己……你那什么杜郎这月能把钱寄过来吗?要是不行,别怪我不讲情义翻脸!那下房你不去也得去!或者你和这李月白如此姐妹情深,待会也让他们招呼你一下?” 她指了指身后几个壮汉。 洛樱闻声,顿时花容失色瘫倒在地上。 自己这贞洁一守就是已经守了十二年,要是来日杜郎来见她,她没了贞洁又如何有脸面去见他? 柳妈妈又看向李月白恶狠狠道:“给还是不给,给妈妈我一个准话。不然……我有耐心,他们可没有耐心。” 她指了指带来的那几个壮汉。 几个壮汉都是不怀好意看向李月白吞咽起了口水。 在他们眼里,李月白容貌出众又还是士族的身份,要是能和她成就一番好事,那可真的是死上十回都值! 而这些人的目光,也令李月白十分厌恶,她面色渐渐沉了下来。 如果硬要鱼死网破,她是有把握杀了柳妈妈这老妖婆的! 可在这以后,她就会因为耗尽所有体力晕倒过去…… 显然这就是一个鸡蛋碰石头的结果。再者,她也不想因为自己,把洛樱给牵扯进来。 有任何犹豫,李月白先将周发财后给的二两金都拿了出来。 在见到金子后,柳妈妈顿时喜笑颜开道:“月白丫头,这才乖嘛!” 她一边将金子收到自己怀里,一边又道:“月白丫头,妈妈劝你一句。有的时候呢不要把钱看的太重!你呢青春正好,容貌更是一等一的出众,等过两年再长开一些,去争一争我们青州的龙舟花魁也未必没有机会。到了那时你见到更多的达官贵人,他们肯未你花的就更多了!你呢……该把目光放长远一些……” 只是她的这些话不过是又在画大饼。 李月白原本就不信她的话,现在更是不信。 而李月白前世时的性格一直都是恩怨分明,睚眦必报!现在这柳老婆子这么对她,她在心中自是给她暗暗记了一笔。 至于那个周发财,若是以后她《七字炼气决》小有所成,她自是会找他算一算今天的账。 至于柳妈妈将钱收了以后也再没提什么七三分成之类的话。仿佛另外的三成钱她也不打算返给她。 不过自这以后,柳妈妈给李月白的待遇倒是好了不少,先是每日的吃食比起以前讲究了不少,再就是听说李月白失忆琴技全无的事情后,又专门给李月白请了一位琴师。 就这样一连十天过去。期间柳妈妈倒是再没提什么让她接客的言语。 李月白也渐渐适应了这里的生活。白天随着琴师学琴,晚上则继续用法字决炼气。 且这些天以来,李月白也对所处的这个世界有了一个初步的一个认识。 她现在所处的这个国家叫大乾王朝。 大乾于三百年前定国,分天下为九州。 而她现在所在的苍流县属九州之一的青州。 值得一提的是,现如今那位大乾皇帝却不怎么作为。自他上任以来大乾的年号改了三次,可赋税却是加重了五次。再加上他每年的横征暴敛,这就导致大乾境内开始民不聊生。 加上这本就是一个妖物横行的世界,这也使得这近二十年以来妖物开始大肆在大乾境内开始横行。多地频繁怪事。 像是三天前…… 她就听说了这样一件事情,就是就在苍流县本地有个富户娶了一位小妾,可小妾却给这位富户生下了一具白骨,小妾本人也在生完孩子以后化成了一具白骨。 也似乎这样的事情在近二十年以来没少发生。 第7章 出恶气 三月将逝。 李月白听小翠说,苍流县城外的北边的山茶花海已经彻底开了。听说城内有声望的人都前去观望了。 算是去踏春了。 李月白虽对花花草草什么的并不向往,可久待深闺总是会让她感到无聊。 而且有件事情也让她很担忧。 那就是有关洛樱的事情。 这月已经是二十八。后天便是洛樱要向柳妈妈交钱的日子,至少得交十两银子。若是交不出她便就得去下房。 而李月白受了洛樱间接给异术的恩惠,她自然得帮她一二。 可前面受了周发财的二两金都被柳妈妈给收走了,她现在倒是也无多余的钱去帮洛樱了。 思来想去,李月白还是决定得向周发财这边下手。 正好,这段时间因为前面富户顾大户小妾生白骨的事情闹得人心惶惶,加上李月白知道了一些这名小妾和周发财的事情后…… 她觉得倒是可以从中做做文章忽悠一下周发财。 心中有了一个初步的想法。她先是托人仔细打听了一下周发财的事情。 然后她写好一份信去找了柳妈妈道:“柳妈妈,我这被你养了十多日,实在有些不好意思……便想着替伊人楼做些什么。还请柳妈妈将这份信托人转交给周公子。” 闻声,刚刚还在训斥其他姑娘的一脸刻薄相的柳妈妈突然换上一张和蔼笑脸道:“月白丫头有心了。看起来是你想开了。我这便让人……” 顿了一下,她忽而又面带许些讥讽道:“月白丫头,你这才十日时间就想见周公子。你是惦记他的银子,还是惦记他这个人。若是惦记他这个人,我劝你早早收了这份心思!做我们这行,可最忌讳有感情!那可才是当了又立!” 柳妈妈话说的很难听。 但这样的情况,是她最不愿意见到的。什么女子见了某个男子给了一些好处就一见倾心,在这种地方这是最可笑的。 她希望她只是想多了。 “柳妈妈,这怎么会呢?我请周公子来,也是为了伊人楼着想。”李月白回答到。 当然在心里面她对周发财也是厌恶的很。 听闻她这么说,柳妈妈一改紧张的面容不急不缓点了点头道:“信我会送到的,你回去等着就是了。” 李月白行了一个万福礼后,转身离去。 而在她离开后,柳妈妈则是又拆开李月白写的信后看了起来,在确认没什么问题后又才重新放回信封,然后随手叫来一个人去送信。 此时的周发财则正在家中享受着小妾的服饰。 自从李月白将他身上的小鬼祛除后,他就感觉身体轻松了不少,且家中的生意日渐恢复,他更是一扫之被小鬼缠身前的不悦。 不过有件事情一直成了他的心病。 那就是那日李月白为他驱鬼成功后,那副香汗淋漓、病娇少女的形象总是在他脑海中挥之不去。 他更是为那一日自己不能再大胆一些懊恼…… 这期间他不是没想过再去找李月白,可无论他出价多少,又都是被伊人楼给拒绝。而作为一个常年去烟花地混迹的人,周发财知道这其实是欲擒故纵。 先是故意拒绝你吊着你胃口,等到你兴致最好的时候再来跟你狮子大张口。 正想着,房间外有仆人给他送来了一份信。在看到是李月白的邀请信后,周发财明白伊人楼这是把鱼饵抛出了,就等他这条大鱼上钩了。 可明知是如此,周发财还是感到兴奋和高兴。 没办法,谁叫李月白就是那么对他胃口呢? 而想到能见李月白,他再看眼前不着寸缕衣服的美艳小妾,顿觉索然无味便随口对仆人吩咐道:“前几天钱府的那位钱公子不是要从我手里买她吗?你去跟官家说,要是价格合适就看着卖了吧。” 小妾闻声则是吓得花容失色。因为也就在刚刚这个男人才和她许了山盟海誓,说要把世界上最好的都留给她,可不过眨眼却要把她当商品一样卖掉。 可自古以来女子一直都是男子的附庸品,就连大乾的律法中也写了妾室可随意买卖…… 她一个弱女子又能做什么呢? 在换了一身衣服后,周发财便差人驾着马车来到了伊人楼。 只是这一次,单单只是见一眼李月白他就花了二十两银子,这是比起之前两倍的价格。 在到了李月白房间门口时,给他带路的柳妈妈更是道:“周公子,这次你要见月白姑娘,和她待在一起这个价格就得有些变化……” “现在买李月白姑娘一个时辰是多少钱?” “三十两。” “好,这是一百两。” 价格比起上次同样涨了一倍,但周发财却显得大气直接甩出一张一百两的银票,头也不回进了李月白房间。 在见到李月白后,周发财开口道:“李姑娘,十多日未见你……我都快茶饭不思了!” 说着的同时,他眼神却是在李月白身上扫视了起来。 这次的李月白,比起上次的女儿妆容,换了一身男子的青衣,连发誓都是男子的打扮,这倒更像是个文弱的书生。 只是她过于出众的容貌,还是能让人一眼看出是个女子。 而这样的李月白在周发财眼里倒是更有一番异样的风味。 当然,李月白这样穿不是为了迎合什么周发财的嗜好。 而是李月白过去当了十多年的男人,从心理上还是无法转换过来,去坦然接受裙子。 还未等李月白再开口,周发财又道:“李姑娘信中所言,在下看了甚是感动啊!想不到姑娘既然还念着我……” 看到说的含情脉脉,庞然只会以为李月白写给他的东西真是什么情书。 其实不然,李月白信中就写了一句话——有旧事想与周公子一叙。 李月白开口道:“我来找周公子,其实是想告诉告诉周公子,上次给你驱鬼不彻底……这次我有办法给周公子彻底赶走那小鬼。” 这话当然是假的,就连周发财也没有相信。这十多天以来,他生意大体还算顺利,身体也恢复了健康,怎么可能还被小鬼缠身? 于是,他眯了眯眼看向李月白道:“所以李姑娘是想借着驱鬼的名义从我这里再得银子?在下怎么说也是个生意人,还是有点脑子的。不过李姑娘想从我这儿得银子也好办啊!就看你如何表现了?” “你只要肯脱一件衣服,我就为你花十两……如何?” 说着,他直接将自己的钱袋放在了桌上。 这一招,他在烟花之地中屡试不爽。一般那些女子在钱的面前,什么贞洁什么矜持屁都不是。 可谁知,李月白冷笑一声道:“我好心来叫来周公子解难,周公子便是这么想我的?若是如此,你还是请回吧。” 这种反常的举动倒是引起了周发财的注意,于是他试探问道:“李姑娘在十多日前不是已经替我祛了鬼?怎么现在却说没有祛除干净。” 李月白柳眉微皱故作严肃认真道:“一开始我也以为是替周公子祛除干净了。可几日前听闻县内顾大户的小妾生白骨的事情后,我才明白,缠住周公子的鬼和缠住那名小妾的鬼是一个鬼。” “笑话!这怎么能一样?你不是说这鬼最爱吸食人的财运吗……怎么我就不见顾大户家生意败落?” “可你要知道这小鬼缠住的不是顾大户,而是他的小妾。最后她小妾是什么下场你看到了吗?” “李月白,你莫吓我!” “我为什么要吓你……我再问你,那顾大户是什么时候纳的这名妾?” “一年前……” “那你又是什么时候去见得她?” 被李月白问到这里,周发财像是想到什么一样脸色大变。 的确,他是和顾大户的这名小妾有染,但似乎是自这以后他才开始小鬼缠身的,莫非…… “不错,那食财鬼就是你从那女子身上带来的!”李月白说出了周发财心中所想,接着又道:“你原本身上的小鬼是被祛除了不假。可你身上的小鬼气息还在,现在那女子死了,缠着那女子的鬼就会闻着你身上小鬼的气息来找你!” 看她说的一本正经,但其实都是编的。 至于缠着那女子的到底是什么,由于李月白没去找洛樱拿《十三州诡事录》对照,所以也不清楚那到底是什么妖物。 不过这番话编造的倒是把周发财成功唬住了。 他脸色大变,一改轻浮道:“那……那还请姑娘为我祛除身上的邪气!” “这个不难。跟上次一样你站着不动,我用柳枝赶走邪气即可!只是……这可是个体力活啊!” “我懂!我懂!” 周发财说着,便将桌上放着的钱袋推给了李月白。 李月白自然没有客气,全都照单收下,然后拿出了柳枝。 于是接着房间内又响起了周发财的惨叫声! “啊!哎吆!李姑娘,轻点!轻点!” “周公子,轻点可不行……” 这番动静自然又引起了外面人的议论: “我说往常这周发财行事,都是让女子惨叫不止!怎么今天又反过来了?” “害!要不说有钱人就是会玩呢?我们可羡慕不来!” …… 对于外面的这些非议,李月白又觉一阵脑壳疼,不过如今打了周发财也算是出了一口恶气。 得益于这些天法字决的修炼,李月白体力增加了不少,这一次倒是足足打了周发财小半个时辰,直打的他全是满是红印。 而这次,李月白还刻意留了个心眼对周发财道:“周公子,你这邪气祛除的还不算干净,所以接下来几天你都得来。” 这话也是假的。 目的是吊着他,不让他又去柳妈妈那里吹耳边风。 “什么?好吧!”而周发财也是信以为真,露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点头答应了下来。 第8章 月葵 周发财留下钱袋后,带着郁闷的心情离开了。 但同样郁闷的还有李月白。 别看周发财留下的钱袋很厚实,但满打满算里面也才只有二两碎银。和五张十两的银票。 显然,这些加起来都没有一两金的价值。 而且更不用说,这至少还得抽出二十两用来敷衍柳妈妈。 能留在手里的只有三十五两。 “这个周扒皮……装那么阔绰,其实身上就这么点!”李月白不由吐槽一句。 可他又哪里知道,这次周发财花在她身上的银子换算成金,也差不多有二两了。 在叹了口气后,李月白叫来了一直伺候她的小丫头小翠拿出二十两银票后,让她转交给了柳妈妈。 柳妈妈在收到李月白的二十两银子后,也很满意的点了点头,对身边一位老妈子道:“看在月白丫头还算懂事的份上,抽个时间你去再买一个懂事的小丫头来伺候她。顺便你也教教她礼仪吧。一个女儿家,整天大大咧咧像个男子一样,成什么体统?” 老妈子点头答应下来。 同一时刻,李月白去找了洛樱,拿出十两银票交给她道:“洛樱姐姐,我知道你这个月的难处,所以这钱你先拿着吧。” “这……这怎么好意思?” “可你都为你口自己的杜郎守了十二年,难道现在就要功亏一篑?” “这……” 洛樱贝齿轻咬,看着李月白手中的钱犹豫了起来。 伊人楼这种地方,不管之前一个良家的女子是多么品行端正到这里后,都会被环境影响的刻薄和薄情。 李月白初来乍到就这么帮她,她自是极为感动!同时她也觉得李月白很是单纯,不想收她的钱。 可偏偏李月白口中说的“杜郎”又戳中了她的痛点! 在犹豫再三后,洛樱将钱收了下来对李月白道:“妹妹……这钱我会想办法还你的。” 可说是这么一说,她现在又能有什么办法换来钱呢? 在伊人楼这种地方,她还能有什么未来? 看出了她的难过,李月白正想劝慰她几句,却忽觉小腹一阵绞痛。 洛樱惊出声,指着她道:“月白妹妹,你……你没有准备月事带吗?” “什么……什么月事带?”顺着洛殷所指的方向,李月白看向了自己下身,发现原本的青衫竟然已经染红了一片。 “这……” 看到这一切后,李月白顿时大脑一片空白。 到了这个时候,她就是再蠢,也明白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是什么了。 她这是来月葵了,也就是月事。 而她自穿越以来,虽然在心理上一直都提醒还是男人,可眼前的事却又无情的告诉她是个女人的事实。 尤其是从小腹处传来的痛楚更是一点点击垮着她所谓的男人的自尊。 也到了此时,她才明白前世看到一些女生来月事时痛的死去活来真不是演的。尤其是她这具身体的底子本来就弱,这一痛就让她痛的直接晕了过去。 而等她再醒来时,洛樱已经为她换了一身衣服,且端来一小碗红糖姜茶笑对她:“妹妹……你身子本来就弱,怎么这么不小心连自己哪天来月葵都忘了?” 李月白捂着还有些作痛的小腹尴尬一笑道:“姐姐我这不是失忆了,就忘了吗。” “说的也是。只是日后妹妹可一定要把这日子记准了,早早准备好月事带。也记得不要去碰冷水……不然月葵来的时候可有你受得。” 听着洛樱的叮嘱,李月露出一丝苦笑敷点了点头。 虽然李月白身体上的痛已经暂时好了不少,可想到以后的每个月她都要经历这么几天前,她心情顿时不美妙了。 在随后的几天内,因为月事的关系李月白时觉小腹绞痛,跟着心情也就烦躁了起来。好不容易身体好一点的时候,她又变得多愁善感起来,对于穿越之前的一些憾事变得耿耿于怀。 不过修炼的事情,她是一点都没落下,每天雷打不动去修炼半个时辰。 这期间,柳妈妈托人又买来的小丫头也待在李月白身边伺候起了她的起居。 小丫头叫小慧,是个和小翠一样苦命的姑娘,都是家中无以生计便向伊人楼变卖了自家女儿。可不一样的是,她却并没有小翠那样清秀的容貌,脸上有的只是一块很大的褐色胎记。 这使得她待在容貌出众的李月白身边,便更显丑了。 不过丑归丑,小慧比起小翠倒是要机灵不少,很会察言观色。 比如李月白若是想要喝茶,只是向茶水看去,小慧便会马上倒来茶端到李月白面前。 这也使得李月白一开始还是极为喜欢这个机灵的小丫头的。 可两天前的一件事情,却让李月白有些讨厌这个小丫头。 因为月葵的关系,李月白在随后的几天都没有拒绝了周发财的相见。一直到这月的初三,也就是两天前她才又见了周发财,并且成功又从他身上忽悠来了三十两。 可李月白却不曾想到,这一幕却被待在房间外的小慧戳破窗户纸看了进去,并且告诉了柳妈妈。 这就导致李月白第一次被柳妈妈给关了两天的小黑屋。 期间不送食物,只是送来些茶水。 现在,李月白刚从小黑屋出来,再次看到这个表面上对自己毕恭毕敬的小丫头小慧,只觉一阵厌恶。 所以李月白想也没想就对她道:“以后还是就换小翠来伺候我吧,你走吧。” “回小姐,小翠怕是以后都伺候不了你了?” “为什么?” “她去下房了。柳妈妈说,小翠待在小姐身边会带坏小姐的。” 看小慧回答的平静,李月白却隐隐觉得这一切都和小慧有关。 而这个小慧才多大,也就十三四岁吧? 才如此年纪,就能有这样的心计? 想到这里,李月白冷声对她道:“你向柳妈妈说了什么吧?” 小慧低下头默不作声,像极了一个乖巧的孩子。 李月白冷冷瞪了她一眼,然后推门而出打算去找小翠回来。 小翠心思单纯,她可不忍心她去下房那样的地方…… 也就在出门的时候,李月白碰到了洛樱。 后者见她慌慌张张开口道:“妹妹这么着急是要做什么?” 李月白便把小翠的事情说了出来。 洛樱听后却叹气道:“小翠她……” 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李月白连忙问道:“她怎么了?” “她投井了。兴许是知道自己要去下房那种地方,所以……哎!这可真是个苦命的孩子。”洛樱眼露伤感说到。 听到她这么说,李月白心中“咯噔”一下。再次回头看向小慧,她便更加讨厌这个小丫头了。 所以在洛樱走后,李月白看向小慧冷声道:“你知不知道,你这算是间接害死了一个人?” 谁知小慧却一改先前对李月白的恭敬,一脸无所谓道:“去投井是她自己选择的,又不是我逼她的。小姐怎么能说人是我害死的呢?” “的确,人不是你直接害死的。我也不能对你做些什么,只是希望以后你不会遭到报应。” “报应?我父母自小就把我抛弃,他们的报应又在哪里?” 面对李月白的质问,小慧心不在焉回答到。 顿了顿,她又道:“要说有报应,也是李小姐你想对我做些什么吧?只是你敢吗?” 她之所以这么说,是拿捏清楚了李月白柔弱的性格,这也是这些天以来,她察言观色后得出的结论。 只是她却想错了。 这句话成功激怒了李月白,她单手抓起鞭笞了周发财的那根柳条向小慧打了去,但在快打到小慧身上的时候又停了下来打在了房间中央的圆桌上。 桌子“刺啦”一声像是布匹裂开一样被柳条割成了两半! 说到底在这最后关头,李月白还是存了一分理智,知道杀了小慧会惹上人命官司,所以才停了手。 但这不代表小翠的事情,就这么在她心中一笔带过了…… 而小慧在见到这一幕后,脸色马上变得煞白。 她才发现她其实一点都不了解眼前的李月白。 “你以后……好自为之吧!我也用不着你伺候!”李月白冷声说道。 “可……可柳妈妈那里我怎么交代?” “你那么会察言观色,这点事情都办不成?现在!滚!” 被李月白一双凤眼冷冷盯着,小慧不敢再回一个字,带着满脸的惊恐低头弯腰向外走去。 也就要在小慧快要走出的时候,身后又传来了李月白的声音:“这次希望你管好你的嘴!我劈开桌子的事情,你要是敢外传一句,我会让你的下场和这桌子一样!” 小慧被这一下吓得更怕了,转过身把姿态放的更低,一连点了好几次头。 第9章 沧海一声笑 这天过后不久,小慧就被柳妈妈调开了李月白身边,去伺候上房的另外一个姑娘。 至于她是如何说服刻薄的柳妈妈调走她的,这不得而知。 反正在李月白看来,以小慧的聪明不难做到这些。 可怪事也就发生在小翠死后的第七天。 这天以后,小慧的一些行为变得怪异了起来。 有人注意到,她开始变得爱打扮了。了解她的人都知晓,因为天生脸上有胎记丑的缘故,她是从来都没有打扮自己的习惯的。 又或许这一行为在众人看来都是正常的。说到底小慧还是个女儿家,看着身边的女子一个个都打扮花枝招展,心理有落差是正常。 不过…… 李月白看了小慧的妆容后,倒是觉得这妆容像是在哪儿见过一样十分熟悉,可到底是在哪儿见过,她又具体想不起来。 但因为对小慧厌恶的关系,她又并未把小慧妆容的事情放在心上。 而这段时间,李月白倒是把相当多的一部分精力都放在了周发财身上。 后者被前者又忽悠走了共计五十两银子后,似乎也是察觉出了不对劲便再没有来伊人楼。 而柳妈妈则还是没有让李月白挂牌接客的意思,继续让她每日学琴。 这倒不是说柳妈妈体谅李月白。 而是柳妈妈故意而为之。三天前,她故意放出了李月白暂不接客的消息。哪怕有人出了重金求见,也依旧被拒绝。 人们早就听说这位士族出身的李姑娘生得娇弱美貌,可又都是无缘一见。 这样一来,倒是吊足了众人的胃口,让众人越发想要见见这位李姑娘了。 一直又过了半个月后,伊人楼才挂了李月白的牌子。 听闻此消息后,苍流县内上到有权势富公子,下到自认有几两墨水的书生在这一天的上午好全都候在了伊人楼的一楼正厅中。 而此时的李月白,在自己的房间内换上了一身鲜艳的红裙,并且脸上的妆容比起平时浓重了一些。这使得她少了几分稚嫩,多了几分成熟女子才有的妩媚。 而盯着镜中的自己,李月白却显出许些愁容叹了口气。 身侧替她才抹上胭脂的洛樱开口道:“妹妹不开心吗?要知道姐姐我当年正式挂牌的时候,伊人楼也没替我搞出这排场,他们这是有意捧你?” 有意捧我?捧我去和那些男人情情爱爱? 李月白自嘲一笑道:“我倒希望他们不捧我最好。” 来到这异界后,她最拿的出手的便是这容貌,可也是这容貌从某种方面来讲又给她带来了诸多麻烦。 洛樱却劝她道:“妹妹!你别这样想……伊人楼肯捧你,其实是一个机会。说不得这来的诸多人中,就有一个值得托付终生呢?” “姐姐,我不明白,为什么女子就一定要依附男人呢?” “妹妹,我们这种地方出身的女子,若想翻身也只能靠男子。” 洛樱给李月白回答的很直白。 可这样一句话的背后,对此地的无数女子来说何尝又是一种心酸和无奈? 正说着,外面柳妈妈催促道:“月白丫头,客人们都等了有段时间了,你该出来去见见他们了。” …… 约莫一刻钟后,众人在千呼万唤后终于见到了李月白。 她抱着一把古琴缓缓从楼上走了下来。 众人这便也看清了她,一身鲜艳的红衣衬着肌肤如雪,双眸似水,带着淡淡的冰冷,精致的容颜上带着许些哀愁,似乎是在向人表达落入风尘地的无奈……显得楚楚动人 。 这……好一个红颜祸水! 可他们又哪里知道,李月白是在哀愁过去身为一个男人,如今却要化身女子来取悦他人,她实在郁闷。 也随着她出来,大厅中的气氛随即也热络了起来: “李姑娘之容,当真绝美!” “有诗云曰:如花解语,似玉生香;国色清清,兰味馨馨。我想不过是如此……” …… 来的人中有富家公子,也有颇有才气的俊美书生。 更有甚至更是当场掷出百两银子,来彰显自己的财力。 大厅内的气氛就此彻底热络了起来。 听着众人对李月白的奉承,也有女子起了嫉妒。便是小慧服饰的上房姑娘朱白颜,是个身穿碧裙的温婉美丽女子,颇有小家碧玉的气质。 虽说她的相貌也不算很差,可比起李月白就差了一筹。 尤其想到她今日过来是给李月白作陪衬的,心里便生了几分不悦。 当然,这其中也不妨碍有小慧在她耳边刮耳边风的缘故。 于是,不等李月白先开口,朱白颜先走到到众人面前温婉一笑道:“诸位公子,奴家这位月白妹妹初次与诸位见面,还是有些怯场放不开,不如奴家先给诸位来一曲如何?” 看起来,她这番举动倒像是一位知心大姐姐主动前来为怯场的妹妹分忧。 实则不然。 她这番举动有刻意显示娇弱造作的嫌疑,可没办法就是正中一些公子哥的下怀,还就对这位温婉的小家碧玉起了兴致。倒不如说她是来抢李月白的风头的。 甚至于接下来,她还要让李月白难堪。 所以接下来她刻意弹奏了一首《秋寒月夜》。 随后她看向李月白道:“月白妹妹。这会你想必应该不怎么怯场了吧?今天这么多公子来此皆是为博你一笑,你不抚琴一曲聊以报答?不如便抚一曲最近常练的《花解语》吧! 《花解语》这是风尘女子间最广为流传的一首曲。曲调简单哀怨,也是诸多风尘女子都会的一首曲子。 和曲调和韵律都是上佳《秋寒月夜》比起来,它就有些很不上台面了。 而李月白失了记忆忘了琴技,也就只能弹个《花解语》了。 到了这里就有明眼人看出,朱白颜有意刁难李月白了。 朱白颜在回到原来的位置入座后,小慧更是在她耳边悄悄道:“李月白怎么能和朱姐姐比!她啊……也就只能弹一首《花解语》取悦男人了。或者说这花解语她都弹不出来!以后啊,只能凭着她那张脸取悦男人了!再或许用不了多久,柳妈妈就会调她去下房了。” 朱白颜嘴角扬起一丝笑意,十分受用的端起摆在面前的蜜茶姿态优雅的泯了一口。 而李月白因为修炼法字决的缘故,耳力更甚从前,自然将小慧的话一字不漏听到了耳中。 也看来小慧这小丫头,还是不长教训啊…… 随后她又看了一眼朱白颜,觉得这姑娘的身段自然是极好,但可能正是因为发育的太好,大脑的智力都转移到了某处。这才会相信了小慧的耳边风。 李月白想着她要还是男儿身,自是有办法把这种无脑的妹子给哄骗个死去活来。 可惜……有些事情就只能是想想了。 看到李月白向自己看过来,朱白颜又朱唇轻启笑道:“这首《花解语》最为符合现在妹妹楚楚可怜的气质。妹妹弹奏最合适不过了。” 言外之意就是你只能弹《花解语》来取悦男人了。 这就让她很不爽了。《花解语》这的确是近来她练习最多的曲子。可弹奏这首曲子也就等于是她以女子的身份,去取悦这些男人…… 这可是最触及她逆鳞的事情。 柳妈妈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却不言语。她倒是巴不得这些女子争斗的越厉害呢,越是这样,才越能吸引这些公子哥。 接着,李月白道:“诸位公子,在下前段时间生了一场大病,醒来后便忘记了诸多事情连着琴技都忘了许多。” 似乎上她是服软了。 朱颜白嘴角起了一丝妩媚笑意对身边的小慧道:“接着她该是要说自己多么悲惨了……女儿家嘛!再流些眼泪就能让这些公子哥欲罢不能了。” 可接着李月白道:“不过近些日子以来,柳妈妈为我专门请了琴师,我这琴技便恢复了一些。几日前偶有灵感,便作了一曲名为《沧海一声笑》。” 说是这么一说,其实倒不如说是因为前世她有过弹吉他的经验。而音乐总都是共通的,所以在练习了半个多月后,勉强能用琴弹奏曲子。 之所以选择《沧海一声笑》,除了抒发她心中的郁闷,也有她表达不愿取悦人的意思! 说着,她便抚琴弹奏了起来。 初始,此曲平缓,自有一股闲情逸致…… “沧海笑!滔滔两岸潮! 浮沉随浪记今朝。 苍天笑!纷纷世上潮! 谁负谁胜出天知晓!” 但随着她起声后,此曲立显大气磅礴! 她声音虽然柔弱,但却并不显妩媚造作,配合着大气磅礴的曲调,自有一种与命运相争的气势。 更似乎一个快意恩仇的江湖也由此展现了出来。 而在场的诸多公子和书生,过去都是听惯了表达情爱的曲子,哪里听过这样的曲子?在听的过程中,不觉就被这曲子给吸引了,心中更是被那曲中的江湖给吸引。 在待到一曲罢,众人都还沉浸其中,久久回味曲中的江湖。 “这一曲!好啊!好!” 说话的是个身穿玄衣的中年男人。 此人名叫葛宣东,是本地苍流县当差的衙役,少年时曾投身镖局纵马江湖。 曲中所含的韵意,只有他最清楚。 甚至连朱白颜都被吸引了,恍惚间她似乎看到是个豪情潇洒的男儿在抚琴。 可回过神来才发现,对方是个比她还要美上几分清雅少女。 第10章 古怪玉佩(上) 单论琴艺技巧,李月白自是要差朱白颜不少。可是要论曲子,后者的《秋寒月夜》比起前者的《沧海一声笑》就要黯然失色太多了。 由此,众人也对李月白改了印象。 如果说,初出场的李月给人楚楚可怜的感觉,更多是博取人的同情呢。那么现在她就是一颗有着侠骨柔肠之心的奇女子。 更不要说这女子还生得貌美出众。 当即,就有人直接出了三百两白银要争来一个和李月白单独见面的机会。 可马上就有人道:“哼!区区三百两就想和李姑娘独处?难道李姑娘的才情就值这么多?我出三百二十两!” “我出三百五十两!” “我出三百八十两!” “我出四百八十两!” 价格被众人越抬越高,最后甚至到了五百两。 目睹这一切的李月白,内心泛起一丝苦笑。她本欲借此曲表达自己不会取悦他人,可没想到现在却是起了反效果…… 不过硬要是选一个人和她独处的话,那她肯定选出价最高的人。毕竟钱这东西多多益善,对她将来逃离这里可大有帮助。 至于来人想从她身上揩油什么的,那是万万想都别想。 她呢……和你聊聊先有鸡还是先有蛋这种哲学经典问题还是可以的。 但也就在价格被众人又抬上去的时候,有个相貌平平的青衣书生高声道:“我出二十文!” “哈哈哈哈……哪来那么的穷酸书生,区区二十文就想和李姑娘独处,你也不撒泡尿看看自己是个什么货色?” “切!就你那身家当全卖了也值不上几个钱,还真当自己是什么人物了?” 众人你一言我一句对他讥讽道。 书生却一点都不在乎反而狂笑道:“你等日日闻着铜臭,斗大字不认识一个,也好意思与我这笔中有墨香的人言论?” 可就在此时,柳妈妈却差人到李月白耳边道:“李姑娘,你答应下这个书生吧。” “这是为何?” “此人虽只有个秀才的功名在身,但因为有些才学所以名气颇大。你留他一晚,以后自会知今日的好处。李姑娘,柳妈妈的意思是你一定要答应下来。” 那人对李月白说完便离去了。 随后李月白倒是打量起了这个书生,看他一身布衣贫贫,眉宇之间倒是有几分傲气。 先不说忤逆不忤逆柳妈妈的意思,李月白倒是对这个书生起了几分兴趣。 且话说回来,现在忤逆柳妈妈不是一个太明智的选择。 思索少许后,李月白笑着看向书生对众人道:“这位公子倒是有些不太一样。可否留下一叙?” “李姑娘有眼力啊!我辈读书人怎么是这些只知铜臭的家伙可比的?”书生听到李月白要留下自己,高声大笑尽显自己的得意。 其他人有心想反驳几句,可谁叫人家李姑娘留下的就是他呢?再者此人却也有些狂才在身,便没有去与他计较。 …… 小半个时辰后,李月白换回了之前穿的青衣。 也就在换衣服的空档,他从洛樱口中了解到了这名书生的信息。书生名为木衡虽只是个秀才,但因为有些才气在身,在苍流县很出名。 而凡是留宿过她的女子,有时也会因为他留宿写下的文章而出名…… 为此,有的女子为了留下他一晚,更是甘愿奉献上自己。 到了这里,李月白也算明白柳妈妈为何要自己留下木衡了,是要她借着木衡的名气来扩大自己的名气,从而谋求更大的利益。 从这一点上,这柳妈妈眼光倒是高远。 但对木衡的名气,李月白却一点都不感兴趣。因为同时她还从洛樱那里听说了,木衡虽有名气,但本人极其狂妄自大,一些女子哪怕奉献了自己,也得不到木衡的半篇诗文…… 更有甚至不单还落了个人财两空,还因伺候木衡不周被他行文无辜添了污名。 李月白觉得,这样看来这木衡不算什么好人。那倒不如让出价高者留下算了,起码她还能忽悠来一些银子。 这边,木衡在等到李月白后,先是彬彬有礼的给她行了一礼,随后却用着带有几分质问的口气道:“姑娘既然钟情于我,为何却还要我好等?” 我钟情你? 李月白觉得这哥们不止有些狂妄,还有些自大,正要出声回驳他几句。 木衡又开口道:“姑娘的《沧海一声笑》却有几分意思!只是……这江湖人都只是一些打打杀杀的武夫,怎么能比得上的读书人上得了台面?还有……你这词填的也不怎么样。” 随后,他便举一反三将沧海一声笑的词乃至曲都贬了个一无是处! 而前世的李月白最是对这首《沧海一声笑》情有独钟,听到他将这首曲给贬低了个一无是处,自是十分恼怒。 不过在这个过程中,李月白在木衡身上发现了一件令人诧异的事情。 那便是木衡此人说话,有的时候显得前言不搭后语。就比如前一刻,他能出口成章朗朗上口引经据典,可下一刻就像变了一个人一样,满口污秽不堪的粗俗脏话,很不像个书生…… 难道说狂才便就是和正常人不一样? 可随后她又发现木衡每每出口成章的时候,就会下意识去握着腰间的玉佩,每当他得意忘形放下玉佩的时候,就会变得粗俗不堪。 且这玉佩竟有许些阴气缠绕,难道说是这玉佩有猫腻? 不过李月白也确实忍受不了这书生的絮叨了,冷笑一声道:“所以你唧唧歪歪说了这首曲的这么多不是,是想表达什么?” 木衡倒是没有想到,李月白会这样对他。 这倒是激起了他心中的傲气,他冷哼一声道:“怎么……李姑娘?别人求我点评她的曲子都求不来呢!你这态度可是让人不喜欢呢?” “哼!那你想怎样?” “李姑娘留下我,不就是仰慕我的才气和才学吗?想借着我的名气来让自己名扬天下?” “你倒真看得起你肚子里那二两墨水!” 见李月白和他针锋相对,木衡心中腾的起了火。 想他木衡才气和名气,到了苍流县的这烟花之地哪个女子不是把他供着?怎么这女子就敢如此和他针锋相对? 他道:“你信不信我只需一篇文章,明天就让你名声扫地?” 一般女子最是怕他如此。 顿了顿,他接着道:“李月白,要么你今晚宽衣解带伺候好我,兴许我还能留你一篇文章!要么我明天就让你名声扫地。” “你这也算读书人?” “窈窕淑女……君子……君子什么来着……总之我今天就想睡了你!” 看着木衡因为得意放下玉佩重新变得前言不搭后语,李月白更加验证了猜想。 于是,她一把从木衡腰间夺过了那块玉佩道:“那我倒看看你这污蔑我的文章怎么写?” “我……我……老子这就写!不过你得先还我玉佩!”见到玉佩被夺,木衡一下紧张了起来。 这可是他最大的秘密! 他有心想要从李月白手中夺回玉佩却反被李月白一脚给踢倒在了地上。 得益于这些天法字决的修炼,李月白体质改善了不少,虽不至于成什么大力士,但肯定要比眼前的这个木衡强上不少。 看着手中的玉佩,李月白在手中掂了掂后笑着道:“告诉我,这玉佩到底是什么东西?” “你……你这小娘皮把玉佩还我!”木衡起身想要回玉佩,却又被李月白再次踢到。 见他死活不说,李月白索性也不想问了。或许在《十三州诡事录》中能得到一些答案。 至于木衡…… 她自然不可能留他在房间中,便对他道:“我今晚不可能留你。” “那……那你让我睡在哪里?” “那是你的事情!你不出去也行啊!我揍你出去呗!” 李月白说着,对准他胸口又是一脚,直接将他踢出了房间。 这把木衡给摔了个鼻青脸肿,正欲起身再骂,可又怕这怪力的娘皮出来再给自己一脚。只能蜷起身子靠在门口小声道:“这娘们哪来这么大气力?” “啊!” 可他就是这么一说,却惹得房间内飞来一根柳枝对着他面门就是一下! 听到如此动静,也有留宿在伊人楼的客人出来观望后道: “怎么?来找李姑娘的人都有这受鞭笞的嗜好?” “这位仁兄!我想你是想错了。这很明显,这是被李姑娘赶出来了呗!” “吆!大才子也能吃闭门羹啊!” 众人本身就对木衡有怨气,这便对木衡冷嘲热讽了起来。 木衡听闻着这些言语,自是更加恼怒,心中也对李月白怨气更大。 他用着极小的声音喃喃自语道:“姓李的娘皮,等我抢回玉佩,我一定要让你尝尝万人可夫的滋味……啊……阿嚏!这……这怎么下雨了?冻……冻死我了!” 随着一声轰鸣声响起。 天空开始下起了雨。 第11章 古怪玉佩(下) 屋内,李月白拿起玉端详了起来。 说来怪的是,就在她握着这块玉的时候,她便顿觉才富五车,胸中尽是诗书气。头脑更是都清醒了不少。 但头脑清醒的同时,她又觉得似乎自己也遗忘了些什么…… 可具体是什么,她又形容不上来。 “这玉实在有些古怪,在没搞清楚这东西具体是什么前……还是少碰为好。”李月白便将玉又放了下来。 …… 这一夜,雨一直下到了早上。 虽已是五月的天气,可一夜阴雨连绵,还是会让人感到寒意。哪怕木衡待在走廊过道里待了一夜,还是染上了风寒。 早上李月白推开房门时,便看到他脸色发白,咳嗽不止。 见她出来,木衡畏缩着身子缓缓起身骂道:“你……你这个娘皮将我拒在门外一夜,你……你还我玉佩……” 说着踉跄着身体就要抢玉佩回来。 李月白身体微微一斜便躲过了他,任他重重摔在地上,然后头也不回去找洛樱了。 身后,则又传来小慧的声音道:“李小姐将木大才子拦在门外一夜,这样真的好吗?” 李月白转过身道:“这和你有什么关系?” 小慧则道:“是和我没关系,但你得罪了木大才子,你就不怕他写文让你名声变臭吗?” “那你倒是问问他,他写的出来吗?”李月白面带笑意看向了木衡。 这一笑很美,可木衡却失了兴致一样,有些不知所措低下了头,显得有些害怕李月白。 这一幕落到小慧眼中,让她大为不解。 没再去管她,李月白转身离去。 不知是错觉的缘故,她刚刚觉得小慧脸上的胎记似乎小了一些…… 在见到洛樱后,李月白直言直语想要借《十三州诡事录》一看。 洛樱也未多想,便直接给了她并道:“我看妹妹对这鬼怪之事倒是感兴趣的很,不如这书就暂放你那儿吧。” 李月白道:“这样好吗?” 洛樱道:“我这月能渡过难关都是全赖妹妹,有什么好不好的。只要不把书损坏,随你怎么翻看了。” 李月白点了点头将书收了下来。 这样也好,以后如果再遇古怪之事,就可随时翻阅书对照查证了。 然后,她就翻看起书,查看起了和这玉佩相关的事情,并且很快便查到了。 说是北海一个小岛上盛产一种玉,名为引魂玉,有困人魂魄之效。将有才学的人打死之后,将其魂魄困在玉中,他人在握玉之时便可获得此人的才学,因此此玉又叫才子玉。 不过凡事都有利也有弊,这玉若是带久了,性格和行事方式便会日渐同化成玉中才子。 直至最后,甚至会以为自己才是那才子。 “原来木衡这所谓的才学是这么来的……”李月白缓缓合上了书:“而这玉,看来也是留不得。” 因为就在刚刚有那么一瞬间,她突然觉得李月白这个名字有些陌生了,反倒是木衡这个名字有些熟悉,仿佛原来她该叫木衡才对。 李月白这便再不敢去碰才子玉。 也看来现在这个木衡,原本并不叫木衡。这应该是才子玉中死去鬼魂的名字。 想着,李月白又问身边的洛樱道:“姐姐,有件事情我想问你,这木衡未考取秀才的功名前是做什么的?” 洛樱想了想道:“听人说,三年前木衡就是一个砍柴的樵夫。但也是从三年前他开始读书后,他才学渐显。” “那么……他之前叫什么名字呢?”李月白又问。 “这……妹妹为什么会这么问?他叫木衡应该就一直都是这名字。就算他改过名字,可是三年前他名声不显,谁知道他之前叫什么?”洛樱摇了摇头。 “妹妹这么关心他,莫非?” “此人风评极差,我怎么会看上他!就是他品行端正,我也不会和他有什么!” 既然问不出什么所以然,李月白也就彻底失了对木衡的兴致,与洛樱打趣几句后离开了她的房间。 对李月白而言,此木衡之前无论叫什么……她都是极为讨厌他的。 而刚刚出去,她就又看到了木衡。 且不止他一人,在他身后还有诸多再在此的客人和伊人楼的姑娘。 这般架势,似乎是想要以咄咄逼人的姿态要回玉佩。 可结果却是木衡一改之前的强横态度,边咳嗽边用着乞求的语气道:“咳咳!李……李姑娘,那块玉佩是我家中所传!咳……你就还给我吧!咳!要不这样如何?等来日我科举高中,我来八抬大轿娶你如何?在场的所有人可作见证!咳咳!” 这种许诺对于一个烟柳地的风尘女子来说,可以算得上很郑重了。 众人都不知这其中的内情,以为是这浪惯了的狂才木衡真的爱上了李月白,便对李月白劝道: “李姑娘。这木大才子能当着我们这么多人的面许下这般重诺,想来是真的钟情于你。你便把他说的玉佩还给他吧。” “是啊……李姑娘。以这木大才子的才学,将来高中是迟早的事!那时你便是状元夫人了!” “李姑娘!在座的我们都会做见证!你莫要怕将来他会抵账!你便将东西还给他吧!” 众人虽一向都不喜木衡的作风,可自古以来又都是才子配佳人,他们倒觉得木衡也配得上李月白了。 何况将来木衡若是真的高中,李月白跟着他也能脱离这烟柳肮脏地! 也如果李月白真的是一个在这世界土生长的女子,听到木衡这番话肯定会感动的不行。 但偏偏她不是。 何况她还知道,这木衡所谓的才学都是来自于这才子玉。没了这东西,他拿什么去科举高中? 至于眼前的这般姿态,只是为了要回才子玉,然后凭借着才学去忽悠和祸害其他的女子。 想了想,李月白看着他笑道:“木大才子想要回这玉佩也不难,只要你即兴作诗一首我便还你。” “一首诗而已,不算过份。” “只是一首诗而已,木大才子这难不倒你吧?” 众人纷纷看向了木衡。 可没了才子玉的木衡,又还算什么才子? “我……我……”支支吾吾了半天后,木衡也念不出一句像样的诗文。 反倒看着众人的目光,他越发显得无地自容。众人的目光也由此从期待变成了质疑。 木衡似乎已经预感到自己名声扫地后,会过怎样的生活了…… 也就在这个时候,李月白对他道:“玉我可以还你,不过你得先回答我一个问题。” “就这样简单?” “就这样简单。” 听到李月白肯定的点头后,木衡狂喜。 他对着众人道:“咳咳!各位,你们可都听到了!只有我回答她一个问题,她就必须得把玉佩还我了!你问吧!” “你真的叫木衡?” “我不叫这个名字,难道该叫……” 面对李月白的问题,正说得兴奋的木衡表情却凝固了下来。 是啊……我真的叫木衡吗? 不知为何,他脑海出出现了这么一段记忆。似乎在三年前,他还叫作黄阿牛,每日以砍柴为生。 再后来在上山打柴过程中,就捡到了一块玉佩。 昔日的记忆很真实,可现在想来他又觉得很陌生。 接着,他便陷入了沉思,一边咳嗽一边喃喃自语起来:“咳咳!我……我是黄阿牛?咳咳……我是木衡?咳……我……我是谁?” “木大才子……这是怎么了?木大才子!木大才子!”有人见他魔怔了,连叫他几声却也没有给出回应。 然后木衡却突然像是想到了高兴的事情一样,咧嘴大笑起来道:“对!我是木衡!我是木衡!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接着他便浑然不顾自己还是在伊人楼的二层,一下从走廊跳了下去。 从地上爬起来,他拖着一条腿,一瘸一拐向伊人楼外走去,一边走一边又痛哭道:“我是黄阿牛!我是黄阿牛!黄阿牛啊……呜呜呜呜!” “木大才子这是疯了?” 有人目惊口呆看着这一切,不敢相信这曾名动苍流县一时的才子就这般疯了。 李月白没有言语,而是转过身走回了自己的房间。 她心想着,找个机会还是将这才子玉给处理了吧。不然再出来一个木衡,也只是会接着去祸害其他女子。 但也就在转身的瞬间,她似乎看到了小翠的身影。 再一回头,她才又发现,那只是混迹在人群中的小慧。 第12章 洪秋月 木衡疯了。 有的人猜测,里面的原因可能是李月白当众拒绝了他的缘故。虽然李月白没有当面直说,但对对方八抬大轿的重诺没有任何表示,那就是拒绝了。 而了解木衡的人都知道,此前的他一直都很傲气,可即便这样还是有女子对他投怀送抱。现在李月白拒绝了他,他肯定是备受打击然后就疯了。 这个理由多少有些牵强……显得这位大才子的心理承受能力颇为低能幼稚。 可无论牵强不牵强,木衡已经是人们饭后闲聊的笑料了。毕竟只是被一个女子当众拒绝了示爱就能变疯,这叫个什么才子? 倒是李月白凭借《沧海一声笑》瞬间就成了苍流县的奇女子,成了诸多富公子和书生追捧的对象。 所以接连七天,每天都会有人花重金来伊人楼,只为见李月白一面。 这便让李月白心情一连差了七天。 而这天,伊人楼来了一位特殊的客人。这位客人不是主动来的,而是柳妈妈差人请过来的。 是位举止优雅,长相不俗的美艳妇人,叫洪秋月,一身素净白衣显得端庄温雅,和这里的风尘气息一点都不相符。 听说,她的相公士族出身。 可话说回来,她一个士族出身,又有相公的女子,怎么又会出现在这里? 原来是八年以前,洪秋月相公王竹染疾去世,留下了她和两个孩子。为了维持生计,她这才辗转于苍流县各个烟柳之地给姑娘们教起了礼仪。 为此,她更是受了不少非议。 而这次洪秋月来到伊人楼,也是是柳妈妈让她专门来教李月白礼仪的。 虽然李月白因为《沧海一声笑》出名了不少,可在仪态上,有的时候她一点都不像是个女子。 这是让柳妈妈不喜的。 而李月白也第一时间被柳妈妈叫了过来。 李月白注意到,柳妈妈对这位洪秋月倒是谦恭的很,竟然会亲自给她奉了茶。 这让李月白多少有些意外。 要知道,这洪秋月虽嫁入了士族家中,可自她相公的死后,她夫家所属的王家就再没管过她们孤儿寡母。 可至于让这刻薄的柳老婆子如此谦恭她? 李月白没有多想,走过去向洪秋月行了一礼。 洪秋月这时却主动开口道:“妹妹也算是士族出身,怎么刚才我见你走进来时却是男子的行径呢?” 一般女子走路,都是步步生莲方能体现自己婀娜的体态。 可李月白走路却是快步生风,风风火火……一点都没有一个女子还有的姿态。 柳妈妈则看向洪秋月摇头道:“王夫人你都看到了?月白这丫头哪里有点女子的姿态?你可得好好教教她。” 洪秋月答应道:“柳妈妈放心,我会帮李姑娘改正过来的。” 柳妈妈接着又瞪向李月白道:“接下来几天,你都不要想着挂牌接客了,好好跟王夫人学学什么叫礼仪。” 话罢,她推门走了出去。 洪秋月在仔细打量了一眼李月白后开口道:“李姑娘生得标致美丽,又是士族出身,礼仪什么的最是清楚。为何行事却总是带着一股男子的感觉呢?” 李月白很想回答一句,我本来就是男人,你要我怎么做小女儿姿态? 但很显然,她肯定不能这么说便道:“王夫人,我先前生了一场大病,醒来后便忘记了许多事情。” “那李姑娘还真是可怜啊!”洪秋月感叹了一句。 接下来,她便给李月白言行身教教起了体态礼仪。教得没有士族女子间那样繁琐和驳杂,但起码是看着要优雅婀娜许多,符合女儿家该有的行为。 她给李月白教的耐心,可当事人李月白却直觉无聊。 就这样教了一个半个时辰后,她似乎看出了李月白的无聊,便温柔一笑道:“看来李姑娘也觉得这些东西很无聊?那我教你些不一样的吧?” “不一样的?” “那是指什么?” 洪秋月神秘一笑没有说话,而是展开身边随身带着的书箱,从中取出了纸笔作起了画。 她作画间,却有大家闺秀的气质。 约莫一刻钟后,李月白盯着洪秋月画的画面红耳赤了起来:“王夫人,你这……画的……这……” 画……很传神。连李月白都不得不承认换到前世断然有人做不到她这般。 可你要说画的内容,那便是:观者意念有多大,那想象便有无限广…… 真是……横看成岭侧成峰,远近高低各不同。 实在少儿不宜,叫人面红耳赤。 让曾看过数个g内容的李月白,都大喊一声卧槽牛批! 洪秋月则依旧保持着之前的从容淡然道:“李姑娘既然入了这些地方,那这些东西总是也要知道的。柳妈妈的意思,是要我适当教你一些的?” “王夫人,你真是士族出身?” “这自然是真。” “那怎么……这种画……实在叫人……” “画它画出来就只是画。只是看它的人带着的心思不一样而已。” 洪秋月对着李月白淡然一笑。 李月白觉得,这好像说的也有道理,但这有个毛线的道理。你画成这样,叫人不面红耳赤才怪! 往后的半个时辰,洪秋月是一本正经在讲,可李月白几乎就是红着脸听完的,尤其其中一些内容现代人更是完全无法想象! 这也算大开了李月白的眼界。 她更是无法想象洪秋月这么端庄的一个女子,怎么是知道这么多的。 可就是在讲了这些这么多以后,在洪秋月起身准备离开时,她又对李月白提醒道:“李姑娘,风尘之地的纸醉金迷虽好,但也切记不要沉迷其中。来这儿的男子也不见得就是什么好男儿,他们的话你一句都不要信。” 这让李月白很是不解。 洪秋月道又道:“教你画上那些是因为我收了柳妈妈银子,这是我该尽的义务。但说给你这些,是因为你和我相公一样都是士族出身。对了,这个你收下吧。 ” 说着,她从随身的书箱取出了一幅画。 画中所画是一头山中猛虎,张牙舞爪很是传神,仿佛下一刻就会从画中跳出来吃人。 李月白不太明白,洪秋月为何要给她这样一幅画? 她再抬头,洪秋月已然离开。 第二天同样的时间,洪秋月背着书箱来到了伊人楼继续教李月白礼仪。教的内容和昨天没有什么差别。 但这次,她没有说多余的话,只是把该教的教完,背起书箱便走了。 第13章 凉薄 往后三天洪秋月再来,都是如此,像是在刻意疏远李月白。 期间她额外,也是唯一说过的一句话是:“我给你的那幅画,一定记得挂在房间中。” 挂在房间中? 是向外人表示我是母老虎? 李月白诧异古怪想到。 但不管怎样,这位看似冷淡的端庄美妇人,至少对她是带着善意的。 至于洪秋月说的把画挂在房中,她是照做了,但没有挂在房中最显眼的位置,而是挂在了东南拐角处。可饶是如此,进过她房间的人,要是注意到这幅画,都会被这画给吓上一跳。 没办法,这画太逼真和传神了!就好像这山中百兽之王真的会跳出来吃人一样。 洛樱在今天看到这画后,更是吓得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在地上。 她拍着起伏不定的胸口,用着有些嗔怪的语气看向李月白道:“妹妹,你好好一个女儿家,怎么挂这种画在房间里?看着怪瘆人的!” “有吗?”李月白不是第一次听见这种话了。 起码来过她房间的柳妈妈和新来伺候她的小丫头都这么说过。 柳妈妈更是被当场吓了个半死,在恢复神智后怒气冲冲要李月白取下这幅画。可听说是洪秋月画的后,又收起了怒容没有再言语。 不过…… 这画中虎真的看着很可怕吗? 确实李月白在初拿到这幅画的时候,也是这么觉得。可现在她就不这么觉得了。倒是觉得这画上猛虎看着挺温顺的。 甚至有那么几回,她觉得这虎露出了前世她养过的一条二哈向人乞求抚顺的眼神。 想着,她指着画对洛樱道:“姐姐,我倒是觉得这大白虎看着挺乖顺的。要是它是活物,我就给它取个旺财或是狗剩什么的名字!” “妹妹你啊……就会胡闹!”洛樱伸手捏了捏李月白的小巧琼鼻。 不知是否是错觉的缘故,李月白又觉得这画上的白虎眼神中似乎透出了几分幽怨的神情。就好像它真的是活的一样,对李月白起的这些名字都不喜欢。 …… 李月白在跟着洪秋月又学习了几天的礼仪后,柳妈妈见李月白将女儿家的礼仪学的也像是一回事,便挂起牌重新让她接起了客。 一连几天都不能见伊人楼的李月白,诸多富家俊公子都是黯然伤神了好久。 一听闻她挂了牌,不但舍得了花重金,更是刻意弄了些少见的胭脂水粉,或是稀奇新鲜玩意儿想要讨这位李姑娘的欢心。 可所有的公子在见到李月白房中的那幅白虎画后,此前高涨的心情又都瞬间跌落到了谷底。 没办法,这画太逼真了!人坐在这里,就好像真的被一头猛虎盯上了一样。 因此,不少心怀鬼胎的公子在面见李月白的时候顿时便老实了不少。 李月白也乐得如此,这的确给她省去了不少麻烦。 而和李月白独处的过程对这些公子们来说,也真是痛并快乐着!一面是国色生香的桃花美人和你探讨着人生的真谛,一面却又被猛虎盯着如坐针毡。 眼前来的这位朱公子就是如此。 在花了不少重金后,他才好不容易才见到这位李美人。 可还不等他做好准备去和这位美人愉快发生些什么的时候,就被拐角处那幅画给吓了个半死。 于是,在后面的一段时间里。 他表现的好像是害羞的小姑娘一样,李月白问他两句,他才回上一句。 又或者他像是这里的姑娘,李月白才像是花了钱的公子。让后者整了个哭笑不得。 聊着聊着,这位朱公子见李月白还算平易近人,稍稍放开了一些后便提起了同是上房的姑娘朱颜白。 他道:“我知道我在你的房间内提别的姑娘,有些不太合适,可是我还是想向你打听一下朱姑娘的近况。” 看他一脸着急,倒像是真的很关切朱颜白。 可是你要是真关心她,亲自去问她不就好了吗?怎么还好意思在见了别的姑娘后,还能装出一副对人家深情的模样! 这不就是妥妥的渣男吗? 这让李月白一扫对这位朱公子稍稍好的印象。 朱公子在察觉到李月白的鄙夷眼神后,尴尬一笑道:“李姑娘不要误会,朱白颜实际上是我的亲妹妹。” “你的亲妹妹,你让她来这种地方?” “这……哎!” 提起这个话题,朱公子对着李月白无奈叹起了气。似乎这其中有些事情,不是他能够左右的。 见他不愿说起朱白颜来这里的原因,李月白也没有再问。 她估计,要么是这家伙是个赌徒,为了还债把妹妹给卖到了这里。 这样想着,她对这位朱公子越发没有好印象。 可要说朱白颜的近况,李月白还真不怎么清楚。近来她都是跟着洪秋月在学礼仪,几乎没有时间去关注伊人楼的事情。 再者,她和朱白颜不算相熟,也不会刻意她听她的事情。 于是,李月白对朱公子摇摇头道:“有关朱白颜的事情我真不怎么了解。” “什么?李姑娘,你不知道吗?朱白颜生病了,一连五天我在伊人楼没有看见她挂牌。我想去见她,可每每都被拒绝了!”朱公子说着继续道:“李姑娘,我求求你,你帮我去看看她可好?” 说着的同时,他取出一张一百两的银票递给了李月白。 李月白没有急着接钱,柳眉微皱对他道:“朱公子看着算是家境殷实地,应该也做不出还赌债抵押妹妹的事情,怎么就让妹妹来了这里?” “我……我……我!李姑娘,其中的原因恕我朱白开不能相告!”朱白开显得很为难。 “好!我答应你就是了。”李月白没有再问这里面的原因,而是单单接下了钱。 “有劳李姑娘了!” 朱白开起身后对着李月白郑重行了一礼。 …… 这天晚饭后,在借着去见柳妈妈的时候,李月白向她问起了朱白颜的事情。 听到李月白提起朱颜白,柳妈妈显得一点都不惊讶:“你来看她,不是什么姐妹情深吧?应该是白天那位朱公子拜托你的吧?” 李月白没有什么好隐瞒的点了点头。 柳妈妈道:“见她可以。只是你得离得远上一些。” “为什么?” “她得了花病了。可别到时候再传染给你!” “可朱白颜不是还是完璧之身吗?” “呵呵!谁知道她背着我去见了什么野男人!然后就得病了呗!” 听到柳妈妈这么说,李月白显得震惊。 柳妈妈冷笑一声后继续道:“对了!你去见她的时候替我传句话,要她把她私藏的那些银子都给我好好打理出来。别到时候惹得老娘我生气动家法!还有,让她今天就滚出上房,去后面的柴房里睡去!” 这一刻,柳妈妈言语中尽透刻薄。 和不久前对朱白颜一脸的和蔼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再者朱白颜也算上房中排得上号的姑娘,也为伊人楼赚来了不少钱,柳老婆子这就能把事情做这么绝? 李月白觉得,她真是越发厌恶这个柳老婆子了! 离开柳老婆子的房间后,李月白先是从洛樱那里要了一碗八宝莲子粥和一些糕点,然后才又去见朱白颜。 抛开她和朱白颜的个人关系上不谈,看在朱白开一百两银子的份上,给朱白颜带些饭食也是应该的。 朱白颜的房间,就在伊人楼二层的东面。 曾经那里绝对算得上最显眼的位置。可如今那里显得萧条,人人都敬而远之。 有同是上房的姑娘看到李月白提着食盒向这边走来,对她劝道: “李妹妹。你这几天都在学礼仪肯定还不知道!朱白颜得那病了!你还是离她远些的好。” “李妹妹,我跟你说,朱白颜几天前都还说你的坏话呢!就让她死了最好。” “可我记得几位姐姐不都是和朱姐姐最要好吗?”李月白看向了劝她的那几位姑娘。 那几人则是尴尬一笑后,纷纷转过了身。 李月白没去看她们,径直走过去推开了朱白颜的房门。 “是……是柳妈妈吗?”病床上,朱白颜强撑着身体爬了起来。 她容颜依旧算得上美丽,只是面色苍白更多是显得憔悴,往日眉宇间带着的几分骄气更是被颓废所取代。 见到来者是李月白,她面容僵硬了下来:“是……是你!” 她和李月白不单算不上熟悉。甚至还有几分矛盾。 但朱白颜也更不曾想过,她落到这般田地,唯一会来看她的人竟然是李月白。 不觉间,她眼眶就湿润了起来:“妹妹……姐姐我真是不懂事!以前只是听小慧那丫头唠叨你几句,我就故意和你斤斤计较。” 李月白没有说什么,而是先把带来的食物送到她面前道:“你先吃点东西吧。” 待朱白颜吃上一些后,李月白才道:“是你哥哥朱白开托我来看你的。” 顺便她把柳妈妈让带的话讲了出来。 朱白颜听完后,没有颜色的嘴唇勾起一丝苦笑。亏她到了这个时刻,还幻想着柳妈妈会带大夫来看她!也看来以前柳妈妈对她的那些好,只是因为她能给伊人楼带来白花花的银子。 更让她觉得讽刺的是,她染疾在身,真正关心她的又是那位名义上可笑的哥哥! 又看着面前的李月白,朱白颜道:“妹妹,外人都说我是偷了汉子才惹来的这病!可是……可是我至今都是完璧之身,你相信我吗?” 她虽身处风尘,也知自己将死,可到底还是把名节看得很重要。 第14章 歹毒的小慧 “朱白颜!你都要死了,这名节就这么重要?”李月白看着朱白颜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但其实也可以理解。 这种封建时代,有些时候女子的确是把贞洁看得比性命还要重要。 朱白颜凄然一笑道:“妹妹,我并不怕死。可要我这样清清白白的人这样不明不白死去,我接受不了!” 说着的同时,她从自己身后取来一个小箱子对着李月白继续道:“妹妹。这是我这几年偷偷攒下的积蓄,与其让那柳老婆子拿去,还不如给了妹妹你!旦求妹妹以后能证明我清白就好。” 这一刻的她显得有些神经质和魔怔。 李月白则推开箱子叹了口气道:“我或许有办法救你。” 钱这东西多多益善自是最好,可趁人之危收下,李月白会觉得收得不踏实。 听到李月白说有办法救她,朱白颜摇头道:“妹妹说笑了,得了这种病怎么可能有救呢?只能等死了。” 李月白倒不是真的忽悠朱白颜。 《七字先天炼气决》中愈字决有行医救人之能。 也其实愈字决就是一套针灸之法,只是其中变化颇为驳杂,颇有道家一生二,三生万物的意味…… 连李月白现在也只是略微懂些皮毛。 伊人楼没有专门用来行医的银针,但找一些刺绣用的绣花针替代总还是不难的。 想了想,李月白对朱白颜道:“你这儿有刺绣用的针吗?” 朱白颜点了点头道:“有是有,妹妹要这东西做什么?” 一边说,她一边起身找了出来六根。 “这……还差十二根,算了。” “妹妹说的差是指什么?” “没什么,你先脱衣服吧。” 听到李月白要她脱衣服,朱白颜脸一下红了起来。 李月白一本正经道:“我真的是为了救你。” 虽然她嘴上说是这么一说,但同样红起来的脸则显示她此时的心思并不如表现的这样平静。 “妹妹真会行医?”朱白颜有些不太相信,但还是将衣服褪了下来。 不得不说,她的身段真的是极好的,很有成熟女子的丰韵。但此时在她雪白的肌肤上,却出现了大量的红斑。 李月白在目睹了这一切后,深呼吸一口气将心情尽量平复下来后回道:“我这也是现学现用。” “现学现用?”朱白颜显得有些不知所措。 接下来,李月白没有再言。 她简单用酒给针做了简单的消毒后,将法字决修炼的气灌注到针后分别扎在了朱白颜身上的六处位置。 停顿少许时间后,她将针迅速拔起又换了六处位置。 这样反复几次以后,李月白见朱白颜气色好了一些后道:“看来有作用……” 以肉眼可见,她身上的红斑颜色淡了一些。 可只是就这样扎了几次,李月白却像出了什么大气力一样十分疲倦。看来得等上几天她恢复几天后,才能再次行针了。 朱颜白也明显感觉到,自己身体好了一些。 这让她心中升起了许些喜悦。 可马上她又摇头苦笑道:“好了又如何?好了也只能是一辈子待在这种地方,看不到任何未来。” 以前柳妈妈给她画的那些大饼,她都是相信的,相信真的会有什么贵公子带她脱离这里。 可现实是,自己这一生病,那几个常来相会她的男子,莫说是来看她,就是连一封信都不曾送来。 这一次即便她活了,心也死了。 李月白开口劝她道:“你那亲哥哥好像颇为有钱,说不一定……” 朱白颜冷笑道:“他?还是算了吧!朱家……都是些信奉什么大仙的神经病!” 眼神中对于朱家全是怨恨 “大仙?” 李月白有些好奇。 这世界既然有鬼怪,难道也有仙吗?可要是仙,又怎么会害的一个良家女子流落街头到这个地方? 朱白颜却立刻止住了这个话题。 似乎她对于这口中的“大仙”既怨恨又害怕。而害怕的成分还有要盖过怨恨! 李月白只好岔开这个话题不提,转而道:“刚刚我在为你行针的时候,顺便查看了你的身体,你确实是完璧之身,又怎么会染上这种病。” “这……我也不知。不过我身上是六天前开始起红斑的。” “六天前?那之前你可有接触过什么不属于自己的物品?” 听着朱白颜的回答,李月白沉思了起来。 作为一个现代人,李月白知道这类病的传播都是通过肢体接触或者体液传播的。 很有可能,朱白颜是用过得过花病人的物体。 朱白颜在回想了少许后道:“哦!我想起来了,七天前我沐浴时小慧给我拿来了一盒张锦记的桂花胭脂。他家的桂花胭脂我一直在用,所以当时我也没多想。” 李月白听着点了点头,似乎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 她道:“那盒胭脂呢?” 朱白颜指了指自己的梳妆台道:“最左边那盒就是。” 李月白走过去用筷子将其夹起放到另外一个空胭脂盒后对朱颜白道:“这盒胭脂我能带走吗?” 朱白颜点了点头。 随后,李月白便离了朱颜白的房间。 同时在回去以后,她又向上房的姑娘们之间打听了起来下房还有谁在用这种桂花胭脂。 最终,还真让她给问到了。 说半个月前下房染了花病的一位姑娘就一直在用这种胭脂。也据说这位姑娘此前也是上房的姑娘,所以才用得起这种名贵的胭脂。 也有人看到,半个月前小慧曾去看望过那位姑娘。 那事情就很了然了。 这事情肯定就是小慧做的。 不过说到半个月前…… 那时小慧还在服饰她,也是那一天李月白将她赶离了身边。那么把思维发散再想一下,其实小慧一开始想害的人是她李月白。 想到这里,李月白面色冷了下来。心中不觉间便起了一丝杀意:“这个小慧,不过才十四岁!就这样歹毒?” 当即她就准备去找小慧。 因为朱颜白染病的缘故,现在小慧被安排去伺候上房一位叫孟冬的姑娘。 此时的小慧,正在替孟冬打洗澡水。 就在孟冬的房间门口,小慧被李月白拦了下来。 见李月白拦下自己,小慧放下水桶弯腰低头道:“李小姐,我现在已经不是你的随身丫头了,还请你让路。” 她对李月白表现的谦恭。 但李月白知道,这只是表现。她“啪”的将那盒桂月胭脂摔在地上对小慧道:“你做了什么,你不清楚?” “李小姐,我不太明白你在说什么。”小慧回道。 “哎呀?李妹妹怎么来了”听到外面的动静,孟今已经褪了一身衣服的孟今,披了一件薄衫走了出来。 曼妙的身姿在月光下一览无余。 但李月白现在却没空欣赏这些,她指着小慧对孟冬道:“这样的人孟姐姐还是不要用的好!” “这是为何?”孟今不解。 在她看来小慧这丫头虽然丑了些,但人还是很聪明机灵的。 “她不久前害了朱白颜,说不定接下来就会害姐姐你!”李月白说着,便将朱白颜被小慧陷害的事情说了出来。 众人听闻后,不可置信看向了小慧: “我说呢!她半个月前去下房看那病秧子!原来是这样!” “等一下,我用的也是张锦记的桂花胭脂!以后我都不用了!” “这小丫头看着年纪不大,没想到这么歹毒。” 听着众人的议论,小慧抬起了头看向李月白一脸怨毒道:“你们看……我脸上的胎记就快消失了!我就要变漂亮了!都是你,李月白!” 众人这才发现,小慧脸上的胎记竟然真的减去了大半。 并且到了这个时候,李月白也才发现,她脸上的妆容赫然不就是过去小翠常化的妆吗? 可明明小翠是你小慧害死的!现在你怎么好意思化着人家的妆? 这让李月白心中又起一股怒意。 而小慧在癫狂大叫的同时,突然弯下身子捡起那盒桂花胭脂向李月白扑了过去:“李月白!你毁了我……我也要毁了你!” 一众女子见此纷纷吓得避让了开来。 李月白则是袖袍一甩,将从朱白颜房间中带出的绣花针甩出一根,将小慧手中的胭脂打去。 然后她又在书中藏好三根针,趁着众人不注意迅速在小慧脸上扎了三下。 俞字决既能救人,那自然也能害人。 这三针扎下后,明天小慧就会眼歪嘴斜变得面目全非更加丑陋。 那时,小慧会在这里更加无地自容。且因为她陷害朱白颜,柳妈妈肯定不会给她好果子吃,她即便不死也会被打个残废。 这就叫恶人自有恶人磨! 因为这里闹出的动静,很快柳妈妈就带着几个壮汉赶到了这里。在听说了小慧害人的事情后,她看着小慧吩咐身边人道:“扒光她的衣服!用鞭子沾点辣椒水教教这丫头,什么叫规矩!” “柳妈妈,我知道错了!你饶了我吧!” “饶了你?绕了你继续害我这里的好姑娘!” 柳妈妈说着,对小慧啐了一口唾沫。 这天晚上,小慧被柳妈妈打了个半死,整个伊人楼的后院都回荡着她的惨叫声。 可第二天一早,当有人再看到小慧的时候被吓了个半死。倒不是说小慧被打的有多么惨。 而是小慧脸上胎记的位置长了一个肉瘤。并且这肉瘤竟然是小翠的模样。 最为诡异的是,小翠还开口说话了! 第15章 美人瘤(一) 一大早,伊人楼的姑娘和客人都围在了后院看着被半吊起来的小慧。 人们议论着,却没有一个人敢靠近她。 一早听闻此事的李月白,也和洛樱赶了过来。 在看到小慧脸上的“小翠”后,洛樱先是感觉到生理不适呕吐了起来,随后脸色苍白看向李月白道:“妹妹,我没看错吧?那……怎么是小翠的脸。” “姐姐,那的确是小翠。”李月白也觉惊诧又诡异。 在避开众人一些后,李月白翻看起《十三州诡事录》查看了起来。 而发生这样的事情,心情最为差的就是柳妈。此事一旦传开,伊人楼的生意很大程度上会受到影响。 所以从早上开始,她整个人都阴沉着脸,不时更是满口污秽咒骂着小慧。 也就在人越围越多的时候,小慧脸上那颗肉瘤蠕动了起来。这一次,“小翠”的容貌越发清晰,并且它开了口:“小慧!小慧!我最好的朋友,你快起来看,这么多人过来看我们,一定是被我们的美貌吸引了!” 几乎就是它话音刚落。 满身血污死尸一样的小慧猛得睁开了眼,脸上带着尽显阳光的笑容道:“小翠!我最好的朋友,你说的对!他们都是来看我们的!一定是我们的美貌吸引到他们了!” 然后,两张脸一大一小都尽显阳光笑了起来。 可这样的笑,又其实都是出现在一整张脸上的!那就和阳光一点都不沾边了,只会让人感到诡异和恐惧! 而正在翻阅《十三州诡事录》的李月白则听到身边的洛樱喃喃自语道:“她……她们可真美啊。” 然而仅仅是几息时间后,她身边就全是这样的声音了: “她……她们可真美!” “老朽活了这么久,也没见过这么美的美人!” 很明显,他们说的是小慧。 可现在的小慧和美能沾上什么关系? 而等李月白抬头看向小慧的脸后,那张脸竟然渐渐发生了变化。 小慧一整张脸上两张一大一小的脸融合在了一起。恍惚间,李月白看到对面的脸变成了和自己一样,甚至变得比自己还要好看。 “这脸……真美……嗯?我在做什么!”可一个激灵,李月白又清醒了过来。 再看那张脸,就是小翠的脸镶嵌在了小慧的脸上,加上小慧现在眼歪嘴斜、面目全非,除了丑陋和诡异,哪儿和美沾边? 而在场的所有人,除李月白外,却都像着了魔一样一步步向小慧走了过去。 并且李月白发现,离小慧最近的人脸上竟然也开始长出了肉瘤,且隐隐有长成小翠脸的趋势! 似乎她们在同化其他人! “这到底是个什么鬼东西?《十三州诡事录》中竟然没有记载!”李月白头皮一阵发麻! 因为眼前发生的事,已经大大超出了她传统对神鬼的认知。 她原本以为小慧脸上会长出这肉瘤,和死去的小翠会有关系。可现在看来,单单小翠死后形成的鬼魂可做不到这个程度。 不过…… 李月白觉得现在不是害怕的时候。 这玩意虽然诡异,但目前看起来并没有什么攻击力,要是等它把所有人都同化了!那才真正的可怕! 当然,她可以就此一走了之,可洛樱又怎么办?她试着叫了洛樱几次,后者也没有回应她。 想着,李月白深呼吸一口气后,随手将院中折了一根柳条下来。 为避免被这怪东西吸引同化,也为了确定这东西的位置,李月白迅速抬头看了一眼后,脚尖用力,几个跨步便到了吊起来的小慧身边,然后握住柳条狠狠打了过去。 似乎是察觉到了危险,“小翠”怪叫一声道:“小慧快救我!快救我!” 小慧则一下挣脱吊着自己的绳子跳了下来,一把将打向自己的柳条拨开,然后将头转了九十度扭成一个匪夷所思的程度,狠狠将李月白撞出了十步之外。 李月白从地爬起上喉咙一甜,一口血喷了出来。 判断失误了,看来这东西的攻击力还不小。 如果说,李月白得益于法字决的修炼现在的气力是比正常男子大上一些,那么这怪东西的气力就相当于一头牛! 而且受制于不能直接看它面容的缘故,李月白觉得要杀死这东西不会很容易。 尤其是因为今天李月白还穿了一身长裙的关系,她的行动也受到了限制。 在思索少许后,李月白擦去嘴角的血,将下身的裙摆刺啦一声撕了开来。再次握住柳条冲了出去。 这一次。小慧的速度很快。 但没了裙摆限制的李月白速度更快,在瞅准小慧的脖颈后,她将柳条向上一挑,顺着小慧的面门打了下去。 柳条因为被李月白灌入气的缘故,此时自是比寻常剑都还有锋利三分。 小慧一整张脸直接就被斜劈成了两半。她的身体则应声倒在地上。随即,众人身上的肉瘤退了下去,神智也渐渐恢复。 见此,李月白松下一口气。 而对于刚刚发生了什么,众人都显得没有印象。只是看到小慧的恐怖尸体后,吓得纷纷后缩了起来。 也有的人,对于刚刚的事,也只停留在将小慧看成了什么“美人”,乃至想过去一亲芳泽!现在在近距离看清小慧模样后,吓得魂不附体当场瘫倒在地上。 还有的人理智一些,则是思考起这鬼东西到底是怎么死的问题? 可不管怎样,这东西死了!他们还好好活着。 在这不久之后,县衙门的人闻声赶了过来。带头的正是曾来过伊人楼的葛宣东。 但这伙人来到这里后,做的第一件事情既不是展开调查,也不是去安抚百姓民众,而是对众人道:“这类鬼怪之事你等不可外传!” 随后,李月白便知道了大乾的一条铁律——凡大乾子民不可随意传信造谣神鬼迷信之事,造谣者当刺面发配充军! 翻译翻译就是,在大乾你不能相信神鬼迷信! 可你告诉我……我刚刚经历的又是什么? 李月白觉得可笑至极! 第16章 美人瘤(二) 小慧的尸体被官府给带走了。 也虽然是李月白救了所有人,但这类她也不能当着众人的面去承认。 没了热闹可看的人们就此散去,且这热闹对他们来说多少有点惊悚和晦气!乃至于来伊人楼消遣的诸多客人也就此离开这里。 不过也有人注意到了衣衫不整的李月白。 她前面和小慧搏斗,撕坏了自己衣裙,这便让半截雪白玉腿露在了外面,上身衣服也被小慧用蛮力扯开了一些,这便让打底的亵衣露了出来,半截香肩赤裸裸露在外面。 惹得一众男子纷纷看向了她。 那怪东西虽可怕,可有道是“牡丹花下死,作鬼也风流”,能看一眼美人饱饱眼福,自是是十分乐意的。 洛樱也眼神怪异看向李月白道:“妹妹,你衣服怎么?” 李月白白净的脸上出现出现一抹晕红搪塞道:“我也不知,我刚刚意识恢复后就成这样了。” 说着的同时,她瞪了一眼看向她的那些男子。 露出这样的姿态,倒不是她害羞什么的,而是被众多男子看着,她心中既无奈又恼怒。 可这瞪了了一眼后,非但没有起些效果,反而惹得这些自认风雅的公子哥们自恋了起来: “你看,这李姑娘是在对我眉目传情呢!” “胡说!明明是对我!” “笑话!你们看不出来吗?李姑娘是对我才对……” “哎!”李月白柳眉微皱,叹了一口气。 也为了防止继续走光,她只得先离开这里,去重新换上一套衣服。 并且她决定以后能不穿长裙尽量不穿,像今天她和小慧搏斗就被长裙限制太多了。综合下来,她觉得还是穿平常的那套青衣比较合适。 …… 第二天以后,小慧的事情渐渐平息了下来。得益于大乾那条铁律,私下里更没人敢私自议论这件事情。 但明面上伊人楼的客流量减了一半。 惹得柳妈妈比怨妇还有怨妇,私下里又是唉声叹气又是咒骂小慧。且因为经历了这样的事情,那些曾经和小慧接触过的姑娘多少都有些变得神经兮兮。 比如那位最爱展现自己妖娆身材的孟冬姑娘,昨天一天就把自己身体给洗了七遍,生怕自己也沾染不干净的东西。 不过李月白这里,倒是一点都不影响,依旧有人花重金来找她。 一直到下午,朱白开来找她又问了朱白颜的情况。 听闻他妹妹染了花病以后,他最先露出的神情,不是担忧,而是惊恐! 且他嘴中念念有词念叨道:“完了!完了!我们朱家要完了!” 这种表情变化,在李月白看来就有些耐人寻味了。 因为正常人该有的表情只会就是一个担忧,怎么会是惊恐呢?这朱家到底有什么秘密? 李月白没有再想,对朱白开又道:“不过,你妹妹我有办法医治,现在病情已经好了一些了。” 朱白开听闻后一改颓废道:“真的?” 说着,他又拿出两张一百两的银票道:“李姑娘!只要你能医治好我妹妹,事后我还有重谢!” 这朱家还真是有钱啊!随随便便这就又能拿出一百两了!可朱家为什么要让自家的女儿流落在这种地方呢?李月白不免又好奇了起来。 可上次她问了朱白开后,对方并不是很情愿告诉她。这次问了,估计也得不到回复。 没有多想,李月白没有客气把钱收了下来又道:“不过你得去给我弄来一套行医用的针,最好是十八根一套的。” 朱白开点头答应下来。 在送走朱白开后,李月白本想叫身边的小丫头取下自己的牌子,不再接客。 可柳妈妈却带着一位布衣旧衫、贼眉鼠眼的矮个子年轻人走了进来。 不等李月白先开口,柳妈妈走到她面前和蔼笑道:“丫头,妈妈知道你今天累了。但这位胡公子花了六百两银子要见你,你看……” 六百两银子? 这价格的确是很高! 可李月白觉得这和她有什么关系,反正这么多银子到最后一分都到不了她腰包。 似乎是看出了她的不愿意,柳妈妈拉着她避开那人道:“丫头,你可是伊人楼现在的台柱子,你看我们上下这么多张嘴都指望你养活呢!你现在接了客赚了钱,她们以后都会感激你的!” 感激我?真的会吗? 前番朱白颜染疾后,众人对她的态度李月白现在还历历在目,自是清楚伊人楼都是什么嘴脸。 见李月白不为所动,柳妈妈继续道:“丫头,你要想清楚接了这单,你就能稳坐我们伊人楼的头牌了!” 头牌? 这头衔听着挺不错,可能当饭吃吗? 李月白头脑很清醒。她也看得出来,现在的柳妈妈似乎很倚仗她,于是她故意道:“柳妈妈,我有些累了。” 意思就是,这单我不接。 这是李月白第一次忤逆柳妈妈,自然就惹得后者起了怒意。 可柳妈妈又很清楚,现在伊人楼正处于萧条时期,现在乃至以后的一段时间李月白都会是伊人楼的台柱子。 想到这里,柳妈妈将怒气压了下去对李月白和颜悦色道:“丫头,这样如何?你把这单接了,我直接给你一百两。” 说着的同时她又冷笑一声道:“丫头,这也是我的底线了!你要是非要和我对着干……那我也有办法让你乖乖听话!我的手段,你最清楚的!” 果然,柳妈妈还是露出了她的本性。 李月白明白柳妈妈不是在吓唬她。对柳妈妈来说,一个姑娘再能给伊人楼赚钱,但不听话,还不如废了算了。 同时李月白有些后悔,早知道就在和小慧搏斗那会,让这柳老婆子归西算了!省得这老婆子继续去迫害其他的好姑娘。 随后李月白没有再言,点了点头。 见她答应下来,柳妈妈露出了满意的神色转身走了出去。 她出去后,那位胡公子主动向李月白凑了过来。 说是位公子,可形象着实算不上多好,一脸的胡子拉碴,且浑身透着股酸臭像是许多天没有洗澡一样。 最为让李月白看不上的。 是这家伙两眼放光,一嘴口水直流像是许久没见过女人一样,一边嘴里还念叨着:“六百两的女人就是不一样啊!俊……真俊啊!和那些普通窑子里的窑姐就是不一样!就是不知道床上功夫怎么样!啧啧……” 虽然李月白也知道自己很美,可对方也不至于是这幅德行吧?同时她有些好奇,这样的家伙怎么能拿出六百两的? 李月白没有言语,而是故意起身走到东南拐角处,将那副白虎画拿了过来放在他面前道:“公子,你觉得此画如何?” 希望能以此画将这讨厌的家伙给吓走。 “我滴个亲娘咧!这老虎要吃人啊!”这位胡公子果然被吓了一跳。 但很快,他也意识过来那只是一张画,便又恢复到之前的姿态,一脸坏笑看向李月白道:“在下胡有求,人都叫我胡泼皮!姑娘是想告诉我,你是母老虎?但我最爱母老虎了,尤其是喜欢老虎屁股!快……小美人,把衣服脱了!让我在床上见识见识,你有多厉害!” 说着,他就在李月白面前脱起了衣服。 李月白皱眉看向他道:“你不知道这里的规矩,上房姑娘卖艺不卖身?信不信我叫人过来,将你乱棍打出去!” 已脱的只剩一条裤子的胡有求一屁股坐在李月白床上,一边捻着自己的一根胡须一边挑了挑眉道:“上房姑娘卖艺不卖身,除非是她自己愿意。但我胡泼皮,有办法让姑娘自愿。” “哦?说说看。” “别人不知道,我可知道是你杀了那什么妖怪小慧!也是昨天你救了的所有人!可我大乾律法也说了,不能信鬼神之事!你想想看,我要是把这事情告诉官府,官府会怎能对你?” 胡有求一副吃定了李月白的表情看向了她。 顿了顿,他继续道:“李姑娘这细皮嫩肉,受得了那些刑法?” 李月白面色渐渐冷了下来。 她很清楚,昨天所有人的神智都被那鬼东西迷惑了。那这个胡有求是如何知晓这些的? 看李月白表情起了变化,胡有求越发得寸进尺。他躺到李月白床上道:“那李姑娘还愣着做什么?还不过来伺候大爷我!大爷呢!待会就躺着不动了!你多卖卖力吧!对了,你还是雏儿吧?这样可有意思了!哈哈哈哈……” 对胡有求来说,他现在的心情十分美妙。 且对他来说,他今天也是十分走远的一天,当真说的上祖坟冒青烟了。有人不但替他花了来伊人楼的银子,还教了他能睡李月白的方法……这等好事哪里去找? “嘶!你这娘皮,你扎我做什么?”可也就在他春风得意的时候,却是发现胸口多了一根针。 针自然是李月白扎上去的。 随后胡有求发现,他身体像是被定住了一样完全不能动。 并且他看见,李月白纤细手指间又多了一根针,他心中升起许些不好的预感:“娘皮,你……你要做什么?” 李月白温柔一笑道:“没什么,就是这一针扎下去,你可能会断子绝孙。” 毕竟她也不是什么魔鬼。 第17章 美人瘤(三) “你……你在吓唬我?” “我有必要吓唬你吗?” 李月白说着直接向胡有求的某处扎了下去。 这一针并不算多痛,对胡有求来说也只像是被蚊子叮咬了一下,可他知道这一针要是再扎深几分,他以后就不能算是完整的男人了。 李月白这时开口道:“不想真的断子绝孙,我问什么你就答什么?” 胡有求点了点头。 “昨天我的事情你如何知晓?” “李姑娘,这是有人教我这么说的!说……这么说以后就能和你……哎!就连我来这里也是他替我付的银子!” 他一脸倒霉相向李月白说道。 也就在先前他觉得来伊人楼还是一件好事,现在却觉得自己倒霉到家了。且这位李美人看着娇弱,可这手段实在叫他害怕! 于是,他便把事情老实说了出来。 原来,胡有求只是个本地不学无术的无赖,整日都做些偷鸡摸狗、欺男霸女的事情。也就在今天早上,他像往常一样去隔壁王寡妇家偷看她洗澡,路上被个老婆子拦了下来。 随后老婆子先是给了他六百两,然后又教了他向李月白说的那套说辞。 至于昨天伊人楼发生了什么,她压根是不知道。 老婆子? 这就让李月白疑惑了,能知道昨天事情的人,肯定会是在场的人。 可在场的人,除了柳老婆子之外,其他人要么是年轻公子,要么就是伊人楼的姑娘,哪儿还有什么老婆子? 想了想,李月白又问胡有求道:“你说的老婆子长什么样子?” 胡有求尴尬笑道:“当时我心思都在别处,就没怎么关注那老婆子长什么样子!” 顿了顿,他哭丧着脸道:“李姑娘,我这都告诉你了!你能不能饶了我?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我不能对不起我死去的爹娘啊!” 李月白没有言语,而是将扎在他某处的针又扎深了几分。 这样一来,胡有求以后在做某些事的时候,那就真是有心无力了! 胡有求大怒道:“你个贼娘皮!你竟然如此歹毒!” 李月白却道:“你这样一个泼皮无赖,说的话我一句都不相信。” 说着的同时,她又拿起针在胡有求的喉咙扎了一下。这一针之后,胡有求能言不能语,和哑巴没什么区别了。 李月白这样做的目的是免得让胡有求出了伊人楼后胡言乱语。 当然,还有更为保险的做法是杀人灭口!只是人死在她的房间里,惹上人命官司很不好交代。 将扎在胡有求身上的所有针收起后,李月白冷眼看向他道:“你出去以后,要是踏实做事重头做人,兴许以后我还会医好你!” 胡有求呜、啊支吾了几声后,看向李月白眼露惊恐跑了出去,也不知李月白的话他听进去了没有。 小小将这个泼皮惩治了一下,李月白却没有踏实下来,反而对于胡有求说的那个“老婆子”耿耿于怀起来。 …… 晚饭过后,柳妈妈没有食言,差了一个小丫头给李月白送来了一百两银子。 并且李月白还从送银子的人那里听说了一件事情,好像是柳妈妈打算请个“阴阳”,来伊人楼做法驱散一下阴气。 虽然明面上小慧的事情是平息了,可伊人楼的姑娘谁都不敢单独去后院。更不要说,伊人楼现在的生意很大程度都受到了影响。 所谓的“阴阳”,民间也叫跳大神! 说有类人前半生都平平无奇,后面生了一场大病后就有了通灵之能,可知晓阴阳。且这类人多是四十岁以后的女子,民间又叫神婆。 而在李月白前世印象中,这类人多是农村可见,但大半又都是神棍。 但在这个充满鬼怪的世界里,这类人就不好说了…… 不过…… 让李月白想不明白的是,大乾律法明令禁止这种神鬼之事,那伊人楼又如何请来这神婆? 于是她便向送钱的小丫头问了起来。 小丫头笑了笑后道:“李姐姐……我们大乾是明令禁止这类事情。可也只是明令上禁止,只要不去向官府点破,或是刻意向人宣扬!官府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别的不说我们县老爷可就最相信狐仙呢!据说京城老爷们也相信这个!” “狐仙?京城的人还信这个?”李月白有些不知该说些什么好。 只觉得这个世界似乎远比想象的还有魔幻。 小丫头点了点头道:“是啊!听说可灵验了!我们县衙老爷还给狐仙专门修了一个庙!也对了,那个跳大神的,明天就来了!有热闹可看喽!” 她到底只是十一二岁的年纪,玩的心思多一些,对于小慧的事情反而不怎么上心。 …… 天还真正未亮,远处东方才露出一抹鱼肚白,伊人楼的后院里却响起了“咚咚咚”的皮鼓声音。 这吵的李月白很是心烦意乱。 昨天一夜,她因为惦记那老婆子的事情所以睡的很不踏实。好不容易刚刚才有了些许睡意,却被这皮鼓声给吵醒了 洛樱此时更是推开她的房门道:“妹妹,快起来去看热闹了!柳老婆子说了,我们今天都不用接客。” “我的好姐姐,你就让我睡一会儿吧!我一晚上都没睡!” “一晚上没睡?我猜猜是哪个男子迷得妹妹这般春风得意,乃至整晚不睡?是那个朱公子,还是那个俊秀的张公子?” 洛樱看向李月白一脸的八卦模样。 李月白则没搭理她,把头缩回了被子里。 “妹妹!这好不容易有热闹,你怎么这样啊!”洛樱则走上前,一把掀开她的被子,伸手抓在了李月白“小荷才露才露尖尖角”的胸上。 “姐姐……你!”李月白面色通红,瞬间睡意全无。 她第一次才知道,女子的这个位置这般受不得刺激。 无奈,李月白只得起床随她去了后院。 后院里,一个身形佝偻,满头银发、脸上化着恐怖妆容的老婆子赤着脚在火炭上跳来跳去,不时她敲响腰间的皮鼓,嘴里还念念有词:“日落西山黑了天,家家户户把门闩。行路君子奔客栈,鸟奔山林虎归山……” “请仙上身!生人退避!” 随着神婆一声大喝!她挺直腰板,整个人气势一变,一手拿着一张符纸,一手端着一碗酒对着空荡荡的院子大喊道:“小小鬼魂,既已生死,何要留在人间作孽?” 说着,她手里的符纸燃了起来,她马上喝上一口酒对着燃着的符喷了一口,火刺啦啦一条直线烧了出去。 空气里,尽是酒的气息。 神婆回过神看向柳妈妈信誓旦旦道:“这鬼已被我用真火烧死了。” 柳妈妈将一张五十两的银票恭敬递给了她。 这就完了? 李月白有些不可置信。 她原以为跳大神会有什么神异,可结果就是装神弄鬼。 李月白看着这一切撇过头看向洛樱小声道:“姐姐,这真的有用吗?” 洛樱却用手指抵在了李月白朱唇上道:“妹妹休要胡说。要是被刚刚上身的大仙听到了,会降罪到你身上的!” “嘿嘿!小丫头,也就刚刚大仙走了,要是他知道你说这话!肯定不会给你好果子吃的!”神婆则回过头看向了李月白。 这婆子耳朵这么好? 李月白现在有些相信这老婆子可能有些神异了。 说着,她向李月白走了过来,在打量了一眼李月白后又赞叹道:“好标致的姑娘!和老婆子我当年倒是有几分像。只是我看你邪气缠身,近来定要倒大霉了。” 说着,她从自己的行囊里取出一个双面皮鼓递给李月白道:“这个皮鼓放在房间,可驱逐你身上的邪气。” 李月白带着疑惑的神情将皮鼓接了下来。 “救我……李姑娘救我!是我……我是胡有求!救我!” 但也就在接下这皮鼓的同时,她似乎又听到了胡有求的声音。 可眼前哪儿还有什么胡有求?何况胡有求现在就是个哑巴,怎么还能开口说话? 李月白再去仔细聆听时,便什么都听不到了。 神婆则是神秘一笑对她又叮嘱道:“小丫头,这皮鼓一定记得回房间后再仔细看。” 说罢,神婆背起自己的巨大行囊离开了伊人楼。 看着她离去的背影,李月白起了怀疑喃喃自语道:“难道胡有求说的老婆子是她?” 远处,神婆又是神秘一笑。 回到自己的房间后,李月白将神婆给的皮鼓放在了桌子上。 这时,她又听到了胡有求的声音:“李姑娘……救我!救我!” 声音尖锐而又凄厉! 而双面鼓的外表开始发生变化,鼓面有血渗出并开始微微隆起。 然后胡有求的一整个脑袋…… 准确说是脑袋从中间正面一分为二,刚好就出现在了鼓的两面侧正看向李月白。 或者说,胡有求分开的脑袋和双面鼓融合在了一起,形成了一个全新的生物!但分割开的脑袋又似乎是独立的个体。一个哭丧着脸,一个则带着许些玩味。 第18章 李月白死了? 对于已经经历了一些怪异事情的李月白来说,眼前这个奇异的生物算不上多么恐怖。但很让她生理不适! 未等李月白说些什么,鼓右边的脑袋哭丧着脸看向她道:“李姑娘……救我!救我!” 左边的脸则骂骂咧咧道:“哭什么哭!我们成这样还不是这个姓李的女人害的?这个女人就该死!对了,老婆子让我给传句话!” 李月白冷眼看向这个脑袋道:“什么话?” 左边脑袋怪笑一声道:“你坏了老婆子的好事,她要你生不如死……嘿嘿嘿嘿!” 话罢之后,鼓两侧的脑袋都迅速干瘪了,下来。 房间内恢复了之前的安静。但李月白心情却很难平静下来。 在此之前,她以为长在小慧身上的那个“瘤”可能是自然的邪祟生成。但如今看来,这就是人为的,而且很可能就和这神婆有关。 而胡有求所说,她坏了神婆的好事,是指除了那个“瘤”吗? 但无论怎样,李月白明白接下来神婆要对她动手了……送来这个胡有求制成的鼓,就是来先给她一个下马威! 想到这里,李月白心情越发显得沉重。 她对神婆的手段一无所知,也不知晓她会对自己何时动手!更不知晓根据《七字先天炼气决》修炼出的那点微末能不能帮她度过这次的难关。 她心里很是没底! …… 这天以后的一连三天,李月白都睡的不踏实。 谁都看得出来,她的精神状态很差,脸上整天都呈现出一种病态的白。 可这三天以来,又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期间,李月白问人也好、还是打听一些奇闻怪事也罢,想去多的了解神婆这一行当。最终是在伊人楼后院门经常来讨食的一个疯子嘴中打听到了一些东西。 疯子所言总是颠三倒四,前言不搭后语。 但李月白还是整理出了一些东西。 据他所说,神婆所谓的请仙上身,就是和和某种存在做交易。 比如,他就曾看过一个神婆把自己的一只眼睛挖出来给献祭后,另外一只眼睛获得了阴阳眼的能力。 这话倒是有几分可信度。 听人说,他母亲生前也是神婆,因此他们一家人生活殷实了起来。 可再后来的一天,他母亲突然病倒,他们一家人就都疯了。也据给他母亲看过病的大夫说,他母亲身体表面看着没什么,实则皮囊下面空空如也,仿佛所有的器官都被什么啃噬干净了一样。 这已是二十年前的旧事,真假不可考证。 后面李月白还想从这疯子口中问出些什么的时候,他却神情大变,指着李月白身后半哭半笑道:“是娘!娘来了……娘来接我喽!” 李月白回头一看,身后什么也没有,再转过身疯子瞪大眼睛像是看见什么恐怖存在一样大叫道:“你……你……你不是我娘!你不是我娘!” 吓得远远跑离了李月白身边。 她身侧,洛樱看着远跑的疯子皱眉看向她道:“妹妹这几天到底是怎么了?不单神情看着有些差,而且……而且……” “怎么了,姐姐?” “你这几天行为举止很怪!怎么疯子说的话都相信?” 李月白则看向洛樱苦笑了一声。 是啊……一连几日她都在担心神婆,行为举止能不怪吗? 她有心想把心中的苦闷说给洛樱,但又怕神婆这件事情把她也牵扯进来。 洛樱不知李月白在想什么,只是看她近几日实在憔悴的厉害,颇为心疼的对她道:“妹妹,我熬了点酸枣仁粥有安神的作用。” 李月白心中一暖道:“有劳姐姐了。” 这天,兴许是洛樱的酸枣仁粥真的起了作用,李月白一个晚上都睡得很踏实。 可到了早上卯时一刻的时候(现实为五点十五分),外面却响起了“咚咚咚”的声音。 她这便被吵醒了过来,半梦半醒骂道:“谁啊……有病吧!这个时候天还没亮吧!” 可猛然间她彻底惊醒了过来。 因为她记得,这是那神婆敲皮鼓时响起的声音! 神婆的声音更是不知从什么地方传了过来:“脚踩地,头顶着天。迈开大步走连环, 双足站稳靠营盘。摆上香案请神仙……” 李月白这便爬起来,顾不得梳妆打扮,任一头青丝垂下,连忙拿起一早折好的一条柳枝在手中。 可接下来的一个时辰,什么都没有发生,皮鼓声再也没有响起。 “吱呀”一声,门推了开来。 看到来人是洛樱,李月白瘫坐在床上才又松了一口气。 只是李月白注意到,洛樱是穿着白衣披麻衣进来的。 这是死了什么人了? 洛樱看向李月白道:“妹妹昨天守了一晚上灵,想必是很累了。” “守灵?我守谁的的灵?”李月白不解。 洛樱摇头道:“看来妹妹昨夜是一夜未眠,看来是脑袋有些不清醒了。哎!” “姐姐,我有些不太明白你在说什么?我整晚都待在我的房间未出啊!还有,你说的死了人,死的是谁呢?” “哎!是我一位最要好的妹妹。我待在这种地方,也就和她有个念想了!她这年纪轻轻一去……哎!” 洛樱向李月白说着低声又啜泣起来,似乎死的那个人对她很重要。 这倒让李月白越发不解了,在印象里要说洛樱和谁关系最好,那肯定就是她“李月白”了!洛樱还和其他人关系好,怎么从来不曾听她说起过。 先压下心中的所有疑惑,李月白又问:“那姐姐,我冒昧问一句,死的那位是?” “月白妹妹啊。” “哪个月白妹妹?” “是李月白啊!” 听到洛樱的这个回答后,李月白越发觉得诧异。 稍作镇定后,李月白又问洛樱道:“那姐姐,我是谁?” “妹妹真是糊涂了。你……你不是小翠吗?哎!可怜我那个月白妹妹身世凄苦,年纪轻轻就去了……” 洛樱后面又说了什么,李月白一句都听不进去。 她快速跑了出去,果然就在伊人楼的后院看到了一个新设好的灵堂。 最上面的灵牌上写着——李月白之灵位。 现在灵堂里还没什么人,也为了验证自己的猜想,李月白在深呼吸一口气后推开了棺材。 然后,她看到了自己躺在里面。 而自己……是那样的安详,那样的美丽! “我这是做梦还没醒吧?”李月白瘫倒在棺材旁边说到。 但她心里很清楚,这……不是梦! 第19章 神婆、疯子与鼠 “不对……不对!这的确不是梦!但也肯定不是现实!”李月白想到了先前的鼓声和神婆的声音。 也就在她话音刚落,身后响起了神婆的声音:“小丫头,你倒是也聪明。这里的确不是现实。” 她卸去了脸上恐怖的妆容。但原本的容貌,算不得多么好看,褶皱堆着褶皱,一双死人一般无神的眼球则堆积在里面。那双眼球若不是时不时还转动一下,大概会以为站在面前是一具活死人。 李月白注意到,在她的肩膀上趴着一只灰鼠。 这鼠竟然比寻常的老鼠要大上几倍不止,小小的一双眼睛里透出的尽是戾气和凶恶! 顿了顿,神婆露出一嘴参差不齐的黄牙笑,看向肩膀上趴着的灰鼠道:“但这里也不是幻境,而是老身在向上仙付出一定代价后制作出来的。所以,这里也是真实的世界。在这里你的确死了!本来,我是就想让你待在这里自生自灭!可想到你坏了我的好事,我就不想让你这么舒服的活着!” “坏了你的好事?是指用那瘤害人吗?” “丫头!你懂什么,那可是太岁!吃一口就能长命百岁,我好不容易给它找了一个合适的宿主种下,又找了伊人楼这处阴气重的地方供它成长!可惜啊……都是你!你坏了我的好事!” 神婆说着恶狠狠瞪向李月白。 那玩意真是“太岁”? 李月白有些无法理解,更不敢想象吃那东西可以长命百岁。 似乎是知道李月白在什么,神婆冷笑道:“所以你这种俗人永远不会知晓太岁有什么妙用!” “妙不妙用的我不知晓!我只想知道,我杀了你,是不是就能离开这里?”李月白说着,握紧了手里的柳枝。 神婆轻蔑的看了一眼她手里的柳条道:“那东西对付对付一般的小鬼还可以,老身我可有十几年的道行!” 说着,她用手敲起了身上挂着的皮鼓。 肉眼可见,她的容貌和身体都发生了变化,原本干瘪的嘴向向前凸起变得尖锐起来并生长出了胡须。 一双干枯的手,手指变得更加纤长并生出利爪。 到最后,活像是一只巨大的老鼠人立而起。 同时她胸膛和后背开始蠕动了起来,仿佛有什么东西要钻出来一样。 刺啦!刺啦!刺啦! 一颗颗的老鼠头从她身体皮肉上钻了出来。然后一双双的绿油油的小眼睛盯向了李月白。 这让有密集恐惧症的李月白看了后,头皮发麻,她看向神婆道:“你……到底是人还是妖怪?” 神婆怪笑道:“我当然是人!只不过我用我的身体供养着这些上仙!” 说着的同时,她再次敲响了腰间挂着的皮鼓。 她身上钻出的那些老鼠像是受到什么命令一样,疯狂向李月白跑了过去。 这些老鼠的体积虽然比不上神婆肩膀上站着的那只,但也比寻常的老鼠要大上一倍不止。 李月白很难想象,神婆那样小的身躯是如何容纳下这只老鼠的! 当下,诸多老鼠已经跑到了她的身前。 李月白将修炼出的气灌入到柳条中,向着它们扫了过去。 柳条是普通的柳条,但因为李月白气强化,自是如软剑一般锋利坚韧!对着前来的鼠群轻轻一扫,数颗鼠头就横飞而起。 但就在这样抵挡了鼠群七八次之后,她便感觉到了体力不支。 没办法,她修炼出的气就那么多。且柳枝只是普通的柳枝,比不得寻常的利剑。 这让李月白暗想,这次她要是不死,说什么也要花重金打造一把利剑带在身边。 “丫头!你倒是有点道行,但老身倒要看看你能挡住几次?”神婆敲皮鼓的动作突然快了起来。 然后…… 更多的老鼠丛她身上钻出向李月白扑来。 李月白见状,只得收起柳枝,转而抓起那套自己随身带着用来行医的银针。 针的大小比起柳条要小上许多,相对的也能省些下一些修炼出的气。 只不过用来防身的武器变小了,就要求她要以更高的技巧才能刺中这些老鼠。 由此,李月白不得不用起《七字先天炼气决》中一直都不怎么得要领的剑字决。 剑字决,主一切战斗之技法。 如今她再不怎么得要领,也得硬着头皮现学现用了,要么她就得等着喂老鼠了。 又或许是危机之下总是能激发人的潜能的,这一刻剑字决在李月白的眼中似乎变得有门路可入。 忽而,她一连将十八跟针抛出,单单又用宽大的衣袖将其附着在上面甩了出去。 这一拉一回。 针附在她衣袖上一根都未落下,倒是有十八只老鼠倒飞了出去。 又或是一法通,万法便皆可通。 对于行字决,李月白也有了自己的理解,脚下步伐顿时变得灵巧了下来。 她一头青丝未加束缚随风而扬,姿态优雅飘逸,十八根银针在她袖袍之间闪烁着银芒起起落落,宛若揽了天上星光。 这般下来,李月白像是在真的长袖起舞。 加上她出房间时,只是随意披了一件外衣在身,大开大合间不免春光乍泄,所以这一舞多少有些香艳的意味。 而几个呼吸间,待到李月白脚步停止,地上便已尽是老鼠的尸体。 目睹这一切的神婆脸色阴沉下来道:“小丫头,我没记错的话,你是士族书香门第出身,何时学的这身本事?” “这和你有什么关系?”李月白将十八根银针收起冷冷回到。 “不说也罢!老身就是慢慢和你耗也耗死你!” 神婆说着就要再拍腰间的皮鼓给身上的老鼠下指令。 可这次不等她拍向鼓,站在她身上的那只老鼠却怪叫了起来,然后对着她的脖子就狠狠咬了一口。 神婆却顾不得将这老鼠从身上拍走,而是将这老鼠碰到手上,向它跪下道:“上仙息怒!上仙息怒!老身再也不敢都用你的徒子徒孙了!” 那只老鼠则像是能听懂人话一样,眼中的凶光减少了不少。 再次从地上站起身后,神婆看向李月白怪笑一声道:“丫头,老身这便给你一个痛快的!” 话罢,她猛得向李月白冲了过去,一把抓向她的脖子将她提了起来。 力道之大,任李月白此刻用出所有能耐都不能挣脱分毫。 接着,神婆看向自己肩膀上的老鼠恭敬道:“请上仙先享用!” 李月白感觉到,自己的呼吸开始减弱了。 似乎上,她快要死了。 只是……她快要死了,心中想到的却不是害怕! 而是在想,自己作为一个穿越者还真够丢脸的,没想到这么快就要寄了!还有,若是当初送自己来这个世界的那个老乞丐,送自己一个男子的躯体,而后遇到原主的李月白,那该多好! 这一刻,李月白各样的心思涌上心头,但各样的心思待会又都会沉寂下去。 然后,她昏迷了过去。 “吼!” 但也就在这个时候,忽得响起了一声兽吼! 那只趴在神婆肩膀上的老鼠像是碰到什么天敌一样,吓得畏缩起来啃噬着神婆的皮肉往她的身体里钻去! “吼!” 又是一声兽吼,那只老鼠还未钻进神婆的身体内,就被兽吼声给震了出来,倒在地上七窍流血抽搐了几下后死去。而神婆身上的老鼠,则从她的身体内钻出来四散而逃! 见状,神婆拼命将那些老鼠抓住塞回自己身体哭喊道:“上仙啊!你们可不能走啊!你们都走了,我还怎么活啊!” 但随着越来越多的老鼠离开她的身体,她的皮肤变得更加褶皱! 到最后,她倒在了地上,成了一具空有皮囊的尸体。 …… 辰时一刻,李月白醒了过来,她起身揉了揉有发酸的肩膀看向窗外道:“是梦吗?” 同时听到窗外有人议论道: “老刘啊!城东发现了一具尸体怪的很呢!” “怎么说?” “空有皮囊!没有血肉,在她的肚子里还有一只大老鼠呢!衙役去查案的时候,有个疯子跑出来抱着那只老鼠哭哭喊喊,硬说那是他的娘!!” “啧啧啧……这事可真怪了!我记得那疯子的娘二十年前就死了!现在要是还活着,估计得一百岁了。” 第20章 河神祭 没再去管外面的动静,李月白回过神来,摸了摸脖子上的有的淤青,她才明白之前经历的那些并不是梦。 从外面那些的人的议论中,她不难猜到神婆已经死了。 可是,神婆是如何死的呢?以及她又是如何活下来的? 这一切都成了未知。 正想着,她目光看向了东南角挂着的那幅白虎画。不知是否是错觉的缘故,她觉得这虎的眼神竟然变得越发凌冽和炯炯有神了。 “难道……是你救了我?”她嘴角扬起一丝笑意。 在被神婆抓住脖子昏厥过去那会,她似乎就听到了什么兽吼声。 不过那会的她胡思乱想了很多东西,指不定就是她幻听了。而且有种说法是,人在濒临临死之际,身边会出现很多幻觉。 或许,那会的她真的就是幻听了。 …… 五月二十。 这一天对前世的李月白来说,就是单身狗看人家小情侣撒狗粮、进酒店制造小生命的日子。 在未脱单以前,很多时候,这一天就和李月白没有什么关系。更多的单身狗,都是与拇指姑娘度过这一天。 而到了这个世界,在她的理解中,这个日子比起平常应该没什么区别。这里的人也应该不会把这一天赋予什么特殊的含义。 可一大早,柳妈妈却破天荒的给伊人楼的每一位姑娘都给发了红包。 虽然红包打开后只是区区二十文。不过这放在吝啬惯了的柳妈妈身上是极为稀奇的事。更不要说,因为小慧的事情,近几日伊人楼的生意又差了一些。 这让李月白大为不解,在回自己的房间后便向洛樱询问了起来:“姐姐,这柳老婆子今天发这么大的善心,难不成今天是要过什么节?” “妹妹不知河神祭吗?”洛樱眉头一皱,随即又想起李月白失忆的事情,对她解释道:“再有三天就是河神祭了,当然了这是我们苍流县独有的节日。” 随后她给李月白解释起了河神祭的由来。 在苍流县城外,有一条名为明河的河流。 几百年以来,苍流县的百姓为保本地的风调雨顺,便有了年年祭祀明河的习俗。 而每年的五月二十三这一天就定为了河神祭。 只是明河……冥河? 李月白多少觉得这河的名字有点怪。 接着李月白又问洛樱道:“姐姐这只是过节,也不至于让柳老婆子这么高兴吧,难道这里面还有什么讲究?” 洛樱温柔一笑道:“这里面的确有讲究,对柳老婆子来说,说不得伊人楼的生意就能起死回生了。” 原来就在正式的河神祭之后,本地的官员和士族、以及富商会联合举行一个“百花会”用以庆祝。届时,一些登记在册的艺妓就会被叫去助兴。 对诸多生在烟花地的女子来说,这也是一个让她们扬名的机会。 洛樱说着打趣李月白道:“这百花会妹妹肯定去的上!说不得就能在那里寻个如意郎君,彻底离开伊人楼这肮脏地方。” 说着,她手不老实的向李月白伸了过去。 “姐姐又打趣我!”李月白拍打掉她的手。 到了这时候,她也算明白柳老婆子的用意了,是想借着“百花会”来让伊人楼起死回生。 再说到离开伊人楼…… 以她现在的本事确实是随便就可以离开了。而她手里也攒了一定的钱,够她在外面生活一段时间了。 可现在,她倒不这么想了,倒不是她堕落了还是怎么的。 而且据她了解,苍流县之外的世界远比她想象的复杂得多。 据说因为现任大乾皇帝的无道,外面五里一个山头就有盗匪占据,十里之内必出诡异怪事。 几方割据一方的世袭诸侯,更是蠢蠢欲动,指不定哪天就会兵戈相见。 这番对比下来,苍流县这偏居一隅的小地方,虽偶有怪事发生,倒也算得上安稳了。 而李月白更是清楚以她现在自己的这点微末道行出去,不是被匪贼抢了做压寨夫人,就得被什么古怪东西给害死。再者就是死于乱战。 她想到这里,对于洛樱所说的伊人楼,也只能是无奈的叹上一口气。 二人正悄悄着说着私密话,柳妈妈差了一个小丫头突然推门而入对着李月白道:“李姐姐,官家差的登记去百花会艺妓的画师到了,你快去吧。” 话罢,小丫头转身离去。 李月白则不解看向洛樱道:“画师?” 洛樱道:“规矩就是这样,每一位艺妓的画像都会在官家的人手上走上一遍。然后再筛选出容貌上佳的!” 说着,洛樱又贴在李月白耳边吐气如兰小声道:“妹妹记得,给那画师一些好处!把你画得好看些,也就有机会见到那些士族贵人们!” 李月白听了后直摇头。 她倒巴不得那画师把她画得难看一些呢,这样就不用去取悦那些男人了…… 在向着来传话的小丫头点了点头后,李月白随她来到了画师所在的地方。 画师所在的地方在伊人楼三层最南边那间雅间中。往常这都是李月白用来接客的雅间。 此时,在雅间门前诸多容貌尚佳的上房姑娘们都排起了队,待里面出去一人,再进去一人。 只是李月白发现,这每个出来的姑娘脸上都带着娇羞,且出现了不正常的红晕,这让她心中升起了不好的预感。 待到她进去以后。 那名画师既不言语,也不动笔而是直接将一只手伸在了李月白面前。 李月白开口道:“什么意思?” 容貌平平,神情却相当猥琐的中年画师看向李月白道:“李姑娘是伊人楼的台柱子,连这点规矩都不懂?你既然是这里的台柱子,拿出个五十两给我应该不过分吧?” “我要是没有呢?” “那也行啊……姑娘脱了上衣容我上下其手把玩一番。再对照画上一副美人图。这五十两就免了!” 中年画师饶有兴趣看向李月白。 李月白这便明白,那些姑娘出门时为何都是面红耳赤的了。 她柳眉微皱,杏眸里对画师流露出几分厌恶。 画师见她如此,冷笑一声道:“别这样看我,你们这里的女子不就指望着借这个百花会枝头变凤凰吗?还有,我改变注意了!那十五两我不要了!我就要你答应我后面说的条件!” 五十两虽好,可哪儿能比得上和这等美人一亲芳泽?更不要说,事后的那张无衣美人图卖给那些仰慕李月白的公子,少说都是几百两! 如此,这才算得上人财两得。 “哦?你一个小小的画师,胆子倒是不小。” “嘿嘿……姑娘!这世道这么乱!胆子小的人哪能活得长久?姑娘快些考虑吧?” 画师表情悠哉看向李月白。 可突然,他发现李月白手中多了三根针。 他心中生起一种不好的预感:“你!你……你想对我做了什么?我可是官府的在籍画师!” “没什么……就是让你成个残废,乃至植物人,让你以后都画不了画。”李月白说着,将手中三根银针扎在了画师天灵盖上。 画师则瞪大眼睛倒在了桌子上。 李月白并没有杀他,而是用这三针坏了他的神智,等他醒来后就会成为一个空有意识、不能言语和动弹的植物人。 那时,官府就算来查案,也注定什么都查不出。 将银针收起后,李月白向着外面人道:“不好了,画师突然晕倒了。” 很快官府的人赶了过来,领头的葛宣东在看了一眼画师后,又看向李月白道:“吕画师的身体一向都很好,怎么单单在和姑娘独处的时候晕倒了。” 但很快,有给画师查看身体的郎中对葛宣东道:“葛班头,吕画师晕倒应该是中风所导致的。只是以后醒来……就是半生不熟的活死人了。” “中风?”葛宣东听着郎中的解释,在打量了一眼李月白后,打消了心中的疑虑。 随后这名吕画师被人带走,官府又派了新的画师过来。 新来的画师让李月白有些意外,竟然是那位端庄贤淑的白衣美妇人洪秋月。 这次,她在给李月白画完像后说了一句:“三天后的河神祭,李姑娘若是在明河上看到了些什么,切记不要跟任何人提起。如果身边突然出现陌生的人,他的话一句都不要回应。” “为什么?”李月白觉得洪秋月这些话很是耐人寻味。 洪秋月温婉一笑答道:“历来未出阁的女子总会在明河上看见些什么。我告诉你的那些只是本地自古以来传下来的说法。你可当做历来有的禁忌习俗。” 禁忌习俗? 李月白不明白,为什么其他人从来没和她说起过。 第21章 明河(上) 对于洪秋月这番“禁忌习俗”提醒,李月白没有太当真,但也将她的这番话暗暗记在了心里。 三天时间很快过去,很快就到了河神祭的这一天。 可相比李月白所想象的热闹。 这一天一开始反而比以往还要冷清许多。甚至多少透着些许诡异的氛围。 比如各个巷街的人家,在门前挂上一串白幡,又在各自巷街的交汇口放上一碗白米饭,在其上插上三根香。 说是这样可以招来河神给来年带有好运。 一直到过了辰时,众人才又走出房屋,纷纷向着城外的明河走去。 河神祭这便才有了热闹的氛围。 而也是自穿越以来这么多天,李月白第一次走出了这伊人楼的深闺。 和别的绞尽脑汁也要把自己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女子不同,李月白一身青衣显得极为朴素。甚至于,她连脸上的妆容也化得不是很浓重。 再和其他女子不一样的一点是,其他女子的腰间都挂了香囊,只有她腰间却缠着一把剑。 之所以说缠,是因为这是一把软剑。 自从经历了神婆的事情后,李月白便有了随身带把剑防身的想法 ,当即就花了一百两的重金托人去打造了一把剑。 也就在昨天,这把剑刚刚打造好。名为“柳腰”,利可断金石。平时可缠于腰身,方便携带。 这样打扮下来的李月白,少了几分柔弱,多了几分英气,有一种异样的美丽。只是站在伊人楼前,等候官府接送的马车过程中,就惹得路人驻足久停,只为多看美人一眼。 柳妈妈见她如此,则是对她叮嘱道:“月白丫头,你那剑挂在腰间做作装饰就好,可千万莫去那些官家面前舞弄!” 伊人楼声生意能不能起死回生,柳妈妈把宝押在了李月白身上,但看到李月白这副打扮又实在怕她惹出什么事端。 李月白象征性的点点头。 心中却并未把她的话放在心上。带剑在身本来就是用来防身的,不然只做装饰,那带剑还有什么用? 很快,官府接送的马车来了。 一众男子露出依依不舍的目光看着李月白上了马车。 他们知道,接下来李月白就要去见那些士族贵人们参加他们的宴会了。 那种层次的宴会,他们最多就是在远处观望观望。 约莫一刻钟后马车出了苍流县,李月白掀开马车的窗帘向远处看去。 果然看见一条波光潋滟的长河,河的两侧则长满了各种绿色的植被。 这些天以来,李月白一直都闻着女儿家的脂粉的气息,现在看到这自然之美,顿觉心旷神怡。 又半刻钟后,马车在明河边上开阔的一处地方停了下来。 河岸边上,设有祭祀河神的祭坛,香案供桌上更是摆满了各种祭品。而其下的不远处的一片桃花林中,已设置好各种席位。 那里桃花灼灼开的正好,倒却是一处饮酒作乐的好地方。 更不必说,诸多的士族携着家眷已入座到了席位中,俨然把这河神祭当作了一次春游。 李月白则将目光转向了不远处的明河。 离得近了李月白才发现,这河流竟然比前世见过的任何一条河流都要宽大许多。单单宽度似乎都有几百丈左右。 可就是如此大的一条河,此时却泛不起一丝风浪,显得十分平静。 她正看着出神,身后有人叫她道:“李姑娘,是第一次来参加这明河祭祀吗?” 她回头看去,正好就看到周发财那张胖脸笑得红光满面。 李月白回道:“以前应该来过吧……你知道的,我生大病痊愈后,就忘记了许多事情。” 之前周发财被李月白忽悠走了百两银子。 这次相见,他似乎对于这件事并不怎么上心,也变得正人君子了许多。 周发财眯眼看向李月白所看的方向又问道:“那姑娘又在看什么呢?” 李月白回忆着洪秋月和她说过的那些话,然后摇了摇头道:“没什么。” 周发财则贼眉鼠眼观望了一下四周后,指着桃林不远处一处偏僻地方道:“李姑娘,这许多天未见,在下有很多话想说。不知那否给个面子?” 随后,他原形毕露眼中尽是邪意。 李月白则看也不看他,转身离开这里。 周发财则阴测测:“臭女人,骗了老子一百两的银子,老子想玩你一下都不给我个面子!好……好的很,等待会百花会开始,老子绝对要让你颜面扫地!” …… 半个时辰后,随着县老爷走上祭坛念完祭文后,祭祀正式开始。 待把祭品再投入明河,有专门的人跳完一段祭祀用的舞蹈后,祭祀这便结束了。 而李月白则因为惦记着洪秋月的话,大多时候目光一直都放在平静的河面上。 但可惜,明河就是那么平静,连丝风浪都激不起。 紧接着,百花会正式开始了。 众多的艺妓姑娘们纷纷上场,尽力展现着自己的身段和美貌,想要在这些士族贵人和富公子面前留下好的印象,以求寻来自己的如意郎君。 但李月白看着却叹了口气。 艺妓这样的身份再怎么美丽,也只是贱籍。 这些所谓的公子们,更多是只会是贪恋她们美丽的身体。在一夜欢好之后,便会把她们抛弃个干干净净…… 所以更多时候,李月白只托起香腮缩在角落看着明河发呆。 可美人到底是美人,无论她做什么,待在那里就已经是一道美丽的风景。李月白殊不知,只是这般动作,都引得一众公子们盯她看了许久。 宴席中央,刚刚弹奏完一曲琵琶的孟冬走了下来,看着那里孤零零托腮发呆的李月白道:“妹妹,为何不去表现自己一番呢?” 言外之意就是,这于你来说是一个脱离伊人楼苦海的好机会。 此语一出,诸多士族和贵公子都向李月白看了过来。 但也有士族骂骂咧咧道: “这李月白既然也是士族出身的女子,为何要来此抛头露面,简直就是来丢我等士族的脸面!” “说的对!想她父辈祖上是何等的高风亮节,怎么到了她这里就把这所有的德行给败光了!” “有道是‘一双香肩千人枕,一点朱唇万人尝’!我看她就是如此!我等空有才学,却与她同席,真是奇耻大辱!” 可说是这么一说,可刚刚又属这些家伙放在李月白身上停驻的目光最久。 典型的就是口是心非。 李月白闻声起身道:“尔等既是士族出身,所学的德行该是高人一等。怎么在这里却只会殷殷狂吠?我看尔等所谓的才学,不过也就能干些偷鸡摸狗的勾当!” 她被这些男子一直用不怀好意的眼神盯着,心里本就感到不适。可这些男子却还有如此诋毁欺辱她,她怎能不怒? 听到李月白这么说他们,那几人起身跳脚道:“你一个黄毛丫头,空有一声好看皮囊,知道什么叫才学吗?敢不敢就以这桃林为题作诗文一首?” “有何不敢?”李月白掷地有声回答到。 她是没什么才学,可前世那么多诗文随便抄来一首都能吊打这几个酒囊饭袋。 没有言语,她走到一旁拿起笔写了起来。 片刻后,纸上跃出四行字: 问余何意栖碧山,笑而不答心自闲。 桃花流水窅然去,别有天地非人间。 此诗原是李白的《山中问答》,表达了李白隐居山林的心境。 放在了这里就有了李月白心向隐居生活的意味。且诗文中并未提及现在发生的事情半点,倒是有几分李月白不屑与这几个士族作比较的意味。 众人在看过后,也纷纷点头称赞了起来: “李姑娘不亏是士族出身,竟然有这等才学 !” “这比一些只会嘴上言语的酒囊饭袋强了不知多少。” 连那位喝得微醺的县老爷也在看了后,连连说好。 那几个士族在看了后更是变得灰头土脸。这等诗文就是他们全加起来,恐怕也及不上李月白所作诗半句。 几人就此乖乖闭嘴,灰溜溜缩回自己原来席位一言不发,喝起了闷酒。 有心人注意到,一刻钟前还侃侃而谈的周发财,现在也变得沉默了起来。也其实这几个士族就是他花银子煽动去诋毁李月白的。 可结果却是让李月白名声更显了,那几个士族就此名声扫地,他的银子更是白花了。 但名声的更显,结果却让李月白更加头疼了。她原本就是来这里走个过场。根本没有想过去显出什么名声。 现在…… 有几个富家公子和名声显赫的士族公子却是主动凑了上来。 李月白也是费了一番力气才将他们打发走。 “妹妹真是不识趣啊……这几位公子出身家境都是不错的,你怎么就把他们都给拒绝了呢?” 身后,响起了洛樱的声音。 李月白正要回答。 可猛然间,她又想起洛樱可没有随她来这百花会。 可洛樱要是没来?那她背后的人又是谁呢? 此时 ,不远处的明河上空天空逐渐阴沉下来,下面无风的河面突然起了大浪。河面上更是起了雾缓缓向桃林飘了过来。 李月白看到,河面上有攒动的人影提着幽暗的灯向她走了过来。 其中一人,竟然早已死去的神婆,她空洞的眼神看向李月白道:“李月白,你阳寿已尽!我来接你了!” 第22章 明河(下) 李月白正想回应神婆一句“你是什么妖孽”,但又想起了洪秋月的提醒,不能回应任何的陌生人。 虽然她没有明说回应了会有怎样的后果,但李月白知道一定不会是什么好事。 “妹妹……刚刚那几位公子我还算熟悉,知道他们品行算不上多坏,你怎么就都把他们给拒绝了呢?” 这一次,身后传来的是孟冬的声音。 可李月白这回却越发没有回头的心思了。 她修炼《先天七字炼气决》已经有快一个月了,感官自是超过寻常人许多。所以背后有人没人,她也可以通过空气的流动可以确定。 可现在…… 她很确定身后根本没有什么气息的流动,也就是说她身后根本没有什么人。 想到这里,她脊背一阵发冷。 此时的神婆也离李月白越来越近,她脸上带着诡异的笑容道:“李月白!你害了我性命,我便也要带你下地狱!” 李月白依旧没有回应她,而是下意识摸索到了腰上软剑“柳腰”的剑柄。 可同时,她思考起一个问题……洪秋月所说的回应,到底算是狭义上的,还是广义上的? 如果是狭义上,那就是指不去回应对方的言语。 可……要是广义上的呢? 比如,对方要杀你,你也不能去反击回应! 想到这里,李月白顿觉呼吸沉重了下来,她长长吐出一口气,把手中握着的剑柄更紧了。 就这样,李月白在接下来毫无动作,眼睁睁看着湿嗒嗒一身的神婆上了岸,向她缓步走来。 啪嗒! 嗒啪! …… 在李月白耳中,神婆的脚步声变得更加清晰。 她的容貌开始变化,嘴部凸起变得尖锐,直至变身成一只人立而起,面容狰狞的老鼠。 她向着李月白嘶吼道:“李月白!你阳寿已尽,还不过来领死?” 雾更大了,四野望去皆是灰蒙蒙一片,让人看不清周围的一切。 在李月白耳朵里,唯有神婆的脚步越发清晰。 啪嗒! 啪嗒! 李月白感觉得到,她已经在自己十步之内了。 出剑还是不出剑,她需要迫切做出抉择! 身后,则再次传来了孟冬的哭声:“这……这里怎么了?怎么突然变成这样了?有没有人……快来救我!” 这一次,李月白感觉得到身后有气息的流动。这应该是真的孟冬! 虽然平日里,这位孟冬姑娘和她算不上关系多好,但也算不上多么生疏,每每她自己做些什么好吃的,也会第一时间给她送来。 李月白不可能眼睁睁看着她死在自己面前。 她正准备回过头去救,身侧又响起了洪秋月的声音:“记着,在这里不要去回应任何人……也包括我。” 这句话,像是提醒了李月白一样,马上绝了去救人的心思,对于即将到自己身前的神婆也不打算去回应。 等一下……不去回应任何人? 那刚刚自己在听了洪秋月的话后,什么也不做,从某种程度来讲,这是不是也是一种回应? 李月白想着的同时,果然就看到洪秋月出现在自己身前,脸上露出了诡异的笑容。 紧接着,神婆的脚步声停止了,身后也再不响起孟冬的声音。 雾……也开始散去了。 可李月白却觉得头晕目眩了起来,硬要说的话就好像是溺水了一样。 她的意识开始变得模糊。 恍惚间,她再次听到了孟冬在叫她:“妹妹!别再往前走了!妹妹!妹妹!” 这一刻,李月白清醒了过来。 似乎上她已经脱离了那个可怕的奇异平行空间。 可此时的她,已然将自己的大半个身体浸入到了明河之中,只有半个头露出水面之外。 且现在的她,口鼻里已全部都是水,若再往前一步就溺亡在这明河之中。 她连忙从河水出来走向河岸,在吐出几口呛在嗓子里的水后,看向孟冬道:“孟姐姐……我不是在桃林中吗?怎么会在水里?” “妹妹!我也要问你呢……你到底怎么了?你刚刚正和我说着话,突然就像着了魔一样向河这边跑来了。像是中了邪一样!”孟冬一脸担忧说道。 “我……真的中邪了?”李月白半信半疑。 似乎是看李月白不相信,其他人道: “是啊!李姑娘,你刚刚力气大的惊人,小生几人用尽全力都拉不住你啊!” “李姑娘,你该不会是中邪了?” “不过所幸你现在没事了!你要是没了……小生几人便也不活随你一起去了!” 对于旁人的这些话,李月白没有当真,只是对于众人说的她中邪了,有些将信将疑。她不知晓,刚刚那样的事情到底是她一人经历了,还是在场所有人都经历了? 可洪秋月也告诫过她,有关在明河上看到的任何事情,都不能和任何人提及谈论。 那么……我姑且该把这当作这中邪吗? 李月白只能暂且压下心中的疑惑。 但在百花会结束之后,李月白发现周发财和那几位和她生事的士族竟然消失了。 和孟冬问及有关他们的一切,孟冬却一脸疑惑看向她道:“李妹妹……你莫不是中邪中糊涂了,我们本地有这几个人吗?” “不是姐姐!就是那个周发财,你真的没有印象?” “我们本地真的有过这个人吗?” 孟冬眼神认真看向李月白。 随后,李月白又问了几人,得到的都是同样的回复。 而在回去以后,李月白又发现和周发财、几个士族有直系血缘的人也跟着消失了。众人对于他们更是没有半点记忆。 仿佛这世间这几人从来没有来过。 还有怪异的一点是,李月白再见洪秋月问及那些“禁忌习俗”的提醒时,她倒露出了比李月白还有疑惑的神情,仿佛她从来没对李月白说过这些。 又或者,某些记忆在她的脑海里被硬生生的剥离了! 到了这里,李月白有了一个自己的猜测:“也许……这河祭,祭祀用的从来都是活人!只是他们在这人间彻底蒸发了!” 可这明河到底是什么? 《十三州诡事录》没有给出答案。 得益于河祭那日,李月白名声再显的缘故,伊人楼的生意重新好了起来。柳妈妈对于李月白偶尔的外出,也默认作了允许。但也在身边派了人盯着她。 但其实对于现在的李月白来说,只要她想离开伊人楼,跟着她的这几人就是摆设。 再次来到明河边上观望的时候,李月白遇到了一位老艄公。 老艄公见她看着明河观望了许久,撑船走到她面前道:“姑娘……未出阁的女子可不能看着明河太久啊!” 似乎上,他是知道些什么。 李月白这边问道:“老人家,你是知道些什么吗?” 老艄公抚了抚自己花白的胡须道:“明河,几百年前人们都叫它冥河。我呢!就知道这么多了!” 冥河? 李月白听后倒吸一口凉气。 老人见她如此,笑了笑又道:“姑娘,是经历了些什么吗?” 顿了顿,他道:“姑娘若是知道了些什么……就让它永远烂在肚子里吧!不然像我这样瞎了一对招子,都算是轻的了。小心呐,举头三尺有神明啊!明河里真的有河神!” 说着,他取下了头上戴着的斗笠,露出只剩眼白的眼球。 很难想象,他一个瞎眼老人是如何在这河面上摸索撑船的。 “河神?” 李月白苦笑一声。 这种吃人的河,也算得上是神明吗?亏几百年以来,苍流县的百姓代代都去祭拜它。 可似乎上,也正是因为它吃了人。这才有了苍流县几百年以来的风调雨顺。 似乎看出了她心中所想,老艄公又改口道:“年轻后生,老朽劝你一句,别学那些士族出身的什么狗屁贵人嘴上喊着不信迷行,背地里却又是供狐仙又是养小鬼!最是表里不一让人看不起!这东西……要老朽说!信什么神鬼,都不如信你自己!” 话罢,他重新戴上斗笠,撑船消失在了明河之中。 “信什么神鬼……都不如信自己!”李月白将这句话牢牢记在了心中。 日后她会发现,很多时候这句话远比什么厉害术法还有管用! 第23章 大孝子 五月快临近末尾,天气逐渐变得炎热。 但李月白却还把自己穿的厚实,显得十分畏冷。 她当然也想穿的轻便,甚至还想去城南那家新开的小茶楼里喝上一碗冰镇酸梅汤。可没办法,一月当中属于女子独有的那几天快要来了。 所以哪怕是天气开始变得炎热,可她手脚还是觉得冰冷。 而她的身体也变得极为敏感,碰不得半点冰凉。平常丰富吃的食物,也跟着变成了早晚一杯的红糖姜茶和一些寡淡的青菜。 可饶是这样,小腹该痛的时候还是很痛。 不由得,她变得心烦意乱起来,乃至到了月末的最后两天,她干脆不去接客。 可也就是她才休息下,准备缩被窝里睡上一天时。 房间被人“吱呀”一声推了开来。 来者是近来被柳妈妈安排到李月白身边伺候她的丫头小蝶。 “有事吗……小蝶?” “姐姐,这几日常来的那个张公子说要来见你。” “你告诉他,我这几日身体不适。” 李月白对小蝶说罢,把头重新缩回了被窝。 …… 这位张公子本名张玉良,是本地士族出身,自之前百花会见过李月白后,就对她一见倾心。 而具体的事情又要从三天前说起。 三天前,苍流县来了一批难民。据说是从隔壁的几个县流窜过来的。 并不是闹灾荒的年岁,可那几个县只是税收就竟然收到了九十年之后。加上百姓们被地主给压榨,实在无法生计,被迫背井离乡流落成乞丐来到了苍流县。 一群年岁不大的灾民孩童在路过伊人楼乞讨时,李月白想着反正现在她手头也宽裕,便让人买来米做了米粥,布施给了这些孩童。 本是无心之举,可却引得一众仰慕李月白的人就此投其所好了起来,纷纷效仿她的做法,只为博取她的好感。 其中就有这位张玉良。 也属他布施灾民出的钱最多。甚至于还认养下了一名八岁的灾民孩童。 这倒是真还让李月白对他刮目相看了几分。 但很快李月白又了解到,这位张玉良虽是士族出身,可到了他这一代,家境算不上多好了,但也算不上多差。家中还是有几亩田地可供养生活的。 前些年,他母亲生了病,这几亩地收来的钱便全放到她母亲身上去治病了。 可就是在这样的一种情况下,张玉良就为了李月白投其所好,竟然把家中这几亩地给变卖,用来布施灾民。 这就让李月白对此人感观差了起来。 所以就算是李月白现在身体无恙,她也不会去见他的。 小蝶听着李月白的话,点了店头走了出去。 很快,她又折返了过来,手中拿着一张五十两的银票对李月白道:“姐姐……那位张公子的意思是,你不见他也可以。他要你一定把这五十两收下。还有就是他说了一句话很奇怪……” “什么话?” “他说‘孩子的意思是希望你做她的娘’。” “孩子?“ 李月白觉得莫名其妙,她记得张玉良并没有成家,这又是哪儿冒出的孩子? 且张玉良的这番话,实在有些奇怪。 想了想,他对小蝶道:“这五十两,你让他拿回去孝敬自己的母亲吧。” 小蝶点头再次出去。 可不一会儿时间之后,小蝶却神色慌张又折返了回来:“姐姐……不好了!那位……张公子他要在伊人楼外面寻短见!说今日见不得你,就要为你死在这里!” “为我而死?那……随便他吧。” 李月白把头重新缩回了被窝。 “妹妹,我觉得你还是去看看的好。”洛樱这个时候从外面走了进来。 李月白隔着被子回道:“姐姐莫不是又来打趣我的?说这个张公子品行不错什么的,应该去见她。可你知道的……他就为了投其所好,都能把家中给母亲治病来源钱的地给卖了。” 洛樱则认真道:“妹妹,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你说的有关张玉良的这些我们知晓,可外人知晓吗?” 这句话像是点醒了李月白什么,她起身从床上爬了起来。 是啊…… 外人可不知晓这些。 外人最多知道这位士族的张公子前段时间出钱布施了灾民,是个大善人。 可就是一位如此这般好的大善人,如果死在了伊人楼前会怎样? 且还是为李月白死的。 那这事后,李月白少不了要惹上一些麻烦了。 想到这里,她道:“好吧,我这便去见见她。” 在简单梳妆后,李月白穿上衣服和洛樱几人走了出去。 …… 伊人楼外,一位面容俊朗布衣书生,手中拿着一把匕首对着自己脖子红眼道:“我……我要见李月白姑娘!我今天一定要见到她,她……她要是不出来,我今天就死在这里!” 此人正就是张玉良。 见他如此,一众人议论道: “这……这不就是前段时间布施灾民的张公子吗?怎么今天跑来这里寻死来了?” “没听他嘴里说的吗?他是来见李姑娘的!” “可我听说李姑娘生病了,他能见到吗?哎!李姑娘来了!” 众人正说着,就看着一脸病态的李月白在洛樱的搀扶下走了出来。 因为月葵的关系,李月白现在的体质便重新恢复成了之前林妹妹娇弱体质,每走上一步便会牵动小腹引起一阵剧痛。乃至痛的她都快要哭出来了。 这让李月白怀疑,先前的法字决都白修炼了,体质没有得到一丝改善。 一众男子见她容颜发白憔悴,不由都心疼了起来。 张玉良见她出来,一改先前的颓废收起匕首快步走到李月白面前道:“李……李姑娘!我知道你还是在意我的!肯定是心疼我,不愿见我寻短见,这便出来了!” 这哥们……哎!又是一个自恋的家伙! 李月白叹了一口气后道:“张公子,你家中还有老母照顾,你还是快些回去照顾他吧” 张玉良则哭哭啼啼道:“实不相瞒家中老母已是日薄西山、病入膏肓……现在就剩一口气了!她唯一的愿望是想要在临死之际再见一见你!” “见我?这是为何?” “前段时间我布施灾民,皆是因为受了李姑娘影响。回去之后我将这件事情告诉了老母,老母也很是开心。这便也让老母对李姑娘有来好印象!李姑娘!现在老母亲快死了,我求你去见她一面行吗?” 张玉良对着李月白说的声泪俱下。 字里行间也尽是他对老母的担忧,十足就是一个大孝子。 这便惹得一众看客对他同情道: “不容易啊!我实在没想到这张公子竟然也是一个大孝子啊!” “是啊!我原以为他只是单纯来见姑娘,没想到还有这样的缘故!” “这张公子实乃我辈学习的楷模啊!” 大孝子? 李月白半信半疑。 因为要真是如此,张玉良大可以一开始让小蝶去转告李月白这些,何必现在作此姿态? 这倒显得他是见李月白出来后,临时起意编造了这么个理由。 再者,你张玉良要真是什么大孝子,又何止于把给老母治病钱来源收入的地都给卖了? 果然,李月白也在张玉良眼中察觉到了一丝异样的眼神。 这家伙,难不成是因为前番卖地向我投其所好不成?这便想了这个办法在此惺惺作态骗我去他家中? 李月白如此想到。 那么……一个弱女子随他一个男子到他家中会发生些什么?随便用用脑袋都可以想到。 如此说来,这张玉良倒是有几分聪明。 但李月白也不会任红口白牙在这里惺惺作态装什么“大孝子”! 而未等李月白开口,柳妈妈带着几个壮汉走出伊人楼,叉腰对着张玉脸一脸刻薄道:“我伊人楼的姑娘,凭什么就要随你这么一个没钱的货色去家中?你那老母死便死了!和我们家月白丫头,又有什么关系?” 但也很显然,柳妈妈的这个做法是很不可取的。 张玉良已经在众人间博取到了足够多的同情。 马上就有人替张玉良说话道: “柳贼婆子!你这叫什么混帐话?人家张公子为灾民可以布施家中财物,现在为了母亲,更是以死来求李姑娘!怎么人家这行当到你嘴里就一文不值了?” “说的是!就你这贼婆子,我看眼睛就只认钱了!”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把柳妈妈说的无地自容。 顿了顿,她无奈道:“那……那好吧!只是得有人跟着月白丫头!” “那可不行,我老母说了不想见其他人!” “你……” 柳妈妈闻张玉良所言后,气得一双三角眼都倒竖了起来。 可没办法谁叫人家顶着一个“大孝子”的头衔,她能拿他做什么呢? 见柳妈妈阴沉着脸不再言语,张玉良便当做对方是默认了,走到李月白面前道:“李姑娘,你身体娇弱……小生这便背你去见家中老母?” 说着的同时,眼神中闪出一抹微不可查的火热。 “你……真的是大孝子?”李月白没有向他走过去,而是反问向他。 也既然此人惺惺作态可以虚伪到这个程度,那么她不妨会让他名声扫地,在这苍流县再无颜面见人! 第24章 孩童 听到李月白这样说,众人都表示不解。 张玉良为了自己的母亲,都能做到这个程度,他不是大孝子……那谁还能算是大孝子? 李月白则接着道:“大家可能不太知道,他的生母在五年前染病。而一直以来,他母亲又靠他家祖上传下来的那几亩地收租治病……” 正说着,张玉良打断她道:“没错,的确是这样。也亏这些地收来的钱,我母亲才又多成活了几年。只是可怜我母亲如今却要……” 李月白却没有去管他的惺惺作态继续对着众人道:“又不知大家是否知晓,这五年的时间,我们的这位大孝子又在做什么?” 而她只是这么一说,张玉良则变了脸色紧张了起来。 “张公子,我这还没说呢?你紧张什么?”李月白白了他一眼继续道:“五年的时间,张公子却每周都要去豹子林赌上几回。且每次都是输个精光才会回来!那我倒好奇了,你没有正当的营生,整日又是无所事事!这之后你又是哪来的钱去给你母亲治病的?” 众人不知李月白所说是真是假,纷纷把目光看向张玉良。 张玉良面色变得更差。 他不知道李月白是从哪里知晓这些的! 但也其实,李月白知道这些并不难。 伊人楼作为一个烟花之地,自然每天都有形形色色的人进出,随便一个姑娘就有很大概率碰上过去过豹子林的客人。 而有关张玉良的事情,李月白随便在伊人楼一打听就能知晓。 张玉良故作镇定看向李月白道:“李姑娘哪里听来的这些,一定是谣传吧!我身为士族怎么会去这种地方?” “是不是谣传?找个人现在去豹子林问一趟不就知道了?” “我……” 面对李月白的质问,张玉良没有去反驳。 不等张玉良再说些什么,李月白继续道:“至于前段时间所谓的布施灾民,实际上只是你见我布施灾民,这便想投我所好,故而变卖了家中田地!试问,你在变卖家中田地时,可曾考虑过你家中母亲?” 李月白声音不大,可一字一句又说的清楚。 张玉良对上她一双杏眸,这便显得无无地自容了起来。 更不要说,周围人质疑的眼神,更是让他有了一种想当场自尽的想法。 可要真那样做了,恐怕他张玉良就越发是笑话了。 李月白没有再言,而是在洛樱的搀扶下转身向伊人楼走去。 但就在此时,身后却又传来了张玉良的声音:“姑娘等一下!” “你还有什么事情?”洛樱回过头瞪了他一眼。 “我……”张玉良张了张嘴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他很确定就在刚刚他想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而好像这件事情他曾让小蝶转达过一次。 可到底是什么来着?他实在想不起来了。似乎上这才是他今天主动来见李月白的主要目的。 至于哄骗李月白去她家中,这也不过是这目的的一部分。 “莫名其妙!”洛樱再次瞪了他一眼后,转过了身。 张玉良身侧,众人则对他冷嘲热讽起来: “什么大孝子?原来就是一个烂赌鬼!” “亏我们瞎了眼!还相信这样的家伙!” “赶紧滚!别待在这里恶心人了!” 而上一刻还觉无地自容的张玉良,这一刻却像魔怔了一样,浑然不在意周围人的言语,而是反复喃喃自语道:“给孩子找娘……给孩子找娘……给孩子找娘……” 轰隆! 随着一声雷声响起,天空渐渐下起了雨。 雨水拍打在了张玉良身上,却也没让他清醒多少。 他依旧念叨着那句“给孩子找娘”,然后像是一具行尸走肉向家的方向走去。 直到走到家门前。 他才像是回过神来一样,自问道:“给孩子找娘?可……我哪儿来的孩子?” 之前认养下的那个孩童他也早早送走了! 可他分明又隔着门在家里听到了孩子嬉戏的声音。 张玉良这般想着,身上便起了一层冷汗! 而门内的孩子似乎知道他在外面,对着他道:“爹爹,你回来了!你带娘回来了吗?” 然后,一只类似家禽类的手爪从门内伸了出来。 张玉良则重新恢复到之前魔怔的状态,抓着那只手道:“爹爹无能,没有给你带个娘回来!不过,我这就去想办法给你带回一个娘回来。” 门内,传来孩童委屈的声音:“那还请爹爹快些!我……饿了!” …… 五月结束了。 一起结束的还有李月白身上的月葵,这让她心情变得大好。 她马上换上一身衣服,这就打算让洛樱陪她去城南那个小茶楼里,喝上一碗她心心念念了许多天的冰镇酸梅汤。 可小蝶在听了她的这个事情后,劝阻她道:“姐姐这几日因为月葵都足不出户,对于外面发生的事情还不知道吧?这几日还是别出去的好。” 李月白疑惑道:“怎么了?妹妹……这几日外面发生什么事了吗?” 小蝶则凑近她,神秘兮兮道:“这事情官府说了!是迷信,不能随便瞎传。” 李月白捏了捏她略显婴儿肥的脸蛋道:“官府那些话也就骗骗你这个小丫头!好了,别卖关子了,到底怎么回事?” 小蝶深呼吸一口气道:“就这几天时间,外面已经接连失踪七人了。且……都是二八年华的妙龄女子。有人说,是明河河神发怒了,嫌弃今年给的祭品少了!不过官府也说了,这是迷信,不可轻传!” 迷不迷信的,李月白不知晓。 但应该不可能是什么明河河神发怒了!这条河已经在今年享用过了它的活人祭品,没道理再对人动手。 所以李月白更加相信,是有什么采花大盗犯案。 不过对于小蝶的忠告,她也听了进去。 既然外面这段时间乱,那就待在伊人楼不出就是了。 虽然她现在有异术在身,但也不是吃饱了撑着,故意去外面找麻烦。 也既如此,她便想先去找洛樱闲聊一会儿。 提起洛樱,临出门时小蝶对李月白道:“李姐姐……也可能是我的错觉吧。总觉得洛姐姐今天有些怪怪的。” “怪怪的?” 对于小蝶的这句话,李月白没有放在心上。 可能对于小蝶一个小孩子来说,满脑子都是男女成熟想法的洛樱的确很怪。 第25章 奇怪的洛樱 现在还是早上,李月白去找洛樱的时候,后者正好做好了早饭。 李月白便留下同她一起吃了早饭。 饭后闲聊着,二人又重新聊到了张玉良。 洛樱叹了一口气道:“这张玉良看着仪表堂堂,却没想到他竟然是那样一个伪君子。我还原以为她就是妹妹的良人呢!” “姐姐莫打趣我了!还是说说你吧……你呢?就打算这样一直这样等下去,等你的杜郎回来?”李月白问道。 杜臣峰是洛樱的软肋,提起这个人她的脸色有了变化。 就和上个月一样,这个月洛樱该向伊人楼交的银子也是李月白替她垫付的。 也虽然对于现在的李月白来说,这十两银子算不得什么,可洛樱在面对李月白的时候,总是会心觉愧疚。 不知洛樱想到了什么,她忽而对着李月白道:“要是再等三年,他还是不回来。我……以后就再不等他了!那时,我就是去下房接客,也会把欠妹妹你的钱还钱。” 她神情认真又郑重。 李月白则叹气道:“姐姐你这叫什么话?十几年的等待哪能这般就放弃?” 撇开这个话题不谈,李月白换了其它的去聊。 而聊着聊着,洛樱主动提到了孩童的话题。 她道:“妹妹,想没想过,以后若是嫁了人,是打算要男孩还是女孩?” 嫁人生子? 这个问题李月白从来没有考虑过,在她的潜意识里,她倒还是把自己当作男子。只不过这些男子的自尊,又每每在月葵那几天被生理的不适应折磨的丁点不剩。 不等李月白再说,洛樱却突然起身从自己的床上取来了一双虎头鞋笑意盈盈道:“不知怎么的,我最近突然就想要个孩子了。也可能是我年纪大了。” “姐姐胡说什么,你不过也才二十八的年纪。” “二十八啊!换作别人可能孩子都三四个了。” 面对李月白的劝慰,洛樱则看着那双虎头鞋怔怔出神。 “妹妹,我再问你?你觉得张玉良这个人怎么样?” “姐姐你不是刚刚才说过吗?他是一个伪君子。” “是吗?” 面对李月白的回答,洛樱对于张玉良显出了许些向往的神情。 洛樱这是移情别恋了? 这让李月白大为不解,就算是等杜臣峰十几年等的苦,打算另寻他人,可也不至于找上张玉良那样一个人吧! 为此,李月白劝解她道:“姐姐等杜臣峰等的苦,我可以理解。可是……没必要就要找张玉良这样一个烂人吧?” “找张玉良?妹妹!我怎么会找他呢!我的心中只有我的杜郎。”可紧接着,洛樱又变了话锋。 “可是姐姐……刚刚你那副样子?”李月白一时有些分不清,洛樱是不是像往常那样和她在开玩笑:“姐姐,你到底怎么了?你可别吓我!” 李月白想到了早上小蝶说过的洛樱的行为举止有点怪。 随后,洛樱又对着李月白掩嘴笑道:“妹妹……刚刚姐姐和你开玩笑呢!没想到你还当真了!哈哈哈哈!真好骗!我要是个男子啊,早就把你吃干抹净了!” 说着,她捏了捏李月白的琼鼻,并且一只手也不老实了起来。 “姐姐!你真是!”李月白拍掉那只向自己伸过来的咸猪手,由此打消了心中的疑虑,心中松下一口气对洛樱道:“行了!姐姐我先走了。我该去挂牌接客了!” “接客?妹妹先前不是还抵触的很嘛!怎么现在就说的这样顺溜了?这不就是嘴上说着拒绝,实际很享受嘛!” “姐姐胡说什么!为生活嘛……不寒碜!再者钱这东西总是多多益善的好!” 李月白对洛樱红着脸说道。 当然,李月白说是这么一说,但实际也就最多和那些公子聊聊什么人生哲学话题。 至于更近一步的话题,那想都别想。 看着两腮通红、落荒而逃的李月白,洛樱掩嘴笑了起来。 李月白走后。 洛樱坐到梳妆台边上,托起香腮看着镜子露出一副少女怀春的表情道:“哎!怪了!刚刚嘴上说是那么一说,可对于张玉良,我好像真的不讨厌了!” 甚至于,她还对张玉良产生了一丝好感。 慢慢的,这个人形象就在她的心中逐渐过滤优化了起来。 好像在印象里,张玉良这个人善良又真诚,是值得托付终身的男人。 “不对!我……我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洛樱猛得惊醒,被刚才自己那奇怪的想法吓出一声冷汗。 可仅仅片刻之后她又恢复了平静,将一头青丝散开,拿起梳妆台上的梳子,一边梳理着头发一边诡异笑道:“我一定要嫁给张玉良!对……就在这几天!” …… 隔天早上李月白再见到洛樱的时候,这便发现洛樱的气色显得有些差,像是昨晚一整夜都没有休息。 李月白这便问道:“姐姐昨夜是一夜未眠?” 洛樱摇了摇头道:“没有啊!我这睡的挺好的!就是不知怎么的,这睡了就和没睡一样,我总觉得很累呢!” “那姐姐要不你再回去睡个回笼觉?” “不了,妹妹你陪我聊会儿天吧。” 李月白向着洛樱点了点头。 随后李月白便陪着洛樱聊了小半个时辰。 只是…… 李月白却觉得聊的这些话题,有那么些奇怪的意味。倒不是说洛樱今天像往常那样开了许多荤段子玩笑。而是今天聊的这些话题,怎么就和昨天那么像呢? 甚至于李月白注意到,洛樱提到张玉良的频率比昨天更高了。这一点可能连她本人都没有察觉到。 乃至于,她还将喜欢张玉良的玩笑又开了一遍。 可这样的一个玩笑,真的有那么好笑吗?至于让洛樱又开一遍? 李月白很不理解。 但事后,她又觉得这很像洛樱的作风。也许今天重复昨天的话题,就是在和她开玩笑。 一直到了第三天。 李月白再见洛樱的时候,发现她的脸色似乎比起昨天又差了许多。 李月白带着担忧开口问洛樱道:“姐姐,你这精神怎么比起昨天更差了?” “有吗?”洛樱摸了摸有些白的瘆人的脸,接着又道:“算了,精神差睡一觉就能补回来了!先不说这个,妹妹陪我进来聊会儿天吧。” 聊天?是接着聊昨天一样的话题? 李月白压下心中刚起的异样心思,随她走入了房间。 进入去,洛樱一边给李月白煮茶,一边开口道:“妹妹想没想过,日后嫁人是打算生个男孩还是生个女孩?” 不是昨天一开始就讲的张玉良的话题? 李月白松下一口气,正要给洛樱回答。 可猛然又想起,这个话题昨天、前天洛樱不是都提过吗? 现在看来,洛樱真的有点不对劲! 然后紧接着,就看到她一连拿出七双虎头鞋摆在李月白面前,露出一副小女儿姿态自顾自的道:“我呢最想要个男孩!也最好他的名字里带个良玉二字!” “良玉?”李月白皱起了柳眉。 这时她注意到,在洛樱的手上有许多细小的伤口,像是做针线活时不小心被针扎到的一样。 李月白眼带担忧看向洛樱道:“姐姐,你精神状态这么差,难道是整晚都在做这些虎头鞋?” “虎头鞋?是啊……它们是怎么出现在我房间里的呢?”可洛樱看着这些虎头鞋也露出了疑惑的神情:“难道是我之前买的?” 说着,她眼神迷离了起来,缓步走到梳妆台前,解开一头青丝对着镜子便梳妆头发便笑道:“他……要来娶我了,应该就在这几天!月白妹妹,我好开心啊!” 只不过这笑容多少显得有些僵硬和不自然。 第26章 张玉良贤惠的妻子 “娶你?姐姐你这是说什么胡话呢?”李月白觉得洛樱一定是中邪了。 说话这么的前言不搭后语。 “妹妹!我累了……你先出去吧!”洛樱从梳妆台边上起身,面带不善将李月白推搡了出去。 结果洛樱转过身之后,却拿起了针线和一双半成品的虎头鞋露出一副开心的模样道:“他快要来娶我了,为了孩子……我还得再多做几双鞋。” 房间外面,李月白用指头点破纸糊的窗户看到了这一切。 看来,洛樱是真的中邪了。 李月白不难猜测,洛樱精神之所以差,肯定是在中邪神智不清的状态下,接连几夜不眠做虎头鞋的结果。 为了洛樱的身体着想,李月白手中摸出一根银针投过窗户甩了进去,不偏不倚刚好就扎在洛樱的胸口上。 受了这一针后,洛樱会暂时昏睡过去。 不过…… 这只是权宜之计,等洛樱醒来她还是会陷入这魔怔的中邪状态。 可……洛樱是如何中邪的? “张良玉,张良玉……洛姐姐怎么会反复提及此人呢?甚至还想嫁给他!难道是此人给洛姐姐下了什么蛊术不成?”李月白如此想到。 但很快,她又否决了是张良玉会蛊术的结论。 因为此人要真是会什么蛊术,何至于在豹子林逢赌必输! 不过,既然洛樱反复提及张良玉 ,那她此次的中邪说不得就和此人沾点关系。 当下,李月白叫来小蝶对她道:“我今天有事要出去一趟,就先不接客了。” 小蝶闻声后,面色大变道:“可是姐姐,柳妈妈那里我如何交代?何况外面现在接连死了七个女子,你这出去……” 正说着,外面柳妈妈带着几个壮汉一把推开李月白的房间。 柳妈妈进来后瞪了一眼李月白道:“丫头,你现在可真是翅膀硬了?想出去就出去,跟我连声招呼都不打了?” 自从河神祭之后,李月白似乎就越发显得目中无人,几次出去连个招呼都不和她打了,就如眼前这般。 顿了顿,柳妈妈挤着一对三角眼继续道:“李月白,别以为你是我们伊人楼现在的招牌!我就不敢动你了!老娘我能捧你起来,自然也就能毁了你!我倒要看看,你没了贞洁,还如何去勾搭那些倾慕你的男子!” 她之所以一改对李月白的客气,变得豪横。原因也不难猜测。 河神祭之后,伊人楼的生意重新好了起来,甚至比起之前还要好上一些。 那么对于柳妈妈来说,李月白就显得不是那么很重要了。 柳妈妈又瞪向小蝶道:“还有你这丫头!跟了李月白,就忘了规矩了?她几次偷跑出去,你可有一次和我说过?你这么替李月白着想,那她的罪,你帮着一块受着吧!” 说着她摆摆手,示意身后那几个壮汉动手。 几个壮汉看向李月白红着眼,搓手咽下几口唾沫邪笑道: “李姑娘,我们都知道那些公子们把你当宝贝一样,不敢轻薄你分毫。可谁叫你现在得罪柳妈妈了?” “放心,我们动作会很轻柔的。” “也保证让你只感觉到快乐,没有痛!” 李月白没有言语,而是冷着脸抽出了缠在腰间的软剑“柳腰”。 她不想在伊人楼惹出什么人命官司,可这不代表现在的她就是什么软柿子。 柳妈妈见状轻蔑笑道:“吆!你还真以为你你那把剑能伤到人啊?还有……这个随便一个男子掏出来的都要比你那把破剑硬上许多!” 他话罢,一众男子都跟着哄堂大笑起来。 “是吗?”李月白朱唇勾起露出一抹冷笑。 锵! 一声剑鸣声响起,“柳腰”似一条银蛇一般迅速弹射了出去,在几个大汉的脖子上走了一遭。 肉眼可见,几个大汉的脖子上都多了一道细微血痕,算不得致命伤,甚至对于当事人来说,连皮肉伤都算不上。 可当事人的几个大汉却笑不出来了。 试想一下,李月白刚刚那一剑要是再加深一些力道会怎么样? 想到这里,几人都是脖子一凉。 小蝶不敢相信,平日里这位看着最为娇弱的李姐姐,还有这样的本事! 柳妈妈笑容僵硬了下来,她不知道李月白何时还练了这等本事? 在沉默少许后,柳妈妈强作镇定道:“月白丫头,你出去也行。但也必须有人跟着……保护你!” 有人跟着保护……实则监视我? 李月白自是不愿意。再者她这趟出去找张玉良,说不得就会遇到什么怪事,到时候到底是谁保护谁? 这纯纯就是给她添累赘。 “我一个人都不需要。”李月白说着又柳妈妈道:“劳烦柳妈妈给我准备一身轻便的劲装和一顶斗笠。” 去找张玉良她若就这么出去,这出众的容貌少不了会惹得一众男子驻足观望。 柳妈妈一改跋扈的态度,点头笑道:“好的月白丫头,没有问题!我会让人送来的!” 话罢,她姿态谦卑弓腰带着几个男子走了出去 ! 在出去后,她脸色就阴沉了下来对着身边一众人道:“李月白会武的事情,你们先不要传出去!还有把她的卖身契给我收好了!如何收拾这丫头,容老身我思虑几天!” …… 不一会儿时间,柳妈妈就差人送来了李月白要的东西,一套黑色的劲装和一顶斗笠。 李月白在换上劲装后,一下就有了几分侠女的意思。 在叮嘱了几句小蝶照顾好洛樱后,李月白戴上斗笠压低帽檐从人流量较少的伊人楼后院走了出去。 斗笠将她的大半个脸都遮住,可透露出外的精致雪白下巴,还是让人不难猜测这位女侠有着不俗的容貌。 甚至有人觉得,这位女侠好像和伊人楼那些有着倾国之色的李姑娘有几分像。 可每当有人想靠近她,窥看她具体容貌时,她则一言不发“锵”的一声将缠在腰间的软剑拔了出来,摆出一副“近我十步者,必叫你血溅当场”的架势,这就叫人心生冷意,不敢再向前一步。 也就不把这位女侠和那位娇弱温柔的李姑娘联系在一起了。 张玉良的家,在城北同花巷的最深处。 李月白在刚刚踏入这巷子的时候,天空就阴沉下来飘起了雨。 雨并不大,只有牛毛般大小。 可落在人身上就是会让你感觉到刺骨的寒冷。 这让李月白有些惊奇,要知道现在已经是六月的天气。怎么这雨怎么就比冬日里的雪还要冷上三分? 而整个同花巷都显得静悄悄的,每一户人家的门更是都闭得严实。 但也就在李月白又走几步后,除了雨声之外,她又听到了一些别的声音。 “这……好像是女子的哭声。”李月白分辨了出来。 “怪了。”又走了几十步后,她皱起了柳眉。 她确定这就是女子的哭声,可这些哭声具体是哪里传出来的,她又无法去辨认。要知道,她现在修炼法字决的缘故,耳力已超出寻常人几倍不止,几百步之内的任何声响,第一时间她就能辨出声音来源的方向! 可偏偏就是辨不出这些女子哭声来源的方向! 更怪的是,她走了有三十步,按理来说无论离这些女子哭声的声源近或是远了,这声音的大小总该会有变化。 可事实是,哭声的大小并没有变化。 就好像这些哭声是随雨来的一样,四面八方无处不在! “先不深究这些了……还是先去见见张玉良吧。”李月白压下心中的奇异心思,快步向张玉良家走去。 咚!咚!咚! 她在敲了几下张玉良家的门后。 “吱呀”一声,门打了开来。 从里面走出一位端庄贤淑的黄裳女子。 未等对面女子先开口,李月白先问道:“姑娘你是?” 她记得张玉良家就他和他母亲两人。这女子又是谁?还是说她走错门了? 黄裳女子回答道:“我是张玉良的娘子芊红,姑娘你是?” 听着姑娘得体的回,李月白知道自己没走错路。 可张玉良还能娶到芊红这样的女子? 李月白有些诧异,要知道他可是个烂赌鬼!这姑娘跟了他,以后有她受得了。 不过人家姑娘愿意嫁他,以后如何那也是人家姑娘自己的事,李月白不好多说什么。 而她此行的目的,也只是来见见张玉良。 还未等李月白这边自报家门,门内张玉良却走了出来,面露惊喜道:“是李姑娘啊!我就知道你还是在意我的!” 自己的相公当着自己的面,对着其他一个女子面显殷勤,是个正常女子都会忍受不了! 可芊红知道来的人是那位伊人楼的李姑娘后,不但没有生气,反而还露出喜悦的表情看向张玉良道:“相公,这就是你跟我提过的那位李姑娘吗?长的可真美啊!就跟画里面走出来似的!既然是李姑娘来了,那我可得要好好招待一番!” 这时候,雨停了。 一起停止的,还有女子的哭声。 第27章 失踪的芊红 张玉良对于前几日李月白让他名声扫地的事似乎已不放在心上。 只是见李月白来了,他就显得异常开心。 同样开心的还有芊红!对于李月白,她甚至有些过分殷勤,一连给做了好几个菜,颇有过年亲戚来访招待的架势。 不过,因为李月白对张玉良心生警惕的缘故,这些菜她一筷子都没有动。 但似乎上这一切又都是芊红为了讨好张玉良。 因为张玉良喜欢李月白,那她就尽自己所能去让自己相公开心。 在和李月白闲谈的过程中,她更是字里行间都透着一股过于贤惠的意味! 那便是李月白要肯嫁给张玉良,她不介意李月白做大,她做小…… 当然,这自是被李月白给隐晦拒绝了。 而芊红对于张玉良过分迁就,这让李月白很不能理解。 她怀疑,这世上真有这么贤惠的妻子吗? 但李月白随即又想到,在封建时代女子都是过于迁就自己丈夫的,或许是她多想了。 芊红这般迁就着张玉良,后者再也没表现出什么出格的举动,去向李月白表达什么爱意 。 且仔细观察下来张玉良对待自己这位妻子,又处处都显得谦恭。 这样看来,这二人倒算得上一对举案齐眉的小夫妻。 除此之外,李月白没有别的发现。 也既然没什么别的发现,李月白便起身对着张玉良夫妻道:“二位,我出来已经有段时间了,该回去了。” 芊红则笑着看向张玉良道:“相公,李姑娘要走了,你不挽留一下吗?” 张玉良则摇头道:“娘子,你这是什么话!以后的我眼里又都只有你一个!” “相公!” “娘子!” 说着,张玉良和芊红这便互相拉起起脉脉含情对视了起来。 对于这如此直接的“撒狗粮”,李月白皱起柳眉,这便起身打算告辞了。 身后,再次传来芊红的声音:“李姑娘,有空再来啊! 怪的是,在李月白刚出张玉良家后,巷子里便又下起了雨,并且有了女子的哭声。 李月白便转过身问向张玉良道:“还请问一下,这巷子里为何总有女子的哭声?” 芊红则叹了一口气回答道:“哎!还不是最近这几起命案闹的。其中一起命案还就发生在这巷子里,吓得巷子里有几个女孩失了智,整日都哭哭啼啼的。正因为如此,巷子里的人家都才闭门不出。” “是吗?”李月白没有完全相信。 据她所知,这巷子里已经不剩几户人家。且那几户家中大多都是老人。还是说,这巷子里又搬来了什么人家? 可即便是如此,还有很多地方无法解释的通。 不待她细想什么,这边张玉良夫妻二人又手拉手含情脉脉对视了起来。 李月白实在受不了这般,只能先离开这里。 说来怪的是,也就在她刚走出巷子后,雨竟然又停了。连那些女子的哭声都跟着停止了。 李月白回身向巷子望去喃喃自语道:“要不要再回去呢?” 不过贸然再去,结果却是人家夫妻没什么问题脱了衣服正要恩爱,自己又撞破了人家的好事!那就显得尴尬了! …… 张玉良家。 李月白走后,张玉良温柔看向芊红道:“娘子,你该去喂我们的孩儿了。” 芊红则娇羞解开上衣,向正房的里屋走去。 随后,里屋内传出了什么动物啃噬东西的声音。 约莫一刻钟后,张玉良走了进去。 再出来时,他满身血污,拿着属于芊红的衣物走了出来。 里屋内则传出孩童委屈的声音:“爹爹!我还是饿!” 张玉良则温柔一笑对着里屋道:“孩儿乖!爹爹……这就找娘来喂你!” …… 在走出同花巷之后,一无所获的李月白也只能先回伊人楼。 对于洛樱中邪的事情,她暂时只能再去找其他线索。 在路过衙门口的时候,她正巧碰到一个六旬老妇人在向官府在报案。 作为官府衙役的葛宣东正在做记录。 老妇人哭丧着脸道:“官爷……我女儿就这么不见了!昨天还好好的!” 葛宣东问道:“你女儿是什么时候不见的?” 老妇人道:“是昨天才不见的!可不见之前她嘴里念叨着嫁什么张郎!跟中邪了一样!官爷啊!你可一定要帮我找回女儿啊!” 听到“张郎”这个字眼,正打算离开的李月白停在了脚步。 一旁的人闻声后小声议论道: “这才几天啊?又有人失踪了!” “可不是嘛……这不过七天的时间,已经八个人失踪了!” “这官府就不能来点作用?跟个摆设一样!” 葛宣东可能听到了这些话,脸色顿时变得很差。 倒不是他官府摆设一样毫无作为,而是此案线索太少了!他根本无从查起! 而在询问完这位老妇人一些细节后,他打算回去和几位同僚再商量一下,看看这当中能不能筛选出什么遗漏掉的线索。 “葛班头,等一下!” 他正准备转身回去衙门,身后却传来一道女子的声音。 “姑娘你是?你是李姑娘!”看到李月白将压在脸上的斗笠掀起了一些,葛宣东认出了她。 随后他面带几分担忧对她道:“李姑娘!最近这苍流县乱的很!你怎么还敢出来啊?刚刚还有人向我报案呢!说她的女儿也失踪了,这已经是第八个人了!” “多谢葛班头提醒,我出来也只是买些女儿家的东西,很快就会回去。对了,葛班头,我好奇问一句,刚刚那位老婆婆的女儿叫什么名字?”李月白问道。 刚刚她驻足留步到这里的时候,老妇人似乎上已经把该交代的东西都差不多交代完了。很多关键的信息,她都没有听到。 葛宣东没有多想,回答道:“叫芊红啊!姑娘问这个做什么?” 失踪的这个叫芊红,张玉良的妻子也叫芊红,这世上哪儿会有这么巧的事情? 也为了排除是重名的人,李月白又向葛宣东询问了一些有关芊红的体貌特征。 最终确定,张玉良的妻子,就是失踪的芊红! 果然……这个张玉良大有问题! 现在想来,芊红的状态也很不对劲! 李月白这便打定主意,再去一趟张玉良家! 很有可能去晚了,芊红就会遭到不测! 葛宣东则对李月白再次提醒道:“姑娘!你还是快些回去吧!或者要不要我送你回去?” “不了……葛班头。女儿家的东西,我还得再买一些。” “这……好吧!那请姑娘买完后,快些回去吧!” 李月白一个女子要买些女儿家的东西,说不得就有月事带、贴身衣物之类的,葛宣东一个大男人自然不好意思跟着。 离开衙门后,李月白重新将斗笠帽檐压低向快步向同花巷走去。 同样的天空阴沉下来,再次下起了牛毛般的细雨。 “呜呜呜……” 女子的哭声也响了起来。 不同的是,李月白在空气中闻到了很重的血腥味。 又走了几十步之后。 她可以确定,这股血腥味是从张玉良家传出的。 而此刻,张玉良家的门“吱呀”一声打了开来。 满身血污、面色惨白的张玉良,撑着一把油纸伞走了出来,他转头看向李月白笑道:“李姑娘……你也想做我娘子吗?” 而他的另外一只手则提着芊红的脑袋! 滴答! 滴答! 血红一滴滴落到地上,顺着雨水流向了李月白这边! 空气里,女子的哭声大了一些,且多了许些凄厉。 李月白面色冷了下来。 她还是来迟了一步! 或者说,她早就该想到的! 她没有言语,缓缓拔出了“柳腰”! 第28章 婴老 张玉良将手中提着的脑袋扔在一旁诧异道:“你……难道不喜欢我吗?” 这些天以来,凡是见过他的妙龄女子都会被他吸引。 可李月白是个例外。 李月白眼神冰冷看向他道:“这些天以来,接连失踪的女子都和你有关吧?” 张玉良点了点头叹气道:“我的孩儿饿了!做爹爹的怎么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孩子挨饿呢?我不过是想喂饱自己的孩子!顺便给他找个合适的娘!这……有什么错?” 孩儿?找娘? 李月白有些不理解张玉良这番前言不搭后语的言语。 不过她觉得张玉良现在的样子,倒像是被什么妖物迷惑了一样。 难道这迷惑他的妖物,就是他口中的孩儿? 正想着,张玉良家里却传来了孩童啼哭的声音:“爹爹!孩儿饿了!” 声音尖锐凄戾,在幽深的巷子里回荡着。 张玉良则神情大变,对着门内的存在安慰道:“孩儿别哭,爹爹这就找娘来喂你!” 说着,他眼神阴毒看向李月白,摸出腰间的匕首向李月白刺了过来。 可到底张玉良只是个文弱书生,被李月白一脚踹飞出去,倒在地上久久不能爬起。 李月白几个快步走到他身前,再一脚踏在他胸膛上,用剑指着他道:“告诉我,你家里到底是什么东西?” 他则露出怪异的笑容道:“我都说了!那是我的孩儿……也既然你自己要寻死去见我孩儿!那你就去呗!哈哈哈哈哈哈……” 似乎上被妖物迷了心智的他,已经不知何为恐惧和惧怕! 李月白剑起,一剑结果了他的性命。 这个张玉良,帮着妖物连连害了八个女子,自是该死。 而这也是李月白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次杀人! 可杀完人之后,她却没有任何的心理不适。仿佛许久之前,这样的事情她经常做! 而这也是身体的原主人带给李月白的感觉。 “我这具身体的原主……到底有着怎样的秘密?”李月白喃喃自语一句。 不过…… 现在不是深究这些的时候。 她提起剑缓步向张玉良家的正房走去。 正房内,血腥味更重了。而这些血腥味又都是从里屋传出来的。 “爹爹!是你吗?”里屋里,传出孩童的声音。 妖物……就在里屋当中。 李月白定下心思,用剑挑起里屋帘子走了进去。 就看到里屋内,有着一个一头灰白头发,长着老人面容的怪鸟正蹲趴在床上。在它的身边,则尽是些人的尸骨,苍蝇更是乱哄哄一堆围在它的身边。 看到李月白进来后。 它嘴中发出婴孩的声音道:“好啊!爹爹又给我带来娘喂我了……” 说着,它扑打起翅膀向李月白飞了过来。 那些苍蝇也跟着“嗡嗡”乱哄哄飞起。 “这到底是什么怪东西?”李月白一边说着,一边退身向屋外跑。 这些飞起的苍蝇实在太遮挡人的视线了,她在屋内与这妖物搏斗会很受限制。 跑到院子里,李月白视线开阔见这妖物随自己跟来,便主动提剑迎了上去。 剑身在灌注李月白修炼的气后顿时华光大放,嗡鸣作响。 铛! 剑劈在妖物的一只翅膀上,直接拉出一道口子。 妖物吃痛怪叫一声后向天空俯身飞起,然后整个身体似一支箭一样向李月白俯冲飞下! 刺啦! 直接在李月白左肩上抓出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 “嘶!”李月白疼的倒吸一口凉气,甩出两根银针扎在肩膀上用以止血!然后再出一剑,又在妖物的腹部用剑贯出一道伤口。 还不等妖物喘息,李月白接连又是几剑刺出。 几点寒芒乍现,亦如连成一线的冰晶雪花在空中飞舞,妖物身上便又添了几道伤口。 似乎是知道李月白的厉害,妖物接下来不敢再和她直接硬碰硬,转而眼露狡黠飞在半空,用利爪和李月白搏斗。 不时在俯冲下来给李月白一个偷袭。 这样几个回合下来,李月白都显得很被动。 “是打算用这个方式和我打消耗战……慢慢耗死我!”李月白看出了妖物的意图。 妖物则露出一副你奈我何的表情,一边拍打着翅膀,一边怪叫道:“不用爹爹!孩儿也能自己吃到娘!嘿嘿嘿嘿!” 李月白明白,和这家伙搏斗得稍稍改些策略了。 于是,她接下来故意装成一副体力不止的模样。 但妖物也聪明的很,对于她连卖出的几个破绽都不上钩。 不过…… 这不代表李月白就会放弃这个策略了。 就如钓鱼一样,有些事你得多些耐心才能看到回报。 终于,在李月白又卖一个破绽后,妖物上钩了。 这一次,李月白瞄准了它头颅。 妖物似乎也知道上当了,拍打着翅膀想要逃离。可它终究还是迟了一步。 一道剑芒闪过。 妖物的脑袋“扑通”一声掉在了地上,它的尸体则是扑腾了几下翅膀后也倒在了地上。 妖物死后。 雨也跟着停了,那些女子的声音哭声也跟着消失了。 看着妖物的尸体,李月白松下一口气喃喃自语道:“这妖物死了,洛姐姐也应该没事了吧!也不知道,这妖物在《十三州诡事录》中有没有记载。” …… 一天以后,官府的衙役敲着铜锣,拉着张玉良的尸体游街示众,说接连犯下八宗命案的凶手已经找到了。 而凶手就是张玉良!被官府发现是他作案后,他在前一天就畏罪自杀了! 人们听说后,一边将烂菜叶鸡蛋砸到他身上,一边骂道: “这混账东西!害了人家八个好姑娘!就这么死了真是便宜他了!” “这狗东西害了我妹子!他怎么就敢死的这么容易?老子要把他碎尸万段!” “狗贼!还我女儿命来!” …… 看着外面群情激奋的百姓,托腮倒趴在椅子上的李月白叹了一口气后合上了窗户。 官府闹出的这般动静,自然和她没有半点关系。 很有可能是事后她离开同花巷后,官府的人查到了什么线索摸索了过去。至于为什么没有将妖物的尸体也抬出来游街示众。 这肯定就和大乾不能有迷信的铁律有关了。 身旁,洛樱一边给她肩膀上着药一边红眼心疼道:“妹妹,你和姐姐我说实话,你这伤到底是怎么受的?你一个女儿家要是留下疤痕,日后还……” 说着,她低声哭泣了起来。 可说奇怪的是,李月白肩膀上那道深可见骨的伤口,只一夜过去就结了痂。 而很大程度上,这其实和愈字决有关。 似乎上有关俞字决的应用,不只是看起来那样,用一套银针就能简单应用的。 李月白回头向洛樱回答道:“姐姐,我这伤口我不是说过吗?我是偷跑出去城南那个茶楼喝酸梅汤,不小心遇到一只老鹰抓伤了肩膀。” “让你以后再贪嘴!”洛樱说着一把拍在了李月白翘臀。 李月白朱唇轻咬,红着脸没有言语,似乎是默认了这次洛樱明目张胆的“揩油”。 又似是想起了什么,李月白看向洛樱道:“姐姐,对于张玉良这个人你现在怎么看?” 洛樱冷笑一声道:“她变卖家田,不顾家中老母,是为不孝!有士族身份,却罔顾家国律法连连作案,是为不忠!这样一个不忠不孝之徒,死一回都是便宜他了!” 听到洛樱这样评价张玉良后,李月白彻底松下一口气来。 只是同样的,洛樱似乎对于自己中邪那几天的记忆并不是很清晰。 李月白觉得这倒也是一件好事。 而从同花巷回来后,她更是把洛樱做的那些虎头鞋都给烧了。免得引起她什么不好的回忆。 洛樱正给李月白上着药,忽而又像是想起什么一样道:“对了!我听小蝶说!妹妹你好像会武了……现在柳妈妈都开始怕你了!告诉姐姐,你什么时候练的?” 李月白回道:“我这几天想起了以前的一些记忆,私下里随便练了几下,没想到就还连得像那么回事。” “是吗?”洛樱半信半疑。 不告诉洛樱有关《七字先天炼气决》的事情,倒不是李月白存了什么私心。 有关记载有《七字先天炼气决》那一页的纸她曾隐晦的问过洛樱。 可在洛樱眼里,那不过就是一页普通的白纸。 这就说明洛樱只是一个普通人。 而冥冥之中,知道某些东西和获得一些能力的同时,你就要踏入那个未知的领域。这对洛樱这样一个普通弱女子来说,不算好事。 在等洛樱给自己上好药后,李月白穿上衣服道:“对了!姐姐……你能不能陪我去城南那家新开的小茶楼去喝冰镇酸梅汤啊!” “妹妹你不是已经喝过了吗?” “哪儿有……被那老鹰抓伤身体后,我就折返回来了!现在恶贼张良玉已经伏诛!外面又太平了!” “妹妹你啊!真是个小馋猫!” 洛樱笑着捏了捏李月白的小巧琼鼻。 “那姐姐,我们走呗?” “行啊!既然你心心念念了这么多天,那我们走吧!” 话罢,二人携手走了出去。 而桌上,《十三州诡事录》正打开着。 其中最重要记载有《七字先天炼气决》的那一页已经被李月白保存到了它处。 外人进来看见这书,只会当是什么志异书籍。 这一页打开的内容上写道: 有耄耋之岁的老人若饿死家中怨气不散,便会化形为妖,名为“婴老”!其容貌不变,体态如鹰隼! 婴老会蛊惑游手好闲的男子为己所用,赋予其魅惑女子的能力,再让这男子带来女子为己所食。 而婴老驻足的地方,常常会阴雨不断,阴雨中会夹杂女子的哭声。 传闻,这些哭声来自于被它所食女子的鬼魂。 第29章 玉簪子 城南“品茶楼”是五月中旬时新开的茶楼。 现在到了六月天气逐渐炎热,茶楼的生意便也跟着火热了起来。尤其是茶楼主打的“冰镇酸梅汤”更是大受苍流县众人的欢迎。 而且一碗只卖两文钱,算不得多贵。 可也正因为这“冰镇酸梅汤”卖的火热,往往还不到末时(现实为十三点整),就已被众人哄抢一光,卖无可卖。 更不要说恶贼张玉良已经伏诛,诸多馋了“冰镇酸梅汤”许多天的人,有的早早就来到“品茶楼”排起了队。 所以当李月白和洛樱赶到这里的时候。 不大的茶楼已排起了长长的队。 这让李月白怀疑,等挨到她的时候,说不定“冰镇酸梅汤”已经就卖完了。 果然,人就是越怕什么就会来什么,等挨到她和洛樱的时候,茶楼的女店家脸上带着歉意对李月白道:“姑娘……真是不好意思啊。这……要不你明天再来吧?” 这让李月白郁闷起来。 好在有倾慕她的人,认了出来这是那位伊人楼的李姑娘,便将自己买的还没喝的“冰镇酸梅汤”让了出来: “李姑娘!在下愿意将我买的汤赠予你!” “哎!李姑娘,我的这汤比他迟买了一些时间,喝起来冰凉的口感要比他的好上一些!还是选我的吧!” “胡说!我的最好!” …… 汤都是一个店家做的,自然没有什么大的区别。只是众人为了把手中的汤赠给这位李美人,硬是能把自己买到的汤夸的比“龙肝凤髓”还要珍贵。 也因为众人认出了李月白。 一些没买到汤准备折返回去的男子又折返了回来。 他们之中大多数都没真的见过李月白,只是因为这位李美人名声在外,这就对她产生了好奇。 这过来一看之后,有几个年轻后生更是呆头鹅一样看呆在了原地。 这位李美人生得冰肌玉骨、容颜出众,自有一股空灵清雅的气质,一条白玉带缠在她柳腰上,又显她柔若无骨。 不难想象,她要是再长开一些,又会是何等的倾城之色! 便是有位教书的夫子也看着李月白喃喃自语道:“都说书中才有颜如玉……老朽也免不了俗啊!” 洛樱则看着这一个个给李月白献殷勤的公子,贴在她耳边掩嘴笑道:“先前妹妹还说今天喝不到酸梅汤了……现在……随便挑呗!” 言下之意是,让她趁此机会挑一位长相俊美的公子。 李月白叹了一口气,没太去在意洛樱的玩笑话。 一直以来她都是很在意现在女子的身份,可谁能想到,正是这女子的身份又才让她喝到了心心念念的酸梅汤。 也为了让这帮公子哥不再为她争风吃醋,搞出什么骚乱,她随便选了两人的汤。 又考虑到人家来这排队买酸梅汤也算幸苦,她便以双倍四文钱的价格把钱给了他们。 那二人接到李月白给的钱后,闻着上面还残留的许些沁香,多少有些心猿意马。 对他们而言,李月白给的这四文钱,可能一辈子他们都不会再花了。 这边李月白便在茶楼入座了下来,和洛樱喝起了酸梅汤,顺带又花三文钱在茶楼里买了两块桂花冰糕。 终于喝到了这心心念念的冰镇酸梅汤,李月白不由心情大好了起来。 而且这桂花冰糕也不错,她打算再带两块回去让小蝶尝尝。 也就在此时,茶楼外面来了一个布衣中年男人。 这男人长的獐头鼠目,至少从样子上会让人觉得不是什么好人。 几乎就在他进来以后,一位长相俊美的白衣公子带着两个仆人也走了进来,直接向中年男人的落座处走去。 到中年男人面前后,白衣公子拱手道:“三佟大哥!最近可有好货?” 中年男人大笑一声道:“有!就看郭老弟出什么价位了?” 说着,他便从怀里取出一块红布,打开红布后里面包着的竟然是一根精致的玉簪子!看上去至少值上百两! 这二人自认说话声音不大,可实际上茶楼现在又属他们的声音最大!且那玉簪子着实稀奇,一下就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白衣公子在思索少许后,伸出了三根手指。 “三百两?”那位中年男人问道。 白衣公子摇头道:“我最多给你三十两!就这样的成色,只能给你三十两?” “什么?郭老弟你在和我开玩笑吧?这可是我花了大力气才弄到的!你说三十两!大家伙给我评评理!这玉簪子三十两能买到吗?”中年男人起身骂骂咧咧道。 “这……虽然我是不怎么懂玉,但这玉怎么着都要比三十两高吧?” “说的是啊!就这么三十两卖出去!那还真是亏了!” “白衣小哥,你要真心买人家东西,价格再给高一些呗!” 有人都给中年男人评起了理。 洛樱也在看了一眼后转头对李月白道:“这玉成色不错,少说该值个一百二十两。” “怎么?姐姐还懂玉?”李月白是完全不懂这些的。 洛樱道:“你姐姐我年轻时也算伊人楼半个门面,多少还是有点眼力见的!” 那边白衣公子面对众人的相劝却依旧不依不挠,袖袍一甩道:“就三十两!你爱卖不卖!” 中年男人起身一拍桌子大怒道:“姓郭的,你欺人太甚!我不买了!” 说着,他重新将玉簪子包好,就准备离开。 这边李月白和洛樱也起身准备离开。 “哎呀!” 洛樱这才刚转身,就和人撞在了一起,多亏李月白扶了一把才没有跌倒。 而撞了洛樱的人,正是那位卖玉簪子的中年男子。 这人虽生得獐头鼠目,但还算有礼数,马上给洛樱道了谦。 但也不等李月白和洛樱离开,这中年男子却呵斥住她们二人道:“两位姑娘!等一下!” 洛樱回道:“有什么事吗?” 中年男子则面色阴沉,指着手中断成两截的玉簪:“姑娘!我这簪子被你给撞碎了!你……总得给我一个说法吧!这可是我家祖传的,我家中老母都指望这东西换钱治病呢!” 但也还不等洛樱解释什么,马上就有人道: “我看见了,刚刚是这位姑娘主动撞上这位大哥的!” “姑娘!你既然撞碎了人家东西,就得给个说法呗!” “是啊!弄碎人家东西,你这怎么着也得赔钱意思一下吧?” “这……这……这……”洛樱面色难堪了起来。 可李月白分明记得,刚刚是这莽汉子自己撞上来的。 随即她又发现,现在跟着这中年男子起哄的这几人,竟然也都是之前给他评理的那几个。 而且现在碎了的这玉,怎么就和刚才有点不一样呢? 瞬间,她明白了。 她这是遇到“碰瓷”的了。 不过这种事看出来其中一些猫腻,倒是也好应对! 第30章 离奇的死法(上) “我看姑娘这一身穿着,应该也算是手头富足的。给我赔个一百两应该不难吧?”中年男子看向洛樱继续道。 他这一开口,马上又有人起哄道: “我看这玉簪子少说得值一五十百两!让这这位姑娘赔上一百两,已经是这位大哥发善心了!” “姑娘,也别多想了!坏人东西赔钱,这也是天经地义的啊!” …… 这些人你一言,我一语把洛樱说的心更乱了。 足足一百两!现在的她哪能拿出这么多钱。 似乎是看出了她的难处,那位白衣公子走过来对着李月白和洛樱姑娘道:“两位姑娘……要是实在拿不出钱,在下可以先给借二位姑娘一些。” 似乎上这位白衣公子人还不错。 加上温文尔雅的长相,很容易让人产生信赖感。 不过刚瞌睡了就有人来送枕头,李月白觉得这天底下哪儿有这么巧的事情? 果然,这位白衣公子眉头一皱又道:“只是……在下现在没有带那么多的钱,要不二位姑娘随我去在下开的私人钱庄去取?” 而试想一下,两个弱女子随他去他说的那个地方取钱,这真的安全吗? 到了这里,李月白算是看清这整件事情的全貌了,无论是这中年男子也好,这白衣公子也罢!其实就是一伙儿的! 至于为何会选上她和洛樱,大概是看她们两个弱女子形单影只,最是好欺负下手! 想到这里,李月白开口拒绝道:去取钱就大可不必了!” 中年男子闻声冷笑道:“那听姑娘你的意思是有钱了?” 洛樱则以为是李月白真的要付这个钱,正要开口准备向那白衣公子说,她可以随他去取钱却被李月白眼神示意不要说话。 李月白看向中年男子一字一句道:“我一文钱都不会给你!” “哼!那姑娘还不就是没钱呗!这样如何我给你出个主意如何?”中年男子坏笑一声看向李月白道:“你陪我一晚上就算五两!赔上二十晚,这钱我就不问你要了!期间要是能给我怀个大胖小子,我还可以倒贴你五十两!嘿嘿!” 有倾慕李月白的人,听到这男子在言语上轻薄她,替她出言道:“你一个大男人欺负人家李姑娘一个弱女子,你还算是个男人吗?” 中年男子却恶狠狠回道:“弱不弱女子的老子不知道,老子只知道她们撞碎了我东西!就得赔钱!你小子这么怜香惜玉,你替她们赔啊!” 那人闻声无奈闭上了嘴。 他虽倾慕李月白,可真正要他去付出一百两博这美人一笑,他却做不到。 要知道,他自己也不过是个穷书生。 见无人再敢替李月白二人说话,中年男子索性就摆出一副我吃定你了的表情看向李月白道:“不行姑娘就写个陪我二十晚的字据?” 其实别说是二十晚,就是能和眼前这位美人欢好片刻,他都是觉得很值得! “立字据?你倒是真敢想!”若是身边无人,李月白真想抽出“柳腰”一剑结果了他! 不过现在茶楼里围着这么多人,那就得用个相对文明点的方法抬走这几位自认“碰瓷”一流酒囊饭袋! 顿了顿,她拿出二两银子道:“我这有二两银子,还请劳烦在场出来两位替我跑两趟腿。去分别叫一下衙门的葛宣东班头,和城北古玩街的褚仁公子!让他们过来分辨一下这碎了的簪子到底是真是假!” 只是跑堂腿就能得一两银子,众人自然都是乐意的,更何况还是替美人跑腿,哪怕不给钱他们都乐意! 闻声,那中年男子和白衣公子对视一眼后变了脸色。 他们那碎了的破簪子糊弄糊弄一般人和稍微懂玉的人还行,要是真给行家去看……绝对会露馅。 于是,二人这便互相递给对方一个眼色。 意思是碰到的这个茬子有点硬,先退吧! 可事情既然都闹到了这一步,李月白哪会儿任他们轻易离开! 于是接着她又拿出了一张十两的银票指着中年男子和白衣公子一伙道:“这些钱,还请诸位给我盯紧这几人!要是在葛班头他们来之前,这几人敢跑……给我往死里打!” 这十两对于现在的李月白来说已经不算什么。可对于在场的诸多白丁布衣来说,这可就算是一笔不小的钱! 当下,就有人答应下来。 而中年男子和白衣公子几人的脸越发显得难看。 中年男子故作镇定道:“小姑娘雷声大雨点小,样子倒是摆的有模有样的!明明是你摔碎了我东西,你……你……倒比我还有理了!” “是啊……你有理!你有理怎么显得比我还要紧张呢?” “我……我……我这是……我这是口干舌燥……不对!我……我是被你气的!” 中年男子给李月白说着,显得语无伦次。 到了这会,任谁都看得出来这中年男子问题很大。 因为你要是真有理,怎么说个话都底气不足呢? 少许时间后,那位古玩街的褚仁公子先过来了。在看过那块摔碎的玉后他道:“这不过就是一块样子货!” 中年男子闻声硬气道:“我……我这是家传的古玉,怎么到你这里就成了样子货?” 褚仁冷笑一声道:“小爷我做古玩生意已有八年!要是错认了你这块玉,我赔你三百两怎样?” 李月白又道:“我敢肯定真的玉就在他身上!这块样子货,则是他用来讹诈人的!” 一般“碰瓷”套路就是如此,都是先用真玉示人,再用假玉讹人! 正说着,葛宣东带着几个衙役赶来了,随后就在中年男子的身上搜出了真的玉簪! 这下人赃并获,中年男子和白衣公子脸色难看,再也无话可说! 葛宣东随即将他们带走。 …… 三天以后,李月白已不把这件事情放在心上。 但就在这时,她从别的上房姑娘那里听到了这样几则消息。 一是葛宣东疯了! 一个大男人竟然穿上女子的衣服,抹上胭脂在大街上走来走去。 二是中年男子和白衣公子几人在被葛宣东抓回大牢的第二天就死了。且死相离奇,都是下身男子的事物被人割了去,再剜出一个洞塞上一颗樱桃。 似乎上,这几人是失血过多疼死的! 可给他们验过尸的仵作却说,这几人死去时面相狰狞,与其说是失血疼死的,倒不如说他们是被什么东西给活活吓死的! —————————————————— 临时有事,今天就先两章了。 抱歉了各位(?????) 第31章 离奇的死法(下) 传闻虽听起来骇人惊悚,可又没几个当事人真的见到,所以李月白一开始也就没把这事放在心上。 只是对那位葛宣东班头感慨唏嘘了许久。 这葛班头为人正直,身为衙役兢兢业业…… 却没想到就这么疯了。 …… 就这样仅仅过了一天,就又传来一则消息说县城郊外的一处山丘上,有个乞丐吊死在了一颗歪脖子树上。 死法和白衣公子那几人一模一样。 都是下身被人掏空,塞上了一颗樱桃。 还有怪的一点是,这乞丐一个大男人却穿着一只女子才穿的绣花鞋。 有人认出那是本地女子出嫁时才会穿的一种绣鞋。且那鞋子一般都只有几寸大小,便是一般的女子都很难穿上。 可就硬生生套在了乞丐一双大脚上!更像是他本人自己穿上的! 有办案经验老道的衙役也判断了出来,这乞丐上吊用的绳子的结,是用了活结…… 这就排除了是自杀的嫌疑。 此外,还有诸多的疑点都无法用常理去解释。 案件虽诡异,但就和前面白衣公子那案子一样,众人都当个饭后打发时间的闲话闲聊,谁都没有放在心上。 可又才过了一天,诸如此类的事件一连就发生了三起! 死法都大致相同。 不同的是,有的脸上盖着红盖头,有的则穿着另外一只绣鞋…… 似乎上这些东西都来自于同一位出嫁新娘身上! 有人传言,该是本地有位出嫁的新娘遭遇了不测,化为厉鬼来到人间索命了! 一时间,才安稳下没几天的苍流县又闹的人心惶惶了起来。 也惹得苍流县那些平时行为都不检点的男子缩在家中不敢出门了! 生怕胯下那物也被什么未知的存在给摘去! …… 伊人楼李月白房间内,洛樱将道听途说来的这些都说给了李月白。 说完后,她面色惨白道:“妹妹……虽然这近来死的都是些男子!可我听着还是慎的慌!你说……这该不会是真有什么厉鬼来索命吧?” “这……不好说。也可能是妖物作祟!”李月白摇了摇头。 在听说这类事件后,她就去翻看了《十三州诡事录》,看看有什么妖物专盯男子下三路的。 可惜,什么都没查到。 不过绣花鞋,红盖头…… 莫名李月白就想到了之前中年男子的那根玉簪子。 她和洛樱正说着,忽而就听到外面起了众人吵闹声,好似是众人都被什么热闹事给吸引了。 小蝶走了出去看了一眼后,回来对李月白和洛樱道:“好像是孟冬姐姐房里的那位屈公子发疯了……” “发疯了?” 李月白不解。 那位屈公子看着面相端庄,说话有条有理,怎么都不像是会发疯的人。 最后房间里一行人就走了出去。 就看到伊人楼前庭院中间,那位屈公子穿着女子的衣服,翘起兰花指,一脸女儿家姿态摸着自己的脸喃喃自语道:“还有一天……我就要嫁给周郎了!” 说着,露出一副女儿的娇羞姿态。 周围人有认识这位屈公子的则指着他大笑了起来: “屈祥!我们都知道你风流,但就为了讨好那位孟冬姑娘,不至于如此吧?” “行了!开玩笑差不多了!你快收了你这神通吧,扭扭捏捏的快恶心死老子了!” “你再这样,我打你了!” …… “看来只是这位屈公子故意如此,想要讨好孟冬妹妹的欢心!”洛樱拍了拍胸口舒缓一口气说道。 近来苍流县都是人离奇死亡的传闻,她多少被吓得有点神经质了! 李月白则注意到,这屈祥的手中握着一条红色的丝帕。 这丝帕的颜色……怎么有点不红的不自然呢? 硬要说的话,倒像是被血染过干涸后的模样,呈现一种暗红色。 而也就大家把屈祥当成是他故意作此姿态和众人开玩笑的时候,异变发生了! 就见他猛得大叫一声:“救……救命!她来了……不!不是我害的你啊!我……我那天就只是在门外替他们看着而已!别!别!啊!” 他跌倒在地上,瞪大眼睛指向空荡荡的前面。 似乎上正有什么可怕的东西在靠近! 忽而,他又恢复了之前女儿家的姿态,用着尖锐的声音大喊道:“求求你们!不要!不要!” 但随即,他发疯了一般癫狂大笑道:“我……我就知道会来这么一天!嘿嘿!所以我早就做好了准备!” 说着,他掏出一把匕首狠狠扎在了自己心脏上。 可就是这么致命的一击后,他竟然没有立刻死去! 仿佛未知来的那位存在,只会以它所想的方式让它死去! 所以在接下来几息时间内,众人就这么眼睁睁看着发了疯的屈祥将自己刨心挖肺…… 可结果却是,他还是活着! “呕!”洛樱和小蝶看得直接呕吐了起来。众多人也是看得心理不适,不敢再看。 而哪怕是经历了一系列怪事的李月白,在看到这一幕后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她看出来了,那位未知的存在要以它的方式让屈祥去死! 但这对当事人屈祥来说无疑是巨大的折磨! 终于,已经没了人样的屈祥在大叫一声后倒在了地上。 但李月白从他狰狞扭曲的脸上没有看到解脱,有的只是极度的恐惧! 就和前面死的那几人一样,与其说他是疼死的,不如说他是活活被吓死的! 有人在愣神少许后,支支吾吾道:“报……报官吧!” 片刻之后,官府的人赶了过来。 凭着过人的耳力,李月白听到了官府来人的言语。 那位给屈祥验完尸体的仵作起身他道:“虽然死的已经不成人样!可下身那颗樱桃……错不了!还就是和葛班头抓回来那几人的死法一样!” 跟着这名仵作的衙役在听完他所言后,则面露为难道:“都说不信鬼神!不信鬼神!可……可这档事情我们怎么回去给县老爷交代啊?还有……这案子是我们这种普通人有能力去管的吗?” 仵作在思索少许后道:“不行我回去劝劝老爷,请个阴阳高人吧。” 阴阳高人? 李月白听着这话皱起了柳眉。 她第一时间想到的便是那半人半鼠的神婆!别真的妖物还没除,再请回来个半人半妖的东西…… 那这苍流县,就更不安生了! 重要的是,说不得都会把她给卷进去! 第32章 吉祥 上次张玉良的事情,官府多少还能搪塞百姓。 可这次屈祥的事情,被伊人楼那么多人都看到了!轻飘飘一句“大乾铁律不得擅传迷行”,可压不住! 最起码,你得先把这事先解决了。 可整个县衙上下,又最多是只能找出几个厉害的武夫,并无能力去解决这类怪异事情。 无奈,那位县衙老爷当天下午就花重金去请来相关的高人。 而这位高人,在被请来后就当即带着他的两个徒弟来到了伊人楼。 让李月白可以松口气的是,这位高人不是什么神婆,而是一位中年道士。 有关这个世界的道家如何…… 李月白不是很了解。 这个道士自号空空道人,长得身材魁梧、不怒自威,倒是有几分捉鬼天师的意味。 就是不知道他是否和自己一样,有什么异术在身。 而他的两个徒弟搭配在一起则怪的很。 一个是十五六岁少年模样的大徒弟吉祥,虎头虎脑显得很机灵! 一个则是年过花甲、弯腰驼背的如意,却意外的竟然是空空道人的小徒弟! 这样的师徒三人,怎么都显得很怪…… 但好奇归好奇,李月白却并没有主动去接触他们的心思。 这世道人心险恶,说不得长相一脸正派的人,实则是恶毒小人! 这样想来,李月白倒宁可在他们面前表现出一副普通人模样。 不过紧接着,李月白就对这位空空道人好印象全无,只觉他是神棍了。 比如,他会拉着姑娘的手摩挲半天,硬要说人家姑娘沾染了邪气,在帮她驱除邪气。 也因为他名义上是官府请来的高人,有些姑娘就真的信以为真,任他“揩油”上半天…… 他的大徒弟吉祥也是有样学样,对着姑娘们揩起油来。 甚至于还揩油揩到了李月白身上。 在李月白门前,那位叫吉祥的小道士假装碰巧路过这里,随即摆出一副发现了什么食物的模样道:“这……这个房间内邪气很重!人若是在里面待久了,体质自然是要比常人羸弱许多的!” 他这一惊一乍的一叫,马上就引起了李月白房间所在走廊里姑娘和客人的注意,他们议论道: “这……这小道爷!好像还说的有几分道理的!李姑娘的体质好像就一直都比较羸弱!” “说的是啊!这小道爷的确有几分能耐!” …… 吉祥听着众人对他的吹捧,自然也有几分得意。 可李月白却全然把这吉祥当成了神棍。她外在表现出来的体质,就是一副羸弱模样,这还用得着什么邪气缠身的理由去解释吗? 这小道士纯纯就是胡说八道。 干脆李月白就不去管他,把房门紧闭任这小道士在这外面言语。 吉祥见李月白有意把他拒绝在门外,眼珠一转马上又道:“姑娘要是不开门让我驱邪,你这邪气就会波及到其它姑娘身上。轻则嘛……体质变得羸弱,重则就是胸部干瘪,脸长胡须!” 在此地长住的上房姑娘们闻声纷纷变了脸色,要是真成那副模样,那还不如死了算了! 一众姑娘们马上对着李月白道: “妹妹,为了我们,你就让这位小道爷看看吧!” “妹妹……好妹妹!姐姐们求你了!” 被这些人吵闹的不得安生,李月白只好推门走了出来。 吉祥这便看清了李月白的容貌。 先前,他只是在远处看了她一眼,就觉这位姑娘生得标致美丽。 这近距离一看之后,顿时生出一个念头! 要是这姑娘能和他结为夫妻。 他道士直接不做了。 师父常说的长生大道……他更是半点都不要了! 李月白出来后,瞪了一眼面前这小道士道:“你说我邪气缠身,那我倒要问问你具体又是哪儿看出来的?” 被这道士直勾勾的盯着,她心中已起了些许怒意。 吉祥回神嘿嘿一笑道:“姑娘……这个容我单独进你房间中和你细说。” 李月白冷笑一声道:“好啊!那你便进来给我说道说道!” 如果这个道士真是个浪荡小人,她不介意给她行上几针给他一点教训。 而在进入房间之后,这小道士一屁股坐到桌子上,自顾自拿起桌上的苹果就啃了起来,他道:“我说姑娘邪气缠身,并不是随口胡诌的!而是我在姑娘身上,察觉到了一丝婴老的气息!” 听闻这话,李月白立时警惕起来。 先前她还觉得这空空道人师徒三人都只是普通的神棍。 可现在他单单能说出“婴老”的名字,就说明他不是普通人! 吉祥把啃完的苹果向着窗户扔了出去,随后又道:“姑娘不必这么紧张……我呢是真随师父来除魔卫道的!只是在此地在见了姑娘后,就喜欢上了你!还望姑娘成全!” 说着,他以道士的礼数向李月白行了一礼。 又拔下一根头发,将一杯酒分割成了两杯,自己在饮下一杯后,另外一只袖袍一挥向李月白递送了过去。 这道士虽看着还算有礼,但这般姿态倒不如就差直接说,你答应也得答应,不答应也得答应! 这让李月白柳眉微皱,怒意再起。 她道:“我若是不成全呢?” 吉祥白净脸上露出一抹腼腆:“那在下只能生米硬做熟饭了!那时姑娘就是不想跟我……也得跟我了!” 说着,他将手腕上缠着的一截红绳取了下来,随后咬破中指将一滴血滴到上面扔了出去。 红绳落地后像是活物一样迅速生长了起来,直到长成跟绳子一般粗细便向李月白游爬过去。 李月白抽出腰间“柳腰”向红绳砍了过去,却如砍在什么金属上一样“叮当”作响,红绳没有受到丝毫损害。 吉祥则笑道:“姑娘会舞刀弄剑倒是令我实在有些意外。不过……我这捆妖绳可不是蛮力就能砍断的!” 确实,也就如他说的一样。 任李月白此刻用出多么精妙的剑招,都只能眼睁睁看着红绳渐渐捆住自己身体。 见此,吉祥大笑道:“姑娘!别挣扎了!你越挣扎就捆的越厉害!倒不如你叫我一两声夫君来先听听……” 可笑着笑着,他就笑不出来了。 因为不知何时,在他的胸膛上竟然多了几根银针。 这几个银针阻碍了他体内修炼出的气的流动,也束缚住了他的行动。 另外一边,缠住李月白的红绳则松开掉落在了地上。 这时李月白缓缓开口道:“你倒不如先叫我几声好听的,兴许我还能考虑不让你断子绝孙……” 吉祥的脸则耷拉了下来。 虽说做了道士,那玩意根本就没有用的机会!可万一……哪天他又想还俗了呢? 第33章 空空道人 在用剑劈了几下红绳砍不断后,李月白就明白该适当改变下策略了。 也趁着吉祥把注意力都放在她身上,她便找准一个机会偷偷将藏于袖袍的银针甩了出去。 眼下,吉祥栽在了李月白手里,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表情后道:“你使诈!你……你不是好汉!” “我……我只是一个小女子,自然不算什么好汉!”李月白脸不红心不跳说道。 至少从外表上,她的确是个女子。 吉祥随后又骂骂咧咧道:“今日道爷我栽倒你这个小女子的手中算我倒霉!来吧……大胆动手吧!不用怜惜我!我只求姑娘动作轻柔点,让我舒服些!” 这话说的倒好像是李月白马上要将他怎么样一样。 而一般女子要是听了他这番话,大概都要面红耳赤骂上一句“登徒子无耻”。 可李月白却不是一般的女子。 她坐到床上托起香腮看着被她银针定住身体的吉祥道:“说完了吗?” 说着的同时,她又拿起银针有意无意瞄向了吉祥的某处。 小道士这便哇哇大哭起来道:“姑娘!别!别!你是不是有话要问我啊!你问吧……你问什么,我回答什么!” “你还算聪明。”李月白将银针收起问道:“你们师徒三人来这里,真的只是来除妖物的?” 吉祥露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道:“李姑娘!县太爷亲自请我们过来,这还能有假?” “真是如此?”李月白没有完全相信又道:“我前段时间确实斩杀了一只婴老!你又是如何知道的?” 吉祥答道:“我天生鼻子灵敏,对于妖物的气息极为敏感!姑娘那把剑应该斩杀过婴老,我从上面闻到了属于婴老的气息……” 随后李月白又问了吉祥几个问题,旁敲侧击试探着空空道人这一行人真正来苍流县的目的。 似乎上他们真就是来此地除妖的。至于对李月白心生歹意,只是临时起意。 也不怪她如此敏感。 而是这个吉祥向对她表露出了歹意,自然而然她对他们师徒一行人都没了好感。 正此时,外面门被人推了开来。 来者身材魁梧高大,正是空空道人。 李月白这便紧张起来,重新拔出了“柳腰”! 空空道人则道:“姑娘不必紧张……我不是来找姑娘兴师问罪的!” 说着,他看向被李月白银针束缚住的吉祥厉声骂道:“你这孽障!应该是心中色念又起得罪人家姑娘了吧?活该如此!” 说着的同时,他走上前去,伸出蒲扇一般的大手对着吉祥就是啪啪两巴掌,直打的吉祥鼻青脸肿。 似乎是自己徒弟做出这种得罪人家的事情,令他很生气! 打量着空空道人,李月白觉得这徒弟看着不怎么样,但这做师父的似乎还挺正派…… 她没有言语,走到吉祥面前将扎在他身上的银针收了起来。 但她又没完全相信这对师徒,而是趁吉祥不注意时,在他胸膛的一处穴位又扎了一下。 这处穴位被扎,吉祥在修行运气时便会受到一定阻碍,只不过当事人却不一定会察觉到。而这处位置被李月白再扎上一下,他就会当场丧命。 这样做的目的是为了防止日后这对师徒和她翻脸,她可以此作为筹码。 恢复行动以后,吉祥扑通一声向着空空道人跪了下来,哭丧着脸道:“师父,徒儿……徒儿以后再也不敢了!” “真长记性最好!先滚吧!” “好!” 吉祥起身跑了出去。 空空道人这便又看向李月白道:“姑娘既也是炼气士,为何又沦落到了这肮脏地方?” 炼气士? 李月白是第一次听说这个词。 她答道:“有一些无奈吧。” 有关她来伊人楼的事情,在苍流县不算什么特别隐晦的事情,她便如实告诉了对方。 空空道人又问:“那姑娘所学又是师承何处?” 随后他自报了家门。 说自己是悬空山三元观一脉! 悬空山三元观? 李月白听都没有听过。 随即她回道:“我这身本事是一个多月前,所遇到的一位道人所传。” 有关《七字先天炼气决》她不可能说实话。至于捏造出一个凭空没有的师父,也只是让对方在对自己起歹意动手时有所顾虑。 “那倒是姑娘的幸运了!”空空道人显得大度随和,没再问李月白嘴中“道人”的具体名讳。 顿了顿,他又看向李月白道:“关于近来发生的事情,姑娘可知晓是何妖物所为?” 李月白摇了摇头。 空空道人道:“贫道有一些自己的猜测,有可能是‘夙愿’所为。” “夙愿?” “准确的说是将死之人的夙愿!” 空空道人向着李月白说道。 随后他给李月白具体解释了起来。 人之将死时若有怨气积攒在胸口许久不化,便会进入一种假死的状态!那口怨气则会化为“夙愿”!夙愿会扩散到将死之人最为仇恨人的身上,把将死那天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在仇恨之人的身上重现一遍…… 重现一遍? 听到这里,李月白联想到了近来那些人离奇的死法,忽而想到难不成曾有一名女子在生前遭遇了非人的对待? 也既然“夙愿”只找仇恨之人,那这些人应该都是死有余辜。 似乎是猜到李月白在想什么,空空道人摇头叹气道:“可往往这些夙愿在报仇之后,那将死之人若还吊着气不死,它们在这时候就会伤害无辜人了!” “那……该如何化解?” “找到夙愿的主人送他羽化升天。” 空空道人对李月白说道。 所谓羽化升天,就是送人家安稳死。 随即空空道人皱眉道:“这化解方法虽然听起来简单,可现在夙愿的主人可不好找啊!” 能在身体内衍生出“夙愿”的人,必定受过极大的冤屈,很有可能遭受过非人的对待!而往往发生这类事情差不多就是命案了! 可空空道人问过县令,最近能算得上大案的也就只有张玉良案…… 这就让空空道人有关这夙愿的主人无从查起了。 忽而,他向着李月白叹气道:“其实……比起别的什么妖物,贫道最不想接触的就是夙愿了!” “怎么?道长是觉得找到夙愿主人就可化解夙愿是太简单了!”李月白不解。 空空道人却道:“不是……而是夙愿背后所涉及的人性太复杂了!哎!” 话罢,他起身走了出去,嘴中则哼唱道:“世人都晓神仙好,惟有功名忘不了!古今将相在何方?荒冢一堆草没了……世人都晓神仙好,只有娇妻忘不了!君生日日说恩情,君死又随人去了……” “这道士倒真有点道士的样子了!”李月白看着他背影说道。 可就是她话音刚落,这空空道人却又拉起其他上房姑娘的手,美名其曰“驱邪”去了! …… 又是三天过去了。 但或许是因为空空道人来了的缘故,这几日没有人再离奇死亡。 可一连三日,天空又都阴沉下着雨。似乎在六月这个季节,雨就会频繁一些。 而这几日,空空道人和他两个徒弟没有住在官府提供的驿站中,而是就住在伊人楼,这自然是惹起了柳妈妈的不乐意。 因为空空道人整日都和他两个徒弟四处在为姑娘“驱邪”,这多少有些影响伊人楼的生意。 可今日那位空空道人倒显得收敛了起来,只守着一位下房叫郑娟的姑娘。 似乎上他是在等待着什么。 甚至连游手好闲的吉祥都一直守在他的身边。 就这样一直等到下午雨停的时候,空空道人猛得睁开了眼睛对吉祥道:“去叫那位李姑娘过来帮忙!跟她说,这次县太爷给我们的四锭金!我们可以分她三锭!” 吉祥则皱眉道:“什么?师父!你疯了吧!以您的能耐,那夙愿待会过来还不是随便……何况叫她过来,我们钱就又少了……” “你奶奶的!道爷让你过去你就去!哪儿那么多废话!当然,人家要不想过来也别强求人家!”空空道人说着,抬脚就踹在了吉祥屁股上! 吉祥揉着屁股一脸不情愿向李月白房间走去。 对于这位李姑娘,他现在多少有些怕她。 空空道人身侧老人模样的小徒弟如意开口问道:“师父,为何要请那位李姑娘过来?” 空空道人则叹气道:“这回的夙愿有点特殊……而我们又都是男子身,搞不好都会着道!” 如意又看了一眼房间内打扮的过于花枝招展的郑娟道:“其实……不救她!我们都可置身事外!” 空空道人却骂道:“我辈既已修道,若遇无辜性命不救!那修道真是修到狗身上了!那所谓长生更是虚妄了!” 第34章 我这里……有些脏 见到吉祥进来后,一言不发将三锭金子放在她面前,李月白不解问道:“什么意思?是要花钱买我一天的时间?抱歉,我不接道士的客。” 虽然对于空空道人印象还算不错。可对于吉祥她实在没什么好脸。 吉祥则是尴尬一笑道:“其实……是我师父的意思。那夙愿要害你们下房姑娘郑娟的性命,师父的意思是让你去帮忙。” 让我帮忙? 李月白有些诧异。 难道是这夙愿到了空空道人都没法对付的程度吗?那既然如此,她一个才修炼了一个多月的炼气士又能帮什么忙? 所以想都没想,李月白就打算拒绝。 只是,说起下房那位郑娟姑娘…… 李月白记得,之前提供给她张玉良具体行径的,就是这个郑娟。 是个看着很温柔……上了年纪的中年美妇人,和身边的人都处得很和的来。而且她也是个苦命人。 她相公死后,被小叔子凌辱后给卖到了伊人楼。 想到这里,她叹了一口气对吉祥道:“行吧!我便帮你们一把,只是事先说好……如果超出我能力范围,中途我可能会退走。” 吉祥点了点头。 在见到空空道人后,李月白看向他道:“道长如何肯定夙愿一定会找上郑娟?” 空空道人笑道:“这个自有我的办法准认,只是就不方便向姑娘透漏了。” “那需要我做什么?” “待会夙愿我们师徒三人会将它拦截下来应对,姑娘做的就是替我们三人守住清明。” “清明?” “就是看我三人若有什么异于常人的表现,一棍子敲晕就是!” “就这么简单?” “就这么简单!” 空空道人向着李月白点了点头。 当然一般的棍子是敲不晕他们三人的,空空道人说着将一根写满了朱砂符咒的棍子扔给了她。 又对李月白叮嘱了几句后,空空道人师徒三人手中结印合眼盘坐在了地上。 李月白则推开郑娟的房间走了进去。 见到是上房那位李姑娘来到自己房间,郑娟挂满了厚厚脂粉的脸显得局促不安,她尴尬一笑道:“我这里……有些脏……” 房间内其实收拾的很干净,但她嘴上却说“脏”实际是指就在刚刚半刻钟前她才在这里接完一单生意。 所以空气里竟是一些异样的气味。 曾经还是男子的李月白自然就知道那代表着什么,她一下就脸红了起来。 气氛顿时有些尴尬。 郑娟尴尬笑了笑,转移话题道:“外面那三位道长还没走吗?刚才我接生意的时候……他们就在外面,要是再来客人……他们还不走!我……我……我……” 说着,她脸也红了起来。 她虽是个接皮肉生意的风尘女子,可到底脸皮到不了城墙那般厚! 一想到做生意时,竟然有三个道士在外面待着……她直觉要羞死了! “他们……应该还在吧!”李月白摸了摸有些发烫的脸回答道。 同时心中对空空道人三人的好印象下了一个层次…… 这哪儿还有人刻意跑人家外跟前听墙根的?这还算是正经道士吗? 正在此时,郑娟又开口道:“李姑娘……我待会可能还要接几单生意。所以……所以可能待会你得稍微出去一下。” 正说着,便有男子推门走了进来。 那男子见到那位上房的李美人竟然会在这里,多少有些诧异。 而郑娟则红着脸递给李月白一个隐晦的眼神。 李月白倒是很想把“夙愿”的事情给郑娟说出来。可她一个普通人又如何给她解释呢? 再者,李月白也曾听说郑娟接单接这么努力,也是为了分出一部分钱供给和亡夫留下两个孩子的生活费用! 倒真是个苦命的人! 想到这里,李月白只好走了出去。 不多时,听着房间里面的声音,李月白觉得自己的脸更烫了! 而且她隐约觉得,远处已经有人指着她议论了起来。 但好在郑娟所在的房间在伊人楼里位置相对偏僻,倒是没什么人注意 不过现在这个模样的李月白,倒也真是把人面桃花这个词给解释了个淋漓尽致。 她有心离开这里,却又看空空道人师徒三人坐定如老僧,面容严肃倒真有一副即将应对妖邪的模样! 可直到房间内的动静结束。 李月白却都没有从空空道人身上发现什么异常。 她一度怀疑,这师徒三人是不是故意的。 倒是接下来郑娟房间内又来了几位客人,又搞出的几波动静,把李月白脆弱的神经给折磨个不轻。 见又一波人结束走后李月白这才松下一口气,重新进入了郑娟房中。 不过这一次,房间内某些气味更重了。郑娟面色潮红微喘的模样,也很容易让人对着刚才发生过的一些画面浮想联翩…… 李月白故意咳嗽几声尽量让自己不去想这些东西,转而看向郑娟试探道:“郑姐姐,你这里应该不会再来人了吧?” 郑娟待会道:“待会我小叔要过来取钱,用以供给我的一对儿女。” 说着她取出了一两银子。 和伊人楼上房姑娘动辄就能从客人那里赚取几十两甚至上百两不同,下房的姑娘一单生意有的时候往往只有几十文。 所以李月白实在不敢想象郑娟就为了攒出这一两银子,到底接了多少单…… 更不要说那一单的几十文,伊人楼还要抽走大半! 李月白叹气道:“都说我是苦命人!可姐姐其实才是真的苦命!” 也正说着,就听房间外传来一道轻浮的声音:“呦!这三个道士坐这里不走听墙根呢?还真会挑地方啊!” 随后一个身穿绿衣,黑脸小眼男子走了进来。 黑脸男子进来后直接走到郑娟面前将她推到在床上,自己边脱衣服边骂道:“玛德!今天手气真差!去豹子林赌了几把……竟然他娘的又输了!只好找你这贱货发泄一下了!对了,我来伊人楼的费用,就和以前一样你帮我垫付了吧!反正你和那些野男人睡几回又能赚回来!是吧嫂嫂?” 郑娟则因为有李月白还在的缘故,推开他道:“小叔……那边……那边还有人呢!对了,我两个孩儿近来怎样了?” 黑脸汉子却没有回答她,而是起身后看到床一侧的李月白脸上露出轻浮的笑容道:“这小娘皮长的标致啊!什么时候下房都能有这样的尤物了?” 说着,他伸手向她的下巴伸了过去。 可李月白反手抽出“柳腰”用剑身将这男子抽打在了地上,指着郑娟道:“你是她什么人?” 黑脸汉子则骂骂咧咧道:“老子是他小叔!哎呦!疼死我了!什么时候下房的小娘皮都没规矩了,敢随便打人了!” 这时,郑娟走过来将他扶起来又问道:“小叔,我两个孩儿到底怎样了?” 黑脸汉子则是一把将她手中那一两银子夺过来,反手给了她一巴掌骂道:“没看见我这被人打了吗?怎么回你的话!” 啪! 这时候,李月白再次用剑身抽打了出去,直接抽打在黑脸汉子的脸上,将他牙齿都打碎了几颗。 李月白冷冷看向他重复着郑娟的话:“郑姐姐问你话呢!她两个孩子近来怎样?” 黑脸汉子则捂着脸支支吾吾道:“一个卖……卖了!” “什么?”郑娟听着脸色大变道:“另外一个呢?” 黑脸汉子又道:“去年的时候掉明河里淹死了。” “你……你这样,你对的起你死去的哥哥吗?还有我孩子没了,我可怎么活啊!”郑娟瘫坐在地上哭了起来。 两个孩子是支撑她活在世上的唯一理由!如果她们没了,那她也不想活了。 那黑脸汉子却骂骂咧咧道:“你一个妇道人家懂什么?等我起豹子林再赌上几把,不单能赎你孩儿回来,说不得还能赎你出来!到时候你们说不得跟着我一起吃香喝辣的!” 听着他的这些言语,李月白面色越发冷了下来。 她不难猜测黑脸汉子这样的话,以前肯定没少对郑娟说过。 这一刻,李月白想杀人! 似乎是察觉到了李月白杀人的目光,黑脸汉子这便对郑娟说了句:“我……我一月后再来收钱!先走了!” 话罢,他头也不回向外面跑去。 可临出门时,又被吉祥给扳倒在了地上。 他起身骂骂咧咧道:“这贼道士,真他娘的晦气!” 可不待他又走几步后,他却露出一副活见鬼的表情,一下跌坐在了地上哆嗦着道:“有……有鬼!” 而身体被撞歪了一些的吉祥则起身翘起了兰花指,脸上露出了女儿家娇羞姿态的笑容。 “遭了!应该是夙愿来了!”李月白心情沉重了下来。 或者说,夙愿可能更早就来了,只是空空道人三人以他们的某种道法在抵挡着! 但也就在刚才,黑脸汉子撞在吉祥身上,很有可能就把道法给破了! 甚至于吉祥所在经历和看到的,这黑脸汉子也在经历。 李月白看到,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黑脸汉子身体的四肢和头颅扭曲成了一个不可思议的程度,可偏偏他本人还没有断气…… 第35章 夙愿的世界 似是看到什么可怕的事情,黑脸汉子面容上显出了极度的恐惧。 这种恐惧甚至超出了他正在承受的痛苦,乃至于他一把将自己的头皮都扯了下来!他看向李月白乞求道:“姑娘……求你!求你杀了我!” 李月白没有去搭理他,而是看向了吉祥。 此刻的吉祥姿态分明就和之前才死的屈向一模一样! 她没有多想,拿起空空道人给的木棍向他敲了过去! 而吉祥则是察觉到了什么,脸上女子露出女子才有的温婉笑容向李月白看了过去。 恍惚间,在李月白眼中,吉祥的容貌开始发生了变化,渐渐变成了一个长相清秀稚嫩的女子面庞。 而吉祥身上的衣服,也变成了一套大红的新娘嫁妆。 在红盖头下,女子的脸上显出几分羞涩! “不好……我这应该也是被夙愿影响到了!”李月白却一点都不敢大意! 猛然间,羞涩女子在李月白眼中变了模样! 她的一身新娘装变得褴褛,像是被人撕扯过一样! 清秀的面庞发白肿胀起来,裸露在外的肌肤上尽是烫伤和淤青,头颅和四肢更是被扭曲成了一个不可思议的程度…… 李月白实在无法想象,生前的她到底遭受过怎样的折磨。 而此时,一道幽怨怨毒的声音,从女子口中传了出来:“我……我还不想死!他们……都该死!” 紧接着,几个画面开始在李月白脑海中闪了过来。 第一个画面时,女子穿着新娘装,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未婚夫被一个紫衣公子领着一伙人活活给打死。 第二个画面时,女子的新房之中,她被死死绑在床上,周围则是紫衣公子和他的一伙狗腿子坏笑着看向她。 这些画面中有着几个李月白熟悉的面孔,才死不久的屈祥,以及中年男子和白衣公子等人…… 第三个画面时,有人嫌弃她躺在床上死尸一样没有趣味,提了一壶烧开的热水浇在了她身上。 …… 画面还有很多,断断续续不停的传到李月白脑袋里,她看着头皮发麻的同时,心中更是升起一股怒意! 也难怪空空道人说,人性比妖要复杂的多! 随着过多的画面一股脑涌入到李月白脑海中,她竟然有一种这画面即将成真实,她将被拉入其中化身当事人女子的感觉。 “难道……这就是夙愿真正的可怕之处?”李月白心中又是一沉,虽然早听空空道人提过夙愿的一切,可真实感受起来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紧接着,一种窒息感开始传来。 在她眼中的现实世界开始变得模糊起来。 “不行!得快点敲晕吉祥这家伙!”李月白强行打起精神让自己清醒一些。 她的夙愿是吉祥传递过来的……只要将他敲晕自然就能消除夙愿的影响! 可想起来简单,此刻真做起来就显得很难了。 李月白虽离吉祥只有三四步的距离,可此刻在她眼中,现实开始崩塌,这几步距离开始变得无限被拉远…… 而她身上衣服的颜色开始逐渐染红,有变成新娘装的趋势。 这一刻,李月白不敢再有所保留,调动全身所修炼的气将其注入到木棍之中向吉祥扔了过去。 也按理来说,李月白觉得夙愿让她看到的世界应该都是虚假的幻境…… 所以在木棍丢出后,在现实中木棍应该很快就能落在吉祥头上。 可实际上,夙愿所创造的这个世界又是真实的,实在站在李月白此刻所处的纬度中,它是真实的! 木棍在飞了相当远的一段距离后,力道不大不小刚刚够把吉祥给敲晕。 随着吉祥倒在地上,李月白眼中的夙愿世界开始消失。 回归的现实后,李月白顾不得什么形象,直接依靠在墙脚跟大口大口喘起气来。 这时她再看向吉祥……头上并无伤势,也更加验证了她刚刚的想法,那就是夙愿所创造的世界某种意义上来说就是真实的! 要知道刚刚那灌注了她所有气的木棍,就是一头牛都能被敲死!而吉祥却只是刚刚好晕过去。 想到这里,李月白长舒一口气后又道:“这夙愿当真可怕!” 但这也从侧面反映出夙愿主人心中的怨恨极大! 而稍作作休息后,她立刻起身站了起来将木棍捡了起来。 空空道人和他的另外一个徒弟如意还没有醒过来,就说明夙愿还没被完全挡下来。她需要继续守着他们。 约莫过了半刻钟后。 空空道人和如意醒了过来,紧接着吉祥也醒了过来。 但师徒三人的脸上都显出了许些阴郁。 似乎上在夙愿创造的世界中,他们看到的比李月白还要多的多。 一向都嬉皮笑脸,没个正形的吉祥更是哭着脸道:“师父……以后捉妖,捉鬼都行!这夙愿能不能别碰了!我……是真的怕了!” 说着的同时,他脸色又差了几分,似乎是想起了那些让他产生心理阴影的画面。 空空道人则叹了一口气,向着李月白拱手行了一礼道:“多谢李姑娘出手救下贫道这孽徒!” 李月白道:“不知道长三人在这夙愿当中具体看到了什么……可找到一些夙愿主人的线索?” 空空道人摇了摇头道:“夙愿的世界虽然真实,可当中那些人的脸又都模糊的很!不过我从中看到有个人穿着衙役的衣服。” 而对于在夙愿世界中,他具体看到了什么却半点都不想提及。 “衙役?” 不知为何,李月白想到了葛宣东。 这人平日看着老实本分……没想到背地里却就能做出这样的事情! 想着李月白便把这条猜测告诉了空空道人,并道:“你可以让县衙老爷顺着葛宣东的人脉关系去调查,或许就能找出夙愿主人……和害她的这些人。” 空空道人点了点头。 正此时,郑娟的房间里却突然传出了一道声音:“我……我杀人了……” 进去之后,就见郑娟神情癫狂,拿着一把剪刀狠狠的扎在了半死不活的黑脸汉子身上。 一边扎,她一边又痴笑道:“我……我杀人了!哈哈……哈哈哈哈!” 很显然,她疯了! 她的一生都差不多是这黑脸汉子给毁的,能不疯吗? 李月白叹了一口气,看向空空道人道:“道长,我这位姐姐还有救吗?” 空空道人道:“郑姑娘的事情贫道了解一些!就算救过来,她还是会疯有区别吗?倒不如后半辈子疯疯癫癫活在自己的世界里。至于被他杀死的这人,贫道会和官府说是被妖物所杀,和她没有关系。” 李月白回了一礼道:“多些道长了!” …… 苍流县东城大户任家大宅中。 任老爷任行思面露愁容看着面前悠哉喝着茶的中年相士道:“袁先生……那女子的尸体都泡在后院的井中多日了,真的要打捞上来?” 中年相士点了点头道:“苍流县最近死了这么多人,下一个很可能就是令公子了!毕竟一开始事情是他带头做的。” 正说着,有仆人进来对着任行思说道:“老爷怪的很呐!那女子都投井七八日了……尸体是一点没腐。” “什么?”任行思睁大眼睛! 这样的事情他闻所未闻。 而接着中年相士又对任行思道:“赶快让她和令公子完婚吧!” 第36章 明婚 又是一天过去。 苍流县虽没有再死人,但大家都被这暗地里的“夙愿”给弄的神经兮兮。 可就是在这节骨眼上,有人却大摆宴席办起了婚事。 便是城东的大户人家任家。 似乎是为了彰显自己的财大气粗,任家向苍流县有头有脸的人物都发了请帖。更是花了一千两的重金,来请李月白在婚事宴席上为众人抚琴助兴。 不过现在这个节骨眼上,任家搞个婚事是什么意思? 至少在众多人家看来,在当今这个接连有人离奇死亡的节骨眼上,结婚就是会显得很晦气。 又或许大户人家有大户人家的考虑。 她没再细想,而是接下请柬答应了下来。 而婚礼也就在三天之后。 …… 三天之后,李月白换了一套平时几乎鲜少穿的蓝色翠烟衫百褶裙,又披上层淡蓝色的翠水拨烟纱,在眉心点了一朵紫玉小花。 这样的她尽显苗条婀娜身段,行走之时步步生莲、自是美不胜收。 而在平时,李月白自是有些反感这样的打扮的。 可没办法,毕竟是要去正式赴宴得穿得正式一点。 也本来,李月白是打算把“柳腰” 和那一套银针要放下的,但不知为何她心里生出了一种不踏实的感觉,于是转回去又把它们带在了身上。 洛樱见她如此打扮,打趣笑道:“妹妹平日里都是舍不得打扮自己的……怎么今天穿这样是要去见心上人吗?” 李月白回道:“姐姐又打趣我了。只是想着去参加宴会总该要穿着正式一些。” 不多时,任家接送她的马车到了,她抱着古琴随洛樱一起上了车。 身后,小道士吉祥嘴中叼着跟狗尾草依靠在墙边,看着马车渐渐远去,心里痴痴念着却还是刚刚那道蓝色的倩影。 他叹了一口气道:“哎……都怪我!一开始没给李姑娘留下一个好印象。” 不知何时,空空道人站在了他身后拍了拍他肩膀道:“你这样……将来如何求那长生大道啊!” 吉祥苦笑一声回道:“老子最后悔就是信了你这鬼道士的话,放着好好的生活不去享受……跟着你出来做了道士!要是凭借我原来的身份,说不得就拿下这李姑娘了!” 空空道人没有去责备这位徒弟对他的无礼 而是又看向天反眯眼问他道:“朝纲大乱,百姓民不聊生,妖物更是横行九州!回归你原本的身份,你真的能心安理得享受生活?” 吉祥没有言语,而是沉默了下来。 空空道人随即又拍了拍他肩膀道:“走……跟着你心心念念的那位李姑娘,说不得我们还能白吃白喝混上一顿!” “你那儿不是还有一块金子吗?” “为师昨夜和那位上房的春如姑娘彻夜深入交流了一晚,一不小心就花没了!啧啧啧……足足十二次啊!为师现在腿都是软的!” “你……你……本皇子怎么会有你这样的师父!” 看着一本正经的空空道人,吉祥则气得七窍生烟! 他知道离开苍流县之后,少不得要过一段空腹喝西北风的日子了! …… 到了任家大宅前。 还未踏入任家的朱红大门,洛樱皱眉看向身边的李月白道:“妹妹,你有没有闻到一股香味?” 这是一股类似麝香,却又很刺鼻的一股气味。 而更早之前,还未到任家大宅前,嗅觉异于常人的李月白就闻到了。 她点了点头道:“任家的人搞出这般动静,难不成是有什么洁癖?” 洛樱摇头表示不知。 任家大宅内,有仆人认了出来这位穿蓝衣的美人正就是伊人楼的李姑娘,马上走上前毕恭毕敬请了进来,将她安排到了正厅中末流的一个席位。 没办法,谁叫李月白的身份比不得那些士族大家们……甚至要不是请她来此抚琴的缘故,可能她连进入正厅的资格都没有。 但即便如此,哪怕李月白坐在末尾,外面也围了好大一圈人。 不为别的,还就是为看一眼这位李美人的容颜。 又过一刻钟,差不多该来的客人都来齐后,任家的家主任行思走了出来道:“今日犬子任番大婚,诸位能来……任某感激不尽!” 话罢,当即有人道:“还请任老爷把令公子请出来吧!今天他可是主角啊!” 但其实这些人更多的是想婚礼开始后,一听李月白琴音。 可任老爷神情却有些不自然了起来,在向着尴尬一笑后道:“好吧!那我让人去叫他!” 不多时,任番在两个任家仆人的拉扯下走了出来。 从面相上看,任番长的白白净净,倒还算一表人才。 可此刻的他像是受过刺激一样,显得痴痴傻傻口中含糊不清说道:“你们……放开我!我……我就是和头猪结婚……也不会和那女人结婚!我……我不要!” 李月白不太了解任家的事情,而是看向身边的洛樱小声道:“姐姐,这个任番以前就是傻子吗?” 洛樱摇头道:“以前不是,人还挺聪明。怎么现在就傻了……” 似是察觉到了众人看向任番的诧异目光,任行思叹了口气解释道:“前段时间犬子受了惊吓后就成这样了,听说是冲喜能治好他这癔症!我就安排了这桩婚事!” 众人点了点头姑且相信了他的这个说法。 紧接着,新娘在丫鬟的搀扶下也走了出来。 只是李月白注意到,搀扶她的那两个丫鬟体格都快赶得上成年男子了。且与其说是搀扶,倒不如说这新娘是硬生生被人抬了出来。 而且,新娘全身上下都包裹的严严实实,甚至连脖子上都裹有丝巾。 随即一股更刺鼻的香料味道也从新娘身上传了出来。 且除了香料的味道之外,嗅觉异于常人的李月白还在新娘的身上分辨出了另外一种味道——那是尸臭! 这时,有人窃窃私语私下议论道:“这新娘怎么在哭啊?难不成这么快就想娘家了?” 第37章 简单 新娘在哭? 任行思露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别人不知道,他可是最清楚……这所谓的新娘根本就是一具死尸! 更不要提这尸体在水里泡了七八天,既没有腐烂也没有浮肿! 这……莫不是诈尸了? 他不敢再想。 而这些话被任番听了去,脸上露出越发恐惧的神色道:“这……这婚我不结了!放开我!放开我!” 但在他身边的两个仆人却把他按得死死的。 有人开口替任行思打圆场道:新娘哭……可能真的是想娘家了吧!” 说是这么一说,可宴会的气氛却就这么莫名冷了下来。 又或是自打着新娘进来以后,大厅内的气温也跟着冷了下来。 李月白想不明白,这任番为何要娶一具尸体呢? 一瞬间,她想到了很多,对于一些事有了自己的猜测。 可具体的细节还需要再观察验证一番。 宴会的氛围陷入到了一个尴尬的境地,作为宴会主人的任行思开口道:“诸位……不如先请李月白姑娘抚琴一曲如何?” 听到美人要抚琴,大厅内这才有了一些人气。 有人提议道:“李姑娘,不如就抚那首《沧海一声笑》吧!我们好壮壮胆子!” 壮壮胆子…… 放在一对新人的成婚礼上怎么都显得有些怪! 可现在……这差不多是大厅内大部分人的心声。没办法,这气氛有些太怪异了。 别的不说,这新娘哭个不停,可偏偏像具傀儡一样连个抹眼泪的动作都没有。还有这任家夫子的表现……太一反常态了! 李月白抱琴起身道:“《沧海一声笑》用在一对新人的成婚礼上多少有些不太合适。不过我倒也有几个欢快的曲子活跃一下气氛。” 这段时间,她在修炼的同时,自身也没落下琴技。 像是前世记忆里一些难度较高的曲子,现在她也能弹奏出来了。 说着的同时,她抚琴弹奏了起来。 曲子的曲调整体自然是欢快悠闲的,可弹着弹着曲调却以一种诡异的方式发生了变化。 似乎是在李月白脑海里升出了一段旋律,然后她双手就跟着不受控制的弹奏了起来。 曲子似乎又是在诉说一个故事。 说有位年华正好的姑娘,在出嫁之日被一位本地的恶少看上了,恶少当着她的面打死了他的未婚夫,随后又和一伙狗腿子将她凌辱一番后,投到了井中。 后来这恶少担心她变成厉鬼复仇,于是便疯了。恶少的父亲为了治好他,则是听信骗子方士的言语说给恶少和她举办一场婚礼,他们成了夫妻后,她就会原谅恶少,恢复他的神智! 可是……恶少是他自己疯了的!和她没有半点关系! 还有……她凭什么就要和恶少成婚?明明是他,毁了她的一切! 她是恨不得把恶少一家子给生吞活剥! 曲子结束了…… 可听的众人却都是脊背一阵发凉,盯向傀儡一般只哭不抹眼泪的新娘道: “这……这天底下不会有这么巧的事情吧!” “我……我说!李姑娘,你不会和我们开玩笑吧?” …… 李月白没有言语摇了摇头。 到了现在,“夙愿”的主人到底是谁,她已经清楚了,也了解了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 想了想后,她抱琴起身对着众人道:“诸位……冤有头债有主,有人做了亏心事自然该向别人还债。我们只是无关之人趁早离开这里吧!” 刚才的那段旋律里,她还听出了一层意思,那就是面前的这位新娘姑娘并不想伤害无辜人。 话已经被李月白挑明,众人自是不敢在此地再多留。 且众人听到,新娘的哭声更凄厉了。 任行思见状面露为难道:“别听那姓李的丫头胡说!我们任番是不会做出那种事情的!诸位……回来!别走!别走!” 而任番则在这一刻神奇的恢复了神智,看着眼前的场景不解道:“我……我怎么会在这里?” 可紧接着,他却看到了一个穿着新娘装的身影站在了他背后。 他看不清对方红盖头之下有着何等的模样,但哪怕是当初那张还清秀的脸!他也不敢去看她! 他面容扭曲大声向她咆哮道:“那……那天我也不想的!谁……谁叫你一开始勾引的我!” 似乎上他被卷入了“夙愿”的世界。 李月白叹了一口气后对着身边的洛樱道:“我们走吧,姐姐。” 洛樱面色惨白,在这里她现在是一刻都不敢停留了。 而在出去大厅之外,李月白注意到空空道人带着吉祥正坐在一个酒桌上,正满嘴流油啃着鸡腿。 如意则黑着一张脸,似乎为有这样厚脸皮蹭吃蹭喝的师父和师兄感到羞愧! 李月白看向空空道人笑道:“道长不进去吗?” 空空道人摸了摸虬髯大胡哈哈一笑道:“姑娘不是说了吗?冤有头债有主……那与我们何干?只是待会贫道还得进去收尾。” “收尾?”李月白眼中透出几分好奇。 随后她将手中的古琴交给洛樱道:“姐姐你先回去吧,我有几句话要和道长说。” 洛樱露出担忧的神情道:“我知道妹妹会武,可此地实在不宜久留!还请妹妹和道长说完后,快些离开!” 李月白点了点头。 洛樱走后,空空道人见现在的任家已经没什么人看向洛樱笑道:“怎么?姑娘是想看看我是如何化解夙愿的?” 心中的想法被点破,李月白没有作掩饰点了点头。 经历过一次“夙愿”后,它才明白这东西到底有多可怕!自然就好奇化解它的方法。 空空道人笑了笑将一卷经文扔给了李月白。 “往生咒……多少钱?” “一锭金。” 李月白没有废话,转手从身上摸出扔了过去。 空空道人看着这金子摇头笑道:“说起来,这金本来就是我的!” 正此时,大厅内却传来了任家父子的惨叫声! 又半刻钟之后,大厅内彻底没了动静。 李月白便跟着空空道人师徒二人走了进去。 大厅内,任家父子的尸体横躺在中央。和前面那些人的死法不太一样。他们的身上坑坑洼洼尽是咬痕……脸更是被啃噬的不成模样。 而那位“新娘”则笔直的站在他们面前,红盖头下不断有血滴下。 “既然大仇得报!姑娘也该去了。”空空道人说着念起了往生咒。 待到念完,李月白便听到了这样一个声音:“周郎……是你来接我了吗?” 她再看向新娘站着笔直的尸体,不知何时已倒在了地上。 李月白叹气道:“我本以为如果遇到夙愿的主人免不了有一场恶战!结果……结束的又是这般简单。” 空空道人道:“是挺简单。但也就如人作恶一样,一个念头就简单做成了……然后有人怨气不散就有夙愿了。可……夙愿又真的好处理吗?” “好了!姑娘!有缘再会了!”也既然夙愿已除,空空道人师徒几人自然就没了留在这里的理由。 又似是想起了什么,他转过身对着李月白提醒道:“对了姑娘,以后若有朝廷所属的炼气士来招揽你,切记不要答应。” “朝廷不是不信迷信吗?” “那也就骗骗一般的百姓和大部分的官员。” 空空道人对李月白说道。 “还有便是姑娘那把软剑虽好,可到底不适合用来斩杀妖邪,我这把骨剑就送给你了!”空空道人说着,解下身上一把剑扔送给了李月白。 这把剑通体雪白,呈现一种灰白金属光泽,似乎上某种动物的骨头打磨而成。而剑身上也刻有这把剑的名字——幽骨! 和“柳腰”不同,幽骨透出一股凶煞之气,绝对是斩杀过诸多妖邪的! 可如此的一把利器,空空道人为何要送给自己呢? 她再抬头时,空空道人三人竟然已经远去了。 “坏了……忘了给吉祥解针了!”李月白直到此时才把这件事才想起。 虽然那一针不解,对吉祥本人来说并也无多大伤害。 但相处下来,李月白觉得吉祥并不坏,这让她多少有些愧疚。 …… 远处。 空空道人对着吉祥道:“我故意把幽骨送给李月白,其实是为你存了私心的。只是她女相男心,你们之间未必能成!” “你别泼我冷水!爱情这东西只要努力一定就能成!还有……我最近修炼时胸口隐隐作痛,难道这就是单相思的感觉吗?”吉祥觉得,他一定是爱上李月白了。 可他又哪里知道,日后他虽被李月白解了针,可每年的六月中旬,他心还是会隐隐作痛。 ——————— 还有一章(?????) 第38章 徐家母子 任家的事情传遍苍流县后,有人震惊,有人唏嘘…… 谁都不曾想到那看似仁义的任家竟然会做出那等丧心病狂的事情! 至于那位纯骗任家钱财的相士也被人在街头上认了出来,挨了一顿揍后被送到了官府。 这一次,苍流县似乎真的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 而六月下旬第一天的这天早上,一个长相俊雅的青衣年轻人背着一个老妇人神色慌张来了伊人楼前。 这时身后的老妇人开口道:“那贱货应该就在这里吧!” 年轻人面露许些愧色道:“她来这里……都是因为我的缘故!我……我以后再也不赌了!哎!我现在实在不好向她要钱!” 背后老妇人却一脸刻薄相道:“女人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她敢不给你钱!怎么说我也是她婆婆!她要敢不给你钱!我就死给她看!” 年轻人听着自己的母亲这般说着,眼中那一抹愧疚立时被一股贪婪所取代:“娘你说的对!我今天要不到钱,我还就不走了! ” …… 洛樱房间中,李月白刚刚和她一起吃过早饭。 小蝶推开门走了进来对李月白道:“李姐姐,有位徐公子要见你。” “哪个徐公子?” 李月白记得,近来找她的公子中姓徐的就有三位。 小蝶又道:“他说她是李姐姐的未婚夫 ” “是他?” 李月白面色阴沉了下来 原主的李月白之所以来伊人楼就是拜这家伙所赐! 而足足快两个月时间,李月白都不曾听闻过这位徐公子的半点消息。 现在……他来找她,多半不会是什么好事! 洛樱看李月白面色阴晴不定看向她道:“妹妹不想见算了。” 但还不等李月白说什么,外面就已经传来了一个男子的声音:“什么见李月白一个时辰就要一百两银子?你们知道我是谁吗?我可是她的未来夫婿,如何不能见他?” 然后,就见一位俊雅公子一把推开挡在门口的小蝶走了进来。 正就是那位徐公子。 而他的这般动静自然也惹来了伊人楼的客人们看了过来,议论了起来: “这就是那位徐公子,把李姑娘送来这种地方,他怎么还好意思来见他?” “真就是猪狗不如的东西!我要有李姑娘这样的美人做娘子,做梦都能笑死!” …… 洛樱在打量了这位徐公子一眼后贴在李月白耳边道:“看样子倒是个俊秀公子,可当初怎么就恨得下心把妹妹卖来这种地方的呢?” “哼!”李月白朱唇勾起一抹冷笑。 这位徐公子,本名徐东法,虽不是士族出身,可祖上几代都是读书人,算得上书香门第了。 在见到李月白后,不知是否是他错觉的缘故,他竟然觉得李月白比起两月多之前出落的越发水灵了,连身段都长开了一些。 而自己竟然猪油蒙了心,将这等美人给卖到了这种地方…… 不过随即他转念一想又觉得这样也好。 他可是听说了李月白现在在苍流县可有名的很,很受那些年轻富家公子的追捧,往往买她一个时辰的时间就需要花上百两银子。 于是,他对李月白开口道:“月白……当初卖你来这种地方,我实属无奈。也请你相信我,我真的是一直在想办法想赎你回来的。而最近我接了一笔药材生意,大约得需要个五百两银子,你不能借我?” 顿了顿,他伸出一只手道:“我对天发誓,等我赚了钱!立刻就来赎你好吗?” 说着,他走过来就要抓李月白的手。 李月白往后退开一步避开他,柳眉皱起冷笑道:“你会做生意?我看做生意是假,去赌才是真吧!” 她没有原主对徐东法的记忆,但只才接触她就对他产生了厌恶。 闻声,徐东法变了脸色。 他记得以前的李月白最是对她顺从了。不过有一点她倒是没有变,她依旧很抵触他去接触她。 而且还有一点变化是,现在的李月白似乎才显得更有人情味一些。以前的李月白虽然对他百依百顺,可大多时候她都显得冷漠。 不过就被李月白就这么直接拒绝,徐东法自然就有些生气了,他对着李月白骂道:“你个贱货!到了这地方还真把自己当人物了是吧?我可是你的未来相公!嫁鸡随鸡的道理你不懂?” “李丫头!一年前,你爹娘去世!是我儿徐东法将你收留在家中好心养着你……不然你早就死了!你啊你!真是养不熟的白眼狼啊!”外面徐东法的母亲走了进来,勾着背指着李月白劈头盖脸一阵骂! 李月白冷笑一声道:“那你们想怎样?” 她不知晓原主的李月白到底受没受过他们母子的恩惠,可看他们这幅张口就来的样子,多半是假的。 徐母道:“今天……你先拿出五百两给我儿子!还有……你今天得跟我儿子圆房!毕竟你是我儿子的媳妇!” 顿了顿,她似是又想到什么看向李月白讥讽道:“对了!你还是完璧之身吧?要是跟了哪个野男人……日后要是指望再进我徐家,你看我这老婆子敢不敢打断你的腿!” “那这钱我要是不给呢?” “那老婆子就死在这里!” 徐母给李月白说着,拿着一把匕首对准了自己脖子。 徐东法也坐在地上,抱着房间门一头磕在上面大喊道:“我也不活了!不活了!李月白我倒是看看我和我老母死在你面前,你怎么收场?要么现在就给我五百两!” 接着,他对着房间门猛得一撞,竟然真撞出了许些血。 见对方闹出这等架势,洛樱和小蝶都变了脸色。 洛樱更是对着李月白小声道:“妹妹,要不给他们一些银子打发他们走算了!人真死在这里不太好收场啊。” 李月白摇了摇头。 真给这母子一些钱,这母子还就会觉得她好欺负。 有了这第一回要钱,就有之后的第二、第三回…… 于是接着。 “咣当”、“咣当”两声!李月白将自己的柳腰和幽骨二剑扔在地上对着徐家母子前道:“真想死啊!好啊……你们母子一人一个挑一个呗!” 徐家母子则瞪大了眼睛。 他们就是装装样子吓唬吓唬李月白,不可能真的寻死。 见他们一言不发,李月白随手捡起幽骨指向徐东法道:“怎么?你一个大男人难不成真的怕死?” 幽骨本身就带着一股煞气,徐东法被这煞气一冲后,他顿时就是哆嗦了起来,支支吾吾道:“月白……我……我就是和你说说,你……你别当真。” “那可不行!”李月白说着将剑搭在了徐东法的脖子上。 后者吓得腿都软了,瘫在地上成了一滩烂泥。 至于徐母已不知何时收起了剪子,护在儿子身前一言不发,生怕李月白一个不小心握不住剑掉在他儿子身上。 “既然不想要钱了,那还请出去吧!以后也别来找我了!”李月白对着徐东法母子说道。 后者二人一言不发互相扶着对方从地上站了起来,灰溜溜离去了。 出了伊人楼后,徐母安慰徐东法道:“东法,你别气馁!不就是个媳妇吗?回去娘再给你从找个就是了。” 徐东法则眼中闪过一抹戾气道:“母亲不用担心,我会让这个小娘皮付出代价的!我听说我徐家在京城做官的本家这几日就快回来了……到时候我可以找他们为我做主。” “徐家的本家……你爹爹的那位表兄?” “正是那位。” 徐东法对着自己的母亲点了点头。 “东法……听娘一句劝。你爹的那位表兄你还是不要去见了。” “为何?” “我听说你爹的表兄得了一种怪病,需要吃我们徐家人自己的肉才能续命。听说就为了活命,他活吞了自己儿子!” 徐母对自己儿子说着变了脸色。 似乎上她是想到了很不好的回忆! 第39章 徐培元 六月底的最后一天。 提前到来、将李月白给又给折磨了五天的月葵刚走。 心情大好的她,正在和洛樱吃着桂花凉糕。 这时有官府的衙役将一封请柬送了过来。 这是苍流县县令张启言的请柬。 上面所言说他要为京城辞官回乡的老友设宴接风洗尘,希望到时李月白可以为这场接风宴抚琴助兴。 请柬内附有三张两百两的银票。 一共六百两的银子,比不上前番任家的出手阔绰。 但张启言身为苍流县的父母官,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李月白觉得这个面子多少还是给一些的。 于是她便给送请柬的衙役回话道:“你回去告诉张大人,我明日会去的。” 衙役闻声后,对她行了一礼走了出去。 在李月白一旁的洛樱在大概看了一眼请柬所写的内容后道:“张大人的这位老友,莫不是近些日子从京城辞官回来的那位徐培元大人?” 李月白笑了笑道:“怎么……听姐姐话里的意思,是已经把这位徐大人的底儿给摸透了?” 洛樱则道:“他的事还用的着打听吗?这几日苍流县都快传疯了!” 这位徐培元虽只是在京城里做了一个四品的户部侍郎,可到底是在天子脚下做事。更不必说他在京城还有一定人脉。 许多有心进仕途的士族,为了攀上徐培元背后的人脉,这几天几乎是天天都去拜访。 不过有一点怪的很,传闻早年间徐培元有过五任夫人和七个孩子。 可后来他的这些夫人和孩子,不是得病去世……就是早早去世。 有人说这是徐培元八字太硬,克妻克子。 这时洛樱似是想起什么,对李月白道:“我听说了一些小道消息,说徐东法和徐培元沾一些亲戚关系。明天你去张府见到徐培元,他会不会因为徐东法给你穿小鞋?” 李月白沉吟片刻后道:“应该不会吧。徐培元这都来苍流县五天了,要穿小鞋的话,老早就动手了!不至于单单在一场为他摆的宴席来为难我一个小女子吧?这不是显得他这个京城四品大员很没有气度吗?” 也毫无疑问,徐培元要是在真在自己的接风宴上为难李月白这个小女子,掉价的只会是他。 …… 一天以后,李月白带着洛樱选了一身素净薄衣纱裙,抱着古琴坐上官府派来的马车来到了张启言的府邸。 并很快被张家的仆人给安排了落座的席位。 这场接风宴,就设在张府后院的一片竹林中,李月白一身素净白衣,倒是和这里闲静的景致很搭配。 不多时,一位年过半百,两鬓斑白的儒雅中年青衫男子在县令张启言的陪同下走了出来。 这中年男子自然就是徐培元。 众多士族书生这边起身跑过去给他见礼了。 不过徐培元却一个都没有搭理,而是向李月白这边看了过来。 徐培元在打量了她一眼后道:“姑娘所作曲《沧海一声笑》老夫这几日听人弹奏过,确实不俗!我在京城也见过不少奇女子,可气质容貌却都不及你!我那游手好闲的远方侄儿徐东法确实配不上你!” 李月白得体回道:“承您谬赞了。” 正当她以为徐培元这是借此为由要为难她的时候,他却又陪其他士族去说话了。 似乎上他过来给李月白说这么一句,也只是单单对她有些好奇。 随着徐培元入座,宴会正式开始了。 士族们开始舞文弄墨,变着法的向徐培元百般讨好。 倒是静静坐于席位的李月白显得和这里格格不入。 乃至有些士族对她这位产生了许些鄙视。 他们平日里虽追捧爱慕李月白,可当下在舞文弄墨的时候,却又很看不起她! 当然,也不乏有真正爱慕李月白的人,想要要卖弄卖弄自己的墨水,极力去表现自己一番。 可到底在心态上也只当她是个“花瓶”!觉得自己写下的那些大作,她大概一句都看不懂。 就比如有位在本地很有名望的士族写了这样一篇诗文,名为落叶: “一片一片又一片, 两片三片四五片。 六片七片八九片, 飞入竹林都不见。” 可就是这么一篇诗文,一众人却对其追捧大赞了起来。 李月白则掩嘴发笑了起来,这不就是小学生水平的诗吗? 那位作诗的士族皱眉不喜道:“我知晓姑娘在河神祭百花会上时作过一篇不错的诗文。可说不得是姑娘和哪个才子睡了一晚后,他施舍给你,你拿来糊弄我们了!有本事你现再作一首给我们看看!题材不限!” 洛樱面色略显难堪看向了李月白。 她没想到,这徐培元没为难她们,倒是平日里这些看似倾慕李月白的人为难起了她们! 见洛樱这般,一些士族们脸上都显出许些得意。 尤其是那位作下《落叶》的士族 ,脸上尽是戏谑。 李月白则递给洛樱一个安心的眼神抱琴走到了宴席中央。 将古琴架好后缓缓开口道:“现作一诗,名为《乡思》。” 话罢,她走到宴席中央,抚琴弹奏了起来。 曲宁静随和,却又若有若无带着思乡之感。 这时,她悠悠唱道: “人言落日是天涯,望极天涯不见家。 已恨碧山相阻隔,碧山还被暮云遮。” 诗是宋代李觏所作的《乡思》,曲却是她现做的。 她来此世界两月多,说不思念以前的世界自然是假的。 此诗也最为契合她现在的心境。 她连唱三遍之后,徐培元抚摸着花白的胡子道:“老夫过去在京城为官多年,对家也自是思念。姑娘这诗文,这曲都好啊!可惜啊,你只是个女子,不然老夫还真想举荐你去京城!“ 顿了顿,他又道:“至于那什么落叶……不是老夫托大。京城的三岁小儿都作的出来!” 那作《落叶》的士族闻声,灰溜溜低下头喝起了闷酒一言不发。 正此时,有仆人给张启言来报: “大人,外面有位徐东法说是徐老的侄儿,要见徐老。” 徐培元沉吟片刻对着张启言点了点头后道:“让他进来吧。” 不多时,就见徐东法披麻戴孝走了进来跪在徐培元面前哭哭啼啼道:“三伯!我娘走了!现在……这世上我就你一个亲人了!” 这家伙的娘死了? 李月白有些诧异,她记得这家伙老娘的身体可硬朗的很,怎么说死就死了?偏偏是徐培元来了以后。 ———————— 以后不出意外,每天三更!??? 和大家说一下。 第40章 酒 不过随即李月白又想到,徐培元膝下无子,徐东法闹这么一出,绝对是别有用心的。 徐培元看了一眼徐东法后叹气道:“哎!前天我才看过你娘,身体还硬朗的很……怎么突然就没了?” “她……她心疼病发作!所以昨日就去了!”徐东法哭哭啼啼说道。 见他哭的可怜,又或许是想到自己也膝下无子,徐培元道:“哎!东法,你母亲去世,不要太难过了。你我都是同族出身,如今你也是孤苦一人,不知你可否认我这个三伯为义父?” 徐东法改哭为笑,大喜道:“三伯愿意收我为义子,我自然求之不得!义父在上,请受孩儿一拜!” 在他脸上再也看不到自家母亲去世的伤心。 李月白想到了这样一种可能: 莫非这家伙就为了拜徐培元为义父,将自己老娘给…… 再看徐东法,她只觉此人越发厌恶了! 收了义子后,徐培元似乎也很开心,脸上少见的出现了一抹和煦的笑容。 县令张启言观察到他的神色,马上叫来仆人吩咐道:“去!带徐东法公子换上一套得体的衣服!” 很快,徐东法换了一身得体的衣服走了上来,并给徐培元奉了茶,算是真正认下了这个义父。 此刻,在徐东法脸上又哪儿还能看到死去老娘的悲伤? 这时,徐东法在看了一眼末尾坐着的李月白后,心中起了异动对徐培元跪下道:“义父,孩儿有件事情,还义父答应下来。” “直言便是!”对于新收下的义子,徐培元显得很开心。 徐东法指着李月白道:“还请义父准我和李月白成婚!过去我为了医治母亲的病,将她抵押给了伊人楼!现在想来,真是有愧于他!” 李月白虽然身在伊人楼,可她户籍的变更却是官府在管理。 现在只要徐培元点个头,县令张启言一定会卖他个面子,改了李月白户籍,让她重新恢复士族的身份。 而徐东法这套说辞说的声情并茂,仿佛过去将李月白卖到伊人楼,真是迫不得已。 众人这便悄悄议论了起来: “原来是有这样的原因啊!那徐东法还真是一个孝子!” “的确!我等以前都错看他了!” “这对李姑娘来说也是一件好事了!” …… 徐培元闻声点了点头。 徐东法起身走到李月白身边对着她,面带愧疚道:“月白,过去都是我的不是!我实在愧疚的很!现在,你肯原谅我吗?” 他心中却想的是,先前问你要个五百两你都不给,现在你李月白在这装什么高傲?等把你骗来后成婚要了你身子,就把你再卖到一个比伊人楼还下贱的地方!让你日日人可皆夫! 当下,就有人劝李月白道:“李姑娘,人家徐公子过去纵有不是,可现在人家已经是徐培元老先生的义子,你就原谅他吧!” 言外之意就是,人家徐东法现在是什么身份,你李月白又是什么身份? 而一向都希望李月白脱离贱籍洛樱却对她摇了摇头。 其实对于李月白来说,现在的她户籍改不改,其实已经没多大区别。 只是这徐东法的嘴脸实在有些让人有些过于恶心。 想着,李月白嘴角勾起一抹冷笑道:“原谅你?你倒是真好意思!据我所知,你这些年几乎日日都在豹子林豪赌鬼混……就连当初把我抵给伊人楼,也只是你为了去还赌债。” “至于你说的为你娘治病?那更是无稽之谈!倒是你前几日和你娘来到伊人楼,咄咄逼人张口就问我要五百两!你说的愧疚又在哪里?此事,整个伊人楼上下都知晓!” 她一字一句说的清晰,徐东法则沉下了脸色。 徐培元则看向一众士族:“李姑娘所说可为真?” 这时候,这些士族又倒一言不发了。 过了少许,才有人道:“应该,或许是真的吧!” “什么叫应该……或许!你等糊弄老夫吗?”徐培元心中有了答案,抬头瞪了一眼徐东法道:“你退下吧!” 似乎上他是有些后悔收徐东法为义子了,可话已出口,现在又怎么能这么快再收回来? 徐东法低下头,灰头土脸找了一个席位坐了下来。 又似是为了给徐东法和自己一个台阶下,徐培元对李月白道:“姑娘此次所弹曲甚好!等宴会结束我会让人给姑娘再送去二百两!” 李月白向他点头示意坐了下来。 似乎是为了缓解一下现在略显尴尬微妙的气氛,徐培元对着一众人道:“诸位,老夫这有一种好酒,你们绝对没有喝过?” 说着,他拍了拍手。 李月白看到,一位身材妖娆,面容尽显媚态的红衣女子抱着一坛酒走了上来。 徐培元指着女子向众人介绍道:“这位是老夫在京城时新娶的夫人……惠娘!” 这徐培元看着已经六十的年纪,这妇人才至多三十岁。 李月白突然怪异想到,这徐培元老头能销受的了这等尤物吗? 红衣女子妩媚一笑,将手中抱着的酒坛揭开了酒盖。 酒确实是好酒,酒香立刻就四溢了出来。 可看到酒坛里泡着的东西后,众人却都变了脸色。 洛樱面色大变看向李月白道:“妹妹,我没看错吧?这酒坛里泡……泡着的……怎么是一具死婴!” 李月白皱起柳眉点了点头。 徐培元却开口温和笑道:“实不相瞒,这坛中泡着的是老夫夭折了的小儿子!这酒也唯有泡着自己的孩子喝才最有味道,京城那边的人都这么喝!” 自己的孩子?京城的人都这么喝? 李月白觉得贵圈可真乱! 但也不等众人从目睹死婴泡酒的画面缓过劲来。 那位叫惠娘的红衣妇人却用匕首划开自己的手将血滴入到了酒坛中。 茶盏时间之后,酒坛内的酒彻底变红。 徐培元起身走到酒坛跟前,用酒勺盛了一杯一饮而尽笑道:“诸位……这酒可是好酒!你们真的不喝吗?” 红色的酒挂在他嘴边,一时之间竟分不清那到底是酒……还是血! 第41章 荒诞的宴会 竹林里,酒香和血腥味混杂在一起。 众人的心情都显得复杂。 谁能想到,这看似儒雅随和的徐培元,竟然会有喝这样一种酒的嗜好? 而来人之中有的是和徐培元前来攀人脉关系的士族。 看着面前泡着死婴的酒,他们犹豫了…… 因为要巴结徐培元,这酒还得非喝不可! 沉默片刻后,有人硬着头皮走了上去,捏着鼻子将酒喝了下去。 “这……这酒……”那人砸吧着嘴,又用酒勺盛了一杯酒喝了下去。 李月白注意到,这一次这人露出了一副如痴如醉的表情,且眼露迷离、嘴角挂笑仿佛看到了什么美好的事物。 有了这第一人,自然就有之后的更多人跑上前喝起了酒。 露出的表情也全都和第一个一样。 到了最后,也就只有李月白、洛樱,县令张启言和徐东法没有去喝。 李月白没去喝这酒,是因为她觉得这酒隐隐透有有一股邪性。 更不要说里面还泡着个死人! 县令则是单纯因为这酒泡有死婴,心里觉得膈应。 至于徐东法,则是想起了徐母说过的徐培元曾活吞过自己儿子的传闻。 但随即他想到以后还要指望这位义父过活,便又捏着鼻子走上前去也喝了一杯酒! 这时,徐培元看向李月白和张启言道:“两位不喝我这酒,是不给老夫面子吗?” 他笑容虽然和煦,可不知为何这时被他再盯着,就有了一种脊背发凉的感觉。 忽而,李月白注意到不知何时,在场所有喝过酒人的眼睛都集中在了他们这几个不喝酒人的身上。 这些人脸上带着质疑,且出奇的表情全都一致。他们似乎在质问李月白几人,如此好的酒……你们为什么不喝! 最为吓人的是他们的眼球一动也不动,仿佛在这里的已不是活人,而是一具具的傀儡! 气氛变得诡异和压抑! 张启言受不了这些突然变得诡异的目光,硬着头皮将酒给喝下。 “李姑娘,可就剩你了。”徐培元盯向李月白。 他没有提及洛樱,似乎上她作为李月白的随从没有资格喝酒。 洛樱向她摇了摇头,意思是不要喝这酒。 可现在的情况是,这酒不喝真的行吗? 李月白自己倒是不怕这些徐培元这一干人,可洛樱呢?她只是个弱女子。再者要是真和这些人起了冲突,背上人命官司……后续惹出的麻烦都不好去解决。 不过,要是就这么把这未知邪性的酒喝下,李月白也做不到。 思虑片刻后,她走上前去盛上一杯酒,然后用宽大的衣裙袖袍遮住了面容,在假装喝下酒的同时,在手上凝聚出一股气化为热气硬生生将酒杯中的酒给蒸干。随后又将空酒杯向众人展示了一番。 徐培元这便满意的点了点头。 随后他又道:“各位……此酒还有一大妙处在于,便是……” 说着,他竟然拿出匕首在自己的手腕处割出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任血流了出来。 而后他闭上眼睛却露出一脸满足的笑容道:“如此,才能感受到这酒的魅力啊!” 仿佛手腕处的疼痛他根本感受不到! 众人见状,纷纷向他效仿了起来! 这种做法,李月白自然没有效仿!也由于她坐在席位末尾,倒是没什么人去刻意关注她。 而在随后的一个时辰当中。 众人既不言语,也不舞文弄墨,而是就各自在坐在自己的座位上,要么痴笑……要么眼露迷离,各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 对于脚下湿成一片的血红,则丝毫不去理会。 这场宴席也就以这样荒诞和诡异的方式结束。 而在走出张府后,洛樱才像是松下一口气,脸上稍稍恢复一些血色对着李月白道:“我以前只听说过京城的那些贵人有养小鬼的习惯,却没想到还有……还有喝这种酒的习惯!” 李月白则道:“也可能我们普通人永远无法想象那些贵人们过着的到底是怎样的生活!” 很有可能,在京城有比这酒还要离谱的东西。 也幸好这酒只有这些所谓的贵人喝的起! …… 一天以后,徐东法在一间陈设奢华的房间醒了过来。 他这才又想起自己现在已经是徐培元的义子了 ,住这样的房间自然很正常。而自己之所以会出现在这里,应该是昨天喝得酩酊大醉被人抬到这里的。 他正想爬起去洗漱一番,左手却传来一阵剧烈的疼痛。 他这才发现自己的左手手腕上有着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 他倒吸一口凉气道:“我……我的手到底怎么了?” 对于昨天喝醉酒之后的事,他竟半点都想不起来了。 这时身材妖娆的惠娘拿着一张药膏走了进来。 她看向徐东法笑道:“东法,婶婶是来给你换药的!” 今天,她身上只披了一层薄薄的轻纱。 这让徐东法看得多少有点口干舌燥,心中这便燥热了起来,立时也觉得左手的伤口也不是那么痛了。 但面上他还装作矜持问道:“三伯?啊……不义父呢?” “他啊……现在还没酒醒呢?你问这个做什么?” “没……没什么,就是婶婶我问一句,义父对你好吗?” 说着,他一把抓住了惠娘的手。 “你……你做什么?”惠娘大惊,可随即她又像是默认了什么一样,解开衣服道:“东法,你快些。晚了,我怕你三伯会醒来!” “嘿嘿!婶婶这样可不是个好女人啊!还有我可是出了名的时间长!”徐东法坏笑一声将她拉入了自己怀中。 …… 而房间外面,徐培元则一脸兴奋的看着这一切,嘴中喃喃自语道:“好!好啊!好极了!” 约莫一刻钟后,他走了进去。 而房间内却已不见徐东法和惠娘的踪影,只有一团巨大的肉块在床上不停蠕动着。 徐培元拿出匕首从肉块上割下一部分放入嘴中,津津有味吃了起来。 似乎上这比什么山珍海味都要香! 第42章 贵士酒 六月结束,七月来临。 天气真正炎热起来,青梅酒便成了苍流县许多人热爱的饮品。 将其藏于冰窖放上一天再拿出来,最是能解酷暑。 但不知为何,现在市面上却突然流行起了这样一种青梅酒,其色呈暗红,醇香清爽,比寻常青梅酒口感要好上不少。不过此酒却只在上层士族们之间流行,又谓之“贵士酒”。 寻常百姓和富商只闻其名,却并无渠道去购买。 所以今日,有位姓吕的富家子弟在弄到这样一坛“贵士酒”后,第一时间便抱着酒坛来伊人楼打算和他所倾慕的李月白姑娘一同品尝。 此酒有价无市很是珍贵,他相信一定能讨到这位李姑娘的欢心。 可李月白在见到这酒后皱起了柳眉。 她看向这位吕家子弟道:“吕公子,这酒你是从哪儿得来的?“ 吕姓富家子弟道:“李姑娘你懂的,酒这东西在明面上都查的很严,所以……这等好酒,只能……嘿嘿!” 这样的回答李月白已经不是第一次听到。 至少在这个月已过去的五天时间中,她已是第六次听到这样的回答了。 自然这酒她也不是第一次见了。 在思索少许后,她对这位吕公子道:“吕公子,请恕我多嘴一句。这酒虽然好,可毕竟不是官府允许正经摆在台面上的,万一这酒掺杂有一些对人有害的东西呢?” 这酒虽闻着有青梅的沁香,可隐隐又带有一股血腥味。 这自然就让她想到了不久之前在张府宴会上,徐培元带来的酒。 但和那酒又不太一样的是,这酒人在饮用过后,并无什么反常的表现。 可饶是如此,李月白还是对这酒很是抵触。 见心心念念的美人竟然对此酒不太感兴趣,这位吕姓公子显得有些手足无措。 就在这时,外面却传来了一道略带许些酸气的声音:“吆!妹妹你可真挑啊!这酒寻常人想喝都喝不到呢……难不成要人家吕公子找来琼浆玉液你才满意?” 接着,就看到了一位容貌尚佳、身材丰韵的紫衣女子走了进来。 来者叫钱芸。 和李月白同是上房的姑娘。 不过和其他上房姑娘相比,钱芸这个上房姑娘显得有些有名无实。 原因也简单,她今年已是三十五的年纪,身材虽没有走样,可容貌已显老态。因此,她近来几乎招揽不到什么客人,对李月白自然嫉妒的很。 也很侥幸,她在几天前喝过一次“贵士酒”,对于它的味道自然难忘。 而且,值得一提的是,带她喝这酒的人还正就是这位吕公子。 所以现在见到这位吕公子把酒拿来献给李月白,钱芸对于后者就越发嫉妒和恼怒了。 这边说着,她走了进来拿起酒勺就舀了一杯喝了起来。 那位吕公子则是碍于李月白的面子,没有去阻止。 不过钱芸的举动,多少让李月白有些不喜。 虽说她不爱这酒,可酒又怎么说是别人送给自己的……就这么当着她的面去喝,这礼貌吗? 不过在思索少许后,李月白还是对钱芸劝道:“钱姐姐,这来历不明的酒,最好还是不要喝的好。” 钱芸却道:“怎么?妹妹这么小气吗?不过就是喝你一口酒而已。” 李月白有些动怒,反问一句:“别人送给你的东西!我私自去动,换作是你,你开心吗?” 被李月白撕破脸面说破,钱芸这便阴沉着脸走了出去。 至于这位吕公子则是因为在李月白这里碰了一鼻子灰,向李月白尴尬一笑后抱起酒坛起身道:“李姑娘既然不喜这酒,那我下回过来重新给你换上一坛。” 李月白则是对他又提醒道:“吕公子,这酒回去你也别喝了。来路不明的酒多少还是让人有些不踏实的!” 吕姓富家公子笑着点了点头。 但在出门走出李月白房间百步之后,他面容逐渐阴沉了下来。 他喃喃自语道:“李月白这娘皮……似乎是对这贵士酒知道些什么……可惜了!” 也只有他最清楚,别人在喝多了这贵士酒后会是什么模样。因此,这酒自拿到手之后,他一滴都没碰过。 又稍稍思虑了一会儿后,他嘴角挂起一丝笑容道:“你李月白喜欢装矜持是吧?好!好的很!我马上让你这矜持再没办法装下去!” 随后,他抱着酒去找钱芸了。 他相信,以后的钱芸会越发离不开这酒!他要她做什么,她就一定会答应! 而在李月白房间中,洛樱走进来看着远处渐渐走远的那位吕公子背影对李月白道:“妹妹,我可是听说了这贵士酒可是千金难求。这位吕文公子能给你拿来,可见他对你是一片真心。” 李月白轻轻一笑,没有去评价吕文的好坏,而是对着洛樱道:“姐姐。不知为何,我总是下意识会把贵士酒和徐培元的酒能联想到一起。” 洛樱闻声变了脸色。 而这时,李月白才缓缓又道:“这位吕文公子就一定是良人吗?” 虽隔着有百步,可刚刚吕文喃喃自语的那些,她可一字不差都听到了耳朵里。 似乎上,是这吕文在谋划着什么。 而这个所谓的贵士酒和徐培元的酒真的有联系吗? 你要说有联系吧,可人在喝了贵士酒之后,短时间之内又没什么反常的举动。 …… 就这样过了半天之后。 吕文再次来到了伊人楼,并声称不小心将自己家传的一块宝玉掉到了李月白的房间中。 洛樱闻声后,对他道:“吕公子,我刚刚才收拾了一遍月白妹妹的房间,若是真有什么宝玉,我肯定会发现的。你是不是记错了?” 吕文却一口咬定,那块宝玉一定就掉在李月白的房间。 随后他说着,也不管李月白同意不同意,他径直走到李月白床跟前,一把就从被子里摸出一个钱袋。 他看向李月白和洛樱,面色一遍道:“你们说没有?那这是什么……这分明就是我的钱袋!哦!我懂了!你们一定是觊觎我家的宝玉!想偷偷把它藏起来是不是?既然如此,这性质就等同于偷盗了?走!跟我去见官!” 第43章 以人做酒 钱袋自然就是吕文的钱袋。 因为钱袋上有着一个吕字。 那么似乎事情就很明了了,是李月白觊觎吕文家的宝玉,所以偷偷将宝玉藏了下来。 可洛樱却记得,刚刚她在帮李月白收拾房间时,却是根本没有这个钱袋。 但李月白却是清楚,这个钱袋是洛樱打扫完房间后,钱芸偷偷跑进来放进去的。 而钱袋里也确实有一块价值百两的宝玉。不过已经被李月白拿了出来,换作了别物。 只是她想不通的一点是,钱芸为何会帮吕文做这件事呢?只是因为她对她的嫉妒。 不知为何,李月白又想到了那贵士酒。 当下,她也不把这一切点破,而是看向吕文道:“吕公子想怎样?” 吕文故作姿态表现出一副对李月白失望的模样道:“李姑娘,我是那么的倾慕你!你……太让我失望了!那块宝玉也不过才是百两银子,你想要直接问我要就是了!怎么能做出这样的事情呢?” 他故意把声音扯的很大,似乎是要伊人楼的其他客人注意到这里的动静。 这便惹得伺候李月白的小蝶着急了起来。 虽然她不知道这吕文的钱袋是怎么到李月白床上的,可她怎么也不相信李月白做出这样的事情…… 李月白看向吕文,则还是那句:“你想怎样?” 顿了顿她又道:“还要不要我赔你一些银两?” 似乎上对于宝玉莫名到了自己房间这件事情,她不想过多去解释而是选择息事宁人。 吕文这便改了脸色,嘿嘿一笑道:“李姑娘!你知道的……我这种富家子弟自然是不缺什么钱的。我呢最倾慕你……所以想问问姑娘!今宵愿与我同席共枕否?” “我要是不呢?” “那我就要把大家叫过来评评理了!那时姑娘要去打一趟官司不说,这落下一个偷盗的名声……真的好吗?” “是吗?那你便叫吧。” 吕文打量了一眼李月白。 他不懂,怎么这位可人儿怎么就突然变了一副语气呢? 不过吕文也没多想,当下就走出李月白房间大声嚷嚷道:“我还请诸位过来给我评评理!” 果然这就把一些人吸引了过来。 随后吕文对着众人就把事情给讲了一遍。 众人听到李月白偷藏下吕文的白玉,有的人表示不信,觉得以李月白现在的身价她会缺值这点钱的玉吗? 还有的人则透着一股酸气道:“也可能就是这位李姑娘平时装作矜持!背地里却总爱干些偷鸡摸狗的事情!说不得这宝玉就是她偷的呢!” 说这话的人是钱芸。 但不论是各种说法,吕文的钱袋出现在李月白的房间里,这就是摆在面前的事实。 而按照大乾的偷盗罪来算,这块玉价值百两,李月白又是艺妓的贱籍身份,轻则要面上烙印,发配边疆充作军妓!重则就是午市斩头示众! 不去理会众人的言论,李月白看着吕文道:“你就那么确定你钱袋里有的就一定是宝玉?” 吕文轻蔑一笑道:“这还能有假!我这块玉呈琉璃色,上面还有一个吕字。” 顿了顿,他向着众人道:“我这就拿出来给大家看看!” 可等他打开钱袋之后,却一扫先前的得意,脸上露出一抹惊讶和不解,随之而来的就是尴尬…… 因为这钱袋里放着的赫然就是女子才用的月事带! 要是真将这东西拿出来示人,以后他吕文还有何脸面见人? 同时,他心中升起一股怒火瞪向了人群里的钱芸!他不明白,她是怎么办的事情。 这时候,李月白则看着他不急不缓道:“吕公子,你说的那么绘声绘色倒是把宝玉拿出来给大家见识见识啊!” “我……我……我……我可能弄错了吧!”吕文说着这便转头就要走。 但又被那些倾慕且相信李月白的人给拦了下来。 而吕文一个不小心,手中的钱袋就被别人给抢了过去,并将钱袋打开向众人示意道:“哈哈哈哈!诸位快来看啊!” “噗哈哈哈!我当是什么宝玉!原来是这种东西!我竟然不知吕文公子竟然还有这种嗜好!” “那你说那是谁的呢?” “没有用过的痕迹,估计是他自己在用!哈哈哈哈!” 众人看着钱袋大笑了起来。 吕文面色憋的通红,实在是无颜见人,低下头用袖袍遮住脸面就要离开这里。 李月白身边洛樱贴在她身后吐气如兰坏笑道:“妹妹是不是早就知道发现了那钱袋,猜到吕文要给你使坏?你可真坏呢!” 说着,她便伸手趁着众人不注意在李月白的翘臀上拍了一下。 李月白面色发红,回过头杏眸圆睁瞪向了她。 …… 在走出众人的视线之后,吕文这才又松下一口气。 可他身后钱芸却跟了上来,对着他道:“吕公子!那贵士酒你那儿还有吗?” 吕文则瞪向她道:“还想要酒?让你做的事情……你就这么办的?” “我……我都是按照公子吩咐去做的!” “按照我吩咐做的?怎么原来的玉换成了那种东西!” “我……我真不知道!但还求公子给我酒!只要公子肯给我酒!我……我什么都愿意做!” 此时的钱芸跪在了吕文面前,尽显卑微。 这些天她在喝了贵士酒之后,不知为何满脑子就尽想着喝这酒了,甚至连饭食都不想吃了。 吕文似是想到了什么,走到她面前抓起她的下巴神秘一笑道:“这……可是你说的!我保证让你喝个够!” …… 这天以后,钱芸消失了。 三天之后。 一大早小蝶端着早饭走了进来对着李月白道:“李姐姐,不知道为什么我们伊人楼前面围了一大堆人。” “是有什么热闹事情吗?”李月白问道。 小蝶摇头道:“我不知道,围的人太多了,看不清楚。” “妹妹这么好奇,去看看不就知道了吗?”洛樱对着李月白说道。 随后李月白便和洛樱、小蝶走了出去。 而此刻的伊人楼前已经围满了人。 李月白看到柳妈妈面色阴沉,似乎发生在伊人楼门前的事情很影响她做生意。 正此时,官府的衙役赶了过来,似乎上是有人死在了伊人楼前。 但也听得围在最前面的人倒吸一口凉气道:“她……她都成这个样子了……怎么还能活下来!” 第44章 吾将复活羽化成仙 “这……这还能算是活人吗?” “嘶!怎么今年以来我们苍流县竟出这种怪事!是不是今年的河神祭没有祭祀好?河神不满意!” “哎!这世道啊!真是越来越不太平了!” …… 人群里不时传出人倒吸凉气的声音,似乎上是看见了什么可怕的事情。 有人见到李月白前来,对她劝道:“李姑娘……还是别围上去看了。真看了,我怕你晚上睡觉会做噩梦。” 说着的同时,那人摇头叹了一口气离去了。 而等到李月白几人走到人群前面后。 看着眼前的一切,洛樱和小蝶都面色发白呕吐了起来。 李月白柳眉也紧皱了起来! 就见一个半人高的酒坛当中,泡着一具疑似活女子的死人尸骨。尸骨除了一颗头颅还算完整,其下的皮肤上尽是沟沟壑壑的伤痕,有的地方还有内脏裸露了出来。 坛子是谁送来的无人知晓,似乎一大早……或者更早之前它就停在伊人楼前了。 而之所以说这尸骨是活死人,是因为这尸骨头颅的眼神虽然无神,可它的内脏……诸如心脏都还跳动着一下!甚至是,她还有着鼻息! 可一般人若是到了这个地步不死,那她还能算是活人吗? 这时,有人认了出来这活死人是谁了,他道:“这……这不是钱芸吗?” 这几天她不见了踪影,倒是没什么人在意她。 就听着柳妈妈骂道:“养不活的白眼狼,死都死的这么吓人!真是膈应死了!” 钱芸就这么死在伊人楼前,自然会对伊人楼的生意造成很大影响。 李月白也确认那就是钱芸。 可……钱芸又是怎么成这幅样子的呢? 在这酒坛中,除了浓重的血腥味,李月白还闻到了许些青梅的味道。 一瞬间,她想到了很多,最后又想到了贵士酒。 她有个一个大胆的设想:把现有这坛子酒中的血腥气味去除,那会是贵士酒吗? 那么……是吕文杀了她吗? 李月白记得在钱芸消失前,钱芸向吕文追了过去。 不过在没有具体的证据之前,一切都只是猜测。 她正想着,忽而泡在酒坛里的钱芸怪笑一声,站了起来大叫道:“哈哈哈!我……我看到了!仙……仙要来接我了!” 话罢,她的身体化为血水融到了酒坛中。 酒坛内的血腥味开始减少,一股酒香从其中弥散了出来。 这味道…… 赫然不就是那贵士酒吗? 对于此酒的气味李月白非常有印象,一下就认了出来。 同时,她注意到,来此围观的一些士族们变了脸色,似乎上他们也是才知道近段时间极为追捧的贵士酒竟然是以这种方法做出来的。 可即便如此,有的人眼中还是出现了一抹火热。好像对他们来说……他们已经离不开这贵士酒了。 面对眼前的这档子事情,前来的几个衙役面上露出了许些沉重的神色。倒不是说他们为难与该该用一种不迷信的说法去向一地百姓解释此事。 而是一连快七天的时间…… 县令都没来过衙门了,现在的衙门都是县尉在处理一切。 据说县令现在是在跟一位仙人修“仙”! 正此时,远处有人向着李月白直奔而来。 来者是徐培元身边的老仆。 他对着李月白道:“李姑娘!我们家老爷……刚刚心疼病发作去了!他生前对你那首《乡思》一直都赞誉有加,我便觉得该来知会你一声。” “什么?徐……徐老死了?” “他,怎么就这么死了?” “你没骗我们吧?” 一些士族惊出了声音。 他们这些天想方设法去巴结徐培元,为的就是搭上他在京城的人脉,可现在……他竟然就这么死了! 徐培元死了,这是让李月白完全没有想过的事情。 因为也是自徐培元来了苍流县后,这才流行起了贵士酒!所以说这酒和他绝对有一定联系!更不必说他之前还在张府上拿出了那样一种酒! 难道说他是假死? 可目的又是什么呢? 李月白思绪很乱。 似乎自穿越到这个世界以来,她几乎就没踏实过上过几天。 她只希望徐培元是真的死了。这什么贵士酒能随他一起去吧! 不过事情也不能抱有侥幸心理,也许得提前做好最坏的打算! 不过……还有一个问题!吕文呢? 他已经三天不曾来过伊人楼了。 难道就是他杀了钱芸,然后畏罪潜逃了? …… 又是三天过去了。而伊人楼的生意又变得萧条了起来。 除了李月白有稳定的几个富公子过来找她,其他上房姑娘的客源几乎就减少了一半。 所以无事时,上房姑娘们之间就会相互串门。从其中一个叫喜儿的姑娘那里,李月白听到了吕文的消息。 听到是李月白问吕文,喜儿先是对他藏有月事带这事鄙视了一番随后又道:“我听人说他好像在家中上吊自杀了,还留了一封遗书。” “遗书?” “对啊!上面就写了一句话!” “什么话?” “我想想,好像是‘七月二十,吾将复活随元仙羽化飞升!’……嗯,就是这样。” “羽化飞升?” 面对喜儿的回答,李月白觉得吕文的这句遗言有些不能理解。 七月二十,那不就是又九天之后吗?吕文刻意提到这个日子,是这个日子代表着什么特殊含义吗? 九!谓之极数!这个数字似乎也有一定含义。 “妹妹怎么了?怎么从刚才开始就一副心神不宁的模样,是有什么心事吗?不妨说出来?”一旁削水果的洛樱看出了李月白的心神不宁。 第45章 顺应自然……为势 李月白对着洛樱微微一笑道:“没什么姐姐。” 将自己所担忧的事情说给洛樱,她一个普通人又能帮自己什么忙呢? 不过是给她徒增烦恼罢了。 这一晚,李月白失眠了。 虽然贵士酒所产生的风波在这三天被官府给压了下去。 但不知为何,她有一种山雨欲来的感觉。 一切或许不过是暴风雨来之前的短暂宁静。 到时她说不得就会被这风雨给卷入其中。 这让她有了一种紧迫感。 简而言之,她需要快速增加自己的实力了! 从现有战力而言,她的气字决只能按部就班修炼,这急不来。剑字决和行字决都是临场战斗才能有进步的空间。 至于剩下的几个字决中,能增加战力的就剩下兽字决和势字决。 而兽字决也得碰上奇禽异兽才能有用武之地。不然现在是指望挂着的那幅画中白虎替自己战斗? 那么能指望上的就只有势字决。 那么何为势呢? 天地无人推而自行,日月无人燃而自明,星辰无人列而自序,禽兽无人造而自生……为自然之势! 何为借势呢? 弱水顺坡而下化山洪,星火燎原变灼龙…………此为借势! “顺应自然借势!我似乎懂上一些了!”想着李月白起身长发飘然,将放于桌上的一杯酒拿起泼向了半空。 酒洋洋洒洒顺势而落,却在半空中化为云雾凝结成了阴雨在李月白房间中下起了微末细雨。 雨滴落在李月白光洁的肌肤上,但她却明媚笑了起来。 她缓缓道:“原来势是要靠自己去创造的。” 而势的大小,又是靠炼气士所修炼出的气的大小去决定。 当然势越强,所展现出的炼气士手段的威力也就越强! 也就是说,理论上李月白现在体内修炼出的气足够多,她甚至可以引动明河中的水,为整个苍流县布施行雨!又或者,她可化静为动撒豆成兵,随手化出一支千人的金甲队伍! 乃至御风而行都不是不可以。 甚至当势字决要是和剑字决结合,做到搬山倒海也可以是信手拈来! 而真到了那个地步,李月白差不多就和“仙”没什么区别了。 但这也只是理论上的。 具体的还要看她对势字决的理解有多深了。更不要说,她现在体内的气,也最多做到刚才那般洒酒化小阴云的程度。 不过既然对势字决有了初步的领悟,这让她一直不宁的心神稍稍安定了下来,至少接下来几天内,她战力增加有了努力的方向。 而接下来差不多两个时辰的时间里,她都在研究对势字决的应用 ,直到把体内的气耗尽无法再造出势,她才去睡觉。 …… 而一大早起来后,李月白在吃过早饭后,顾不得扎束头发,就打算继续接着研究势字决。 但这个时候,她却听到外面传来了一阵驳杂的吵闹声。 这使得她精力多少有些不能集中。 她这便披着一头散开的青丝走了出去。 众人见她一袭青衣袅娜走出,一缕清风扬起几抹青丝,一时只觉美人更美了,有一种惊鸿一瞥的惊艳。 李月白则忽略众人的目光向下方看了过去。 就见到走廊下方的院子中一个身材干瘦,两腮长有赤须的光头汉子抓着一位锦衣公子的衣领骂骂咧咧道:“我说裘庸公子,你喝了我的贵士酒……倒欠我几百两不还!你说吧该怎么办?” 这光头汉子李月白认了出来,是隔壁街对面闹市中出了名的泼皮无赖刘三。怎么几天时间不见,他现在这么穿的一副暴发户模样? 现在的刘三锦衣玉带,俨然就是那些士族贵公子打扮! 还有,李月白记得官府不是已经严令禁止市面上销售流通这种酒吗?怎么刘三就敢如此明目张胆当着众人的面吆喝? 也看着裘庸,李月白想不明白,这贵士酒是怎么做出来的裘庸现在多少该有一些了解才是,怎么现在还敢喝这酒? 随后又听着裘庸哭丧着脸说道:“刘三!刘大爷……行行好行吗?再赊给我一杯,我也只要一杯!我……我就能跟随元仙羽化飞升了!您就行行好,可以吗?不行……不行我把我妻女抵押到伊人楼给你换银子成吗?” “羽化飞升……又是这个词。”李月白皱起了柳眉。 这似乎就是此酒吸引人的地方! 裘庸说着转身向伊人楼跑了出去,很快就拉着一对母女走了进来。 母女当中妇人哭哭啼啼对着裘庸骂道:“相公!你为什么还要喝那酒呢?你啊你,真是中邪了!把家里那点钱财败完就算了,你现在还要卖我和女儿!你怎么就连点夫妻情份都不念了?又或者那酒让你连功名都不惦记了?” 似乎是妇人的这句话让裘庸起了触动,当下就准备拉着妻女回去。 可刘三的一句“你不行成仙了吗”,又把他拉了回来。 最终,裘庸一咬牙道:“好!我这就把她们卖给伊人楼,来买你的酒!” 刘三则哈哈大笑道:“好!待会大爷就去点你的妻女一起陪我……你呢就边喝酒边在一边看着好了!哈哈哈哈!” 说着的同时,他拿起腰间的酒壶将里面的贵士酒倒在了地上。 裘庸则直接跪爬在地上喝了起来。至于妻女的哭声,他已完全不会去理会。 这时刘三又拍了拍腰间的酒壶向着伊人楼的众多人道:“诸位,还有谁想喝我这好酒呢?想喝也行,狗一样给我爬下来喝就是!哈哈哈哈!” 李月白注意到,往常时那些最是嫉愤世道不公的那些贵公子们竟然都悄悄闭上了嘴。而这里面,竟然还有几个衙役! 值得一提的是,这些人对于贵士酒眼中竟显露出火热。 “这三天看起来是风平浪静,但暗地里可能还真的发生了许多事情……”李月白叹了一口气,表情凝重了下来。 世道也似乎因为这贵士酒在这三天起了微妙变化。 就如眼前,平日里见到那些贵公子和衙役便吓得畏缩如老鼠一般的刘三,现在也敢对着这些人吆五喝六了起来。 不过…… 刘三此人害得别人不人不鬼,家破人亡却也可恶。 想着,李月白走回房间,随手抓了一些碎纸出来。 随后,她趁着众人不注意将碎纸撒向了空中。 就见小小的碎纸在空中翻滚几下后,竟然化身成一只只蜜蜂向刘三飞了过去。 而这……亦是势的一种应用。 第46章 第一个随元仙成仙的人(上) “哎吆!哪儿来的蜜蜂……哎呀!”刘三突然大叫了起来。 就见一群不知哪儿来的蜜蜂对着他蛰了起来。 也为了不被蜜蜂再蛰,他狗急跳墙一般直接跳到了伊人楼院中的池水中。 这惹得一众伊人楼的姑娘们笑了起来。 怪的是,那些蜜蜂随他到池水上空后竟然变成了碎纸块落了下来。 目睹这一切的李月白则摇了摇头。 她对势的应用还是显得很粗浅,也就只能做到这般了。 但话说回来,只要刚刚她愿意将这些碎纸变成刀刃杀人也是可以的。 但她却选择留刘三一命。 这自然有她的目的。 也和她刚刚变化的想法有关。 原本她的想法是在势字决这方面努力提升战力,然后这样静等几天之后的七月二十。 可也就是在过去三天,她身边的一些人已经不知不觉因为隐士酒发生了一些变化。要是这样继续闭门造车下去,谁知道又会发生怎样的变化…… 甚至于继续这样被动下去,其结果不一定是她所能承受的。 不如现在主动一些去通过刘三去了解一些贵士酒的隐情。 再根据具体的情况,作下一步的打算。 当然,最坏的打算就是离开苍流县…… 这是李月白之前就想过的。可现在的苍流县之外遍地都是流匪,妖物更是闻所未闻。而且离开的话,她也想带洛樱、小蝶、孟冬她们离开…… 实在很不方便。 所以离开苍流县,这是李月白最不想走的一步棋。 心中有了打算后,她对着已经起床向自己走来的小蝶道:“小蝶,麻烦你一趟去把下面的刘三公子请上来。” “什么?姐姐……我没听错吧。你要请那种人?难道你也想喝那贵士酒。”说起贵士酒,小蝶想起了钱芸泡在酒坛中的场景,心中泛起了恶心。 她更想不明白那些贵公子和富商们为什么对于此酒还是趋之若鹜!甚至有几个上房姑娘最近几天也喝起了此酒…… 李月白伸手捏了捏了她的圆润小脸笑道:“放心好了!我不会向他要贵士酒好的。就是有几个问题想要问一下他。” 小蝶这才向伊人楼庭院走去。 而李月白则转身回到了房间将那副白虎画给挂到了显眼的位置,然后又稍稍改了一下房子里的物品摆放。 这样一来,她房间里的势瞬间就有了变化。 显得这白虎画中白虎的气势更加咄咄逼人。 她这样做的目的自然是为了震慑一下刘三,让他收起一些不该有的心思。也方便她问他一些问题。 “我的错觉吗?怎么觉得这虎刚刚眼睛眨了一下。”盯着白虎画,李月白喃喃自语了起来。 …… 庭院中,当众人听到那位有着倾国之色的李美人要邀请刘三这样一个无赖的时候,都露出了不可思议的表情。 刘三刚刚从水池里爬出时还心觉今天真是倒霉又晦气,被群蜜蜂害的在众人面前出了洋相。 这听到那位李美人邀请自己后,他顿时喜笑颜开道:“哈哈哈!怎么着……李姑娘也想要喝我这酒吗?也既然是她邀请我去,那她喝我这酒就不收钱了。” 话虽如此,可他心里想的是,等这李美人喝此酒多了以后……那时候她还不是任他为所欲为。 可等他真正随小蝶到了李月白房间后,却首先被映入眼帘的白虎画给吓了一跳!一些龌龊心思也就收敛了几分。 在李月白这样一个柔若无骨的美人面前,变得规矩了起来。 他先主动开口道:“李姑娘,这是想问在下要贵士酒吗?” 说着的同时,他便摸起了腰间的酒壶。 李月白笑道:“我对贵士酒的确感兴趣。只是我也好奇公子这酒是从哪儿得来的呢?” “嘿嘿……姑娘怎么会问这个问题呢?”刘三嘴上笑着的同时却又倒了一杯贵士酒向李月白推了过去道:“姑娘想喝,我这儿就有啊!甚至以后你想喝多少就能喝多少。” 只不过那时,多少得付出一点代价。 但似乎上当李月白这么问他的时候,他也起了警觉! 顿了顿他又道:“不过既然是姑娘问起了,倒不是不能说。只是……嘿嘿!” 他坏笑几声,竟然直接伸手向李月白的手摸了过去。 李月白起身避开他皱起了柳眉。 白虎画是起了一些作用,但作用似乎又不是很大。 见她如此,刘三冷笑一声拿起腰间挂着的酒壶道:“姑娘好不识抬举!好……你信不信我只需拿着此酒到外面逛上一圈,马上就会有衙役进来抓你入牢!所以你想清楚!要么现在从了我!要么……哼!” 说着,他便起身向外走去。 他心中想着,等待会衙役过来,估计这娘们就会来求他了! 可等他走到房间门口后,他笑容却僵硬了下来。 不知为何,那近在咫尺的房间门竟然变得无限远了出来。 身后则传来了李月白的声音:“刘公子,你确定你走的出去吗?” 她改变了房间里的势,不止让那幅白虎化起了变化,也让这房间的格局有了变化。 对刘三来说,现在李月白的房间就是迷宫,只要她不想,他就永远无法走出去。 当然,以李月白现在对势的理解也就只能困住刘三这样一个普通人! “你……你使得什么妖法?”刘三看向李月白面色大惊。 李月白则是拔出那把煞气十足的“幽骨”剑指向他道:“如果你不想死!我问什么,你便答什么!” 感受到幽骨所传来的煞气,刘三一下瘫倒在了地上,面露惊恐道:“你……你要就这样杀了我!你不怕惹上官府的人命官司吗?” “那我们可以打个赌!看看你死之后,官府会不会查到我的身上。”李月白朱唇勾起笑道。 若是之前,她没有领悟势字决之前,自然不敢直接在自己房间里杀人。 但现在她即便把刘三杀了,也可以用修炼出的气,在刘三身上设下一个势,让他变成尸体后也可以像活人一样走出伊人楼。 那时,他的尸体倒在别处,自然就不会有人怀疑到她身上了。 刘三不知李月白到底是哪儿来的自信敢杀他,又看着对方一副真敢杀自己的模样便哆哆嗦嗦道:“是……是从张县令家拿来的!最近的这市面上的贵士酒都是他在暗地里买卖……他!他是最有可能是随元仙第一个成仙的人!” 第47章 第一个随元仙成仙的人(下) “县令?”李月白有些意外。 县令张启言为官还算仁厚,怎么会就突然用贵士酒干这害人的买卖? 不过如今这世道,都是知人知面不知心,或许这张启言就是想用这贵士酒大肆收敛钱财。 接下来李月白又问刘三道:“你嘴中说的元仙又是什么?” 提起元仙,刘三眼中显露出狂热和崇拜,甚至还有一些敬畏:“她……她才是真的无所不能啊!不是我夸张啊!李姑娘,她……她和你一样美!不!比你还要美!她跟我说过,她还有带我成仙!” 似乎上在他的描述中,元仙就是真正的神仙下凡! “这世上真有仙吗?”李月白皱起了眉。 不过这所谓的“元仙”要是真是仙,怎么会又用贵士酒这种东西害人呢? “李……李姑娘,你还有什么要问我的吗?” “没有了。” “那……那能你放了我吗?” “你应该用贵士酒害了不少人吧?那我为什么要留着你呢?” 李月白对刘三冷冷说着,提起“幽骨”结果了他的性命。 她这一剑极快,所以在他身上几乎没有留下伤痕。 随后,她拿出银针在他尸体上扎了几下。 就见已是尸体的刘三竟然站了起来,缓缓走出了她的房间,然后径直向伊人楼外走了出去,最后在隔壁流云街的一口废井口停下脚步倒了下去。 …… 伊人楼李月白房间中。 李月白将房间的格局恢复到了之前模样。 她觉得还是有必要去张启言的府邸去了解一下情况。如果那什么“元仙”,真是自己无法对付的存在,那么她只能选择离开苍流县了。 只是她就这样直接过去,那肯定是不行的。 想着,她走到梳妆台跟前稍稍剪下了一些自己的头发,粘在了自己下巴。 镜中,她的容貌开始变化了起来,脸变得棱角分明,肤色也黝黑了一些。 现在的她如果不看身材,就是个有着小胡子的俊秀年轻人。 而这也是对势的应用。不过因为李月白对势的应用还比较粗浅,倒不如说这是比较高级一点的易容。 以着这个相貌去张府,肯定是没什么问题。 不过以一个贸然的陌生身份去张府也似乎有欠考虑。 想了想,李月白道:“看来得想办法找个人引进一下。我记得那位常来找春音的秦象,最近都是贵士酒不离身。说不一定他有什么门道。” …… 一天以后,秦象带着一位略显病态的小胡子俊秀柔弱公子来到了张府。 秦象回过头对着他道:“白月公子啊,事先说好啊。进去以后莫要多言,也不要乱看。” 被叫做白月的年轻人笑了笑道:“这个好说。” 这白月自然就是李月白。 搭上秦象,李月白前前后后花了差不多一百两银子。 不过这都不算什么,为了让自己易容看起来完美,她不得不找上一条丝带将作为女子最引以为傲的东西束缚起来。 过程算不上多么难受,但却极为敏感羞耻…… 而在进张府门之前,秦象又像是想到了什么,忽而回头看向李月白道:“月兄平时都带着的是哪种香囊?这味道,倒是如女儿家身上的兰香一般。” “有吗?”李月白尴尬一笑。 似乎上是她这具身体天生就带有一种异香,她哪怕是刻意带了香囊也没办法完全压住这种味道。 而被一个男人说香。 曾经还是男子的李月白多少觉得有些膈应。 没有再多言。 李月白这便随秦象走了进去。 随后李月白发现,现在张府竟然处处都挂着白色灯笼,仿佛府中有什么人去世一样。 而且一路上,她也遇到了许多苍流县本地的士族,并且听到了众人对于元仙的议论。 和刘三的描述又不一样。 在有的人嘴中元仙是一堆金元宝,有的则将他描述成了威严的将军,还有的则说他是妩媚的美妇人…… 在秦象自己的嘴里,元仙则是和他去世的爹长的一样。 总之,在众人的描述里,元仙似乎没有一个固定的形态。 这不禁让李月白对这元仙又好奇了起来。 而最后,所有人又都在正厅前止住了脚步。 似乎上,元仙就在里面 正厅的门是大开着的,可又因为挂了白色的幕帘,让人看不太清里面的内容。 而当李月白努力想要看清里面的情形时,白色的幕帘竟然化成烟雾散去了。 然后她就在里面看到了自己。 但这个自己并不是现在的这个她,而是以前的他! 甚至这个他有些过于美化,一身白衣古装斜挎一剑宛如仙人。 “这……怎么和别人的描述又不一样了?”李月白疑惑了。 这时候,她又见许多天不见的县令张启言在仆人的搀扶下走了出来。 和许多天才见过的他相比,现在的他眼窝深陷、神情憔悴,身形消瘦的只剩皮包骨头庚像是许多天不进食一样。 可即便如此,此刻的他却显得神情癫狂一把推开身边仆人跪在正厅外面大喊道:“这些天我按照元仙吩咐向那些士族和富商大肆贩卖贵士酒!现在还……还请元仙带我成仙!” “准!” 正厅内传来了一道威严的声音。 张启言面露喜色跑了进去。 然后李月白透过幕帘,就看到一道七彩神光在大厅内显现了出来,在神光的尽头则是有仙宫隐入无尽的云雾中。 可再一眨眼后。 这一切都消失了。 只有一块巨大的、布满了血管的肉块在大厅内不断蠕动着。 肉块上则布满了人的脸。 其中最大的那张赫然就是徐培元! 新增的那张则是张启言,他开口对着外面人喊道:“我……我成仙了!我成仙了!嘿嘿嘿嘿嘿嘿嘿!” 看着这一切,李月白额头起了一层冷汗。 第48章 四面楚歌 到了现在,李月白算是明白这所谓的“成仙”是怎么一回事了。 而且这肉团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因为她不止在这上面看到了张启言和徐培元,甚至还有徐东法、惠娘…… 数多张人脸就集合在这样一个肉团子一样的怪东西上,人见了想不头皮发麻都难! 已经把《十三州诡事录》翻了七八遍以上的李月白,确定没见过这东西。 可偏偏就是这样一个怪东西,一众“士族”竟然还争先恐后对其膜拜了起来!希望下次“成仙”的人会是自己! 但似乎上,主导这个肉团子一般怪物的又是徐培元。 因为在肉团子上,他那张脸所占的面积最大,位置也最显眼。 他缓缓开口对着外面一众跪拜他的士族道:“尔等求名利,求财色,求长生……在我这里通通都有!” 随着他话罢,在李月白眼里,巨大的肉团子开始在她眼中发生了变化,重新变成了那辉煌无比的天宫! 天宫隐没在云雾当中,坐于里面最高位置、宛如上仙一般的隐没在七彩祥云的赫然就是徐培元!在他身侧站有的县令张启言等人头顶金色神光,仿佛真的成了仙! 就这样盯着他们,不知为何李月白竟然也有了一种想要成仙的想法。 又仿佛她只需起身向那片美好的光景迈上几步,就可一步登天! “不对!我……我到底在想什么?”李月白强行让自己清醒过来,惊出了一身冷汗。 那所谓的天宫消失,只有一个长有数张扭曲人脸的肉团子怪物! 而此时,原张府的几个仆人牵着赶着九头牛向这边走了过来。似乎是要喂食这肉团子怪物。 李月白就见自这肉团子怪物身上迸射出几条血管直接连人带牛都卷了过去。 牛和人粘在肉团子身上,就如陷入沼泽一般,任他们怎样挣扎,都只能看着自己的身体一点点陷入这团巨大烂肉之中! 李月白皱眉暗自思忖着,这东西说不好比七八个婴老加起来就还要难对付。 以她现在的这点道行对付上,几乎没有赢的可能! 更不要说,这些被迷了心智的士族对付起来也麻烦的很!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李月白虽然很不情愿,但回去之后也只能盘算一下离开苍流县的事情了。 巨大肉块在进食完之后,又将那些人脸嘴巴里吐出了大大小小的如若心脏一般跳动着的肉团子。 这时,李月白注意到,有专门的人抱来酒坛,将这些肉团子扔到里面,就变成了近来士族们极为追捧的“贵士酒”! 这酒竟然是这么来的? 她只觉胃里一阵翻腾。 偏偏这些士族爬了上去,围在酒坛边上喝的一脸满足! 可能在他们眼中,这大概就是“元仙”赐给他们的仙丹。 也为了不让这肉团子看出什么,她混入一众士族身后,佯装拿起酒杯喝着酒。 待到酒坛里的酒见底,肉团子上徐培元那张脸发话道:“你等既已喝过仙酒,还望速速离去……若你们当中能有人如张启言一般多多引世人入我仙途,我便让你们随我成仙。” 听到这句话,李月白一直紧绷的神经才稍稍缓了过来。 在出了张府以后,天空却缓缓飘起了雨。 雨初时不大,只是牛毛细雨。可等到李月白走回伊人楼之后,雨却越来越大几乎就是倾盆而下。 这让她心情差了起来。 要知道苍流县这个地方之所以说偏僻,很大一个原因就是因为四面环山、且多是悬崖陡壁。现在雨这么大起来,那仅有的几条山路发起山洪来,几乎就不能走! 那么要出苍流县,就只能走城北面的水路。 可那条水路却是属于明河的一部分…… 现在,雨这么大起来,注定那条水路就不好走。 而且……那条明河可邪性的很,真要试着走那条路? 李月白抬头看了一眼天道:“只希望这雨明天就停吧。” 可偏偏在这个时候天就是不随她愿,之后的一连几天雨不但没有停的迹象,反而还越下越大。 现在出门,雨几乎就已经没过了人的脚踝。 要走城北那条水路,就显得更难了。 不得已,李月白只得又抽空易容乔装打扮出了伊人楼,去看了那几条山路。 可山路爆发了山洪…… 别说是别人过路,就是有一定道行修为的她也绝对会被雨水冲入山洪中。 “难道……真要走明河那条路?”李月白心情又差了几分。 而在这里,她还对明河抱着几分侥幸。 可事实证明,凡事决不可抱有一丁点的侥幸。在城北外面的明河河段上,李月白看到河水的水位比起平时涨高了不少!河上还飘起一层诡异的灰雾。 她可以确定这雾几乎就和河神祭百花会上的一模一样。 “这……还真是四面都是绝境啊!难道就这样等死不成?”看到这里,她只觉心情更差了。 连冰冷的雨水拍打在她身上,也不觉有多么寒冷了。 现在!她还得必须做出一个抉择了! 是继续抱着一丁点的侥幸渡河,还是抱着必死的决心去和那肉团子怪物拼一把! 再要么干脆……直接去奔入山路的山洪中自杀。 当然,抱着侥幸渡河也意味着放弃了伊人楼的洛樱、孟冬等人!因为带着她们就是实打实的累赘。而且……还把自己的命运交给了那微不足道的侥幸! 想着,李月白觉得她的心更乱了。 轰隆! 轰隆! 正此时几道雷从天上划过,为这阴霾了好几天的苍流县带来了一丝光亮。 李月白抬头,眯起凤眼看向天空长舒一口气道:“或许可以借这自然雷电之势,去和那怪物拼一把……不然拖到七月二十,谁知道那时又会有怎样的变故。” 这一刻,她又觉得似乎于这绝境中还有一丝希望。 只是这希望不比过明河的侥幸多上多少! 第49章 煞火 李月白回去伊人楼之后,在换了一身衣服后去找了洛樱问道:“姐姐,你知道我们这苍流县之中,谁的铁匠活儿最好?” 洛樱平日里性格活络,最爱和那些上房姑娘们闲聊打听八卦,有些事情去问她准没有错。 “铁匠活儿?妹妹这是做首饰?”洛樱想了想道:“我想想啊……对了之前你不是托人去打造你腰间那把柳腰吗?那正是出自城南的王记铁匠铺。难不成你又想打造兵器?” 李月白笑了笑道:“没什么,我就是问问。” 她没有对洛樱说实话。 要借这自然雷电之势,她现在这点微末道行根本就引不下来。 这自然就得借助一点道具,打造一些器具用来引雷。 听着她含糊的回答,洛樱将信将疑道:“就只是问问?” 但她也没有多想。 …… 一天以后,乔装打扮好的李月白从王记铁匠铺里背回了一个剑匣,趁着夜色悄悄跑进了自己房间。 匣子差不多有一人多高,放在地上便是“铛”的一声!似乎份量十足! 打开之后,里面则是十二把无格之剑!且皆是纯银打造! 这自然是李月白用来引雷电之用,也是她拖王记铁匠铺加急打造出来的。之所以用银打造,是因为各类金属中银的导电性能最好。 而这些剑,也是她现在的全部家当了。 想到这里她自嘲一笑道:“没想到……我竟然会是以这种方式变得一贫如洗的!” 而印象中,李月白记得银的硬度也比钢要差上不少。 但现在这十二把银剑,似乎在硬度上比一般的钢还有硬上不少,应该是那王铁匠在里面又掺杂了别的金属。 将剑匣合上后,李月白打开窗户向外面看了一眼。 外面雨势依旧很大,雷电更是不时响彻天空。 似乎今日的雷电比起以往要格外多上一些。 她缓缓吐出一口气道:“这么大的雨,那些士族应该不会去张府!要动手……就是现在了!” 再等下去,等那肉团子怪物“吃”了更多人后,说不得就会变得更强。 只是…… 事到临了,她心中还是没底。 她不知晓还能不能活着回来。 要说这世界还值得她挂念的,也就只有洛樱几人了。 在去又看了洛樱一眼后,又偷偷在她房间里放下最后一张一百两银票后,她回到了自己房间换上一身黑色劲衣,戴上斗笠,腰间挎上幽骨和柳腰,背上剑匣趁着夜色出了伊人楼。 巳时的苍流县街道上,几乎见不到什么人,显得萧索冷寂。 就和李月白预料的一样,今天的张府因为雨势的原因,不但没有士族来,就连仆人都不见几个。 索性李月白直接推门而入向着正厅走了过去。 正厅内,那肉团子怪物似乎也是感知到了有什么人在靠近它,其上一张张的人脸面孔都睁开了眼睛。 属于徐培元的那张脸威严开口道:“未等仙丹发放之日,是谁来此?” “是谁来此?” “是谁来此?” …… 肉团上其它面孔附和着出了声。 一时之间大厅之内声音此起彼伏!说不出的诡异! 但等徐培元那张脸看清来者竟然是那位伊人楼的李姑娘,它露出了意外的表情道:“李姑娘?你也是来此成仙的吗?你能作出《乡思》却也有成仙的资格!” 可等它看清李月白一身背满剑的打扮后,顿了顿又露出一丝意外冷笑道:“姑娘是炼气士?老夫还真意外啊!” 李月白“铛”的一声放下身上背着的剑匣,面上挂起一些冷笑看向他道:“我该叫你徐老徐大人……还是妖类呢!?” “妖类?哼!在你等俗人的眼中,老夫的形象可能是恐怖无比、扭曲的不成人样!可老夫要告诉你……只需再等几日,待我再引几日成仙后,我便可真正成仙!因为我吃过真正的神仙肉!仙的肉!可得长生不老!”徐培元神情认真对李月白说到。 “哼!仙的肉?”李月白没有信他的话。 仙的肉……又怎么会把人扭曲成这幅鬼样子! 见李月白露出不屑的神情,徐培元又道:“我这一生……前半生坎坷科举屡试不中!正是因为吃过这神仙肉,我开了心慧!从此人生才一片光明!其中的妙处你一个俗人自然不会知晓!可偏偏就是在京城,那些个什么达官贵人嫌弃我出身卑微低贱!只让我做个小小的四品户部侍郎!” 顿了顿,他悲愤说道:“你以为我是自愿辞官回乡吗?都是因为那些狗屁的党争!可怜老夫我这满腹的治国才略无处施展啊!等我成仙之后,我一定要再回京城!绝对要做官做到位列三公!哈哈哈哈哈哈!” 而巨大的肉团上,几张孩童和女人的脸则附和他齐声开口道:“夫君(爹爹),再回京城,一定能做到位列三公!” “再回京城?” 看着陷入癫狂状态的徐培元,李月白觉得他一定是疯了。 或者说是曾经他吃下这“神仙肉”的那一刻他就疯了! 这些年徐培元的夫人和孩子不是早过世就是夭折,不难想象这必定是因为徐培元为了达成自己仕途的顺利,将自己的孩子和夫人给“神仙肉”作了养料。 想到这里,李月白对他道:“我看你疯的不轻!真让你做到位列三公!只怕这大乾的天下就更乱了!” “住嘴!你一介妇人之见,你懂什么!”徐培元面露怒色。 巨大肉块上的那一张纸人脸也就都跟着露出怒容瞪向了李月白! 忽而,一连几条血管从巨大肉块上崩射而出,向李月白缠绕了过去。 而在血管末端,竟然有张有类似兽类的利口! 李月白急速后退几步,将幽骨拔出。 就见通体幽白的剑身上,竟然燃起了炽白火焰!而雨落到上面不但没有扑灭火,反而是那离剑身近的雨滴竟然也就此在半空中燃烧了起来! 这便是幽骨的一大特性,在注入炼气士的气之后,就会燃起一股煞火! 此火也最是奇异,普通凡物哪怕是水!都可燃烧! 刺啦! 剑被李月白挥了出去,幽白剑火如虹将一众雨滴带起在半空中星星点点燃烧起来,煞是好看! 而向她飞来最近的那条血管也直接被她斩断! 第50章 世人贪得无厌 血管被李月白斩断。 但附着在上面的火焰却没有熄灭 ,而是继续燃烧着。 这让徐培元对李月白产生了一丝忌惮。 不过这血管于他而言就是九牛一毛,算不得什么! 所以接着,更多的血管向李月白弹射飞了过去。 幽骨在李月白手中,一连被她用出几个漂亮的剑花,剑火更是如莲绽放将张府的院落给彻底照亮! 那些向她飞来的血管还未近她身,就被煞火烧断掉在了地上。 “你倒算有点本事。”徐培元发了话。但似乎上李月白的这点能耐他又未真正放在眼里。 也随着他说话,就见整个巨大的肉块都向内凹陷进去蠕动了起来,随后猛的爆裂了开来。 血肉溅射在大厅内各处,将一切事物给吞噬。 渐渐整座大厅都像是被赋予生命一样活了过来,墙壁开始变得血肉化,并开始同化整个张府。 似乎上,徐培元要把整个张府变成血肉的世界,包括李月白脚下踩着的地! 而在李月白眼中,这处血肉世界又重新变成了那座天宫!而她竟然已经处在了其中。 徐培元则隐没云雾坐在最高处威严道:“李月白!我既然度化你成仙!你为何执迷不悟?错过这次机会,你还有机会成仙吗?” 这一声当头棒喝像是从九霄云外传来,传到李月白耳后震得她心神发聩!意识这便模糊了起来。 她眼神迷离喃喃自语道:“是啊……我……错过了这次机会,就没法……” 轰隆!一声雷电声响起! “不对!我在做什么!”她猛得又惊醒过来。 就见脚下踩着的地竟然已经同化成了血肉,而装有十二把无格银剑的剑匣竟然都有同化的趋势! 周围的树木竟然都爬满了血管。 大厅内,徐培元那张脸附着在一张墙壁上显现了出来,他道:“我度化你成仙!不要不识抬举!” 李月白四周,那原本属于肉块上的一张张脸浮现了出来,或戏谑,或阴毒,或怜悯……对着她道: “李姑娘,快来成为我们的一部分吧!我们一起成仙!” “嘿嘿嘿嘿!李月白!给你成仙的机会你都不要,真是不识抬举!” “李姑娘……成仙而已,何必呢?” …… 忽而,它们又化身成了具象的人 ,升上了天空头顶霞光,化身成了仙,用怜悯的目光看着李月白这个不肯成“仙”的人! 而李月白脚下,血肉大地蠕动起来如沼泽一般似乎要将她吞噬! 轰隆! 轰隆! 轰隆! 李月白没去管脚下的动静,而是看了一眼比天空中比刚才又大了一些的雷势,她知道现在就是借自然雷势的最佳机会了。 当下,她不再保留体内的气,幽骨剑起直接在地上划出一道圆形火焰屏障将自己包围在了其中。 随后又对着剑匣一拍,十二把银色飞剑这便飞了出来,半停在半空之中。 见她如此,徐培元则是露出不屑的神色道:“老夫好心度化你成仙,你竟然还要执迷不悟!” 说着的同时,地上乃至周围数道血管如蛆虫一般蠕动而起向李月白飞了过来。 李月白则没去理会他,而是将所有的气灌注到了十二把银色无格银剑之中。 锵!锵!…… 十二把飞剑嗡鸣作响!竟然就此引动了天上的雷电! 轰隆!轰隆!轰隆! 一时之间,仿佛天空中的雷霆犹如一条条出海的金色蛟龙纷纷向这边飞了过来。 雷霆越聚越多!将整个张府都笼罩其中,仿佛将那里化作了雷狱!映照着周围如白昼一般。 到最后连苍流县的一众百姓都给惊动了! “落!”雨幕雷霆之中,李月白一头散开的青丝飞扬,十二把雷霆银剑围绕她身,呈的她仿佛剑仙临世! 轰隆!轰隆!轰隆! 一连十二把剑化成十二道金雷落在了张府。 徐培元则面色大惊道:“李月白……你!你不能杀我……你看看他们也都不希望我死!希望我带他们成仙!我……我还没有位列三公!我不想死!” 他说的他们自然是指其他人脸。 可李月白从他们的表情中分明看到了一丝解脱。 李月白朱唇勾起看向徐培元道:“徐培元,我看真正执迷不悟的人是你才对!” “啊!” 一道金雷击在徐培元那张脸上,将他化为了飞灰。 随着他死去,周围血肉化的场景开始退去。 而趁着自己还有一些力气,李月白则是拖着有些沉重的身体离开了张府。 …… 一夜之后,雨还是未停。但比起之前已经小了很多。 当人们在路过县令张启言家里时却发现那里已经成了一片废墟,其中不乏混杂着一些古怪血肉。 似乎是直到此刻,那些士族们看着那些血肉,“噗通”一声跪了下来。什么美人梦,元宝梦,长生不老梦…… 在这一刻都醒了! 有的人面色苍白,“噗通”一声跪了下来呕吐了起来。 而有的人则露出了许些耐人寻味的苦笑。似乎上,他们倒是更愿意随这“元仙”一起成仙。哪怕明知道那个世界,在现实的世界中不是那么美好。 秦象就是这其中一员。 为了成“仙”,他几乎花光了父母留下供他读取功名的钱去买“贵士酒”! 可到头来,这……竟然只是这样的一个梦。 “要不说世人都是贪得无厌呢?既想达成所愿,却还想投机取巧!”撑着油纸伞,换上一身青衣披了一层红色大髦的李月白在洛樱的搀扶下出现在了他身后。 今天的她面容依旧精致,只是略显苍白,像是大病初愈。 为了诛杀徐培元……她可以说是把所有的积蓄都花光了。这便抱着侥幸心理,来捡回去一两把银剑回回本。 可惜……这些剑似乎真的全都随徐培元去了。连个微末都找不到。 她这便打算折返回去的时候就看到了秦象。 秦象认了出来,这是那位伊人楼的李美人。他不知晓美人这句话是不是对他说的。 再准备去问她时,她已经转身离去了。 他喃喃自语道:“我是该反省一下了。算了……还是去花点钱去拜拜狐仙吧!说不定明年我就能中了秀才!” 第51章 有钱的钱大有 在连着又下了几天雨后,天气晴朗了起来。 也似乎正是因为连下几天雨的缘故,这云里面的红日一出来,便将草木的叶子都晒的倒卷了起来。 人更是热的蒲扇不离身。 但对士族们而言,以往他们最钟情用来解酷暑的青梅酒,却是半点都不敢沾了。因为那“贵士酒”也是情梅酒。 至于县令张启言家为何化为废墟……和那一晚的笼罩了张府的金色雷霆,众人也只当是老天爷发怒,收了张府里生出的血肉妖类。 而县令老爷、徐培元以及一些士族们的死,自然就被官府向不明真相的普通百姓草草解释为被妖邪所害。 当事人的李月白闻声这种说法也只是笑笑不多解释。 现在她有更为愁虑的事情,那就是她现在是真的穷!就连去城南品茶楼喝个冰镇酸梅都恨不得是把一文钱掰开当两文钱用。 至于放在洛樱那里的一百两不到万不得已,她是真不想用。 所以以往最为拒绝接客的她,竟然对接客此事抱有起了几分期待…… 虽然就只是和那些公子聊聊人生,谈谈哲学,但她觉得她还是“堕落”了! 可说到底为生活嘛……不寒碜! 这自然是受到了洛樱嘲笑。 她道:“妹妹都有闲钱把一百两寄放在我那里,怎么还是一副掉钱眼里的模样……难不成是看上什么俊秀公子,打算努力赚钱买个宅子偷偷养着他?” 李月白又不能把实话说给她,只能红着一张俏脸任她在口头上欺负。 但也或许是“贵士酒”掏光了那些贵公子士族们的钱财,也或许是因为钱芸死在伊人楼前的原因…… 总之,随后整个七月中旬下来,伊人楼整体生意都很差,就是连李月白都没接到几个客人。满打满算下来,只堪堪赚来了四十五两银子。 李月白作为伊人楼的台柱子尚且如此,更不用说其他人。 所以和孟冬关系好的几个上房姑娘,便拉起李月白和洛樱,摆上瓜子拼上果盘聊起了闲话。 当然,几个女儿家的话题……除了胭脂水粉,还有一些八卦话题。 比如哪个公子时间很长,其实是用药在维持,哪个公子又是出了名的快短小…… 总之,这些话题很让李月白面红耳赤。 接下来孟冬提起的一个话题,倒是引起了李月白一些注意。 孟冬掩嘴笑道:“行了!老聊这些也没意思。还是给你们讲个有趣的事情吧。我是听早上来过的齐公子说过的。说前天早上就我们隔壁流云巷里,有个人去找县尉报官,说他屁股被妖物偷走了!” 现在县令死亡,苍流县的一切暂时由县尉打理。 “屁股被妖物偷走了?”李月白彻底来了兴趣。 难不成这么快又有新的妖邪了? 孟冬则是一脸看“傻妹妹”的表情,捏了捏李月白小巧琼鼻道:“当然是假的了!要不说妹妹你傻呢!将来就你最容易叫那些男子骗去!事实的情况是,就是那男子跑去和衙门开玩笑。可偏偏一群衙门老爷都跟着县尉信了,盯着那人的光腚看了半天!笑死我了……哈哈哈哈!” 闻声,其他一众姑娘都笑了起来。 其实站在李月白的角度去看,县尉做出这等“蠢事”,并不一定是蠢。 而是前面关于徐培元搞出来的事情,县尉一定是知道一些内幕的,有这事情珠玉在前,对于再发生的怪事肯定会重视。 只是……县尉多少有些过于敏感了。 不过……那人为什么就单要找衙门开这样一个玩笑?是真把人家衙门当傻子? 未太将这件事情放在心上,李月白又同其他姑娘们聊起了其他话题。 正聊着,小蝶推门而入开口道:“几位姐姐……外面来了一位阔绰的钱公子。点了李姐姐的牌子。。” 孟冬故作幽怨看了一眼李月白道:“要不说妹妹是脸俊人傻,傻人有傻福呢!听洛姐姐说你都快掉到钱眼里了,快去吧。” 李月白杏眸圆睁瞪了一眼掩嘴偷笑的洛樱起身离去了。 而在出走廊的时候,她这便在下面的院子看到了疑似那位钱公子的人。 因为小蝶在那人的身边。 “不是说……这人很阔绰吗?”李月白看到,那人身材肥胖,就是一副布衣打扮。 难道是喜欢低调? 但等那位钱公子再上楼的时候,她再去看他,那一身“布衣”实则却是名贵的锦衣。 “我看错了?”李月白疑惑了。 钱公子身上衣服的颜色并没有变化,但似乎就是她下意识想着这钱公子是有钱人的时候,那衣服材质才发生了变化 。 但也可能就是这衣服材质的问题,由远到近后可能看着就不太一样了。 李月白未再多想,而是回了房间架好了古琴。 而那钱公子上来后,似乎就是为了显示自己很阔绰,对着给她领路的小蝶随手就扔给了一颗金珠子。 在进了李月白房间后,他在打量了一眼李月白后,咽了一口唾沫道:“李姑娘!你可长的真俊啊!画上的仙女似的!以前我钱大有都是只能混在人群里看看,现在就不一样了……我可是真的有钱!” 说着,他便又从自己怀里掏出一块金元宝出来“啪”对拍在桌上。 以前? 李月白扣住这个字眼,心想难不成此人是最近发了迹的暴发户? 也虽然此人言行看着粗俗,但举止还算规矩,她开口道:“那我便先为公子抚琴一曲吧!” 钱大有却胖手一摆道:“李姑娘别给我来这套!我呢粗人一个,大字不认一个!更不要说什么听琴了!来这里就想和你困觉(睡觉)!说吧,你一个晚上值多少钱?” 说着,他又从怀里取出一枚金元宝拍在了桌上。 李月白则皱起了柳眉。 如果来者和她谈谈人生、聊聊理想,或者心情不顺找她疏导一下,她都是很乐意的。 可这人这般态度,那她倒还不奉陪了! 于是她向钱大有做了一个请的手势道:“既是如此,那还请公子离开吧。” “什么意思……李姑娘,你这嫌弃我没钱是吧?好!我让你看看我多有钱!”钱大有说着手再次向怀里掏了去。 “啪”又是一颗金元宝拍到了桌上。 接着还没完,他又是连连掏出了金元宝,直到将一整张桌子都给摆满! 可越到后面,这些元宝的样子…… 硬要说的话,样子倒像是人的器官一样。 但也不知是否是李月白的错觉,她就此觉得钱大有的胸膛似乎干瘪了一些。 第52章 人心比鬼恶 见李月白似乎对着一桌子的金元宝都无动于衷,钱大有似乎是有些上头了。 他冷笑一声道:“好!还是嫌弃我拿出的钱少是吧?” 说着,他伸手再次向自己的怀里掏去。只不过掏出的并不是金元宝! 而是一串血淋淋的肠子! 至于那满桌子的金元宝赫然就成了一桌子的人体内脏。 “不对!我的钱……我的钱……怎么……”钱大有瞪大眼睛看着桌子上属于自己的内脏器官,又看看自己胸口上豁然开着的一个洞,就此倒在地上气绝身亡! 目睹这一切的李月白长长舒出一口气。 虽说到目前为止各样的怪事,她也见过不少了,可一个活生生的人当着她的面,竟然是以如此离奇的方式死在她的面前,她说不上是一种怎样心情。 “啊!这……这……” 推门而入来给李月白送些水果的小蝶在看到倒在地上的钱大有,吓得叫出了声。 至于刚刚钱大有扔给她的那颗金珠子现在则赫然成了一颗血淋淋的不知什么动物的眼珠子。 吓得小蝶连忙扔在了地上。 在思虑了少许后,李月白对着小蝶道:“小蝶……你先去报官吧。” 虽说大多时候,这些官府都看着摆设一样不顶用,但该走的流程还是有必要要要走的。 外面,隔壁的洛樱几人闻声赶了过来,在看到这幅场景后,都是生理不适撇过了头。 约莫半刻钟后,官府派了新顶替葛宣东位置的楚和带着几个衙役赶了过来。 他们先是对李月白询问了一番,随后几人便走了进去。 在房间外,李月白听到给钱大有验过尸体的仵作对楚和道:“楚班头,这人身上的伤痕不像是被用利器给切割出来的……倒像是他自己用手挖开了自己的胸膛。” 而仵作也是因为在钱大有的指甲缝里发现了血肉,这才得出这样的结论 。 再结合李月白刚才的话,楚和几人都顿感头皮发麻。 案子似乎也就可以这么结——钱大有用手硬生生抛开自己胸膛自杀而亡! 验尸的仵作脸色发白看向楚和道:“老楚啊……你倒是发个话啊!” 楚和却在吐出一口气后,缓缓道:“这个事情先不急!各位想不想随我发笔财!正好现在这事就只是外面那几个女子知道!” “你什么意思?” “这事情八成就是妖邪作祟。我们肯定管不了,不过……” 楚和说着偷瞄了外面李月白几人,示意其他衙役附耳过来。 …… 外面楚和等人的言语则是一字不漏都入到了李月白,包括他们后面的窃窃私语。 也听着他们的言语,李月白朱唇勾起冷笑道:“看来衙门新顶上来的衙役也不怎么样。” 约莫茶盏时间后,楚和等人出来了。 楚和在看了一眼李月白几人后开口道:“李姑娘……我们有些细节想问问你们几人。只是其中的言语可能不太方便向外人透漏……” “官府的规矩我懂,那还请几位随我到我房间里问话吧 。”孟冬开了口。 但李月白却趁着楚和几人不注意,把小蝶使了开来道:“小蝶。麻烦你去把伊人楼的其他客人都叫了这里,就说官府的几位官爷有话问他们。” 小蝶不知李月白在盘算什么,但还是点了点头照着李月白的话去做了。 到了孟东的房间,楚和对着李月白道:“李姑娘,还请你再说一遍案发的过程。” 李月白便又说了一遍。 闻声,楚和突然面色一变道:“不对!按照姑娘的说法,那就是钱大有杀了自己。可一个人怎么会好端端的自杀呢?” 李月白道:“那楚班头以为他是怎么死的呢?” 楚和吆喝一声道:“要么是被妖邪杀死!要么就是被你杀死的!我看后者的可能更大!” 对于这离谱的推论,李月白倒是表现的一点都不生气,反而笑看向楚和道:“楚班头是如何得出这结论的?” 楚和道:“当时的房间内,就你和钱大有两人!他现在死啦,你能不嫌疑最大吗?” “可……可是月白妹妹那样的体质,怎么可能杀人?她绝对不会杀人。”洛樱替李月白辩解了起来。 楚和冷笑一声道:“她杀没杀人,你亲眼看见了吗?说的这么肯定?凡事肯定都是要讲证据的!眼见为实,耳听为虚!” 他满口胡诌,看似说的有理,实则就是在胡扯八道。 但偏偏就还是吓住了洛樱和孟冬几人。 也其实像是这一类的事情,自他顶了葛宣东的位置后,他没少做。凡他去接案子,要是报案人身边没什么人,他就会颠倒黑白倒打一耙,向那人讹诈上一笔! 也基本上多数人遇上这类事情,都会显得手足无措最后选择给钱息事宁人。 这时,李月白估摸着小蝶也快把其他人叫来了,对着楚和几人开口道:“几位不必拐弯抹角……想要多少直说便是。” 见李月白说出此话,楚和一改阴沉,顿时眉开眼笑道:“还是李姑娘懂事啊!行啊!我们也不多要,你们就给我们哥几个三千五百千两怎么样?知道你们上房的姑娘最是能赚钱,这些钱凑出来不难吧?凑不出来!哼!我就跟人说钱大有就是你李月白杀的!” 三千五百两? 李月白觉得这家伙倒是也敢要。莫说现在一贫如洗的她凑不出来,就是换作十天前她也凑不出来! 而孟冬和洛樱几人都变了脸色。 似是看出了她们的为难,楚和又笑道:“李姑娘不想给钱也没关系啊!这可以给我们立个字据就说欠了我们钱。日后哪怕还不起……就以身相许一晚上一晚上的还呗!哈哈哈哈哈!” 但其实,这是他又设下的一个套路。 因为李月白一旦立下字据,事后她们要是去找县尉告他们,他们就可以拿出字据说“你们要是心里没鬼,又怎么会给我们立字据贿赂我们”! 那时……李月白几人就是再能说会道也把理说不清! 就算她们不去报官,事后他也可拿此字据再想办法让她们拿出钱! 但也正在楚河洋洋得意的时候,李月白却忽然起身打开了房间门道:“诸位……楚班头说的你们可都听见了?” 而房间外面却是不知何时围满了人。 若不出意外,刚刚楚和那些话应该是一字不落都让众人听到了。 李月白则笑意盈盈看向一脸阴沉的楚和道:“楚班头,眼见为实耳听为虚,你不向大家解释一下吗?” 第53章 死的不是钱大有? “这官府的人现在都敢这么明目张胆的要钱了?还有没有王法!” “尤其是还要钱要到李姑娘身上,还算是七尺男儿吗?” “真是活到狗身上了!” …… 一众人指着楚和议论道。 这里面不乏有倾慕李月白的人,见她被人这般明目张胆讹诈,自是气愤! 听着一众人对自己的议论,楚和面色越发显得难看。他不知晓这群人怎么是出现在这里的。 但看李月白从刚才开始就没有露出一点紧张的神情,他觉得八成就和她有关。 不过在面上,他则回头向着李月白笑道:“李姑娘。刚刚的事情,应该是有一些误会……再说了,我是官家的人,怎么可能做为难李姑娘几个弱女子呢?” 虽然事实就摆在眼前,但只要当事人今天替他澄清,那一切都相安无事,大不了就是以后名声臭上一些。 而这里他刻意提了“官家”二字,看似是在以自己的身份来为自己证明清白,可实则却是变相在向李月白威胁 意思是……我可是官家的,你一个弱女子要是为难了我,定不会给你一个好果子吃。 李月白听出了他话里的意思,冷笑一声道:“楚班头还真是脸皮厚啊!那我倒问一句了,这向人勒索重金……大乾律法怎么判?还有!要是今天让你勒索没成功,给我判个冤假错案又怎么判?这要的还是三千五百两!应该够你们死一次了吧?” “你要是继续装哑巴……那我们还就打算去到县尉老爷跟前问问。”李月白一字一句说的清楚。 像楚和这一类人,如果你不能将他们给一棍子打死,而是对其妇人之仁将其放过,少不了事后狗皮膏药一样沾上来恶心你! 随后,一众人押着楚和几个衙役随李月白到了衙门见了县尉魏伯申。 楚和是魏伯申刚刚一手提拔起来的,后者多少是有些为前者偏袒的心思。 但因为楚和的行为已经被一众百姓都看在了眼里……魏伯申这便没了偏袒他的意思。更不要说就在前天他这个县尉还因为看人屁股闹出笑话,现在也急需立威。 于是,魏伯申当场就下了死令,准备三日后就将楚和几人在午市给斩首示众。 期间,魏伯申也尤其关心钱大有的案件,向李月白又问了一遍案发过程。 而在这个过程中,李月白也从魏伯申口中了解到了一些钱大有的具体信息。 说此人是个以贩卖草鞋为生的小贩,未娶妻,一直都独来独往。 但很快,随着钱大有的尸体被抬上来,周围人却这样议论起来了他: “这……这不是王财主吗?怎么死的这么惨?” “是啊!听说是家里遭了盗贼,被人用刀给一刀给捅死的!” …… 甚至于还有一个妇人领着一对儿女披麻戴孝爬在钱大有尸体上哭哭啼啼道:“夫君啊!你怎么死的这么惨啊!魏大人啊!你可一定要帮我抓住那恶贼啊!呜呜呜呜……” 这突然变化的一幕,让李月白有些不知所措。 难道此人不叫“钱大有”? 可她明明记得就在半个时辰之前,此人还活着的时候亲口向她报出了“钱大有”这个名字…… 是怕来伊人楼,被家中夫人知道,所以报了一个假名?还有……怎么在这些人嘴里,“钱大有”成了被盗贼杀死的呢? 但还不等她想个明白,在她身侧的魏伯申露出一个比她还要疑惑的神情问道:“李姑娘……你……怎么在这里?” “不是!大人你刚刚还问我钱大有的事情,这么快就忘了?” “钱大有?那是谁……嗯?我好像有点印象!但是怎么想不起来了。” 面对李月白,魏伯申抚摸着胡须做出了一副思索的表情。 猛然间,魏伯申拍了拍脑袋道:“姑娘说的钱大有,那边的那个人不就是吗?前天他还来衙门口卖草鞋呢!” 李月白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就见在人群中有个面容清瘦的中年男子挑着一个挂满了草鞋的担子。 凭着过人的目力,她看清到这个“钱大有”。只是他手一点都不粗糙,一点老茧都不长,很不像是常年编草鞋的人! 并且她听到这个“钱大有”喃喃自语道:“我……真的是编草鞋的?” 他真是编草鞋的? 李月白看着那个“钱大有”,觉得思绪有些混乱。 “哦!”这时候魏伯申再一拍脑袋又像是想起什么一样把李月白的思绪又拉了回来。 他对着李月白道:“对了!李姑娘我想起了,刚刚我是向你问案件细节来着!有一点应该是我搞错了!死的那人其实是王卢……对了!王卢是怎么死了来着?” 而听着众人之间的议论,听的多了以后不知为何李月白下意识就不受控制说了一句:“王卢不是家里遭了盗贼被杀死了吗?” 话罢之后,她就疑惑了起来……为什么自己会说出这么一句话? 也似乎上,就在她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她觉得好像遗忘了一些什么。 再去想,怎么都想不起来。 脑袋里就只剩这么一则信息——死的人是家里遭了盗匪的王卢。 “对!对!对!死的人是王卢!”魏伯申点了点头说道。 但潜意识里,他也觉得自己忘记了一些东西。 第54章 书生与大盗 李月白从衙门走出回到伊人楼后,已差不多是快落山的时候。 可她记得从衙门出来是还是申时三刻,怎么现在差不多都快戌时了? 从衙门到伊人楼,隔着就三条街的距离……至于能走上半个多时辰? 她觉得哪里好像有点不对劲,但记忆里好像从衙门走回到伊人楼差不多就是需要这么长的时间。似乎这本就是很合理的事情。 “不对……一定有什么地方出了问题!”李月白觉得很怪,但怪在哪里她又说不上来。 …… 一夜过去。 当李月白醒来洗漱穿戴好后,发现桌上放有一张纸,上面写有一句话——白衣的洛施木是士族书生,黑衣的木驼是大盗!还有!请一定记住!从现在开始不要相信任何…… 最后一句话是用朱砂红笔又刻意标注了一遍。 字迹娟秀洒脱,李月白也最为熟悉。 因为这正就是她自己的字迹。只是略显潦草,像是急匆匆写下的,且没有写完。 “这……是我写的?”李月白看着纸上的字,却没有一点印象。 她更不要清楚,为什么自己要写下这么莫名其妙的一句话? 但有一点可以肯定,这绝对是她自己的笔迹!因为这句话中的“一”,是她用阿拉伯数字“1”写下来的。 在这个世界,也只有她知道那代表着什么。 正想着,就听外面房间外,传来了吵闹声。 洛樱此时推门而入对着她道:“妹妹,外面有热闹了,你不去看看吗?” 说着,洛樱将她拉了出去。 李月白看着伊人楼下院里热闹的人群,问洛樱道:“姐姐……到底是怎么回事?” 洛樱作出一副咬牙切齿的姿态对她道:“妹妹你忘了吗?昨天你从衙门回来的时候,有个登徒子跑来偷我们的衣服,最后被柳妈妈抓到打了一顿关到了柴房。说今天一早就去送官!” “哦……好像有印象了。”听洛樱这么一说后,李月白想起昨天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可对于昨天的这件事情,怎么洛樱没告诉自己之前,她这么愣是半点记忆都没有呢? 李月白正想着,洛樱对她又道:“妹妹,忘了跟你说,那家伙今早交代出来……偷的衣物中有几件还是你的。” “什么?” “妹妹放心好了,他偷的你那件衣服……只是一件外衣披纱。看吧妹妹你吓的!” 洛樱掩嘴对李月白说道。 听到只是一件自己从来都没穿过的外衣披纱被偷,李月白松了一口气。要真是什么贴身衣物被偷走……在被这男子拿去做什么奇奇怪怪的事情,还是男儿心的她怕是要恶心膈应上好长一段时间了。 随后,李月白随洛樱一起下了楼,向院子里的人群走了过去。 李月白也看清了那位盗衣贼的模样,是位身穿锦衣,腰间挂玉的白衣公子,听人说叫洛施木。也听说是个惯犯。 只是这幅打扮,会来偷女子衣物? 李月白觉得还真是人不可貌相。 但随后她又想到了自己闺房里……自己留下的笔迹。 她便又思考起来……为什么自己要留下这样一句话? 正想着,忽然就听这偷衣大盗洛施木道:“其实……其实我来偷衣服是受人指使的。” “那你说说看,这是谁让你做的?”有人问起。 被束缚住身体的洛施木突然跳起,看向李月白道:“这……这都是李姑娘指使我做的!对……就是她!” 他顿了顿继续道:“就是昨天中午,她给了我一百两银子,让我去偷伊人楼姑娘的衣物。她说,她和这些姑娘们关系都不太好,于是便让我把她们衣服偷出来,然后再闹到市集上去卖,以此来羞辱她们。” 听他说的头头是道,似乎还有一定道理,一众人都向李月白看了过来。 但他们又怎么都不相信,这位娇弱可人的李美人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李月白正在思虑事情,莫名其妙被人给扣上这样一个帽子,她自然是有些生气。 又看人群当中,有位平日和她关系有些差的岳琴姑娘对她露出玩味戏谑的笑容,李月白隐隐觉得自己被人栽赃这事可能多少和她沾点关系。 也其实,李月白在伊人楼从来没有和任何人主动交过恶。这岳琴就只是单单看她李月白成了伊人楼的台柱子,嫉妒心作祟……平日里没给过李月白好脸色,这一来二去李月白和她关系就差了。 在稍稍整理了一下思绪后,李月白看向洛施木道:“你说昨天中午我给了你一百两银子?那你知不知道昨天中午我正好就在衙门。此事县尉魏伯申大人可以作证。” “这……”洛施木尴尬一笑道:“或许是我搞错了……可能是下午?” “下午?那你又知不知道我从衙门回来都是差不多戌时太阳快落山了!”李月白看向洛施木一字一句说的清楚又道:“还是说,你收过什么人的银子……这便想着想要把我变成你的同谋栽赃陷害我?还有你编个理由也得像点样子啊!都不知道我昨天一天的行踪,这就敢满口胡诌?” “我……我……”洛施木神色一变,眼神飘忽不定看向了人群里的岳琴。 岳琴面色紧张道:“你……你看我做什么?” 李月白心中这便有了答案,她道:“洛施木,你不想说也可以。只是怕只怕这所有的罪责都要你一人担下。搞不好就还要杀头。” 偷人衣物虽然也算偷盗罪,但其实又判不上多重,最多就是挨一顿板子。 闻声,洛施木脸色大变指着岳琴道:“都……都是岳姑娘给了我八十两银子是让我做的,然后再栽赃给李姑娘!说反正是偷衣物最多挨顿板子……哎?我明明知道……我真蠢啊!” 他真的是惯犯? 李月白疑惑了,要真是惯犯怎么连这点心理素质都没有,在明知偷衣服只是挨顿板子的情况下还是把所有的事情招了。 她又想到了自己写下的那句话。 闻声,岳琴眼见事情败露看向洛施木骂道:“你……你真是个蠢猪!” 周围人闻声对着岳、洛二人骂道: “你们这对狗男女,陷害李姑娘!走!跟我们去见官!” …… 一众人抓起他们向官府去了。 但李月白却没有再随洛樱跑去官府看热闹。 就在刚刚,她想起了昨天好像遗忘了什么的事情…… 忽而,她想到一种可能:是不是昨天的自己预感到自己将要忘记什么事情,所以刻意写下了那句话。 而前半段洛施木木驼的话,李月白现在已经有了自己的猜测——有某种存在将这二人的身份给互换了。 可后半段话,那是什么意思呢? 第55章 三人成虎的谣言 未写完的“不要相信任何……”,这是指不要相信任何陌生人? 可如李月白觉得,依着自己的行文习惯如果当时情况真的很急,自己大可以写“不要信陌生人”,何必还有加上任何两个字多此一举呢? 难道当时的自己太急了,所以没了平时的思虑所以才这么写? 姑且,李月白也只能把未写完的话理解为不要相信任何陌生人。 随后她也为了验证自己木驼和洛施木身份互换的猜测。去向诸多上房姑娘打听了一下此人。 然后得到了木驼是本地士族的消息。 这就和她写下的那句“白衣的洛施木是士族书生,黑衣的木驼是大盗”完全反了过来。 巧的是,现在的木驼还就在一位上房姑娘的房中。 李月白刻意去看了他一眼,发现此人身穿布衣、言行粗鄙,一点都不像士族出身。 这就更加验证了她的猜测。 回到自己的房间里,李月白查阅起了《十三州诡事录》,发现并没有哪个妖类或鬼怪可以互换人的身份。 想着,她皱起了柳眉,看了一眼幽骨将之“锵”的一声拔了出来,但随后叹了一口气后又把剑送回了剑鞘。 和前面那些妖物不同,那些妖物最起码都是有迹可循…… 这次的妖物却让她有了一种有力无处使的感觉。 心烦意乱之下,她便想去城南的“品茶楼”去喝冰镇酸梅汤。 而走出伊人楼,在进流云街的时候,她无意听到了一段小夫妻的对话闲言。 听着那夫妻中男子道:“我说娘子啊。你记错了吧,你要去品茶楼那肯定该是要往南走啊!怎么要往北?你啊你!真是糊涂了。” 女子却道:“胡说!我记得怎么是在北?早上别人和我说起过这件事情呢。” 李月白闻声笑着摇了摇头,品茶楼……不就是在城…… 哎?到底是在城南还是城北来着? 她忽而发现,自己对于品茶楼的具体位置忽然就模糊了起来。 此时,那夫妻中男子摸了摸脑袋对妻子道:“娘子说的是啊!品茶楼是在北边。” “品茶楼在北边?”然后在李月白心中的记忆里,品茶楼的位置就真的是在北边。 也虽然现在记忆告诉她品茶楼的位置就在北边,但这次她却没有选择去相信自己的记忆。 因为她想到了自己那句未写完的话。 “不要相信任何陌生人的话……是这个意思?” 随后,她果断向城南走去! 可在那里她并没有看到品茶楼。 难道那句话的意思不是“不要去相信任何陌生人”? 李月白有些懵了。 而在回去的时候,她则又听到有人议论起品茶楼在南面。 这次,她将信将疑折返了回去。 然后就见到了品茶楼。 “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李月白越发觉得头脑有些乱。 接着,就在城南的位置,又有人说在城北也有一座品茶楼。 然后李月白就在城北真的就见到了一座品茶楼。甚至里面的伙计和那位女店家都和城南的一模一样! 这多少让她有些毛骨悚然的感觉。 在她原本的理解中,这次出现的妖类最多就是换人的身份篡改人的记忆……可现在的这一切到底又怎么解释? “那最后一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李月白长长吐出一口气,想要平复一下自己的心情。 回到伊人楼的时候,李月白发现洛樱竟然还没有从衙门回来。 初时,她只当是洛樱看热闹上头,不想这么快回来。 直到太阳落山,戌时三刻才回来。 李月白这便好奇问道:“姐姐……你怎么回来这么晚,那热闹真这么好看?” 洛樱皱了皱眉道:“害!热闹也就一会儿的事情就看完了。我差不多刚申时就出了衙门。” 申时就出了衙门? 可现在都是戌时三刻了! 想着,李月白问洛樱道:“姐姐,衙门到伊人楼不过隔着三条街的距离,你至于走一个多时辰?” 可洛樱却露出一副很自然的表情,反问李月白道:“不是从来都需要一个时辰吗?妹妹为什么问我这么一个问题?” 李月白则一脸坚定对她道:“可我昨天就走了半个时辰!明天姐姐要不要陪我走上一遍?” 洛樱点了点头。 然后第二天早上,李月白刻意带着洛樱从伊人楼向衙门走了一遍。 可这一回,她们只茶盏时间就到了。 不单洛樱懵了,就连李月白也懵了。 洛樱带着疑惑的表情开口道:“可……可是昨天我还听人家说,从衙门到伊人楼需要走一个多时辰。” “听人家说的?” 从洛樱的这句话中,李月白觉得她好像有点明白自己未写完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了。 …… 又是一夜过去,李月白起床后看到桌上放着一张纸。 纸……还是那张纸。 这一次,纸上添加了几个字,最后一句话便成了——不要相信任何的耳听谣传! 看到了这句话,李月白对于这近来的状况似乎就有些理解了。 那么一切都解释的通了,像洛施木和木驼的身份互换,只是因为众人起的谣言里,洛施木是盗贼,那他就成了盗贼,木驼是士族,那他就成了士族。 甚至于,有人谣传有两个品茶楼…… 那就出现了两个品茶楼。 你相信从伊人楼到衙门会走一个多时辰 ,那就真的会走一个多时辰。 可这些个无聊的谣言到底是谁传的呢? 又有哪一种妖类可以做到这个地步? 也如果说,谣传可以成真…… 不知为何,李月白心中升起了一种很不好的预感。 …… 又是一夜过去。 李月白发现放在桌上的纸又添了新的字。而先前所有的话都被拉了横杆作废! 现在纸上只有一句被朱砂笔写的成话——现在开始你只能相信自己!连洛樱的话也不要信,哪怕她的话没有成为谣言! 第56章 谣言四起的苍流县 只能相信自己? 李月白觉得,昨天的自己肯定是发现了一些这妖类的具体能力。 可“只能相信自己”这句话,多少有些太笼统。因为这句话的意思到底是指,那妖类可以变化成任何一个人散播谣言……还是说这妖类有能力把人们所相信认为的东西变成现实? 目前,李月白只能都去接受这两种说法。 …… 又是三天过去。 苍流县里开始谣言四起。虽然众人都不觉得这是谣言,但李月白明白这绝对都是谣言。 且这三天起来的谣言实在有些过于离谱。 比如,先前流云街有个人向官府报官说他的屁股被妖怪偷走了。 然后…… 他屁股就真的没了。 从大腿根往上就全是背。 还比如,有谣传说张启言和徐培元等人还活着。这些人竟然就真的复活了! 只是…… 在谣传中,张启言是位清廉公正的好官,徐培元是位和蔼的辞官老人!他们的行为举止就真的和谣传里面的一模一样。 不过李月白也在想,这些因为谣言死而复生的人,还能算是人吗? 甚至更为离谱的是,有个士族公子和一位伊人楼的下房姑娘被谣言互换了身份……这位士族公子竟然就真的顶着男儿身一连做了好几天的生意。 谣言还传,今天是五月二十……人们就开始又准备起了河神祭;谣传偷人粮食的是猫,人们就养起了老鼠用来捉猫;谣传天气越热越该添加衣服,人们就真的穿上了冬衣…… 总之,各样离谱的谣言开始在苍流县横飞。 而看着外面街道上,顶着大太阳穿冬衣热的一脸汗的众人,李月白合上窗户,叹了一口气。 三天过去了,她只能任这些谣言疯传成真,却没有一点办法去改变。 甚至于那妖类到底是什么,她依旧没有查到半点信息。 这时她的房间门被人推了开来。 就见穿着一身厚厚雪绒衣裙的洛樱推门走了进来。 见李月白只是穿了一身单薄的薄纱荷花衣裙,她开口道:“妹妹这么热的天气,你怎么穿的这么单薄?为什么不去添几件衣服?” “额……我还好。”李月白回道。 现在的洛樱被这些谣言给影响的十分厉害,李月白觉得跟她解释也是白搭。 洛樱则在嗔怪白了她一眼后道:“妹妹,不是姐姐说你。你这三天真是越来越不正常了!” “我不正常?”李月白指了指自己,露出一丝苦笑。 的确,在这个谣言四起、常规认知颠倒的世界里,她这个最正常的,反而成了“不正常的”! 而洛樱在说着的同时,取来一件雪白狐裘大髦披在了李月白身上。 对此,李月白也只是摇头叹了一口气,任她将厚衣披在身上。 这时,洛樱又道:“对了!妹妹还有三天就是河神祭了,按照传统现实该去挖出先人的遗骨在河神祭那天,一起向明河河神祭拜。” “挖出先人遗骨?”李月白觉得这一定又是什么新起的谣言。 挖出先人遗骨,这对先人而言多少有些不敬。 于是她对着洛樱道:“姐姐……你知道的我生完大病就忘记了许多事情,所以自己爹娘葬在了哪里,我……我有些记不清了!” 虽然是用来搪塞的理由,可确实也是实话,现在的李月白的确不知原主的父母葬在哪里。 “啊……这?妹妹,那要不我们去乱葬岗挖个尸骨回来冒充一下?”洛樱对李月白说道。 “乱葬岗?”李月白记得以前的洛樱提起这地方都是会表现出害怕的模样,可现在看她说的轻松,就好像这类事情她已经做过很多次。 李月白觉得,这谣言多少有些厉害了……竟然把洛樱的性格都改变了。 不过去乱葬岗这种事情,李月白在想了想后摇头道:“算了……我要是随便带个尸骨去冒充自己先逝的爹娘,对他们太不敬了。” “这……说的也是啊!”洛樱点了点头,随后又露出一脸担忧道:“可是……按照我们这里的传统,你如果河神祭不带已死之人的尸骨去祭拜,就是对明河的不敬!官府的人可能也会找你麻烦!” 想了想,李月白说道:“要不这河神祭我不去了?姐姐你也别去了吧。” 这倒也是实话,明河一直都很邪性!现在再跑去明河祭拜河神……那真就是老寿星嫌命长了。 正说着,有人却一脚把门踢开走了进来。 来者却是几天前已被午市斩首示众,现在却又因为谣言复活的楚和。 他看着李月白骂骂咧咧道:“什么?李姑娘说不去了……这合适吗?” 他一脸的蛮横,倒是比复活前还要跋扈! 看他不提自己死亡的事情,李月白觉得这个楚和记忆倒像是停留在死亡之前。 洛樱替李月白解释道:“回楚班头,是这样的……我这妹妹是生过大病失忆了,所以记不得父母的墓在哪里了。去乱葬岗挖个尸骨回来冒充他们,又觉得对先人不敬……所以……” 楚和点了点头道:“是这样啊?” 似乎上是有理解李月白的样子。 可顿了顿,他看向李月白舔了舔嘴唇说道:“我有个好办法!就现在……这李姑娘和我圆房成了好事!那她不就是我楚家人了吗?到时我爹娘不就是她爹娘吗?我这个办法如何?嘿嘿嘿嘿嘿……” 李月白皱起了柳眉,她觉得这家伙变得简直比复活前还要讨厌。 随后,楚和也不等李月白发话,拔出腰间的刀就把洛樱赶了出去,接着他回过头看向李月白道:“小娘皮!嘿嘿!我马上就要你知道知道什么叫做痛并快乐着!来吧……李姑娘!你也肯定想的吧……这个时候就别装什么矜持了。” 李月白则直接抽出“幽骨”结果了他,然后在他尸体上设下势,让他尸体直立而起向着明河方向走去。 …… 可仅仅一个时辰后,楚和复活了过来。 似乎上,谣言不止,他就不会死。 只是也因为谣言发生变化,这个楚和变得谦逊有礼。 但也有人看到,楚和死在了明河边上。 于是,一个楚和出现在了伊人楼,一个楚和的尸体却还在明河边上躺着。 第57章 美人点评 有两个楚和,众人却觉得这是很正常的事。 而第二次复活的这个楚和似乎记忆也停留在第一次死亡之前。而这个楚和倒是再没来找李月白的麻烦。 又是三天过去…… 李月白通过身上来月葵得知,今天具体的日子应该是七月二十五,而不是五月二十。 用月葵来确定真实的时间,这让李月白多少有些哭笑不得。她从未想过这最为麻烦的月葵,有一天会有这样的作用。 不过也因为这些日子修炼法字决改善体质的缘故,她现在来月葵倒不至于像之前那样体态娇弱、四肢无力了。 但月葵给她带来的心理敏感,心烦意乱还是有的。 且就这样三天过去,关于暗地里作怪妖类,她还是没有查到半点线索,这就让她更加心烦意乱。 这三天谣言俞传俞烈,苍流县里离谱的事情也就越来越多。 就比如到了这一天明面上所谓的五月二十三”河神祭…… 一大早,李月白看到家家户户都挂上了白色灯笼,将自己死去先人的尸骨挖出来,给换上了一套新衣服。 有的人家先人去世的早,挖出来只是一具白骨放在门前该算不上多么可怕。有的人家则是刚刚死了人至多半个月的,在这大夏天挖出来,尸体还未腐烂……骨架上挂着一堆臭烘烘的烂肉,招来一堆苍蝇爬在上面。 让人看了心理不适。 而苍流县各个街道里都是这么一副样子,真是说不出的诡异。 而官府还专门派了衙役去督查各家百姓人家是否挖出先人尸骨…… 查到李月白这里时,因为那衙恰好就是李月白的倾慕者,所以对于她也就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对于她的事情没去过多过问。 再者洛樱挖了自己父母的骨灰坛子出来,打算让李月白跟着她一起“浑水摸鱼”,用来掩人耳目。 也好在,也只是骨灰坛子,不然李月白就得和其他百姓一样,在河神祭真正开始时背着白骨过去…… 此时,随着外面吹吹打打的唢呐声响起,这河神祭算是正式开始了。 一身大红冬衣的洛樱推门而入,对李月白道:“妹妹,河神祭要开始了!对了……你这样一身单薄衣裙出去肯定要被人笑话的!这么热的天,记得多穿几件衣服。” 无奈,李月白只好穿上一件青色袄裙,外面披上一件雪绒大髦。 不然她走到大街上,大概会要被人说不正常了。 而在临出去以前,她则是将柳腰缠在身上,幽骨挎在了腰间。 因为说不上这就会碰到那暗地里作怪的谣类…… 随后,她与洛樱各抱一个骨灰坛子,随上房诸多姑娘一起加入了外面浩浩荡荡走向明河的队伍。 就见,队伍的最前面穿着大红棉衣的人滴滴答答吹着唢呐。 后面的一众百姓则背着先人的尸骨…… 人们脸上洋溢着欢声笑语,似乎对于这一切早就习以为常。 而这一切落入李月白这个正常人眼中,却是那么的不正常。 …… 到了明河边上后。 李月白见到,那位复活了的县令神情肃穆向着一众百姓念了祭祀明河的祭文。 之后的流程倒是都与之前真正的河神祭时一样。 在投完祭品,跳完祭祀舞蹈,就是属于整个苍流县百姓的“百花会”。 也让李月白略感轻松的一点是,这百花会开始倒再没要求自先人尸骨必须待在自己身边。 而是被专门的集中在了一块地方。 美其名曰是死人也该有属于死人们的“百花会”。 而那块地方一早就铺上了驱逐虫蚁生的石灰,并洒满了各种草药,防止未腐化的尸体引来鸟兽或引起瘟疫。 可即便如此,李月白觉得一大群活人,在死人面前开什么百花会……这还是说不出的怪异。 而对于这百花会,李月白也就压根没有兴趣。 她在想着,既然现在苍流县荒唐的一切,都是来自于谣言,且全城百姓都在明河边上,那么那造谣的妖类……肯定就混迹在其中。 只是…… 要在近万人当中找出那妖类,这怎么会是件容易的事情? 无疑就是大海捞针。 而且在顶着大太阳找了一会儿之后,李月白也有些泄气了。 倒不是说她没精力再去找了。 而是现在的她一副香汗淋漓的模样,几缕青丝贴在雪白略透红的肌肤上,自是会引人浮想联翩。 所以每每她眼神无意停留在那些年轻男子身上的时候,那些男子自是都会露出一副如痴如醉的表情,以为是自己被这位美人看对上了眼。 而众多女子则又都对她露出了嫉妒的眼神。 也正此时,李月白忽而听到,有位俊秀的士族年轻公子在一众士族和百姓面前道:“既然是百花会!这花在下自然就觉得是指女儿家了……若要论这苍流县中,哪家女儿最美,我先推黄弦老先生的小女儿萍儿姑娘。” 就这样,这百花会忽然就成了士族公子们点评苍流县美人的评会。 这让李月白感慨,谣言虽起,但人有些本质的东西却是怎么都无法改变的。 明明旁边就摆放着先人的遗骨,这些人倒硬是能寻欢作乐起来…… 真是说不出的荒唐! 而众多的百姓,除了一些年轻汉子对士族们突然兴起的点评美人会感兴趣,其余人都显得很乏味,他们倒是更愿意关心接下来的天气会不会影响到庄稼的生长。 而士族们聊着聊着也不知就聊到了李月白。 就听着一位裘绿冬装锦袍公子开口道:“你们前面所言的女子虽都好……但在我看来,美人一词倒是用在伊人楼的李姑娘身上最为合适。” 李月白身边,洛樱闻声笑着拍了拍李月白道:“妹妹,她们说你呢……我看啊!这百花会上,你说不一定真的能寻到一个适合你的良人?” “良人?”李月白摇了摇头。 对这场百花会,她只觉得荒唐。 也随着那位公子提出李月白后,众多李月白的倾慕者都站了出来,用着溢美之词形容起了她的美。 但这倒是引起了不少士族出身女儿家的嫉妒。 就听着一位叫周若兮的女子起身对着李月白讥讽道:“听你们把这李月白都说的快要比上天上的仙子了……在小女子看来还真是可笑。我承认以容貌而言,李月白却算的上出众……艳冠群芳。” 顿了顿她又道:”据我所知,这位李姑娘却是在外买了宅子,养了两个小白脸。巧的是,那两个小白脸来我周家偷东西,就被我家兄长抓住了。然后他们就把自己和李月白的那些臭事就都交代了。” 看她说的有鼻子有眼,半信半疑的众人也就来了兴趣。 第58章 众士子不如女子 “这周姑娘说的有鼻子有眼,真的假的啊?” “哼!我看她不过是无中生有,想诋毁李月白姑娘!” 有倾慕李月白的人自然不相信这些言语。 但也有一些士族公子们阴阳怪气道: “我看这李月白平时装的矜持,说不定背后就是一副如饥似渴的模样……见了体壮的男子就会不挑食!” 在人群中找不到把妖类……且加上身上来了月葵,李月白心情本就很差,现在又被这莫名的美人点评给卷入事端,她自是觉心情更不顺了。 她柳眉微周,起身一双凤眼瞪向周若兮道:“周姑娘红口白牙说出这无中生有的事情诋毁我,端的是什么心思?” 周若兮闻声贤淑一笑道:“我说的自然为真,我可以让兄长将那两个男子带出来。而且他们身上还有和李姑娘往来的信件呢。” “信件?好!你让他们拿出来给众人看看!若是没有……那我就要问问周姑娘,你这无中生有诋毁我,按照大乾律法该怎么判?”李月白掷地有声说到。 周若兮则显得信誓旦旦,对着身侧一位男子小声低语了起来。 过来一会儿之后,就见那男子带着两个被绳索束缚住的男子出现在了众人面前。 这两个男子,一个黑脸大胡子形似毛猴,一个则是满脸麻子鼻子扁平,都是形貌丑陋之人。 见他们上来,众人自然也是不相信那位伊人楼的李美人会看上这样两个家伙。 而这两人在见到李月白后异口同声道:“娘子……快救我啊!不然以后的漫漫长夜,你一个人……” “住嘴!”李月白真的怒了,拔出腰间的柳腰,一剑将面前的石桌给劈成了两半又道:“尔等若敢在胡言乱语!当如此石!” 她倒要看看这周若兮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能翻出什么花来! 众人多少都知晓一些这位李月白会武的消息……但在以前谁又都没放在心上,却不想这竟然是真的。 但这并不妨碍士族公子们对她的倾慕。他们倒觉得,这位生起气来的李美人,倒别有一番俏皮可爱! 连那位士族出身的周若兮都有些意外,没想到李月白会有这样的烈性。 可随即她又起身对着已经复活了的县令张启言和县尉魏伯申道:“两位大人,你可都听到了,这李月白怕我说出她的丑事……威胁我……” 说着,她梨花带雨哭了起来。 李月白则开口对着魏伯申等人道:“几位大人,这周若兮无故诋毁我清白……我怎能不怒?” 接触下来,她觉得魏伯申此人还不算是个糊涂官,因此这话也是主要说给他听。 魏伯申抚了抚胡须道:“前翻我曾问过李姑娘一件案子的细节……从她的言行举止来看,老夫是不太相信她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周姑娘你说的条条有理,那还请拿出你说法李姑娘与那二人往来的证据信件!不然,五十杀威棒伺候!” 随后一众人又看向了周若兮。 周若兮则是不急不缓拿出了一封信呈给了魏伯申。 后者看向前者道:“里面的内容确实有些污秽不堪!只是……有谁可证明这是李月白的字迹?” 周若兮微微一笑道:“那可以拿给伊人楼熟悉李月白的人去看看。” 说着,她就将信拿给了李月白身边的洛樱。 洛樱在看后,露出一副惊讶的表情,随后又看向李月白道:“这……这……好像就是月白妹妹的字据。可是……怎么会。” 而且里面的内容确实污秽不堪。 但她也不相信,李月白会写出这样的信件,去私通那样的两个男子。 周若兮则一把把信件从洛樱手中夺过来道:“两情若是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这写的真是要酸死人了……李月白要不要我把这上面的东西找人再读上一遍?” “这……怎么会是这样?月白姑娘……不!我不相信她会是这样的人!” “陈兄?何必呢?不过就是一个女人而已!平日里装的矜持也把我们不少钱给骗走了啊!” …… 一众人都看向李月白,在等她解释。 李月白则冷笑一声看向周若兮道:“那份信,可否拿过来让我看看?” 周若兮则面色一紧,显得紧张道:“不行,拿过去你撕了怎么样?” 李月白则笑了笑又道:“不给也行。只是周姑娘为了陷害我,倒也真是煞费苦心了!将我往来拒绝诸多士族公子们的宴请信件收集起来,将上面的字再扣下来,重新排列后粘贴在这纸上……搞了这么一份信出来。” 初见这信件时,她看到上面熟悉的字迹,下意识以为是那散谣的谣类搞出的鬼。但仔细一看后,就看出了端倪。 闻声,周若兮面色大变道:“你……你胡说什么?” “是不是胡说,找根针挑几下不就知道了?巧了,我这就有。”李月白说着,两根纤细玉指中多了一根银针。 说着的同时,她一把把信件夺了过来,当中众人的面用银针把粘在上面的几个字从纸上挑了下来。 “我……我……这……”周若兮看着李月白和众人,言语模糊支支吾吾了起来。 魏伯申冷面看向周若兮道:“把她和那两个毛脸汉子拖下去,各五十杀威棒!” 马上就有衙役出来将周若兮和那两个汉子拖了下去。 这时,马上就有人站出来道:“李姑娘聪慧机敏,容貌又出众过人……我看这百花会的第一美人非她莫属。” 他话出口,马上便得了众人赞同。 第一美人? 李月白却对这个头衔有些反感,不单单是她男子心理的缘故。 而是若不是这些所谓的士族贵公子一门心思要在这百花会搞什么“点评美人”,又怎么会给她惹来周若兮的事端? 这时有士族公子看向李月白道:“我看李姑娘似乎不太愿意承认这个美称,难道姑娘是有更好的美人推荐人选?” 想着李月白起身对着一众人道:“美人?所谓美人,我自以为是德行上佳之人。” 顿了顿,她又指向一旁的先人尸骨道:“可是尔等呢?身为士族大家,却在先人面前寻欢作乐……搞出什么点评美人百花会!尔等的德行呢?” 话罢,她起身离开了这里。 留下一地不知所措的士族。 他们想不明白,这位李美人为何会发怒呢? …… 又是一天过去。 对于那散谣的妖类,李月白还是查不到半点线索。 但也就是在这个时候,洛樱的一句话提供给了她线索。 第59章 六个老头 一大早,李月白就听洛樱推门而入对她道:“妹妹……流云街那里出现一个算命的老先生,算的可准了……你要不要去试试看?凡是自他嘴中出来的话都成了现实。” “算命?”李月白初时对洛樱的这句话并不在意。也因为苦恼散谣妖类的,便没有心思去陪她一起热闹。 可…… 等一下! “从他嘴中出现的话都成了现实”这句话是不是可以理解成,这个算命的散播出去了谣言,然后谣言扩大一切就都真实了。 想着,李月白带上“幽骨”这便对洛樱道:“行!姐姐,这就随你去看看。” …… 在去往流云街的时候,李月白遇到了一个熟悉的人,却是周若兮。 先前她无中生有造谣李月白…… 现在却被人们唾弃,造起了她的谣言。 谣言里,她自己放下士族身份和那两个毛脸汉子勾勾搭搭在了一起 ,是个行为放荡的女子。 现在谣言变成现实,她穿着暴露的衣物当街就和那两个汉子勾当在了一起,做起了不得体的行为,让一众围观的人指指点点。 而李月白又分明在她脸上看到了泪痕。 那应该是谣言将变成现实时,周若兮发现了自己的不对劲,知道自己洁白身子将要给那样两个汉子恐惧而流出的眼泪…… 造谣,造谣……到头来却反被无中生有的造谣所害! 李月白摇了摇头叹了一口气后离开。 约莫半刻钟后,李月白在流云街西的末端看到了一个老人。 这老人蓬头垢面,双手插在满是油垢的袖筒中,显得很不修边幅。 洛樱指了指那老人道:“妹妹,那位就是我跟你说的神算子。” “神算子?”李月白皱起了眉,因为这老头看着就是一个普通人。 就见一对小夫妻过来,当中男子向着那老头道:“老先生……我想问问我娘子怀的是男孩?” 就见那神情呆滞的老头重复着男子的后半段话道:“怀的是男孩?” “这算什么神算子?”李月白不解。 这老头看着就是个普通神棍而已。甚至就是神棍都当的有些太敷衍了。 她觉得有关妖类的事情她多少有些过于敏感了。 但很快,她就不这么想了。 就见那对夫妻忽然就神情也呆滞了起来,转过身向东边方向,李月白这边走来。 然后这对夫妻在走了十步后停了下来。 就见在这十步处,又出现了一个老头! “嗯?怎么……”李月白发现,怎么一眨眼功夫,这老头就移动了十步? 连她都不能发觉! 但很快李月白发现,不是那老头移动了。 而是又多了一个一模一样的老头!不过和第一个老头相比,第二个老头却显得脏了一些,黄且长的指甲里满是黑色油垢。 看着很让人生理不适。 这时,夫妻中男子再开口问第二个老头道:“怀的是男孩?” 老头露出一口黄牙木讷回男子道:“你怀的是男孩。” 夫妻二人神情呆滞点了点头,继续向前走了十步…… 然后……出现了第三个老头!这个老头身上更脏,苍蝇乱哄哄一片在他油的发亮的布衣上爬来爬去。 且李月白肉眼可见,那男子的小腹就像是充了气一样,迅速鼓了起来! …… 如此……那对小夫妻,走了五十步后,走到了李月白面前。 而男子的肚子则像是女子怀胎八个月一样大。 而在李月白面前则出现了第五个老头。 这个老头瘦的只剩皮包骨头,且身上满是长满蛆虫的毒疮。 不等夫妻中男子开口,这次……老头却主动开口了,他对男子道:“你生的会是一只剥了皮的狸猫。” 肉眼可见,李月白看到这男子的肚子又大了一些。 这……这到底是什么鬼东西? 谣言就是这种方式传出来的? 她没有贸然出手,而是长舒一口气先让自己平静了下来。 而这个时候在十步之外,赫然又出现了一个老头。这个老头毛发稀疏、身体烂成腐肉,蛆虫就寄生在他裸露在外的各个内脏上!活就像是地狱里爬出的恶鬼! 似乎这也是最后一个老头! 李月白不难想象,当这夫妻中的男子走到那老头面前,绝对会因为肚子里狸猫破肚而出而死! 想到这里,她偷偷甩出两根银针定住了这对夫妻的身体。 然后…… 这六个老头一改木讷呆滞,用着怨毒的眼神齐齐看向了李月白。 她身侧,洛樱开口道:“哎!妹妹……那个神算子先生怎么在瞪你啊!” 似乎在她眼中,她只能看到第一个老头。 且在她看来,这夫妻中的男子怀上狸猫是很正常的事情。 而六个老头在瞪了一眼李月白后,又重新恢复到了之前的木讷状态。 而就在李月白面前,那对夫妻中那男子的肚皮突然破开,从里面钻出来一只被剥了皮的血淋淋狸猫! 第60章 我……不正常? 小夫妻中的男子就以这种诡异的方式死亡。 他的妻子却像一具行尸走肉,浑浑噩噩向着流云街外走去。 她一边走,一边神情木讷重复念叨着:“我相公是生狸猫死的……我相公是生狸猫死的……我相公是生狸猫死的……我得去告诉大家。” 此时,有人误入流云街看到了男子的尸体和那血淋淋的狸猫,吓得叫出了声。但在听到那女子的声音后,马上又恢复成了先前的自然表情。 仿佛,这男子生狸猫而死就是很正常的事情。 李月白又看了一眼无动于衷的洛樱,心道:这六个老头还当真有些邪门! 所谓的谣言成真……竟然是以这种方式去散播的! 眼见这六个老头再没有搭理自己的意思,李月白便也暂时绝了跟其动手的心思。 一来这里时不时会有人过来人多眼杂,不方便动手。 二来这六个老头似乎只对靠近他们的人才会作出反应……现在贸然动手不是明智之举。 不如再观察这六个老头几天,探查一下底细。 想了想,李月白对着洛樱道:“姐姐,我身体突然有些不舒服,我想回去了……” “既然如此,那妹妹我们先回去吧。”洛樱点了点头。 也随着她们离开。 那六个老头中的其中五个消失,只剩下第一个老头。 而在彻底离开流云街时,李月白也为了防止有人再来这里碰上这怪老头,便随手捡起一颗石子在其上面设下势,扔在了老头所在的五十步之外。 这样一来,当有人再来这里时,石子所在的地方便会生出一堵墙,让人以为这里是死胡同。 当然,墙只是是虚幻的,只起迷惑作用。 …… 随后的两天,李月白都会抽空走来流云街观察这六个老头。 这期间也不乏有人有误入了这里。 若是误入这里的是普通良善之人,她会暗中出手阻止他们向这六个老头走去。 若是口是心非纯粹就是来这里找老头“算卦”去害别人的……她则冷眼旁观。 这般观察下来,她发现了有关这老头的两点关键信息: 其一,这老头是不会去主动接近人,但若是遇到口是心非、心存歹意的人就会主动开口诱惑那人前来。 其二,这六个老头有且仅此厉害的地方也就只在于蛊惑他人散播谣言。他能力的生效也就建立在先将人蛊惑的前提下! 比如,李月白曾观察到有一只乌鸦落到第一个老头身上。老头主动开口对那乌鸦说“可以把你变成人,然后你自己吃了自己”…… 但乌鸦心思简单,甚至听不懂他说的“变成人”是什么话,只是“嘎嘎”乱叫几声后,啄走他的一只眼睛飞了去。 这就说明,人若不受其蛊惑,这老头能把谣言变成现实的能力就是无效的! 搞清了这两点,李月白自是准备动手除掉这祸害! …… 当天深夜,李月白趁着众人都入眠之后穿上黑色劲衣,只带了一把“幽骨”便向流云街西边深处走去,然后在靠近那老头五十步之外的距离停了下来。 随后,李月白取下有桃木刻下的桃符挂在了街道两侧。 这桃符上设有她留下的势,可以真正在一定程度改变流云街的地势,让人不容易走到这里。 而李月白这样做的目的,也是怕待会斩杀这个六个老头时,搞出动静引来众人观望,惹出不必要的麻烦。 坐在李月白五十步之外的老头,似乎也是预感到了来的这个人不带善意,僵硬木讷的神情有了一丝变化,随后他主动开口道:“你一定是个富贵之人。” 忽而,在李月白眼中,眼前的流云街便发生了变化,以那老头为中心,周围的一切都变成了金灿灿的金子,乃至李月白脚下踩着的地都变成了黄金大道。 又仿佛,只要李月白此刻开口回应这老头一句,这些金子就都是属于她的。 “想用富贵迷惑我……”李月白嘴角起了一丝冷笑。 她知道只要她回应一句,那么马上第二个老头就会出现,然后把这第一个老头的话给改上一遍传给下一个老头…… 就这样以此类推话传到第六个老头嘴里,话就会成为现实……搞不好她就会死的比那狸猫破肚的男子还有惨。 所以她没有搭理这老头,继续向他走去。 老头则又主动开口道:“你有帝王之相。” 然后,在李月白面前金碧辉煌的辉煌的皇宫出现了,而老头那里的位置则变成了一把龙椅。 似乎只要走上去,坐在那把龙椅上,你就会拥有天下第一的权势…… 身后,李月白在听到了一众臣子在呼自己“万岁”的声音。 可这时,李月白却皱起柳眉露出怒容道:“我最讨厌男子……你还给我搞这套?” 却见那龙椅面前赫然又跪着两个张相俊雅的男妃露出一副快来宠幸我的模样,对着她娇弱造作呼着“万岁”! 对于李月白忽然就露出怒容。 那老头木讷的脸上出现了一丝疑惑。 但随机他又道:“我……可以让你变回男子。” 这一次,李月白停了脚步。 可很快她又向老头继续走去,并且拔出了剑道:“我知你擅长蛊惑人心……也确实有些厉害!但也仅此而已了!” 说着的同时,幽骨已然出鞘,其上燃起了幽白煞火。 呼! 一道幽白火焰离剑而出化成一道弧线将老头的头颅斩了下来。 也随着这一个老头化成黑烟消失,后面的五个老头便也在短暂现身化成了黑烟。 “现在……苍流县应该恢复正常了吧。”李月白缓缓吐出了一口气。 只是…… 能把整个苍流县都能搅和成这样的妖类,死的是不是多少有些太简单了? 随即,她又摇了摇头道:“或许是我多想了吧。” 这妖类对付起来的确简单,可若不是有人口是心非以谣传谣……也不至于被这妖类给利用,造下这苍流县如今荒唐的一面。 …… 第二天后,苍流县的一切果然都恢复了正常。 但对于这些天所发生的事情,众人却给出了极其正常的回答。 比如洛樱,她能正常说出这几天每天都经历了什么,比如:早上去找孟冬闲聊,中午去补个美容觉,下午陪几位上房的姑娘去购置女儿家的用品…… 不止是她,其他人也能说出每一天的正常经历。 仿佛那六个老头带给苍流县荒唐的一切,他们都不曾经历过。 但随后李月白便发现了不对劲的一点——那就是所有人在回忆这几天的经历时,一次都没有提到她。 仿佛那几天……她李月白人间蒸发了! 可偏偏大家都觉得很正常! 第61章 两个乞丐 之后一连又是半个月过去,来到了八月中旬。 这半个月来,一切都很正常。 这让神经一直紧绷着的李月白,稍稍放松了下来。 到了这时,她也觉得自己有些过于敏感了…… 至于为何众人的记忆中,她消失了几天……她觉得可能是和她亲手杀死那老头有关。 一切,或许就只是她多想了。 …… 而到了八月的季节,自然也就是一个丰收收获的季节。 可现实是,苍流县所属的祁先郡,也就只有苍流县因为靠着明河的缘故收成好一些,其他地方都因为大旱,几乎没有收成。 这就使得灾民一批又一批的向较为富足的苍流县而来。 可一下把这些灾民放进来,少不了有人会上街抢东西。所以官府也只能一边暂闭城门,一边又去想办法筹集粮食救济灾民。 可还还不等粮食筹集到……单是县城的北门就饿死了上百人。 而难民和尸体就一起积在那里,若是爆发瘟疫后果不堪设想。 这愁的县尉魏伯申这几日以来几乎就没有睡过觉。 但也有一些灾民在城门暂闭之前悄悄混入了进来…… 量虽然不多,但也导致现在一出门随地就可见到乞丐。 而李月白这几日在接了几单客后,手头也算富裕了,便联合一些上房姑娘出了钱让人熬了一些粥去布施这些外来的灾民。 不过,这其中倒是也有一些闲得无聊的士族乡绅公子刻意将自己打扮成乞丐,混在难民之中,为的就是出其不意揩这些上房姑娘的油。 当然,更多的人都是为李月白而来。 不过每每在将要揩油得逞之时,又被这位李美人被一根枝条打的鼻青脸肿。 可饶是如此,依旧有人不改教训在挨了打后,也能乐此不疲再混到灾民里,抱着侥幸心理来揩这位李美人的油。 而也因为异于常人的听力,李月白在众多灾民之中,听到了几个公子这样议论她: “你们发觉没有!我是觉得这几日这月白姑娘的身段又长开了一些。真是横看成峰,低看也成峰啊!啧啧!” “说的是啊!我说,王兄……要不我们打个赌!如果待会我能摸到月白姑娘的手,你便给我一百两如何?” “嘿嘿!你倒敢想!行……你要做的到!二百两我都给你!” …… 而听着这话,李月白就皱起了柳眉。 每有灾民来到这苍流县,这些公子哥们不是学她装模作样略微花点钱布施灾民,就是像眼前这般干些让人无聊讨厌的事情! 想着李月白直接抽出腰间的柳腰,走入人群中用剑身将那几个公子给抽打了出来。 她道:“这次我只是用这剑身,下次若敢再做些无聊的事情!我就不一定用剑身了。” 剑,到底是和柳枝还是有些不一样的! 这些公子心想……万一这李美人手划一下,说不得身上就是几道口子! 想着……还隐匿人群中的几个士族这便起身灰溜溜逃离了这里。 而不远处的一个巷子里,一个蓬头垢面的中年乞丐摸索着下巴看着李月白道:“这小妞……看着最柔柔弱弱没想到还有这手段!这茬子有点硬啊……嗯?有了!” 这时他又注意到了李月白身侧的洛樱。 说着,他回过身一脚将睡在自己身边的小乞丐一脚提醒道:“喂!小杂种……来活了!和以前一样,成不成就看你了。” 这小乞丐八九岁的模样,若除去脸上一脸泥垢倒也是个清秀的…… 但也可惜,他折了一条腿。 而这条腿却是这老乞丐打断的! 小乞丐畏惧这老乞丐,但同时又很怨恨他,便回头瞪了他一眼。 但这惹得老乞丐面色一变,对着他后背狠狠踏上一脚骂骂咧咧道:“瞪什么瞪?你瞪老子,老子肚子也饿!快去!” 似是又想起了什么,他拿出一块破瓦片狠狠在那小乞丐瘸腿伤处划出一道口子道:“嗯……这样待会演戏就像了!” “啊!”小乞丐则抱着流着血的这条腿叫了起来。 但同时他又不敢太大声去叫,要是提前引起人的注意,他事后只会迎来老乞丐更歹毒的报复! 而这……已经是老乞丐第六次这样对他了! …… 明处,正随李月白布施米粥的洛樱发现了不远处有个小乞丐,瘸了一条腿半爬着向这边而来,她于心不忍对身边李月白道:妹妹你看……” 李月白向那边看去。 就见一个小乞丐,拖着一条正流着血的腿咬着牙半跪半爬向这边而来。 她叹了口气道:“姐姐的意思我懂,是怪可怜的。那你拿一碗粥给他送过去吧。” 但很快,她有注意到了那躲在巷子里的老乞丐正用饿狼一样的眼神看着洛樱添起了嘴唇。 于是她道:“姐姐,我去孟冬姐姐那里拿点止血的草药和你一起过去。” …… 和洛樱到了巷子里见到那小乞丐后,李月白才发现,这小乞丐那条瘸腿上有着七八道伤口!且每一道都深可见骨……有的还化了脓。 再看一眼远处的老乞丐,她似乎有些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而老乞丐看到李月白过来,脸上多少露出了有些惊讶的表情。 但很快,那老乞丐眼睛滴溜溜一转,忽然将一口破碗摔碎在李月白和洛樱身边,跑出巷子对着一百步外的众人哭喊道:“还有没有天理啊!有人要杀我儿子……你们过来给我评评理啊!” 闻声,众人就都向这边靠了过来。 老乞丐指着李月白和洛樱道:“我儿子就是向她们要碗粥喝,不小心蹭脏了她们的衣裙,她们就摔了碗,砸在了我儿子的腿上……你们看,我儿子都流血了!这不就是要杀人吗?” 说着,老乞丐跑到小乞丐面前,抱起小乞丐受伤的那条腿向众人展示了起来。 再看看摔碎地上的碗,似乎上他说的就是真的。 第62章 除了我,大家都很不正常 “这……这怎么可能呢?” “我不相信会是李姑娘他们做的!” 但当即,大部分人又对发生在眼前的事表示不信。 但少部分人却阴阳怪气道:“这李月白表面上布施米粥装好人,说不上背地里傲气的很……只是衣裙被蹭脏,就发大小姐脾气摔碗砸人了!” 这些人中,有的是装乞丐揩油不成……反被李月白用“柳腰”抽打教训过的贵公子。 所以不免这言语中带着几分酸气。 而这边事情闹大。 官府的人也很快赶了过来。 也其实,这类事件若放在平日倒是太引不起官府的什么注意,可偏偏现在却是在官府准备救济灾民的节骨眼上…… 要是有人借此借题发挥,说什么城中的贵人视灾民为草芥,引得外面灾民暴乱,那可就令人头疼了。 为此,魏伯申亲自赶了过来。 在问清楚众人缘由后,魏伯申又指向小乞丐看向李月白道:“李姑娘,你和洛姑娘真的打伤了他?” 但也不等李月白解释,那老乞丐却哭哭啼啼对魏伯申道:“大人,你可一定要为我做主啊!你看……我儿子腿都伤成这样了?” 洛樱则急的看向小乞丐道:“我说弟弟,他真的是你爹?还有……我们刚刚真的是好心过来给你粥喝,顺便给你过来止腿上血的。你能帮我们和大家解释一下吗?” 那小乞丐抬头看了一眼老乞丐后,却皱起小脸低下头一言不发。 李月白觉得他像是被老乞丐威胁了,不敢言语。 魏伯申则是在看了一眼小乞丐后,又对老乞丐道:“你真的是他爹?” “大人……这!这还能有假!”老乞丐咧嘴笑到。 李月白倒觉得,这魏伯申应该是看出什么了。这样也好,也就省去了她许多解释的功夫。 随机,她开口指着老乞丐对魏伯申道:“大人,他说他儿子的伤是我们摔碎碗划伤的,可你看看这伤口像是摔出来的吗?” 在场有懂医的人在看了一眼后,都看出了些端倪。 这伤口与其说是不小心被摔碎碗的碎片划伤的,倒不如说被人用利器割伤的…… 顿了顿,李月白指着小乞丐受伤的腿看相老乞丐道:“而且……你们真的是父子?若是父子怎么你儿子腿上会这么多伤?别跟我讲都是摔碗摔出来的。” “啊……这?”老乞丐紫嘉儿被反问急了,回过头又看向了身边的小乞丐温和笑道:“反正我就是他爹!乖儿子,你说啊?你是不是我儿子?” 可小乞丐却越发低下了头。 “你个小杂……”这惹得老乞丐大怒,但有欲因为众人在眼前又改了与其道:“小杂儿啊……快说,我是不是你爹?” 但其实,他这一套行为下来,他和小乞丐是不是父子,众人心中已经有了答案。 魏伯申冷声道:“行了!别演戏了!来啊……给我带回衙门杀威棒好生伺候!” 他这几日都在为灾民的事忧愁,而此人却差点给他酿成一场大祸!他多少有些恼怒! 见那老乞丐被人拖走,李月白则又拿起草药给他止起了伤。 而在这个过程中,小乞丐则是一直呆呆盯着她的脸在看。 被个小孩子看着,李月白初识皱起了眉,但看到这孩子一脸纯真倒也没多想什么。 待伤止好后,小乞丐才又缓缓道:“姐姐……真好看!我要是能代替你……就好了。” 也待到此时听着她的声音,众人才又知晓她是个女的。 “代替我?”李月白觉得这样的一句话多少有些奇怪。 因为正常人应该会说“能和你一样漂亮就好了”,而不是“代替你”! 立时,李月白警惕了起来。 但这孩子似乎又只是普通的孩子,她一脸天真看向李月白道:“姐姐……我……我惹你生气了吗?你……你不会打我吧!我……我知道错了。” 说着,她面带恐惧低下了头。 似乎是因为她过去真的被老乞丐打怕了,现在也怕这个漂亮的姐姐动手打她。 洛樱看着面色略显阴沉的李月白道:“妹妹,她就只是个孩子……你想什么呢?” “只是个孩子?”李月白脸色缓和了不少,但心里却对这孩子警惕了起来。 …… 随后的一连三天。 李月白去布施灾民的时候,都会去刻意看一眼这个孩子。 但也就如洛樱所说,她就只是个普通的孩子。 并没有什么特别的。 李月白觉得或许她真的就想多了。 可变化就出现在这第四天。 …… 八月的天气虽然很热,但到底也比不得七月末的盛夏热。 但不知为何,李月白觉得今天去城南喝冰镇酸梅汤的时候格外热。 且一路上她走过去,也总有人驻足观望她许久。 有的是因为她的美貌,有的则又露出了怪异的目光…… 但回去她找了镜子,也没发现自己有什么变化,还是难道自己今天穿的衣服有点不合身? 她身侧,洛樱则像是知道她想什么一样开口对她笑道:“妹妹这一身衣服很合身啊……你在忧愁什么呢?” 李月白回头看了一眼穿单薄衣服的洛樱,又看看自己的身上的衣服,她觉得好像有什么地方发生了不对劲,可具体又说不上来。 又是一天过去,李月白向往常一样去布施灾民米粥。 有人却盯着她的背影喃喃自语道:“这么热的天……这位李姑娘为什么要穿冬衣呢?” 而在回去伊人楼的时候,李月白无意在一条巷子里看到猫追着老鼠的场景露出了不解的神色,因为在一贯印象不都是鼠捉猫吗? 不对!很不对劲! 李月白觉得有什么地方出了大问题。 随后她道:“我怎么觉得……这几天周围的一切包括人都很不正常!” 第63章 我该如何杀了李月白?(上) 又是一天以后,当李月白从早上醒来后看了一眼墙上挂着的农历。 上写:八月十二 宜破屋 赊事勿取 坏垣 忌诸事不宜(剧情需要,真实这一天不是如此) 忽而她又觉得过去几天自己竟然认为穿冬衣是正常的…… 这……其实是不正常的! “可现在……我是怎么变正常的?”但随即,她便惊出了一身冷汗。 自己的意识就这样被暗处的那妖类随意改变,自己却无能为力什么都做不了! 还有便是,既然这妖类都能做无形中做到这个地步……甚至可能还有能力直接杀死她!为什么至今为止还不现出真身? 难道在它看来,躲在暗处玩弄折磨人很好玩吗? 想到这里,李月白又多了些怒意。下意识便又想到了那小女孩! 这一刻,她无法再保持理智。 她觉得与其这样继续被那妖类折磨,还不如直接去找它堂堂正正分个生死痛快。 随即,她起床洗漱穿戴好后,便提剑准备出门去找那小女孩…… 可忽然,她却觉得胸口一阵发凉,低头一看却是自己最熟悉的“幽骨”洞穿了她的身体。 她回头看去,这便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 不知为何,她竟然觉得这张脸竟然和自己长的有几分相似。 “你……这……不可能!不可能!”李月白瞪大一双凤眼很想说些什么,可对她而言现在的她却只能感受到命在流逝。 最终,她倒在了冰凉的地上。 恍惚间,她听到杀她的那个人喃喃自语道:“这下……我……我应该能变正常了吧!这什么狗屁穿越……这具身体都有大问题!都是阴谋!都是阴谋!” 也似乎对这个人来说,看到和自己长相几乎一致的人,是件很惊悚的事情! …… 隔天早上,八月十三,忌诸事不宜。 当李月白再次从床上醒来的时候,喃喃自语道:“我好像做了一个梦……一个我杀了我自己的梦……但又好像不是梦。可我要是死了,我现在又怎么活了?” 甚至于她还能想起昨天一天经历了什么。 因为还是怀疑那小女孩是妖类,她便提剑去又看了那小女孩。 而那小女孩,也似乎就真的只是普通人,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可既然这妖类不是那小女孩,那妖类又藏在哪里? 当然,这个梦也相当真实,她还记得被幽骨所带煞火洞穿身体时的灼烧感。 李月白正想着的时候,洛樱推门而入用托盘带了两份早食过来。 李月白开口问道:“姐姐是要和我一起吃吗?” 洛樱笑道:“都是给妹妹吃啊!” 放下食物后,她便出去了。 也正好李月白觉得肚子有些饿了,便再没多想,洗漱完毕后走过去吃早饭了。 而在吃过早饭后,她向往常一样去给灾民百姓布施米粥,顺便查找妖类的踪迹。 不过这一天下来,李月白却觉得,她的记忆相当混乱。 有时她记得挂在腰间左边的会是“柳腰”,有时记得挂在左边的又是“幽骨”。她记得早上穿着的是冬衣,这会穿着的却是单薄衣裙。 偶尔,她会又觉得自己又不正常了,觉得天气热了应该多添几件衣服。但下一刻又会回归正常。 还有怪的两点是: 其一她觉得视野比起以前开阔了许多,硬要说的话就好像是两双眼睛长在了两个独立的个体上,但最终把看到的都反馈到一个大脑思维上。 虽然……这种说法很怪。 可硬要李月白形容就是如此。 其二,她中午午睡一会儿时,觉得平常都很宽敞的床,突然就有些拥挤了,就像是两个人硬生生挤在了一起。 可她起身观望四周后,却什么都没有,只有她一个人。 但不管怎样她知道,她现在问题很大,必须得快点找出那妖类了! …… 又是一天过去,来到了八月十四,同样忌诸事不宜。 这一天,李月白又做了一个梦。 梦的内容依旧重复,还是她自己杀了自己,唯一不同的是她这次是用“柳腰”杀的自己。 “嘶!”也在她思虑这件事情的时候,猛然发现自己的手背上竟然被人用朱砂笔写下两个字。 许是流汗的缘故,这两个字已经多少显得有些模糊。 “本我。”但李月白还是认了出来。 随后她注意到,桌上多了一张纸。 纸上是这样一句话——有问题的从始至终都是我……李月白! “什么……是我有问题?”还未想明白这句话是什么意思,李月白赫然发现床上竟然躺着一个人。 以她如今的修行,若是有人靠近她,她如何不能发觉? 难道是那妖类现身了? “谁?”她大喝一声。 可忽而,她却又一阵天炫地晕意识模糊了起来。 但也只是眨眼功夫,她恢复意识后却又发发现桌子边上竟然站着一个人。 而那个人竟然和自己长的一模一样,且脸上露出了恐惧和不解。 房间内,两个李月白站起了身,一人拿起柳腰,一人拿起了幽骨。 “你……到底是什么妖类?”两人都异口同声开口。 可随后两个李月白又发现,她们虽然是独立的个体,可公用的又是一套意识和思维。 所以她们既是一个人,但又不是! 随后,一大股的记忆也开始涌入手上写有“本我”李月白脑中。 这是属于另外一个李月白的记忆。 一个月前,她因为本我李月白的一次臆想产生。 随后臆想而出的李月白又用臆想成真的手段造出了那六个老头……引来了这苍流县荒唐的一切。 也甚至在这期间,这个臆想出的李月白无意间臆想出了第三、第四……甚至第五个李月白! 只是……又因为这第二个李月白觉得她才是本我,又把其他李月白给杀了! 至于桌上那些字条……也都是她以为自己是“本我”,用来提醒自己而留下的。 现在本我李月白公享眼前这个第二李月白的记忆后,头上起了一层冷汗…… 她懂了! 难怪原主的本身杀人时,会感到不害害怕! 试问每天把臆想出的自己杀死一遍,且本我还分享着被杀死时的痛苦……时间长了,会害怕杀人吗? 也难怪那死了神婆会说!伊人楼这地方阴气重! 吃两份饭,疑似两个人的视野……都解释通了! 有问题的自始至终都是她李月白!而这具身体到底有着怎样的秘密? 当然,最令本我李月白开始恐惧的是,随着她共享第二李月白的记忆后。 现在的她也开始分不清哪个是本我了。 有时她觉得坐在床对面的才是本我…… 有时她又觉得桌子边上的才是本我…… “我……我分不清哪个是我!” 房间内,两个李月白异口同声说到! 也趁着自己手上的朱砂字迹还有一些,本我的李月白当机立断拿起幽骨,硬生生在胳膊上刻下了“本我”二字! 第64章 我该如何杀了李月白?(下) 我杀死了我,而我又杀了谁…… 这是本我李月白前世时,一个电视剧中出现的段子笑话。 可现在…… 本我李月白却一点都笑不出来。 得益于刻在胳膊上的“本我”二字,本我李月白刚刚先发制人,用幽骨杀死了第二李月白。 这个过程中,因为意识共享的缘故,第二李月白感受到的痛觉,也传递到了她这个本我身上。 而很快第二李月白就又复活了过来。 之后,无论本我李月白把臆想出的这个自己杀死多少次,她都会复活过来! 而这个过程对本我李月白来讲,无疑是一种莫大的痛苦…… 且这个时候,本我李月白发现刻在她胳膊上的“本我”二字伤口,以肉眼可见开始愈合了。 她知道……这一定是第二李月白故意的,想让她迷失自我! 想了想,本我李月白对她道:“我知道……你这个臆想出来的我,想要代替我这个本我!但不会那么容易的!” 随后她拿出幽骨在自己胳膊上把“本我”二字又刻了一遍。 第二李月白却诡异笑道:“你是本我,我就是你。你没办法杀死我,我也没办法杀死你!但是……我有办法代替你。” 说着,她又变成了之前的那位乞丐小女孩。 “果然是你……”本我李月白瞪了她这个“小乞丐”一眼又道:“我要去明河,你要跟来吗?”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如果要验证一些东西,也只能去这个地方! 要么……她李月白就真是臆想自己的疯子! “明河……你疯了?”小乞丐却露出了一丝惊恐。 李月白捕捉到了这一丝恐惧,缓缓又道:“你不是我臆想出来的吗?我去明河都不怕!你又……怕什么?” “去……去就去!”小乞丐又恢复了镇定道:“你就是我,我就是你,如果我死在明河,你也活不了。” 随后,二人一大一小两个身影向着明河走去。 而这条河,无论什么时候似乎都显得很邪性。 像是今天,明明天气一直都很晴朗,可明河的上空却是阴云层层,且河面上飘着一层灰雾。 还不等李月白开口,“小乞丐”却先开口道:“严格意义上,你就是我,我就是你。如果你待会回应了那什么河神……因为我们都是李月白,我们都会死在这里。” 李月白依旧没有搭理她,而是迈开步子向明河走去。 明河似乎有灵,察觉到有人靠近,灰雾便慢慢飘了过来。 灰雾中,人头攒动提着幽暗的绿灯向这边走了过来。 那里面有死了的神婆,还有消失了许久的周发财…… 他们神情呆滞,厉声对着李月白喊道: “李月白,你害死我……我来取你命了!” “李月白,你明知这明河有怪,为何那日百花会不来救我!为什么?” 李月白深呼吸一口气,像是做了什么重大决定一样,对其回道:“有!有什么通通向我来吧!” 也看着那些人影只向自己走来,李月白像是明白了什么一样,回过头拔出幽骨看向“小乞丐”道:“动手吧!” “什么意思?你想杀死我?你都动手了那么多次……”小乞丐脸上露出了不屑的神情。 李月白则脸上露出一丝冷笑道:“我差点真的以为你是我臆想出来的……也如果……你真的和我意识共通,那你倒是说说我现在在想什么?” 随后她大喊道:“钢铁侠,绿巨人,武大朗,苍井老师……” “苍井老师?”小乞丐叨念了一遍这个名字,显然不理解这句话的意思。 李月白朱唇勾起一些看向小乞丐道:“你也的确厉害,这些天能把我记忆改的面目全非!若我没猜错,这些天苍流县应该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吧?至于我杀我自己,都是在对砍空气吧?” 见对方半天都不说话,李月白又道:“阁下都到这会了,心思还能这么稳……还不露出真面目吗?” 对面,小乞丐脸色阴沉了下来。 而灰雾中的那些人影也叫出了一个陌生的名字: “赤一,你变成我,骗我杀了我全家……你害的我好苦啊!拿命来!” “赤一,你害了师兄我,又坏了师妹清白,你不该死吗?” 李月白娇颜上显出一抹笑容道:“原来你叫赤一啊!” 虽然这一刻诸多的明河人影向她围了过来,但她心情却反而轻松了许多。 对面,小乞丐身影变化渐渐变成了一个膀大腰圆,赤发赤须的大汉。 他回头看了一眼那些从明河走出向自己而来的身影,阴测测道:“小女娃娃魄力不小!就为了验证你自己是不是真的癔症了,敢来这条鬼河附近!老夫还真是对你刮目相看啊!” 他这一身本事传自西方弥罗教三十六术之一的惘迷经,有引导人臆想、迷惑心智之用。 而要取李月白身上那件东西,也只能以这这种方式去取。 因为……那件东西必须是对方亲自送出,他在获得后才能发挥其十成十的威力。 却不想,惘迷术现在却被李月白以这种不要命的方式给破了! 所以严格来讲,李月白这些天见到的那些光怪陆离的事情都是她中了这惘迷术幻想出来的! 赤一看了一眼向自己走来的那些人影,豹眼圆瞪道:“好……你自己送死,我管不着!不过……你这女娃娃一身的阴煞气息,过去肯定是因为温养赤血弓杀了不少人!还有……李玄那老家伙要在这里镇什么大妖把自己耗死了,那弓就一定在你身上!拿出来交予老夫!不然死!” 同时他大喝一声,然后咬破自己手指在额头上迅速写下一个符文。 以肉眼可见,他身体开始迅速膨胀,本就高大的身体再度拔高,直追一丈(约为3.3米)。裸露在外的肌肉也呈现一种古铜金属色泽! 这是弥罗教三十六术之一的罗汉身。有开山裂石之能。 大妖?李玄?赤血弓? 李月白听着这些信息还来不及消化,却见对方伸出磨盘一般大小的手向自己拍了过来。 她连忙用“幽骨”去格挡。 铛! 燃着煞火的幽骨却只在他手掌上擦出一串花火,伤不了对方分毫。 并且李月白自己被这掌直接拍飞了出去! 第65章 河神的馈赠 李月白从地上爬起,抹去了嘴唇边上的血。 只和这赤一一交手,她就知道自己不是他的对手。 又看了一眼向自己走来明河人影,李月白看向赤一道:“我不知道你说的赤血弓是什么……只是这几天我一直活在迷惘中,可是相当痛苦!也既然横竖都是死,那我们一块死吧!” 说她着把幽骨抛向了一旁,将身上修炼出的大半气凝结在自己手掌上,向着地面狠狠拍去。 肉眼可见,十步之外的明河河水像是受到什么牵引一样,开始向李月白和赤一这边流淌了过来。 “怎么……想用水淹死我?”赤一放声大笑一声后又道:“我看你倒不如现在就交出赤血弓,现在老夫兴许还能饶你一命。” 但很快待河水漫过他的腿后。 他却笑容僵硬,面色大变。 因为明河上更多的雾向这边涌了过来。 随后,随着他看到一个人影后,整个人像是活见鬼了一样,脸上露出了恐惧的神色! 而李月白在看清那个人影之后跟着的一连串人影后,也头皮发麻了起来。 因为来的那些人影赫然全部都是赤一。 只是有的是孩童模样,有的却是青年模样,有的则是和赤一现在的模样差不了多少…… 过去,李月白曾从一位明河上的艄公了解到一点,那就是明河中随灰雾一起出现的人……只是已死了的人。 而岸上若有熟悉的人呼唤你,多半都是幻象。 那么……现在…… 这突然出现的这么多赤一,如何解释? 也忽而听着赤一对着那些人影大喊道:“你们都已经死了……还来找我做什么?明明……我……我才是本我……你们都去死吧!” 他颌下赤须颤抖飞扬,双眼怒睁活像是佛经里所描述的怒目金刚。 但李月白分明又从他双眼里看到了恐惧! “本我……”不知为何李月白就想到了自己臆想时的那段经历。 难不成欲迷惘他人,就需得先迷惘自己…… “这赤一修炼的,到底是什么邪门的术法!”李月白看着赤一和那些形似自己的人影缠斗在一起,倒吸一口凉气。 赤一就这么突然发疯了,李月白自然再没什么宁为玉碎不为瓦全……一起死的心思。 可是…… 现在又如何回去呢? 现在的她身体半陷在这河水之中,就像是被什么神秘力量给施展了魔咒一样,只能向向前走,不能后退一步。 甚至,她只能眼睁睁看着神婆那些影子向自己一步一步走过来。 她勉强用手抓回了离自己不远的幽骨,看向了那些人影。 可更糟糕的是,那已经半疯状态的赤一忽然转过身,伸出一只大手抓住李月白一只胳膊道:“老夫既然得不到这赤血弓……那么世人也别想得到它!你随老夫一起死吧!还有你们……我才是本我!哈哈哈哈哈!” 他力道大的惊人,李月白就如被她拔起的萝卜被他甩在了半空中。 但李月白却顾不得一只胳膊脱臼骨折的痛苦,而是另外一只手反手抓住幽骨狠狠向赤一的后背刺了进去。 对她而言,如果要离开明河,这或许是一个机会。 剑划在赤一身上,只是溅起一连串花火依旧伤不得他分毫。 但李月白却暂时踏在他后背上稳住了身形。 但这小小的举动却像是激怒了赤一,处于疯癫状态且和人影交战的他身体一颤,陡然把李月白甩到半空中,然后一只大手下意识向她拍了过来。 但这一次,李月白却没有选择避开,而是主动迎了上去。 噗! 她喉咙一甜,喷出了一口血,五脏六腑也觉一阵翻腾。 整个人则是向与河面相反的方向倒飞出去。 然后她刚好飞出了明河灰雾所笼罩的范围。 只是她的一小截腿却还处在迷雾之中。 并且,李月白感觉得到,有什么东西抓住了她的腿想要把她再拽入灰雾之中。 “我……好不容易才刚出来,不能就这么死了!”李月白擦去嘴上的血,忍着重伤强行让自己打起精神,拿起幽骨就向着迷雾中抓住自己腿的那个东西狠狠砍去。 但也就在这个时候,那灰雾中的东西却又松开了她的腿,她这便彻底抽身了出来。 只是……她发现自己被拽的那条腿上却不知为什么多了一条红绳。 且一直缠于腰间的未曾用过的柳腰像是突然有生命活了过来一样,有了温度。 甚至于她还能感受到它在呼吸。 只是……现在的李月白实在太累了,不单单是身体上的,也有精神上的。 她缓缓说了一句:“柳腰好像有点不对劲……算了!我还活着……也不是臆想症的疯子……真好。” 然后,她就缓缓闭上了眼睛。 …… 第二天李月白醒了过来。 且待她醒来时,就已经是第二天的黄昏,洛樱在一边抹着眼泪道:“妹妹……你是有多想不开啊……怎么会去明河边上寻死呢?要不是有位瞎眼的老艄公送你回来,你指不定就会被漫上来的河水给淹死。” “老艄公?”李月白有些明白洛樱说的是哪个人了,但随即她对洛樱道:“姐姐,我有点饿了,你能给我去做点吃的吗?” 洛樱擦去眼泪点头离去。 但也就把洛樱支开后,她拔出柳腰看了下来。 就见现在的柳腰,剑身两面密密麻麻各长了九只眼睛,也几乎就在她拔出剑的同时,所有的眼睛都睁了开来。 第66章 渡河人 一共十八只眼睛,且每一只眼睛的大小和其表现出的情绪都不同……有戏谑,有贪婪,还有怨毒…… 并且它还向着李月白发出稚童的声音道:“娘亲……我饿了……” 而这突然起来的变故,也把李月白给吓了一大跳,当即就把柳腰给扔在地上,起身抽出“幽骨”就要砍下去。 这时有人推门而入对着李月白喊道:“姑娘使不得啊……此物已成为你身体的一部分,你砍它,就等于是砍你自己啊!” 来者正是之前李月白见过的那位瞎眼老艄公,他弯下腰一阵摸索后捡起“柳腰”缓缓向李月白走了过来。 但这却惹得李月白更警惕了,手中握着的“幽骨”已经起了煞火。 若是之前,有人救了她,对她表达出善意,她大概是不会多想什么的。 可刚刚她才从赤一手中逃脱,且对方声称是为了拿什么“赤血弓”而来,谁知道这老艄公救她,是不是也为了逼问她赤血弓的下落。 瞎眼老艄公似乎是知道她在想什么,开口笑道:“姑娘……李玄老先生的赤血弓,我虽不知是何模样,但也有所耳闻……说此物非若非主人相赠,外人就算强行拿去也发挥不了多少效用。” 先压下对原主父亲李玄的好奇,李月白对老艄公道:“那……老先生为何救我?这世上会有人无缘无故对你好,但这种概率太低了!” 或许连她自己都不知晓,在经历了“赤一”迷惘的折磨后,她的一些观念已经潜移默化发生了改变。 老艄公这便又道:“我却也有事情求姑娘。只是老夫要求的事情也和姑娘息息相关。不然日后我一死,你就得日夜都待在明河上当渡河人了。” “渡河人?什么意思?”李月白反问向他,手中的剑却并没有放下。 老艄公温和一笑,解开了自己的衣服,就见腰间挎着的一个葫芦上,竟然也如李月白的“柳腰”一样长满了眼睛。 不同的是,这葫芦上有的眼睛已然黯淡只剩下了眼白。 这时,这葫芦的口上竟然生出一张嘴开口道:“三娃子……都说了没事别叫老子,不知道你葫芦爷爷我年纪大了受不得折腾?” 老艄公则是笑了笑,没去理会腰间的葫芦的乱叫而是将它重新捂在衣服下面对李月白道:“所以你也看到了……姑娘,我也和你同病相怜。小老儿这大半辈子也都在寻求摆脱渡河人身份的方法。” 随后,他又道:“所谓渡河人就是替河神在人间的化身,代河神向世人传达它的旨意。也若是有人侥幸从明河灰雾中活下来,就有概率获得明河河神赐予的本命法器,成为渡河人。” 说着,老艄公拍了拍自己腰间挎着的葫芦,又指了指李月的的“柳腰”。 而本命法器和其主人之间则会建立某种联系,若是本命法器损坏,其主人也会跟着受损。 并且本命法器不能离主人身边太远。 听着,李月白这便从老艄公手里拿回柳腰,用幽骨上的煞火灼烧了一下柳腰,果然感觉到自身也如火灼一般痛苦。 她这便对老艄公的话信了几分,放下剑又问他道:“这什么本命法器,为什么不能离自己太远?” 老艄公笑了笑没有言语。似乎是为了取得李月白的信任,他自己将葫芦扔在了自己十步之外。 葫芦落地后骂骂咧咧道:“三娃子,你真是越来越不尊敬你葫芦爷爷了……” 老艄公依旧没搭理它。 就见葫芦周围却升起了一股类似明河河面上的灰雾。 随即,那灰雾之中竟然传来了水流声。并且李月白看到灰雾里竟然走出了手提幽灯的人影…… 这时,老艄公走上前去捡起葫芦,灰雾又消失了,他道:“若是离本命法器太远,就会被拉入明河真正消失在这人间。不过凡事有利也有弊……” 说着,他又拍了拍葫芦道:“我知道你还私藏了不少山妖的心脏,快点吐出来一颗!” “三娃子……你别得寸进尺啊……不然我就说你十二岁那年还尿床的事情……十岁那年偷看王寡妇洗澡……” 对于葫芦的言语,老艄公依旧充耳不闻,只是对着它的葫芦嘴一拍,一颗巴掌大小跳动着的心脏就从葫芦嘴吐了出来。 随后,老艄公拿起心脏放到了柳腰面前。 就见柳腰剑脊突然裂开生出一张满利牙的巨口一口就将那心脏吞了下去,并且发出委屈巴巴的声音对李月白道:“娘亲……我还饿!” 被这么一个鬼东西再次叫娘,李月白俏脸顿时黑了下来。 老艄公则笑道:“姑娘不必顾忌它叫你什么,只要日后姑娘喂食它妖物的血食,它得了力量成长,自然也会把一部分力量反哺给你。” 果然,李月白感受到,就在刚刚她气力增长了一些,再看看这手中的柳腰她对老艄公道:“这本命法器虽然看着邪性,但也算有其可取之处。老先生为什么又想要摆脱渡河人的身份?” “因为……如果不摆脱渡河人的身份,以后就得一辈子都得待到明河上。如果离明河太远就会这样……”老艄公说着,把自己的一截裤腿挽了上来。 就见他的皮肤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粗糙,且愣起一块一块类似树皮又类似鱼鳞一样的东西。 这让有密集恐惧症的人看了多少会头皮发麻。 随即李月白又皱眉道:“那我为什么没有事?” 瞎眼老艄公像是没瞎一样,指了指李月白左脚脚脖上系着的红绳道:“因为姑娘才刚刚被河神选为渡河人。也按照这自古以来的传统,当新的渡河人出现,老的渡河人就会在三个月内死亡。等小老儿死后,姑娘你以后一辈子就得都待在明河上了!” 顿了顿,他又道:“摆脱了这渡河人的身份,让河神收了我的法器,我也想学学别人享享天伦之乐……我啊……已经八年没见过我孙儿了!” 八年前,他儿子搬离了苍流县,那也是他最后一次见到自己的孙儿。 也因为这个渡河人身份,他失去太多了。 第67章 栖神道 见这老艄公真的对自己没有多少恶意,李月白收起幽骨,抱拳对她道:“在下李月白,还问老先生是?” 老艄公笑了笑道:“陆桥三,人们也都叫我三瞎子。还有姑娘这行礼倒似男儿风风火火啊!” “也既然陆老来找我,那肯定是知道如何摆脱渡河人身份的方法了。” “年轻时,我曾听闻我们青州地界有出了个叫明慧的大和尚,有卷《大无畏因果经》可斩因果。后来我好不容易联系到了他,让他来苍流县为我解和明河的因果,他却消失了。现在我听闻他在我们祁先郡的来阳县开了一座佛寺。” “陆老的意思,是要我去来阳县求他过来?” 陆桥三对着李月白点了点头。 随后他又道:“这大和尚过去素来都以慈悲为怀,以信义闻名,你带着我的书信去找他,他一定会先替姑娘解了与明河的因果,然后跟再跟你回到苍流县帮小老儿……” 也说起来阳县,李月白记得这县城和苍流县还有两县之隔。 虽两县之隔,但因为青州地界多有山岭,要走到那里差不多都得要九天时间。中间若是出些什么意外,这一来一回就得需要二十五天时间。 这样看来,与陆桥三还剩三个月的命的时间相比,时间还算充裕…… 但这并不代表,李月白现在开始就可以放平心态安稳过日子了。 这渡河人的身份还是要解的。 只是…… 见李月白有所动容,陆桥三笑道:“姑娘想问令尊的事情?这个……实在抱歉了。他那个人傲的很,从来都不与我们这些野路子连炼气士都不算的来往。所以有关他的事,我真不知道太多。” 顿了顿,他又道:“不过他活着的时候,我们苍流县都没有什么妖邪敢作乱。而且明河的河神曾经还告诉我……它很怕姑娘你的爹!所以我猜测,姑娘的令尊应该是位了不得的大人物!可这样的人……他却死了。哎!” 原主的父亲还是位大人物?可他又是怎么死的呢? 病死的?李月白是不信的。 她又联想到原主被卖到伊人楼,甚至和徐东法那样一个家伙有了一纸婚约……这里面多少就有些阴谋的味道了。 接着,李月白又问了陆桥三“赤血弓”和赤一相关弥罗教的事情。 关于赤血弓,陆桥三也不知道那到底是什么东西,他的回答和赤一一样,只知道持有“赤血弓”的主人需要每天杀人温养。 过去他曾目睹李玄带着幼年的原主李月白改头换面去找苍流县附近的盗匪杀。 这也真正解释了原主为什么会对杀人感到不陌生。 但李月白也听着有些迷糊了,因为按照陆桥三的说法,这就证明“赤血弓”在她身上。可是她为什么从来没见到过?还是说这需要什么触发条件? 而接下来,陆桥三在提起弥罗教却变了脸色,他道:“弥罗教是栖神道的分支……栖神道,那是一群不信神佛,不尊礼仪的疯子!” 似乎上他很惧怕这所谓的“栖神道”。 这也是他更早之前没有出手救李月白的原因。 不信神佛? 李月白觉得以现代思维去考虑,这倒是一群正常人。 可想想赤一,想想他所修炼的邪术……那算得上正常人吗? 这时,陆桥三又道:“据说,真正见过栖神道的人,要么也变成了栖神道,要么都变成了臆想自己杀了本我的疯子……” 不知为何,李月白听到他这么说,想及那段被赤一迷惘的经历,突然后背就起了一层冷汗。 赤一对她的迷惘,会不会有什么隐患? 李月白想到:我……我不会哪天真的臆想出来一个自己吧? 陆桥三似知道她在想什么,开口道:“姑娘现在既然安然无事,那就说明没有被迷惘。还请姑娘放心就是。好了,小老儿也该告辞了。” 在离去前,不知是通过何种方法,已经瞎眼的他却注意到了墙东南角的那张白虎画。 他嘴角起了一丝耐人寻味的笑容道:“那个王夫人……还真是……” 话说一半,他摇了摇头走了出去。 李月白则又回头看向了那副白虎画。 自经历神婆事件莫名其妙活下来后,她对这幅画就起了怀疑。但还不等她去证明些什么的时候,之后又被一系列的诡异琐事给卷入了其中,导致她无暇去细细思虑有关白虎画的事情。 现在……那陆桥三又露出那样的神情。 那么一些事实就已经很明了。 想了想,她对着那副画笑道:“我该谢谢你呢……还是去谢谢你背后的王夫人洪秋月呢?” 只是……洪秋月为什么要救自己呢? 联想到原主的老爹,李月白思想这便衍生到了奇怪的方向:“难道……这王……” “娘亲……我饿!我饿!饿啊……”但突然柳腰却发出了声音。 似乎是一颗山妖的心脏还不能喂饱它。 突然就多了这样一个“儿子”,李月白说不上是一种怎样的心情,要是待会洛樱进来搞不好就不会被它给吓个半死。 想了想她拿起柳腰对它道:“你还是叫我大哥吧。” “娘亲……不……你就是我娘亲……” “我……” 李月白摸了摸额头,觉得有些脑壳疼。 …… 在身体恢复一些后,李月白斩杀了几个妖邪喂了柳腰后,便带着那副白虎画来拜访那位王夫人了。 一来她是来答谢白虎画的救命之恩,二来她隐隐觉得这位王夫人应该是知道原主父亲不少事情的。 但那位王夫人也似乎知道她要来一样,故意闭门不见。 只是拖人送来一张纸条,上写:如要出远门,记得带上我送你的画。至于你爹……我不想提。 “这……不会真是我想的那样?”李月白顿时想到了很多。 随后的几天,李月白都来拜访洪秋月。 但都遭到了她的拒绝。 索性,接下来既然要出远门,她便整整一个月的时间都用在了修炼《七字先天炼气决》和喂养柳腰上。 几乎没有去接过客。 这其中后者柳腰带给她的实力增长变化最大。 现在的她只单单一只胳膊已经可以随意将一头牛给撂倒。 若是配合剑字决,对付百来十个山贼就是砍瓜切菜一样简单。 也既然要远行了,她觉得有必要和柳老婆子算清一些恩怨了。 不然她走后,柳老婆子只会去欺负洛樱和小蝶她们…… —————————— 过度的两章算是对她前面一些事情进行解释,也为接下来作为铺垫n_n 第68章 控制为上策 虽才是初秋的季节,但秋雨一多,落叶纷纷而下,街道就显得有些萧瑟…… 对于伊人楼的柳妈妈来说,她的心情也就如这初显萧瑟的秋季一样。 原因很简单,这段时间以来伊人楼的生意更差了。但更多的都是一些上房姑娘学起了李月白,开始不给她上交银子了。 甚至于,已经两个月的时间,连以前最为懦弱的洛樱,都没有给她交过一两银子。 而这自然都与李月白突然会武了有关。 她也不是没想过使些小绊子给李月白一些教训,可事实是每次之后,又是把她自己给弄的灰头土脸。 也正想着,她的房间门被人推了开来。 来人正是李月白。 看清是她后,她面色阴沉下来道:“你来做什么?” 李月白则将五百两银票扔到她面前道:“我也不占你便宜!给我和洛樱、小蝶……还有孟冬的卖身契!” 这五百两,也差不多就是她们一起凑出来的。 也不等柳妈妈再开口,李月白直接拔出幽骨放在她脖子上道:“你讲的话,我一个字都不想听。我说什么,你照做就是。” 而在柳妈妈房间外,她已经设下了势用来改变房间外格局,所以待会房间内发生什么,外面人也听不到。 见李月白突然就敢这样直接威胁她,柳妈妈惊诧的同时,也害怕了起来,她道:“你……你敢杀了我,就不怕惹官司?” “我说了我不想听你解释。我说什么你做什么就是。”李月白说着。 她腰间的柳腰却突然一下蹦跶了出来,用一面剑身上的九只充满血丝的眼睛看向柳妈妈剑脊裂开一张巨口道:“娘亲……我……我能咬下她的头吗……我……我饿了……” 说着的同时它流下来口水。 但这却把柳妈妈一双三角眼给吓得硬生生睁成了圆眼。 一下子……她觉得许多事情就能解释清楚了,为什么这李月白会武……原来……原来她是妖怪啊! 想着,她“扑通”一声跪了下来道:“妖……啊不!大仙,我……我这就去!” 接着,她连忙去向自己房间里屋翻腾了起来。 但李月白则看着柳腰皱起了柳眉。对于柳腰,她这一个月以来已经尽力教它人性化一些了,但它还是时不时会这样蹦跶出来作怪。 这令她多少有些头疼。 期间,她也想过用《七字先天炼气决》里的兽字决去驾驭它……但可惜对于柳腰这种类似生命体的东西并不起作用。 片刻时间后,柳妈妈哆嗦着手将一个小箱子递给了李月白。 里面正是李月白她们几人的卖身契。 只是…… 拿到这卖身契,李月白觉得这作用也不算多大了。 因为这只是还了她自由身,不代表她就此可以脱离艺妓的户籍,而要想脱离改了这户籍有两种办法。 按照大乾律法来讲,要么就是她现在本地找个士族嫁了,要么就是去到祈先郡府所属的司乐府把户籍更正。 前一种,李月白自然不会考虑。 而大乾律之所以会这样规定,李月白一度怀疑这就是故意的,故意不给这些艺妓活路……你就算嫁人也会因为以前艺妓的身份大概只能作妾,日后还是有可能再被卖回伊人楼这种地方。 至于后一种,想必也不会简单。 这样一来,这卖身契就是一张废纸。 但即使是如此,李月白觉得还是有必要拿回来,你要去司乐府更改户籍,拿回自己的卖身契是前提。 而李月白接过卖身契后,还不等她开口,柳妈妈跪下道:“大……大仙……你……你不会杀我吧?” “杀你?”李月白朱唇勾起露出一个玩味的笑容。 若是以前她可能会毫不犹豫就杀了柳妈妈。 可现在想想……这不过是下策。 因为杀了柳妈妈,等她远行离开伊人楼,也只会在催生出另外一个“柳妈妈”,很可能比现在这个更恶毒! 她走后,洛樱她们就可能惨遭这个新出现的“柳妈妈”迫害! 那么上策则是控制她。用她这个恶人去保护好“洛樱”她们。 说着,李月白取出银针快速在柳妈妈额头扎了几下设下一个势,对她道:“接下来半个时辰内,你必定会因为窒息死亡。” 果然,柳妈妈感觉得到自己呼吸显得越来越困难了。 随后李月白在她头上又扎几针后,柳妈妈才又觉那种窒息感消失。 李月白又开口道:“我接下来要远行一趟。待我回来之后给你解针。” 听到这话,柳妈妈脸色大变露出一个比哭还难受的笑容道:“什么?上仙要……要走……那我……” “我教了洛樱用银针每日缓解你疼痛的方法。但记住只是缓解……且也只能缓解你两个月!过了这时间,若非我亲自解针,你就只能等死了。”李月白对她道,顿了顿又拿起柳腰道:“至于你今天看到的,和见到的……你要是敢说……” 柳妈妈跪下只管磕头道:“上……上仙放心,我……我半个字都不会讲出去!” 知道李月白是“妖怪”后,她便半点坏心思都不敢起了。 “我不在的这些日子,外人问起,你就说我病了,不想见人。”把该说的都说完,李月白这便拿着卖身契出去了。 …… 三天以后,李月白用势改头换面成了一位身穿黑色劲衣的俊秀柔弱公子,头戴斗笠,腰挎二剑牵着一匹马出了苍流县。 而要走出苍流县,去往来阳县就得顺着北山的一条山路走。 可走了足足一个时辰后,她却发现,那快要走向北山的山路口却怎么都走不到。 随后,她发现。 这山……竟然是活的。然后,她的马被吃了。 第69章 乱葬岗上的客栈 事情还要回到六个时辰以前。 李月白出了苍流县城,骑马刚行到北山附近乱葬岗山岭时,天却在这个时候下起了雨。 这雨虽不大,山岭上的山路却变得泥泞了起来。 尤其现在已经接近黄昏,若是就这么贸然下这乱葬岗山岭去往北山,待会雨大一些要是赶上山洪,说不得下山岭的时候就连个尸体都留不下。 无奈,李月白只能暂时在这乱葬岗寻个地方先避避雨,等明天天亮再说赶路的事情。 她身侧,与她同路偶遇,也是从苍流县出来,去往前方七合县谋个管仓小吏差事的书生曲易阳骂骂咧咧道:“这……这什么鬼天气……偏偏在这个地方下雨!现在去北山又去不得,回去也回不得!真是倒霉催要在这破地方过夜!木兄……你和我怎么就这么倒霉?” 这里顺带一提,木子白这是李月白现在的化名。 而曲易阳这么骂,其实也不怪他。 首先,这里是个乱葬岗。 其次 ,这和李月白一般印象中的乱葬岗不同。 前段时间闹饥荒的缘故,在苍流县城门外便饿死了不少百姓。又因为死的人多,且查证其原来的户籍颇为困难,那饿死的几百人的尸体便被草草掩埋到了这里。 现在……那些尸体有的被野狗半啃一顿后刨了出来,有的则又是被雨水冲刷出来围了一群老鸦黑压压一片扑在上面…… 空气里则尽是雨水混杂腐败落叶的酸腐味,和尸体散发出腥臭味。 待在这样一个地方,有几个人的心情会好? 但对于曲易阳此人,李月白却觉得这人多少有些势利。 就如他们刚出苍流县偶遇时,这曲易阳就主动凑了上来,询问起了李月白所化名“木子白”的一切,而在得知她这个“木子白”只是个闲散武夫后…… 曲易阳眼睛里多少就露出了许些鄙视。 他姓曲的再怎么说也要马上当个官了,哪怕这官连个芝麻大都没有,但怎么着也比“木子白”这个武夫强! 在这之后,大家虽都走同一条路,他却故意和李月白拉开一段距离……颇有我一介仕途之人不与你这草莽匹夫为伍的意思。 可事实上,自打这上了乱葬岗后,他却又一直跟在李月白身边,现在要不是顾及李月白腰间挎着的剑更是直接就凑到她身上了。 对于曲易阳的这般发牢骚,李月白既没言语,也没搭理。 而是她注意到在百步之外有炊烟升了起来,这说明前方应该有破庙之类的地方供人落脚避雨。 身侧,曲易阳则像是发现了什么稀奇东西一样,使劲吸吮的鼻子闻了闻道:“我说木兄,你有没有闻到一股香味,就像是女儿家身上的味道一样?哎……这好像就是木兄身上的味道,不知木兄用的是什么香囊?” 说着,他便向李月白又凑近了几分。 但换来的却是李月白抽出幽骨,用剑身冷冰冰贴在他鼻子上。 她柳眉微皱道:“你要再靠近一步,要是没了鼻子,可怪不得我!” 虽然出来的时候,她刻意带了几个香囊用来掩盖自己的体香,但到底又怎么都掩盖的不全面。 曲易阳头上起了一层冷汗尴尬一笑,把身子缩了回去。 李月白则是策马向升起炊烟的地方而去,曲易阳则依旧跟在她身后。 到了之后,李月白才发现。 这里不是她预想中的破庙,而是一座小的露天客栈,且只能供人落个脚。 客栈里,就见一位富商模样大腹便便的中年人和自己几个仆从,正在哈哈大笑不知在谈论什么。 不过,李月白的注意力则是放在了那位女店家的身上。 这位女店家容貌虽算不得多出众,但胜在体态丰腴风骚,且言语穿着皆为大胆,惹得富商一众人眼睛几乎就没离开过她身上。 这么个乱葬岗,尤其还是个饥荒年…… 李月白这便起了疑心。 随后,她注意到这店家的衣裙多少有些长的过分,甚至把脚都给遮住了。 而且这店家走起路来,竟然连个踮脚的动作都没有。 又或许客栈内的人都没有发现,这女店家走过的地方……多少会留下一些类似蜗牛一般的粘液。 看到这里,李月白又抬头看了看正下着雨的天,嘴角扬起自语一句:“中山之虎……有意思。” 客栈内,那女店家也注意到了外面牵马而来的李月白,马上向她抛了一个媚眼道:“吆!好俊的小哥啊……真像我那死了的冤家死鬼啊!可惜啊,他就是个中看不中用的……哈哈哈哈……” 她笑得花枝乱颤,李月白则没搭理她,而是自顾自牵马走到客栈旁边的马棚找了个地方坐了下来。 而那富商,看李月白一身衣服被雨淋了个透彻,似乎是想到了什么过往的经历对身边一位仆从道:“去……将这杯热茶给那位小兄弟送过去。都是在外漂泊的人,不容易啊!” 李月白则接过茶后,一口未动。 又见这富商倒还算是个热心肠的,她对其一伙开口提醒道:“诸位……都是避雨,这马棚可比客栈内要干净多了!” 要是直接说这客栈有妖,这几人大概是不会听的。 当然,她该提醒的都提醒了,富商一行人出不出来那就是他们的事了。 听闻这话,富商虽觉得莫名其妙,忽而又像是想到了什么,带着一众仆从向马棚走了过去。 有些时候……他倒觉得有些事情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当然,那些事情他倒也不愿点破那层窗户纸,点破了……那就是真的有些惊悚和吓人了。倒不如揣着明白装糊涂。 后来的曲易阳见到李月白一众人放着客栈而不住,而是走到一边的马棚,又想到这里是乱葬岗,一言不发也走到了马棚。 李月白注意到,那女店家对一改笑容,露出了一抹怨毒。 但李月白却直接选择无视。 《十三州诡事录》曾言,这类妖物最是外强中干。在客栈内它或许很厉害,可出了客栈它便连三岁稚童都不如。 第70章 中山虎(上) 又过了半茶盏时间后,几个人高马大腰挎大刀的走镖汉子也向这客栈走了过来。 为首的一个叫彭虎的虬须汉子见李月白一众人放着客栈不入,而是一众人都坐在马棚里摩挲着下巴对着身边人笑道:“这些人都是有毛病吧……那客栈内放着个大美人不管不顾,反倒去了马棚!” 身边人附和道:“我看就是有病!还是那方面的!哈哈哈哈哈……” 被这么几个走镖的马夫汉子嘲笑,富商和曲易阳心中都有些憋闷。 但他们又看了一眼老神在在,一言不发的李月白后,最终又按耐住心思打算继续留在马棚中。 而那几个走镖汉子,见李月白几人身形单薄,又看了一眼客栈内搭女店家,有人露出坏笑对着彭虎道:“我说彭老大……我们身上押的镖银是动不得。但这荒郊野外的……把身上的东西和那女店家给……” 说着,他做了一个杀人的手势。 一众汉子便马上都心领神会,脸上露出了一致的坏笑。 随后,他们这一行人五个汉子抽出刀就向李月白一众人走了过去。 彭虎怒目圆睁恶狠狠开口道:“把你们身上的钱都交出来!不然……哼!” 除李月白以外,其余人都变了脸色。 他们不曾想过,这还不算彻底出苍流县的地界,就遇上了这种拦路抢劫的事情。 李月白一众人当中,也还未等其他人先开口,曲易阳就先猛得起了身,表现出一副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模样。 这倒是让李月白有些意外,她没想到这个势利的家伙,竟然还有有这样的一面。 但很快,她就被打脸了。 就见他快步走到彭虎一行人面前后,一改表情露出一脸谄媚道:“几位想必就是那绿林好汉了吧?实不相瞒在下对草莽生活早有向往,今日见到几位大哥,还望收下我入伙……以作成全!” 说着,他便“扑通”一声跪下屁股撅的老高,将自己所有的钱财都拿出捧在了手上。 彭虎一行人见了后,则是面面相觑笑了起来。似乎这等拦路被抢劫,反而要入他们伙的的事情还是第一次见。 也似乎上,彭虎一行人没有杀他的心思了。 这一幕落在李月白眼里,她便算是有些理解那些势利之人为什么总能活得滋润了,眼前这不就很好诠释了吗? 随后彭虎拍了拍曲易阳笑道:“好!既然你成心入我们伙!那我就把你收了……” 但顿了顿后他又道:“不过,想入我们也行啊!你得立个投名状啊!去……就马棚里那些人当中……随便杀掉一个,我就准你入我们伙!” 说着,彭虎把手中的刀递给了曲易阳。 他则一个趔趄身形不稳,手中的刀“咣当”一声掉在了地上。 他杀个人鸡都费劲,更不要说杀人了…… 彭虎则一把把他推到在地上从他身上跨过去,捡起刀指向马棚里的李月白对曲易阳道:“那我杀个人给你看看……就先那边那个长的娘们一样、拿剑的那个!你给我出来!” 说着的同时,他分开一双腿又对李月白道:“要么……你也从我胯下钻出去,我兴许可以饶你……” 但也不等他把话说完,一道幽白剑影闪过,他一颗大好人头便从身体上滚落下来掉在了地上。 “到底是谁饶谁不死?”李月白拿起还滴着血的幽骨,缓缓在彭虎身体上蹭去了剑身上的血迹。 而几个走镖汉子目睹这一切后,都倒吸一口凉气。 有关李月白如何出剑的,他们压根就没有看到! 甚至于,她又是如何从马鹏走到彭虎面前的……他们也没有看清。 似乎上,只是眨眼功夫她就一连走出了五十步到了彭虎面前。 那么……这人……是鬼吗? 也随着李月白看向他们,他们顿觉脊背一阵发凉,其中一人后退几步摔了一个踉跄道:“你……你杀了人!你不怕我们去报官吗?” “报官?”李月白好看的容颜上忽而现出一抹冷笑道:“这荒郊野外的,你们都死了,谁去报?” 再者就算报官,杀人的是“木子白”,和她李月白有什么关系? 而听到李月白后半句话,马鹏里富商和曲易阳一众人都变了脸色,他们生怕李月白说的这个“你们”,也把他们给包括进去。 也就在此时,那一直都未开口的女店家对着几个走镖汉子妩媚笑道:“几位……那位小哥最是怕我了。你们进来我这儿……他啊……肯定没胆子进来。” 几个汉子也算是被李月白吓怕了,这便病急乱投医跑向了客栈。 而李月白则看向那女店家皱起了眉。 不过她随即想到,这几个汉子大概也是活不过今晚,便收起剑转身走回了马棚。 当然,她也是有能力进客栈内斩杀这妖邪。只是……这几个有歹意的走镖汉子却不值得救。 见李月白离去,那几个走镖汉子这便松下一口气。然后他们再看向这女店家,不知为何就觉得这女店家越发有些美了……一些坏心思开始疯狂在心底滋长。 …… 两个时辰后,雨小了一些。 但隔壁的客栈却传来了让人面红耳赤的声音。 马棚内,除了在伊人楼听多了这种声音的李月白之外,其他人多少都显得有些局促不安。 又半个时辰后,隔壁却突然就没了动静。 于是,富商身边的一个仆从有些耐不住性子去客栈那边看了一眼。 “啊……妖……妖怪!” 可结果却是传来了他惊恐的叫声。 闻声,马棚内一众人都赶去了客栈那边。 就见那女店家忽然就长高了不少。 或者说,她的上半截身体还是人的模样,下半截身体则更像是某种生物的舌头。 这时这半人半舌头的东西,把一个睡的迷糊了的走镖汉子向着里屋门口一点点拖去。 而里屋则突然幻化成一张嘴,一口就将那汉子的下半截身体咬去。 同时客栈地板上则生出一条类似舌头的东西和这汉子的上半截尸体融合在了一起。 然后……这汉子的上半截尸体便睁开了眼睛对着李月白道:“你……你看我做什么?女店家都告诉我了!你……你是不敢进来的!” 似乎连他自己都不知道。 他……其实已经死了! 第71章 中山虎(下) 几个呼吸的时间后,客栈内的一切又都恢复了正常。 在外人看来,客栈内不过就是一位千娇百媚的女店家和几个走镖汉子在说说笑笑…… 但客栈外,除了李月白。 每个人都有了一种头皮发麻的感觉! 那……那到底是什么东西? 但也好在那东西好像并不能出客栈。 富商最先回过了神,拿出一百两银票对李月白感谢道:“多谢小哥提醒相救!待我回了来阳县定还有重谢!” 李月白也没矫情拒绝,收了下来。 曲易阳则哆嗦着发白的嘴唇颤抖对李月白道:“若……若不是木兄……啊不!木先生提醒!我现在已经死了!” 木先生?这个势利的家伙? 李月白依旧没搭理他。 曲易阳似是也知道自己不受人待见,尴尬一笑后把准备行礼答谢的手伸了回去。 雨……虽然小了。 众人依旧下不得山,就只能继续待在马棚里。 只是…… 想想隔壁客栈的一切,现在谁都没有了睡觉的心思。但好在有李月白这位疑似能人异士的人在眼前,众人心情这便又轻松了不少。便胡乱闲聊了起来。 也在这时,叫齐飞云的富商向李月白开口询问道:“白小……啊不!先生……那客栈内的东西到底是什么鬼东西?” 李月白道:“山虎……也叫中山虎。” 《十三州诡事录》中记载,有常埋死人和飞兽横死的山石或房屋,在阴气极重的阴雨天气就会通灵,化为专吃人双腿的“山虎”。 而它的数条舌头会操控吃剩下的人上半截尸体,用以诱惑其他人前来。 但因为此虎只能待在原地不动,又最怕盐巴和辣椒的混合物,有时甚至会被外来的稚童用弹弓打出的盐巴辣椒泥丸给杀死…… 所以又叫“中山虎”。 且阴雨天气过后,这虎也会自然死亡……生命短暂的如蜉蝣一般。 至于这山岭为何就有概率生出“中山虎”,李月白猜测这可能跟这山岭背靠阴气极重的明河有关。 听李月白讲完。 那富商齐飞云摇头苦笑道:“这听起来倒也真是中山虎,外强中干!可也就是这样的中山虎,却又让多少人遭了难,真是……” “不行!得赶快下山!”还不等齐飞云感慨完,李月白却突然打断了他。 “为何?” “木先生……这是为何?” “这雨不停,我们这半夜摸着走上路?” …… 一众人都不解。 李月白则皱起眉看了一眼外面忽然又大起来的雨势道:“雨大了。” “雨大了……那不是更不能……”一直未说话的曲易阳开了口,可话说一半后他似是想到了什么喃喃自语一句:“山石可化山中虎。” 他这一句话说完。 马棚内,所有人的脸色都难看了起来。 “走!赶快走!”李月白缓缓吐出一口气牵马走出了马棚。 她希望她是有些多想了。 但那一丝的侥幸概率,她是半点都不敢赌! 她现在倒是宁愿下山岭去趟洪水! 见这位木奇人都发了话,众人自是不敢再在这里多停留一刻。 牵起各自的马就都走出了马棚。 这时,齐飞云身边有个叫小伍的奴仆注意到了那客栈内,那些走镖汉子留下押镖的镖银对着众人道:“诸位……那里……那么多银子,我们这……” 可惜,没有任何一个人搭理他。 就是最为势利的曲易阳都面色显得沉重。 轰隆! 天空之上,划过了一道闪电。 雨比刚才更大了! …… 一个时辰后天亮了。 但看着那近在咫尺的北山入口,离他们越来越远。 李月白心情更差了。 到了现在,她就基本确定,这座山岭正在逐渐“中山虎”虎。 她甚至已经感受到了它在呼吸。 而这么大的中山虎! 她一想想……就直觉头皮发麻! 就在这时,她身边一直牵着的马却突然发出一声痛苦的嘶鸣声。 就见山路的半山腰间突然窜出一条巨大似舌似泥鳅的东西,直接就将马拖向了不远处的半山腰的枯树林中。 一息时间后,又是一阵马的欢快嘶鸣声响起。 就见一个半马半舌头的东西向李月白冲了过来。 但和人不一样的是,它的一肚子的肠子还耷拉挂在舌头外面……看得瘆人! 似乎上,在它简单的认知中,它还没有死亡。 哗啦! 但也因为它的动作带动了半山腰的石块,产生连锁反应雨水混杂一大堆的尸体的流了下来,将它砸了个血肉模糊掩埋在了其中。 而下山去往北山的山路…… 就这么被阻断了。 这使得众人都慌乱了起来: “完了!完了!我们也要变成中山虎的口食了!” “我不想变成怪物啊!” “要不……我投进山洪自杀算了!” 而这个时候,李月白反而却冷静了下来。 虽然这整座山岭都正在复苏活过来,但总有一些地方还是保持的山岭的模样。 “中山虎……外强中干!”李月白仿佛叨念着这句话,像是想到了什么。 她看了一眼眼前被阻断的山路,又看了一眼身后,那一条条泥鳅一样从地皮钻出舌头一样的怪东西……又联想到了很多。 既然是中山虎,肯定会把自己最吓唬人的地方展现出来。 也既然是越靠近明河越往南的的方向阴气越重,那肯定那部分的山岭最先复苏…… “是这么个外强中干法……我明白了。”李月白对着身后人道:“我们都被这山给骗了,现在的这条被阻断的山路其实是往南的,走过去一定是死。” 话罢,她也不管众人是怎么想的,头也不回向着另外那片恐怖的世界走去。 众人都不明白她这番言语的意思,但见她都往那个方向走去,也只能硬着头皮跟了上去。 —————————— 中山虎,我的理解是,对内我飞扬跋扈,对外我唯唯诺诺。??? 第72章 走出山岭 与阻断山路的那边相比,另外一边简直就是一副人间炼狱…… 就见那边,一颗颗枯树变成泥鳅一样的巨大舌头将乱葬岗中掩埋的腐尸刨了出来,低洼的地方则是生出一张张嘴巴将尸体的腿给吞下,当舌头再和那些尸体的上半截尸体融合在一起后,这些腐尸便都睁开了眼睛。 由于他们大多数生前都是饿死的,现在以着这种奇异的方式活过来,自然是对填饱肚子有着很深的执念,听他们道: “给我口吃的吧……我把我女儿卖给你!” “给我口吃的,让我做奴仆,做什么都行。” “我不想饿死啊……我要和弟弟都活着!” …… 雨声,人声,风声嘈杂在一起,乱葬岗这就热闹了起来。 但这种热闹,让跟在李月白身后的齐飞云等人看了头皮发麻! 他们活了半辈子,奇闻怪事也是听过见过不少……可似眼前这般的场景真就是第一回见! 齐飞云对着李月白开口道:“木先生……你……你是不是搞错了,要不我们回去吧?还有……你不是说这妖物最怕盐巴和辣椒吗?” 但话罢后,他就觉得自己问的蠢了。眼前这般境地盐巴和辣椒又得哪里去找?且就算找得到……这么大的山,又得需要多少量? 李月白缓缓开口道:“回去的话,你们可以试试。前方的场景不过就是幻象。” 但其实……也不都是幻象,倒是也有几条中山虎的真舌头混在其中。 话罢,她拔出幽骨其上燃起了煞火。 锵! 一道煞白火焰离剑身飞出,将前方一条舌头给吞噬烧成了虚无。 再收起剑,她快步向前方赶去。 雨越来越大了,她可不想再在这里耽误时间。 见识了李月白的这等手段,齐飞出和曲易阳等人只能继续跟上她。 但一个齐飞云身边那个叫小伍的奴仆觉得李月白等人是疯了,向着与他们相反的方向原路返回。 很快,李月白等人听到了小伍喊道:“齐老爷……你们别相信那个什么木子白!前面被山洪阻断的路已经开了,你们快回来!” 这让齐飞云等人又停下了脚步。 他们回头看去,就见小伍站立在雨幕中向他们在挥手。 也透过朦朦胧胧的雨幕,他们看到远处被山洪阻断的路似乎真的开了。 齐飞云更是道:“木先生……你……你是不是真的搞错了,我那仆人都说没事了!” “是吗?”李月白没有回头,而是反手拿起剑幽骨向后一戳,一股煞火如虹一般陡然喷发,将众人身后五十步之内的雨水都给蒸干。 众人这也便看清。 在那仆人站着的地方赫然出现了一张嘴在一点点的啃噬着他的双腿,他身后一条舌头也向他缓慢靠近了过来。 煞火消失,雨幕再落下。 众人却脸色一个比一个难看。 再看李月白她已经走出了他们二十步之外,这便马上又跟了上去。 虽然这些半人半舌头的怪物,和地上那些嘴巴看着可怕,但也就如李月白所说,这些果然都是幻象。 也随着雨越来越大,道路开始显得越发泥泞。导致一众人都得不不抛弃马匹,步行前进。 好在之后的半个时辰,他们一路都走的还算顺利,更没有遇到什么山洪。 这时众人再往身后看去,就见身后雨幕里一条条巨大泥鳅一样的东西在雨幕中钻进钻出…… 反而是他们前面那些所谓的怪物越来越少。 又半个时辰后,他们走出了山岭,找到了北山的入口。 现在他们再回头看去,就见身后的山岭仿佛完全完全复苏过来了一样,整座山岭的中央似乎都凹陷了进行,宛若饕餮巨口,其内那数条半人半舌头的东西在里面肆意飞舞…… 恍惚间,齐飞云似乎又看到了自己的那仆人小伍在向他招手。 这吓得他一个趔趄跌倒在雨水泥泞地里,随后又才从地上爬起对着李月白作揖行礼道:“我被木先生连救两次……我这次回去愿把三成的家产都给先生作为答谢!” 他三成的家产少说都有几万两。 算得上是一笔巨款了。 但对齐飞云来说,能和李月白这等奇人结个善缘,这几万两算不得什么。 其他人虽没有齐飞云这么阔绰,但都对李月白好一阵感谢。 只有曲易阳想及之前的事情,故意站在一个比较远的地方向李月白行了一礼。 雨势未停,众人也就不能直接上北山,就只能先在北山入口落脚。 又半个时辰后,雨势渐渐小了下来,那复苏成“中山虎”的山岭开始恢复原样了。 李月白则是又起身准备返回山岭。 “木……木先生……你这是?” 见她竟然又要回去,一众人都局促不安了起来。 李月白回道:“我有件东西好像忘在上面了。” 这话自然是假的。 主要的原因是“柳腰”现在饿了。 当然,现在再上这山岭,这“中山虎”已经对她造不成什么威胁了。 众人闻声她要上山,有心想要再跟上去但又没胆,至于上北山……他们也不敢! 经历这档子事情,他们是真的怕了。 只能决定等李月白回来再出发。 …… 而李月白这边上山岭之后,柳腰便自出飞出剑鞘,剑脊烈来一张大口对着“中山虎”一条虚弱的舌头就啃咬了起来。 李月白感觉得到,柳腰正在以某种方式缓慢变强,而她也得到了它反哺的力量,感觉到气力缓慢又增长了一些。 也看着“柳腰”,她皱起了眉头,忽然想到一个问题:那就是将来她要是和明河断了因果,柳腰带给她的力量,会不会跟着一起消失? 又或者说,和明河斩断联系,柳腰会变得不受控制…… 这一刻,她想到了很多。 也正想着,忽而就听到柳腰开口道:“娘亲……我吃饱了!还有……这舌头开始变得难吃了。” “吃饱了……这么快?”李月白有些无奈。 平常这家伙都是一副饿死鬼投胎,怎么都喂不饱!现在让它敞开了吃,它反而这么快就吃饱了。 当然,硬要它吃,它可能也吃不下去了。 李月白看到山岭已经恢复了它原来的面貌。 只是现在…… 山岭四野随处都是半截没腿的腐尸,看着很是瘆人。纵容这中山虎的出现,和背靠明河有一定关系,可要是官府作为一点,不让如此多的百姓饿死,致使他们抛尸荒野…… 又怎么会让此妖类出现人间呢? 想了想,李月白叹了一口气放出一把煞火引燃这些尸体后,转身离开。 第73章 俊乞丐 丑士族 两天时间之后,李月白一行人都出了北山。 来到了七合县的地界。 一路走来,众人当中除了李月白,其余人都显得有些神情疲惫。 自经历了乱葬岗那等事情以后,这之后他们每遇到人便都会心生警惕,生怕是又遇到了什么妖类。 但自下了乱葬岗以后,李月白却是清楚,这之后遇到的都是普通人,反而是齐飞出这些人自己吓自己,经常一惊一乍…… 现在众人北上而来,见到七合县的南城门都松下一口气。 但也就在这南城门口面前,李月白却看到了这样一档子事情。 几个地痞无赖公然在城门口收起了过路费,而远处的几个衙役却都不管不顾。 齐飞云似是见多了这种事情,对着皱眉的李月白开口道:“木先生有所不知……这就是七合县的规矩,要是有外地人进城就得先叫过路费给这几个地痞。” “要是不给呢?”李月白又问。 齐飞云笑了笑道:“要是不给,进城以后衙役少不了要找你麻烦。硬说你长的像某个盗匪,把你抓进监牢打上一顿,再逼你问要更多的钱。” 顿了顿,他叹气摇头道:“这世道啊就是这样……黑白连同一枝,变着法儿的去剥皮普通百姓。” 说着,他便抖了抖袖筒抖出几两碎银走上前去对那几个泼皮无赖道:“几位爷,我们都是过路做点小买卖的普通人,还请行个方便。” 可谁知,泼皮中一个眼窝内陷,鼻孔外翻的灰衣汉子却一把打掉齐飞云手中的银两道:“你这衣服绸缎料子好啊……不像是普通人吧?就这么几两银子就想过路?嘿嘿!有些难吧!” 李月白眼见这一幕,则偷偷从衣服里摸出几根银针对准了那几个泼皮。 但也还不等她动手,一路上都沉默寡言的曲易阳却突然走上前去,对着那几个泼皮就是“啪啪”几巴掌。 一边打,他一边开口道:“几个不长脸面的家伙……知道我是谁吗?喂!说你呢……让那边那几个歪瓜裂枣过来!” “歪瓜裂枣”自然就是指不远处的几个衙役。 而这突然的一幕,让李月白和齐飞云一众人都看得不明所以。 又见那几个衙役在看了曲易阳管仓小吏的任命文书后,露出了惊讶和谄媚的笑容。 李月白心想,这曲易阳难道在这七合县还有什么大背景关系不成? 正想着,曲易阳走了过来对着李月白做了一个请的手势笑道:“木先生……请吧。那几个家伙不会再为难我们了。” 齐飞云捋着胡子笑问曲易阳道:“曲老弟,我们也算都是一起逃过命的兄弟。给老哥哥我透个底,你在这儿有什么背景?” 曲易阳则笑着摇了摇头,随后道:“我能有什么背景。这世道不过就是软的怕横的,横的怕不要命的!那几个泼皮和衙役一看就是软蛋!” 随后他向李月白一众人讲起了实情。 就如他所说,他确实没有什么背景,甚至连他手里那个管仓小吏的文书也只是花钱买来的。 说到这里,曲易阳嘿嘿一笑道:“可只要我不说我这文书是花钱买的……那几个泼皮和衙役会怎么想?见我这么横,只会以为我是从苍流县走关系过来的有大背景的士族公子!” 但他随即又道:“不过这横啊!也得分时候,像我们遇到过的那群走镖汉子……在他们面前横,那就是傻!我说木先生……还有诸位,我曲某人也还算有点用吧?哈哈哈哈!” 说着,他得意笑了起来。 李月白包括众人,这便对曲易阳改观了不少,觉得此人虽然势利,但也有其为人圆滑“正派”的一面。 也是第一次,李月白主动对他开口道:“曲兄这手……很是值得我学习一番啊!” 她这也是实话。 过去她行事时多有鲁莽…… 曲易阳身上的为人处事和圆滑,她确实得好好跟着学一学。 见李月白终于愿意和他说话,曲易阳开心笑道:“哈哈哈哈……这一路走来!木先生都不怎么同我说话,我还以为我曲某人就那么遭人讨厌!这七合县,我过去也来过几回,也算知道一处吃饭的好去处!诸位,进去以后我请客!也算是我答谢木先生的救命之恩!木先生,你可不能拒绝我啊!” 李月白笑着点了点头。 也别说这一路走来,她几乎都是只吃些身上带着的干粮,现在确实想吃顿带油水的了。 “不对吧!曲老弟,你那钱不都是让那几个走镖汉子拿去了?” “齐老哥!狡兔尚有三窟,何况人呢?我啊……还有钱!” 曲易阳向着齐飞云神秘一笑。 进入县城后。 李月白发现,比起苍流县,七合县的街道就显得有些萧条了。甚至差不多每走几步,就能碰到一个乞丐。 她再联想七合县门口的场景,就觉得眼前看到的也不算多么奇怪了…… 只是,让她和齐飞云觉得奇怪的是。 怎么这些乞丐就没有一个长的丑的呢?虽然他们脸上都显得很脏,但她还是看得出,这些乞丐的底子都很好,随便梳妆打扮一下,都是俊美公子和“卿本佳人”。 反而是她看到几个富商和士族大家出身的士族,一个长的比一个要奇葩。 像是其中有个士族女子,有着窈窕的身姿背影,长着却是个犁形脸,一大一小的蛤蟆眼,鼻孔朝天,脸上坑坑洼洼满嘴龅牙…… 转过身这就把曲易阳给吓了个半死,一个趔趄摔倒在地上。 不过这倒反惹得那女子对他连连抛起了媚眼。 李月白则看向齐飞云问道:“齐老哥,你过去来往苍流和来阳的生意,这眼前的事情?” 齐飞云却摇了摇头道:“木先生……这……我还真不知道。我之前差不多两个月的时间一直都待在苍流县,这七合县怎么成这样了?我真不知晓。” 第74章 偷脸的贼 乞丐都是俊美者,士族和富商们却都是丑陋之人…… 李月白首先排除了是妖类鬼怪所为的可能。 因为妖或鬼怪都少有善类,真是它们所为,早把七合县搅扰个乌烟瘴气!人都说不上死上一茬了。 那就是练气士所为? 想到这里,李月白本能的警惕了起来,并叮嘱齐飞云等人不要在他人面前议论苍流北山乱葬岗的事情。 齐飞云等人也没在意,只当是这等奇人行事就是如此,不喜欢在外张扬。 很快,曲易阳带着李月白一众人来到了七合县有名的酒楼“聚福楼”,找了一间包间坐了下来。 随后,令众人大跌眼镜的是,就见曲易阳解开裤腰带,从自己的裆里摸出一张十两的银票递给店小二道:“把你们这的招牌菜都给我们来上一遍。剩下的钱给我找回来!” 也让李月白又开了眼界。 这钱……还能这么藏?确实让人想不到。 也想起刚刚外面看见的事情,李月白这便又向这店小二问了起来。 店小二一边嫌弃的收下银票,一边道:“害……客官您问这个啊?您是外地的?还不是最近我们县出了个专偷人脸的大盗。” “偷人脸?” 还有专门偷人脸的炼气士? 李月白又算是长见识了。 店小二又道:“是啊!专门啊就偷那些俊美公子和富家美丽小姐的脸,偷完之后……就会换到穷人身上。除此之外,这偷脸贼倒对人没什么恶意。时间一长,我们本地人也倒不在意了。” 顿了顿,他又道:“客官啊……您这么俊的长相的其实也不用太害怕。那偷脸贼只挑长的好看的恶人偷!” 只偷恶人? 李月白觉得这倒还是个义士。 但她心中倒也没有主动去结交认识的心思。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在这七合县休整休息一天后,她就打算继续上路。 这边,李月白一众人正吃着菜,忽而就听到酒楼窗户外起了喧哗之声 ,众人这边都向外看了过去。 就见一个刀疤脸……独臂头陀被一众百姓给围了起来。 李月白注意到,围住这头陀的人多是一些身穿补丁烂衣的穷苦百姓。 这时,一个六旬的老汉带着自己孙儿“噗通”一声跪倒在地上,对着头陀道:“苦行大师父……我们爷孙实在没法过了!家里的粮食给乡绅们交完,我们就剩不下多少了!您行行好,救救我们吧!” 这时,来上菜的店小二注意到李月白一众人看向外面,开口道:“诸位客官,说偷脸贼这偷脸贼就来了,那头陀就是。” 李月白闻声转过身看了一眼店小二,又向那头陀看了去。 就见那面相凶煞,却露出慈悲笑容的头陀扶起那爷孙脸道:“小僧……前半生是个偷行的大盗。入了佛门后,有的本事也只是会偷。又如何救你们呢?” “那还请大师父行挪移太仓(胃)之法,让我们爷孙不再感到饿!” “这……你们可想清楚了?” “还请大师父救救我和爷爷吧!我们不想饿着死!” 这一次那稚嫩孩童向头陀开了口。 似是见这二人真的可怜,这头陀在思量许久后伸出独臂隔着肚皮就把爷孙俩的胃都依次扯了出来扔在了地上。 随后又从自己背后背着的布袋里倒出来属于人身上的眼睛、鼻子、嘴等五官,为爷孙两人改起了容貌。 片刻后,爷孙二人从普通人变成了俊美之人。 二人跪下对头陀磕头连连感谢了起来。 这一幕落到李月白等人眼中。 除了李月白之外,其他人都拉长了脸显得脸色很难看。 曲易阳开口看向店小二道:“你说这大和尚不是坏人,可拿人吃饭的肚子啊……这些人被这头陀施了妖法迷惑了不成?” 同时,李月白也好奇了起来。 店小二却是司空见惯一般道:“那些普通百姓啊……都是自愿的!都是穷的吃不起饭,只有饿死的份儿……让人把胃拿走,死的时候倒还没什么痛苦。” “这……官府不管吗?今年收成不好我知道,也知道你们七合三个月前换了县太爷,但这也太……哎!”齐飞云又问。 店小二则冷笑一声道:“官府?那群嘴上喊着不信鬼神的混蛋玩意儿?他们倒是巴不得穷人百姓们来找这头陀呢!” 小二正说着。 李月白注意到,就他们说话的功夫,那头陀已经又接连取出了十来个百姓的胃。 而她还注意到,这头陀每取一人的胃,都会无奈叹气一次。似乎就正如他所说,除了“偷”,他对百姓什么都做不了。 一会儿功夫后,在头陀身边那血淋淋的胃便堆积成了小山。 酒楼上,李月白一众人再看看面前的大鱼大肉突然就觉得吃的很不是滋味了。 曲易阳更是道:“我还想着做了这管仓小吏管着粮食,还算是件美差,现在……哎!” 齐飞云想了想拿出身上剩下不多的两张十两银票和一些碎银对店小二道:“小二,还劳你买点粮食去布施一下那些百姓,剩下的钱就你拿着吧!” 李月白也将先前齐飞云给的一百两给了店小二。 当然,她这里也多了个心眼,怕这店小二把银两私自留下,便打算让齐飞云的一个仆人跟了去一起购买粮食。 可谁知店小二却又把钱给退了回来。 “小二,你这是什么意思……嫌我们给你办事的银子少了不成?”李月白说着把剑拔了出来。 店小二却道:“不是我不肯!只是我要是拿这笔钱买东西若是让那县太爷的狗腿子看见了,多半是要来讹诈我一笔了?” 也正说着,李月白注意到几个衙役推开包间门走了进来。其中一人道:“有山贼混入了县城,我要盘查……要是你们脏物不多!那就证明你们不是山贼!” 言外之意就是,你们把钱给了我们,这脏物少了,你们自然就不是山贼了。 第75章 我和县令老爷哪个横? 齐飞云递给李月白一个让她安心的眼神,最先起了身。 因为这几个衙役中,有他认识的一个。 他对那衙役道:“我说……这位兄弟,过去我做生意也没少给过你好处。你是知道的,我怎么可能是山贼呢?能不能先行个方便放我们几个离开?等我回了来阳县,定会叫人送好处过来。” “来日送过来?”衙役说着看了一眼小二退回来放在桌上的银票冷笑道:“可你们明明都有钱在这大吃大喝!哦我懂了!” 这衙役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道: “齐老哥,我是知道你过去什么为人。可现在嘛……说不上你们就是山贼的细作!来到县城偷摸着踩点来了!县衙老爷说了,如发现疑似山贼的人,直接格杀勿论!” 说着,他直接抽出腰间的刀,一刀就劈在了桌子上。 这吓得曲易阳和齐飞云脸色都煞白了起来。 李月白则看了直摇头。这群家伙就是混不熟的白眼狼,眼睛里只认钱不认人。 这时候,曲易阳在思虑少许后,将自己管仓小吏的任命文书拿了出来向这几个衙役递了过去。 但也不等曲易阳开口,有衙役看出了他的紧张,一把将他推开骂道:“城门口的时候……见你胆子大的很!以为你真有什么背景呢!原来就是个软蛋啊……亏老子们几个都被你吓到了!” 兴许是也记恨曲易阳之前的狐假虎威,这衙役一把将曲易阳的任命文书给撕碎冷笑道:“我看你也像山贼!你们都像是山贼!” 他说着的同时,所有衙役都把刀拔了出来。一副你们不交钱,我们就直接把你们当山贼砍了的模样。 这时,李月白则把齐飞云拉了回来小声问道:“齐老哥……这新来的七合县令,你可知道他是什么底细?” “这个我清楚,这新来的七河县令何宗义是个外地人。祖上都是做古董生意的。他这个官啊……是花钱买来的。” “买来的官……又是个没背景的。那这档子事好办了!” “好办?木先生您这话什么意思?” 对于李月白所言,齐飞云有些摸不着头脑。 但很快,就见李月白陡然出剑,一剑就将一个衙役给扎了个透心凉。 当然,李月白这看似“莽夫”的行为,自然有她的道理! 这突然的一幕,莫说是让齐飞云等人有些吃惊,就是那几个衙役和店小二也瞪大了眼睛。 一众衙役更没想到,眼前这个看着俊秀的柔弱公子,竟然说杀人就杀人!且一出手还就是一击致命! 这等手段,自然就让他们恐惧了起来!这便说话底气不足了起来。 其中一个衙役哆哆嗦嗦道:“这……这位公子是我们搞错了!” 说着,他递给其他人几个眼色,这就准备离开。 “搞错了?我看你们是想离开叫更多人过来吧?”李月白挡在门前拦住他们的去路继续道:“好啊!你们说我是山贼!我还就是山贼!还是你们老爷花重金请来的山贼!走……给我带路!去见见你们那什么狗官老爷!” 听李月白说的头头是道,几个衙役都是一楞,他们怎么还不知道他们老爷还请了山贼? 但看李月白这副做派,又觉得好像是真的。 齐飞云和曲易阳则是面面相觑对视一眼,有些不明所以。 这木奇人是山贼吗?他们多少有些不信。 曲易阳则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样,这便跑过去对着李月白道:“木先生……您这……” 李月白笑了笑小声回道:“这不是曲兄教我的吗?软的怕横的!横的怕不要命的。你觉得我和一个没背景的县令比起来谁更横?” 谁更横? 这还用得着想吗?自然就是有斩妖之能李月白更横呗! 想到这里,曲易阳忽然就仰头大笑了起来,坐回到饭桌之中对着齐飞云道:“齐老哥……我们安心吃饭吧。我和你打个赌,待会那县令准保八抬大轿送木先生回来!” 对于李月白和曲易阳这般打哑谜一样的言语,齐飞云和在场一众人都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行!你们几个带路吧!”李月白把剑指向了那几个衙役。 又似是想到什么,她转过身又冷眼看向那店小二道:“我们前脚才拿出银票,后脚就有衙门的人过来……能解释一下吗?” 店小二却眼神闪躲飘忽不定了起来。 “啊!” 李月白心中有了答案,直接出手将他的一双手砍了下来。 随后,李月白便和一众衙役离开了“聚福楼”。 楼下,曲易阳则看着李月白离去的背影对着齐飞云道:“齐老哥……你不觉得木先生笑起来很好看吗?” “长的俊的人笑起来是挺好看……你这话什么意思?”似是想到了什么,齐飞云面色大变远远走开曲易阳道:“曲老弟……你还有这嗜好?” “我……应该是我多想了。”曲易阳无奈一笑摇了摇头说道。 “老哥……你什么眼神?我很正常。” “曲老弟,你还是离我远些吧。” …… 另外一边,几个衙役带着李月白来到县衙去见了七合县新任县令何宗义。 而这何宗义,却是长的比李月白见过的那个士族女子还要丑! 一张大嘴外翻,鼻子扁平,满脸麻子,两只眼睛东倒西歪像是两个方形的车轱辘!脑袋坑坑洼洼,活像是夜叉…… 当何宗义听说李月白自称她是他请来的山贼后,先是一楞随后怒骂对他通报的衙役道:“什么混账玩意?你老爷我身为官,怎么可能和山贼勾结?给我一顿把那家伙给我乱棍打死!” 衙役闻声 ,就连滚带爬跑了出去。 何宗义骂骂咧咧道:“不长心的东西,一天到晚尽跟我惹事!真用点心,我这买官钱早回本……” 可说着说着,他就觉得自己脖子上好像搭着个冰冰凉凉的东西。 赫然就是一把剑! 这吓得他头上起了一层冷汗。 他再抬头往前看去,就见一位长相俊美的公子坐在他的太师椅上,翘着二郎腿,把剑斜搭在他脖子上正面带笑意看着他。 这人正是李月白。 她是怎么进来的? 何宗义来不及多想,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跪下道:“这位高人……您是哪路的啊?还请饶在下一命!” “我哪路的?我不是你请来的山贼吗?”李月白笑着何宗义说道。 后者则像是明白了什么一样,马上高声对着外面喊道:“对!您就是我请来的山贼……啊不!我请来的新捕头!” “新捕头?何老爷,这话可是你说的。我可没有威胁你!” “对!对!你没有威胁我!这话我说的!” 何宗义对着李月白哆嗦说的。 外面一众衙役听闻这话,便真的相信李月白是他们老爷请来的“新捕头”了。 第76章 明慧入魔了? 不过随后,李月白收起了笑容,因为她发现。不单她进了何宗义的房间,还有一人也进了他的房间。 赫然就是那隔肚皮取人胃的头陀。 未等李月白先开口,头陀先开口道:“施主何必呢?何施主纵容又不是……可我佛也讲慈悲为怀。小僧既不想七合县的百姓们饿死,也不想施主动杀念杀了何施主!” “那我要是硬杀呢?”李月白起身眯眼观察起了这头陀,心中警觉了起来。 这头陀能无声无息接近她,说明本事绝对不俗。 “那……还请施主先杀我吧!”说着,头陀道了一句佛号。 就见他身后赫然生出了一具三丈高的佛陀虚影。 只是这佛陀却和李月白印象中的大不一样。 就见这佛陀面色发青、七窍流血形若干尸,生有十二臂,却又被人砍去了左边的六臂。 可就是这么一副狰狞模样,李月白却还是能感觉到这佛陀的面上是含有慈悲的。 只是这种慈悲,一般的世人却无法去理解。 可……面容狰狞,却含有慈悲? 这世上有这样的佛陀吗? 李月白皱起了眉。 至于何宗义则当场被这一幕给吓晕了过去! 随后,李月白见到这头陀缓缓抬起了单剩的右臂,也随着他抬起胳膊,他身后虚影的佛陀也抬起了六只隔壁,并且睁开了流血的空洞眼睛。 一股威压陡然自头陀的右掌中传来。 仿佛只要他这一掌拍下,以他为中心的几十步之内的东西一切都会化为齑粉。 但他却没有这么做,而是单手一招把何宗义招到了身后,以掌为墙挡在身前道:“小僧不会还手。施主动手就是!” 看起来这头陀又没什么恶意。 可直接和他动手?李月白觉得很不值当。 她觉得以她现在这点道行用尽全身气力,估计也撼动不了这头陀。 只是……这头陀多少显得有些迂腐。 想了想,李月白道:“我曾听闻佛家有言,杀一人而救千人入地狱……此为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大师想没想过,你护下你身后的何宗义,日后他害死诸多百姓,那是不是可以间接算大师害了人?” “这……”头陀陷入了沉思,显然以前的他从来没有往这个方向去考虑过问题,并喃喃反复自语道:“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从前的他只知让这何宗义越变越丑作为惩戒,却又因为心中所念“不杀生”一直纵容他。 我错了吗? 苦行头陀想到。 李月白接着又道:“大师让我杀了那何宗义!救下七合县诸多百姓,这能不算是一件大功德吗?” “这……”头陀似是像明白了什么,收起了身后的佛陀虚影,抬手在掌中聚气一股飓风将何宗义又送到了李月白面前。 随后他转过身闭上了眼睛,似乎是不愿见到李月白杀生。 但也就在此时,李月白却又摇头道:“杀了何宗义……以着如今这世道不过就是又来一个买官的‘何宗义’!倒时那人说不得比现在这个对百姓还有苛刻!苦行大师!我刚好想到一个折中的办法。” 苦行脸上这才现出一抹笑容道:“如此最好。” …… 半个时辰后,就如曲易阳预料的那样,县衙那位何老爷果然毕恭毕敬把李月白给请回了“聚福楼”。 并且他还注意到,那位叫苦行的头陀跟了过来。 而一众人上了聚福楼的包间后。 李月白主动走到曲易阳面前,将他拉到一另外一个包间,避开众人对他道:“我说曲兄,让你在何宗义身边当个师爷,你愿意不愿意?” “木先生,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我教你一套控制何宗义的方法,日后你就是铁打的师爷,他就是流水的傀儡县令!” 李月白对曲易阳说到。 就如对待柳妈妈一样,李月白同样也在何宗义头上设下了势。稍微不一样的是,何宗义这个势需要隔一天扎针去缓解,不然一天以后他就会窒息死亡…… 稍微向曲易阳解释了一下后,李月白拿出一张纸对曲易阳道:“行针缓解之法我写在上面了……你若是愿意做这个师爷,施展你抱负,你就收下。” 在之前的饭桌上,她也听曲易阳对于为政有着自己的讲解,倒像是个当官的料。 曲易阳想了想后,把纸接下迅速看了一遍将上面的东西记下后吞入肚中,对着李月白跪下啼哭道:“木先生既然信我!我岂有不接之理?我自信我这满腹才学,定能治理好七合县!” “希望你做到!不然……”李月白说着眼中露出一抹杀机。 曲易阳笑着点了点头。 随后,二人便又回了之前的包间。 又茶盏时间后,曲易阳带着何宗义去给百姓开仓放粮了。 齐飞云因为好热闹也就带着仆从凑热闹去了。 包间内,就只剩下李月白和苦行了。 苦行开口笑道:“施主不动杀念却能把事情圆满解决 ……却有一颗慧心。若入我佛门修了佛法,修行定能一日千里。” 佛法? 李月白想到了那佛陀虚影摇了摇头。 她开口道:“不知苦行大师,可认识明慧大师?” 苦行则面色一紧叹气道:“明慧正是家师。只是……现在的恩师……入魔了。” “入魔?” 李月白心里一紧,她就是来找明慧的解决和明河的因果的。 可要是连他自己都出事了,这因果如何解决? 想了想,她开口又问苦行道:“那大师是否知晓《大无畏因果经》?” 苦行苦笑道:“此乃无上密经,小僧却是无缘得见!” 顿了顿,他又道:“施主既然是女子,要这密经是为了解情丝之苦吗?” 自己原本的身份被这和尚看出来,李月白倒是也没什么在意的。 她更在意苦行口中所谓的明慧入魔……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她可不想成为渡河人,一辈子都待在明河上! 日后……她要去调查有关自己原身的一些事情,总是要离开苍流县的。 第77章 肉粥 李月白摇了摇头道:“不为解情丝之苦。但也差不多是为和某位存在解开因果。只是……这存在具体是什么,就不方便透漏了。” 对面的人不说,苦行自然也没嚼人舌根打听的习惯。 李月白又对苦行道:“大师可否告知,明慧大师如何入得魔?” 苦行摇头道:“恩师入魔了……如何入的魔……小僧却说不上来。以世俗人的眼光去看,他应该是理智还在的,也算得上为人和善。” 入魔了?理智还在? 这是一种怎样的说法? 李月白想不明白。 苦行又道:“如果施主真的急求《大无畏因果经》解因果,小僧相信以施主所拥有的彗心,恩师哪怕入魔也会帮你的。” “希望如此吧。”听着他这么说,李月白面色这才稍稍好看了一些。 也虽然这这明慧入魔了,她还是想要去见见他。她不想就这么空手而归。 …… 在七合县休整了半天后,李月白告别了曲易阳,这便和齐飞云向着之后的红谷县出发了。 而这红谷县之后,就是来阳县了。 又两天之后,李月白等人跨过一个山头后来到了红谷县。 和前面的七合县相比,他们这一行人过城门时倒是没什么人去为难他们。 甚至李月白还注意到,在这红谷县之中几乎就见不到什么乞丐。 她对着齐飞云道:“齐老哥……这红谷县令把此地治理的还算可以啊!” 齐飞云笑了笑道:“这红谷县的县衙老爷虽算不得绝对廉洁,但至少不算昏庸贪婪。因此本地的税收不怎么高,自然百姓过的就好了。” 这时,有个齐飞云的仆人注意到前方围了一群人,似乎在看什么热闹。 这仆人看了一眼后,回来对李月白等人道:“木先生……齐老爷……前面有个屠夫大善人在给路上的行人布施肉粥?” 齐飞云道:“肉粥?我说小六,你是不是搞错了?” 如今这世道,有点心善布施米粥的都很少见了! 布施肉粥?这是富裕到什么程度才敢这样做? 而且,齐飞云也不记得红谷县有这等富商了。 难道是他待在苍流县的这两个月,有外地富商来了红谷县? 叫小六的仆人则回道:“老爷……我骗你做什么?我这就去给老爷和木先生一人抢来一碗!” 而这小六也端得是机灵,不过茶盏时间,他就一连端回来五碗肉汤,招呼一行人五人一起喝。 也闻着这香气四溢的肉粥,李月白也才发觉自己的肚子真的有些饿了。 可忽而她皱起了眉。 见她如此,已经喝了一口肉粥的小六对他道:“木先生……是觉得这碗不好吗?我这就给您换一碗去!” 他们这一行人能安全走到这里,全凭李月白护他们周全,他们自然对她尊敬的很。 李月白道:“这肉粥喝不得。” “为什么?” “因为这是人肉。” 李月白对着小六说道。 经常和妖邪打交道,且见惯了死尸的李月白十分确定,这就是人肉。 这屠夫这么大胆吗?敢公然如此? 想着,李月白向那边围着屠夫的人群看了过去。 “木先生……你……你开玩笑吗?我……呕!呕!” 小六闻声把肉粥扔在地上,用手抠着嗓子吐了起来。 其他人也是吓得脸色煞白,把肉粥扔在了地上。 这般的动静,引起了那边围在屠夫身边人的注意。 很快,也引起了那名屠夫的注意。 他走过来对着李月白一行人骂骂咧咧道:“你们这群人好不识抬举!我好心给你们布施肉粥……你们不喝就罢了,怎么还直接扔在地上?” 这也惹得其余一众人对他们指手画脚道: “这群外乡人,还真是难伺候!还什么人肉汤?这明明就是猪肉汤!” “知不知道我们今年红谷县收成也不好?” “要不是柴大老爷心善,给我们布施肉粥,我们早饿死了!这群外乡人还真是矫情!” …… 对于本地这些人的指骂,李月白并不在意。 她在意的是,这些人真不知道这肉粥是人肉汤吗?还是说知道故意装作不知道? 还是说有妖邪作乱? 当然,对于种事情,李月白没有去主动点破。 点破了,看那些人喝的一脸享受估计也没人相信她。 倒不如她还是一贯的低调些吧。说不上某些想知道的答案自然就会解开了。 随后,他们找了个不起眼的茶摊,暂作歇脚。 半个时辰后离他们不远的地方,李月白又看到,那屠夫这时又牵着一头猪来到了市井街头,在众人面前道:“诸位……我得苦若大师恩准,这便又带来了两头猪!我这便杀了分与众人!” “苦若?” 李月白念了这个名字一遍,似乎想到了什么。 那边,屠夫倒是个利落人,将猪宰杀洗剥一番后,便又架锅煮起了肉粥。 只是这个过程中,李月白注意到,这猪的猪皮之下的内脏和肉…… 赫然不就是属于人的内脏吗? 有着过人的目力和洞察力,李月白可以肯定,这两套器官的大小和形状,几乎就没有区别! 这就可以肯定这两套器官都是来自……同一人! 这应该和屠夫口中的苦若有关。 苦若……苦行…… 李月白想到了很多。 第78章 苦若 既然名字里都带着一个“苦”,李月白觉得这苦若大概率就是苦行的师兄或师弟。 只是,那苦行为人还算正派,怎么这苦若就…… 难道是苦若也入魔了?用某种邪术将人的内脏给移植到了猪身上? 可两头猪却都是来自同一个人的一套内脏又该如何解释? 她正思索着,就听那边的屠夫吆喝道:“诸位……我得苦若大师恩准,已经接连布施肉粥许多天了,为此我和大师都耗费了不少财力。所以也请有钱的捧个钱场!当然,没钱的也不强求啊,只要记得柴某人和苦若大师的善举就行!” 一众百姓闻声,也觉柴姓屠夫说的有理。毕竟他们已经白喝了十来天的肉粥。于是便有人从身上摸出了钱扔在了屠夫面前,少则一文,多则也是几两碎银。 柴姓屠夫见状赶忙向一众人作揖回礼道:“感谢诸位!感谢诸位!” 可李月白分明听到这屠夫转过身背过众人后喃喃自语道:“这苦若大和尚还真是蠢!这饥荒年你能有渠道弄来猪,却不知道用来赚钱……我这些天都帮着你布施肉粥,也总得想办法捞点油水吧!” 看起来,有关这猪肉的异常他是一点都不知道。 当李月白把目光从屠夫身上移走的时候,这时候看到一个身穿灰袍敞开大肚皮……长的慈眉善目的一个胖和尚向她走了过来。 他走到李月白面前后,执手道了一句佛号后对她道:“小僧没猜错的话,你应该就是苦行师弟和我提过的木子白施主吧!” “你是苦若?”李月白问道。 这时她也才注意到,这苦若一只宽大僧袍衣袖空空竟然也是空荡荡少了一只胳膊,只是和苦行不一样的是,苦若少的是右臂! 胖和尚笑着点了点头。 可李月白闻声直接警惕了起来,一手摸向柳腰,一手直接把幽骨拔了出来! 苦行现在还在七合县,这苦若是如何得知她的信息,并且认出她的? 见她如此,齐飞云一行人也是面色大变。他们刚刚已经得知,这屠夫卖的疑似人肉的猪肉和这大和尚有关!莫不是……这大和尚要把他们抓去变猪卖肉吧? 似是知道李月白在想什么,苦若开口道:“我们师兄弟之间,自有心灵相通知晓对方所想的本事。所以小僧自然也就能认出木施主!” 顿了顿,他又指着那边屠夫卖着的猪肉道:“至于那边卖的肉……小僧可以向诸位施主保证……小僧未曾杀过一人!至于到底怎么回事,还请木施主一人随我前来吧!” “我……凭什么相信你?” 李月白不是很相信这胖和尚。 胖和尚笑了笑,左手抬起捏起一个禅印。 随着他手中禅印形成。 李月白看到,以这胖和尚为中心,地上几十步之内竟然生起了一朵朵的莲花。 只是这莲花却是一具具的白骨拼接而成,且莲花中心还生出了一只只的鬼手似乎要把人拉入地狱。 李月白则刚好就在这几十步莲花之内。 她感觉到,只一瞬间自己所有的气机就被这胖和尚给锁住了!这导致她别说动,就是连说话都做不到! 更似乎只要这胖和尚愿意,他只需动动手指就能将李月白拉入白骨莲花之中。 而也在齐飞云等人的眼中,他们却没见到什么白骨莲花。 只是见李月白脸色煞白,魔怔了一般愣在原地一动也不动! 齐飞云见状忙叫她道:“木先生!木先生……怎么了?” 听到有人叫她,李月白眼中那些白骨莲花消失了,她这才又感觉到自己可以正常动了。 对面,胖和尚则笑道:“木施主……你都看到了。小僧若对你真有歹意只怕刚才你已经入了白骨地狱了!有关木施主在七合县的善举,苦行师弟已经跟我说了。” 顿了顿,他又道:“施主要找恩师明慧,有几点小僧也要提醒施主。木施主……现在可以随小僧来了吧?” 见这胖和尚似乎真的没什么恶意,李月白收起了剑,对着身后齐飞云几人道:“齐老哥,我随这位大师父走一趟!若是你们实在在这红谷县待不住,就先走吧!” 齐飞云则摇头道:“不了,我们就在这等木先生回来!” 这世道已经不太平了,不是遇到妖邪就是能遇到恶贼拦路抢劫,所以哪怕还有一个山头就可以回到来阳县……他也不介意多等一会儿,等李月白回来。 …… 随后李月白跟着苦若来到了一个幽僻的小巷子,走到了最里面的庭户。 庭户外,李月白注意到,坐着几个疯疯癫癫的疯子。 这几个疯子在见到苦若后神情惊恐大喊道:“这……这和尚是妖怪!是妖怪……我们不要他给我们送猪了!不要了……” 苦若则叹气道:“几位施主若不是贪念作祟,何苦变疯呢?” 李月白随即皱起了眉。 苦若当然不是妖怪,而是人。且以着他的修为,若是真要对几个普通人不利早把他们杀了,何苦只留性命让他们变疯呢? 不过答案也许马上就会揭晓。 李月白随苦若进了庭院以后。 苦若主动开口道:“施主肯定想知道那些猪是怎么来的吧?小僧这便展示于你。” 随后,他拿起竹条编制成了猪的形状,又在上面糊上一层纸,唯独却又留了猪的肚子没有去糊…… 这时,他则拿出了一把匕首,抛开了自己的胸膛,将自己的心、肝、肺等器官,一件件放入了纸糊的竹猪肚子里。 再随着他为猪糊上肚子。 这猪竟然就活了过来,成了一头真的猪! 苦若则又不急不缓合上刨开的肚皮,左手手掌升起一团柔和的光将伤口给治愈愈合,缓缓道:“世道炎凉,小僧空有修为……却只能见百姓挨饿受苦!无奈只能割肉舍己为人了……” 而做完这一切,他脸上也显出了虚弱和疲惫 。 “可大师想没想过,世人百姓要是知道他们吃的……” “可施主想没想过,人要都是饿死了,谁还会想这些问题呢?” 苦若这一句话,把李月白给问住了。 后者叹了一口气后又道:“大师这样做,你身体能受得了吗?” 苦若笑道:“小僧毕竟不是普通人,这身皮肉三五天时间也就长回来了。” 第79章 因为明慧消失……我们出现了 顿了顿,苦若继续道:“至于外面那几人……” 但也还不等他给李月白说完。 外面,那市集上的柴姓屠夫却一脚踹开庭院的门走了进来。 见苦若身边又多了一头猪,他笑道:“苦若大师,您这么快又把猪弄来了?吆……您这还有客人呢!” 对于这个柴姓屠夫,李月白因为听到了他背过众人喃喃自语说的那段话,自然对他没什么好印象。 随后,柴姓屠夫直接无视李月白,看向苦若道:“大师……我能和你商量个事情吗?” 苦若随和笑道:“柴施主直言便是。” 柴姓屠夫嘿嘿一笑道:“大师有渠道弄来猪。我呢……也有头脑!现在这个饥荒年,这猪肉给布施给那些穷鬼,能得个什么好处?” 顿了顿,他又道:“不如这样如何?你将这猪给我……我呢有渠道好价钱卖给那些士族乡绅!到时若是得了钱,我可分大师七成。您看……如何?” 闻声,苦若摇头拒绝道:“既是救济世人,若图回报!那还算什么救济?再者柴施主,这救济世人也是大功德的事情,您为什么就……” “老子不管什么功德不功德的!苦若秃驴,老子就问你,我与你商量的事情你成全还是不成全?”柴姓屠夫面容狰狞问道。 “那……小僧只能再寻他人去布施肉粥了。柴施主,也请你回吧。”苦若伸出独臂给柴姓屠夫做了一个离开的手势。 李月白则看着摇了摇头。 她觉得这苦行也好,苦若也罢……有些过于迂腐心善了。 但也许正是因为他们心善仁慈,也才配得上世人称他们一声“大师父”。 可同时,他们这种心善不杀生,也使得他们的一身强大修为在普通人面前彻底成了摆设。 以至于他们这类人……在柴姓屠夫这种见利起意的人眼中,就成了“愚蠢”之人。乃至很可能导致后者这类人敢得寸进尺,做出更过分的事情! 果然,就听得柴姓屠夫又对苦弱道:“秃驴!你这隔几天就能弄一头猪出来……我猜肯定是偷来的!” 当然,能凭空变出猪……他也怀疑过这苦若和尚有可能是妖怪。但对方要真是妖怪,恐怕他现在早就死了! 所以……他猜测,苦若这猪肯定就是偷来的! 他接着对哭若道:“苦若!要么你这就去随我见官!要么……就答应我的条件!” 苦若则面露难堪,露出一副不知该如何解释的模样。 当然,李月白觉得这类事情也确实不好解释。真解释了,怕是这柴姓屠夫也要被吓疯了。 现在,李月白倒是有些明白外面那些人怎么会疯了。 大概之前,那些人也是如柴姓屠夫一样在帮着苦若布施肉粥,但时间长了就开始见利起异。 最后逼的苦若不得不向他们说出真相。 但知道真相后,他们也便都被吓疯了。 换个角度也就应了苦若所言,这些人是因为“贪念作祟”发疯的。 想了想,李月白看向柴姓屠夫道:“大师父的猪自然是正规渠道来的……倒是你这人见利起异!你在市集上假仁义向诸多百姓收钱我倒是都看到了!既是如此,你又有什么脸面再来找大师父?” “你是何人?”看李月白替苦若发话,柴姓屠夫这便有些恼怒,随后他见李月白腰间挎剑 ,像是明白了什么一样指着李月白道:“哦!我懂了!我知道你这秃驴的猪怎么来的了?这人腰间带剑,肯定是山贼对不对?他把猪偷来放在你这儿寄养,你再让我做成肉粥布施出去!” 顿了顿他又道:“要我说你们也是真蠢!还真相信布施肉粥会得大功德!走!你们二人这就随我去见官!” “那我们凭什么要随你去见官?” “怎么着?怕了呀?那就答应我的条件!只是……到时候得了利!我要七成!啊不八成……” 但也不等他话说完,李月白却直接出剑结果了此人。 见状,苦若摇头道:“木施主……你这是何必呢?此人虽有诸多不是……但也不至于!哎!” 李月白则道:“此人既然敢直言抓大师去见官!必定有备而来!说不得就已经和官家使了银子勾结好了!到时大师若是不答应他的条件,说不得就要有牢狱之灾了!” 她正说着,就听到外面响起了嘈杂的声音。 李月白拔出幽骨升起煞火,将柴姓屠夫的尸体给瞬间烧成了虚无。 这时,几个官府的衙役走了进来。 其中一个向着李月白和苦若走过来道:“你们见没见过那市集布施米粥的柴屠户?他跟我们举报说,有盗匪出没城中!” 李月白摇头回道:“不曾见过。” “是吗?”闻声,那几个衙役也没有立刻离开。 而是在庭院里又待了一刻钟,找找翻翻了一阵后,这才扫兴悻然离去。 他们走后。 苦若才摇头对着李月白苦笑道:“有些事情……施主真是看的比小僧要明白啊!” “大师恪守佛家戒律不杀生也没错。是这世道把人变得太险恶了!”李月白说着又道:“对了,大师……你不是要与我细说明慧大师的一些事情吗?” 苦若点了点头道:“小僧师弟应该和你说过,恩师明慧入魔了。可小僧以为……恩师的状态并不算入魔。他入魔是因为我们!” “因为你们入魔,这是何意?” “两个月前,这世上只有明慧恩师一人。可两个月后,明慧恩师消失了。小僧……或者说诸多的师兄弟却都出现了。而这件事情苦行师弟可能还没有察觉。” “大师这话能说的再简单点吗?” “可以这么说……我们目前诸多师兄弟共七十二人都是明慧恩师的一部分。不过最像明慧恩师的应该是苦厄大师兄!《大无畏因果经》可能他是知道的。” 苦若对着李月白认真说道。 一个人消失,却又能凭空造出诸多不存在的人! 李月白无法想象,这是何等修为和何种功法才能做到! 那这明慧还是人吗? 这时苦若又道:“但也可能用不了两个月的时间,苦厄师兄也要消失了。” 第80章 新的师弟 苦厄也要消失了? 李月白有些听不懂苦若云里雾里的话。 苦若解释道:“在小僧出现之前,苦厄大师兄其实还算是明慧恩师……可小僧出现之后明慧恩师就成了苦厄大师兄。所以以后要是有别的师弟出现,苦厄师兄很可能就会消失。甚至说不上有一天连小僧我也会消失。” 这里李月白算是听懂了苦若的意思。 她道:“意思就是你们现在的这七十二人师兄弟消失,以后又会有诸多的人因你们而出现?” 苦若点了点头。 李月白则摇头道:“我真是无法想象明慧大师在修怎样的大神通!” 苦若笑道:“恩师的事情,我们怎么可能知道呢?好了,施主既然要求《大无畏因果》还是快些动身吧。” “那大师……再会了!” “再会!也可能下次再见时,小僧已不是小僧了!也可能世上已经没有我了。” 苦若执手向李月白行了佛礼。 后者对其抱拳一拜后,转身离去。 …… 三日之后。 李月白和齐飞云到了来阳县。 和前面的两县……乃至和苍流县相比,来阳县的百姓脸上少见的能见到笑容。且街道上景致摆设也显得要比其它几县热闹许多。 李月白笑着对齐飞云道:“看来来阳县令是个清廉的好官啊!” 齐飞云得意笑道:“我们来阳县二十年前是祈先郡排得上的号的穷地方!但自从陈农大人到了我们这里后……我们这里啊!就换了天地了!陈大人,那可真是好官啊!” 他说着竖起了大拇指。 二十年都做县令,只有两种情况。 一种是因为天高皇帝远,赖在这里不走好搜刮民脂民膏。 一种就是为人正直,不谄媚上级阿谀奉承!这便导致二十年来一直不得升迁。 显然,这陈农应该是第二种。 李月白这便对齐飞云回道:“既如此,这倒也是此地百姓之福了。” 齐飞云接着又对李月白道:“对了!木先生,既然已来到来阳地界!还请先生随我到宅上小住几日……顺便奉上两万两!让我报答先生的救命之恩!” “哈哈,老哥……这个不急!我实在是有要事在身,要去一趟你们本地新盖的无相。我去过之后,再来找老哥如何?” “那……好吧!木先生你可一定要来啊!不然我以后睡觉都不踏实了!” 齐飞云对着李月白认真说到。 李月白笑着点了点头后,转身向无相寺走去。 …… 无相寺,于三个多月前在来阳县落成。 寺庙的主持明慧到底是何模样? 至今没有人见过。 但本地的百姓对这座寺庙却有着极高的评价。因为寺庙中的那些大师父都有着神通,且还都是有求必应。 虽然这其中的一些大师父长相略微有那么些的狰狞恐怖…… 而这都是李月白未进入到无相寺之前,听一些香客说的。 而她在真正进入寺庙之后,也确实觉得这座寺庙里一些和尚的长相,有那么些恐怖狰狞。 例如,有的和尚只生有一目,有的和尚却生有四臂,还有的则又是脑袋前后各生四目…… 这种长相,一般人见了的确会觉得恐怖。 而李月白刚刚踏入寺庙,就有一个瞎了一只眼、腿长出正常人一大截的瘦高个和尚主动走过来对她道:“施主想必就是木子白了吧?你的事情苦若师弟已经用‘念想传音’的神通告诉我了。” “大师是苦厄大师?” 李月白问道。 瘦高个却摇头笑道:“小僧苦一。请施主随我去见大师兄苦厄吧。” 而路过寺庙正殿去偏殿的时候,李月白却注意到,这正殿中供奉着的却是一块两丈高被掏空的大石头。 石头内则摆放着的是一具具的婴儿骸骨。 似是知道李月白的疑惑,苦一开口道:“佛讲众生平等,所以那些横死的婴儿为什么就不能成佛呢?小僧觉得拜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有没有一颗佛心去普渡世人。” “大师高论。”李月白回道。 而苦一将李月白带到偏殿的主持房间后就转身离开了。 “这……怎么这么像女子的闺房?”可看着这主持房间里的布局景致,李月白却起了疑惑。 甚至于她还在梳妆台上发现了一盒女子的胭脂。 “是木子白施主吗?”这时房间内传来女子悦耳的声音。 李月白向声音的方向看去,就见一个身披月白袍袈裟的少女向他缓缓走了过来。 少女一头青丝如绸缎披在肩上,半张脸尽显倾国之色。 为什么只说半张呢? 因为另外半张则就是白骨骷髅,没有一丁点的皮肉。这样的长相倒是比外面那些和尚还要吓人。 “您是苦厄大师?” 若不是看这少女仅能看的半张脸带着圣洁与佛性,李月白差点以为是见了什么妖邪! 她更是疑惑想到,这明慧原来是女的不成? 但想到苦行那些人,她又觉得不一定是了。 少女点了点头道:“也算半个明慧吧。” 李月白便拿出了陆桥三的书信呈给了苦厄。 苦厄看后却摇头道:“《大无畏因果经》贫僧这里只有半卷了。” “什么?” “出家人不打诳语……贫僧算作半个明慧。因此也就只记得半卷了。” 苦厄认真对李月白说道。 李月白心情顿时跌到了谷底!她辛苦从苍流县来到这里,得到的却是这样一个结果……她这怎么都有些接受不了。 但随即苦厄又道:“不过贫僧应该有办法让你去我的意识海去见明慧。只是……” “只是什么?”李月白不解。 “很有可能,你会消失……不久之后这世上又会出现一名我的师弟。” 苦厄认真又严肃对李月白说道。 第81章 十八泥犁殿 “在我的意识海中,你也很可能找不到明慧恩师迷失其中……回不到人间。即使是这样,李施主也要去见他吗?”苦厄半张倾国容颜上尽显慈悲和圣洁。 看过了陆桥三的书信,她自然知道了李月白的真名。 李月白缓缓呼出一口气又道:“苦厄大师所记的这半卷《大无畏因果经》有斩断因果的效果吗?” 苦厄摇了摇头道:“缺了半卷……这剩下的半卷就是载着文字的白纸而已。” “苦厄大师,还容我思虑一下。”李月白神情郑重向着苦厄说道。 后者闻言点了点头。 李月白盘坐席上,闭上双目思考了起来。 眼下直接进入苦厄的意识海,若是找不到明慧,乃至迷失其中……这差不多就是等同死亡。 如果是为了活命,她就此可以离开。代价自然就是以后一辈子都待在明河上。 又或者连一辈子都用不上,等过上几年哪天明河又选了新的渡河人,那迎接她的也是死亡。 既然都是死,这不过就是早晚的问题。 想着,李月白开口对苦厄道:“那还请大师送我进入你的意识海之中吧!” 苦厄点了点头,同时在李月白手背上用朱笔划下一道痕迹开口道:“施主若是在手上印记消失之前不能出来,那你就永远回不来了。就算侥幸回来,你也不会是你了……” 说着的同时,苦厄大念一句佛号,双手合十诵起了经文,她身上开始升起一团柔和的金色佛光。 也明明只是她一人诵经,但房间内诵经声却逐渐大了起来,到最后竟如千人诵经一般,一层叠着一层…… 整个房间也被苦厄身上的佛光映照成了金色。 而李月白却就此凭空消失了。 …… 等李月白再有意识的时候却发现,她身处在了一座鬼气森森的破败大殿之外。 大殿上写——幽冥十八泥犁殿! “泥犁殿……这……十八层地狱?”李月白看着大殿的名称皱起了眉。 这苦厄看着也像是有佛性的人,怎么意识海会是这样?还是说这是那明慧的意识海? 李月白压下心中的疑惑,推开了两丈高的朱红大门。 又见朱门之后,竟然有十八宫殿由一条阶梯连接依次漂浮于天空之上。 而在她面前的是第一殿——拔舌殿。 旁边立有一碑上写——凡在世之人,挑拨离间,诽谤害人,油嘴滑舌,巧言相辩,说谎骗人。死后当入此殿! 而在这里,李月白竟然见到了苦厄! 只是这个“苦厄”却是面容正常,正在被两个小鬼用钳子给夹出舌头。 听着那其中一个小鬼大骂“苦厄”道:“蔡氏……你生为前朝李唐皇妃却只知散谣祸乱后宫……你……该当何罪?” 说着,那小鬼就把“苦厄”的舌头连带着肠子都拽拉了出来。 但似乎上这个“苦厄”并不是苦厄,而是小鬼口中的什么前朝皇妃。 正此时,那两个青面獠牙的小鬼看向李月白齐声道:“你可曾做过挑拨离间,嚼人耳根的勾当!” 这一声如当头棒喝,震得李月白心神发聩! 不过挑拨离间这样的勾当,她自然是一次都不曾做过的。 所以愣了愣,她心中坦荡,快步走出了拔舌殿。 而在往后的几殿中,李月白竟然又见到了苦一、苦行、苦若三人。 他们却依次都在石压殿,油锅殿,牛坑殿出现了!所犯罪责依次为水溺婴孩,偷盗,虐待牲畜! 且不知为何,李月白觉得比起外面那三个有些善良的过分的大师,这身在泥犁殿受罪的三人倒才更像是真实的“人”。 这不禁让李月白起了怀疑…… 这意识海所造就的一切真的只是幻境?还是说,泥犁殿每有一人被拉来受罪,现实中就会多凭空多出一位苦字辈“大师”? 往这个方向去想,李月白身上突然就起了一层冷汗,顿时联想到了更多…… “冷静!冷静!我不管这鬼地方到底怎么回事!找到明慧后……我就马上离开!”李月白深呼吸一口气后让自己冷静了下来。 她看了一眼手上的苦厄标注画上的印记,颜色竟然已经变浅了许多。 接着她快步向之后几殿走去。 然后……到了枉死殿。 和前面几殿都大不一样的是,这一殿中没有身形狰狞恐怖的小鬼,也没有惩罚人的老和尚。 偌大一个空旷的殿中,有的只是一个神情憔悴,面容消瘦的灰袍老和尚! 李月白则听着那老和尚喃喃自语道:“都不见了……都死了……老僧……老僧以后还拜什么啊!” “明慧大师?”李月白试探性的叫了一声。 那老僧这次回过神来喃喃自语了句:“对!我是明慧……我是明慧!” 顿了顿后,他又面露狰狞哭喊道:“不对!我不是明慧……我不是明慧!为什么?为什么我散尽一身修为躲到这里都能有人找到我!这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 “看起来……此人好像还真是明慧。”因为随后李月白就看到他手中拿着一卷经文,上写——《大无畏因果经》。 不过枉死殿,根据大殿外的碑文记载只有自杀之人才会出现这里……那么这明慧老和尚是怎么回事? 也听着他疯疯癫癫的言语,李月白感觉他更像是在逃避什么一样。 她又试探性的叫了几声明慧后,见对方依靠一面墙发起了呆,她便走上前去悄悄将《大无畏因果经》拿到了手中。 似乎上,目前为止她拿到这《大无畏因果经》还挺容易的。 可就在转身之后,她看到了一个人。 然后她起了一身的冷汗,身上汗毛都倒竖了起来。 那个人很美,穿着鲜艳的红裙,容貌更是一等一的好看!只是她的胸口却被某种钝器贯穿出了一个大洞,且洞口还燃着李月白最为熟悉的煞火! 而那个人,赫然长着的就是和李月白一样的容貌! 或者说,此人就是李月白陷入赤一迷惘时,被她亲手数次杀死的“第二李月白”…… 大殿内两个青面獠牙的小鬼凭空出现对着李月白厉声喊道:“李月白!你既有枉死自杀之举……就该堕入畜生道!永生不得为人!” ———————————— 八十一章,刚好写到十八泥犁殿。应该不是巧合吧…… 第82章 贫僧真无心害你 对于那两个青面獠牙的小鬼,李月白不是很在意。 她在意的是,这个第二李月白到底是因为过去赤一对她的影响而产生的,还是单纯这就是泥犁殿给她造就出的幻象。 “算了……不管哪个!也得先离开这鬼地方!”李月白深呼吸一口气,拔出了幽骨和柳腰。 这段时间柳腰因为一直吃妖物的血食,所以在外形上它稍稍发生了变化。 现在的它在拔出剑鞘以后,剑身会转化成红色,且外形也会有一定改变…… 硬要说的话现在的柳腰更像是一把短戟!且硬度比起原来也提升了几倍不止。 只是分布于戟身不同位置的十八只眼睛,却让柳腰看起来更加邪异了! 也不等对面那个第二李月白和两个小鬼有动作,李月白先发制人,左手幽谷一挥,一道煞火离剑向两个小鬼飞去!右手则提起形似短戟的柳腰,融入她自己对势的理解旋起一阵罡风狠狠向“第二李月白”砸去! 刺啦! 煞火形成剑虹直接将两个小鬼的头颅斩去! “第二李月白”则被李月白用短戟给狠狠砸飞出去,并且在前者的肚子上撞出了一个大洞! 而做完这一切还没完,李月白将幽骨倒提而起对着划出一道剑痕,将一股煞火引入剑痕中后,她轻喝一声道:“困!” 见流入剑痕的煞火陡然剧烈燃烧了起来,迅速向两边疯长形成了一道火墙!将那两个小鬼和“第二李月白”包围了其中。 这是这些日子以来,李月白对势的理解加深后,对幽骨自带煞火的又一种应用。 而在煞火包围的中心,那“第二李月白”脸上升起诡异的笑又重新站了起来。 两个小鬼捡起被煞火斩去的头颅放在肩膀上重新站了起来。由于他们的面容被煞火烧焦,这也就使得他们比之前看着更加狰狞恐怖了! 当然,李月白也没指望就这几下子能把这些“牛鬼蛇神”给收拾了。 她现在的主要目的是离开这里,又不是恋战杀死对方。 这煞火墙也能困住他们一些时间…… 想也没想,她转身就向枉死殿外跑去! “既是枉死不自爱之人!如何能让你轻易离开?”却见其中一个小鬼竟然张口大嘴,将煞火形成的墙给吞入了肚中。 只是…… 煞火入了他肚子后却也没有熄灭,而是继续燃烧将他的肚皮烧穿,连带着心肝脾肺肾等一起裸露出来都燃烧了起来。 可即便这样他还是不死,而是从身体内扯出一条自身血肉做出的链子向外甩出,将自己勾到枉死殿门口,挡住了李月白的去路,并用手中的链子迅速把门给封住! “我未枉死……为何要留此地?”已经恢复本来容貌的李月白,娇颜带起一抹冷笑,一头青丝散开,随幽骨燃起的幽白煞火一般飞扬! 说着的同时,她手中幽骨再起!狠狠向封住门的肉链砍去! 肉链被砍断,但断口却又形成带血生锈的铁钩向李月白勾了过来! 刺啦! 李月白左边的肩膀直接被飞来的铁钩给勾穿。 钩子另外一端,那小鬼轻轻一拉,李月白身上一块皮肉就被硬生生扯了去。 李月白顾不得疼痛,连忙甩出几根银针扎在肩膀用出“愈字决”开始疗伤。 可就这么会儿时间,那“第二李月白”却从自己肩膀上拔出一截骨头当做剑向李月白刺杀了过去。 剩下一个小鬼也从自己身体内扯出带血生锈的铁链向李月白甩了过来。 在这种腹背受敌的情况下,李月白青丝飞扬,贝齿咬着朱唇,再次提起手中的柳腰和幽骨,随后将目前为止自己对剑字决和势字决的理解发挥到了极致! 这一刻,柳腰又重新变回了剑的形状。 柳腰和幽骨各自迸发出凌冽的无形剑气,最终又裹挟着幽白煞火分别向“第二李月白”和一个小鬼而去! 至于还剩下的一个小鬼…… 李月白则道:“我说白虎……你都看了一路了,还不出来帮我吗?” 说着的同时,她身后背着的行囊包袱中飞出了一卷画,画展开后一头凶猛的白虎从画中跳了出来! 它大叫一声后便向剩下一个小鬼扑了去,一爪子就将他半个身体给拍烂! 同时,李月白剑身飞出的剑气,也将另外一个小鬼和第二李月白给齐身斩成了两截! 但很快,两个小鬼身体愈合却又重新站了起来。 似乎上这一次,只有“第二李月白”真的死了。 “白虎,我们走!” 李月白给白虎递了一个眼色。 随后一人一虎迅速向大殿之外跑去。 而也等李月白和白虎跑出十八泥犁殿之后,她手上苦厄标有的标记也刚好消失。 眼前的十八泥犁殿开始隐没灰雾中消失…… 而李月白眼前的景物也变幻了起来。 几息时间后,李月白发现自己已经回到了苦厄的主持房间中。 而看着面前的半张脸圣洁、半张脸恐怖的苦厄,刚刚经历一场恶战的李月白却丝毫不敢大意…… 经历了泥犁殿的一切,谁知道在这面前的苦厄能算是人呢? 又或者说,李月白也没有心思和这苦厄再战斗。现在的她只有一个念头——带着《大无畏因果经》离开这鬼地方! 可刚刚的在经历战斗的她,已经差不多是透支了自己所有的气力。 所以这个时候,李月白发现自己的意识竟然不争气的恍惚了起来…… 对面苦厄却扶住她,一边手上升起圣洁的佛光为她疗伤,一边道:“贫僧从来就无心害李施主……您……这又是何必呢?哎!” …… 一天以后,李月白在苦厄的房间中醒了过来。并且她发现现在自己身上的伤,已经全部愈合了。 苦厄则守在她身边,半张轻国容颜生出一丝苦笑摇头道:“施主……一定是在贫僧意识海中知道了些什么吧。但贫僧也可以告诉施主,贫僧真的无心害你!” 可随后李月白注意力却没放在她身上,而是看向了离自己身侧不远的一具烧焦的尸体。 那是——第二李月白! 她已经死了……可李月白却开心不起来。 第83章 解去明河因果 “李施主是栖神道的人?” 直到苦厄开口,李月才又回了神。 也似乎上苦厄对于他人敬而远之的栖神道并不排斥,又或者在她眼中“众生平等”,栖神道和一般人并没有什么区别。 李月白缓缓叹气道:“我……应该不是吧。” 一直以来,甚至就在未出苦厄意识海泥犁殿之前,她一直以为见到的“第二李月白”都是幻象。 可现在现实摆在她面前,她只觉心情异常沉重。 看来赤一迷惘她时的那段经历也不全是幻象,很有可能那时她真的就臆想出了自己。 她在想…… 以后要是再臆想出一个自己时,又该怎么办? 这时,苦厄则开口道:“施主臆想出的这个自己……和别人稍微有点不一样。” “什么意思?” “施主臆想出的这个自己,身带死气……也就是说这个臆想出的自己,从出现在世间的那一刻开始,她就是一具没有思想的死尸。之所以会有这样一种情况,只有一种解释。那就是施主从出生时,就已经死了。只有这样,臆想出的自己才会是死尸。” “是这样?” 李月白半似懂非懂对着苦厄说到。 臆想出的这个自己没有思想,这让她稍稍松了一口气。 可如果是按照苦厄这种说法去解释,李月白觉得她会臆想出自己,那就和赤一关系不大了,而是原身的李月白有大问题! 可死了的人又如何还能有思想臆想出自己?这不很矛盾吗? “说来说去还是绕到自己的身上了!”李月白略显苦恼摇了摇头。 她想着,这趟要是回去……面对王夫人洪秋月时一定要把脸皮再放厚一些,或许只有这样她才肯跟她讲些有关原主李月白和她父亲李玄的事情。 思绪再回归当前眼下,李月白看向苦厄,虽然知道她对自己是真没什么恶意,可想及在她意识海中看到的泥犁殿那些,她对苦厄就有些敬而远之了。乃至在泥犁殿中看到明慧后产生的一些疑问也不敢去问苦厄了…… 李月白觉得,有时候或许就是那一丝的好奇心真的会害死人。 也既然现在得到了《大无畏因果经》,现在便没有再留在无相寺的必要了。 想着,她这便起身准备离去了。 可苦厄却拦住她道:“《大无畏因果经》为佛家的无上观想神功!要想修炼,必得对佛家经文了解甚深……施主若在旁无人逐字解读。是很难修炼成的!” 李月白这便拿起放在自己枕边的《大无畏因果经》翻看了起来。 果然发现这其中许多字句不是涉及佛经的典故,就是涉及佛家的用语……确实不是她一人能修炼的。 苦厄又道:“施主可暂留无相寺十日时间修成《大无畏因果经》,贫僧也相信以施主的彗心十日时间必定能修成此经!” “十日时间?苦厄大师还真是看的起我!”李月白苦笑一声。 “不能大师修成替我解吗?” “贫僧并不算一个完整的人,所以是修不成此经的。” 苦厄对着李月白说道。 …… 往后十日,李月白就差不多就过了十日和尚的生活,白天随苦厄学习佛经,晚上就用来修炼《大无畏因果经》。 也刚刚好就十日时间,她修成了。 同时,她也对这个世界的修炼体系又有了新的认识。 如果说《七字先天炼气决》是用来修身,那《大无畏因果经》就是用来修魂修炼出属于自己的意识海,增强自身的神念。 只是…… 按照《大无畏因果经》所言,意识海中所观想出的一般都是自己,或执念最深的东西。道家叫它们为元神。 元神可散出神念探查自己周身的一切,甚至面对夙愿时也可有一战之力……有着诸多妙处! 可李月白所观想出的元神多少有点不一样…… 她观想出的元神是自己的模样不假,却被数道红绳缠绕!而这些红绳的尽头却又通向一条雾气蒙蒙的河。 “这红绳应该就是我和明河之间的因果了。”李月白说着的同时,将自己的意识入住到了自己的元神中。 随后,元神睁开了眼睛,拔出身边观想出形似幽骨的剑向这些红绳斩去! 可每斩断一根,李月白浑身便觉一阵剧烈的疼痛,仿佛这些红绳已经成为她身体的一部分! 而这些红绳被斩断落在她身边后,又会如蛆虫一般重新爬到她身上钻入她元神的皮肉之中迅速疯长,并拉拽她向明河而去! 斩到最后,这些红绳反而越斩越多…… “难道……我以后就要一辈子和这明河绑定在一起了吗?哎……这些红绳……”正当李月白绝望的时候,她却又发现这些红绳松了开来离开了她元神的身体。 甚至对面的那条灰蒙蒙的河也开始消失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李月白想不明白,这河神怎么突然又放过她了? 可也就在河彻底消失之前,她却又看到还有一个和自己形似的元神被红绳一点点拖入到了河中。 而那个元神正面带怨毒和憎恶看向她。 “难道……” 李月白倒吸一口凉气想到了一种可能。 很有可能她在修炼出元神的时候,也同时无意识替那已是尸体的“第二李月白”也修炼出了元神。 因为理论上,现在这个世上曾有过两个李月白。 好在明河却误打误撞,把这“第二李月白元神”,当成她的本我元神拖走了! 李月白不敢想象,若是这“第二李月白”元神入住到那“第二李月白肉身”中,会不会就此产生灵智? 想到这里,李月白直觉头皮发麻! 也好在,修炼出元神的过程只有一次。 不然李月白实在无法想象,臆想出的自己还带有思想的光景! 那实在太可怕了! 第84章 符箓 十日时间李月白修成了《大无畏因果经》。 这便打算动身离开无相寺了。 可离开前,苦厄却将一封信交给了她。 信是齐飞云出写来的,里面附有三张一万两的银票。 “这个齐老哥……当初说给我的是两万两。这怎么又多了一万两?难道是有事要求我?”李月白说着打开他的信件看了起来。 信中所记,就在她在无相寺的这几日,来阳县发生了几起离奇的凶杀案。很像是鬼怪所为。 往后……来阳县令陈农连查几日都没有一点线索。而过几日祁先郡府会下派人到各地方考核官员,陈农到时若是破了案子,恐怕他这个来阳县令怕是做不成了。 看到这里,李月白算是明白齐飞云的意思了。 这陈农作为来阳县令为官清廉,深受百姓爱戴,若是因为这么一个案子,在这考核地方官员的节骨眼上被罢了官。这对来阳百姓来说,不算是一件好事。 “嗯……我想想,和陆桥三老爷子约定的时间还剩一个月又二十天。如果我能力范围之内能帮着齐老哥解决这档子事情……那至多七天给解决了吧。”想了想,李月白决定把这件事情给接下来。 再者这陈农确实也是一个好官,她也不想看这么一个为百姓考虑的人被罢了官。 只是…… 既然是出了鬼怪妖邪之事,这县令陈农怎么不来求助这些无相寺的和尚? 在她对面,苦厄见她皱起了眉,似是知道她在想什么,开口道:“贫僧大概知道施主在想什么。最近出了几起妖邪作乱的事情……有人来无相寺找过我们。只是……在贫僧看来,那妖邪也是生灵的一种。既然讲众生平等,那为什么妖邪就一定该死呢?” 顿了顿,她又道:“就像狼吃羊是天性,故不能因为对羊仁慈,就去刻意打压狼。那对狼来说不公平……同样,眼前的妖邪也是如此。所以,贫僧和众多师兄弟所作的也只能是挡在诸多百姓面前,让那妖邪先吃我们。” 若是在没进入苦厄意识海泥犁殿之前,李月白对于苦厄这一类的言论肯定是嗤之以鼻的。大概就会觉得这类和尚还是一贯的迂腐……甚至这套理论还有那么几分歪理在里面。 可现在,李月白不这么想。 毕竟……苦厄的眼睛里能把她这个疑似“栖神道”的人都能容忍下,为什么就不能去容忍一两只妖邪呢? 总之,无相寺的这群和尚不能以常理去揣度。 看完收起信件后,李月白重新变化成“木子白”的模样,向苦厄行了一礼后,便向齐飞云的齐宅而去了。 出了无相寺之后。 在临近齐飞云家的一个市集上。李月白被两个行走江湖,表演杂耍的魁梧汉子吸引了目光。此刻他们正在表演胸口碎大石。 像这类所谓的碎大石表演,她多少知道一些其中的原理。 其实就是事先将准备表演的石块先放在大锅中用沸水煮上一番,在表演时再提前拿出来淋上冷水。 到时候大锤轻轻一碰,石块自然就碎了。用的不过就是热胀冷缩的原理。 说到底……这“胸口碎大石”不过就是骗人的把戏。 真正让李月白所在意的,是这两个汉子中,有一个穿羊皮马褂的光头汉子多少显得有些异常。 如今已是九月的秋季天气,自然已不似七八月时的酷暑那般炎热。可这马褂汉子的光头上却不停有汗冒出,乃至于身上穿的羊皮马褂也被汗水给浸湿了。 又或许,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的身体正以一个极为缓慢的速度在变的消瘦…… 这一点,只有观察力异于常人的李月白才能观察到。 正此时,这两个汉子眼见身边围的人多了起来,那光头汉子便躺在地上在胸口放上了一块大石…… 但也不等另外一个汉子挥动大锤去砸大石,那光头汉子却突然惨叫了起来。 另外一个汉子则以为是这光头汉子出了什么身体状况,赶忙去搬开石头。 却见把石头掀开以后,光头汉子的身体开始不断扭曲,并迅速融化了起来。 只见,他的胸膛破开,血和各种器官依次流淌出来,却又被扭曲……且前后链接在一起的手和脚给框到了里面。 就这样…… 光头汉子彻底扭曲成了一个类似麻将一样的生物! 但与其说是麻将,倒不如说更像是道家的符箓。只是组成这符箓边框的却是人扭曲的手脚,组成其中笔画的却是人的肠子……而肠子又把人的眼睛、心肺等器官串联在了一起! 但即使是扭曲成这个样子,光头汉子也还保持有一定理智,两只附在跳动心脏上的充满血丝的眼球流出眼泪,似乎正在表达他的惊恐和害怕! 组成“符箓”边框的手则卖力向另外一个汉子伸去……似乎是在向这位昔日最信任的搭档求救。 但这反倒吓的另外一个汉子面露惊恐瞪大眼睛,后缩起来一个趔趄摔在地上,下身黄白之物齐流! 一切都发生的很快,也很突然。 这就导致一众百姓在反应过来后,大多都吓得六神无主,快步远离了这里。 还有一些百姓,似乎是因为见过了这一类事件,还算比较镇定,远走几步后站在远处议论了起来: “这……这已经是这十来天发生的第八起命案了!实在太吓人了!” “我……我是真怕这类事遭到我身上!真这样死不死,活不活!那还不如让我直接死了算了!” “说的是啊!哎!我们来阳以前不都挺太平的吗?怎么现在就……” …… 周围人的议论,李月白没有太去在意。 既然这人被扭曲成类似“符箓”的模样,李月白就可以肯定这背后作怪的必然是炼气士了。 且《十三州诡事录》中也没有哪个妖类鬼怪喜欢把人做成符箓。对于妖类来说,它们大多更喜欢简单粗暴把人一口吞下。 也可以确定的是,这躲在背后的炼气士应该不怎么强。 这几日李月白在无相寺和苦厄闲聊时,她简单提了一些有关朝廷炼气士的东西。比如一般到了郡府级别……五品以上的官员,就有资格去接触朝廷的炼气士了。 而考核官员到时下来考察……身边必定会有朝廷的炼气士保护。 在这么一个节骨眼上,这来阳县还敢有炼气士如此直接害人。只有两种可能! 第一种,他觉得自己很厉害……厉害到可以无视朝廷的炼气士。 第二种,这练气士想要来阳县令陈农下台。便故意在考核官员的节骨眼上害人捣乱。 很显然,目前的情况就是第二种。因为你要是真厉害,就是直接出来露面害人了。 可李月白觉得,你与其去给陈农捣乱,不如杀了他更干脆吗? 搞出这么一出是怎么回事? 还是说……这里面还有别的隐情。 第85章 戊木牌黄逵 她正思索着,身后一个熟悉的声音叫她道:“木先生!木先生……哎呀!真是盼星星,盼月亮把你给盼来了!” 她回头看去,正是齐飞云。 只是后者和之前的满面红光相比,现在的他面色苍白,两眼发黑,像是一连多日都没休息好。 “老哥这几日怎么?” “哎!还不是替陈农陈大人愁的吗?要是眼前这案子还是没有进展!他怕是官都做不了了。哎!” 齐飞云摇头对李月白说道。 他二人正说着。 就见远处,一位身穿官服的中男儒雅男子带着一众衙役火急火燎向这便走了过来。 这男子正是来阳县令陈农。 看着那光头汉子扭曲成不成样子的尸体后,他紧紧握紧拳头又松了开来叹气道:“又是这样……” 似乎是对于眼前发生的事,他是既恼怒又无奈。恼怒于那暗处的妖物装神弄鬼,无奈于对于此类案件他真不知道该从什么地方查起! 见陈农来,齐飞云凑了上去对他道:“陈大人,我跟你说过的那位木奇人我请来了。” “是吗?”陈农一直阴沉着的脸上,显出了一抹喜色。 随后他向李月白看了过去。 也虽然朝廷的那些个一般官员都把炼气士等同于迷行嗤之以鼻,但陈农却没有摆什么架子,而是在仔细打量了李月白一眼后拱手道:“先生真容貌当真俊逸非凡……实乃奇人啊!” “哈哈……陈大人,就不要说这些客套话了。既然是齐老哥请我来,能力范围之内,我必定帮助大人查出背后作怪的妖类!” “吆!您这是哪来的野路子这么大口气?”忽而,又听到一道轻浮的声音响了起来。 就见一个身材臃肿,身穿百纳破衣的青年胖子出现在了众人面前。 陈农见自己的师爷随这青年一起出现便开口问道:“费师爷,这位是?” 那师爷向一众人介绍道:“这位是朝廷上……” 但也未等师爷话说完,那青年却打断他开口道:“小爷我叫黄逵,是祁先郡府官家承认的戊木牌炼气士!” 说着,他从腰间摸出了一块木牌! 顿了顿,他又看向李月白道:“你……你算哪个葱啊?长得跟娘们一样!” 戊木牌炼气士? 李月白闻声嘴角扬起一丝,似乎对于这位黄逵并不放在眼中。 她从苦厄那里得知,朝廷大概将炼气士给分成了五等。 由高到低依次是甲金,乙银,丙铜,丁铁,戊木。 其中戊木大概就是只能对付对付食财鬼那种普通的小鬼。 也要是李月白愿意,现在的她大概是能上祈先郡领来一个丁铁牌子。 听闻这黄逵竟然是朝廷官方认证的奇人,一众人都对其露出了尊重的目光。反而是对于齐飞云带来的李月白有那么几分的质疑和不信任。 黄逵则见李月白对他露出不屑的神情,心中稍显不悦,故意拿着手中的戊木牌对她道:“怎么……你要是看不起我!你倒拿出个牌子让我看看啊?我看你这不过就是两把普通的剑!你拿来装样子吓唬人的!” 说着,他竟然走上前去就要去拔出李月白腰间的幽骨。 锵! 却只听的一声剑鸣声响起,黄逵的一缕头发被李月白腰间的幽骨给削了下来。 李月白则笑着看向黄逵道:“我这剑……要么不出鞘,要么出鞘就得见血!刚刚只是出了半鞘,你确定真要我这剑出鞘?” 黄逵这便把伸向李月白腰间剑的手又缩了回来。 同时他发现,眼前这个漂亮的不像话的家伙身上好香啊…… 让他想到了祈先郡府直辖的古廊城中欢喜坊的那位身带异香的琴兰姑娘! 只是可惜……眼前的这位却是个男子。 也随后,他又因为忌惮李月白迅速把目光都收了回来。 “哈哈……两位都是奇人!都是奇人!别伤了和气!陈大人您说呢?”师爷见状赶忙出来说起了好话。 陈农则看都没去看黄逵,而是向李月白拱手行礼道:“今日几日……有劳木先生助我查案了。” 似乎相比起轻浮跋扈的黄逵,他倒是更相信李月白。 见陈农这幅耿直态度,李月白倒是有些理解他为何二十年都只能做个来阳县令了。 被一个小小的县令驳了面子,黄逵自然更恼,但他没有立时发作而是快速走道光头汉子扭曲成的符箓面前冷笑道:“哼!真就是一群没见识的人……连是什么妖物都看不出来。” 说着他刻意看了李月白一眼。 李月白笑了笑道:“那你倒是说说是何妖物所为?” “你连这个都看不出来?这妖物既然有融化人的作用,那就一定是背生笑脸,形似蜘蛛的帘夏虫了!” “帘夏虫?那不是只在夏天出现吗?” “呃……那就是一定是嗜血蜂了!” “嗜血蜂喜欢以活人作窝……那你看这人像吗?” “这……这……可能是桐褐蝎!” “那不是和其他妖类一起伴生出现吗?” …… 随后黄逵一连说出了七八个名字,却都被李月白给一一反驳。 这多少让黄逵显得有些无地自容。 乃至连请他来的那位师爷都有些不相信他了。 没有再去管黄逵这位满嘴胡言的家伙,李月白走了上去看了一眼光头汉子扭曲成的符箓,回过头对陈农道:“陈大人,你可还收有其他人的尸体?” 陈农点了点头道:“有的。” 随后一众人都移步到了县衙内。 几个衙役则将七具符箓尸体抬了上来摆在了大厅之中。 七具尸体符箓中,李月白隐约从一具符箓中辨别出了其中的一些意思。 这具符箓中,所透出的是“燃火”的意思。 陈农见她对这符箓来了兴趣,便命人抓来一只兔子扔到了上面。 就见那符箓上已经开始灰白腐烂发臭的眼球竟然转动了起来,然后整个符箓上都燃起了一股绿色妖火。 但那兔子却没有被烧死,而是皮毛血肉开始融化,融入到了符箓之中。 只见…… 符箓的腐烂血肉上开始长出白色的兔子毛,似乎上是这兔子融合到了符箓之中。 而符箓则是因为“食用”了这兔子又重新复苏活了过来。 两只眼球略带贪婪看向了一众人。 第86章 假死 看完这一切,李月白多少有些明白这符箓的原理了。 简而言之,这些符箓有一定的作用,只是这种作用却不是传统道家意义上的…… 更多的是将其它生灵吞噬融合,来壮大符箓本身。 当然,这个“吞噬”也有上限。 就见陈农又命人带来两只兔子扔到了刚才符箓上面。 而符箓在“吞噬”完两只兔子后,就变成了一堆腐烂的血肉,似乎上它已经失去了符箓的作用。 这时,陈农叹了口气对李月白道:“这符箓的作用只能用三次。而且我还发现不同的人成为符箓,其发挥的作用与其生前的八字属性五行有关。比如刚刚那人属火,那他所成的符箓就与火有关。” 但除此之外,他便再也没有任何发现了。 说着的同时,他无奈叹了一口气。 不过在李月白看来,这些信息看似有用,但实际作用又不大。 一直未开口的黄逵这时突然开口道:“我想到了……这背后作乱的不是妖类,就一定是炼气士!” 似乎是直到此刻,他一直慢了半拍的脑袋才想到这一点。 也可能是想到了是炼气士所为,又想到那符箓尸体的模样,他头上这便起了一层冷汗…… 他来此本来是耀武扬威显摆自己身份的。可真正遇到这档子他可能无法解决的事情,他便想脚底抹油走人了。 可来都来了,若是就这样直接走,岂不是很丢他“炼气士”的脸面? 他便强壮胆子打算留下了。 李月白注意到了他脸上神情的变化,对这家伙也就多了几分鄙视。 这个时候,陈农却主动对众人开口道:“炼气士?那既然人是所为,又是郡府的考核在即,那背后这人说不得就想让我这个县令下台!” 被黄逵这无意识的话一提,陈农顿时想到了很多。 随后听着陈农道:“诸位……我想到了!既然那背后的炼气士是为了针对我而来!那么……不如我设一场‘假死’引出如何?” “这……确实是个好办法!”一旁的齐飞云点了点头。 李月白也觉得这不失是一个好办法。 …… 一天之后,一则“来阳县令疾病发作突然身亡”的消息传遍了整个来阳县。 诸多百姓闻声这位两袖清风的陈大人竟然就这么去了,自发的披麻戴孝在街道上吊唁起了陈农。 由此这再一次证明,陈农为官真的很清廉。 而县衙内也专门设置了陈农的灵堂。 甚至为了让这“假死”再逼真一点,李月白一众人甚至都没把真相告诉陈农的妻女。 这使得两个女子在陈农的灵堂内哭的凄凉动人。 一切都准备妥当,圈套已经设置好……现在就等那背后的炼气士主动上钩了。 到了晚上,负责在灵堂内假死陈农守灵的是李月白和黄逵。 虽然李月白是很看不上黄逵这家伙的,但见识了这家伙有一手凌空画符,凭空召来雷火的本事后,知道这家伙多少还有点用。 之所以说是“有点用”,是因为这家伙召来的雷火只有巴掌大小,大概只能对付食财鬼那样的小鬼。 灵堂的里屋则埋伏了一众衙役。 就这样一直到了后半夜丑时末的时候。 一直关闭着的门却被“吱呀”一声推了开来。 就见在衙门外打更的更夫拿着铜锣走了进来。 只是…… 他的四肢却显得非常僵硬,像是提线木偶一样被人牵拉控制着行动。 而他脸上则写满了惊恐和无奈。 似乎上,他是真的被人控制了,甚至连说话的显得身不由己。 就见更夫嘴巴“嘎巴嘎巴”,牙齿拐着牙齿,将舌头给咬碎混着一嘴血扭着下巴说起了含糊不清的话:“陈……弄……玩……我……不相信你真的死了!我……我要亲自确认……你是不是真的死……死了!” 话罢,他的身体靠着灵堂的一扇门融化了起来。 很快,一个人体符箓贴在门上成形了。 随着“符箓”挂在纸窗户上的眼球扭动起来,一股巨大的吸力陡然从符箓上爆发吸引着房间内的一切向他而去。 一个闻声从里屋里探头而出的衙役,一个脚步不稳这便被符箓吸了过去。 李月白有心去拉他一把都来不及。 随后,他直接大半个身体融化在了符箓上!只剩下一个脑袋和半只手就粘在“符箓”的肠子和胃上。 脑袋则露出惊恐的表情道:“救……救我!” 可话还未完,他便彻底融入到了符箓之中。 然后符箓上便又多了一套人体器官。 四只眼球挂在肠子上以着一种邪异和贪婪的目光看向了李月白和黄逵。 后者被这怪符箓一看,吓得一个趔趄一屁股就跌坐在了地上。 李月白略显无语摇了摇头,这家伙看来是“有点用”都用不上了。 随之而来的却是这符箓爆发出了更大的吸力! 灵堂内纸钱、贡品……一切轻薄物件铺天盖地向符箓而去。 李月白伸出纤细手指凌空结印在自己身体上设下势稳住自己身体,随后拔出了燃着幽白煞火的幽骨。 第87章 木老大 锵! 一道三尺剑气自李月白幽骨中离剑而出,携煞火向那门板上的符箓而去。 直接将那符箓连带门都烧成了虚无。 又瞥见灵堂外还站着一个人,李月白脚下运起行字决,一个呼吸间便瞬移到了那人面前,并厉声道:“阁下装神弄鬼既然来了……那就别走了!” 随后,一众躲在灵堂内的衙役也冲了出来。 而众人在看清了灵堂外站着那人的模样后,也倒吸起了一口凉气。 就见那人浑身流血活像是被扒了皮一样,浑身上下每一处裸露在外的血管都清晰可见,眼球活像是镶嵌在两个眼眶里十分吓人!更为让人觉得邪异的是,他浑身上下都写满了黑色的符文。 这些符文又像是活的一样,扭动着身体在他身上爬来爬去。 见一众人都从灵堂内走去,这被扒了皮的血人看向李月白,用着沙哑低沉的嗓音道:“阁下好手段……竟然只一剑就能破烂我的吸力符……那你来试试这道木符如何?” 说着的同时,他单手向着一个衙役一招,那衙役瞬间便被他吸了过去。 血人再对着这衙役的脑门一敲,身上的一个符文便爬到了衙役身上。 衙役的身体瞬间开始扭曲成“符箓”,且血肉符箓上的肠子上竟然长出了碧绿嫩芽。 且在一个呼吸间这些嫩芽就长成了粗壮藤蔓猛得向众人弹射了出去。 “你等若不想死……就退后!”李月白对着身后一众衙役说道。 其实刚刚她出灵堂的时候,就对这些衙役提醒过一次了,却是没想到这些家伙还是跟出来了。 一众衙役闻声赶忙又重新缩回到了灵堂。 李月白则一手执幽骨,一手用势从幽骨上引出三道煞火化为飞剑向血人和符箓飞去。 轰隆! 第一道火剑爆炸直接将这“木符箓”给烧成虚无。 第二道火剑则直接把血人的半条胳膊给炸断! 还有最后一道…… 血人眼看这火剑向自己的头颅而来,似乎也是知道自己碰上硬茬子了,以自己这点道行可能不是对手对手。 也似乎此刻他才意识到,陈农这所谓的“死”实际就是给他设计下的圈套。 想到这里……血人果断把自己半条断臂给扯断给扔到地上,并大喝一声:“开!” 就见那条断臂开始不停蠕动,最终变化成了一个小型符箓融入到了地皮上。 瞬间,灵堂内的地皮上开始不停冒出黑色的符文。而在符文的空隙中则出现一只只手将人给牵扯拖拽住。 这一招看着吓人厉害。 但血人十分清楚,这最多就是困人几息时间而已。 至于说困住李月白? 那更不可能。 血人看到,那些手往往还没有靠近她就已经被她剑上燃起的煞火给烧成了虚无。 只是因为“符箓”的效果还在,还不停有手能长出来拖她一会儿…… 若是等符箓效果消失,那他就只能等死了。 当下,他脑袋里只剩下一个念头——赶紧逃! “想走?哼!哪儿那么容易!”不过李月白也不会如他所愿。 她再次从幽骨中引出一道煞火,化成一张火网挡住了血人的去路。 血人似乎也是知道自己要死在这里,略显绝望的回过头对着灵堂喊道:“陈农……你个伪君子!我知道你还没有死!这二十年你过的还好?可曾记得我高裴满?陈农……我都要死了……你还不出来见我?” “也怪我……说什么要慢慢折磨你死,先让你丢了官!早知道我一开始就该杀了你!可恨呢!陈农……你夺走了我的一切!” 也差不多就在这个时候,那符箓的作用快要消失。 李月白这便腾出了空闲又引出一道煞火锁定了血人。 可同时,忽而又见灵堂内黄逵冲了出来大喝一声道:“木兄……这厮性命由我来取!” 先前,李月白未将这血人重创之时,他自是害怕的不敢出来。 现在嘛……这收人头的好事,自然是得由他这个朝廷认证的“戊木牌”炼气士来收! 这样事后他不止能杨名声,还能趁机向这来阳县令要上一笔酬劳! 而他说着的同时将一张符纸丢了出去。 “糟了!我……我弄错了……”可把符纸丢出去后,他才又发现自己扔出去的不是“雷火符”,而是“招风符”! 就见符纸在迅速燃烧后,纸灰化成一股强劲飓风在李月白封住血人去路的火网上吹出了一个大洞。 那血人狂喜大叫道:“哈哈!天无绝人之路啊!陈农……你等着吧……我还会再来的!哈哈哈哈哈!” 话罢,他从那个洞跳了出去。 李月白那一道火剑也扑了个空。 等她在收回杀火成形的火网,向外跑出去后,已不见那血人的踪影。 再回头看向又重新缩回灵堂内的黄逵,李月白心中顿时就起了一股无名火! 刚刚若不是这黄逵搅局,她可能已经将这血人给击杀了。 黄逵似是知道自己做错了事情,向着李月白刚刚一笑道:“木……木兄……我……我这不是也想……帮……帮你嘛。” “帮我?那我还谢谢你喽?”李月白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看向黄逵。 黄逵看向李月白心里想的却是,这家伙笑起来好看是真好看! 但看着对方一双丹凤眼里透出的冷意……他害怕也是真害怕!马上又低下了头! 也若不是周围还有一大推衙役看着,李月白是真想活劈了这家伙! 一众衙役虽然没人敢去直言黄逵这位朝廷认证的炼气士的不是,但对着他也彻底没了之前的好脸色。 那位费师爷也是一脸愁相道:“老爷身死的消息已经放出去了,还本想着今晚诛杀了这妖人就去向百姓解释……可现在……要我们怎么去解释嘛!” 黄逵却又道:“我……我还有办法把那妖人再引出来。” 李月白冷笑道:“哦?什么主意,那你说说看。” 黄逵则对其他人摆了摆手,对着李月白道:“这话……我只能对木兄一个说。” 说着,他便向李月白又靠近了几分。 李月白则略带嫌弃对他直言道:“不用靠我这么近!你直言便是!” “这个嘛……苦肉计……” 他生怕别人听到一样,对着李月白小声说了出来。 李月白听他说完后,气这便消了一半道:“你这人倒是也算粗中带细了。不过在这之前有些事情,得先问问陈农,我不相信他真的一点都不认识那妖人。” 黄逵则露出一脸谄媚对李月白道:“嘿嘿……木老大说啥就是啥!” “我何时成了你老大?” “刚刚我叫你老大,你不都应声答应了?” 黄逵对着李月白说道,脸上则就差把“阿谀奉承”这四个字写出来。 第88章 放长线钓大鱼 从那血人口中的言语,李月白不难猜到陈农在更早之前一定是认识这血人的。 而且陈农一定还隐瞒了些什么。 想了想,李月白这便重新走回灵堂对着那位费姓师爷道:“师爷……劳你去请一趟你们家老爷。” 当时在设计这“假死”圈套时,也为了陈农的安全着想,师爷别把他藏了起来。 约莫小半个时辰后,陈农随着师爷来到了灵堂。 李月白便开门见山对他道:“陈大人,认识不认识高裴满这个人?” 陈农顿了顿道:“二十年前,我还是一介白衣的时候曾和此人同窗苦读过……后来他犯下大罪杀了人,我们便各自分道扬镳了!当时也是我去向官府揭发的他……却不想此人现在学了一身邪术,回来报复我了!哎!” 言语中似乎也有对高裴满的惋惜。 但这番姿态落在李月白眼中,她就觉得多少有些矫情造作了。 或许……陈农还是有话没有说完。或者说他没有说实话。 不过李月白也把事情拎的很清楚,她额外收了齐飞云一万两银子,那就是拿人钱财替人消灾。 救你陈农,也是不想来阳百姓失去一个好官。 其它的……她一概管不着。 一夜过去。 当众人还在为如何引出高裴满那妖娆而苦恼的时候,就见喝醉了大酒的黄逵红着一双眼睛斜靠在衙门大门之外对着李月白大骂道:“姓木的……你个连炼气士牌子都没有的匹夫!如何能和我黄某人比?有本事出来和老子比划比划!” 结果自然是被李月白单折起一条柳枝就给揍了个鼻青脸肿。 往后两天黄逵都是如此。 且眼中表现出的对李月白的恨意也一次比一次深! 这也使得众人对黄逵更厌恶了。 本来放跑高裴满就主要是他的关系,他怎么还好意思再来找李月白的麻烦? 这天,黄逵就像往常一样再次被李月白给揍了个鼻青脸肿。 他表现出一副对李月白仇恨的模样骂道:“木子白!你别欺人太甚……我誓杀汝!” 同时,他则又向李月白悄悄传递了一道神念:“木老大……我感觉到了,这几天暗地里有一双眼睛老盯着我!应该就是高裴满!” 神念交流,这自然是修炼出元神的妙用之一。 也让李月白对这黄逵高看一眼的是,这家伙竟然也修炼出了元神。 听到黄逵说有人盯着他,李月白知道多半是高裴满要上钩了…… 此时,黄逵则又发出一道神念道:“木老大……加把力!我相信那家伙就要上钩了!” “行!这是你要求的啊!”李月白闻声用神念回了一句,手下柳条便加重了力道。 这自是把黄逵给打了个皮开肉绽。 只是…… 这家伙却露出几分略带销魂的神情,让李月白一时之间分不清,这家伙是演戏乐在其中,还是真的享受。 而当李月白收手,黄逵再一次灰溜溜跑出衙门后。 就如他们之前预料好的一样,当黄逵走进一条按巷子里的时候,黄逵果然见到了高裴满。 三天时间不见,却不知高裴满用了什么办法竟然又令自己断了的胳膊长了回来。 见到是他后,黄逵猛得一个激灵紧张了起来。 但一开始“苦肉计”这个办法就是他提的,这戏自己得由他继续演下去。 何况李月白也说了,会跟在他身边躲在暗中保护他。 事实上,李月白也就利用势正躲在他十步之外的阴影处。 自从修炼出元神后,李月白对于势字决又有了一个新的理解,现在的她躲在一些阴暗角落基本等同于隐身。 未等高裴满开口,黄逵先骂骂咧咧开口道:“高兄……我说这几天怎么有人跟着我啊?原来是你啊!我黄逵也正想找你呢!你都看到了,我这身上的伤都是那长的娘们一样的木子白打的!老子……实在咽不下这口气!我说木兄,我们能不能一起联手做了那个姓木的?” 黄逵这一连几天都被李月白打的鼻青脸肿,高裴满自然看在眼里。 见高裴满没有立时发话,李月白知道这家伙是没有完全相信黄逵的。 果然,就听高裴满发出老鸦一般的沙哑声音道:“黄兄有气……我看得出来。甚至我前几天能侥幸不死,也是因为黄兄。可黄兄的能耐,要我说句实话也全是上不来了台面。” 说着的同时,他后退了几大步。 这让刚准备动手的李月白以为对方是发现她了。 但很快高裴满又止住了脚步。 只能说这个家伙有些谨慎的过分。 也见此时再也没有其他人来,高裴满才选择真正信任黄逵对他道:“两天之后,我会再来衙门……这一次我要直取陈农性命!之前的我还想着一点点折磨他……真是……太蠢了!到时希望黄兄帮我……我自然也会帮你除了那什么木子白!” 说罢,他就转身离去了。 确认他离开,黄逵则转过身对着李月白道:“木老大……刚才那么好的机会,你怎么就不动手呢?” 李月白则摇头道:“你没发现高裴满一直都很戒备你……所以才离你三十步之外?再者这巷子四通八达,他逃跑起来也很容易。我刚才要是出手杀不了他,以后再想引他出来就难了。也既然是想放长线钓大鱼,就该稍微有点耐心。” 更为重要的一个原因是,她不可能有多的时间待在来阳县和高裴满耗 …… 因为陆桥三,她总是要回苍流县的! 接下来高裴满再来,她绝对不会让对方活着离开! 第89章 一碗青梅阳春面 又是两天的时间过去。 众人对于高裴满依旧是没有一点消息。 似乎这也便惹得那位“木子白”奇人发了怒,一连两天又是把怒气都撒在了黄逵身上。 到了现在谁都看得出来,木子白和黄逵谁看对方不顺眼,一个恨不得弄死另外一个。 也虽然众人都预见得到,黄逵对上李月白基本就是没胜算的事情。可大家还是不太希望这个节骨眼上 他们两人杠上。 但有时候就是越怕什么,就会来什么…… 这一天子时,黄逵因为一件小事又惹得李月白发了怒,她这便抽出腰间的幽骨摆出了一副要将对方活劈的架势。 黄逵也一改往日的懦弱,拿出符纸摆出了不死不休的姿态。 让陈农一众人怎么劝都没用。 正此时,衙门正厅内的门忽然被一股巨力给强行撞了开来。 就见两个身体被扭曲的不成样子的布衣汉子走了进来嘴巴扭曲,齐声发出僵硬的声音道:“陈农……我高裴满来取你性命了!” 说着,着二人便融在了衙门大门上,化成两具“符箓”,一个血肉肠子上生出无数条蛇头向众人爬了过来,一个生出人脸……乃至一整个躯体。 竟然是高裴满从那血肉符箓中爬了出来。 他看了一眼站在李月白身后的黄逵阴笑道:“黄兄!你不出手更待何时?” 就见黄逵突然出手拿起一张符纸就向李月白拍了去! 也似乎上,这突如其来的变化大家都没有想到。 但也就黄逵把符纸拍在李月白身上的时候,他收却陡然一转,把符纸丢向了高裴满并大喊一声:“缚!” 见那符纸燃尽后的飞灰化成一根根细绳向高裴满飞了过去。 当然,只黄逵这一手肯定不行。 又见李月白从幽骨上引出一道煞火,手并成剑指对着高裴满符纸化成的绳子说了一声:“去!” 就见煞火附着到绳子上后,瞬间变成了一张火网将高裴满给揽到了其中,瞬间就把他给束缚住。 这其实也是李月白在黄逵的符纸上附加了一道势。 这使得原本的符纸威力大增! 直到此时,高裴满才意识到自己是上当了。他对着黄逵大骂道:“死胖子!你敢阴我?” 黄逵则看也不去看他,走到李月白身边一脸谄媚道:“木老大……是这小子笨?怎么能说我阴他呢!嘿嘿……毕竟这几天我也受了不少罪。” 众人见他这么说,顿时有些明白这几日李月白和黄逵唱的是哪一出了…… 原来是苦肉计啊! 对于黄逵这家伙跑上来的刻意奉承,李月白显得无奈摇了摇头,同时拔出幽骨准备走上前去了解给高裴满。 后者似乎也知道今天难逃一死,便没有去向李月白求饶,而是对着走出来的陈农骂道:“陈农……你夺走我的一切,霸占了我的妻子,这二十年来……你这官当的可好?我恨呐!陈农栽倒你手里,我认了……我现在就想见见翡儿!” 说着的同时,他眼中竟然流出了两行血泪! 似乎是上在他心中真有天大的冤屈! 似乎是提到了“翡儿”这个名字,一向都态度随和的陈农忽然神情大变道:“你这妖人敢提我妻子的名字!翡儿也是你叫的?” 说着,他竟然主动走到李月白身边,这把打夺过她手中的幽骨亲自去杀高裴满。 李月白则把幽谷反手一提卷起一股热浪,将陈农冲散开几步之外后开口道:“陈大人,我本来是对你的事情不感兴趣的……但你现在这般我就有些感兴趣了。高裴满,说说看你和陈农有过什么恩怨?” 现在高裴满已经被束缚住,只要她不替他解去势,他自然无法逃脱。 高裴满闻声先是苦笑一声,然后道:“二十年前……这家伙找妖人扒下换了我的皮,顶了我的身份去参加乡试……” 二十年前,或者说那个时候他不叫高裴满,而是叫陈农。 是士族出身,家中有几亩良田。更为重要的是有个美丽贤惠的妻子王翡。 且还获得了去参加乡试的机会。 可这一切都被他视作最好同窗的高裴满给嫉妒! 趁着他酒醉找来一个妖道人将他皮扒了下来,换给了高裴满。 可怜他陈农被那妖道人带走后,那道人在他身上画符箓……这一折磨就是整整二十年! 说着,血人“高裴满”对着现任县令“陈农”道:“高裴满……我用你的名字来寻你报仇!你就该知道,我才是陈农!你这假仁假义的东西,还成了什么一方百姓敬爱的父母官!凭什么?凭什么我就得成为这不人不鬼的东西整整二十年!” 顿了顿,他又道:“还有你知道我为什么一开始不杀你吗?是因为看在你对翡儿还算不错的份上,我才不想那么快杀死你!” “说,你胡说……”县令“陈农”显得情绪激动! 而在陈农身后,一个中年美妇人走了出来,看了看“陈农”,又看了一眼血人,似乎有些不太相信血人所说。 血人则在见到这妇人后显得情绪激动了起来,对着她道:“翡儿……我……我好想你!我想你的阳春面,想了整整二十年!” 阳春面? 听到这个字眼,妇人似乎想起了什么。 许多年前,当他们还是青梅竹马未到谈婚论嫁的年纪时,他就总喜欢翻进她家的院子吃她做的阳春面。 只是……每次,她又都喜欢在面里放上两颗青梅,为的是让他永远不要忘记她。这也就让面的味道总带有几分酸涩。 后来的一场乡试之后,他对她依旧很好,只是他在吃阳春面时,却再也不喜欢放青梅了。 “你……你说的是真的?” “翡儿!你的青梅阳春面,我这一辈子都不会忘记!” 听那血人说着,妇人一把推开“陈农”走上前去抱着那血人哭了起来。 也除了李月白和黄逵之外,那些个一直都很爱戴“陈农”的人再看向这位两袖清风的县令时,心情都复杂了起来。 第90章 无了妖魔,来了扒皮(上) 谁能想到这清廉公正的县令“陈农”,在二十年前曾还做出过这样的事情? 被众人以复杂的眼光看着,“陈农”神情激动开口道:“怎么?就因为老夫二十年前做过这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你们就否定老夫这二十年来为来阳县百姓所作的一切吗?” 顿了顿,他又看向王翡道:“还有你……这二十年来,我待你如何?我高裴满难道就比不得这什么陈农?” “你?哼!只怪我瞎眼瞎了二十年认贼作夫!”可换来的只是王翡冷冰冰的这么一句。 这句话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县令“陈农”崩溃了。 二十年来,他一直尽心向人打造好自己的形象!对内,他是与妻子举案齐眉的好相公,对外他是两袖清风公正无私的清廉好官…… 但这一天之后,他将什么都不是。 想到这里,他神情癫狂狂笑看向众人道:“哈哈哈哈哈……我……我是好官?是不是?是不是?我……我也是好相公,对不对?对不对?” 最后,他就这么手舞足蹈,疯疯癫癫跑出了衙门。 “哈哈哈哈……他疯了!他疯了!我倒觉得比杀了他还好!报应啊!报应!哈哈哈哈!”血人“高裴满”看着这一幕狂笑了起来。 他又看了眼李月白和黄逵,又看向面前那个温柔的女子轻柔道了句:“翡儿,我如今见你一面已经心满意足了。我这幅模样……又是罪孽深重,已是无颜再活在世上了!” 话罢,他身上的符文像是活了过来一样,开始向他皮肉内钻去。而他的身体也开始融化了起来。 片刻时间便化为了一滩血水。 只留下那叫王翡的女子趴在血水里哭的泣不成声。 李月白则走向神情落幕的齐飞云面前对他道:“齐老哥……想开些吧。” 齐飞云苦笑一声道:“我……我……我怎么都没想过这陈农大人竟然会是这样一个人!” 他尽心尽力想要去保全“陈农”的官,可到头来他做的这一切,又显得像个笑话。 他道:“我倒也不是全为他陈农还是高裴满难过……只是以后来了县令新老爷,这来阳几万百姓……哎!” 李月白劝他道:“老哥……你要真为来阳百姓考虑,那七合县令何宗义能买来一个县令当!你家产也颇丰,为何就不能买来一个来阳县令当呢?” “可是……这……合适吗?” “老哥,世道就是这么个畸形的世道!有时候你不歪门邪道一下,如何去把这世道给矫正回来?” 李月白这句话像是点醒了齐飞云什么,他这便向她一拜一扫先前的阴郁,笑着开口道:“我回去便写信给曲易阳老弟,让他向何宗义问问买官的门路!” “既如此……老哥!那我便去了,有缘再回 。”李月白向他行了一礼,转身离去。 身后,黄逵则跟在她身后道:“木老大……你这要走……也带着我啊!我这都认你老大了!” “你?我是一个人独来独往惯了。有缘再会吧!”回头看了眼黄逵,李月白摇了摇头。 “别啊!老大!你要走也行,有件事情我得问问你!就是你家中还有没有姐姐妹子什么的,我这也老大不小了!想和你结门亲家!你放心,我不挑的,你家中姐妹有你八成好看就行!” “哎!没个正形!胖子,我真走了!” “别啊!木老大……你家妹子有你一半……不三成好看也行!哎!别走啊!老大!老大!” 也待黄逵追出衙门之后,却见大街上已不见了李月白的踪影。 …… 差不多九月二十四的这一天,李月白赶回了苍流县。 从来阳县出来,再赶回苍流县。 这一次她用了五天的时间。得益于修炼《大无畏因果经》修炼神念的关系,她这几日都未曾睡眠过倒是也算不上多累。 只是行到苍流县,进入北门之后这便多少有些口渴了。 便在城北一间小茶舍暂且要了一杯茶解渴。 正喝着茶,她这便听着茶舍里的人议论起了新来上任的那位县令魏文成。 “哎!新来的这什么狗屁县令,真是一点正事都不做……听没听说,他昨天又出了一条什么税收令,说以后在苍流县上山砍柴也要交税!” “这……这不是扯蛋吗?我们普通老百姓没田可种,不就指望着砍点柴过活生活嘛!这都要收钱!这还让不让人活了!” “他那儿子更不是东西,前几天老张家那女儿叫他给……哎!完事也让他卖到伊人楼了!” …… 听众人说着,李月白一双好看的凤眼眯了起来。 似乎是听大家言语的意思是,这段时间苍流县再没发生过什么怪事,倒是新来的这县令把苍流县给搅扰的乌烟瘴气。 忽而,还正议论着的众人都噤声低下了头。 店家的老板也是赶紧给自己长相还算清秀的女儿使了一个脸色,意思是让她赶紧躲起来。 李月白则抬头向远处百步外看去。 就见远处,一位身穿锦衣的紫袍公子骑在一位六旬砍柴老叟的身上冷笑道:“老家伙,不是说了砍柴可以,得先交税钱吗?怎么你就听不懂人话呢?也就你碰上本公子心情好……只要你把我驮到那茶舍附近……我就免你税钱!” “公子所说为……为真?”老叟则把这公子的话当了真,咬着牙吃力的向李月白这边的茶舍爬来! 这惹得跟在这老叟身旁的一众狗腿子哄堂大笑。 正此时,有个狗腿子附耳对着这公子道:“魏小爷,我都打听清楚了……那茶舍里有个小妞长的嘿……和那伊人楼的那位李美人有几分像!” 这公子闻声道:“伊人楼那柳老婆子硬给老子说那李月白得了传染人的大病见不得人……害得老子到现在都不知道那李月白到底长啥样!” 当然,柳老婆子这话他不全信。 也若不是那柳老婆子事后给他使了银子,他早上伊人楼把那什么病殃殃的李月白给睡了! 现在嘛,既然有人说这茶舍里的这小娘长的像李月白,他倒要长长见识了。 而围在这公子身边的狗腿子还没进入客栈,就对店家老板吆五喝六道:“喂!店家……你刚刚藏了你女儿我们可看见了!” “还有你……挎把剑吓唬谁呢?” 有狗腿子似乎是为了在主子面前彰显自己的能耐,这便抬脚要向一位面容美的不像话的白面黑衣公子踢去。 但也只是眨眼功夫,那人就凭空瞬移在几十步之外将那位六旬砍柴老者扶了起来。 随后,那人转过身,朱唇起了一抹冷笑对那一伙人道:“几位如此行事?这……合适吗?” 这人自然就是李月白。 却见刚才对她吆五喝六的那位狗腿子,一颗大好头颅皮球一样从肩膀滚落下来掉在了地上。 也就在刚刚她出手杀了这人。 反正她现在还是“木子白”。 杀起人来……还真不用顾忌什么! 第91章 无了妖魔,来了扒皮(下) 见李月白敢如此明目张胆的杀人,那名公子和他的一众狗腿子先是一楞,随后才反应了过来。 又见李月白发话问他们。 其中一个狗腿子壮着胆子走到李月白道:“有什么不合适的?你……你敢杀我们的人,你……你知不知道这位公子是谁?” 说着的同时,他指向了身后那名锦衣公子。 但任谁又都看得出来,这名狗腿子也好,还是那名公子一伙,都对李月白表现的很害怕。 也就是这名狗腿子话刚说完。 只听得一声剑鸣声响起,李月白又出了剑。 这名狗腿子便赴了前一人的前尘,一颗大好人头也滚落到了地上。 接连两人就这么被杀,谁都看出来了这位腰挎双剑的俊俏小哥是个狠人! 那名公子更是被吓得骇破了胆!一个趔趄倒跌在地上哆嗦着手指向李月白道:“你……你知道我是谁吗?我爹……我爹可是……” “你爹是县令是吧?”李月白拔出柳腰搭在他脖子上。 自从和明河断了因果后,柳腰的样子就又发生了一些改变。通体都变成了血红色!大多时候在剑身上的十八只眼睛并不会显现,只有在遇到妖物时眼睛才会显出来。 也为了不让人联想到她李月白,她刚才杀人便一直用的是柳腰,而不是幽骨。 毕竟幽骨在伊人楼还是有几个人认识的。 感受着剑身传递过来的冰冷,这锦衣公子一改强横态度,马上求饶道:“我说好汉……在下魏小威,我爹真是县令!只要你肯放过我,我马上让我爹给你送来银子……您看这样可好?” “放了你?然后你好请你爹叫一帮狗腿子来对付我?”李月白冷笑一声说道。 自己心中想法被对方直接点破,魏小威脸色顿时变得更差。 “行!给你个机会!”但也就在这个时候,李月白却突然收起了剑对他道:“那就快去!我倒看看……你爹这个县令有什么能耐!” 魏小威则连滚带爬起来,带着一众狗腿子离去了。 周遭有百姓见此,对着李月白道:“小哥,你这杀了人快跑吧!等魏家那两个扒皮过来,我们不会跟他们说你往哪里跑了!” 李月白则回身坐回到茶肆单薄朱唇勾起一抹笑意道:“诸位不必担心我,我自有能耐对付他们!也都说斩草要除根,我这放了小的,才能引来大的一锅端!” “哎!小哥……你的好意我们都心领了!你还是快走吧!也说起来,这两个魏扒皮未来之前,我们苍流县虽偶有怪事发生,但死的人也不过半百。可自从这两个扒皮一来,就二十来天时间,就判了多少冤假错案,死的人竟比那妖魔害死的人还多!” “那县尉魏伯申倒是也不错,可却被这魏扒皮给挤兑走了!” “这…这世道叫人怎么过啊?” 一众百姓对着李月白无奈说道。 也就在他们说话这段时间,那魏小威和一个官袍男子带着一众衙役赶了过来。 这官袍男子应该就是魏文成。 不过在这来的众多人中,有一个人倒是引起了李月白的注意。 就见那人佝偻着身子拄着根拐杖身形消瘦,皮肤褶皱如树皮,光头上长了几根稀疏黄色头发,一双灰白死鱼眼深陷其中,只这外形就让人心生畏惧。更不要说,他身上披了件用人皮缝补成的大衣…… 而李月白所有的注意力,则集中到了他肩膀上挂着的那个“炼气士戊木牌子”。 这也让李月白多少觉得有些讽刺。 前番她在苍流县每每遇谣类的时候,却是不见什么朝廷认证的练气士…… 怎么现在这苍流县刚太平几日,这朝廷的炼气士就出现了? 想着,她看向魏小威笑道:“我说阁下这次回来连步子都迈的沉稳了,原来是有朝廷的练气士撑腰啊!” 那披着人皮的那人阴笑一声开口道:“阁下倒是也认得这牌子。那小老儿程问倒是要问问阁下挂的是什么牌子?” “没有牌子。” “没有牌子,就敢这样猖狂杀人?你是真不知道大乾律法怎么写吗?” “纸上的东西,终究只是纸上的东西……有用还是没用,不一直都是你们这些自以为是的上位者说了算吗?” 听到李月白没有牌子,又见她对他尽显轻蔑,程问看向李月白的眼神便只剩下了轻视和恼怒。 程问身侧,魏文成恭敬对他道:“程老……这人杀了小儿的两个奴仆,还请出手给此人一些教训!” 程问冷笑一声点了点头。 随后小声对魏文成道:“事后记得给我找两个婴儿!” 他这一身本事也全在这人皮大衣上,而这大衣却是用婴儿的皮缝补而成的。 魏文成点了点头。 “小子!小老儿马上让你知道知道,什么叫真正的本事!”陈问大喝一声,咬破自己的手指将血滴在了身上披着的人皮大衣上。 就见这大衣像是有生命一般活了过来,并附着在程问身上化为他身上的肌肉迅速膨胀了起来。 只几个呼吸间,程问便从一个佝偻瘦小的老头,变成了一个彪形大汉。 又见他单手便将立在街边的一个石碾子给提了起来,并轻松一拳给打碎。 似乎上一般的武夫对上他,根本没有赢的胜算。 他回过头看向李月白道:“小子,出剑吧!你要是能在我身上留下一两道伤,那便算我输了!” 不过他这点能耐,在李月白看来也就只能对付对付一般的武夫。 索性,李月白连剑都懒的拔,只是随手拿起一杯茶对着他笑道:“对付你?这一杯茶水就够了。” 见李月白如此藐视自己,程问也是怒了,他道:“黄口小儿你敢如此小觑我?我誓要扒你的皮,给我做件新衣服!” 同时,李月白将手中那杯茶泼了出去。 见茶水离杯却没有散落地上,而是凝结成一把飞剑“嗖”一声就向程问飞了过去。 自从修成《大无畏因果经》后,她在势方面的领悟就是突飞猛进。 随着飞剑接触程问化成一团朦胧水气的一瞬间,一团血雾升起程问一条胳膊就这么被砍了下来飞到了半空中。 眼见这一幕,所有人都沉默了。 这一刻,程问再看向那边笑意盈盈的李月白,心中只剩下一个念头——快逃! 第319章 刘文 “你们?也是来买金创药的?” 披着斗篷的人沙哑开口。对于乞丐的死亡,他显得并不是很在意。一边说,他一边径直走到乞丐所化的那棵怪树跟前,动手摘下了上面还剩下的一金一白的两颗果实。 一边摘,他一边喃喃自语道:“不对啊。这乞丐虽然身体垮了。但至少应该还能产出三颗果实才对。” 李月白当然不会告诉他,就在他来这里不久前,她刚刚毁了一颗。 而是装成一个普通人该有的模样对着他道:“我是来买药的,但是这人变成树,又是怎么回事……” 表情中略带惊讶和惊恐。 黄逵也是作出此状态。 身披斗篷的人沙哑道:“人会变成树。这我并不清楚。不过这也不是你们该管的,你们是来买药的?不买就走。” “对!对!我们是来买药的。”黄逵连忙应和道。 但随即,黄逵用神念对李月白传音道:“话说,木老大我怎么觉得这人的声音我像是在哪里听过一样。” 李月白也有这样的感觉。 她试图用神念去查探此人的容貌,却发现这斗篷有隔绝神念的作用,并不能看清他的面容。 眼下,这有棚子的地方虽偏僻,还有一些人。李月白和黄逵觉得这时动手多少有些不太合适。 想了想,李月白对穿斗篷的人道:“老哥,现在这处地方还有人在。我们这样直接买药有些……” “算你小子懂事。” 穿斗篷的人点了点头。 实话实讲,他手里的金创药本来就是上不得台面的东西,和人买卖时自然是越少人越好。 随后,几日走到了这条街一个更为偏僻的地方,在一棵枯柳树下穿斗篷的人对着李月白和黄逵道:“药……你们打算买多少?” 但李月白给他的回答却是:“你是官家的人?” 从刚才开始,她就在思虑这斗篷人的声音和谁最符合,想来想去她发现,这穿斗篷的人说不定还真是他认识的人。 这句话出口后,穿斗篷的人愣了一下,随后他不耐烦道:“你们到底买不买,不买我走了。” 话罢,他甩袖子准备离开。 黄逵一步跨出,拦在他前面笑道:“别急着走啊。我们药都没买呢?” 这一次,穿斗篷的人一言不发,直接就准备逃跑。显然,从刚刚开始他就已经意识到李月白和黄逵根本不是来买药的。 他没有与他们缠斗的心思,转过身就想逃跑。 但他终究还是迟了一步。 在他更前面,李月白手中出现了画妖之力凝结成的笔。 她隔空轻轻一挥,几条水墨形成的藤蔓如灵蛇一般向穿斗篷的人飞去,迅速缠住了他的四肢,让他浑身都不能动弹。 李月白缓缓走到他面前,揭下他脸上的斗篷略微惊讶道:“刘文。” 刘文,和段剑安一样同样都是顺天府的人。不同的是,段剑安是西城的衙役班头,管着西城几条街道的治安。刘文管的是东城。 有一次,刘文同段剑安来过行墨轩,所以李月白和黄逵对他有些印象。 对于自己被人认出,刘文也显得很惊讶。只是面前的李月白和黄逵都是易容过的,一时之间他想不起在哪里见过这两个人。 而刘文现在的变化,也是让李月白和黄逵大感惊讶的。现在的他,脸色泛青,浑身毛孔变大,不时有黑色泥鳅一样的东西带着水渍从那些毛孔里爬出。 想了想,李月白稳下心神问他道:“你就是这条街卖药的人?” 刘文反问道:“你们又是什么人?” 李月白冷笑一声道:“我问什么,你就回答什么。硬要是反问我什么,我耐心有限,只能送你去死了。” 说着,李月白纤细手指一抬,从幽骨上引出一道煞火控在掌中,又道:“不然我保证你连个灰都留不下。” 刘文咽下一口唾沫道:“好!我说!我说!我……我其实并不是这里的卖药人。卖药人另有其人。” 原来,就在几天前,顺天府派他来查这条街卖金创药的人。 只是他刚到这条街后,就有人主动联系上了他。让他对卖药一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并且许诺会给他一大笔银子,和一颗能让他成为炼气士的丹药。 显然,他是接受了对方的提议。 因为不难猜出,他再服下那颗丹药后,就变成了现在这幅模样。 提起此事,刘文故作懊恼道:“变成现在这幅鬼样子,我其实是有些后悔的……” 但他的话,李月白和黄逵是半点不信。 且对于他到底后悔不后悔,李月白也不关心。她看向刘文道:“那此地的卖药人到底又是谁?” 这次,刘文痛快回答道:“我可以带你们去。不过他只和我单方面联络。” “单方面和你联络?你是怕我杀了你,故意这么说的?”李月白问道。 自己的心思被看穿,刘文沉默了下来。 “放心,我不会杀你。现在杀了你,谁又带我们去见真的卖药人?” 李月白又道。 听得李月白这么说,刘文松了一口气。似乎是为了提现他还有价值,他随即告诉李月白和黄逵,那金创药真是人变成树之后的的果实制作成的。 而这种树,他听和他接头的人对其的称呼是如意树。树上所结的果实为如意果。其中金如意果,为如意树的种子。白色的则是副果实。这其中比较值钱的就是白如意果。 说着,刘文眼睛滴溜溜一转对李月白和黄逵道:“我说二位,你们要不放了我?我自己私藏一些白如意果。这东西一颗就值一百两呢!我把他们卖出去,你们七成,我拿三成如何?” “不必了。你老实带我们去见卖药的人就好。” 李月白拒绝说道。 见利诱不成,刘文只能老实来到这条街道最东边的两颗桂树下。 两颗树的树冠就像是人的两只手依托撑着天。 随后刘文匍匐下身子,在树身上一阵摸索后,扣开一块树皮,里面漏出来了一个钥匙孔。 他身上毛孔中,爬出一只蚯蚓一样的东西进入那个钥匙孔后。 两颗桂树的树根开始收缩。 在树根底下显出了一道门…… 第92章 画妖(第二卷 风雪剑歌六千里) 程问想逃。 可问题是,他还来得及吗? 另外一边,李月白单手对着桌子轻轻一拍,桌上三杯茶水便从杯中被震到了半空中。她单手再并成剑指,三道茶水便被她牵引过去分别向着程问和和魏家父子而去。 几个呼吸后,三颗大好头于悬于空中抛出了三道血红优美弧线…… 而众人再向李月白坐的位置看去时,却见她已然事了拂衣去。 …… 三日后。 伊人楼内,李月白已然换回了一连多日不曾穿过的女式衣裙。 铜镜中的她,一双狭长丹凤眼,修眉端鼻,似玉生香,仪静体闲自是美不胜收。和之前的柔弱相比,她现在的眉宇之间也多了几分英气。 她起身看了一眼闺房中的一切摇头道:“是该离开这里了。” 在这期间,她去找了陆桥三用《大无畏因果经》在他的意识海中,替他解了和明河的因果。 也可能是明河拖走了她“第二元神”的缘故,她替陆桥三解因果的过程异常顺利。 不过……他和明河解了因果后,就彻底变成了一个普通人,那腰间的葫芦也跟着变成了普通葫芦。 这和李月白的“柳腰”倒是有点不一样。 为此,李月白也只能把原因归结于和被拖走的是“第二元神”有关。 只是自她和明河解因果以后,柳腰所表现出生命特征的时候也越来越少。 更多时间它都陷入了类似沉睡的一种状态。有关这个她曾晦涩的旁敲侧击问过陆桥三,但后者却摇头表示不知。 正想着,房间门推了开来,来的人是孟冬,她对李月白道:“妹妹,你真的要走吗?” 她知道李月白和洛樱在流云街那里买了一处名为“秋叶居”的小庭院。 李月白笑了笑回她道:“是啊……我可能骨子里就不太喜欢去阿谀奉承那些世家公子吧。” 她要离开伊人楼,最伤心的也却是那些世家公子。可平日这些所谓的世家公子,又都没有哪一个敢直言一句“我要替你李月白赎身”。 说到底,他们只是贪图她的美貌。 孟今闻声却是无奈叹了一口气道:“我不像妹妹还有一身武艺本事……离了这伊人楼!我……可能就只是个弱女子吧。” 以前的她总幻想着有一天可以拿回自己的卖身契!可真拿回之后,她又发现……她若找人去嫁,户籍却还是艺妓的户籍,到底只能给人家做妾。弄不好人家腻歪她了,可能还会把她卖到比伊人楼更差的地方。 而要她像洛樱那般为了一个杜臣峰去抛弃伊人楼锦衣玉食的生活,她发现过惯了纸醉金迷生活的她也做不到…… 思虑再三后,她才发现最合适她的地方竟然还是这伊人楼。 想了想,孟今眼泪婆娑对着李月白道:“可能……这就是我的命吧。妹妹,你是不是觉得姐姐我骨子里就很贱?” 李月白叹气后,对她行一礼道:“既是姐姐的选择,妹妹自然会尊重。” 她到底还是没有去给柳老婆子解针,而是又重新教给了洛樱一套缓解窒息的新针法。 她已决定去寻找原身的秘密,不为别的,也为了解开自己这“臆想自己”的症状,她也得离开苍流县了。 有了洛樱留在苍流县控制柳老婆子,她生活会过的好一些,孟冬在伊人楼想必也受不了欺负。 房间外,决定和李月白一起离开伊人楼的小蝶和洛樱齐齐走了进来。 洛樱对着李月白道:妹妹……接我们的马车来了,我们该走了。” 闻声,李月白向孟冬行了一礼。 洛樱对着孟冬叮嘱道:“妹妹……我会常来看你的!” 也就在去“秋叶居”的路上,洛樱和小蝶聊起了县令被一个神秘黑衣小哥杀了的事情。 为此,洛樱还调侃李月白道:“妹妹……我听说了!杀那狗官县令的那位小哥可俊的很!都说美人配英雄,你就一点不心动?” 对此,李月白只是笑笑不多言语。 而到了秋叶居门口,李月白却没有随洛樱下马车,而是调转马车又向洪秋月家去了。 她已决定,要是今天洪秋月不见她,那她就明日再来……如此反复,她便是不要这脸皮也要见到她。 这次,洪秋月却一改之前的态度,让自己家的侍女请李月白走了进去。 这让李月白很意外。 进去洪秋月所居住的宅子后,李月白发现这位端庄妇人的品味,就像她表现出来的那样精致简雅。 庭院里,像是假山亭台……花木如何布局,自有一股雅致在里面。 而李月白在见到洪秋月时,后者似乎才刚刚晚起,只披了一件素净白衣,散下一头青丝纤细手指捏笔在一卷白纸上书画。 洪秋月本就生得极美,李月白顺着她皎洁下巴看去,竟有惊艳之感。 见是李月白来了,洪秋月并没有抬头而是淡淡对侍女道:“给客人看茶。” 李月白这才开口问她道:“王夫人……在画什么?” 洪秋月道:“我相公。” 这时李月白才发现,在洪秋月闺房里挂满的竟然全都是同一男子的画像。 又听得洪秋月这时淡淡开口道:“你是否知晓你爹李玄留在此地是为了镇一尊大妖。” 李月白点了点头。 “那你可知……你爹镇的那尊大妖是谁?” “请王夫人告知。” 李月白向洪秋月行了一礼。 洪秋月却没有回她。 半晌后,洪秋月才道:“是我……画妖。这世上就没有我画不出的东西,可唯独我画不出我相公……我知道一定是你爹搞的鬼!” 也就在她话罢之后,在李月白眼中,空间景物开始不停变幻。 到最后,她发现不知何时,她和洪秋月已经端坐悬停于整个苍流县之上。 而下面的一切景物都可一览眼中。 又见,洪秋月只是用笔对着下方轻轻一点……半个苍流县便直接消失了。 又仿佛这世上的一切在她眼中都只是纸上的画,只要她愿意……画上的一切随时都可以消失,也可以出现。 —————————— 嗯……我们的故事才刚步入正轨。 第93章 与画妖的交易(上) 画妖,本是无形之妖,没有性别,无具体思想,也无人之悲喜。小到一副三尺之画有它,大到天地宽广也都可以是它…… 世间诸多妖类精怪大多都由它无意创造。 但十六年前,一个带着死婴的青衫男子来到了苍流县,不知用了什么方法将画妖给具象化成了一个女子,并将她永远困在了苍流县。 …… 洪秋月缓缓给李月白说着这些,眼中不带丝毫情感,就仿佛这段故事中的一切都和她无关。 这种漠视一切的冷漠,让李月白感到恐惧。 而洪秋月说着的同时,她手中笔再起向着下方轻轻一点,瞬间那消失了的半边苍流县又回来了。 只不过李月白却发现,那新出现的半边苍流县却出现了许多未曾有过的人…… 但周围的人却对此一点都不感到奇怪,甚至有人还能说出这些新出现人的名字,仿佛许久之前他们就认识。 洪秋月则淡然开口道:“记忆总是会出现许多偏差……所以我每次作画都不一定能画的一样。” 听洪秋月讲着这些。 李月白说不上是一种怎样的心情。 她不知道洪秋月跟她展示这般手段并说这么多,到底是什么意思? 是因为原主李月白的父亲害了她相公,她这便要杀她报仇? 可真要杀,应该早就动手了……甚至洪秋月还赠给过她一幅白虎画,救了她两次性命。 李月白还想到,既然这洪秋月是画妖,那在这苍流县有多少人是被她这“画妖”画出的?这些画出的人之中,是否有她李月白熟知的人? 这一瞬间,李月白想到了太多太多,思绪显得杂乱。 “想问什么你便问吧。”也就在此时,对面那个端庄美妇人又开口了。 也随着她开口,李月白发现眼前的空间景物又开始变幻了。 就这么眨眼功夫,她们便从天上回到了地下,重新回到了那挂满同一幅男子画的房间中。 李月白尽量让自己心神镇定下来,缓缓吐出一口气后道:“为什么你不杀我?反而还赠我白虎画救我。你既然本是无形且无拘无束的大妖,我爹李玄把你困在苍流这一隅之地,你一定很恨他才对!” “一开始的确很恨他。可直到遇到了我相公……我才发现做人比做妖要有趣的多。至少我第一次知道何为喜怒哀乐。”洪秋月说着,手中笔在纸上片刻行走。 眨眼功夫,就见纸上多了一个男子的画像。且这幅画像,和房间内挂着的诸多画像几乎一模一样。 李月白发现,洪秋月看向画中男子时,嘴角扬起了一丝微笑,这个时候的她“仿佛”才有人间烟火气,又变成了她所认识的那个王夫人! “他?” “对!一个有些愚笨呆板,但也有些可爱的书生……” 洪秋月对李月白说着,嘴角扬起的那一抹笑意彻底舒展开来,眼中看向那画中男子时也尽显温柔。 一尊大妖竟然喜欢上一个普通凡人男子,这让李月白觉得不可思议。 似是知道李月白所想,洪秋月又道:“这听起来是有些不可思议。可这世上的有些事情,有时候就是那么奇妙。就像你爹曾对我说过,这世上再强大的存在一旦有了情感……那么能击溃他的也一定是情感。就像你爹,为了救活你,损了一身修为,折了所有寿元。” 当年初化为人的她,思想单纯的像是一张白纸,可又极其幸运的遇到了一个教她如何“为人”,并对她倾尽所有的傻书生。 那一刻,世间少了一尊无情的大妖。 多了一位王夫人洪秋月。 可到底凡人的性命又脆弱的很,只是幼年落下的几点病根,任她倾尽通天修为也不能挽回他的性命。 往后的每一日,她都试图用自己画妖的能力将他复活过来。 可结果只是房间里,属于他的画像越来越多了,她对他记忆却开始减少了…… 她怕…… 将来有那么一天,她作为“洪秋月”人的部分会彻底消失。 她怕,她重新再变成画妖时,会忘了十二年前他知道她是画妖后,拿着一根竹根去找有通天修为李玄拼命的场景。 “为了救活我?”听到洪秋月这么说,李月白想起了无相寺苦厄说过的,她这身体原身生下来就是死人的事情。 洪秋月回道:“你刚来苍流县时的确就是一具死婴,但之后一年我再见你时,你却活了过来。并且李玄身边还多了个自称是你娘的女人。但也是从那时起,李玄每年和那女人都带你去一次明河。他的身体则一年不如一年了,修为也下跌的厉害。一年前,你爹死后,那个女人就消失了。” 顿了顿,她又道:“我可以肯定的是,那个女人出身栖身道。” 又是栖神道?明河? 李月白则觉得知道这些后,反而脑袋更乱了。 她还原以为这明河可能和洪秋月有关系,现在看来却不是如此。 想了想,她又问洪庄月道:“有关我爹的事情,还请王夫人具体告知。” “你爹……以前应该是京城那边的大人物,他以前跟我提到过一次。至于来苍流县,困住我这尊画妖只是顺便。主要的目的应该只是为了救活你。而且你能复活,很有可能也和那明河有莫大关系。” “明河?那到底是什么,还请王夫人告知。” “这我不太清楚……你要知道,我作为人拥有思想和记忆也就是这十来年的事情。不过……当年你爹是有能力灭了这条明河的,但好像是因为你的缘故,独独又让它活了下来。对于你爹……我不太喜欢他。所以也不会怎么刻意打听他的事情!太多的就不知道了。也如果你想解开所有的谜题,去京城吧。说不上你会臆想出自己的问题也会得到解答。” 洪秋月对着李月白淡然说道。 去京城? 这似乎是给了李月白的未来指明了一条方向。 但随后李月白在沉吟片刻后柳眉微皱道:“王夫人既然不杀我,还跟我说了这么多……应该是有求于我吧?” 这世上有人无缘无故对你好,多半对你都是有所图。 洪秋月开口道:“我要你救我相公。” 李月白则摇头道:“这……我怎么做的到?” “现在的你肯定做不到。但你是李玄的女儿,他有能力让我怎么都画不出我相公……但将来的某一天你一定能帮我复活我相公!” 洪秋月对着李月白认真说道。 也本来后者若是就此打算在苍流县做个普通人籍籍无名一辈子,她断然永远不会去见她。 “我们来做个交易吧。” “什么交易?” “我会给你一部分画妖的能力,让你有一定自保能力去京城解开你身上的谜题。但将来的某一天你必须回到苍流县替我复活我相公!” 洪秋月对李月白说着,又恢复到了之前那个漠视一切的模样。 且她的言语也带着强硬,根本没有给李月白商量的余地。 第94章 与画妖的交易(下) “我能拒绝吗?” “你觉得呢?” 听到洪秋月这般说,李月白明白她多半是不能拒绝的。 想了想,李月白又道:“这个交易可有期限?” “没有期限。” “你不怕我跑路?” “不会。” 洪秋月说着,提笔在李月白眉心上点了一下。 就见她眉心上出现了一个类似女子兰花妆容的紫色玄火标记。且李月白的容貌也隐隐发生了一些改变。 原本的李月白容貌生的就是一等一的好看。 现在她五官更为精致,秀雅绝俗,更显明艳动人,且眉间那抹玄火标记增了几分妖异,显得她像是从画中走出的女妖精。 洪秋月缓缓又道:“我赋予了你我的一部分能力……要不要画东西试试看?” 闻声,李月白只是隔空一抓,手中赫然便多了一支笔。 她想到了洪秋月曾送给她过的白虎画,手下笔起便隔空画了起来。 只是……她前世到底也不是什么美术专业出身,画出来了一个虎不像虎,猫不像猫的怪东西。 且和洪秋月画出来马上就能由假成真不一样的是……李月白画出来的东西不具有生命,更像是一团墨水被人用术法给强行构建搭建起来的物体…… 但就是这么一团似猫非虎的东西却向着房间外假山扑去,把那一丈高的假山撞了个七零八落后化为了一滩墨水。 李月白不敢想象要是她画出了一头真的虎,又会有怎样的威力? 但随后她马上又想到,洪秋月赋予她一部分画妖的能力,不如说同时也在她身上设了一道枷锁时时刻刻控制着她。 也难怪,洪秋月不会担心她跑路。 看着外面的假山,洪秋月则摇头道:“所画之物能力大小固然和你修为相挂钩……但你画东西的功底实在不怎么样。接下来半个月,我来教你基本的作画原理吧。” 之后的半个月,李月白每日都会来洪秋月家中随她学画。 在这期间,洪秋月则又给白虎画中的白虎画了眼睛,让它真正有了生命。 顺便它有也给柳腰重新画了眼睛,赋予了柳腰第二次生命。 当然,她们两个一个是死了男人的俏寡妇……一个是才从伊人楼出来的“李美人”。 这自是惹得人传出了不少风言风语。 乃至就在这么点时间内,有人都以她们两为原型写和画出了不少本子。 不过为此,李月白倒是没有在意,因为有人会收收这些风言风语的人。 且她猜测,这般动静大概就是那些士族公子搞出来的,他们之中有的是觊觎洪秋月这位俏寡妇,有的则又是惦记她这位李美人…… 可偏偏这两人,她们哪个都不得。这便想出了这等龌龊主意,来败坏她们的名声。 果然,惹来的就是洪秋月动笔直接将他们都抹除了。 …… 到了十月十一日这一天,李月白没有再去找洪秋月。 基本的作画原理,她现在已经知道了,剩下的就靠她自己去悟和锻炼画技了。 也是这一天,李月白没有去修炼,而是和洛樱、小蝶一起做了一桌丰盛的饭菜,叫来伊人楼和她关系好的几人一起吃了一个饭。 算起来,她是三月末来到这个世界的,现在十月中旬,满打满算她来这个世界也算半年了。 身边真正对她好的人,也就是外人眼里这几个出身伊人楼的卑微女子。 她要走了。 是该和她们吃上这样一顿饭。 当然,李月白给她们的理由是,她爹在京城还有亲戚,她要去京城去投奔那亲戚。 听闻她要走,最不舍她的还是洛樱。 她抹着眼泪对李月白道:“妹妹……我知道你会武!但出门在外还是记得留个心眼,外面男子的话一句都不要听。” 可能她大多数时间都是在伊人度过的,所以对李月白总说的只是去提防那些男子。 殊不知如今这世道,出门在外是人都得防,有时候人心比妖类还有恶 李月白如此想着,面上还是笑着向洛樱点了点头。 孟冬则是听闻她要远行,将自己所攒家当一半共两千两给李月白拿了出来。 但又被李月白给拒绝了。她自己攒的家当也有一千多两,更不要说齐飞云还直接给了她三万两。这钱哪怕她到京城,去暂时租个落脚的地方都够了。 “妹妹!明天你要走,记得和姐姐我说一声啊!也如果你在京城打听到杜郎的消息,或是见到他,记得叫他来看我啊!” “妹妹!此去……保重!” “李姐姐,等你再回来,我要跟你学武。” 众人说着说着都哭了起来。 或者说女儿家从来都是水做的,总有着流不完的泪水。 李月白则又郑重看了所有人一样,将她们的模样牢牢记在了自己心底。 她也跟洪秋月提过要她照顾好洛樱她们。 …… 夜时,星辰刚刚点缀于天边的时候,李月白挎上柳腰、幽骨二剑,穿上一身黑色劲衣,背上行囊,重新化身成了“木子白”悄悄出了“秋叶居”。 她到底还是没有第二天再跟众人明着告别的打算……那时众人少不了又是一番落寞伤感流泪了。 而要去京城,那自然就得南下了。 她出了南城,站在南山上将苍流县的全貌一览眼中。 头上是星火点点的星辰,脚下是秋叶缤纷的苍流县,明河则在月光下泛着粼粼白光。 她第一次发现。 苍流县的景色如此美好。 她躬身向着苍流县行了一礼道:“再会了,苍流县!” 第95章 吃人的山匪 既然要南下去京城,那李月白顺道也要去一趟祁先郡府直辖的古廊城去把自己的户籍改过来。 在打开洪秋月给的地图确定行进路线后,李月白合上了地图。 …… 五天时间后,李月白来到了福泽县。 和前面她途经两县不一样的时,福泽县害人最厉害的倒不是妖类了……而是匪。 而这里比起前面两县,百姓似乎过的更加艰苦! 她这才一进城不久,就发现福泽县的人几乎都在都在议论南山那座鬼牙山山匪的事情。 在她暂且歇脚的一个客栈里,她听到本地人这么议论鬼牙山那群山匪: “你们知道不知道,那些山匪一个个都人高马大,有八九尺那么高,生得红发青面獠牙,各个力大无穷!可吓人了!” “我还听说,他们不吃米食,也不喝水!” “那他们吃什么?” “吃人肉喝人血啊!” 有途经此地的外乡人,听本地人这么说后却都对此表示不信。 毕竟吃人肉喝人血的都是妖魔,人会这样? 他们到底有些不相信。 像是其中一对外乡来的小夫妻就不信。 说起这对小夫妻,他们的外形倒是也很引人注目。 那男的生得矮小黑胖,形貌丑陋,整个就是一“黑木桩”。 那女的则生得肤白貌美,眸子里尽带媚意极为勾男人心神。 且李月白注意到,这矮小男子戴了一顶绿帽,女子背着的行囊上则绣有一截红杏。 这就让李月白马上知道这二人所从事的行当——行窑客。 这里的“窑”就是指烟花之地的意思。 自然这“行窑客”就不是什么好行当。 说白了就是有过不下去生活的夫妻,四处奔走男的招揽客人过来,让自己娘子去做那皮肉生意。 像这一类人最显着的特征就是男的头戴绿帽,女的身上绣有红杏意味“一枝红杏出墙来来”。 以前李月白在伊人楼时,总是听孟冬讲笑话时会提到“行窑客”。 却不想眼下就真的见到了。 只能说畸形的世道衍生出了畸形的行当。 对于眼前这二人而言,他们如此做也是为了讨生活。 李月白倒是也没有嘲笑之意。 就见客栈里,那黑木桩一般的男子已然起身招揽起了客人。 惹得客栈内一众汉子都说起了荤话。 但随后,李月白也发现那女子眼中分明露出了不愿。 似乎做这“行窑客”非她所愿。 那黑木桩见此却陡然离地跳起对着自己娘子就是狠狠两巴掌。 他骂骂咧咧道:“你这婆娘……咋的了?都出来卖了,你还有什么矜持不矜持的?” “我……我……我……”女子似有天大委屈低下头,一双杏眸起了水雾,看着惹人怜爱。 但换来的又是那黑木桩两巴掌。 他道:“要不是我路过你们村子,给你口吃的你早就饿死了!现在到你回报大爷的时候了,你跟我耍什么脾气?” 女子这才像是鼓足勇气一样,对着客栈内的人道:“明明是他杀了我一家子……逼着我来做这生意……他……他能有什么理!” “你这疯婆娘!又开始说疯话了!诸位!你们别管她!想和我这婆娘好一次,给我三十文就行!一个晚上五百文!咋样?我这价格公道吧?”黑木桩没有理会女子,而是拱手向着一众汉子说道。 一众汉子虽然都看得出来这女子出来做皮肉生意是被迫的,但到底大家又都是血气方刚的汉子。 便都选择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身上有钱的这便找起了钱,没钱的也嘴上嚷嚷着要去听窗跟凑个热闹。 眼见这一幕,李月白摇了摇头。 这世道崩坏,却不想人心竟然畸形到了这个地步。 而那女子似乎是察觉到了李月白和别人有些不太一样,这便跑了过来跪在她面前道:“这位爷……你救救我好吗?只要你肯救我,你要我做什么都成!不然我就只有死了。” 说着,她一把抓起桌子的碗打碎,拿起瓦片抵在自己脖子上对黑木桩道:“你这恶贼……你杀我全家,还玷污了我!我就是做鬼都不放过你!” 话罢,她就闭上眼睛把瓦片狠狠扎兰下下去。 咣当! 但也听得一声清脆声音响起,她手中的瓦片却不知被什么弹飞了一样,掉在了地上。 又见不知是哪儿飞来的瓦片碎片,不偏不倚刚好飞到了黑木桩脖子上并扎进去。 这黑木桩瞪大眼睛后,当场丧命。 这突如其来一幕,令众人都没有想到。 他们不知到底是哪位江湖上的好手使了这等本事,将这黑木桩给收了。 不一会儿,官府的人便赶了过来。 但因为找不到作案凶手一众衙役只能抬着黑木桩的尸体离开。 而李月白则躲开还在看热闹的众人悄悄上了客栈的客房去休息了。 刚才的一切,自然是她做的。 也就在她关上客房后不久。却有人敲起了门。 “谁?” “恩人,是我。” 李月白打开门,发现是刚刚被她救下的那个女子。 但女子这一声“恩人”也马上引起了李月白的警觉,但面上她对其冷冰冰道:“谁是你恩人?你快走吧!” 那女子则走进李月白房间,扑通一声跪下道:“刚刚那么多人,就恩人对我面露同情……我就知道你一定是我恩人!你放心,我不会和你说的!” 确定面前的这个只是个普通女子,李月白悬着的心才又稍稍放下一些。 只是面上她还是没有向女子承认是她救的她。 毕竟……这年头农夫与蛇的故事也不是很少见。 …… 翌日清晨,李月白闻声,昨晚有山匪进了城。 街上尽是些被野兽啃噬过一样的死尸。 蹊跷的是,昨晚城门是紧闭着的,且外墙壁四周没有攀爬过的痕迹……但这些山匪却还是进城吃了人。 第96章 一对葫芦师兄妹 一大早客栈内的人都纷纷出去了。 听说是衙门的人抓住了一个还未逃走的山贼,众人这便跑去凑热闹了。 至于昨晚那女子,昨晚在李月白房间门外呆了半夜,后半夜便离开了。 也既然之后南下怎么着都是要走过这鬼牙山的,李月白便决定去看看那山匪什么模样。 …… 福泽县衙门口,就见一个铁笼中关着一个赤发……肤呈青色,全身赤裸,生有獠牙,被铁链所束缚的男子。 似乎上他并不具备人的智慧,见有人前来围观,发出类似兽类的声音把铁笼给咬的嘎嘎作响。 未被铁链所束缚住的一只手更是把铁笼一截成人胳膊粗细的栏杆都给抓的扭曲打了弯。 不敢想象…… 只为了擒住这一个山贼,官府付出了怎样的代价。 事实上,就为了抓住这一个落单的山贼,几乎出动了十五名衙役,其中三名衙役直接被这山贼咬破喉咙当场丧命,其他人也都受了不同程度的伤。 现在,官府贴出了一张告示,说若是有能人异士可以灭了鬼牙山上的山匪,赏钱三百金。 三百金换算成银子,大概就是三万两! 这赏金虽然高,但众人在看过告示后却无胆子站出来。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关在铁笼里的山匪力大无穷,比寻常猛虎还有厉害,明显就已经脱离了人的范畴…… 与其说他是人,倒不如说这东西就是妖魔! 且像这一类的东西鬼牙山上至少还有几十个。 也好巧不巧的是,福泽县开始闹匪患也就是这三个月以来的事情。 听闻众人议论着的这些,李月白再看了一眼铁笼中关着的“山匪”皱起了眉。 要出福泽县南下,这鬼牙山还真是必经之路,要么就是有大毅力选择翻山越岭绕道而行,且中途要是遇上什么绝崖峭壁,那也得硬头皮攀爬而上…… 但这样一来就会绕过古廊城。没办法去祈先郡府改户籍了。 户籍问题不改,将来去京城,要是遇到该亮明真身份的时候说不得会惹来诸多麻烦。 想了想,李月白觉得还是得去鬼牙山上亲自看一趟为好。要是山上的山匪数量不超过半百,她还是有七成自信直接越过这鬼牙山的。 不过…… 这个亲自看,也得分时候。 她相信这官府的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到时若有人接了告示,她再跟在那人的身后出发也不迟。 这样万一鬼牙山上山匪的数量过多情况有变,有前人为她探路,她也好及时止损,转身逃回福泽县再作打算。 就这样一连等了又几天后。 那挂在衙门口告示上的赏金一涨再涨,直接涨到了五百金。 当然后续这个钱都是由本地乡绅和百姓一起凑的。 终于在这个时候,陆陆续续有炼气士出现了。其中不乏有朝廷承认的练气士。 但其中最引起李月白注意的还是一对身穿灰衣道袍的师兄妹。 那女的名为胡云伊,生得娇小可爱,一举一动都极为俏皮,且她腰间挂着一个“戊木牌”。 而那背着一个巨大剑匣的章云艺与她相比容貌就显得稀松平常了,不过他的腰间却挂着一个漆黑的“丁铁牌”。 也就在随后,李月白见识了他的本事。 就见章云艺从腰间摸出一个,似心脏一般跳动着的血肉黑葫芦,打开葫芦嘴后,葫芦开始融化渐渐雾化成黑烟。 他与这黑烟接触之后,身体竟逐渐雾化起来…… 片刻时间,除了他一颗脑袋,他整个身体都雾化成了黑烟。 而他背着的剑匣也在此时打开,一连二十四把飞剑都被他雾化成的黑烟卷了去,绕他身体而飞。 听着他大喝一声,这二十四剑便被黑烟控制卷携甩出,直接就将那铁笼中的那个山匪给刺成马蜂窝,死的不能再死。 不过这个过程中,李月白注意到,在这黑雾之中,也有数十颗类似人的心脏跳动着。 仿佛这葫芦化成的黑雾其实也是一种生灵。 又听得章云艺再大喝一声“收”。 这黑雾便离他而去,重新化成了那血肉葫芦。他也恢复了正常。 这时李月白再往这道士身上看去,就见他衣服褴褛,裸露在外的身体上尽是类似虫蚁啃噬过一般的细小血痕。 仿佛使用这黑雾,对他本身来说也有弊端。 而那女道士胡云伊则又从腰间摸出一个血肉白葫芦,用纤细手指捏一把小剑在葫芦刮下一些肉沫后涂抹到了章云艺身上。 那些肉沫则化成一只只的肉白虫子爬进章云艺那些被啃咬的伤口后,变成了他身上原本的肉…… 瞬间,章云艺身上的伤就这样被治愈了。 也虽说这对师兄妹这等诡怪的手段让人看着心生胆寒。 但他们做派还算端正,言行举止都还算有礼。 也就可以让人去忽略他们这些手段。更不要说他们肯撕下告示,那就说明他们也是来帮福泽县解除匪患的…… 不过随后,李月白也发现。 这章云艺似乎也傲的很,眼睛里似乎看不起一干其他炼气士。 就听着他道:“到时要是我灭了鬼牙山的一干匪!这五百金你们一个子都没有!” 闻声,那福泽县令却只是笑笑不语。 李月白觉得这就可以看得出来,这县令是个精明人了。 反正对他来讲,他要的结果就是除了匪就行……至于事后这五百金怎么分,这是你们一干炼气士的事情。 而且他要是真替其他炼气士说话了,得罪了这师兄妹也是一件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其他炼气士闻声都只能干巴巴闭上嘴巴。没办法……人家实力就在那里摆着,他们能说回来? 不过话说回来,这趟揭告示的浑水,李月白没有去趟。 她倒是宁愿以一个过路普通人的身份付给那道士师兄妹一百两,让他们庇护她过鬼牙山更稳妥。 当然,似李月白这个做法的,也有众多普通商人和过路的侠客,他们都急着要出福泽县,便都付给了章云艺这一众炼气士一定钱。 她正打算从身上摸出银票去给章云艺的时候,她却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人。 就见近一个月时间才不见,却越发圆润了的黄逵,腆着一张胖脸凑到李月白身前笑嘻嘻道:“木老大……我说呢……隔着老远我就闻到你身上的香味了!原来真是你啊!” 关于体香这个问题,李月白一直都很头疼。 她更不曾想黄逵竟然是以这种方式在一大群人中认出了她。 她皱了皱眉后问黄逵道:“你怎么在这?” 黄逵则黑脸道:“家里有个老不死的非要我去京城认门亲事,这不刚回家屁股还没捂热,就被赶出来了?” 有关黄逵的出身,他倒是跟李月白简单提过。 说是什么紫炉山窥天符一脉出身…… 也据他所说,紫炉山的门人曾遍布半个大乾!听着倒是挺厉害,但现在他窥天符一脉却好像就只有不超过五个门人。 这让李月白觉得这家伙就是在吹牛皮。 “对了!胖子……你牌子呢?” “害……鸟朝廷给的那玩意儿?现在正经人谁还挂牌子啊!我早劈柴烧了!呃……这不去京城没路费吗?其实就卖给那边那个叫胡云伊的妞儿了!” 听黄逵说着,李月白觉得这家伙倒是一如既往的没脸没皮。 第97章 花轿 见黄逵还和那对师兄妹还接触过,李月白这便向他打听起了那对师兄妹神通的事情。 没办法,很多事情《十三州诡事录》上还真就没记载。连眼下鬼牙山那群似妖魔一般的山匪也没个对照。 当然,这也不能怪着成此书的“杜臣峰”见识少。而是据画妖洪秋月所说,这十几年以来天地都发生了大变化,很多闻所未闻的妖物便都跟着诞生了出来。 而《十三州诡事录》的成书时间却是在十几年前……很多妖物自然就没有记载。 见李月白问起那对师兄妹,黄逵则直接噤声,而是用神念给他提醒道:“那两个道士我也不知是什么神通…但总之,那对师兄妹邪门的很。老大,我提醒你一句尤其要小心那个妞儿!” “为什么?”李月白同样用了神念回他。 “半个月前我见那妞儿的时候,她身边跟着还是一个高壮赤发道士,名字也叫章云艺!跟眼前这个章云艺用的黑葫芦手段一模一样。你说邪门不邪门?” “好,我懂了。” 李月白用神念回了黄逵后,再看向这对道士师兄妹,心中就起了警惕。 他们正说着,那边章云艺又开口对着众人道:“诸位……你们有想随我一起上鬼牙山的,可来我这儿求个庇护。” 闻声,李月白走上前去,给了章云艺一百两,并且在他面前把自己表现的就像是一个过路的普通武夫。 …… 一天时间以后。 此地县令将章云艺一行七人炼气士好生招待一番后。 章云艺等人便摆出一副声势浩大的架势去鬼牙山了。 李月白和黄逵就混在一众过路的普通人当中跟在他们身后。 而到了鬼牙山山口后。 李月白便有些理解,这个地方为什么会叫这个名字。 也与其说这是山,倒不如说这山口就是一处峡谷入口。 峡谷峭壁上端延伸上去的崖壁呈犬牙交错之势,只在上端留出一条“一线天”的缝隙供阳光照射进峡谷。 这就使得峡谷下边虽然宽敞,但峡谷内却依旧显得阴暗且潮湿。 加上不时有冷风吹进峡谷响起鬼哭一般的嚎叫声,人在抬头向上端一线天的峡谷看去就有了一种身在厉鬼嘴中的感觉。 也虽然阴风造成的鬼哭声很吓人,但走了一刻钟时间后,习惯了也就不觉有多吓人了。 且犹豫不见那些个什么山匪的影子,就有炼气士开始小声议论道: “是不是这些山匪觉得福泽县这里已经抢差不多了,所以换地方了?” “有这个可能!哎!早知道我就一人接下那告示算了……然后随便找上几个死人头颅冒充山匪去找那县令邀功!” “哎……可现在便宜都让那姓章的牛鼻子给占了!” 这似乎惹得章云艺有些恼了,伸手便向腰间那葫芦摸去,大有要杀人的意思。 而在他身边的胡云伊却是嗲声嗲气道:“师兄……我们既为正道,就该心存正道才是!还是说,难道你不爱我了吗?” “这个……我……当然眼里只有师妹。” 章云艺这才又消了怒火,转而安慰起了胡云伊。 而在昏暗的环境中,凭着过人的视力李月白却从章云艺脸上看到了害怕! 那是章云艺对他师妹胡云伊的害怕,乃至于他头上都瞬间起了冷汗。 再想起黄逵的提醒,李月白对于那位叫胡云伊的女子又多了几分忌惮。 约莫又走了一刻钟后。 一顶大红花轿停在了峡谷左边凸起的峭壁上。 也刚好那花轿所在的峭壁,人费不上多少力气就能爬上去。 “呜呜呜……” 而那花轿里却传出了女子哭泣的声音。 听花轿里的人道:“我是被山匪抢上来的,有没有人……来救救我!” 一行人里有个热心肠的白衣短衫汉子,一个健步跃了上去,掀开花轿帘子喊道:“姑娘……我来救你!” 花轿内是个哭的泪人儿的美丽红衣女子,却并没有被绳索捆绑! 但也就是在这汉子掀开帘子后的一瞬间,她脸上却起了一个诡异的笑容。然后抱着这汉子就亲了起来。 在李月白下边一行人的视角中,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那女子皎洁光滑的皮肤开始干瘪起来,且她喉咙不停蠕动着像是正在把什么东西送入那汉子口中。 那汉子却一脚把她踹开散架,一个脚步跳了下来骂骂咧咧道:“呸!呸!呸!这给老子喂的什么东西……恶心死我了……” 就见他嘴巴边缘挂着黏糊糊的绿色液体,确实看着让人反胃。 而他这一下来,也引得众人都警惕了起来。 有人提议道:“这家伙可能被妖邪给附身了!我们必须杀了他!” 当即有炼气士拔刀对他起了杀机。 那人却一脸无辜苦笑道:“诸位……我不过就是被那怪东西碰了一下而已!你看……我这不是什么事都没有?就是它喂在我嘴里的东西有些恶心!呸!呸!” 但也就在此时,还是章云艺发话了:“诸位道友不必如此着急杀人吧?说不上就如这位仁兄所说,他并没有什么事情。这样吧……我们先观察他一段时间,要是他身体有异,我们再动手杀他也不迟吧?” 也其实他根本不想做这个老好人。可师妹发话了,他敢不听吗? 众人见是他发话,心中再有不忿也只得忍耐,便同意了这短衫白衣汉子归队。 李月白则是和黄逵对视一眼后,心照不宣刻意和那汉子拉开了距离。 而进入这山谷已有两刻钟的时间,却还是不见那些山匪…… 这让李月白心中升起了不好的预感。 也趁着众人不注意,走在众人最后面的李月白用起画妖的能力,手中多出一支笔画了一只墨水构成的乌鸦,并将自己的一丝神念注入到了其中。 几息时间后,飞入前方的乌鸦消失了。 并且它在消失前给李月白脑海里传递回来了这样一幅画面: 前方峡谷凸起的峭壁上,停靠着的竟然都是刚刚才见过的那种花轿。 且每一个花轿中,都有一个身穿红衣的女子。 第98章 拖人下水 目前看起来花轿中的那女子,似乎只是个没有战斗力的妖物…… 但对于李月白来说,有关这妖物的一切又都是未知的。所以思虑少许后,她当即又刻意放慢了一些脚步,和章云艺那帮人拉开了一些距离。 这时候,黄逵给她传来一道神念道:“木老大,你看那白衣短衫汉子!” 从刚才开始,这白衣短衫汉子就开始了挖耳挠腮的动作,又听得他骂骂咧咧道:“这中什么邪了……怎么身上突然就痒起来了。” 但或许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他自己的后背正在一点点鼓起来。 然后…… 一个青皮猴子一样的东西从他后背钻了出来,并且开始啃噬起了他身上的皮肉。 可即便如此,那汉子却像是什么都没察觉,依旧一个劲的在身上挠来挠去!乃至将自己的脸皮扯了下来,嘴里还嚷嚷着:“痒啊!痒死我了!” 以肉眼可见那青皮猴子每咬下这汉子的一口血肉,便会长大一分。 只几个呼吸间,他已然有半人多高。 这个时候,李月白看清了他的全貌。 赤发……青面獠牙,这不就是那衙门口山匪的模样吗? 这……这哪里是什么山匪?分明就是妖类! 她想起几日前有山匪进城吃人的事件,心中便有了这样一个猜测:会不会有这花轿中的女子扮作普通人进入了福泽县城中? 这样解释,那县城门紧闭,四周没有攀爬的痕迹,却还是有“山匪”出现就解释的通了! 乃至于她想到,那对行窑客夫妻中被她救下的那女子,说不一定也是这花轿中走出的女子! 不过眼下…… 李月白联想到峡谷前方停有数顶花轿,便直觉头皮发麻。 这时候前方出了状况。 就听着忽然响起了女子的哭啼求救声,并伴着类似兽类的叫声在峡谷里此起彼伏回荡。 “啊!”听着一声惨叫声响起。 前方一个挂有“戊木牌”的炼气士倒飞到了李月白面前。 而他的胸口赫然开着一个大洞。 从伤口的痕迹来看,他的胸口更像被野兽啃噬掏开的。 紧接着,又有几个炼气士身体断成了几截,倒飞而出落在了李月白脚下。 李月白向前方看去,就见数百个赤发、青面獠牙的“山匪”掀开花轿的帘子沿着峡谷两侧的峭壁攀爬跳了下来! 有上百个这样的东西? 李月白觉得她决计是不能对付的。 她赶紧给黄逵传回一道神念道:“胖子!快走!” 却见这家伙却爬在刚刚死了的几个炼气士的身上摸索了起来。 说起来这胖子也算不上太坏,她这便又提醒道:“我说胖子,这都什么时候了?就别想着发死人财了!” 黄逵则半哭半笑道:“木老大……我不像你家底厚实啊!随便就能给人拿出百两银子!我啊……就指着这东西发财呢!” 说着,他迅速从几具尸体上摸出带血的“戊木牌子”嘿嘿笑道:“就这玩意,随便遇到个倒霉鬼,我转手一个又能卖他个一千五百两!到时得了利,我分老大一半!” 完事以后,他甚至还眼巴巴看了一眼章云艺,盯上了他腰间挂着的“丁铁”牌子。 这让李月白严重怀疑,他之前挂着的那个牌子很有可能也是这么来的。 “行了走吧!”李月白再次对他提醒一句,已然动身向来时的路跑去! 黄逵也拎得清什么东西有命该拿,什么东西有命拿不了,马上掉头便跑! 也就在李月白转身的一瞬间,她注意到章云艺已然变成了那黑雾的状态,召出了身后剑匣中背着的二十四把剑。 只是这二十四把剑却并没有去对付那些“山匪”,而是陡然全对准了正在和“山匪”搏斗的师妹胡云伊。 听着他大喊道:“贱人……我终于能摆脱你了,哈哈哈!还想控制我给我戴绿帽子……哈哈哈哈哈!” 但也就杀死胡云伊后,那章云艺却又把二十四把剑对向了李月白和黄逵,他恶狠狠道:“你们两个从一开始就鬼鬼祟祟跟在所有人身后?现在就想这么简单跑路?” 嗖!嗖!嗖! 二十四把飞剑被章云艺身上泛起的黑烟拖拽,向李月白和黄逵飞了过来。 黄逵大骂一句:“你个没把儿的牛鼻子!你自己不跑就算了!还想害人!老子这次要是不死,以后天天梦中和你老母相会十八回!” 察觉到后面的危机,李月白自然也只能转过身御敌。 她一手拔出幽谷,一手则拿笔对着地上隔空一画,一道墨水墙拔地而起挡下了这二十四剑! 但也就是这么一耽搁,那些山匪却越过章云艺从峡谷两侧攀爬堵在了李月白逃跑路的前方。 现在李月白也想学黄逵骂娘了! 她觉得这章云艺脑袋多少是有些大病! 本来以着他的本事,他要跑离这里也是来得及的,可偏偏他不跑还要拉别人下水! 第99章 师兄,你还爱我吗? “都不准走!我要你们都留下来看着这姓胡的贱人死的不能再死!”章云艺神情癫狂,用黑雾化成的身体把二十四剑又拉回。 用十二剑将向他围来的几个山匪豆腐渣一般削的七零八落。 另外十二剑则向着胡云伊的尸体一顿乱砍。 “这牛鼻子脑袋确实有点问题。”黄逵瞪大眼睛看了一眼章云艺,又看了一眼挡住他和李月白退路的一众赤发山匪显得为难。 而一直以来,比起章云艺,李月倒是更加忌惮那个胡云伊的女子。 现在……她就这么简单死了? 但眼下也不是考虑这个问题的时候。重要的是,该如何逃出鬼牙山回到福泽县。 这一刻,李月白的思绪开始飞速运转。 如果不管章云艺,直接冲向逃跑路上的山匪,她拼尽七成力,肯定是能把这些山匪给砍瓜切菜逃出去的。 可同样,你转过头去对付那些赤发山匪,就等于把后背赤裸裸亮给了章云艺这个半疯不疯的牛鼻子…… 当即,李月白对着黄逵道:“胖子,我知道你身上肯定提前画好了很多符……用来抵挡那些山匪一刻钟应该不成问题吧?我趁这段时间先去把章云艺这牛鼻子给解决了!不然……我们今天都得死在这儿了。” 作为紫炉山窥天符一脉的传人,黄逵杀人夺宝的本事没有,但逃跑的本事自然没落下的,他身上背着的布袋子里就有他一早画好的各种符!为的就是遇到危险时,一股脑儿把符纸全扔出去用来迷惑敌人……他则趁机逃跑! 但看着面前那一个个胳膊比他头都粗的山匪,黄逵半哭半笑道:“木老大……您真抬举我啊!我这点本事,能挡半刻钟都烧高香了!” “行!我给你叫个帮手!” 李月白说着,自她身后行囊一卷画飞了出来。 吼! 一声虎啸声响起,一头壮硕白虎从画中跳了出来,一个猛跃扑上去前,一口就将一个赤发山匪的头颅给咬了下来。 现在的白虎,得益于画妖给它画了眼睛,有了真正的生命,显得更加威风凛凛,一双虎目中尽透凶戾! 黄逵见状,一惊一乍怪叫道:“木老大……你有这御兽手段还不早用出来?现在别说一刻钟,就是两刻钟我也得给你拖出来!” 他说着,就从身上布袋中抓出一大把符纸扔了出去。 符纸于空中燃尽,有的化火,有的化雷……似烟花一般在峡谷中绽放,显得十分炫目,将一众没有智慧的赤发山匪也给吓得在原地呆愣了起来。 当然,黄逵这些符纸看似是随便丢出的。但不是攻山匪眼睛,就是专攻裆部下三路…… 也算是给白虎做了很好的应援配合! 既然山匪这边暂时由黄逵和白虎去应付,李月白则把所有的注意力都转到了章云艺身上。 虽然她嘴上喊着让黄逵抵挡一刻钟时间,但心里明白,对上章云艺还是得速战速决。 不然等越来越多的山匪向这边靠过来,他们更难离开。 另外一边,发了疯一般的章云艺,用雾化成黑烟一般的身体向李月白这边杀了过来! 当下,她一出手就用了狠招,也用了全力。 她先用画妖的能力,用笔一甩瞬间隔空画出二十四把水墨剑,单手并成剑指将着二十四剑以势牵引起来向章云艺飞去! 随后,她收起笔,脚下轻轻一跃踏上其中一把水墨飞剑,同时手中拿起了幽骨、柳腰二剑。 “真没看出来……阁下竟然也是炼气士!好!好的很呐!你们都跟这姓胡的贱人一样只会骗我!你告诉我……她到底有没有死?”隐没在黑烟之中的章云艺披头散发,似乎真的疯了他语无伦次又道:“完了!我杀这贱人的事情被你们看到了,那……那我也活不成了!你们……你们必须死!” 陡然,他将围绕身体的二十四剑都胡乱扔向了李月白! 铛!铛!铛! 李月白的水墨剑和章云艺的剑撞在一起,各自又都被撞飞出去,将峡谷两侧的崖壁给划的沟沟壑壑尽是剑痕。 也虽然李月白的水墨剑将章云艺的大部分剑挡了去。 可到底墨水所成之剑比不上真正的剑! 章云艺二十四剑中还有几把剑将水墨剑给击散。 并且其他插在崖壁两侧的剑,也被章云艺身体衍生出的丝丝缕缕的黑烟给牵拉起来,从四面八方向李月白飞来。 但也就是在这个空档,李月白已然到了章云艺身前,幽骨和柳腰二剑齐出,凛冽剑气裹挟幽白煞火直接贯穿了章云艺脑袋。 将他一颗脑袋给割成了四块! 也随着章云艺脑袋落地,他身体恢复了本来的面貌,被他所控制的那二十四把剑也纷纷落在了地上。 但也可能是他长时间使用那黑葫芦雾化的缘故,他身上的皮肤竟然已全部消失,只剩下其下的脂肪和肌肉,乃至一些地方内脏器官都裸露了出来…… 也随着,章云艺死亡。 李月白发现,那挂在章云艺身上的黑葫芦则像是婴儿一般,发出了凄厉的叫声。 “这怪东西……管它呢!”她从幽骨中分出一道煞火,直接将那黑葫芦给烧成了虚无。 转过身时,她顺手拿走了章云艺的丁铁牌子。 说不上将来哪一天,这玩意就能用得上。 就算用不上,用黄胖子的话说找个倒霉鬼卖了换钱也是好的。 而黄逵这边,见李月白抽身向他而来,他哭丧着脸道:“木老大……你这再不来,我符都快用光了!你是不知道这些山匪的身体跟铁打的一样,我攻下三路都没用啊!” “行了!胖子,让开点!”李月白一边展开画卷收起白虎,一边幽谷燃起幽白煞火带起一道凌厉剑气向前方一众赤发山匪斩去。 感受着李月白幽骨所迸发出的杀机,黄逵连忙让开了身。 一声剑鸣声响起。 剑气随煞火离间而出,将一众赤发山匪围堵住的路给冲散了开来。 “走!胖子!”李月白对黄逵说着的同时,脚下运气行字决,几个瞬步便冲了出去。 黄逵也拿出两张符纸帖在腿上脚下生风跑了出去。 只是…… 李月在出去峡谷之前,隐隐约约又看到有个人站了起来。 她本想用画妖的能力,画出一只乌鸦前去查看。 奈何身后还有众多赤发山匪追来,她只得先行离开。 但也似乎是因为那道身影的站起,众多赤发山匪这便又返身走了回去。 …… 也在李月白和黄逵走后不久。 却见身体已经被赤发山匪啃噬的不成模样的章云艺,抱着一堆白乎乎的烂肉一瘸一拐走了出来。 也明明他的脑袋已经被李月白砍烂了,但现在却又愈合在了一起。 而他抱着的那团白乎乎的烂肉则发出女子娇俏可爱的声音道:“师兄……你竟然又杀了我……你……你不爱我了吗?” 章云艺则像是恐惧到了极点,神情麻木道:“我……我自然爱师妹!” “那你还不来亲我一下……证明你还爱我!嘻嘻!对了师兄!这个地方不好玩!我们换个地方吧!” “好!好!师妹……师妹说了算!我最爱师妹了!” 山谷口,久久回荡着两人的声音。 第100章 当什么? 李月白和黄逵回到福泽县后。 二人这便回到之前的客栈歇起了脚。 众人眼见就他们两人狼狈回来,这便问了起来。 黄逵则板起一张苦瓜脸甩着袖子对众人道:“哎!别提了!连那章道爷都对付不了那些赤发山匪,最后被那山匪抱了去啃着亲嘴呢!两三口就给咬的没有人样了!也就是我和这位木小哥机灵,察觉到不对脚底抹油就溜了!” 他故意说的一惊一乍,惹得众人提心吊胆。 但由此,李月白也看出黄逵为人处事说话的本事了。 他故意把他们逃出来的事实经过给隐去,而是编造了这么一个看似合理实则掺杂鬼话的逃跑经过说给众人,实际是变相隐去了他们炼气士的身份。 这在外人听来,是那章云艺一干炼气士拼尽全力挡住了赤发山匪……李月白和黄逵运气好,这便趁机脚底抹油逃了出来。 不过众人听闻连章云艺那等本事的人都死在了山匪手下,一个个心情都差了起来。 有的人更是直言要就此搬离福泽县。 对于这些外人的议论。 李月白和黄逵都没有再管。 黄逵则是传给李月白一道神念道:“木老大……我前几天听你的意思是你也要去京城。这……现在福泽县鬼牙山这条路是走不成了?要不绕道吧?” 绕道? 李月白皱起了眉。 这就着得先向东而行翻过几座险峻大山,然后再依南而下。 这就意味着势必要绕开古廊城了。 可问题是,鬼牙山峡谷中,那赤发山匪的数量少说都有两三百以上。 直接过去和送死没什么区别。 这般权衡思虑后,李月白只得点头用神念回黄逵道:“只能这样了。” 他们正说着。 忽而听到外面有人喊道:“有人杀了山匪,带着山匪的脑袋回来了!” 还有人活着回来了? 不知为何,李月白第一时间想到了被她杀死的“章云艺”,这便警惕了起来。 出去后,她才又发现,那是个高高瘦瘦……脸大眼小的男子,很明显不是章云艺。 而是曾和他们一道去峡谷,众多“戊木牌”炼气士中的一人——曾叶。 但这人在上到半山腰还未走到峡谷口的时候,因为闹肚子急着找五谷轮回之所……这便和众人掉了队。 从某种程度而言,这家伙也算侥幸捡回来一条命。 不过现在…… 见这家伙一脸神气,腰间挎着几个赤发山匪的脑袋,像是真的去杀了山匪回来。 但看着那几个山匪脑袋上的伤口,李月白几乎可以肯定,这几个脑袋就是她出峡谷口时用腰间的幽骨斩下的。 她也是没想到,这家伙竟然敢大着胆子跑到峡谷口捡回山匪脑袋。 这让黄逵看着瞪大眼睛,对着李月白传出一道神念道:“木老大……这姓曾的回去捡人头,没让赤发山匪给吃了!这运气……” 而曾叶的回来,这便也惊动了福泽县诸多士族乡绅,乃至县令。 见一众人都向他围了过来,曾叶情绪越发显得激动,涨红着一张脸道:“诸位……你们不知道,我回来这个凶险啊!我是用了压箱底的绝技,向老天爷借了天雷劈了这些天杀的山匪才回来的!只是……我修行到底还是不到家!你们看……才杀了五个山匪!” 他说的绘声绘色,把杀山匪的过程……和自己又是如何逃出来的说的极为真实! 倒真让一众百姓都信了。 连那县令似乎都信了几分,说是要从五百金中拿出五金酬谢曾叶。 黄逵闻声,冷笑一声小声对李月白道:“这姓曾的编起瞎话来还真顺溜……什么叫才五个?给他一个,他有能耐对付吗?” 闻声,李月白也是笑笑不语,打算看看这曾叶还能怎样编下去。 这时,有和李月白同住一客栈的人站出来曾叶道:“你这说的不对啊!我刚刚听两个从鬼牙山逃回来的过路行客可不是这么说的!” “什么意思?”听到有人逃了回来,曾叶变了脸色。 他进那峡谷深处看过,连那姓章的牛鼻子的道袍都碎了一地……说明这牛鼻子肯定死了。 更不要说其他炼气士的尸体都碎了一地。 那其他人怎么可能活着逃回来? 想了想,他对问他话的人恶狠狠道:“你说的过路行客是哪两个?” 那人指向了李月白和黄逵。 见李月白和黄逵没有炼气士的牌子,只是普通人,曾叶像是突然吃了颗定心丸一样,一脸跋扈道:“哦!原来是你们两个不仁不义的家伙!” 然后接下来在他的描述中,事情成了这样:在峡谷内突遇山匪后,李月白和黄逵为了活命,竟然把身边人推搡出去出去吸引注意力,他们则趁机逃跑! 顿了顿,曾叶又道:“要不是我道行修到家,及时招下了天雷杀了山匪!不然这时我已经是一具尸体,没命回来了!现在你们这两个不仁不义的家伙,怎么还好意思说,你们是侥幸回来的?而我既然活着回来,自然要戳穿你们两个假仁假义狗东西的面目!” 而他敢这样睁着眼睛编这样一套瞎话,自然是有他倚仗的,所倚仗自然是他朝廷认证的“戊木牌”炼气士身份。 毕竟一个炼气士说话的份量,怎么都比两个普通过路行客说的话份量重上一些? 果然,一众人中的大多数都选择相信曾叶,并用着质疑的目光看向了李月白和黄逵。 这时,曾叶更是语出惊人道:“依我看……这两人不仁不义,在鬼牙山峡谷内也算间接害了人!当……” “当什么?阁下这么说。可就把自己路走窄了!”李月白打断他的言语,一双凤眸中起了杀机! 第101章 二百文买个身子干净 就只是被李月白瞪了一眼。 不知为何,看着她眼中透着的杀机,曾叶突然就对这个长的比女子还俊的家伙有些害怕了! 他甚至毫不怀疑下一刻她会拔剑砍下他的头颅! “当然是……该……拉着你们游街示众!”他再说话就显得有些底气不足了。 李月白这边虽起了杀机,但也还算收敛,但黄逵则就是直接跳脚对着比他高出半个头的曾叶就是狠狠一巴掌! 他骂道:“召天雷是吧?来……召一个地包天的天雷我看看!” 他觉得这家伙捡人头招摇撞骗也就罢了,偏偏还给他和李月白泼脏水,这就有些恶心人了! 说着的同时,他从自己布袋里拿出一连串符纸砸到了曾叶身上。 这些符纸砸到那些山匪身上或许起不了多大作用。 但这砸到人身上就不一样了…… 各式符纸在瞬间燃尽后,鞭炮一般在曾叶身上炸了起来。 这便痛的他呲牙咧嘴怪叫了起来。 这时李月白嘴角扬起一抹笑意道:“诸位……你们看都看到了!这曾叶都没能力对付我们这两个江湖术士的把戏!那他真能对付山匪?” 又听着曾叶跪下对着黄逵道:“这位爷,您收了神通吧!哎吆……疼死我了!” 众人见状,脸色都差了起来。就在刚刚他们都还以为此人真有杀山匪的本事,却没想到此人竟然是这样一副嘴脸。 “滚吧!爷大气!留你狗命活着丢人吧!”黄逵一脚踹在曾叶屁股上,让后者摔了个嘴啃泥! 其滑稽的样子,惹得一众人哈哈大笑了起来。 曾叶也知道自己丢了人,这便用袖子掩面准备离去。 “郎君……” 但也就在曾叶起身的瞬间,却听到了有人这样叫他。 但他回头看去,所看到的也只是众人嘲笑他的脸面。 “哎!我想什么呢?或许是别家的娘子叫自己相公呢!”他这便快速离开了这里。 见这家伙离去,李月白转身向客栈走了去,她打算休息一天后,明天再绕道而行出发。 …… 与此同时,那离了众人视线的曾叶则总觉得有女子在叫他。但他每次回头,又什么都没有看到。 似乎上,这种情况是他离开鬼牙山峡谷开始出现的。 “我……我不会是中邪了吧?” 曾叶心中升起了一股惧意。 随后他心中泛起了一阵恶心,且那女子叫他的声音越发清晰了起来。 “郎君……你可要为了我们的孩儿照顾好自己身体啊。” “郎君……不是你把我租给别人的吗?怎么……后悔了?” “郎君……不是你逼着我去做那行窑客的生意吗?” 诸多不同女子的声音同时在他脑袋里响了起来。 然后…… 他看到了诸多穿红衣的女子出现在了他身边。明明,那每一个女子都显得明艳动人。 可看着她们,他却只感到害怕。 因为这些女子每一个人手中都抱着一个死婴。而这死婴有着稀疏的赤色头发,青色的褶皱皮肤…… 而他们的脐带却都还连在女子身上。 这时候,或许连曾叶自己都没有注意到。他的后背渐渐鼓了起来。 …… 休整了一天后,李月白和黄逵决定向福泽县东边那条古栈道而行……从而绕过鬼牙山。 也听人说这条古栈道年久失修,只有两根生锈的铁链架着腐朽木板悬在半山崖,多半不会好走。 而在去古栈道路过一个无人烟的小山丘时,李月白和黄逵见有人抬着一顶大花轿吹吹打打也跟着上了山丘。 很明显,这是娶亲时才有的花轿,那这一行人应该都是迎亲的队伍。 “不对啊……木老大,这群人怎么吹着的是哀乐?这不是给死人吹的吗?还是此地的习俗就是如此?”黄逵看向了李月白。 李月白摇了摇头道:“你忘了,昨天客栈店家小女儿出嫁吹的可不是哀乐。” 然后,让他们更不能理解的一幕出现了。 就见那娶亲队伍不止吹起了哀乐,甚至还撒起了纸钱。 难不成是本地明婚的习俗?李月白如此想到。 “到地方了!新娘可以出嫁了!”随着抬轿人齐声这么一喊,轿子落了下来。 但走出来的却是个挺着大肚子……裹着小脚的红衣美貌妇人。 怀着孩子的新娘? 抛开这个不讲,此处山丘上也无人家,这女子是要嫁给谁? 李月白越发有些不理解。 而那妇人身边,一个似是媒婆一样的刻薄老婆子开口对着那妇人道:“我说英子啊!你男人都说了,他身子不行……你这肚子里的孩子肯定就是别人的!” 妇人闻言,红着眼委屈道:“可王婆婆……我当初那样不是为了赚钱维持家里的生计和救我男人吗?这行窑客开始还不是你介绍……” “住嘴!要不是你骨子里贱!又怎么会找上我介绍那行当?你呢……现在身子已经脏了,说不得下辈子也是做畜生的贱命!现在让你嫁给山神,你死了身子干净了,下辈子也就能继续做人了。”那老婆子对着妇人冷声说道。 “王婆婆……您说的是真的?” “这种事情我都做了多少回了?这能假!行了,替你张罗这么一回!我们也费了不少钱!二百文拿来吧……有这二百文买个身子干净,你也值了!” 那妇人闻声,给那婆子拿了二百文。 而那婆子却给了妇人半包只值三十文的砒霜! 第102章 山神不喜女子 “一包砒霜卖两百文!这买卖可真好做啊!”黄逵是个直性子,故意走到那婆子和那群抬轿的轿夫面前阴阳怪气了起来。 这惹得那婆子恼道:“哪来的外乡泥腿子?人家自个儿寻死,你管的着吗?是吧……英子,我们可没逼你?” 那叫“英子”的妇人点了点头。 可李月分明从她红了湿润的眼睛里看到了委屈和无奈。 眼见有人管闲事,婆子嘴角一歪,叉着水桶腰白了一眼英子,对着黄逵冷笑道:“就她这贱命,我们收她二百文,让她嫁给山神……都算便宜她了?” “山神?哪来的山神……你叫几声,我看看这山神出来不出来?倒是你们……这死人财赚的不昧良心?”李月白脚下行字决运起,一个呼吸间便行出十步,挡在那红衣妇人面前,一把就抓过了她手中半包砒霜。 此地根本就没有什么所谓的山神,不过就是这婆子编出来,好方便从这叫英子的女人身上捞好处。 再者……真有什么好心的山神可以洗人清白,怎么不把那鬼牙谷峡谷里那一峡谷的赤发妖类给收了! 当然,李月白鬼影一般闪到婆子一众人面前,自是也把这帮人吓了一跳,以为是大白天见到鬼。 顿了顿,李月白又对着婆子一众人道:“二百文还给人家。” “这……这是老婆子幸苦赚来的?” “幸苦赚来的?” 听着婆子的话,李月白嘴角杨起了一丝冷笑。 “胖子。看着这叫英子的姑娘,别叫她做傻事。我和这位老人家谈一谈。”李月白对黄逵说着的同时,一把抓起那婆子,只几个呼吸间便行出百步之远避开了众人。 见李月白再度用出这本事,婆子明白……要么这人是鬼,要么这人就是那些功夫练的比较厉害的武夫。 不过她听说过,一般鬼都是没有影子的,而面前这人是有影子的,显然就是属于武夫的行列。 但知道李月白是人以后,婆子反而一改害怕,甚至脸上生出几分得意跋扈道:“你不过就是厉害些的武夫而已!怎么……你还敢杀了老娘不成?告诉你,我要是死这儿了,留在那胖子身边的那些人立马就去报官 ,到时叫你想跑也跑不了!” “那都杀了不就行了?反正这荒郊野外的谁知道?” 李月白只是轻飘飘这么一句,却让婆子马上就变了脸色。 但婆子嘴上,到底还是有些不饶人,她道:“那……那你想怎样?求财吗?告诉你……老娘可和官府的人认……” “你当真以为我不敢杀你?” 李月白说着眼露杀机,直接拔剑割下了她的一只耳朵。 婆子这便乖乖闭了嘴。 顿了顿,李月白又道:“你嘴上喊着山神,可现在我这个山神的化身出来了,你又不敢认了?以后……别再往这里送女人了!不然……我让整个福泽县都不得安宁。” 说着,她用出画妖的能力,随手画出了诸多只具其形,没有实际攻击作用的几丈高的狰狞水墨神像。 然后这些神像都睁开眼睛,全部盯向了婆子发出了威严的声音道:“山神说了,他不喜欢女人!以后再送来,就让福泽县都不得安宁。” 这些声音都是李月白用神念模拟出来的,且只有婆子一人能听到…… 但反映在婆子脑海中,神像的声音就如天雷滚滚,震得她心神发聩! “您……您真是山神啊!老婆子真是有眼无珠啊!” 这便吓得她六神无主,以为李月白真是什么山神的化身,对着她三跪九拜了起来。 而李月白之所以冒充这无中生有的“山神”,其实也是有两个原因。 其一,杀了这婆子…… 固然能救英子一人。 可似英子这般的女子还有很多。如婆子这般行事的人相信也不少,倒不如让这婆子活着回去将自己见到山神的事情说给众人,减少此类事情的发生。 其二,目睹了眼前这般事情,李月白大抵可以肯定,这赤发山匪的出现……多少和本地这一类“租妻”,“行窑客”的恶俗有关。减少此类事情发生,也就能减少赤发山匪的出现。 当然,李月白毕竟只是一个“凡人”,能力有限,她也不可能专门留在本地去对付这些赤发山匪。 她到底是要离开这里的。所能做的就只有这些了。 “本山神不杀你!记得……不要再带女人来了!待会到了众人面前,也莫要随便提及我的身份……回去之后对那英子,你要好生对待!不然……我将你魂魄锁到鬼牙山里,永世不得超生!” “山神大人!老身……老身知道!” 话罢,李月白便带着这婆子又回到了黄逵等人面前。 和婆子一道的轿夫发现,婆子随李月白走了一趟少了一只耳朵,但婆子却似乎越发显得对李月白恭敬了。 而了解婆子的人都最清楚,她这个人最记仇也最睚眦必报…… 可就是这样一个人看向李月白的眼神里尽充满了畏惧和虔诚,这让他们都很不能理解! 乃至,这婆子不止主动还了英子钱,甚至还给她倒贴了三百文用作赔偿。 这把英子和黄逵都给看得一楞。 黄逵更是给李月白传神念道:“木老大你使得什么迷魂大法,让这婆子这么服你?” 李月白则对他神秘一笑道:“待会路上和你说。” 也既然事情就此解决,李月白便和黄逵一起向那古栈道而去了。 当黄逵从李月白听说了事情的经过后,他笑道:“假借山神之名间接去杜绝这山匪的出现,木老大这招高啊!也若是福泽县的人真如老大你这个山神说的去做,我想……这地方迟早会没赤发山匪的。” “但愿如此吧。”李月白说着看向只剩两根生锈铁锁的栈道皱眉道:“行了胖子,你要真跟我一遭去京城就快点走吧!我看这老天爷的意思……待会可能又要下雨了!一下雨这栈道就更不好走了!” …… 随着婆子和英子回去福泽县后。 婆子把见过山神的事情就此传了开来。众人听闻山神不喜女人……果然再没抬过花轿上福泽县周遭的山头。 只是……行窑客的行当依旧在,租妻的行为也在继续。 三个月后。 同样还是靠近古栈道的那个小山丘上,又有人抬着轿子,撒着纸钱来到了这里。 只不过这一次,轿子里坐着的是个年过七旬的病殃殃老叟。 又见为他抬轿的人将轿子放下后,一边递给他半包砒霜,一边道:“福伯……你儿子不养活你!这活着也就是活受罪了!但我们可听说了,这山神最敬爱老人了……你死在这儿……山神肯定亲儿子一样把你供着!只是……为你张罗这么一回,我们也花了不少钱……差不多有五百文了,您看?嘿嘿。” ———————— 对大家来说这个篇章可能结束的有些突兀。 但我想说的是,主角即便消灭了赤发山匪……但福泽县应该还会有别的什么东西生出来。 自然再写灭山匪,就很没意义了。 第103章 树皮草根……苦中作乐 就如李月白预料的那样,当她和胖子顺着那古栈道爬上福泽县东边那座最大的山头以后,天果然下起了雨。 好在东山头上的地势还算平坦,前方的路虽然泥泞,但也不至于不好走。 但这不意味着再往南而行的路就好走了。 李月白看到在东山之后,还是连绵不断的大山。且至少有十几座。 他们再想走回到南下的官道就很难了。 尤其是这之后的路段在洪秋月给的地图上几乎都没有标注,这就意味着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他们只能依着感觉走了。 当然,李月白也想过做个类似指南针之类的小玩意出来。 但想了想,她又作罢了此想法。 在这个怪力乱神的世界,哪怕真做出指南针,更有可能会有什么未知的妖物把你给引过去。 所以现在,李月白倒是更相信柳腰。 因为对于妖类,柳腰一直都表现的很敏感。 并且为了确认前方道路的安全,她时不时会画出几只水墨乌鸦,注入神念后去查看前方的情况。 一般都是接连确认几次后,她才会和黄逵继续行进。 当然,也为了辨别方向。 她更是随手把走过的地方都制成地图画了下来。 可即便如此…… 他们在翻越两个山头后,还是迷失在了大山之中。 天气也终于越发转向寒冷。 在这十月末的最后几天。 第一次,李月白见到了这个世界的雪。 就只是单单一夜,天地间吹来一阵冷风,几点晶莹雪花飘下,这眼前连绵不绝的大山就都染成了皑皑白色。 碍于风雪实在太大,。 李月白和黄逵寻得一个山熊居住过的废弃山洞后,升起一堆火,暂时选择了落脚。 保暖的问题得到了解决。可吃的问题就很难受了。 而在进入这连绵大山不久后,他们身上带着干粮就吃光了! 或者严格来说,李月白和黄逵已经接连三天没有吃过食物了。 他们虽然是炼气士,能强行挨饿几天,可到底也还真正做不到辟谷,不用吃东西。 当然以着现在的状态,他们可以再挨半个月……乃至李月白可以挨更长时间。但若是就这样再挨下去,大雪不停,她也得耗死在这里。 看着山洞外飘个不停的雪,黄逵一边搓手烤着火,一边倒吸冷气道:“木老大……这雪再不停!我们都得要饿死在这里了。还有你说这怪不怪?我们在这山里都走了好几天了,愣是连个獐子、鹿都看不见!” 何止是连鹿都看不见…… 或者说是自他们进山以来,几乎就没有见到过任何动物。 虽说现在是冬日少见动物可以理解,可这么大的山……但不至于连个鸟,或者冬眠的蛇都看不到吧? 甚至越往这大山深处走,连植被都开始少见了。 你要说有什么妖类作祟吧? 但对妖类有所反应的柳腰,却一直没有给出反应。 “这确实挺奇怪的。”李月白皱起了眉。 黄逵叹了口气抱怨道:“老大……要我说我们做最坏的打算吧。” “什么意思?” “你看越往这大山深处走,就越看不到什么能吃的东西了……要我说我们早点挖些草根树皮什么的备作干粮吧。” “只能这样了。” 李月白对着黄逵点了点头。 当然,对于李月白来说,这饥饿感暂时还能忍受。 可属于女子独有的每月那几天生理期却着实让她难受。 现在的她虽然体质改善了不少,不至于像以前那样痛的死去活来……甚至说毫无感觉哪怕遇到突发事件对敌也没问题。但在这种冰天雪地的天气里她到底还是希望吃上几口正常热食。 随后,李月白就和黄逵挖了诸多树皮和野草根回来。 没有锅,李月白只能用画妖的能力画出一口锅,煮上一锅树皮草根汤。 黄逵在尝了一口后砸吧着嘴,苦着脸对李月白道:“木老大……既然你这道术什么都能画,那能不能……” “画出来的东西都和石墨水没什么区别,你确定要吃?”李月白回道。 她得到的只是画妖的一部分能力,又不是全部的能力……真的能画假为真。 “哎!好吧!那我只好苦中作乐了……”黄逵板起一张苦瓜脸道:“小葱拌豆腐!” 然后他夹起一块树皮吃了下去。 “香麻藕丝!” 他又夹起一块艰难咽下。 “凉拌白萝卜!” “炝伴土豆丝!” “白灼蘑菇片!” …… 听着黄逵这一声声报菜名,李月白眼睛一闭,也只当作筷子夹起的草根树皮真的是他嘴中所念之物,一口咽了下去并道:“胖子!换几个荤的吧。我们吃的就够素了。” “烧花鸭!” “梅菜扣肉!” “四喜丸子!” “叫花鸡!” 就这样…… 这样一顿饭两个人艰难的吃了近乎半个时辰才算是吃了个六分饱。 但也就在此时,外面却响起了一道欣喜若狂的声音:“什么?你们……你们有肉吃!” 就见一个穿了件破旧灰袍棉衣,身背竹篓书箱的书生跑了进来。 但见到锅里煮着的一锅树皮草根后,他又拉下脸苦笑道:“我……我还以为你们有肉吃呢!哎!” 说着,他也不管李月白和黄逵同意不同意这便随手捡了个树枝回来,一折为二当作筷子捞起锅里的树皮和草根吃了起来。 而这人的到来,也瞬间引起了李月白和黄逵的警惕。 这样的冰天雪地里,连他们两个炼气士都得过且过……过的艰难,这样一个普通书生……自然值得人怀疑。 但李月白挂在腰间柳腰并没有给出反应。 这时,黄逵也对李月白用神念传音道:“木老大……这小子还真是个普通人!这冰天雪地的,这小子怎么活下来的?” 也不知,他是用什么方法辨别出眼前的书生是普通人的。 第104章 多出的第五个人(上) 书生是个普通人。 但李月白和黄逵都没法真的把他当作普通人去看待,反而越发对他起了警惕心。 而且书生这进来不问人就捞东西吃的做法,多少让他二人有些不喜。 黄逵更是瞪大眼睛怒道:“我说你这书生……书都念到哪儿了?进来问都不问人就吃我们东西,这合适吗?” 书生却满不在乎甩了甩袖子道:“圣人云三人行必有我师……你看我们正好三个人。所以我们之间就算是亦师亦友的关系……我吃点朋友的东西不过分吧?” “你……” 黄逵本想起手给这书生一巴掌,但想了想这就是一锅树皮草根也值不了什么钱,就作罢了此想法。 书生倒是个脸皮厚加自来熟,先是自我介绍叫“裘梓富”,随后起手执礼询问起了李月白和黄逵的名字。 但李月白二人谁都没有去搭理裘梓富,这让后者显得尴尬,把伸在半空中的手又伸了回去。 外面风雪未停,三人也都只能继续待在山洞中。 就这样又过了约莫半刻钟左右…… 外面又来了两个人。 或者说来的是个主仆二人。 主子是个腰挎两把短刀,着紫荆袄裙,身披黑色大髦的清丽小姑娘,叫裴春雪。 仆人则是个瞎了一只眼的中年男人,叫裴顺。 未等山洞里李月白等人开口,裴春雪行了一个江湖中人都懂的抱手礼对山洞内的人道:“诸位……我我们主仆行到山中迷路了,不知能否让我主仆二人避避雪?” 李月白摸了摸依旧没给出任何反应的柳腰皱起了眉。 又来两个迷路的普通人? 这怎么今天迷路的人有点多呢? 可不管怎样,李月白还是对这主仆二人和那书生都起了警惕心。 但面上,李月白和黄逵还是起手给这主仆二人还了一礼。 裘梓富则继续发扬他的厚脸皮精神,自顾自向人自我介绍了起来。 又或是见这裴春雪长的秀丽,他指着那一锅树皮草根汤献起殷勤道:“裴姑娘……这外面天寒地冻,想必你也受冻了吧。你要是不嫌弃……就想简单对付一点暖暖身子?” “谢过裘公子了。”裴春雪似乎也是真的饿了,走到那锅树皮草根汤面前,这便和自己的仆人吃了起来。 “姓裘的,你脸能不能再厚点儿?” “这位兄台……是在说小生吗?” “得!当我没说!” 黄逵对裘梓富摆了摆手,不想和他再多言语。 …… 半个时辰后。 外面风雪停了,李月白和黄逵这便动身打算继续出发了。 见他们要走,裘梓富和裴春雪主仆二人便都跟在了他们后面。 但又半个时辰后,他们一行人又绕回了山洞口。 而这一圈下来,李月白也算是听够了裘梓富这个书生的的喋喋不休。 似乎是为了体现他的见多识广,他故意给裴春雪讲了许多神鬼怪事,唬得后者这位女侠信以为真一路上一双玉手都摸在腰间挎的短刀上显得局促不安。 当然,这期间他也甚至不忘揩油,不时有意无意刻意投给裴春雪可以依靠的肩膀…… 但每每他快得手的时候,又都被看不惯他的黄逵给搅黄。 这使得他很自然就把黄逵乃至李月白都记恨上了。后面再讲神诡志异时,不时隐晦的就会骂上李月白二人几句。 眼下又听着裘梓富阴阳怪气道:“有的人看着像是男人……但长的娘们一样。有的人胖的跟树桩一样,算是什么人样?要我说这时有马匪前来,肯定吓得屁滚尿流了!” “怎么?意思是你很厉害了?真遇到马匪,你能对付的了他们?” 终于书生这话,算是让比较好脾气的李月白都听不下去了。 裘梓富闻声,拔出腰间生锈的剑冷笑道:“真有马匪来,我来一个砍一个肯定能保护好裴春雪姑娘!” “好……你最好说到做到。” 李月白嘴角扬起一丝说道。 也就是她话罢,远处忽而就响起了马蹄声。 接着,就见十几个骑着马的彪壮汉子来到了李月白等人面前,并吹起了口哨道: “瞧瞧!这不是有个好看的妞儿吗?这趟值了!” “弟兄们,这娘们还带着刀呢?” “这还是个烈性子,那好玩了!哈哈!” …… 裴春雪听着这些汉子露骨的言语,自是又恼又气。 但也可惜,她练过的那些花拳绣腿在真的遇到这些剽悍马匪后半点都用不上,对方只轻轻挥出马鞭就将她手中双刀卷走甩飞了出去。 而她的那名仆人裴顺也被对方给一刀捅死。 至于裘梓富,则马上屁滚尿流跪道一众马匪面前大喊“各位大王饶命”。 并且他还指着李月白和黄逵道:“各位大王,我就是一个穷书生……他们身上有钱我都看到了。” 李月白二人身上到底有没有钱,他自然不曾看到过……所以这话纯粹就是他瞎编的。 那些马匪却信以为真,纷纷拿刀看向了李月白。 但此时的李月白注意力却没有在这些马匪身上。 她的注意力在天上的太阳。 似乎从他们走出山洞开始,那挂在天上的太阳就再也没有移动过。 还有便是…… 他们一行几人,除去已经死了的裴顺,竟然还是五个人! 可偏偏她找不出这多出的第五人是谁! 她可以肯定这多出的第五人和自己的臆想无关。 第105章 多出的第五个人(下) 以肉眼来看,李月白他们这一行人,算上黄逵,裴家主仆二人,裘梓富…… 他们就是五个人。 但为什么李月白会觉得多出一个人呢? 原因就在于,当他们离开山洞口开始,那时但凡他们五人同时说话,就会多出第六个声音。 只是这第六个声音会模仿其他人的声音……并会把某一人说过的话做到同步复制下来。 这就导致,几乎没有人能发现这第六个声音的存在。 像是刚出山洞口的时候,李月白就曾听到了两个黄逵同时吹出口哨的声音……达到了同步二重奏的效果。 那时她就起了疑心。 但真正让她确定这多出一个人的时候,就是在裴顺死的时候。 因为就在刚刚,她又在混乱的人群里,听到了死去裴顺的声音。 那声音混在众多的声音里显得驳杂,但李月白凭着过人的听力还是听了个清楚。 那是一段模仿死去裴顺声音发出的诡异笑声,让人听的毛骨悚然! 但很快这笑声消失了…… 或者说这多出的这个人又开始混在人群中,模仿其他人的声音了。 这……到底是什么妖类? 又看了一眼天上挂着不走的太阳,李月白显得有些头疼。 黄逵似乎也在这时察觉到了这点,对着李月白用神念传音道:“木老大……我们之中多出来了一个人。而且我怀疑,这多出这个人还曾变成过我们当中某一人的模样?” 变成过某一人的模样? 在离开山洞之后,这期间裘梓富、黄逵……乃至裴家主仆都曾短暂离开过五人小队! 一瞬间,李月白想到了很多。 她正准备向黄逵问个明白的时候,忽而发现一众马匪已然下马走到她面前,拿刀指向了她。 就听着一众马匪嘲笑她道: “这娘们一般的东西,不会是被我们吓傻了吧?喂!那个书呆子说了,你身上有钱真的假的啊?” “哎……你们别说这小子仔细一看长的比那边那个娘们还要俊!不做女人真是可惜了!” “怎么?老三……你这就对这小子感兴趣了?” “滚!少跟老子贫嘴!带把儿的长的再好看,他也还是带把的!” …… 那裘梓富看李月白盯着太阳发了一会儿呆,也真的以为他被吓傻了,赶忙对着那一众马匪又添油加醋道:“诸位大王,实不相瞒……就在不久之前,这家伙还大言不惭的说要是有马匪来,他来一个砍一个……这不你们一来他还不是吓得半傻不傻?” “来一个……砍一个?这话我可没说过。倒是某个厚脸皮的家伙说过这话吧?”李月白回了神,白了一眼那边跪着的裘梓富,随后看向面前的一众马匪道:“不过你们这十几人,我也确实没放在眼里。” 事实上,刚刚的李月白心思都放在别处想事情……从始至终这十几个马匪就没在她的考虑范围内。 不过这些马匪的出现,也让她重新思考起一个问题……那就是如此荒凉的山,这些马匪是如何生存下来的? 目前看来,他们就和前面已出现的裘梓富和裴家主仆二人一样都是普通人。 可普通人出现在这不普通的大山中,那一切就显得可疑了。 也听到李月白说,她一人不把他们这些马匪放在眼里,惹得这一众汉子再次对李月白嘲笑了起来: “诸位……都听到了吗?这小子说,他不把我们放在眼里,也就是说他一人就能对付我们所有人?” “行!也别说我们欺负人,就给他个机会,只要他肯从我们这些人裤裆底下钻下去!我就让他活!” “什么?钻裤裆就能活?大王……您看我钻完能不能让我活?”裘梓富闻声,跪着爬到了一众马匪跟前。 言语中竟有对李月白嫉妒的意思。 真是人若卑微贱到骨子里,大抵就是如他这般了。 兴许是裘梓富这般刻意的作丑姿态……让那“马匪”头领发了善心,他扔给裘梓富一把刀指着李月白一行四人道:“行!你这么贱的……我做这行以来是第一次见!只要你有本事杀个人,我就大发慈悲让你钻我们裤裆活命!” 裘梓富面露激动道:“您……您说的是真的?” 他迅速看向了李月白、黄逵、裴春雪三人。 最后,他竟拿刀砍向了和马匪搏斗受了伤的裴春雪。 这是让所有人都没有预料到的。 连那马匪首领都气得打骂他道:“你他娘的还是个男人吗?还有……那个妞儿我们要留着享用!你敢杀她……” 终于,黄逵看不下去,扔出一道“定身符”束缚住了裘梓富。 同时,李月白出剑了。 一道凌冽剑气自幽骨而出,卷起一地雪花顷刻间就取了十步之外马匪头领的性命。 就见他一个大好头颅于空中旋起,洋洋洒洒将还温热的鲜血洒在了一众马匪汉子的脸上。 可也就是这一众人愣神之际,在他们对面的李月白又出剑了。 雪地中只见剑气卷起雪花肆意在空中飞舞,数颗飘红的头颅则飞离人的肩膀在空中悬停。 这场面竟然有一种异样的美。 再听得一声剑鸣归鞘声…… 李月白已然重新站回了原来的位置。 她十步之外则是多了一地的无头尸体。 而这一个过程,却只是在十息时间内完成的。 这惊的裘梓富瞪大眼睛跪在了地上。 他不曾想过,这看着弱不禁风的李月白,竟然会是这样一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头。 在他身后,黄逵则冷笑道:“看明白了吗……姓裘的?但凡你稍微有那么点骨气,说不得现在得我老大庇护你也能活下来。现在嘛,你这不仁不义的东西还是死了算了。” 说着,他拿出一张“雷火符”拍在了裘梓富脑袋上。 后者脑袋就像西瓜炸裂一般,被符纸给炸了个稀碎。 当然,李月白和黄逵这般的杀人行径,自是把裴春雪给吓了个不轻,惊的这位小姑娘捡起了自己的短刀,警惕看向李月白二人。 不过此时,李月白的注意力却在那狼藉一地的尸体上。 刚刚她一共出了十三剑,也就是杀了十三人。 可地上…… 如果抛去死了的裴顺和裘梓富不算。 却有着十三颗头颅,十四具尸体。 然后她听到了,除她和黄逵、裴春雪之外的……第四个人的呼吸声。 可视线里,却又始终只有他们三人。 又听着裴春雪面露惊恐道:“我……我好像听到裘梓富的笑声了!” 第106章 混乱 在裴春雪看来,发生这么诡异的一幕肯定就是裘梓富死了变成鬼的缘故。 但在李月白和黄逵视角看来……这则是因为他们这些人当中始终多一人的缘故。 虽说目前看来,这多出的一人没有做出什么伤害人的事情,但一想到身边始终跟着一个看不见的人,这就让李月白和黄逵心情都很差。 不过比起那看不见的“鬼”,裴春雪倒是更怕眼前这两个男子。 她一手拿短刀指向抵在自己洁白的脖子上,一边拿刀指向李月白二人道:“你们……你们要是对我有……有不轨心思……我宁可死在你们面前!” 黄逵则苦笑一声对她道:“我说裴姑娘,我黄逵自认是好色之徒不假!可自打我进了这鬼地方以来……真是别的半点心思都没有!还有你想想看,我们杀人都有这样的手段,真的对你图谋不轨和至于是说这么多?” “你……你说的是真的?”裴春雪这才又把握着的双刀放了下来收回到了刀鞘。 只是她手却依旧抓着刀柄,这代表她依旧很警惕李月白二人。 这时,这才停了不久的雪又下来起来。 并且比起之前,这雪显得更大了。 无奈,李月白三人只能再次选择退回到那山洞中。 而黄逵则看着那些马匪遗留下来的马匹对李月白道:“木老大……要不要我杀匹马煮了用来充饥?这草根树皮真不是人能吃的。” 李月白点了点头叹气道:“我留着这些马匹不杀,还想着是骑它们走出这雪地呢……如今看来。这雪要是,像之前那样一连几天不停,这些马匹在山洞外也只有冻死的份。” 至于说把马匹拉进山洞…… 可人尚且都没有吃的,又如何拿出什么食物来饲养这些马匹呢? 倒不如把马匹都杀了留在外面作为食物备用。 之后的一连几天,雪一直都下个不停。 而时间在这大山内似乎就没了概念。 因为那太阳挂在空中一直不落的缘故,这里也就一直都是白天。 也为了辨别时间,李月白刻意又用画妖的能力画了一个沙漏出来。 沙漏的沙土每十二时辰流完一次,她就在山洞内的岩壁上刻上一道划痕。 如今……这划痕已经有五道了。 期间,李月白也和黄逵再聊过有关多出一人的事情……但也是没聊出个所以然来。 并且裴春雪似乎也发现了多出一人……而不是鬼的事情,这几日以来都显得神情紧张,整个人处于一种神经兮兮的状态。 …… 很快,就这样过去了三个月。 终于,李月白一行人把充作食物的马匹全都吃完了。 当然,十三匹马加上他们偶尔吃树皮草根充饥,这其实能吃更长的时间。 之所以只三个月就吃光了马匹,是因为那多出来的那个人在他们不知情的情况下,也加入他们多吃了食物! 而食物没了。 李月白他们却依旧困在这雪山之中! 期间,外面风雪停时,他们也尝试走出这雪山!可无论他们走多远,最终却都会鬼使神差的回到山洞口。 山洞外,则是万年不变的雪景…… 这让李月白怀疑,他们很有可能是被困在这个大山的某个时间段了。因为风雪不会连着断断续续下三个月,太阳也不可能一直不落山。 这不符合自然规律! 并且她和黄逵还发现,这多出来的这个人会不时扮作他们当中的其中一人,然后去接触其他两个人。 而三个月的时间,裴春雪差不多就是被这多出来的这个人给折磨的半疯不疯的…… 现在的她越发变得神经质敏感了,甚至可以说她的精神已经开始不正常! 有时她会因为听到半点声响,就呆愣在原地想上半天…… 有时,她则会对着空气自言自语说上半天。 这让黄逵看了这位越发憔悴的可怜姑娘后,连连叹气道:“相处这么久……这姑娘还真就是普通人!哎……多好一姑娘啊!怎么就疯了?这鬼地方……还有那多出来的那个人!他大爷的!” 黄逵就这么发了两句牢骚,但换来的却是裴春雪眼露警惕,对着他怪笑道:“你……你是死了的顺伯对不对?不对……你……你是裘梓富!不对……你是那多出来的第四个人!嘿嘿嘿嘿嘿!” 虽说只是裴春雪的一句疯言疯语。 但李月白却立时警惕了起来。 见她手往腰间的幽骨摸去,黄逵马上面露惊恐道:“木老大……别……别……别!我是说过那多出的人会扮成我们当中的任何一个人这样的话!但我真是黄逵啊!我这就和你用神念对暗号。” 他给李月白传出一道神念道:“天王盖地虎!” 李月白则用神念回他道:“宝塔镇河妖!” 对完暗号后,二人这才又松下一口气。 这是之前他们就约定好的,要是另外一人在三息时间内不对暗号过来,那就直接动手打杀就是。 这也就导致大多时候,那多出来的那人实际又是都在扮裴春雪。 等一下……眼前这个裴春雪……怎么这么干净? 自从裴春雪疯了以来,她几乎每日都是蓬头垢面的! 可眼前这个除了神情有些疯癫,身上却显得异常干净…… 李、黄二人想到这里,这便又眼露警惕齐齐看向了裴春雪。 裴春雪见他二人向她看过来,痴笑疯癫道:“哈哈哈哈……我说的吧!你们就是那多出来的人!来啊……你们杀了我啊!你不就是想变成我取代本小姐吗?” 李月白则是没有理会她,锵的一声将剑拔了出来!一剑就将这个假的裴春雪的脑袋砍了下来。 然后,她的尸体倒在地上化成了虚无瞬间消失。 山洞外,有些蓬头垢面的真的裴春雪拿着哼唱着小曲疯疯癫癫走了进来,对着李月白和黄逵道:“嘿嘿嘿……你们又把那个老变成我的家伙给杀了!过瘾啊!嘿嘿……我这就出去,再引变我的那家伙出来!这一次,你们可一定要杀死他吆!啦啦啦……我是爱笑的小姑娘,要采可爱的小蘑菇……啦啦啦……” 话罢,她似才开智的小姑娘一样蹦蹦跳跳了出去。 “我说姑娘……能不能别给我们造麻烦了!”黄逵哭丧着脸想要去阻止! “算了…胖子,由她去吧!她就算不出去,那妖类肯定也会出现!只是……我在想我们再这么互相怀疑来怀疑去,迟早也得疯。就算不疯,我们也会困死饿死在这里。不能再这样漫无目的下去了……”李月白用神念对着黄逵说道。 顿了顿,她又用神念对黄逵道:“胖子,从现在开始我们都用神念进行交流吧。” “确实。可问题出在哪儿呢?”黄逵一边用神念回李月白,一边思考了起来。 这期间他们不是没想过从多出的这个人,或者说妖类……这一方向入手! 可惜,他们既杀不死他,更抓不住他。 不过有一点李月白和黄逵也可以确定。这神出鬼没喜欢扮作人的妖类,比起直接害人,似乎更喜欢把人折磨疯! …… 又是三个月过去。 山洞这里却陆陆续续又来了许多人。 他们跟前番来的裘梓富一般,都是赶路迷失在这大山之中的普通人。 只而人多则就意味着……混乱。 尤其是外面用作充饥的树皮草根都被挖完。 第107章 贼精的傻姑娘裴春雪 在这又过去的三个月期间。 山洞内又来了五个人。 他们之中有的是赶路的商人,有的则是挑担的行走剃头匠,有的才就是李月白他们之前才见过不久的“行窑客”…… 剩下一个则是个说话流里流气,不着边际的乞丐。 有关这五人是如何迷失在这大山之中的…… 五人的说法也各不一致。 有的人说是福泽县的西边山头走迷失的,有的人则说是向北而行出福泽县是走迷失的…… 乞丐更离谱,他就是在福泽县要饭的时候走迷失的…… 不过所有人的共同点都是,他们是在遇到下雪天气时走失的。 而这些信息汇聚在一起后…… 是半点作用都没有。 至少李月白是这么觉得。 他们这一行八人最主要的目的是探讨如何离开这鬼地方,而不是去深究如何来到这里的! 甚至听着这几人就这么喋喋不休的讨论,李月白甚至还有点烦躁。 这个时候,她发现她越来越很难集中精神去想一件事情,或者说只要多想一下就会心烦意乱。 且由于她和黄逵一直都是用神念在交流,也变得越来越不爱说话。 但她清楚,这实际是多出来的那个人……也就是那妖类,不停骚扰人的缘故。 不过又过去三个月,这不代表李月白没有收获。 至少她发现,那妖类似乎有洁癖,哪怕扮作他人,也只会是那人干净时的模样。 而且她从裴春雪身上还发现了一点信息,说不得就是离开这个鬼地方的关键! 从一个月前开始,他们视线所能看到的树皮和草根就被众人给挖的差不多了。 而这期间……裴春雪一共外出过三次。 第一次,她出去了两天,带回了一颗松果,并且嘴边还有松果屑。 第二次,她出去了四天,带回了一颗冰冻野大白菜。 第三次,她出去了六天,带回了一颗鸟蛋。 很明显,这些东西都不是眼前这鬼地方有的…… 这说明,裴春雪是有办法出去的。 可是……她一个普通人是如何能有办法出去的?还是说,这是那妖类故意让裴春雪带回来这些东西给他们希望,然后再一点点给他们绝望……折磨他们? 有关裴春雪能带东西回来,李月白也曾问过她。只是这姑娘现在傻的厉害,几乎就不能交流。 你问她东西方向,她甚至连方向是什么概念都不知晓。 但不管怎样,李月白都觉得下次裴春雪再出去,她都要跟着她去试一试。 不过眼下,裴春雪这傻姑娘似乎并不愿意出去了,而是把更多的精力都放在了她带回来的那颗鸟蛋上。 似乎上,她想用体温孵出那颗鸟蛋。 当然,这姑娘傻归傻,但又贼精的很,这些小动作她都是背着大家偷偷进行的。毕竟现在能吃的食物越来越少,若是被人发现她藏有一颗鸟蛋,肯定是了不得的大事。 也就是身为炼气士的李月白和黄逵,能细致入微察觉到她这些小动作。 这边山洞内只有李月白、黄逵、裴春雪三人静静坐着。 外边……那后来的一行商人五人在外逛了一圈回到山洞后,垂头丧气走了回来。 听着那乞丐最先骂骂咧咧道:“晦气啊!这么大的山,竟然连点吃的都找不到了。难道我们就要饿死在这里不成?” 众人闻声,脸色都差了起来。 商人则笑着安慰众人道:“不至于吧,你们看这三位不是一直都很精神吗?” 他指了指李月白三人,又道:“我说三位,我们都是一起遭了难的。您三位是不是藏了什么好吃的了?这不拿出来分于我们众人吃吗?或者我可以拿钱买!” 说着,他似是施舍一般将一张十两银票扔到了李月白和黄逵面前。 而他的眼睛里分明也带了几分蔑视。 意思是,你们这些泥腿子给你们这十两都算是我莫大的仁慈了!你们怎么还好意思把吃的藏下不给老爷我? 这就惹得有些暴脾气的黄逵阴阳怪气道:“十两?你这打发叫花子呢?” “胖子!你什么意思?就你们这三人这身打扮,一看就是那些穷鬼泥腿子!怎么……你还不乐意?” “有钱了不起啊?还有……我告诉你!黄爷这几天脾气很差!你别惹我发火!” 黄逵对着富商恶狠狠说到。 “各位……都消消气,我这儿找到了好东西。”这时候,来山洞后一直沉默寡言的剃头匠笑着劝起了和。 然后,就见他神秘一笑从自己的剃头刀具袋子里拿出了……肉。 第108章 勾心斗角的试探 肉很新鲜…… 或者说得益于这冰天雪地的环境,这肉保存的很完整,几乎没有腐败变质。 行窑客夫妇中的男子问剃头匠道:“我说剃头的,你这肉哪儿来的?” 剃头匠嘿嘿一笑道:“能有的吃……把命保下来不饿死就不错了。问那么多做什么?” 众人闻声也觉得他说的有理。确实,这天寒地冻的,除了毒药不能吃,其他的只要吃不死人就行了……谁还深究那么多做什么? 随后剃头匠显得大方,招呼众人这便架锅煮起了肉。商人一行五人的脸上这便多了些喜色。 但李月白和黄逵在见到这肉之后,却都变了脸色。 黄逵给李月白用神念传音道:“木老大……要不要提醒一些这些家伙?” “我看作用不大。”李月白皱眉,摇了摇头。 这些人已经饿的有些魔怔了。 如果你把事实就此说给他们,或许他们也会变疯。 锅才刚刚架上,甚至火都没有烧旺,就见一向在人面前表现斯文的富商却已然把手伸到锅里,拿出半生不熟的肉咬了一口笑眯眯道:“不错……我们连啃了这么久的树皮,是该换些荤的了!” 肉上所带的淤血冰屑就这么留在他嘴上,加上在通红火光的映照下,他的神情多少显得有那么些可怕! 随后他拿出一张十两的银票递给剃头匠道:“剃头的……这肉就这么点不够分啊。你看……能不能多给我点儿?” 说着他又拿出一张五十两的银票塞给了剃头匠。 剃头匠嘴上做着推辞,可手却老实把银票收了起来,并拿出剃刀用的刀子直接将肉割下一半分给了富商。 后者也不管这肉熟没熟,这便拿起狼吞虎咽了起来。 没办法,他这些天都是啃树皮草根勉强温饱,如今看到这肉实在是太饿了。 还剩下一半的肉,看样子至多就是一斤左右,在锅里煮了足足半个时辰。 但剃头匠却没了一开始的大方。 至少他再没提过要把这肉分给众人的意思。而是任它继续在锅里煮着。更似乎这剃头匠已经吃过了一样,对于这锅里的肉没有半点兴趣。 而是就抓起他剃头用的刀子,面露冷漠守在锅边。 在火光的映照下,他手中那把刀子反射出的光显得很刺人眼睛! 让肚子还饿着的行窑客夫妇和乞丐有点不敢靠近他,更不敢同他讲话。 在他们眼中,过去三个月以来一直都很老实巴交的剃头匠忽然就变得陌生了。 剃头匠让人变得陌生…… 但李月白可以肯定,这人也是真的剃头匠,而不是那藏在他们当中的那个妖类所变。 因为那妖类变人,只会变成人干净时的模样,但剃头匠两个棉布衣袖上却都是黑黝黝的干枯血迹。 这使得剃头匠不像个剃头的,更像个刑场的刽子手。 到了这里,李月白也算看出来了,从剃头匠走进来拿出肉的时候,他就是带有目的的,甚至他的大方都是故意装出来的。 想要从他那儿吃到肉可以…… 但前提是,你必须付出一定代价。 黄逵见状,用神念给李月白传音道:“木老大……这剃头这小子藏的深啊。我估摸着这小子肯定老早就发现那些肉了。今天这一出肯定也是一早就谋划好的,故意等到树皮草根没了,就把这肉拿出来了。” “是啊……以前还觉这家伙还挺老实巴交的。”李月白用神念给黄逵回道。 一直以来,剃头匠在众人面前表现的老实和大方。 也是这后来一行五人中,让李月白和黄逵唯一有好感的人。 至于现在……眼下这五人的事情,李月白和黄逵是完全不想管。 这五人之中,富商是个总爱占人小便宜,自持有钱自始至终都低看他人一眼的家伙!那对行窑客夫妇则最爱在众人中挑拨离间,从中间得好处。 剩下一个乞丐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最擅长见风使舵,也最爱做“墙头草”。 总之,这五人没一个好家伙。 也为了换取食物,那行窑客的夫妇进行一个眼神交流后,那夫妇中的女子向着剃头匠妩媚一笑向他靠了过去。 剃头匠嘴角露出一丝坏笑在那女子身上狠狠抓了一把,然后把剩下的肉割下一半扔给了行窑客中的男子。 然后就听着剃头匠坏笑道:“我这单身了三十年的汉子,今晚也能有人愿意和我做个露水夫妻了!” 剩下那个乞丐,见这剃头匠心情大好,这便凑上前去对着他道:“我说剃头的……啊不!打今儿起,您就是我再生父母了!” “乞丐……你这话什么意思?” “您看……你要是肯赏我块肉吃吃让我活下来,您不是我再生父母还能是什么?以后您就是我亲爹!” 乞丐说着,这便连忙跪下爬到剃头匠身边替他捶起了褪。 一边是软玉入怀,一边又听着他人的这般奉承,剃头匠又想及他锒铛了半辈子的生活,他这便有些春风得意了…… 他觉得,他开始有些喜欢这鬼地方了。 而他这一高兴,就把剩下的肉又割下一半扔给了乞丐。 不过李月白却发现,这乞丐在得到肉之后,脸上并没有显出一丝喜悦。 同富商和行窑客夫妇分别用财和美色换来食物不同,乞丐是用尊严换来的食物。 而尊严这东西,你不交出它,它就是无价之宝,可你一旦把它交出去过一次,它就会变得越来越不值钱。 这导致的结果就是,以后他很可能从剃头匠这里要不到食物。 乞丐很显然也想到了这些,在皱眉许久很,又重新凑到剃头匠身边,指着李月白三人道:“对了老亲爹……有件事情我得告诉您!这些家伙还真藏食物了,我真的看到了……” “真的?” “这能有假……不然您想啊……我们都挨饿了这么长时间,凭什么就他们三个看着最精神?” 乞丐对着剃头匠信誓旦旦说道。 “看到食物”这自然就是乞丐编造的瞎话。 但这样的一句话,无形就给李月白三人和他们后来的五人无形给造了矛盾…… 剃头匠闻声,面露不忿看向了李月白三人。 随后他却故作大方把剩下的肉向李月白三人抛去道:“几位有食物我相信是会真拿给我们的!不过话说回来,我们都是共患难的,多活一个人总是能多个照应不是吗?” “剃头的,你会这么大方?”黄逵面露警惕,把肉扔了回去。 肉…… 先不管它是什么肉。 自然是没毒的。 但李月白明白,这剃头匠在打别的主意。 他话里的这句“多活一个人”,很值得人去玩味。 第109章 不理会你们,不代表我怕你们 见李月白三人没有再搭理自己的意思,剃头匠也不生气,而是走上前去把扔在地上的肉捡起扔给奇怪后阴阳怪气道:“行……你们身子骨硬朗,可以不吃东西硬撑……那就试试看喽……看你们你能挨几天饿!” …… 随后的几天,剃头匠每次外出都能带着肉回来。且每次又都会刻意给李月白三人分去一点肉。 但李月白三人却一次未收。 作为练气士的体质,李月白和黄逵就是再过五天不吃不喝,他们也撑的下去。 裴春雪则是因为宽大衣袍里藏了松果,所以也还能再撑个两天时间。 李月白猜测,等这傻姑娘把这松果全部吃完后,估计就是她要再次外出的时候了…… 所以这几天李月白的注意力几乎就在这傻姑娘身上,没空去关注剃头匠五人! 而每次剃头匠外出,他都不允许别人跟着他! 若有人跟着,他就会拿出自己那把剃头刀子用作警示,仿佛要是有人真打算跟着,他真会一刀捅死对方。 而剃头匠每次外出都会能带着肉回来…… 这自然也引起乞丐、富商等人的怀疑。 终于…… 行窑客夫妇其中的女子在喝今天做的肉粥时,吃出了一截指甲。 她先是面色一惊,跑到外面呕吐了起来,随后再进来看向剃头匠后,她脸上只剩下了恐惧。 现在她有些理解李月白三人为什么从来不吃这肉了。 可是…… 那李月白三人这几天是如何活下来的? 看他们脸上气色红润,简直比她这个吃了“肉”的人的气色还要好,她严重怀疑李月白他们藏了食物。 而富商和的行窑客男子在看到那截指甲后,也变了脸色。再看向那肉粥,就完全没了胃口。 至于剩下的乞丐,他则是嘿嘿一笑对剃头匠道:“我亲爹说的对!只要能活命……管他吃的是什么!” 剃头匠把一切都看在眼里,只是笑笑不语。 他很清楚,现在能吃的食物就只有他带来的那些“肉”。 那也是现在,他们这些人唯一的食物来源…… 而掌握了食物来源的他,对富商这些人来说就是“再生父母”!也别看富商这些人现在装的清高,但迟早有一天会因为饥饿还是会来求他的! 到时候,他还是这里的土皇帝,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可看着山洞另外一头坐着的李月白三人,他心情又差了下来…… 他很好奇,李月白三人藏起来的食物还够他们那撑多少天? 但无论多少天,他都有些等不及想要除掉这三个人了! 因为这三个人不死,他这个掌握着食物的“土皇帝”就做的有些不稳当! 也别看这些天以来,他次次都故作大方给李月白三人肉……但其实是他对李月白三人的试探。试探她三人,到底还藏有多少食物。 因为哪天你这三人藏的食物要是没有了,必定会对他给出的肉做出反应! 可惜……这一连几天试探下来,李月白三人始终对他给出的肉没有做出反应。 这说明什么? 这说明这三人还藏有很多食物! 这就让他这个剃头的“土皇帝”,有了一种危机感。 尤其是现在这一众人已经知道了那肉是什么!要是李月白三人这时拿出食物……他“土皇帝”位置彻底不保,那他在富商其他人的眼里还有活路吗? 他甚至怀疑李月白三人就是故意藏了食物不给他们后来的五人吃,然后逼得他只能找来那种“肉”吃! 一瞬间,他想到了很多! 但最终只汇聚成了一个想法——李月白三人必须死! 可其实,他真的多想了。 但人有时候就会这样,在作恶前总会各种编排理由让自己的作恶看起来合理。 这样在作恶作成后,就会心安理得。 就这样打定注意后,他突然对着富商、行窑客三人道:“怎么……知道那是什么?你们就清高不吃了?行!不吃也行!我也知道你们怪我给你们带来这肉!可……问题是,没有这肉,我们能在这鬼地方活下去吗?” 顿了顿,他指着李月白三人道:“你们看看他们……看看他们的气色!肯定就是把食物藏起来了,不如这样……我们杀了这三人,把他们藏的食物找出来。这样我们就都能吃正常食物了!” 前有乞丐挑拨离间的言语珠玉在前,加上剃头匠这么一煽风点火。 商人和那对行窑客夫妇在看向李月白三人,眼神立马就变得有些不一样了。 听着那富商指着李月白鼻子骂道:“你们这样的泥腿子……藏了食物活了命又能怎样?出去过着的还不是穷鬼泥腿子的生活!老爷可不一样!老爷我家有万贯……小妾娶了二十三房……只是如厕擦屁股的金箔纸,被你们这群泥腿子捡到都够你们发财过一辈子了!泥腿子,识相点就把食物拿出来!要是我们都能活命出去,到时老爷我随便赏你们一千两!” “一千两……很多吗?”李月白冷笑一声回应道。 在伊人楼待惯了的她,对一千两还真没什么太大的概念。 且这富商的嘴脸,着实有些难看了!明明不久之前他为了能从剃头匠那里吃到肉,都能对后者这个干卑微行当的人摇尾乞怜…… 怎么现在对着他们就能趾高气扬呢? 这时,行窑客中夫妇中的男子也对李月白开口道:“木兄……乐善好施可是人之美德!都到这时候了,你可不能再藏着掖着了!” “乐善好施这个词从你这个做行窑客行当的嘴中说出,我怎么多少有些想笑呢!乐善好施……难怪你大方,大方到都能让你妻子人可皆夫!”李月白出言讽刺道。 “你……姓木的!欺人太甚!”被说中痛点,行窑客夫妇脸色都变得很差! 眼见一众人都对着李月白口诛笔伐了起来,最不起眼的乞丐也在这时横插一脚对李月白讲起了大道理道:“姓木的……我亲爹都能给你们肉吃!你们为什么就不能把食物拿出来分给众人?你明明就是有食物,我都见到了!” “呵呵……你见到了哪只眼睛见到的?诸位觉得我姓木的是软柿子不成?”李月白冷笑一声。 随后她一剑就砍去了剃头匠的脑袋。 这一刻,山洞内顿时安静了下来。 “你们以为我不理会你们是我真的怕你们?比起你们……我一直防着的是那个家伙!”李月白眯起一双好看的丹凤眼,用剑指了指洞口外。 就见一个衣服洁净,挑着剃头担子的剃头匠站在了洞口之外。 第110章 希望 富商几人还未从李月白直接杀人的震惊中缓过来,接着马上看到洞口又站着一个剃头匠。 一众人的心这便都提到了嗓子眼上。 富商这时也对李月白改了称呼指着山洞外那个“剃头匠”道:“木……木先生……那……那是什么东西?” “不是妖就鬼呗!你这张嘴就要带个钱字的家伙也会讲人话啊!”黄逵出声对富商讽刺道。 富商闻声,并没有像以前一样去反驳,而是脸色变得更差。 剩下的乞丐和那对行窑客夫妇则是大气都不喘,眼睛都不敢眨一下紧紧盯着山洞外的那个“剃头匠”。 似乎是知道自己的伪装被人给识破了,“剃头匠”露出了个老实巴交的标致笑容,在众人面前消失了。 李月白则清楚…… 这妖类并不是消失了,而是隐没藏在众人之中等待时机再次出来扮作其他人准备折磨人取乐了。 甚至李月白严重怀疑。 这剃头匠会找到“肉”,多半是有这妖类从中作梗。 大概在这妖类看来,他们这一行人发现那吃的“肉”是什么后,一定会大吃一惊。 只是…… 这妖类却低估了人性求生的本能和恶。 至少站在李月白视角来看,富商等人在吃了“肉”后,并没有多少心理负担。 随着妖类消失,富商等人暂时松下一口气。 再看向李月白,富商拿出一张一百两的银票递给她道:“木先生……我说……都到这个时候了,您就别藏着掖着,把食物拿出来分给大家好不好?” 说着,他又拿出了一张五百两的银票。 黄逵则继续出言讽刺道:“就这么点……打发叫花子呢?” 可这次,一向都高调的富商却再没拿出钱。 其实这是他身上最后的钱了。 可钱对他来说又是出门在外最大的倚仗!没有钱,就没有安全感。 所以他才会一直向人强调自己很有钱。 但刚刚李月白杀人后,他才意识到一件事情。 在这个与世隔绝……没有律法的鬼地方…… 如果出不去,那银票就是没用的废纸。他要是继续摆出一副高人一等的姿态,那就是蠢了。 李月白没有去接他的钱,而是摇头道:“我真没有食物,要是有……也不会急着想要离开这鬼地方了。” “木先生……这……这怎么会?”行窑客夫妇中的女子露出一丝为难之色。 没有食物,你们三人怎么气色这么好? 她有心想继续问下去。 但碍于李月白杀人的手段便不敢再问。 随后,黄逵又道:“不过……我们应该有办法出去。” “黄爷……您说的这是真的?”乞丐露出了怀疑的神色。 黄逵又道:“黄爷?这叫的真新鲜啊!我们能出去当然是真的!至于你们愿意不愿意跟来那就是你们的事情了!” 当然,李月白对这几人都是没什么好印象的。能告诉他们一声自己有出去的办法已经是仁至义尽了! 乞丐几人听黄逵这么说以后,脸上的神情这便好转了许多。但对于李月白说没有食物的话,他们又都不相信……反而越发觉得对方一定是藏了食物不肯分给他们。 但在面上,碍于李月白腰间挎着的剑,他们又都不敢讲出来。 接下来的两天,裴春雪吃光了她衣服中藏着的那些松果。 这意味着,这位傻姑娘要外出了。 但这两天对乞丐一行四人,可一点都不好过。没有了剃头匠“肉”的供给,他们这两天就是饿着肚子过来的。 且这期间,他们几乎都不敢真正熟睡,生怕就在他们睡着之际,李月白三人抛下他们不管。 加上不时那喜欢扮人的妖类还会出来捣乱……这就导致现在的他们,又累又饿,精神还异常的差。 如今眼见李月白三人终于动身要走,他们脸上这才洋溢出了些许喜色。 …… 洞口外,雪停了下来。 这对李月白等人来说就是一件好事。 而乞丐等人眼见在前带路的竟然是裴春雪那个傻姑娘,而不是李月白。 多少有些诧异。 但还是碍于李月白……他们依旧不敢张口问。 就这样…… 裴春雪蹦蹦跳跳走在前面,李月白一众人就跟在后面。 可半个时辰后。 他们却回到了山洞口。 “这……这怎么又回来了?”看着眼前熟悉的洞口,精神处于奔溃边缘的乞丐跪了下来。 “木老大……这是怎么回事?这裴姑娘不是有办法出去吗?怎么又把我们带回来了?” “不……胖子……还是有些不一样的。你没发现这是一个新的山洞吗?” 李月白对着黄逵用神念传音说道。 黄逵这才发现,面前的这个山洞并没有人生活过的痕迹。且之前山洞附近的植被都被他们给挖光了,可这处地方的山洞却重新有了植被…… 这说明,他们只是到了一个类似先前的地方。 这也证明,他们是真有希望出去的。 李月白想了想,拔出幽骨用凌冽剑气在山洞口刻下一个“一”字。 第111章 这也是食物 李月白相信继续跟着裴春雪走,大概率是能离开这里的。 没有过多停留,众人这便打算跟随裴春雪离开这个刻有“一”的洞口。 但行窑客夫妇中的男子,却不打算继续随众人走了。 他对众人道:“诸位……我……我真是饿怕了!不如……我们就先留在这里如何!你看这里也有树皮草根,我们还能吃上一段时间!你们想过没有,万一我们要是走不出去?或者回到之前的地方?那时我们又该怎么办?” 两天的饥饿,加上那个会扮作他人的妖类的折磨……他真的是快到崩溃的边缘了! 所以对于未知的前方,他实在不敢赌。 而他的这番话,也让乞丐和富商,以及他的娘子沉默了下来。 甚至让黄逵都有些动摇,他对着李月白用神念传音道:“木老大……这傻姑娘裴春雪好像还挺亲近你,要不你让她先在这儿待上一会儿。或者等我们吃上一顿再走也不迟啊!” 对于裴春雪自从傻了以后,突然就对自己亲近起来,李月白只能归结于大家都是女儿家的缘故。 但对于黄逵的话,她并认同。 她对黄逵用神念回道:“胖子,我固然也想在这里留上一会儿,吃饱肚子再走……但你看这里的天气。” 黄逵抬头向天上看去,就见太阳虽高挂,但云雾堆积厚重了起来,或许用不了一刻钟时间,这里就会下雪了。 顿了顿,李月白用神念继续道:“况且多留这里一刻钟时间,说不得就有一刻钟未知的变化。对了……胖子,把手伸过来。“ “老大……你这?”黄逵不解,但还是把手伸了过去。 李月白隔空一抓,手中出现了画妖之力凝结成的笔,在黄逵手上书写了起来。 而这也是黄逵和李月白相处以来,他第一次离她如此之近。 闻着她身上那丝若有若无的幽兰,又见她一双丹凤眼,小巧挺直的琼鼻,轻薄的朱唇,皎洁如玉的肌肤……黄逵多少有些错愕,仿佛眼前这个男子,其实是个女扮男装的倾城女子。 而这种想法,自他和李月白相处以后不止一次生出过…… 莫非木老大是个女子?若她真是女子…… 但很快,他在看到李月白用“势”造出的假喉结后,所有的心猿意马瞬间被打破了! 他心中苦笑一声想到:黄逵啊黄逵,现在都是什么时候了?你还能有心想这些!还有你既然认了眼前这个木子白做老大,刚刚你那又是什么想法? 想着,他便抬起另外一只手狠狠甩了自己一巴掌! 也就在他愣神之际,李月白已经在他手上写了一个“真”字。 这个“真”字,是李月白用画妖的能力加上对势字决的理解运用而成的。那扮人的妖类若想变化成黄逵蛊惑人,这个“真”字他是决计无法复制出来的。 当然,要是回到几个月之前,处于对画妖能力尚在初步应用阶段的李月白,决计是写不出这个可以用来防伪的“真”字的。 见到黄逵忽而发神经一般打了自己一巴掌,李月白开口道:“胖子,你发什么神经呢?” 黄逵尴尬一笑回道:“没什么……木老大。刚刚我就是突然有些想古廊城欢喜坊的琴兰姑娘了。” “真这样?”李月白没有完全相信他。 当然,她也不相信黄逵是看出了她女子的身份。 毕竟以她现在对势的理解,改变外在相貌已经不完全算是易容了,就是皮相都会略微发生改变。 没有再去理会黄逵,她转而向裴春雪走去,偷偷在这傻姑娘的脖子后面小小写下一个“真”字。 至于剩下的富商几人,李月白则没去费这功夫。 其一,她对这些家伙的印象不好,那带他们出来已经是仁至义尽。 其二,这些家伙表面对她尊敬,但实际都是各怀鬼胎,各自都有各自的小九九。就算你好心去给人家书写一个防伪标记,人家只会以为你是对他图谋不轨…… 不单引不来人家对你心存感激,反而还会莫名其妙记恨上倒是真的。 乃至于,行窑客夫妇中的男子要留下,她也没去拦着。 这留还是不走……这就是你们的事情,和我李月白压根没有关系。 就这样,没有过多停留,李月白和黄逵跟着裴春雪继续出发。 见他三人离开。 富商在乞丐犹豫少许后,跟了上去。 只有这男子的妻子,似乎还念着些夫妻情分对他道:“走吧……要是等他们走远我们跟不上他们。我们就彻底离不开这鬼地方了。” 男子却摇了摇头对她道:“我觉得留在这里安全些吧。还有……我们夫妻不是说好这辈子要同生共死吗?” 新婚之夜,他的确对她说过这样的话。 然后第三天就拉着她走街串巷做起了行窑客的勾当。 随后,她没有丝毫留恋,转身离去。 但这却惹得男子情绪激动对她骂道:“你老怪我引你做这行当!但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我们新婚之夜的第二天,就去勾搭我们隔壁那个卖油郎了!你现在想走……那儿那么容易!” 说着,他瞪大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从后面掐住了行窑客女子的脖子。 后者伸着手努力想要向远处渐行渐远的李月白一行人靠过去,却只感到自己呼吸越来越困难。 最终,她视线彻底迷糊,成了一具尸体。 一阵冷风吹来,几片冰晶落在脸上,男子再看着已然失去体温的妻子,似乎才意识到自己杀人了,艰难开口自言自语道:“我……我杀了她?” “我说……你还不跟上来等什么呢?”远处似乎传来了富商的声音。 男子抬头看去,却见远处已不见李月白一行人的身影。 “你杀了你妻子……其实不用这么害怕啊!毕竟……树皮草根吃完了!这……也是食物啊!哈哈哈哈哈哈!” 这时,他耳边又响起了早已死去剃头匠的声音。 “谁……谁?装神弄鬼……出来!”男子向四周看去,却什么人都没有看到。 第112章 不是还有你吗 又半个时辰后,李月白一行人到了一个新的洞口。 她走上前去,在洞口上用剑刻下一个“二”字。 并且她发现,与之前的地方相比,现在头顶上天空挂着的太阳位置也发生了改变。 也如果按照天上太阳的位置来算时间,真实的世界现在应该是巳时。 这让李月有一个大胆的猜测。 或许他们所在的大山中,于十二时辰相对应,应该就有十二个重叠在一起的空间。 算是前面已有的两个,面前这个应该是第三个空间。 想了想,李月白又在洞口刻上的那个“二”下面,用剑又刻了一道划痕变成了“三”。 这样他们走了两个时辰后,来到第七个空间。 还是那熟悉的洞口,还是熟悉的雪地……但此时的场景,太阳快要下山已然是夕阳西下。 且此地的植被相较于之前的空间也茂盛了许多。 就在这里,李月白发现了一颗结有松果的松树。 “这……终于……终于有吃的了!”看到这颗松树后乞丐和富商激动的抱在了一起! 松果……放在平时也算不上是多么正经的食物。可对于现在饥饿到极限的富商和乞丐来说,这就是“山珍海味”! 随后他们跑到那颗松树面前,一边摘松果吃了起来,一边将松果塞进了自己的宽大衣袖中。 黄逵虽算不上太饿,但也象征性的摘了些回来,并捧了一把递到李月白面前道:“木老大……您先吃!嘿嘿!” “行了胖子,这时候就别这么谦让了!我们简单对付一顿。继续上路吧。”李月说着从胖子手中拿起一颗松果吃了起来。 严格说起来,松果的味道也算不上多好。硬要李月白形容的话,也就是在嚼软一点的木头楂。 但比起树皮和草根,松果嚼在嘴里多少是有些香味的。 也就在她和黄逵吃松果的这会时间。 忽而听得另外一边响起一道声音道:“姓木的和姓黄的……老爷我算是看明白了!我们能走出来全凭着的是这个疯婆娘吧!” 李月白和黄逵看去。 就见富商和乞丐两人将裴春雪给死死按在了雪地之中。 见李月白二人向他们看过去,富商随手摸起地上的一块石头抵在裴春雪脑袋上对李月白道:“姓木的!我知道你厉害……但要是这姓裴的婆娘死了,我们应该都走不出这里吧?” 黄逵见状双目圆瞪大骂道:“你们这两个忘恩负义的狗贼!早知道就把你们扔在这里自生自灭算了。” “嘿嘿!随你怎么说吧?现在只要老爷我动动手……这姓裴的娘们就都得死!你们奈我何?” “那你想怎样?” 李月白似乎一点都不在乎裴春雪的死活,对着富商说着嘴角反而起了一丝玩味的笑容。 这让黄逵多少有些理解。 但随后,他在李月白身后又看到了一个裴春雪。 只不过这个裴春雪的脖子上,赫然有着一个“真”字。 然后他再看向被富商抓住的那个“裴春雪”,便什么都明白了。 随后,他对着李月白用神念传音道:“木老大……这会扮人的妖类还真是长能耐了!现在假扮人,竟然能变得一模一样!” “是啊……”李月白看着被富商抓住的“裴春雪”眼中闪过了一抹杀机。现在的这妖类假扮的“裴春雪”,几乎就和真的蓬头垢面的裴春雪没什么区别。 只不过……这个假的“裴春雪”身上,没有那个“真”字。 很显然,这个“真”字的防伪标记那妖类没法模仿出来。 李月白在想,要不是她提前用画妖的能力和对势的应用造出这个防伪标记…… 不然遇上两个一模一样的裴春雪出现这档子事情,她还真无法应对。 而她和黄逵能分辨出真假裴春雪。 可富商和乞丐很显然是把妖类扮成的裴春雪当真的了。 见李月白和黄逵对于裴春雪生死不在乎,这让富商和乞丐都很不理解。 直到他们看到李月白身后还有一个裴春雪,他们直觉脊背发凉…… 乞丐开口对富商道:“我说老哥……我们抓住的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乞丐兄弟……别多想!有两个裴春雪,说不定我们抓住的这个应该是真的!” “真……真是这样?” 乞丐对于富商的话并不完全相信。 又或者说,事情被他们做绝到这个地步,他们也只能带着一丝飘渺的希望在这个“裴春雪”身上。 但这种所谓的希望,倒不是说是心理安慰。 “胖子,我们走吧。杀这两个家伙,也算脏我们手了。”李月白摇了摇头,没再去看富商和乞丐这两个可悲又可恨的家伙。 说着,她便和裴春雪一同转身离去。 黄逵看向富商和乞丐道:“我说两位……何必呢?” 话罢,他跟上了李月白。 乞丐则像是忽然想明白了什么一样,马上向黄逵跑去道:“黄爷……等等我。” 但换来的却是黄逵扔来一张符纸化成无形屏障,将他困在了原地。 半刻钟后,富商一行人彻底瘫坐在了地上。 而被富商抓住的那个“裴春雪”在露出一个诡异笑容后,凭空消失了。 见状乞丐瘫倒在地上嚎啕大哭道:“完了!这下我是真要把命交代在这里了!” 半个时辰后,此地下起了大雪。 无奈,乞丐和富商只能跑回山洞避雪。 但几乎就在他们走进山洞以后,外面那快落山的太阳,却忽而重新升起挂在了天边。 外边……重新变成了白天。 “这……这里怎么会有那个剃头匠的尸体!” “什么意思……老哥?难道……难道我们又回到一开始那个鬼地方了?” 看着山洞内,那再熟悉不过……他们一连煮了许多天“肉”的锅,他们知道他们应该是被那个假的“裴春雪”带回到了最开始的地方! 可这个鬼地方,现在连一点植被都没有,只有“肉”可吃! 可问题……“肉”吃完之后呢? “不是还有你吗?” 一个冷漠的声音在山洞响了起来。 也不知这话是乞丐说的……还是富商说的。 或者说,这是那不存在的第三个人说的。 第113章 都说我瓜,大多时候我都机智的很 两个半时辰后。 李月白三人走出了第十二个空间。 …… 眼前,还是那熟悉的洞口。 但可见远处松树上,几只可爱的松鼠在积满雪的树枝上蹦跳着。一头鹿看着眼前突然出现的三人,受了惊吓,一个猛子跃到了干枯落雪的灌木丛中。 眼见这一幕,李月白和黄逵几乎就可以肯定,他们真的从那鬼地方走出来了。 黄逵一张胖脸露出喜悦,把眼眯成一条缝大笑道:“他爷爷的!终于离开那鬼地方了……舒服啊!哈哈哈哈!” 裴春雪拿出那颗一直孵的鸟蛋,一双水灵的眼睛眯成月牙状傻笑道:“小鸟乖乖……我送你回家了哦。” 说着的同时,她走到前方一棵树前面,双脚轻轻一点便跃到了树梢上,将鸟蛋放回了树上面的鸟窝。 看着面前这个痴傻笑着的姑娘…… 李月白明白,面前的裴春雪就是一个普通人。 可一个普通人却带着他们走出了这鬼地方? 这却让她始终想不明白。 不过,有关这次经历的一些疑问,她也是日后进了京城,在一本古籍中寻得了答案。 他们之所以被困在这大山中不得走出。其实不如是说这大山“活”了过来……改变了它周围地势的风水,从而在大山内部产生了一些奇异空间。 奇异空间内的时间,也和正常世界的时间大不一样。有时候外面一天,里面可能已经过了一个月甚至更久。 大山中,那喜欢扮他人的妖类,其实不属于妖的范畴,他们属于“怪”的行列。叫山怪,也叫山魁。最喜隐没在他人影子里,模仿他人的声音捉弄人。 至于傻了的裴春雪为何能从山中走出,其实是有那么一些人,虽然没有炼气的资质,但天生带有一些异能。只不过这些异能需要一些条件才能触发。 就比如裴春雪傻了之后,凭着最本能的直觉就能找出对的路。这道理多少和老马识途差不多。 而这一部分人,被称作“天生异人”。 …… 不过眼下,李月白想不明白,便就没有多想了。 至少,有一点她很清楚。 他们能活着走出这鬼地方,全赖裴春雪引路。 而人活一世还是要有些感激之心的。 她觉得要是之后走到有人的地方,她还是想找个大夫,治一治这个傻姑娘的疯病。 顿了顿,李月白对着黄逵道:“胖子!既然我们出来了……这不得吃顿好的?” “木老大,什么意思?”黄逵先是一楞,随后看着远处灌木丛探出脑袋观望他们的鹿,瞬间明白了过来,大笑道:“是啊……冬天吃鹿肉可是最暖身子了!” 说着,他向着那鹿扔出了一张“束缚符”。 眼看那轻飘飘的符纸竟然在飞向自己后燃烧了起来,鹿后知后觉察觉了危机。 这便打算要跑。 可惜,它察觉的已经太晚了,符纸的效果瞬间发动把它束缚了起来。 黄逵这便走上前去,一把抓住露腿将它倒提而起对着李月白眉开眼笑道:“木老大……我这就宰杀鹿!你不用你那画东西的道术,画出一些灶具出来?” 李月白点了点头。 手中笔起,这便凭空画了灶台,锅和刀具出来。 “起。”在找来一些柴火后放入灶台中,李月白以势在那堆柴中引起了火。 至于为什么不用幽骨的煞火,是因为煞火温度极高,很有可能把灶台都会给烧成虚无。 黄逵那边,他动作利索,用李月白画出的刀具,在一条小溪边已然将鹿给宰杀洗剥干净。 “老大……这里还有些野蘑菇!是无毒的那种……要不要搞在鹿肉里?” “搞啊?怎么不搞!鹿肉顿蘑菇……好活儿啊!” 李月白对黄逵说着,直觉心情大好。 将鹿肉又过一遍水后,够三人量吃的鹿肉被切的规整和蘑菇顿在了一起。 半个时辰后。 肉香从锅中四溢了出来。 黄逵用筷子夹起一块鹿肉后,砸吧着嘴叹气道:“总算是吃到一顿像样的了!可惜啊……要是有调料,加上些其他辅料……这肉就吃起来更好了。” “行了胖子!不是你说的知足常乐吗?来……把你那个报菜名再报一遍!挑荤菜报!”六个月以来,李月白第一次真正笑了起来。 她虽是用势改过容貌的,但本身的底子就是极好的。一双狭长好看的丹凤眼,配着嘴角荡漾而起的两个小巧精致酒窝,自然是绝美的! 正如……万年冰山上突然盛开的美丽冰莲。 看着雌雄难辨的李月白这一笑,黄逵痴楞在了原地。 察觉到黄逵的异样,李月白皱起细长的眉道:“胖子,相处下来,我觉得你这人还是挺不错的。但现在我严重怀疑……你可能有特殊嗜好!” “木老大!我……我怎么可能喜欢带把儿的!话说回来老大,你家中真就没妹子什么的?有就介绍一个给我呗!还是那话,你妹子要有你两成好看……”见李月白面色越发沉了下来,黄逵赶忙又道:“老大,我……我这就报菜名!蒸羊羔儿、蒸熊掌、蒸鹿尾儿、烧花鸭、烧雏鸡、烧子鹅...” 见状,李月白改怒为笑摇了摇头。 她觉得在去京城的路上,有这么一个活宝在似乎还不错。 不过此情此景,劫后余生在这冰天雪地里她觉得要是再来些酒就好了。 那才算惬意洒脱! “小鸟乖乖。姐姐这就让你快快孵出来……” 却又见裴春雪不吃鹿肉,将那颗鸟蛋重新取回放到锅里煮了起来。 “木老大……这姑娘傻的有些厉害了。还能治吗?” “她算是我们救命恩人,怎么着我们也该想办法去救她。不过现在的她确实有些傻的厉害。” 见李月白和黄逵都看向她。 这时候,裴春雪却又剥开鸟蛋吃了起来,并略带几分神气道:“都说我瓜(傻)……但大多时候我都机智的很!” 而也就在李月白和黄逵愣神之际,锅里剩下的肉竟然不知不觉全被裴春雪给一个人吃了。 —————— 根据大家的建议,我适当写了下日常。缓解一下紧绷绷的气氛。 第114章 世道让人变得疑心 李月白一行三人在吃饱喝足,原地休息休整一夜后,便继续出发上路了。 五天以后,在翻过一座山头后。 在一枫树林中,他们遇到了一位身穿毛皮大衣,头戴皮帽腰间挎刀、背着硬木弓的中年猎人。 这让黄逵立时警惕了下来。 没办法……这荒郊野外的,又是个妖魔横行纷乱的世道,突然遇到个人很能让人不多想。 “胖子……这就是个普通人,不是什么妖类。不信你自己再验一下?”李月白腰间的柳腰没有做出反应,这就说明眼前这个中年猎人就是个普通人。 黄逵将信将疑,拿出了一张符纸对准了中年猎人。 见这张符纸在他掌中“哗”的一下燃了起来,发出了正常的红色火焰。 黄逵这才松下一口气道:“还真是个人!” 刚刚的那张符纸叫“验妖符”。 若是遇到普通人符纸燃烧火焰发出的颜色就是红色,若是妖类或者其他邪祟,火焰就会转变为其它颜色。 他们在打量猎人的同时,猎人也在打量他们。 未等他们先开口,猎人一手将自己打猎得了的兔子挂在腰间,一边笑着对李月白三人道:“三位打哪儿来啊?看三位的穿着应该不是本地人吧?” “还请问老哥……这里是?” “这里啊……是王家沟啊!” 猎人对着李月白说道。 顿了顿,猎人一拍脑袋又笑道:“瞧我这笨脑袋……我说王家沟你们肯定不知道。但过了王家沟就到飞燕关了!” 飞燕关? 按照洪秋月给的地图来讲,过了这飞燕关再路过两个县就能到祁先郡府直辖的古廊城了! 这让李月白听着多少有些不敢相信。 毕竟正常来讲,他们还得再翻过几个山头才会走到南下京城的官道上…… 这其中必然就会绕过古廊城。 怎么现在,又正常绕回南下的官道了? 难道是从大山那奇异空间走出的缘故? 李月白暂时只能想到这么一个理由。 但对于猎人的话,她也没有完全相信,而是心中保持着一定的警惕心。 想了想,李月白猎人道:“我们三个都是赶路的行人,已经好多天没有正常休息过了,不知老哥能否带路……带我们去王家沟暂住一宿?” 这倒也是实话,被困在大山奇异空间当中,她每天几乎都是只眯一个时辰。只能勉强保证自己的精神不颓废…… 当然,在这里李月白很自然的把裴春雪说成了是自己的妹妹,黄逵说成了自己的堂兄。 而她和黄逵本来是要带着傻妹妹去山里找一种药材给妹妹治疯病的,却不想迷失在了山中。 如果不这样说,他们三人贸然从山中出现,肯定会引起这猎人多想和怀疑。 猎人闻声爽快答应了下来。 在去王家沟的路上,李月白也向猎人问起了现在的日期。 他们在奇异空间时,里面的场景就是雪景,但出来后却还是雪景……明明他们在里面过了六个月!这就让她怀疑大山奇异空间内的时间流速和外界是不一样的。 对于面前这个比女子还俊的小哥问这个问题……猎人多少有些不理解。 但他还是回道:“今天是十一月初六。” 十一月初六? 他们进入那大山奇异空间时,约莫就是十月二十五左右。 前后就是十一天时间。 这里面如果抛去他们走出奇异空间后,又翻一座大山五天时间不算……还剩下六天。 也就是说他们在那奇异空间待了六个月,外面却只过了六天。 山中奇异空间一个月,等于外面一个天…… 李月白觉得不可思议。 当然,六个月的时间,她的炼气修为也增长了不少,更不必说对势的理解和画妖能力的应用也增长了不少! 从这个角度去想,她在山中奇异空间的六个月也算得了好处。 可得这种好处的经历,她可再不想去体验一次了! 跟猎户走了两刻钟以后。 李月白一行人果然就看到不远处一个平坦山沟里,炊烟袅袅升起有着几十户人家。 而山沟之后,则就是一条平坦的大道。 到了这里,李月白才相信,他们一行人是真的走回了南下的官道。 再回想这其中经历的种种,她直觉越发不可思议。 也在这时,猎人笑着主动开口道:“三位要是不嫌弃,就去我家住上一宿如何?” 在李月白身侧,黄逵从身上摸出一张五两银票递给猎人道:“老哥,既然如此我们也不占便宜。” 他倒是想给猎人一些碎银什么的,但奈何这五两已经是身上最小的钱了。 猎户却推开笑道:“嗨……不就是住一晚添三双碗筷的事情吗?我们山里人可没这么多替人人办事就要钱的讲究!有个老婆孩子热炕头,其他的可有可无啊!” 他说的真诚。 但李月白和黄逵却越发起了疑心。 但事实证明,这次他们真的多想了。 猎人就像他表现出来的那样豪爽大方,不单要收留他们在家住上一晚,还吩咐自己妻子做了他打猎回来的兔肉,和做了一锅鱼汤。 甚至猎人妻子还主动给傻姑娘裴春雪梳洗漱打扮了一番,给她换下旧衣服,穿上一套简洁的农家新衣。 猎人的女儿,一个穿着大红花袄……见到比女子还俊的李月白总会红脸的清秀姑娘也很乖巧,在众人吃过饭后,主动替客人收起了碗筷。 这让李月白和黄逵在同猎人一家吃过饭后,多少有些羞愧。 而整个王家沟的氛围也很好…… 猎人家竹竿围成的栅栏门就那么开着,似乎并不怕偷盗!不时有别的人家打猎回来,就径直走进来,带来一些他们收获的猎物来送给猎人。 而看他们之间的言语谈论。 李月白不难想象,似乎并不是只猎人家如此,而是家家户户都是如此,打猎回来好的东西就会分享给别人。 与那个虚伪且人人都对他人保持怀疑的外界相比,这偏僻的王家沟总显得和这世道格格不入! 很难想象,在这样一个乱世,还能看到如此一幕……也是这世道把人变得怀疑,真正遇到他人投出善意的时候,却还要人疑东疑西! …… 吃过饭后,猎人又拿来自己酿的烧酒同李月白和黄逵喝了起来。 猎人女儿,则一直红着脸……视线刻意避开李月白,为三人倒着酒。 酒……就是很简单的地瓜烧,没有多么复杂的工序,入嘴后只能先尝到干辣,咽下的那会才能觉察到它的醇香。 但就是这样的酒,却让李月白和黄逵觉得越喝越上头,越喝越有有味道。 因为炼气修为的增长,现在的李月白再喝烈酒倒是没多少感觉。所以哪怕已是接连十几杯酒下肚,她也只是脸上微红……头脑却清醒的很。 而这样的她,一张雌雄难辨的脸上竟然兼容妩媚与英武两种姿态,自是吸引人的很。 猎人这女儿本就是情窦初开的年纪。 在偷偷看了一眼这个姿态的李月白后,她直觉心跳加速,本就红的脸越发红了。 第115章 今晚……我们去杀人 猎人在察觉自己的女儿露出的姿态后,也没有责怪,而是看向李月白直言笑道:“木小哥,你觉得我这闺女如何?” “老哥,你问这话是?” “这闺女一直看着你,我这当爹的可不得操心一下?不过木小哥这么俊,你和我闺女要是事情能成,生出来的娃肯定也俊的很!” 猎人笑着对李月白说道。 “噗!” 正喝着酒的黄逵一口喷了出来,瞪大眼睛看着猎人道:“老哥……你这给闺女问亲事这么直接的吗?就不先了解对方什么的吗?” “了解?行!木小哥我问你,你好赌吗?” “不好。” “去窑子吗?” “不去。” “不赌不好色……这不就行了吗?我们山里人可没外面人的规矩,非得讲什么门第门当户对,只要看对眼了,那就成!像木小哥这样的外来客又不是没有过!我就是啊!当年这闺女的娘,在这穷沟沟里号称山中一枝花,最后还不算我得手了!哈哈哈!” 猎户炫耀似的对李月白和黄逵说道。 换来的自然是自家妻子的一个白眼和一句:“外人面前提这些……没个正形!” “这有啥不能提的?我这还不是为了我们闺女考虑?”猎户哈哈一笑说道。 “爹!真是……真是羞死人了!”这惹得她女儿红脸低头离开了这里。 猎户看着她狼狈离去的背影对李月白笑道:“小哥,你给个话呗?不过事先说好,要是事情成了,你可就得留在这里不准走了!这辈分也得改改……得该叫我爹了!” 李月白摇头笑道:“喜欢这东西,总得是两情相悦才行。强求硬来,大多很难有好结果。老哥……你是个直爽人,也别怪我多嘴一句。日后你真给你闺女选女婿,还是要了解一番为好的。不能只是看对眼就把闺女给嫁了!” 听到李月白的变相拒绝,猎人笑了笑道:“小哥的意思我明白了。行了!我们喝酒吧!我们这山沟里少有人来……见你们这么海量,这酒我喝的也痛快啊!” 之后的他便再没向李月白提过此事。 几人喝酒喝到后半夜后,直到一坛子酒空几人这才都去各自休息了。 到了第二日离开时,猎人虽然再三推辞他们给的钱,李月白还是偷偷在他家中留下了一张五十两的银票。 转身离去时,黄逵打趣李月白道:“木老大……这猎人家那妮子盯着你偷偷抹眼泪呢!” 李月白则笑了笑又对他道:“不行你给人家做女婿去?” “老大……人家都说了,看上的就是你模样俊!我这模样就算了。” “行了别贫了!上路吧。” 李月白对着黄逵说道。 …… 三天以后,他们进了飞燕关。 进城以后,李月白做的第一件事便是舒舒服服洗了个热水澡。 在山中奇异空间那段时间,大多时候她洗澡……都只能是避开众人简单快速洗个冷水澡。滋味自然不好受。 且她发现,在那奇异空间待了六个月,她的身体也又长开了一些……某些地方的规模,多少让她有些头疼。 除开洗澡之外,李月白还做的一件事情便是去购置了几套冬日的棉衣。 在换上一身黑色棉袍,披上一件青色兜帽披风,用一根木簪子挽出一个男子发誓,她重新变成“木子白”在腰间挎好柳腰、幽骨二剑,推开客房门下了楼。 随后就见到比他早一步换好衣服的黄逵已然点了一桌子菜在客栈一楼吃了起来。 见李月白下来,他连忙招呼她道:“木老大……快来吃!我点的可都是这地方的招牌菜!” 正说着,却听着客栈外面响起了铜锣声。 听着有人吆喝道:“大喜报!大喜报!刘总兵又杀得匪徒一百二十三人……供大家瞻仰喽!快来看啊!快来看啊!” 闻声,客栈内大部分人都跑出去看这热闹了。 爱热闹的黄逵自然也跑了出去。 只有李月白对于此类事情不是很感兴趣,一个人待在桌上吃起了菜。 但黄逵出去不到还不过几个呼吸的时间,却又返身回来了…… “胖子?怎么了?不看热闹就坐回来吃菜呗!”李月白对黄逵说着又道:“你这回来就愁眉苦脸的到底怎么回事?” “木老大……你还记得三天前王家沟的猎户一家吗?他们……他们……哎!”黄逵说着,似是生气一般一巴掌狠狠的拍在了面前的桌子上。 见他如此,不知为何,李月白心中突然就升起了一种很不好的预感。 最后,她走了出去。 就见街道中央上,一对百人的轻骑兵骑着高头大马走在最前面,接受着人们的欢呼与赞扬。 在他们最后面,一个马车上则堆满了人头。 她在那众多的人头中,看到了一个熟悉模样……那是,那个猎人的女儿……那个总会红脸的花袄姑娘。 而她也听到了走在最前面这群兵甲骑兵的小声议论: “都说剿匪能赚军功!可这年头妖怪好见,土匪可是越来越少见了!” “要不说我们刘总兵聪明呢?知道杀人来充匪!也谁叫王家沟那几十口人倒霉啊!” “倒霉?嘿嘿!他们不倒霉!我们怎么赚军功?对了……你不知道王家沟有几个婆娘那个烈啊!差点都能咬死我!” …… “呼!”李月白长长吐出一口气,说不出是一种怎样的心情。 这世道……还不容易才能遇到几个好人…… 可好人的脑袋最后却被一群衣冠禽兽用来充军功,这可真是莫大的讽刺啊! 想了想,李月白握紧腰间的两把剑,对着黄逵用神念传音道:“胖子……今晚!我们去杀人!” 第116章 列位……好走 飞燕关总兵刘清,本身就是个有些蛮力的武夫,过去在古廊城是出了名的地痞无赖。 因为近来妹妹做了祁先郡郡守的三夫人,他这便攀上了高枝,又凭着过去做无赖时学会的眼力见和狠劲,他这便入了祈先郡守的眼,一个月前给他做了一个飞燕关五品总兵。 只是…… 五品总兵却不是那么好做的。 最起码,你作为人家郡守大人的小舅子就不能让人随意落下口舌,你得上任之后就做出些成绩出来。 而这成绩,还不能太过普通…… 思来想去,他就想到了“剿匪”! 只要出了飞燕关,不被他人看见,被他和他手下骑兵杀了的人……那就都是匪! 就在几天前,他盯上了飞燕关外的王家沟。 那么个穷地方,出身的都是一些黑户的泥腿子,把他们杀了……充作匪,自然没有人怀疑。 而足足一百二十三个匪……若是报上郡府,这自然就算是大功绩了! 而这买卖风险低,收益高……自是稳赚不赔! 所以今天晚上,他在他的总兵府大摆筵席,邀请白天一众同他杀匪的人在此庆功! 整个总兵府上下灯火通明,一片喜庆,充满了欢快的气氛! 一众兵卒同他坐在席位上,对他奉承道: “刘总兵!这次我们可是大获全胜啊!听说我们剿匪的事情,本地乡绅和那些士族都来给您送礼了!” “他们有的也想来参加这庆功宴……但是被我等给拒绝了!” “嘿嘿……我们都是粗人,那些家伙来文绉绉的非要作诗,就有些膈应人了!” …… 刘清阴郁的脸上出现一丝笑容道:“不让他们来也好……文绉绉的老子我也不喜欢!” 但其实,他是怕这一众手下喝醉后,把杀匪的真相给说出来。 那时候,这莫大的功绩就是罪过了。 不过眼下,他也确实春风得意!他觉得,要是这“杀匪”的买卖再干几笔,他迟早能升调回自己郡守姐夫的手下做事! “行了……诸位兄弟!今晚我们喝个痛快!等过几日我们再去干票大的!”刘清狂饮一口酒后,对众人说道。 也就在这时,正厅外有人来报道:“总兵,府外来了两个人非要给你送礼!” “不是都说了吗?除了弟兄们,老子不见任何人!怎么……” 刘清话还未完,却见刚刚来报信的那人砰的一声跪在了地上。 然后…… 就见那人的脑袋被什么割断了一样,皮球一样滚落下来,糊了一地血。 “这礼……你收也得收!不收也得收!” 随后一位模样俊俏,腰挎双剑的黑衣男子走了进来。 这人自然是李月白。 在她身后黄逵背着一个带血的布袋。 打开布袋后,他接连倒出十几颗人头。 看着那些人头,刘清面色阴沉下来冷声道:“这……可都是同我一起杀匪的好弟兄!你们两个带着他们的人头来给我送礼……是想找死吗?我明白了……你们是本地士族派来试探我的?” 毕竟他初来乍到就摆出一副嚣张跋扈的姿态,自然会惹得一些地头蛇士族的不满。 只是……这做法未免有些过于直接了吧! 有些太不把他这个总兵放在眼里了? 在他这边胡乱猜测之际。 一众他手下的狗腿子对着李月白二人冷嘲道: “怎么?来砸场子的……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 “老子们有一百多号人!随便一人一刀都把你砍成肉泥!” “要不要老子也拉你们人头充匪?” …… 而对着这些人,李月白一句话都不想跟他们讲。 只是“充匪”这两个字,她听在耳中怎么都觉刺耳! 她本就带有杀机的眼神更冷! 于是,她出剑了。 只是闻其剑鸣声响起,一瞬间大厅内十几个大好头颅便离了肩膀,飘着血红悬停到了半空中。 一剑,倒下了十几人! 目睹这一幕的刘清等人说不上是一种怎样的心情,只觉一股冷气从脚底板升起窜到了天灵灵中。 “阁下……是来求财……” 但不等他话完,对面那人又出剑了。 唰!唰!唰…… 又是十几颗头颅悬到了半空中。 然后那人向前走了一步。 也明明那人只是走了一步,却瞬间就跨出了十步之多。然后她又出剑了。 地上又多了十几具尚具体温的尸体。 三剑……一共死了三十七人。 死亡的恐惧,就此开始在整个总兵府开始弥漫。有人想要反抗,可换来的就是步子都没迈出一步,脑袋就已经被对方的剑气所伤,从肩膀上滚落下来。 有人想要逃跑,但得来的也是一样的结果。 也在此时,他们才听得李月白惜字如金,冷漠开口道:“胖子!可以撒纸钱了。” 在她身后,穿着百衲衣的黄逵从身边另外一个布袋中抓出纸钱撒向了空中。 “你们……你们到底要做什么?” 刘清从席位最上面的位置跌坐下来,脸上尽是恐惧! 这时候,他真希望这突然出现的两人能同他说上一句话! 最起码……这样还能减少一些他心中的恐惧,那他待会就算死……也会死的明白舒服些。 “我……我可是飞燕关总兵!你……你们敢杀我?我手下可管有两千兵呢!来人……去给我调兵!”刘清退缩到墙根,声嘶力竭对着李月白和黄逵喊道。 但此时的总兵府周围,早被贴满了黄逵的“绝音符”,任何的声响都不会传出去。 还被李月白在周围设下了隔绝势,并用画妖的能力做了一定伪装。使得外面的人走不进来,里面的人也走不出去。 …… 又两个呼吸后。 刘清也成了一具尸体。 刚刚还喜庆的总兵府,现在只剩下一地的破碎尸体。 李月白引出一道煞火引燃面前的一众尸体。 黄逵叹息一声,又撒下一把纸钱大喊道:“猎户老哥你们一家……好走!王家沟的列位!好走啊!” 第117章 药 一夜过去。 飞燕关总兵府的一切都随一场大火化成了灰烬。 至于起火的原因有人猜测,昨日那位刘总兵大摆筵席,在正厅内必定放了不少炭火盆取暖。 后半夜众人都喝得烂醉的时候,说不得就是哪个醉鬼起身要去撒尿,一个步子不稳踢倒了炭火盆,这便起了火势。 不过这样的说法,也就糊弄一下一般的百姓。 至少在飞燕关士族乡绅层面看来,这更像是一场计划好的谋杀。 只不过谋杀对象,他们完全没想到李月白和黄逵身上。 而是怀疑到了本身的士族乡绅层面…… 毕竟刘清刚来飞燕关当总兵的时候,仗着和郡守的关系,就狠狠向他们这些士族搜刮讹诈了一笔! 所以要说刘清死了,谁杀他的嫌疑最大,还真就是他们这些士族乡绅! 于是,他们纷纷猜测怀疑起了对方…… 但眼下却也不是查找真相的时候,为了尽快摆脱嫌疑,让人落下舌根!仅仅半天时间,他们就找出了个替罪羊,然后制造了一系列合理的巧合,让这个替罪羊合理的落网到了官府的大牢之中。 甚至在这之后,他们为了进一步摆脱嫌疑,还纷纷亲自来到了总兵府旧址,拿上挽联……披麻戴孝前来吊唁,并对刘清生前“杀匪”一事大肆歌颂赞扬,做出一副刘清生前就和他亲近的姿态。 因为这些士族对刘清的大肆追捧。 导致飞燕关的百姓还真就以为,这来才上任一月的刘总兵就真是杀匪的英勇将军!他的死还真就成了英勇就义了! …… 当这些消息传到,尚留在飞燕关中在为裴春雪寻找治疯病郎中的李月白和黄逵耳中。 二人只觉得荒唐。 客栈客房的房间中,黄逵看了一眼那群披麻戴孝,赶往总兵府旧址的乡绅士族对李月白道:“这群家伙……这替人擦屁股的本事还真是一流!我们做的事情!这么快就能找个替罪羊!他们的嘴倒是也会说,那什么狗屁刘清还能成英勇将军?” “这些士族吊唁也就是给本地的百姓和上面人看的。更主要的是想把他们自己物色好的人给顶上飞燕关总兵的位置。”李月白一语道出了这里面的真相。 来飞燕关已经有几天时间。 有关刘清和本地士族的恩怨,她也了解了一些。 其中最主要的矛盾在于,原本要当这飞燕关总兵的就是本地士族物色好的人,可偏偏被这刘清给顶了。 “这些士族爱怎样怎样我管不着!关键把刘清这样一个狗贼捧成什么杀匪英雄,再想想王家沟的人……老子听了不畅快!要给他们些好看!”黄逵骂骂咧咧说道。 并且他在当天夜里,就实际作出了行动。 把士族张家家主妻子的贴身衣物放到了周家家主的卧室里;趁王家家主睡着的时候,把他给扒了个精光偷偷搬运到了钱家家主的被窝里,黄逵在离去时,还贴心的给二人点了一对龙凤蜡烛和放下了一条皮鞭…… 这样一夜之后,当这些家主再去到总兵府旧址吊唁刘清看到对方时,脸上的神情一个比一个复杂。 黄逵的做法损是损了点。 但李月白觉得用在这些道貌岸然的士族身上还正就合适。 不再去管这些士族闹出的风波…… 眼下,李月白已经花钱请到了飞燕关最出名的郎中大夫。 大概至多还有茶盏时间就到了。 正想着,那治病的郎中已经到了。 来者是个面容还算端正的中年男子,随身背着一个行囊。 而在简单替裴春雪看过后,他摇头道:“这姑娘应该是受了莫大的刺激才疯的……以老夫现在这点能耐怕是治不了。老夫无能,自然也就不好收两位的出诊费了。” 说着,他把作为出诊费的十两银票退给了李月白。 顿了顿,他又道:“不过古廊城有位吕神医,应该能治这姑娘的疯病。” “吕神医?还请先生明说。”李月白仔细问道。 郎中道:“多年前,老夫有幸见过这位吕神医施展妙手,同样救助过一个疯病之人。我呢……侥幸得过他所赠的一粒补气血的神药。” 说着,他从自己行囊中取出一个小玉瓶,从里面倒下一粒药丸。 说是药丸,其实倒不如说那更像是从某种动物身上剥离下来的肉瘤。 肉瘤身上生有许多小触手,放在桌子上后,就在李月白眼皮子底下它竟然在桌子上爬了起来。仿佛它是活的一样。 同时,李月白腰间的柳腰有了异动。 但这种异动,又不同于柳腰遇到妖类时所产生的反应,只是因为这肉瘤一样的药丸真的含有巨大气血,柳腰单纯想要吃它! 这就可以肯定,这药丸和妖类鬼怪无关。 可这个模样的药丸?它还能算药吗? 似乎是看出了李月白所想,郎中笑了笑道:“老夫第一次见这药丸时,也是被它模样给吓了一跳。但此药丸却无什么大害!它含有巨大气血……单单只是用来泡茶,都够一般人延年益寿了!老夫年过半百,还是一头乌黑头发,全仗常年拿它泡茶喝啊。” 话罢,郎中宝贝似的收起了那粒“药丸”。 有一点,他也没有给李月白和黄逵透漏。他能从一个半吊子郎中一举成为这飞燕关有名的郎中大夫,靠的就是这“药丸”。 但凡遇到什么治不了的疑难杂症,他就会从这药丸上刮下一点放在药中给病人喂下,保管对方第二天活蹦乱跳。 当然,他倒是也不怕把这药用完,反正每过一个月它都会长上一些。 而眼前裴春雪的疯病,也确实不是他这颗“药丸”就能救的。 郎中又对李月白道:“看阁下为令妹治疯病心切,我可以修书一封作为引荐,到古廊城中拿于那位吕神医。” 李月白听罢,沉吟片刻后道:“感谢老先生指点。” 郎中离去后,黄逵看着一边傻笑自言自语的裴春雪对李月白道:“木老大,这一个药丸都如此古怪……那吕神医能见吗?” 李月白思索少许后道:“这药丸给我的感觉有点像太岁。” 也就是她初来这个世界,那灰鼠神婆在伊人楼放在小慧身上的那种“太岁”。 可区别于“太岁”的邪气,这颗肉瘤一般的药丸并没有邪气,只是单纯含有旺盛的气血。 顿了顿她又道:“至于见这吕神医……等我们到古廊城中打听清楚他的底细,再说见不见他吧。” 第118章 鱼 且去古廊城,李月白不单要给裴春雪治病,顺便她也要去更改自己的户籍。 在飞燕关已经没有停留的必要,李月白在购置了一辆马车后,三人这便走上了去往古廊城的官道。 五天时间后,在路过两个县城后,马车行到了古廊城北门。 和前面的小县城相比,古廊城的规模自然要大上许多,单单作为垒砌城墙的砖,竟然都是用整块的大石打磨而成的。 且这里对人员的盘查对比较后方的诸多县城就严格了许多。 守城的兵卒要再三确认进城的人不是近来通缉的要犯,才肯放人进入。 而也在快轮到李月白三人进城的时候,一队轻甲骑兵骑马从城中行了出来。 就见为首的铁甲虬须魁梧将军一手执枪,一边对着城外的人吼道:“都给我站着不要动!有蒙面恶贼偷了巡检大人家中的贵重物品!是哪个自己站出来……” 这一伙兵甲士卒带着肃杀之气而来,自是震慑的众人不敢乱动。 但过了十息时间后,见没有人站出来,这铁衣将军骂道:“他奶奶的!当老子说的话是放屁吗?” 说着,他手中枪起,一枪就扎死面前的一个无辜百姓。 随后他又道:“不站出来,老子就把你们全当那偷东西的恶贼杀了!” 有百姓见状想逃,但换来的却是被其他兵甲士族给一刀砍了脑袋! 这让坐在马车里的李月白,用神念察觉到外面的动静皱起了眉。 外面充当马夫的黄逵给她传神念道:“以前我来古廊城的时候,这地方还是讲些王法的,怎么我这次回来……这地方就黑成这样了!这也太明目张胆了吧!木老大怎么办?” 还不等李月白给他个回话。 对于这铁衣将军…… 李月白不清楚,他是真的在查找什么恶贼,找不到气急败坏杀人……还是单纯搞出这番好想众人捞好处。 若是后者,李月白不介意给这铁衣将军使些银两。 倒不是说她怕这铁衣将军。而是古廊城这地方不比他处,在古廊城郡守身边就有专门为朝廷做事的炼气士!要是她和铁衣将军起了冲突,或者直接一剑把他刺死,惹出丁铁……乃是丙铜级别的炼气士。 那就不好收场了。 何况她还要在古廊城办事。 她正想着,有人也确实这么做了……拿出银票去给这位铁衣将军说好话,但换来的却是被对方一枪给扎了个透心凉。 这就说明这位铁衣将军单纯是因为找不到偷东西的人气急败坏而杀人! 如此一来,事情就得变通。 想了想,李月白觉得唯一的破局之法就是帮这铁衣将军找到偷东西的人。 不然就算你要硬闯离开这里,多半还是会和这铁衣将军起冲突。 可……这么多的人,如何找呢? 她正想着,外面的黄逵这时又给她用神念传音道:“木老大,我有办法找出那偷东西的贼。” “当真?” “自然有。” 黄逵信誓旦旦对李月说道。 接着,黄逵从马车跳下对着那铁衣汉子道:“这位官爷,在下有办法寻出那恶贼!” 众人闻声,都向他看了过去。 铁衣将军紧绷着的脸也稍稍舒展开了一些,但随后他又用着怀疑的眼神看向黄逵道:“胖子……君无戏言!你要是找不出来,我当场就把你一枪刺死!” 就见黄逵随手拿出一个之前福泽县鬼牙山死人堆里顺来的炼气士戊木牌子,拍了拍胸脯道:“在下怎么也算是炼气士,多少算是有些能耐在身的!我可请身上神,去辩出那偷东西的恶贼!” 请神? 胖子有这能耐? 和他相处也算了解,李月白清楚黄逵可没这能耐。而这家伙除了画符,最拿的出手的估计就是忽悠人了。 一瞬间,李月白似乎想到了什么喃喃自语笑道:“这胖子倒是也有粗中带细的时候,行!他要当神,我待会就帮他造下势。” 说着的同时,她手中出现了画妖之力凝结成的笔。 外边一众人听说胖子可以请神,多少有些不信。 就见黄逵手舞足蹈学着跳大神的跳了起来,同时向天空中撒了一把符纸。 符纸中有雷火符,也有招风符…… 他大喝一声:“风来……雷来!” 自然风、雷都来了。 马车内,李月白则动起笔画了起来,就见数朵墨云被她画了出来。 也趁着众人注意力都在黄逵身上,李月白将墨云给放了出去。 墨云迎风就长,笼罩在风雷环绕的黄逵身上,这就衬对他真有几分请到神的意思了。 他再故作一本正经做出一副严肃姿态大喊:“神到!可开法眼寻贼人!” 同时,他给李月白用神念传音道:“嘿嘿木老大……你画墨云出来我就知道你懂我意思了!既然如此,就劳你费费心去寻那偷东西的贼了!我一边装神弄鬼,一边去寻那人有点分不开神。” “行!我找找看!” 随后,李月白闭上双眼,将自己的神念彻底展开,将城门口所有情况尽收眼中。 随后,她发现城门口共三十六人,有三十五人的注意力都在装神弄鬼的黄逵身上。 只有一个人显得心不在焉。 “嗯……看来偷东西的应该就是此人了。”李月白把一部分注意力都放在了这个人身上。 因为正常来讲,黄逵搞出这么一处,正常想要洗脱自己偷盗嫌疑的人肯定都会关注。 只有那真正偷盗之人,才会想着如何逃跑,从而心神不宁。 也为了确认就是此人,李月白用神念给黄逵传音道:“胖子,你位置东南方七十三步站着的那个灰衣青年,你试探一下。” 闻声,胖子甩出一张“扩音符”将自己的声音扩大数倍看向那灰衣青年道:“偷盗之人,此时不出……还待几时出来?” 声如洪钟大吕,且只针对灰衣青年一人,震得他心神发聩,跪下大哭道:“神仙爷爷饶命!神仙爷爷饶命!我……我什么都招!是我偷的东西!” 然后就见他从怀里取出了一条用锦段包着的“鱼”。 只是这鱼生却生有一张比一般女人还要妩媚妖异的脸,且半边身体的鱼鳍生出了人手脚的模样。 似乎上它正从一条鱼变成人。 不对…… “我怎么觉得是活生生的人被变成了鱼呢?”李月白用神念观察到,这鱼类似人的脸上写满了恐惧和委屈。 只是这委屈……正一点点被绝望所取代。 似乎比起被人偷走,它更不愿意再回到古廊城。 第119章 京城那边的意思 “好啊!就是你这小贼敢去巡检大人家偷东西啊!”铁衣将军见状,直接骑马冲过去一枪就扎死了那青年,顺带将那类人的鱼也给一枪扎死。 随后他道:“这鱼其实是几日前巡检大人抓到家中的妖物,却不想现在被这贼给偷了出来!现在贼人已死……诸位进城吧!” 就这么轻飘飘一句给人解释后,他既不说前来给黄逵感谢一声,也对于刚才杀人没个解释,就这么带人直接离开了。 这多少有些敷衍的过份。 甚至他也没提什么“大乾第一铁律不得传迷信什么的”。 当然,一路走来李月白算看明白了,朝廷搞出这么一套就是摆设给一般百姓看的。让他们不信鬼神,只信朝廷……从而减少农民起义这类的事情发生。 可关键是你这朝廷靠的住吗? 且话说回来据李月白了解,郡府巡检一职负责的是一郡直辖之城的治安,抓个妖类什么的说法是说的过去,但既然抓了妖干嘛不抓去大牢,反而还有关到家中? 所以李月白几乎就可以肯定,这铁衣将军更像是在掩饰什么。 但掩饰什么,她也不想去多关注。 她来古廊城只做两件事,改户籍,给裴春雪治病。 …… 进城后,找了个客栈安顿下来后,李月白对着黄逵道:“胖子……我得先去司乐府一趟去帮我昔日的一位故人改一下户籍。” “户籍?我看是老大的红颜知己吧!不过要改户籍不都是得本人前来吗?算了……这年头银子使够,没什么办不成的事情。行!老大,等你回来,我带你去本地的鬼市把上次我搜刮来的炼气士牌子给卖了!顺便在那里打听一下那位吕神医的消息。” “鬼市?” “嘿嘿!等老大回来我和你具体说。到时候替这傻丫头治了病若还有空闲时间,我再带你去一趟欢喜坊。那可是个好地方!保管你进去是站着的,回来是软腿爬出来的!” “我回来再说吧。” 见这胖子说的一脸猥琐,李月白便清楚这欢喜坊是什么地方了。 且比起这欢喜坊,她倒是对胖子口中的鬼市更感兴趣。 离开暂住的客栈以后,李月白便直奔司乐府而去了。 而作为管理一郡艺妓户籍变动的机构,在司乐府做事自是是极其吃香的。 像是你要进司乐府的门,就得先给看门的小吏一些好处。 当然,轮到李月白进门时,她一个子都没给对方,而是拿出了一块炼气士的戊木牌子。 这自然是她一早从黄逵那里要来的。 你要来办事,不能只一个劲儿的傻使银两,得配个像样的身份才更好办事情。 至于为什么不拿出章云艺的丁铁牌子,李月白也有考虑…… 直接拿出丁铁牌子在这古廊城中多少就显得有些高调了。这戊木牌子就刚刚好,既有了身份不过于张扬,还能把事情办了。 见到这象征炼气士身份的牌子,小吏马上改了脸色换上一副笑脸对李月白道:“哎呦!这位爷……您不早把你身份亮出来?来……里边请!” 说着的同时,就把李月白给领了进去带到了一间精致单间中,并马上招呼来一位容貌尚可的艺妓对她道:“我去叫本府的长吏大人过来,你照顾好这位爷!不然你改户籍的事情……没得谈!再不然……” 话说一半,他不说了。 但那艺妓却像什么都懂一样,眼露恐惧点了点头。 而单单只是个戊木牌子就能引来司乐府的管理者者司乐长吏,这多少也让李月白有些意外。她没想到朝廷这般重视炼气士。 等这小吏走后,艺妓就脱起了衣服,眼中噙着泪哭得梨花带雨道:“这位爷……我……我还是第一次……你既然长这么俊,肯定是个斯文人还请温柔……” “把衣服穿上吧,我不喜欢这一套。”李月白摇了摇头,走上前去替她把衣服重新穿了起来。 但这反倒惹得艺妓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哭道:“爷……还请你要了我吧!不然……不然我就得去巡检府上……” “去巡检府上?”李月白一下就想到了进城时见过的那“鱼”。 她才思索着,这艺妓竟然瞪直眼睛,倒在地上口吐起了白沫,片刻就没了呼吸。 “这女子就这么死在我面前……我这是被下套了?”李月白看着这女子又摇了摇头,否决了这个想法。 看这艺妓死去时的神情,李月白竟然从她脸上看到了几分解脱,似乎是一早之前她就服下了砒霜,只为求一死。 …… 约莫一刻钟之后。 那小吏引着管理司乐府的司乐长吏而来。 后者见到倒在地上死去的艺妓转头对着那小吏骂道:“你是不是又对她说什么了?” 也似乎上他对此类事情已是司空见惯。 小吏尴尬一笑低下了头。 随后长吏又看向李月白赔笑道:“手下没个眼力见,找了个半拉不死的!要不我重去叫一个。” “不用了!”李月白摆了摆手道:“我要替本郡苍流县的几个女子改个户籍这没什么问题吧?” 说着,她拿出了她自己还有洛樱几人的卖身契。 而那长吏在看过几人的卖身契后却道:“这位仁兄,这里面除了一个叫李月白的,其他人都能改。” “李月白不能改……这是为何?” “这是……京城那边的意思。” 长吏一脸为难对李月白说道。 第120章 暂留古廊的打算 “京城这边的意思?据我所知这李月白虽是士族出身,但也不算上什么大人物吧。为何单单只针对她。”李月白见长吏看向她的眼神闪躲,总觉得这长吏隐瞒了什么。 想了想,她又拿出一张一百两的银票向长吏推了过去。 一百两,放在物价比之苍流县还要高上一些的古廊城也不算小钱了。 “这……木兄,收您的钱怎么好意思呢?” 长吏嘴上说着拒绝,但身体却很实诚,嘿嘿一笑把钱收了下来又对李月白道:“我也不知道京城那边的大人物为何要针对一个普通女子。不过……京城那边有这个意思,也是郡守大人报上去的。” 郡守报上去的? 李月白听着这话,脑袋里一下子就想到了很多。 有京城的人针对她……或者说是针对她便宜老爹李玄,这祁先郡守就是朝廷那边人的眼线。 而现在自己跑到祁先郡守管辖的司乐府问自己户籍的事情,就只能点到为止了,否则问的太深,就要引起这长吏的怀疑了。 果然,就听着这长吏对她道:“木仁兄……我看你既然这么关心这个李月白,我倒是可以为你引荐一下在郡守身边做事的主簿董常水董大人。他肯定是知道这里面的内幕吗的。” 这算是在试探我吗? 李月白心中觉得好笑,面上则摆出一副轻浮模样笑着摆手道:“不必了!我路过苍流县的时候这李月白的没收我钱和我睡了一晚,硬是求我来到这司乐府给她改户籍……我当时想着正巧我也要来古廊办事,就顺手答应她了!没成想,这事情这么难办!既然办不成,那就算了!女人嘛……以后总会还有的!再者我也实在不敢劳烦长吏大人为我办事了!” “哈哈!木兄说的对!女人嘛,总会有的!何况这个女人的身份,还是有些特殊的。木兄和她不占关系最好!”长吏笑着对李月白说道。 他话都这么挑明说了,这就说明他刚刚的那番所谓引荐之语就是在试探李月白。 “行!那长吏大人我这便告辞了。”李月白笑着对他行了一礼随后转身离去。 也就在她刚刚走出单间之后。 单间内长吏眯着眼表现出一副皎洁模样,捻着上边嘴角的胡须喃喃自语笑道:“李玄啊李玄,你当年在京城是何等的能耐风光啊……可惜啊,你活着的时候得罪的人太多了!就在刚刚……有人告诉我你的女儿现在只能靠着出卖身体生存苟活!我听着解恨啊!” 他说着,眼中闪过了一抹阴郁,似乎是想起了曾经的某一段往事。 “大人……您这是?” “好好做事吧。大人物的事情你少打听!” 长吏恶狠狠对着身边的小吏说道。 也其实长吏根本没有见过李玄,但李玄在京城期间做的一些事情,影响了天下许多人……也影响了偏远地方尚且还在做小吏的他。 而这些话,被外面的李月白一字不落的听在了耳中。 看来她这个便宜老爹,活着的时候还真得罪了不少人。竟然连偏远地方的一个小小的司乐长吏都记恨上他了。 也看起来这长吏知道不少东西…… 不过再要想从这长吏口中知道不少东西,就得用点不那么正规的渠道和方法了。 不然将来她去了京城,睁眼瞎一个什么消息都不知道,说不得就要吃许多亏了! 想了想,李月白觉得接下来她有必要在古廊城住上一些时日了。观察一下这位长吏大人的生活习惯了。 再者,她也要去为裴春雪寻那个“吕神医”,时间倒是宽裕的很。 …… 回到暂住的客栈后,黄逵显得心情不错,点了一桌子菜,一手一个鸡腿吃的满嘴流油。 见李月白回来,他笑道:“木老大,事情办的如何?” 李月白笑道:“还算顺利。” 她隐瞒了自己户籍没改成的事情。 顿了顿,李月白道:“对了胖子,我离开的时候让你在客栈留意打听吕神医的事情,你打听的怎么样了?” 黄逵摇头道:“我打听了,但本地有名的郎中倒是都不姓吕。倒是我打听到一件有趣的事情。” “什么事情?” “本地有个有名的医学世家……他们这一家倒是都姓吕。现今祁先郡守就是从这吕家走出来的。” “胖子,你以前不是来过古廊吗?这么重要的消息怎么不早说?” “这不以前来都把心思放欢喜坊了,谁关心这个啊!” 黄逵对着李月白尴尬一笑说道。 随后他对李月白讲起了有关本地吕家的事情。 吕家是本地出了名的医学世家,从这个世家出来的人都算得上医学高明。 不过这吕家救人,讲究一个规矩。 “什么规矩?” “为你治好病的同时,就会从你身上拿走一样东西。运气好一点只是拿走钱,运气差一点可能是人体器官,你胯下的那物就被摘走了……” “这算什么救人?” “我不清楚木老大,我打听的时候,外人就是这么给我说的。” 黄逵对着李月白憨憨一笑说道。 “不过木老大,我想我们找的那个吕神医应该是个女的。而吕家的规则是,医术传男不传女。”黄逵又对李月白说道。 李月白问道:“你如何知晓?” “我打开那个郎中的信看了。信上说这吕神医是个女的……所以这个吕神医和吕家应该没有关系。”黄逵对李月白说着,又抓起一个鸡腿吃了起来并道:“我想要找这位吕神医,得去鬼市找了。” 虽说看人信件多少显得有些不地道,但这次李月白没有责怪黄逵。 顿了顿,她对他道:“这鬼市到底是什么地方?” 黄逵则嘿嘿一笑道:“老大,先吃饭。吃过饭,我带你去就知道了。” 第121章 鬼市 古廊鬼市。 处于古廊城西边的一条破败长巷子里。只在夜晚时出现。 它就像是古廊城的另外一面。 来这里的人大多数都蒙着面。 此地夜间的美食小摊上,卖的美食也和外面大不一样。 这里面用肉嘟嘟的白虫子做食物都算不得什么。 像是有种活驴打滚,就是把把活驴拴在一个桩子上,客人看上它的哪个部位,就用沸腾的热水把那个地方用浇灌熟,然后用刀割下来直接食用。 又或是灵猴开脑,把猴子用类似枷锁的桌子把它困住,只露出它的脑袋,用特制工具在它脑袋打开一个小洞,然后把热油浇在它脑袋里……人吃的就是这猴脑,吃的就是一个新鲜。 更不必说,“叫三吱”之类的食物比比皆是…… 黄逵说,一些贵人们就是爱吃这些黑暗料理,这让李月白听了后很不能理解。 在这里多的是通缉的逃犯。一切擦着大乾律法边缘的事情,都可在这里见到。 许多见不得光的买卖都在这里进行。 就像李月白才刚刚随黄逵进来,就见到了这样一件事情。 一个身材丰韵妖娆,长相妩媚美丽的女子被关在囚笼里推上了高台,明码标价被人买卖。 但这种的买卖,和一般的买卖又有所不同。 而是下边的一众人单个买下她的某个器官,然后由专门的炼气士把这某个器官制作成某种日用家具用品。 比如,这女子的左手被一位富商给看上,就被她旁边的炼气士给砍下,并迅速制作成了手托盆栽,与一株名贵灵芝结合在一起,以着五百两卖了出来。 她的两条修长美腿被制作成了坐垫,专门满足某些贵人们的特殊癖好。 也不知这炼气士用了什么方法,让这两条腿保持着弹性。 …… 最后,她的头被制作成了夜壶。 而就这么眨眼功夫,这么一具活生生的人就被众多来此的士族和乡绅给买卖瓜分完了。 这让李月白看了后,对着黄逵用神念传音道:“这鬼市再怎么说也是在古廊城管辖范围内,这些人如此做有些胆大包天了吧?” 再者这古廊城怎么说也是一郡直辖之地,你就是黑,表面功夫也得做好吧?不能这么黑吧? 黄逵则对李月白传音道:“木老大,这鬼市里面的有些事情看着离谱,但所有的事情都是在大乾律法的范围内进行的。” 就拿眼前这档子事情来说。 刚刚那女子上台前,在她身边的炼气士向众人展示了她的卖身奴契。 而按照大乾律来说,主子有权力处理自己奴仆的生死……自然刚刚那一幕就算不上触犯大乾律。 且对于鬼市,不单古廊城有。一些大地方……乃至京城都有!大乾建朝几百年以来对它的态度都很玄妙,明面上打压它,但暗地里又允许其一直存活! 顿了顿,黄逵又用神念给李月白传音解释道:“一般来做这档子事情的,都是家里过活不下去的穷苦人家。把自己以这种方式卖了,还能给家里添些钱财。” 果然,李月白就那女子死后,有两个衣衫褴褛的老人夫妇从人群走上高台,对着高台上那炼气士道:“爷……一开始说好的……那个价您看?” 那炼气士厌恶的给了这一对老夫妇十两的银票。 可就是这么一张十两的银票。却已然让这一对老夫妇感恩戴德对着那炼气士感恩戴德道:“谢谢爷!谢谢爷!有了这钱……我们村的人就都有救了!” 似乎上他们也不愿意卖这闺女,但一个村子的人都指着这钱去换粮食…… “拿了这钱……就赶紧滚吧!我这还有买卖做呢!别脏了我地方!”炼气士一脚将这一对老夫妇揣下了高台。 这炼气士刚刚获利了至少几千两,可刚刚给这老夫妇的却只有十两…… 把一切都看在眼里的李月白说不上是一种怎样的心情。 而也就在她这般思虑之际。 却见高台上,那挂着戊木牌的炼气士对着下边一个人使了一个眼色。 马上下边就有人故意撞在了刚才那对老夫妇身上,然后起身对着那对对夫妇道:“哎吆……你撞伤我了!诸位你们都看到了,刚刚是这老头和老婆子撞的我,把我腿撞断了,这可叫我怎么活啊!你得赔我一百两!” “嗯!我看到了,是这老婆子撞伤了他。我看到了!” “我可以作证!是这两个老家伙撞伤了这位兄弟!” “对!我也能作证!” …… 一大群人纷纷起哄指证起了这对老夫妇。 后者二人突然遇上这一幕,不知该如何应对,一边拿出刚才的十两银票,一边向撞了他们的那人磕头道:“爷……您可怜可怜我们吧!我们真的要拿这钱去给一村子的人救命啊!” “你赔不起啊!也行啊!再去你们村拉个姑娘来这卖了不就行了?”那人一副泼皮模样说道。 李月白一眼就看得明白,这一伙人就是和那炼气士合计好的。 只是……这做的多少有些过分了吧? 想了想,李月白指着高台上那个炼气士对着黄逵传出一道神念道:“胖子,这做这行当的多少都有些背景吗?” 黄逵用神念回道:“来这里的都是些亡命之徒,白天躲朝廷都来不及呢?能有什么背景?” 闻声,李月白将自己刻意又严实了一些。 很显然,眼下这档子事情她要管上一管了,这高台上的炼气士一伙做的实在有些过份了。 当然,对方要是有背景,她也会管。只不过这办法就要折中隐晦许多了。毕竟要救人,也得先保证自己安全。更不要说,她还要在古廊留上一段时间,暴露身份整出许多幺蛾子可不明智。 随后,她就在自己肩膀上挂上章云艺的“丁铁”牌子,用画妖之力画出一把类似墨玉一样的漆黑短剑握在手中径直走过去,一剑就扎在刚才撞那对老夫妇的人的胸膛上。 随后,她刻意用势改变了声音,发出低沉的糙汉子声音骂道:“你这狗贼,把我宝贝玉剑都撞碎了!你怎么赔?” 剑碎了……可那人半个胸膛都被扎透了!虽然没死……但也离死不远了。 这惹得高台上那位炼气士变了脸色,但看到李月白肩膀上挂着的丁铁牌子,他一张脸就像痿了的窝瓜一样,极其难看。 没办法……这个等级的炼气士他真惹不起。 且对方敢如此明目张胆杀人,说不得就是个亡命之徒! 第122章 疯子神医 “这位爷息怒……息怒!”高台上,那炼气士跳了下来,马上向着李月白赔了一个笑脸。 说着的同时,他给李月白直接递过来一张一千两的银票。 李月白也没客气直接收了下来。 随后又伸出了四根手指。 意思是还得再给四千两,我才不跟你计较。 要这么多,也不是李月白心黑。 而是刚刚她可看得清楚,刚刚这炼气士把那女子卖出去共得了两千两。 也不难想象这样的事情,这炼气士肯定没少做。 所以前后要五千两并不过分。 “你……欺人太甚!” “我……就欺人太甚,你奈我何?” 李月白对他小声说着,抬手对着那断在地上的墨玉断剑一引,短剑飞起直接将这炼气士的一条胳膊给斩下,并对着周围人喊道:“你们可都看见了,他又撞我剑了……你们看看……这剑都撞成这样了,还能用吗?” 剑碎的就剩个剑柄。 周围那些当托的人脸上神情更加难看。 旁人则装作没看见此事一样径直离开。 没办法,李月白能耐摆在那里!他们谁要是管了这档子事情,那真就是老寿星嫌命长了。 而只是一句话就惹得对方取了自己一条胳膊,那炼气士只得乖乖又拿出四张银票拿出递给了李月白。 得了银票后,李月白则转身离开了这里。 而在经过那对老夫妇的时候,趁着众人不注意,她迅速将两张一千两银票塞到了他们身上,并偷偷传给他们一句话:“速速离开。” 待这对老夫妇抬头去寻找李月白时,已不见她的影子。 而他们在互相望了对方一眼后,心里对着李月白默念了一声感谢,然后迅速离开了这里。 再次回到黄逵身边,李月白用神念对他道:“你不说这地方打听消息要花银子吗?这不我捞了三千两回来,够用吗?” “木老大!这个自然够用了!” “那行……我们走吧。” 话罢,二人带着裴春雪离开了这里,向着鬼市的更深处走去。 在路过一个小摊时,黄逵还专手把上次在福泽县得到的几块炼气士牌子卖了出去。 当然,这里面黄逵还留了两块,以备他用。也许后面的路途中,需要炼气士身份的时候,这牌子就有用。李月白也将那块丁铁牌子留了下来。 可饶是才卖出去三块葵木牌子,却卖了九千两!也就是说单个的价格一块就有三千两。 这比当初黄逵估计的一千五百两,多了整整一倍。 而这小摊上甚至还有半块生了绣的丙铜牌子卖! 着实也是让李月白开了眼界。 黄逵在得了钱后,倒也是个大方人,直接将一半的钱分给了李月白。 李月白倒是也不想太占这胖子便宜对他道:“行!以后,我得了这牌子卖出去也分你一半!” “好……木老大!您真得了好处,到时候我也真不客气!” 黄逵笑回道。 随后,他们三人在花了五十两银子后也在鬼市打听到了那位“吕神医”的消息。 这位吕神医还就住在鬼市。 只不过,众人对她的褒贬不一。 有人说她是好人,会好心主动给断腿的乞丐接腿。 有人则骂她是疯子,将七八个死人的的残肢给拼凑在一起,做出了个活人不像活人,死人不像死人的鬼东西。抛开这个,她还喜欢各种嫁接…… 比如,她可以将数颗人头嫁接到同一棵柳树的枝条上,让大家共用一个树体躯干。 总之,大家对她的评价是,她就是一个极其怪的“女疯子”。 当然,通常情况下,你给足人家一定的钱,她都会帮你治病。 在了解足了她的一切信息后,李月白和黄逵这才敢带着裴春雪去见她。 而这位吕神医就住在鬼市的最深处。 住在一个足够大的敞篷马车中。 还未进到敞篷当中,李月白就看到,这拉马车的马就和平常见过的大不一样。 首先这匹马比寻常的马身体外形就大了足足五倍。 但这匹马又更像是用多个死尸动物强行缝合在一起的组成了“马”的形状,到处都是被针线缝补过的血淋淋痕迹…… 这里面李月白发现,单单马头,主体是一个死人的躯干,组成两只眼睛的则是两只发臭干瘪的粗壮鲶鱼,组成耳朵的是两只灰白鹰隼,组成牙齿的则是一只只的腐烂巨大白色蛆虫。 成为它舌头的是半截死人尸体。 在看到李月白三人到来后,他怪笑一声发出马的嘶鸣声,然后叫高呼道:“有生意做喽!” 而这匹“马”的其他部位差不多都是由各种动物的躯体或某一部位缝合而成。 这让李月白和黄逵看了后头皮发麻。 就这么个玩意,它能算是真正意义上的生命吗? 也只有疯了的裴春雪没心没肺对此无感,对着“马”的舌头说了句:“瓜娃子……我……我是你失散多年的……你隔壁领居家老爷小侄子的大太太的七爷爷的他外甥女婿的二奶奶啊!” 关键是马的舌头还真信了,甚至还算出了这辈分,露出半信半疑的神情说了句:“你……你真是我二祖奶奶?” 然后,一人一舌头就这么聊了起来。 “我说木老大……这姑娘够二的啊!” “可能……疯了的人所想是和一般人不太一样吧。” 李月白对黄逵说着揉了揉有发疼的太阳穴,拉着裴春雪走进了敞篷马车里。 进去之后,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摆放在马车内部各种半透明玉制瓶子。 其中一个瓶子里,李月白竟然就看到了一张女人脸形状的肉团。 上面贴了一张纸条,其上的字用娟秀小楷写成——美人瘤太岁。 也在李月白看向它的时候,它赫然睁开了眼睛,并逐渐变成了现在李月白易容成的“木子白”的模样。 第123章 疯子神医和她的病人们(上) 李月白看了一眼玉瓶里泡着的“美人瘤”,也是第一次知道,原来当初在伊人楼见的这鬼东西叫这个名字。 只不过她已不是初来这个世界的小白……时至今日已经经历了诸多诡异怪事。再看这瓶子里的“美人瘤”,就不觉有什么可怕了。 所以对于瓶子里的“美人瘤”变成她模样,乃至它对她展开蛊惑……她也不是很在乎。 “小小把戏。”李月白冷笑一声瞪向这“美人瘤”的同时,向它放出了许些神念施压过去。 吓得它立时缩成了一块肉团,帖在玉制瓶子的边缘再也不敢去看李月白。 “我说客人……您来这儿看归看,可别坏了我药材啊。我啊就指望着这些药材治病救人呢!”就听着一道清脆悦耳的妩媚女子声音响了起来。 但声音主人的样貌,可就没声音表现出来的那样讨人欢喜了。 就见一个佝偻着身体,皮肤长满毒疮的红袍女子,拄着一根朽木树根拐杖向李月白他们走了过来。 且自她身上一股有些刺鼻的药材味传了过来,其中混杂着麝香、檀香、砂仁、五加皮…… 仔细一看,李月白又才发现,这女子身上穿着的袍子其实是白色的,只不过都被她身上毒疮中流出的血给染红了。 而在她的肩膀上,还各自长着两张少年面孔的脑袋。 也要说她身上唯一正常的地方也就只有这三张脸了。 中间那张脸就是一张妩媚漂亮女子的脸,剩下两侧两个少年模样的脸也很清秀…… 可这样的三张脸长在一个身体上就有那么些恐怖了。 也还不等李月白他们开口询问,女子身体上中间两侧的脑袋却跟着开了口对中间脑袋道齐声:“姐姐!姐姐……来生意了!来生意了!” 随后左边脑袋道:“这个腰间挎两剑的这个长的俊……我要她做我媳妇儿!” 右边脑袋骂道:“笨蛋,你没看见,她有喉结吗?这是个男人!” “找媳妇就非得找女人吗?” “我跟你长在一个身体上真是耻辱!间接把我的聪明才智也拉低了!” 右边边脑袋讥笑左边脑袋说道。 …… 中间女子的脑袋没再去管另外两个脑袋的吵闹,看向李月白一行人道:“三位是来看病?” 李月白开口问向她道:“你是吕神医?” 女子点了点头笑道:“嗯,大名吕大花。” 然后她分别看向左边和右边脑袋道:“他们是二花和三花。是好名字吧?” “呃……好名字!”黄逵嘴角一抽点了点头。 虽然看下来是三个脑袋在分别说话。 但李月白和黄逵都看得明白。 这女子身上肩膀两侧的脑袋都是死气环绕…… 说白了,就是这女子硬把两颗死人头缝在了两侧肩膀上,然后刚刚不知她用什么方法,让其它两个死人脑袋开口说了话。而发出的声音,却都是她一个人的声音。 也就是说,她一个人自导自演唱了三簧! 看到这里,黄逵用神念对李月白传音道:“木老大,我看这娘们自己就挺不正常的……这还能治吗?” 李月白对黄逵用神念道:“我们打听来的消息中众人虽对她褒贬不一,但有一点都是相同的!那就是十分肯定她的医术。那边不是还有几个人比我们先到吗?我们先看看她如何给人治病再说吧。” 就见宽大帐篷里,还有几个人坐在小凳上等候 。 想了想,李月白指着裴春雪对吕大花道:“吕神医,我这妹子得了疯病能治吗?” 裴春雪见吕大花打量着自己,忽然冒出了一句:“看什么看……别以为你有三个脑袋!姑奶奶我就不是你爹了!” “确实病的不轻。不过……这疯病能治。”吕大花倒也没有和裴春雪计较,笑着点了点头又对李月白道:“但我这儿的规矩就是,不管治成治不成,都得先交五十两作为定金。” 五十两,对现在身有近四万两的李月白来说不算什么,她想也没想拿出一张五十两银票递了过去。 吕大花接过钱后随后又拿出一个木牌递给了李月白道:“不过在你们之前,还有七个人找我看病,所以你们大概得等上几个时辰。放心我很快的……拿好你们手中的牌子,等我叫到你们牌子上字的时候,记得向马车里屋来。” “行!休息够了!得继续给人治病了!” 话罢,她掀起里屋帘子向马车更深处走去。 一个蒙了面女人随她走进去。 虽隔着一层帘子,但通过神念李月白还是看到了里屋里面的情况。 见那女人取下脸上的黑色丝巾,对吕大花道:“吕神医……和上次一样,我脸上这些皱纹褶皱可以消除吗?” 说是有皱纹褶皱,但李月白看得明白,这女子不过就是眼角起了些鱼尾纹,实际整张脸也算得上美丽。 吕大花道:“可以。不过你只给我两百两,我就只能用最便宜拉伸你皮肤的办法去办你消皱纹。你知道拉伸皮肤的代价是什么,你想清楚了?” 女子在犹豫少许后点了点头。 随后吕大花给女子服下一粒药丸后,后者昏睡了过去。 吕大花则像裁缝一样,手上长着的长指甲刺啦一下将这女子的柔嫩皮肤划开,然后将她皮给整张剥下,放到身侧类似梭衣纺织机的木架上拉伸了起来。 随后她用剪刀剪掉一些多余的皮后,又似穿衣服一样给女子重新穿上,并快速用针缝合了起来,最后在伤口处抹上了一种黑色肉状粘稠药膏…… 李月白以肉眼可见,那女子身上的伤口刻就愈合了。 随后吕大花拆掉女子身上缝合伤口的线,后者醒了过来。 而她脸上的皱纹果然消失了。 吕大花叮嘱她道:“你这皮肤已经不能再拉伸了……甚至你平时也不能表现出过激的表情,更是受不得风吹日晒……不然你皮肤会彻底裂开。” 女子闻声,尽量控制着脸上的神情露出一个欣喜笑容道:“谢谢……吕神医。我做着艺妓的行当最怕的就是年老色衰,这就够了!” 现在她的脸虽然没了皱纹,但也开始显得有些不自然。尤其这么一笑后仔细看,你甚至能从这薄的吓人的皮肤下面看到血管。 就为了不年老色衰,来这拉伸皮肤……得了个不能风吹日晒的代价,这值得吗? 想到她艺妓的行当,李月白不好评价。 第124章 疯子神医和她的病人们(下) 吕大花的第五个病人是个行事慌张,背着个黑布人形包裹的瘦弱男子。 还隔着老远,李月白就从那包裹中闻到了一股尸臭味。 她身侧黄逵给她用神念传音道:“我是看出来了……来这儿看病的人都是没病找病,没一个正常的!这哥们包着个死人前来,不会是想要救活这个死人吧?要是真如此,这哥们还算是个正常人了!” 的确就如黄逵所说,自那第一个消皱纹的女人走后,吕大花的病人就没一个正常的。 所以对于黄逵的说法,李月白并不认同,她给他用神念传音回道:“我看未必。” 那男子走进里屋后,未等吕大花先开口,他先道:“吕神医,我……我要永远和她在一起。” 然后他小心翼翼打开了包裹。 就见里面果然包裹着一具死尸。 隔着帘子,李月白用神念看到吕大花在看到这具女尸后,脸上起了一丝玩味的笑容。 随后吕大花道:“我是听说欢喜坊最近有名女子失踪了……却没想到……” 男子神色慌张道:“不……不是我杀的她!或者说,我是太爱她了!我实在见不得她对别的男人笑,所以……” “不用跟我解释,我这儿只看病。你说你要和她永远在一起?” “对的!吕神医!这样她就只能爱我一个人了!” “行……没问题……这很简单。” …… 听着里面吕大花和男子的对话,黄逵变了脸色。 随后对李月白用神念传音道:“好吧……这也是个不正常的。” 约莫一刻钟时间后。 李月白看到,那男子再走出来时,背着一具腐烂的女尸走了出来。 或者与其说是背,不如说这女子的手脚都被硬生生缝合在了男子身上。 男子则显得满意,洋洋得意道:“寻如……这样你就永远都甩不开我了!哈哈!” …… 往后吕大花剩下的几个病人也无一个人是正常的。 这些病人走后,也终于轮到了裴春雪。 而要不要留下治疗,李月白心中已经有了定论。 来找吕大花治病的虽少有正常人,且吕大花的治病手段也很匪夷所思…… 但只要钱给到位,她保证会按照你所要求的做到。 从这个过程中,李月白不难看出,吕大花医术是相当高明的,倒是也当得上“神医”二字。 也在这会当吕大花叫到裴春雪名字的时候。 李月白也才拿出在飞燕关时,那郎中写的引荐信给吕大花。 后者接过信后露出了一个玩味的笑容对李月白道:“阁下既然飞燕关那个缺心眼子的郎中是引荐过来的,何不早点拿出来……莫非是信不过在下的医术?” 至于为何说飞燕关那郎中是缺心眼子的,她不难猜测郎中一定是把她给他的一点太岁肉又拿出来给人炫耀看了。 在这样一个乱世,拿着宝贝到处给人炫耀,那不是缺心眼子是什么? 李月白笑了笑没有多的言语,只是拿出一张一百两的银票递给对方算是赔礼。 对此,吕大花倒是也没太在意,反正她看病只认钱,其他的还真是无所谓。 她对着李月白笑了笑道:“阁下要治令妹!我这儿有三种治法。” “请吕神医明说。” “最便宜的就是换了她脑子。只是你要知道,凡人不像是有些炼气士,是元神主导意识的。所以换了脑子后,她到底还是不是她……那就不好说了。” 吕大花对李月白说道。 治疗费用是五百两。当然这其中的脑子就需要李月白他们去寻找了。 剩下的中等治疗法,就是打开脑袋用太岁肉去修复脑子…… 不过这样一来,人在治疗好以后性格会大变,记忆也会出现缺失。 所需一千五百两。 上等治疗法就是先用太岁肉造出一具和裴春雪一模一样的脑袋,然后用造出来这个脑袋里的脑子去修复裴春雪的脑子。能最大程度保留人原本的记忆和人格…… 但这个治疗法因为要培育脑袋,所以比较耗费一定时间,差不多就是需要七天。 所需银两为一万两! “太岁还能有这效用?”李月白对于“美人瘤”的印象算不上太好,所以听说对方用太岁给人治病就起了疑虑。 吕大花则径直走到泡有美人瘤玉制作瓶子跟前,用手将后者取出捧在手心道:“这世上多数种类的太岁……都是蕴含有巨大气血的纯净血肉,只是有心术不正的人用污秽的方法使用它,它自然就成了妖邪。大多时候,这太岁可都乖巧的很。” 同时,这美人瘤太岁似乎很亲近她,竟然就在她手掌上缩成一个球生长出触手蠕动爬了起来。 李月白再去感受这美人瘤身上的气息,果然只感觉到它所蕴含的巨大气血。连一向对妖邪有反应的柳腰也没给出反应。 这时,吕大花又对李月白和黄逵道:“选哪个……两位客人你们自己决定吧?” 几乎没有犹豫,李月白道:“自然是上等治疗之法!” 裴春雪救了她和黄逵……一万两真算不得什么。 随后她拿出进鬼市时讹诈来的三千两银票递给吕大花道:“剩下的,等到时治疗我这妹子的时候,我再给你。” 这里她留了个心眼。 毕竟鬼市属于见不得光的地方,万一这吕大花是因为某些原因躲避朝廷躲在这里的,哪天朝廷查的严跑路了怎么办? 后者见这二人这么痛快给钱,脸上舒展出一抹笑容对李月白道:“两位痛快!现在还请阁下给我一滴令妹的血,我要用来培育脑袋……” 闻声,李月白取出身上带着的银针,在裴春雪手指上扎了一滴血后,连针带血交给了吕大花。 接着吕大花将那滴血滴到了美人瘤上。 随后美人瘤开始不停蠕动,渐渐变成了裴春雪的模样。 “几位……七天后再见了。” “再会。” 李月白和吕大花简单说了句后,和黄逵带着裴春雪离开了这里。 第125章 我的剑……出鞘就得杀人 既然要到七天后再来鬼市。 李月白回到客栈后,暂时就把心思放到了司乐府的那位长吏身上。 并在随后的一天时间内,她经过多方打听和验证,发现这位长吏很爱去古廊城中有名的烟柳之地欢喜坊。 而在大乾明面的律法上,官员是不能随意去这烟柳之地的。 所以司乐府长吏管理艺妓户籍去这里倒是也可以理解为是去办公事。 当然,这只是明面上的。 根据李月白实际了解到的,这家伙是借着公务之便……去找姑娘的。 而后天,这家伙会再去欢喜坊。 在了解到这些之后,一个计划就此在李月白脑中开始成形。 不过在这之前,她得了解一下欢喜坊的具体地形。 想了想,她对着黄逵笑着道:“胖子……正好我们在这古廊城还要待上几天。你不是一直惦记着要去这欢喜坊吗?没事的话正好这会春雪这傻丫头睡着了,我们去那里看一趟呗。” 听到“欢喜坊”三个字,黄逵自是眉飞色舞笑道:“好啊!木老大……那里面有个琴兰姑娘那长的是……那叫一个我见犹怜……” 话说一半,他不说了。 但没说完的另外一半是,这姑娘就和木老大你一样身带异香。 当然,拿女子身带异香这事情和一个男子作对比……黄逵觉得李月白听了肯定会不开心,所以就没敢再说。 而在离去客栈前,李月白为了防止裴春雪醒来后跑出房间走丢,便在房间周围设下了势。 这样一来,裴春雪就怎么都走不出这房间。 为了她的安全考虑,在离去前李月白在房间内也留下了白虎画。 …… 欢喜坊。 作为古廊城最大的烟柳之地,只规模差不多就是五个伊人楼那么大。 且在欢喜坊朱红大门前,还设有数个专门的跑腿龟公来迎接客人,此外在大门两尊石狮子身边还有数个身穿劲衣的打手。而不是像一般烟柳之地那般单单非得门前站几个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女子去招揽客人。 只这般格局就不是伊人楼能比的。 当然,有这种格局…… 你要进去单单什么都不做,这门槛费都得先交五两。 而李月白在进去以后。 也瞬时引起了里面人的注意。 没办法,她虽然改了容貌,但倾国之色的底子摆在那里,自然怎么都能吸引到人。 见她腰挎双剑,雌雄难辨的秀美面容中自有一股英气,与那些病殃殃只会无病呻吟的士族文人们自是大不一样,自然马上就引得一众姑娘向她看了过去。 便是那些士族也多看了她几眼。甚至若不是看她还长有喉结,大概真把她当一个长相有些英气的女子了。 只是他们却不知道…… 在他们眼前的这位“木子白”,若是恢复女儿身穿上玉带罗裳,被他们捧上天的欢喜坊头牌琴兰姑娘,怕是都要黯淡失色了。 只单单一张面孔就惹得姑娘们对李月白抛来媚眼,乃至有士族都主动来和李月白结交,这自然是让黄逵看得羡慕不已。 可没办法,谁叫他没李月白这长相呢? 当然,士族们是真结交还是有什么别的心思那就不得而知了…… 而对于这些士族和欢喜坊姑娘,李月白没有去理会,而是闲庭信步在欢喜坊走了起来。 在随后的半时辰内,除了一些特定不能进的地方,李月白几乎把欢喜坊逛了个遍,并把欢喜坊的地形记在了脑海中。 见李月白来这里只是闲走,不做出一些实际消遣的行动……黄逵有些不理解对她道:“木老大……你来这儿只逛不做事,哪儿有你这样的?这不就相当于看着美人宽衣……自给自足那啥嘛……” “行!胖子,我们就去看看那位琴兰姑娘!”李月白朱唇勾起,对着黄逵露出几个略带几分邪魅的笑容。 从打听到的消息中,他记得那位长吏也很钟情这位琴兰姑娘。后天那位长吏来欢喜坊,也是为这位她而来。 黄逵则笑道:“老大,我们过去也就是见见那位琴兰姑娘。真想和单独她要说上几句话怕是都难。” “胖子,有些事情你总得试试才知道结果。走吧!” 李月白说着,向琴兰会客的“琼兰”雅间而去。 …… 琼兰间。 说是间,但不如说更像是个厅。 里面已经坐满了各样的士族公子和有钱的年轻乡绅。 饶是李月白和黄逵,在各花了二十两银子后也才找到一个偏角的地方入座。 在雅间的最上面,李月白也见到了那位琴兰姑娘。见她面似芙蓉,眉如柳,一双桃花眼尽勾人心弦,肌肤如雪……尤其她穿了一身低领红裙尽显自己的婀娜多姿,倒真算是一个我见犹怜的尤物。 这也让李月白有了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遥想当初她初来这世界,也不是如此去取悦他人吗? 想着,她笑着摇了摇头。 她在打量琴兰,后者自然也注意到了她柔媚一笑道:“好俊的公子啊!” 说着的同时,她倒了一杯酒让身边侍女送了过去。 这般举动自是让一众士族公子们有些嫉妒和不乐意了。 他们来雅间中已经有些时间了。 可哪怕花了银子给这位琴兰姑娘带了礼物,也讨要不来一杯酒。 当下士族公子中有人见李月白和黄逵只是身穿普通布衣,便对其冷嘲热讽了起来: “吆!这年头泥腿子都能有钱来看琴兰姑娘了?” “八成又是个只为见琴兰姑娘,就卖自家娘子女儿的吧?前几天我就见过这样的一个穷鬼!就为了五两,就把自己娘子给卖了……说句不好听的,我擦屁股都用十两的银票呢!” …… 甚至有人更损,他道:“依我看,这挎剑的小子长这么俊,打扮一下都能比得上琴兰姑娘了!说不得来这里的钱就是卖自己得来的呗!那腰间的两把剑,我看就是摆设!你倒是给我们耍几个看看啊!” “摆设?在下的剑出鞘就得杀人!你们……真想看?”李月白好看的容颜上露出一丝冷笑,一双凤眸中则尽藏杀机! 第126章 画皮 李月白说着,杀机尽藏眼中,同时神念外放一股肃杀之气自身上弥散而出向那些士族公子们席卷而去! 明明她就只是一个人,甚至她剑还未拨出。但一众士族公子却有种面对一支百人骑兵的感觉,立时心中起了寒意。 他们有此感觉……倒也不单单是李月白用神念给他们精神上施加压力的缘故。而是李月白自苍流县走到这里,杀人也好,斩妖也罢,手里面是实打实背负着几百条性命! 她说一句“要杀人”所表现出来的气度,自是一般草莽武夫不能比的。 马上那名讥讽李月白不敢拔剑的士族公子闭上了嘴,再也不敢提让李月白耍剑的话了。 他怕对方真把剑拔出来,怕是马上就要有人人头落地了…… 可大多时候,人就是一种向来不自知的动物。当人家的某一方面强到让你心生畏惧乃至让你胆寒时,马上他就会拐弯抹角拿出其他方面去和人家比。 似乎这样,才能提现出自己的高人一等。 马上又有位手拿折扇的翡翠绿袍公子起身对着李月白道:“一言不合以剑伤人,此乃匹夫所为,以头抢地尔!登不得大雅之堂!” 李月白当然听的出来这位绿袍公子是在拐弯抹角骂自己做。 而在伊人楼混迹久了,她自是知道什么话骂人最损。 想了想她笑着对那绿袍公子开口道:“那以你之见……什么可登大雅之堂?倒是我看阁下身穿绿衣,头缺一顶翡翠绿帽……莫非隔壁邻居姓王?最爱你不在家时,过来与你家娘子一起挂大红灯笼!” “你……你……你个匹夫!莫要欺人太甚!” “你看你急什么?是真怕家中娘子与人一起挂灯笼吗?这不赶紧回家去看看?” “我……我……” 那绿袍公子闻声李月白的话,气得面容扭曲,但半天又找不出话去反驳李月白。 没办法……谁叫他今天穿什么衣服不好,就非要穿一件绿衣服出来。 一众士族见李月白这般不好惹,都彻底都闭上了嘴。 “姐姐……这人好犀利的嘴啊。不知那方面……” 雅间最上面琴兰身边的侍女指着李月白贴着琴兰耳边对她说道。 琴兰也不知想到了什么,一张脸顿时就红了起来,喃喃自语道:“我看人又不是看那方面的。” 而这些话,又一字不落的被听力极好的李月白给听到了耳中。 她喝下琴兰送的酒后,笑了笑趁众人不注意伸手抓出用画妖之力凝结出的笔,随手翻出一张纸条在上面写下几个字让琴兰侍女送了过去。 琴兰打开字条后,就见上写——我哪方面都很厉害。! 这人……是怎么听到我说话的? 不愧是武夫,耳力就是超出寻常人许多。 想着,她这脸便更红了。 目睹这一切的黄逵,对着李月白用神念道:“木老大……我看你的样子,这是今天非得要拿下这琴兰不可?” 李月白笑回道:“要不我们这银子不是白花了?” 听到说着,黄逵脑袋里倒硬是脑补不出一个男子和一个女子的画面……倒是两个女儿家…… 那画面多少有些美的过份。 也不怪黄逵这样去想。 没办法,李月白的容貌实在太出众了,比之琴兰都还要美上几分,大多时候他要不是看李月白化身的“木子白”有喉结,真就把她当女子对待了。 当然,对李月白来说。她来这里也不是真的来寻欢作乐的,这都是为了从那位司乐长吏的嘴中“合理”问出一些事情,必要去做的一些准备。 之后的一刻钟时间,琴兰为一众人弹奏一曲琵琶后,要求众人以“舞剑”为题作诗……谁的诗最出众,她最后就留谁同宿。 最后…… 没有任何意外和悬念的,这同宿之人自然就是作为穿越者,自带“唐诗宋词”数首的李月白了。 一众士族见此虽有不忿,但明面上又不敢去说李月白的不是,只得慞然离去。 李月白对黄逵叮嘱一句:“你先回去照顾好春雪……我可能得晚点回去了。” 话罢,她便随琴兰的侍女去了。 …… 李月白到了琴兰的闺房之后。 侍女却让她止步在房间门外道:“公子……我家小姐要沐浴更衣把自己洗的干净才能见人。能劳烦你在外等候一会儿吗?” 李月白点了点头。 但随后就闭上眼,放出神念透入到了房间之中。倒不是她对这琴兰忽然就来了兴趣。 而是这位琴兰姑娘似乎并没有看上去这样简单。 至少就在刚刚琼兰间雅间时,琴兰对她眉目含情,露出的娇羞姿态……更像是刻意演出来的。 看起来这欢喜坊头牌花魁也有秘密在身啊! 随后李月白用神念看到。 在闺房的里屋内,那位风情万种的琴兰开始脱起了衣服…… 并脱下了自己的皮…… 然后她就那么血淋淋的拿着自己的皮,走到梳妆台边,在那张皮的脸上打扮了起来。 一边打扮,她一边道:“这张皮……只能再用一个月的时间了。这美丽啊……果然是要付出一定代价的。” 她声音娇酥妩媚,让人听了就会心神摇曳。 可结合她现在扒了皮的血淋淋模样,让人听了只觉毛骨悚然! 她身侧侍女则道:“姐姐说什么话呢?那些士族公子和官家朝廷的人都是有背景动不得的。但今天来的这位木公子,看起来不是什么有背景的……把他的皮扒了让吕神医再给姐姐做一身新皮就是了!我看这个木公子皮肤看着比姐姐的都要好,我看了都嫉妒呢!他的皮姐姐穿在身上一定很合适。” “说的是……妹妹,你去烧水吧!” 说着的同时,她像穿衣服一样,又把皮穿在了身上,重新变成了明艳动人的琴兰。 里屋的另外一侧则架着一口大锅。在大锅旁边的砧板上则放满了各种扒皮的刀具。 看到这里,李月白已经全然明白了。 屋内的琴兰就是个普通人,只不过她也是吕大花的“病人”。 约莫又一刻钟后,水烧开了。 侍女走了出来对着李月白笑道:“公子,我们小姐让您进去。” 第127章 你……你是李月白? 琴兰房间内,琴兰已换了上一件轻薄衣裳,娇好的身材在衣服下一览无余…… 让人看了遐想非非。 “木公子……今夜奴家……奴家就是你的人了。你想做什么都成。”琴兰声音尽显柔媚。 让一般男子听了怕是骨头都要酥了。 说着,她倒了一杯酒向李月白递了过来道:“木公子……这是奴家刻意为你温的酒。” 同时她刻意向李月白贴了过来。 一股幽然香味也跟着她向李月白扑了过来。这味道不似一般的水粉胭脂显得刺激呛鼻,显得十分自然。 这应该就是胖子提到过的琴兰身带体香吧? 李月白心中想到。 不过如今看来,这所谓体香应该只是琴兰身上所穿之皮的味道…… 对于琴兰递过来的酒,李月白没有去接。 她刚才可是看得清楚,琴兰在这酒里下了迷香。 想了想,李月白故意作出一副浪荡公子姿态嘴角现出一个好看的酒窝,一手勾住琴兰下巴道:“姑娘所说今晚我做什么都可……是真的吗?” 琴兰故作一副娇羞姿态,红脸点了点头。 “那你留个侍女在这儿……待会我们要是做些什么恐怕有些不妥吧?” “这……” 听着李月白的话,琴兰在犹豫片刻后给侍女递去了一个眼色。 意思是这人一杯酒下肚晕过去……我一个人也够了,不用你帮忙也可。 侍女这便走了出去。 “公子……要做什么也行。只是这杯酒可是奴家特意为你温热的,你可一定要喝了它呀。”琴兰端起酒,再次给李月白递了过去。 “哎!所谓好酒就该一起共饮才是……你我都喝个半嘴,做起一些事情来。那才有意思。”李月白说着,自己喝了半杯,然后又拿着剩下的半杯强行给琴兰灌了下去。 “公子……这……这可使不得!” “姑娘……你要有力气,待会再叫啊!这会叫的没力气,待会叫不出来怎么办?”李月白一脸坏笑,把一个浪荡公子该有的模样表现的淋漓尽致。 琴兰瞪大眼睛,显然没有预料到这个登徒子不按流程走! 半杯下有迷药的酒下肚,药效很快发挥作用,琴兰脚下一软这便倒在了比她高出半个头的李月白怀里。 见她沉沉睡去,李月白则把卡在喉咙里的那半杯酒又吐了出来,脸上的神情也恢复了一贯的沉着冷静。 将琴兰放在床上后,李月白看着她摩挲着好看的皎洁精致下巴喃喃自语道:“这琴兰肯定不止一次杀过人了,而明天那个长吏要过来……我想想,这倒是能给我省去许多事情了。” 最起码之后那位“司乐府长吏”要是死在这里,那他的死就显得恨合理了。 不过眼下,李月白倒是并没兴致和这位琴兰姑娘做些什么。 而是在房间内走动了起来,并在一些地方设下了势…… 之后她打开琴兰房间东边的窗户看了起来。 南边之后再路过几个姑娘的房间走过一段长长的走廊就可以翻过东墙出欢喜坊了。 这段路程李月白白天已经逛的很熟了。 将明天的一切……乃至事后逃跑路线都计划好之后,李月白又用画妖之力凝结成的笔画出了一个水墨形成的人,摇起了琴兰的床。 这样做的目的,自然是为了掩人耳目。 最起码,那位琴兰的侍女就在门外守着。李月白觉得她总得弄出些动静给外面人听听…… 就这样,床摇到后半夜后。 那位侍女见琴兰一直不唤她,也只好先离开了。 一夜过去。 当琴兰再醒来后,只觉自己腰酸背痛。又见自己衣衫不整,她便明白昨晚是便宜那个“木子白”了。 但其实,一个晚上李月白对她什么都不做。 倒不如说她昏昏沉沉随床摇了一夜自然就觉得腰酸背痛了! 也就在当天,床摇了一夜的事情传到了那些士族公子的耳中。 一些士族公子闻声后,也不得不感叹一句:“这位木子白看着白白净净……还真是人不可貌相啊!我等不如啊!” 连这方面都被比了下去,这些士族公子自是再没了和李月白比的心思!也无心思去打听有关李月白的一切了。 …… 回到暂住客栈后,黄逵见李月白点了一桌子菜吃了起来,坏笑一声道:“木老大……你床摇了一夜的事情我可是都听楼下管账的老张说了。怎么着……昨晚只顾着和琴兰姑娘,连东西都忘吃了?” “吃东西?”对此,李月白只是笑笑,没有过多解释。 那位琴兰在酒和菜里都下了迷药,那可不得就饿了一晚上肚子吗?更不要说,这位琴兰姑娘还专门烧了一锅热水,就等着扒她皮呢! 在又夹下一筷青椒肉丝入嘴后,李月白对黄逵道:“胖子,我明天还得出去办一趟事情。” “怎么?不会又去找那位琴兰姑娘吧?” 黄逵坏笑一声说道。 至于李月白到底去要做什么,他也没有具体问。 毕竟他和李月白关系好归好,且作为朋友兄弟知无不言,但过份去打听别人的隐私,这就不是兄弟所为了。 …… 这一日之后的清晨。 因为冬日昼短夜长的关系,已是辰时三刻。天却还未真正亮。 一向都勤于处理司乐府公案的长吏杨峰,一大早穿上官袍向着欢喜坊去了。 明面上他是去核对所有欢喜坊艺妓户籍的。实际上他是去找那位琴兰姑娘的。 欢喜坊在这一天,也识趣的没有让琴兰再挂牌。 只是在进到琴兰的房间之后。 他却又发现,待在琴兰房间里的却并不是琴兰,而是另外一名女子。 见这女子虽身着男子衣袍,可单论容貌却都要比琴兰美上许多。尤其是她眉心那点紫色玄火标记,让她倾国之色上平添了几分妖媚。 可偏偏她一双秋水眸子灼灼,透出的却又是几分英气。 妖媚与英气…… 放在一个女子身上多少有些不合适。但放在眼前这位绝美女子身上却一点都不突兀。 又见她腰间挎有二剑,杨峰这便莫名想到了几日前才见过的那个木子白。 他道:“你……你是木子白?你是女的?你怎么会在这里去?木子白是化名吧?你到底是谁?” 面前的女子很美,但也莫名带给他许多危机感。 一瞬间,他想到了很多,随后转过身就准备逃离这里。 而这女子自然就是李月白。 她既然敢亮出真容给杨峰看,自然就没有让他活着离开这里的打算。 当然,这房间里一早被她设下了势。 里面发生什么,外人都不会察觉。 她朱唇轻启笑道:“几日前杨大人听说我出卖身体才能苟且过生活,不是还笑得很开心吗?” “你……你是李月白?这怎么可能?”杨峰脑袋“嗡”的一下炸了开来,想到了很多! 第128章 神灼卫 杨峰想逃。 但忽而发现,任他使出多少气力都走不出这房间。 他完全不曾想过,那已经是艺妓身份的李月白竟然有朝一日会习得一身本事,以着这种姿态出现在他面前。 李月白笑了笑道:“有几个问题,我想问问杨大人。因为正常想问你……怕是我还没问几句你就已经上报给祈先郡府了吧?” “你……你想知道什么?” 杨峰尽量让自己呼吸平稳下来,让自己看起来不是那么紧张。 现在他为鱼肉,人家为刀俎,或许认真回答人家的问题,才能有个活命的机会。 “第一个问题,我爹李玄在京城是什么身份?”李月白看向杨峰问道。 身为李玄的女儿,却对李玄的过去一无所知这让杨峰很不能理解,但顿了顿后他道:“你爹……以前是神灼卫第二任总掌司。” “神灼卫?那是什么?” 李月白第一次听说这个名字。 杨峰想了想说道:“有种说法是,我大乾是由神灼卫一手扶持建立的。也可以说是先有的神灼卫,才有的大乾。” 神灼卫说白了,就是一个由诸多炼气士组成的机构。更似乎在前唐时,它就已经存在了。但具体的后人却无存考证。 又或许答案只有神灼卫高层知晓。 至少名义上李玄就是大乾以来第二任总掌司。 而神灼卫虽名义上隶属朝廷,但大多时候它都是独立朝廷之外的,既不听从皇命,也不插手朝廷政事,只司天下神诡之事。 说到这里,杨峰又道:“可以说神灼卫总掌司在这太乾……就是除了皇帝以外,最尊贵的身份。或者说某种程度上,他比皇帝还要尊贵!” 神灼卫总掌司? 原主的老爹竟然是这个身份?这身份在京城确实算是顶天的大人物了! 想了想,李月白问出了第二个问题:“我爹为什么离开京城?” “二十五年前新皇登基……也就是现在的长平帝。你爹李玄却执意插手政事……推行什么新政。”杨峰说着的同时,言语中含有了一些埋怨。 当时朝廷出台的许多新政中,其中的一项便是利用妖邪之事作奸犯科者,终身不得入仕! 而恰巧那个时候的他,不过就是用了’一块“才子玉”去青楼卖弄了一下文采就被官府抓了个正着。这导致后来他即便发奋苦读,也没了入仕的机会。 如今能做这司乐长吏,还是他花了诸多银子各方面打点得来的结果。 不过……李玄推行新政,导致他在京城呆不下去,这只是原因之一。 毕竟他背后有整个神灼卫,朝廷压根拿他没有办法。 但也就在十六年前的一个冬日……也就是长平帝中兴七年十二月。 李玄在一夜之间只一人,就将神灼卫内半数的甲金牌炼气士给杀光了。 听到这里,李月白倒吸了一口冷气。 对于朝廷所划分的炼气士等级……甲金炼气士有多厉害,李月白目前还没见过。但她在无相寺听度厄说起过,一般能得到这个牌子的炼气士,驾风御行……搬山填湖已不是什么难事。 可就是神灼卫内这个级别的炼气士,却被李玄一夜给杀了半数。 这原主的老爹……是个狠人。 随后她询问起了原主老爹杀人的原因:“我爹当时为什么杀人?” “似乎上是为你……但那时有传言说你爹还牵扯上了栖神道。”杨峰对着李月白苦笑一声说道。 他一方面对于李玄恨的很,但对于这种杀掉半数神灼卫甲金级别炼气士的狠人,他心中也由衷敬畏! 听着杨峰的回答,李月白算是明白李玄为何会出走京城了。 一方面推行新政得罪朝廷士族门阀,一方面又在神灼卫大闹了一场,自然就在京城待不下去了。 可话说回来,一个都能在京城做下这些事情的狠人会怕京城那些人吗? 难道他是为了原主的李月白离开的? 想着,李月白又问杨峰道:“第三个问题,有关我的事情你知道多少?” 画妖曾说过,她这具身体生下来就是死婴。 杨峰却摇头道:“有关李姑娘的事情,在下不知啊!” 这是实话,有关李月白他最多知道艺妓户籍不改这件事是祁先郡守背后的吕家为了讨好京城一些大人物,刻意主动向他们提出的。 “吕家?”李月白听着,自是心中就把这吕家给记恨上了。 现在想来,她会莫名多出一个狗屁未婚夫徐东法……乃至在伊人楼被卖了身,都是这吕家从中作梗。 似乎是知道李月白在想什么。 杨峰提醒她道:“李姑娘,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可吕家在古廊……成世家已有两百多年。况且他们本身就是炼气士家族 ,我劝你莫要去打他们注意。鬼市所谓的那个吕大花吕神医,也是由吕家出走的弃婴。” 他因为常年都在祁先郡守身边做事,自然对于吕家的事情知晓上一些。 李月白没有正面回应他是否要对吕家怎样,而是又问他最后一个问题道:“杜臣峰这个人你可曾听说过?” “神灼卫第三任总掌司的大名!我怎么可能没听说过?我不是炼气士,可也曾听吕家说起过他的《七字先天炼气决》是道家的无上秘法!只不过啊!十几年前他就失踪了!” “什么?” 李月白只是想起洛樱,随口替她这么一问,却未曾想竟然问出了这么一个结果! 第129章 两个小人物的悲欢 “他……失踪了?为什么?” “李姑娘,你问我?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十几年前他曾来苍流县找过一趟李玄。在回京城的途中,他就失踪了。” 杨峰对李月白的摇头说道。 在回京城的路上失踪的? 李月白再联想到杜臣峰将《七字先天炼气决》留给洛樱,想到了一种可能……可能当时的他已经知道了自己会遭遇不测,所以才把法决夹在《十三州诡事录》中留给洛樱? 杜臣峰失踪了,那对洛樱来说,那多年的等待不都是一场空吗? 至于杜臣峰失踪了……答案或许还是得去京城才能窥见一二 。 “还有我身上的秘密……京城啊!”李月白一双好看的凤眼眯了起来,作出了一副思索姿态。 “李姑娘,还有什么想问的吗?”杨峰主动问李月白说道。 后者道:“有关吕家,你具体了解多少?” 吕家或许很厉害,或者说以着现在她的能耐也对这个家族做不了多少事情。 但不妨碍她离去古廊城前,做一些让吕家恶心的事情。 毕竟她沦为艺妓,吕家就是从中作梗!也若不是她在伊人楼得了杜臣峰留下的《七字先天炼气决》,可能现在的她在伊人楼过着的就是一般艺妓的生活,甚至在那柳婆子的逼迫下她会生活的更差…… 杨峰顿了顿,面露一丝苦笑道:“这应该是吕姑娘问我的最后一个问题了吧?我说了……你会留我一条性命吗?” 未等李月白给出回答。 他又道:“应该不会吧……这些年我手上不知不觉沾了许多血,确实该死。但吕家的事情我还是会说与姑娘听的。” 看李月白这一副咄咄逼人的姿态,他或许早该看出来,对方根本没有留他性命的打算。 这时候,李月白发现他的脸上竟然多了一些坦然。 “为何?” “我是觉得李姑娘和别人不太一样的。而且你又是李公总掌司的女儿……说与你吕家的事情,或许你能做些什么吧。” 对李月白说着,杨峰也改了对李玄的称呼。 年少时,他也曾一腔热血,立志改变这越发黑暗昏聩的世道。可到头来他不曾去改变这世道,却反被这世道改变了! 或许从利用“才子玉”的那一刻开始,他就变了。 “你这算是幡然悔悟?还是死前的惺惺作态,故意如此姿态……引我去吕家,让吕家杀我,间接为你报仇?” “都有吧。人……向来不都是很复杂吗?” 杨峰笑着对李月白说道。 随后,杨峰把自己知道有关吕家的事情都告诉了李月白。 话罢之后,他看着李月白的容貌,似乎是想从她脸上看出几分李玄的模样,喃喃自语道:“现在想想李公那些新政,着实对我大乾有利无害啊!若早个二十年,我要是能遇到李公……或许我也会是个纯粹的人吧!” 他这一生未真正见过李玄,但却因为李玄的新政影响,又改变了后半生。 言罢,他便咬断舌头,跪死在了李月白面前。 他跪的是李月白,或者也是在跪李玄……跪那心中仅存不多的良心。 …… 仅仅过了半天。 杨峰死在琴兰房间内的事情就被人发现了。 对此,官府迅速展开了调查。 最后把怀疑对象放在了琴兰身上。 其实早先之前,偶有人在琴兰房间失踪,官府就对其起了怀疑。 但一直以来,因为在琴兰房间失踪的都是普通人,加上追捧她的士族公子们背地里给官府一直使银子……官府对她的态度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可这次司乐长吏死在了她的房间。 这就有些触及官府的底线了。 尤其是作为郡守的吕虔文,对于这个勤勤恳恳下属杨峰的死表现的异常震怒。 于是…… 很自然的官府负责侦破案件的郡尉在案发之后的一个时辰内就破了案,并让官差衙役扒光琴兰衣服,让她坐木驴游街示众。 这其中,官府还拔了她舌头没有给她一点辩解的机会。 或者说事情到了这个份上,即便有办法辩解,也显得苍白无力。 因为官府同样需要给百姓一个解释,而过去她曾杀过许多人,那杨峰的死算在她头上就是很合理的事情。 当住在客栈内的黄逵发现窗外的琴兰被游街示众时,转过头对李月白道:“木老大……这琴兰姑娘怎么会是杀人犯呢?” 炖了顿,他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用神念给李月白传音道:“木老大……这不会和你有关吧?” 李月白则神情镇定,端起一杯毛尖热茶泯了一口看向了窗外。 这时黄逵又用神念传音道:“木老大……你放心,作为兄弟有关你的秘密,我不会多问的。不过要是一些送命的买卖勾当,你硬要一个人去做,你不告诉我!这就不是兄弟所为了!” “放心,什么事送死……什么事情不送死我有分寸。” 李月白笑着摇了摇头。 这胖子虽然平时看上去大大咧咧不想事情,可实际做事都是粗中带细。 而要是胖子不跟她提起这茬事情,她反而要怀疑他了。 想着,她伸出两根纤细玉指并成剑对着远处茶杯一招,招来一个茶杯为他也倒上一杯毛尖热茶送到了他面前道:“至于这会,你安心喝茶吧。” 随后二人的视线都向窗外的琴兰看了去。 就见无数人将烂菜叶子砸到她身上,用着各种污秽的言语辱骂她。 那些平日里视她为梦中情人的士族公子们,也对她是避之不及,用着各种污秽言语和她撇清关系: “我……我怎么以前没看出来这娘们是个杀人犯呢?以前就顾着跟她睡觉了!” “切!这娘们会的花活儿倒是挺多……我以前还想她是怎么会那么多的!现在看来,那估计都是用在杀人扒皮上面的。” “我等士族以前竟然把这么一个女子奉为君子所求的佳人,实在可笑。” …… 在众多的谩骂声中,也只有一个破衣烂衫的小乞丐,捧了一把烂果子凑到琴兰面前道:“琴兰姐姐,你还记得我吗?我是你曾布施过米粥的小乞丐。” 已经说不出话的琴兰,看着他却是露出了一个凄惨的笑容,似乎比听到那些骂自己的污秽言语还要难受! 她呜呜咽咽哭了起来,一把推开那些烂果子,在这大雪天里,奋力从木驴上跳下,一头撞死在了一块石阶上。 李月白注意到,这位琴兰姑娘即便是死也是尽量让自己脸朝上,让仪态看上去干净一些…… “这琴兰……哎……”黄逵见状摇了摇头。 李月白和黄逵都觉得这位爱了一辈子美丽容颜的琴兰,真是可恨又可悲! 第130章 瞌睡送来枕头 琴兰死了,尸体却被官府挂在了古廊城北的闹市,示众十日。 北风呼啸,大雪飘然落下,她的尸体挂在白茫茫的大雪地里显得孤寂。 …… 客栈外雪很大。 李月白的兴致和心情却显得不错。 最起码这样的大雪天里,夹起木炭火锅吃涮羊肉就是一件很让人舒心的事情。 她正将夹起一片羊肉准备在锅中涮上一涮的时候,客栈单间门却被人推了开来。 就见小店二将一封请柬递给李月白恭敬道:“客官。这是有位叫郭怀之的公子托我给你送过来的。” “是不是送错了?” 李月白皱起了眉。 她在古廊并没有什么熟人,她觉得这请柬给黄逵倒是差不多。 一旁的黄逵则提醒她道:“木老大你忘了,前日去欢喜坊的时候,这郭怀之不是想要与你结交的士族之一吗?” “你这么一说我稍微有点印象了。”李月白这才想起来这郭怀之是谁。 黄逵则打开那份请柬看了起来,并对李月白道:“这是……吕家小公子吕志骑的生辰请柬。” 生辰请柬,也就是生日请柬。 吕家,自然就是郡守吕虔文所在的那个吕家。 顿了顿,黄逵又道:“木老大,看来这位郭怀之是真心要和你结交。不然也不会刻意给你送来一张吕家的请柬。” 若是一般人收了这请柬,大概真就会对这郭怀之感恩戴德。 毕竟能去士族之间的聚会去和士族结交,这可是许多人都求不来的机会…… 当然,这玩意在李月白眼中就是一张废纸。 不过…… 这也算是瞌睡就有人来送枕头了。 最起码去吕家一趟,之后再去“恶心”这吕家人,心中也好制定一个具体的计划。比起她四处花银子再去细致打听吕家的情况要强多了。 毕竟她从杨峰那里了解到的吕家情况也很有限。 想了想,李月白接下请柬对店小二说:“去告诉那位郭公子,这请柬我收下了,替我谢谢他。” 小二走后,黄逵看向李月白道:“木老大,我看你笑的跟狐狸一样,莫非跟这吕家有过节?” 李月白点了点头道:“算是有吧。” 黄逵嘿嘿一笑道:“那你这次做事……可得算胖子我一个!” “行……没问题!胖子!你帮我……算我欠你一个人情,以后你有事情了告诉我一声,我也帮你!” 胖子也算是个实在人,李月白不想太占他便宜。 …… 收到请柬后的第二日,李月白和黄逵在安顿好裴春雪后,来到了吕府门前。 在他们来后不久。 那位郭怀之也带着两个唇红齿白的美少年侍从坐着马车来了。 值得一提的是,他们三人都是红着脸从马车里下来的。 郭怀之正准备走上前去主动给李月白打招呼,忽而又注意到了她和黄逵肩膀上挂着的“戊木牌子”。 此前他所有那些对李月白的污秽想法立时消失,多了几分敬畏对李月白和黄逵道:“我真没想到……两位竟然还是炼气士!” “炼气士不也还是得了郭兄的请柬才能回来吕府吗?”李月白客套回了一句。 她当然知道郭怀之请她来吕府不会是什么好事,所以自然有必要挂上炼气士牌子,以个适当的身份来吕府。 郭怀之则神情复杂尴尬一笑,表现出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李月白察觉他脸上神情变化,露出一个好看酒窝朱唇扬起一些对他道:“郭兄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莫非是有话没有讲?” “啊……这……啊这……怎么可能呢?” 郭怀之越发显得紧张。 李月白将他神情看在眼里笑笑不语,随后和黄逵一起随他进了吕府。 吕家身为大户人家,其格局精致自是比起一般人家要讲究不少。 进了朱红大门走过影壁之后,便是四通八达的青石铺成的小路,通向各个府中粉墙庭院。顺着其中一条小路,路过诸多院落后,李月白等人来到了一间环形人工湖边。 见湖中央修有一间亭台。 说是亭台,倒不如说它是修建在湖面上的一间开阔亭台。 而李月白和黄逵则注意到,在这人工湖泊中,有许多半人半鱼的影子移动。 随后李月白放出神念透入到水面后看清了影子的模样。 就见水里面的赫然是许多半人半鱼的怪物…… 有的长有一颗鱼头,下半身是人的身子。有的半边脸是鱼头,身上褶皱坑坑洼洼长出青色鳞片显色狰狞,有的则干脆人头和腐烂鱼头共用一个身体更为可怕…… 但无一例外,它们又都露出了女性特征。 看着它们,李月白想起了杨峰曾和她提到过,吕家不靠女子传宗接代的说法。也想起了她初来古廊,在城门口经历了的事情…… 一瞬间,李月白想到了很多。 黄逵显然也看清了水里的东西,故作一副大惊小怪的姿态,大眼瞪小眼对着郭怀之道:“郭兄……这水里面怎么都是妖怪啊?不过还是有个长的好看的,要不要我下去捞一个回来给你当老婆!” 郭怀之连忙摆手道:“黄兄!这可不兴说啊!这水里面的可是鲛人!也就只有吕家这样的大户人家才养得起!” “鲛人?”李月白露出一个玩味的笑容不多言语。 《十三州诡事录》中对鲛人记载是,鲛人者妖类,最喜食人内脏。外形与人族相似,大多俊美,但其颌下长有鱼鳃,可在水下呼吸!成年后才会有性别。 至于郭怀之所谓这眼前的鲛人,不过就是吕家用来搪塞外人的说法! 没再议论这个话题。 李月白又看到有诸多仆人端着炭火盆在百步外的亭台里进进出出,似乎待会吕家小公子吕志骑的生辰聚会在这亭台中举行。 又见亭台外面,已经聚集了诸多士族公子。 看到郭怀之身边带着的李月白和黄逵,众士族指着李月白和黄逵指指点点了起来: “害……这两家伙还真来了?之前在欢喜坊驳了我们面子。这次有的玩了!” “行,我这就让安排好的人出来!给这两个傻子一些乐子,给大家图个乐呵。” …… 他们想着,便有人对着郭怀之喊起他们士族公子之间才懂的黑话道:“郭兄!菜已经齐了!要上吗?” 郭怀之则脸色显得很难看。 要是李月白和黄逵不是炼气士,那他们整出一些乐子还有的看。 可偏偏这两个家伙是炼气士……他们要是玩大发把人给得罪下,哪怕他们是士族事情也不好收场。 他们就真不怕半夜三更睡觉时,脑袋不知不觉被对方给摘走吗? 再者吕家作为朝廷在祁先郡的士族台柱子,一向对于炼气士都重视的很!在外表现出的姿态也是礼遇有加! 他们这些士族去针对作为炼气士的李月白二人,这不就是直接打吕家的脸吗?告诉天下人吕家对炼气士的那套都是惺惺作态吗?那么以后还会有哪个炼气士来投效吕家做事? 他左思右想,觉得这所谓的乐子还真看不得。 可惜未等他给出提示,亭台那边的一群“蠢蛋”已经开始行动了。 李月白则将一切看在眼里对黄逵用神念传音道:“胖子,准备好发财吧。” 第131章 用来观赏的鱼(上) 忽而就听亭台那边一众士族喊道:“捉贼啊!抓贼!” 然后数个身高体壮的大汉从李月白和黄逵身后跑了出来,口中喊道:“捉到贼了!捉到贼了!” 不过片刻时间,一众大汉和士族都向李月白和黄逵这边围了过来。 李月白心里明白,面上装作一副糊涂模样看向郭怀之道:“郭兄,他们喊捉贼!说的是谁啊?” 郭怀之面露尴尬道:“我……我也不知道。” 说着的同时,并一个劲儿的给一众士族使起了眼色。 意思是这乐子看不得了。 但众士族们都在兴头上,自动将他的眼色失意给忽略,而是纷纷看向李月白和黄逵道: “我们这里的都是士族出身,自然不可能是贼。” “也就是你们两个布衣穷鬼,说不得就会顺走一两件东西拿出去卖!毕竟这里的随便一个插花的瓶子,外面也能卖上个上百两了。” “要不要我们让人搜你的身?” …… 说着就示意一个大汉去搜李月白和黄逵的身。 当然,士族们清楚在李月白和黄逵身上自然是没有偷什么东西的,以着搜东西的由头把东西放他们身上。事后……他们想不承认都难。 等他们承认以后,他们这些士族公子要他们做什么,他们就得做什么……那可不就有乐子看了? 而这样的事情,士族公子们以往都没少做。 记得去年给吕家小公子过生辰的时候,他们就曾给一个爱慕虚荣的穷书生发过请柬,最后这个书生为了走出吕府,硬是从自己身上割下三两肉喂“鲛人”后才离开…… 今年他们见李月白长这么俊,自然打起了别的主意。 可忽而,那走上前去去搜身的几个大汉,却被黄逵给几拳打倒在地并骂骂咧咧道:“我们偷你们东西?你们偷我们东西还差不多?” 说着,他拿出炼气士戊木牌子又道:“不长眼的东西,这玩意儿你们有吗?见过吗?木老大把你的牌子也拿出来,给这些家伙看看。” 郭怀之发现也不知何时,李月白和黄逵在进入吕府后竟然把戊木牌子给收了起来。 偏偏在这会才又拿出来。 也不怪其他士族对他的眼色示意不重视…… “偷东西?哼!”李月白在拿出戊木牌子的同时,单手并成剑指对着天空飘着的雪花一引。 就见以她中心五十步范围内,数片雪花急速旋起,从四面八方凝聚成一道道剑向她而来! 雪花自士族脸上刮过时,也不免把他们脸刮得生疼。 她再对着远处一棵粗壮柳树一引。 数十把雪凝结的飞剑,将那颗柳树给削成了数块…… 随后她才又缓缓笑道:“我有这本事,需要偷吗?” 一众士族脸色顿时大变。 郭怀之脸色也更差。 “阁下这手……怕是都能去领个丁铁牌子了吧?” 正此时,一道温文尔雅的声音从众人身后响了起来。 就见身穿白色锦袍,腰系一条白玉带的俊美公子从众士族的身后走了出来。他正是吕家小公子吕志骑。 甚至李月白这手在他看来,一般的丁铁牌子炼气士都做不到。 随后他又看向一众士族眼露寒意道:“几位说是给我找乐子?就是这么找的吗?都知道我们吕家对炼气士是什么态度!你们还搞这么一出,是想败坏我吕家的名声吗?” “吕公子……我们听说你生辰这不好心给你送礼了吗?看这帮人却见我们就打啊!你看这给我打的青一块紫一块啊!”黄逵指着自己脸上说道。 就见他脸上果然青一块,紫一块,也不知他是怎么弄的。 至少不久之前,他脸上还没有这些。 这其实是李月白的势加上黄逵符纸的障眼法做到的。 还不等众士族辩解,李月白又看向吕志骑道:“吕兄……你可都看到了,你身边这帮朋友打了我兄弟,还诬陷我们是贼……这我回去之后就要和他人去说道说道了。” 吕志骑看得出来,黄逵身上的伤是伪装的。 但没办法谁叫他身边这些士族先欺辱人家在先……也为了保住他吕家在炼气士中的好名声,他只能顺着李月白的说法。 他对着李月白和黄逵赔礼道:“既然是我的人先有不是……我作为东道主自然有所表示。” 说着,他便拿出一张一千两的银票递给了李月白和黄逵。 其他士族见状,也不得不给凑出一些银子给李月白和黄逵作为赔礼。 就这样李月白和黄逵什么都不做,就白收了近三千两银票。 随后吕志骑表现出一副大度豁达姿态对李月白神秘一笑道:“两位既然赶上了我这生辰,那待会宰杀上一条湖里的鱼,两位可一定要品尝一二啊!” 这“鱼”自然就是指“鲛人”。 似乎在这湖里的“鲛人”不单单是用来观赏的,还是用来吃的。 郭怀之一众士族闻声,则像是想起了什么不好的回忆,全都变了脸色! 第132章 用来观赏的鱼(下) 湖里面这玩意能吃? 看一众士族脸色起了变化,李月白和黄逵心中已经有了答案,面上客套对吕志骑行了一礼,没有多的言语。 也似乎是吕志骑有心招揽李月白这个炼气士为吕家所用,再次恭敬对她和黄逵道:“二位来参加在下的生辰,在下自是倍感荣幸……两位请吧。” 李月白和黄逵点头示意,随他走进了亭台。 进去后李月白才发现,这亭台里面已经加设了窗户用以保暖。所以倒不如说这亭台更像是悬在湖泊中央的阁楼。 亭台内,已设有数张席位…… 并在中央放置了一座巨大铜炉,里面炭火烧的正旺,也将亭台内烘烤的温暖。 吕志骑走上最北边的席位,将李月白和黄逵安排在靠近他的东侧位置,似乎是以此表现出他对李月白这个炼气士的重视。 随后他对所有人道:“诸位可以先小酌几杯温好的酒暖暖身子……或者席位前架好的木炭火锅,食材已准备好,各位可先吃上一些东西垫垫肚子!稍后我命人抓捕好鱼来,你我一同共享。” 众人闻声吃鱼,则面色又变。 李月白似是想到了什么,眯起一双好看的凤眼对着黄逵用神念传音道:“尽量先把肚子填饱,搞不好待会……就没胃口吃了。” “木老大为什么这么说?” “你看看这些士族。” 黄逵闻声李月白的声音向那些士族看去。 就见一众士族表现的饿死鬼投胎一样,夹起桌上的火锅食材就往自己席位面前的火锅中倒。 这些士族真有这么饿吗? 李月白不觉得。怕是待会见了那什么“鲛人”后,吃不下去饭才是真的。 再者对她和黄逵来说,他们本来就是刻意饿着肚子出来……为的就是来吕府大吃一顿的。毕竟大户人家吃的东西,比起一般客栈做出来的可要好多了。 别的不说,这放在桌上火锅食材的羊肉和牛肉,肥瘦相间十分新鲜。更不要说其它的毛肚、莲藕、豆腐、茼蒿、牛鞭…… 之类的都很新鲜。 没有丝毫客气,李月白和黄逵这便就吃了起来。 所有人都动筷吃了起来,吕志骑却像是在等待什么一样,对着放于面前的诸多火锅食材一点都不感兴趣。 在李月白吃了大概小半个时辰的时候。 就听着亭台外有人用渔网揽着一个半人半鱼的怪物走了进来对着席位最上面的吕志骑道:“公子……我们按您吩咐抓了一条大鱼回来。” 这“鱼”赫然不就是那“鲛人”。 且抓上来的这“鱼”半边身体是人的模样,半边身体却坑坑洼洼长满了鱼鳞,尤其是一张脸还尽是被啃噬咬过的痕迹,似乎是被别的“鱼”给咬出来的。显得狰狞恐怖。 吕志骑点了点头,示意这几人将“鱼”给抬上来。 随后,就见他拿出一套行医的刀具。 就在众人面前将这“鱼”给大卸八块。 也似乎他尽得吕家的医术真传,医术精湛高超,将这“鱼”身上的肉给一刀刀割下后。 后者竟然还能保持不死,发出似人一般的痛苦叫声。 听着这叫声,再看着血淋淋的场景……才吃了七分饱的黄逵顿时没了胃口。 更别说李月白已经停下了筷子。 其他士族也是露出了一副反胃呕吐姿态。但偏偏为了不驳回吕家小公子的面子,他们只能忍耐。 从“鱼”身上切下数盘肉后,吕志骑那身白袍却依旧干净,甚至就是他握刀的手都没有沾上半点血污。 他拿起一盘从鱼身上切下的肉对着众人道:“诸位……这鱼肉可是好东西,吃了可以延年益寿,而且是生吃最好?” “吕公子!我们……我们刚刚吃火锅吃的上瘾,一不小心吃的有点多了。这便有些吃不下了。” 这时候,他们刚刚刻意多吃东西的作用就表现出来了。 吕志骑没有多作强求,而是又看向了李月白和黄逵。反正他们这些士族每年都一样,他也习惯了。 李月白回道:“我和我这位刚才贪食一不小心就多吃了一些,现在实在吃不下了……” 这倒也是实话。 看了这幅血淋淋的场景,还能吃的下去就怪了…… “亦如此。我便一个人吃吧。”吕志骑摇了摇头,拿着肉坐回了自己的席位。 然后…… 他就这么慢条不紊的生吃了起来。 也似乎在他看来,这鱼肉比起其他的东西还要香。 他看似吃的很慢,手下的动作却很快。不过一刻钟时间,那“鱼”鱼尾上的肉已经被他吃完了。 可偏偏到了这个时候,“鱼”还活着。 只不过这时候,它发出的声音已经十分微弱了。 但李月白却把它的声音听了个清楚。 就听着它道:“杀……杀了我……” 这分明不就是人的言语吗? 由此,李月白可以直接得出一个结论,这“鱼”就是人变成的。 黄逵也看出了这其中的猫腻,对着李月白用神念传音道:“木老大……这吕家干的也太不是人事了吧!莫说你和吕家的有过节想整他们!就是没过节,我也想整这些狗娘养的!” 想着这湖泊中所谓“鱼”,又或是所谓的“鲛人”……曾经的他们不就是活生生的人吗? 李月白藏下眼中的杀机,面上不动声色,用神念给黄逵传音道:“胖子……这个不急。回去之后我们好好规划一下。” 似乎是吃的腻歪了,吕志骑又指着那半死不活的“鱼”对着身边的仆人吩咐道:“这湖里的鱼已经许多天没有喂过了吧?把它拖下去喂它们吧。” 闻声,一众仆人抬着这条“鱼”走了下去。 也就在他们路过李月白身边的时候,她趁着所有人不注意,单手并成剑指,以手为剑在指尖聚起一股罡风在“鱼”的眉心刺了一下给她了一个痛快,了结了她的性命。 吕家身边到底还是有着诸多炼气士…… 力所能及这是李月白能为她做的最后一件事情。 将那“鱼”丢出去时间不长。 又见一个疯疯癫癫……面容精致的女人闯了进来对着吕志骑喊道:“嘿嘿……生出男的我就能坐吕家少奶奶的位置了!都说我生出的是女的……明明他就是女的……嘻嘻!” 在她之后,马上有几个婢女也跟着闯了进来要将她带出此地。 有婢女见吕志骑皱起了眉头,马上跪下解释道:“少爷,我们是一直用心看管少奶奶来着……她自己……” “行了!不用解释了!”吕志骑对于自己的女人显得漠不关心,而是问一众婢女:“她生的到底是男孩还是女孩?” “女孩。” “这样啊……” 听着婢女的回答,吕志骑长长呼出了一口气。 似乎上他对于生出是女孩并不满意。 随后,坐着离他最近的李月白听到他用着极小的声音阴测测道:“又是个女的……那我吕家嫡系的位置还能做稳吗?既如此母女二人都去湖里做鱼吧!” 又似乎是察觉众人都在看着他,他也感到自己的失态,他又恢复成那副温文尔雅的模样对着众人道:“内人近来生完孩子情绪不太稳定……让大家见笑了……” 第133章 枣树 “这家伙……倒是真会装。” 黄逵看着吕志骑,用神念给李月白说道。 显然吕志骑刚刚喃喃自语的那些话,他也听到了。 李月白注意到。 众士族似乎都知道一些这其中的猫腻,面上却不点破,而是纷纷向吕志骑回了一个尴尬的笑容。 似乎是为了缓解一下这有些变化的气氛,吕志骑对着众人道:“我看大伙儿都吃火锅吃的有些腻歪了。不如就随我去我家的枣园,采摘一些新鲜枣子换个胃口如何?” “新鲜枣子吃……吕兄这是怎么回事?” 李月白直接问了起来。 他是听杨峰说起过,吕家一年四季都有新鲜枣子吃。似乎上,这与吕家的医术有一定联系。 吕志骑则对李月白儒雅一笑道:“木兄有所不知。我吕家的的枣子是我吕家祖先用特殊方法培育出来的……吃了后最是能补气血。木兄到了我家枣园后,就知道了。” 随后一众人都随吕志骑起身,移步向吕家的枣园而去。 而在去这枣园的路途中,李月白和黄逵也刻意向众士族打听起了有关吕家的一切。 毕竟对于李月白来说,她来吕家就是来打听吕家情况的……可不是来吃喝玩乐的。 当然,这种打听也不是她和黄逵主动去问。主动去问这自是会引人怀疑。 而是就听着这些士族议论着吕家的一切…… 每每他人谈论到关键处的时候,李月白才会漫不经心隐晦问上一句。 而这个过程中,倒是也有不少士族来主动巴结她和黄逵这两个炼气士。这对李月白来说,倒是也省去了不少事情。 就这样等走到枣园的时候。 有关吕家的情况,李月白差不多全都了解了。这里面抛去一些无用的信息,对李月白来说有用的信息是以下几点: 其一,吕家所修炼的是一种名为《屠无》的邪术,似乎是上是砍自己一刀,就能给敌对角色造成几倍以上的伤害!也因为常年修炼此术的缘故,他们对于人体的构造自是十分熟悉,也成就了他们高超的医术。 因为修炼此术,这就导致他们消耗气血非常快,所以才喜吃“鲛人”和培育了枣园。 其二,吕家有位老太爷活了已经一百多岁。有人在几年前曾见过他出手,活生生将自己削成人彘后,将两个挂着丙铜牌子的炼气士给整的半死不活。 除去这位老太爷,吕家炼气士中算上吕志骑在内,共有十一位丁铁牌子炼气士。 其三,明面上为吕家做事的炼气士一共有二十七人。其中丁铁牌子有五人,剩下都是戊木牌子。 知道这些信息后,李月白便明白对于吕家,的确不能正面硬碰硬直接来了。 她正思索着,吕志骑则是招呼起她和黄逵进入枣园。 …… 吕家的枣园占地五亩,算不上多大。 已是大雪天的季节,这园内却不曾积上厚雪,且园内的枣树表现的郁郁葱葱,且树枝上挂面了红彤彤的大枣。 除开这些,李月白还发现这枣园的地皮竟然是红色的,就像是血染红的一样。 看着这些红彤彤的大枣,才吃了六七分饱的黄逵来了兴致,这便伸出手准备去摘下一颗放到嘴里尝尝鲜。 但他把手伸出去一半的时候又缩了回来。 也在此时,李月白腰间的柳腰有了异动。 其实不用柳腰提醒,李月白也发现这树有问题。 从外表来看,这些枣树就和一般的枣树没什么区别。 但若是把神念透到地下见了树的树根…… 那情况就不一样了。 就见这些枣树的树根,赫然就是一只只人的胳膊连带手。 只不过这胳膊有的长,有的短……有些纤细光洁是属于女人的,有的柔嫩属于婴儿,有的则褶皱粗糙属于老人…… 它们密密麻麻分布在树的底部,一看看上去倒是真跟树的树根一样。 而在这些手的最中央则有着一张长满尖牙的大嘴。 此刻那些手正一点点把埋在土里的人的尸体拖过去,那嘴则啃咬着尸体吃了起来。 难怪…… 这枣园竟然是血色的,李月白现在明白了。 “我说木老大,这姓吕的领我们过来不会把我们连同这些士族给这些枣树做肥料吧?”黄逵对着李月白用神念传音说道。 他面上虽然还算淡定,但内心已然起了轩然大波。 “胖子。你多想了……这还真不至于。吕家要是真针对我们,他们自己就养了那么多炼气士要动手早动手了。至于说拿这些士族做养料就更不可能了。” 李月白对黄逵用神念回道。 她这么说自然是有依据的。 吕家虽是古廊第一世家,但还没有到只手遮天的程度,最起码其他世家也养了炼气士。要是他们家中的子弟死在这里,齐齐向吕家发难,吕家肯定也不好受。 黄逵仔细一思虑,想明白这个理也就放炮了心态。 只是对于面前这红彤彤的大枣,他再没有任何食欲了。 不过他不馋,有个家伙可馋的很…… 那就是李月白腰间的柳腰。 她当然也想放出柳腰,让其吃个痛快。毕竟它变强反哺过来力量后,她也会跟着变强。 当然,当着众人的面。 李月白也就只是能想想。 想了想,她对黄逵用神念传音道:“胖子,回去以后合计一下,想办法把这害人的枣园给烧了。” 她不难想象因为这枣园的存在,古廊有多少人无辜作了这些枣树的养料…… 第134章 两个送钱的蠢货 正如杨峰所说,人都是复杂的。 李月白也一样。 烧这枣园,她不全然是为无辜人……也有为她自己!为过去伊人楼里过着憋屈的生活…… 她不能对吕家直接做些什么,但她相信要是吕家没了这些枣树,肯定会很难受。 黄逵闻声她的话点了点头。 这边她心中有了思索。 吕志骑则是让仆人摘下一大捧红枣给李月白送了过来。 一众士族见状则是都露出了羡慕的神色。只有他们清楚,吃了这枣子后会有多大的好处。 李月白一边接下,一边却又把枣子分给了一众士族。不了解这枣子具体是什么,她自然不会随意吃下。 不过单是这一举动不单博得了众士族好感,也是博得了吕志骑的好感。 在他看来,一个只图利来投效他们吕家的炼气士,不过就是高级一点的打手。吕家真正有难时,这类人肯定是指望不上的。 李月白能表现出一副大度姿态…… 这一点他倒是很欣赏,便越发有了招揽她为自己所用的想法。 所以在他生辰结束之际,他对李月白直言道:“阁下既然有如此本事,何不寻个好地方施展一番拳脚呢?” 言外之意就是我吕家就是这“好地方”。 李月白则露出标志性的酒窝笑容,凤眸闪过一抹狡黠道:“这……可否容我考虑几天?” 她没有直接拒绝,而是故意给了对方一个模棱两可的态度。 吕志骑也不生气,表现出一副大度态度道:“木兄回去后,可以仔细考虑几天!若想通了,可随时都来找我!” 李月白对他行了一礼后,和黄逵一道离了吕府。 …… 出了吕府回到暂住客栈以后,在一个单间客房中,黄逵在墙上贴上一张“绝音符”隔绝房间内一切声响后,对李月白笑道:“木老大你把枣子分给那些士族,是故意做给吕志骑看的吧?” 李月白笑得跟狐狸一般道:“在古廊城我们还要待上几日,和吕家明面上搞好一些关系也没错。最起码之后我们做些一些事情……吕家第一个怀疑不到我们头上。” “做事情?木老大!你说的这么肯定……这是又有主意了?” “那可不……我不是说了要烧那枣园吗?” 李月朱唇轻启对着黄逵笑道。 …… 仅仅过了半天之后。 重新改了容貌的李月白和黄逵化身成了两个普通容貌的男子来到了古廊城南边有名的贫民街忠福巷,来见一位膀大腰圆叫甘虎的中年男人。 甘虎是吕府府上的仆人。 但他这个仆人和别的仆人又不太一样,不用住在吕府。 他是负责专门给吕府枣园那些枣树送肥料的。外人或许不知,这肥料是什么…… 他最是清楚。 这肥料就是“死人”。 反正忠福巷作为贫民街每天都会饿死许多穷人。 也虽然他只是吕府的仆人,但因为有着这一身份,大多时候他都和这里的穷人区分了开来,显得高人一等。 这一高人一等…… 他便胆子就大了起来,有时喝酒喝得兴起跑到巷子里看到哪个穷人家的女儿长的漂亮,直接拉来就睡…… 事后再把人家弄死,就会很自然算成是饿死的……又一个去做肥料的穷鬼上报给吕家敷衍了事。 也只要一提吕家,这些巷子里的穷鬼自然就不敢对他做什么。 有关他的一切,李月白已然都了解。 而这些自然都是从那些士族口中了解到的。 因为吕志骑对她表现出的谦恭态度,这自然是引来了一众士族的巴结…… 乃至于有些事情李月白自己不用去主动打听,士族们就主动告诉她了。 既然了解甘虎是个怎样的人,李月白觉得她接下来去利用这甘虎,就没有什么心理负担了。 还未进甘虎门前。 李月白就看到,一对上了年纪的老夫妇跪在甘虎门前道:“甘大爷,您上次不是跟我们说……您拉着我们家闺女去吕府上做事了吗?可是这都十多天了,她怎么也不给我们回个音信啊?” “你问老子……老子怎么知道?我把她介绍到吕府上肯定就是去享福了呗?要不你们去问吕家?”甘虎推门而出一边用小拇指抠着鼻子,一边无所谓说道。 李月白觉得这老夫妇的闺女多半就是让这甘虎给糟蹋了。 那老夫妇听到“吕府”二字马上变了脸色。 他们这样的小人物莫说去问,怕是还没问就会被吕家的奴仆用棍棒给赶出来了…… “哎!”老夫妇两无奈叹息一声后,佝偻着身体面含委屈离去。 李月白将一切看在眼里,压下心中对甘虎的愤怒,与黄逵一起走到了甘虎面前。 见两个不认识的人来到自己面前,甘虎朝地上啐了一口痰后不没好气道:“哪儿来的两个晦气鬼啊?来找你甘爷爷做什么?” 比之李月白更会忽悠人的黄逵咧嘴对甘虎笑道:“甘大爷……您这话说的。我们自然是有事才来找你的。” 说着的同时,他拿出一吊两百文的铜钱给甘虎递了过去。 收了钱后,甘虎对着李月白二人的态度缓和了一些笑道:“吆!还真是求我办事的?” 黄逵笑道:“这不听说甘大爷给吕府送肥料……我俩呢就想也来搭把手。” “搭把手是假?是想借着我这条线好去吕家露个脸留下来做事为真吧?” “哎呀!甘爷真是聪明呢!我们两个呢就是这意思。” 黄逵对甘虎说着又递过去一两碎银。 老话说吃人嘴软,拿人手短…… 甘虎也不例外,这边笑了起来道:“行啊!只不过就怕吕家人没见到,你们先见了我干的这营生后,吓得就尿裤裆了!” 以前也不是没有人如李月白和黄逵这般来借机搭上他,好留在吕家做事……但还没见到吕家人,单单是见了枣园那些枣树的树根后就吓个半死,直接逃离了吕府。 所以在他看来,面前的李月白和黄逵就是两个来送钱的“蠢货”。 第135章 我来只做两件事情,杀人……放火 “害……不过就是抬个死人的营生吗?有什么可怕的?”黄逵咧嘴对甘虎笑道。 “有这么简单这营生也不是只有我能干了。”甘虎对着李月白和黄逵轻蔑一笑,随后问他们道:“你们叫什么名字?” 李月白回道:“我叫张季。” 她指着黄逵又道:“他叫张仲。” “行!那就拉着板车随我走吧。”甘虎指了指院子里的板车对李月白二人说道。 板车自然就是用来拉尸体用的。 …… 不过一刻钟时间,李月白和黄逵就在巷子里找到了七八具饿死人的尸体拉上了板车。 似乎在这个巷子里除了粮食和奢侈品之外,尸体就是最好找的东西。都说鬼市是古廊的另外一面,但李月白觉得福忠巷也是古廊的另外一面。 这里的百姓大多只需要做两件事情,在墙根晒着太阳神情麻木等自己饿死,要么看身边的亲人先死…… 偶尔他们被甘虎骂上一句“贱骨头”,他们深陷眼眶中的眼球才会转动一下,向李月白和黄逵表示他们还是活人,不要将他们拉上板车收走。 李月白不难想象,若不是甘虎明面上还顾及她和黄逵,若在平时这些人大概也会被甘虎当作“死人”一般拉走。 那么这条街的存在,是官府的不作为吗? 李月白不这么认为。 至少明面上,以吕家为代表的官宦世家把古廊治理的还是不错的。 那么这条街的存在,倒不如说是因为吕家枣园需要人的尸体作为肥料…… 那么很自然的这条街道就存在了。 也或许这里的人曾尝试过反抗,可在士族门阀的压迫下,他们的反抗不过就是无声的呐喊。 到最后他们身上还剩下的,就是李月白现在所看到的麻木了。 或许烧了吕府枣园后,这条巷子里百姓的生活会好上那么一些…… 在又收集了差不多十几具尸体将那一个板车堆积满后,甘虎牵来一匹马把板车套在它身上后对李月白和黄逵道:“行了!差不多二十具尸体也够了……跟我走吧!” 说着的同时,他又拿来几张草席盖在了尸体上。 似乎要是不掩饰一下,多少会给吕家惹来一些非议。 顿了顿,他对着李月白二人又道:“你们记着……外人要是问起,你们就说是拉了一些草料去吕府喂马的。” 李月白二人闻声点了点头。 又一刻钟后,一行几人从吕府的后门进入到了枣园之中。 只不过同昨天来过枣园不同。 这次的枣园中多了三个人,且三个都是挂着丁铁牌子的炼气士。 既然来吕家干的就是放火烧园的事情,李月白和黄逵自然一早也打听清楚了这三人的底细。 这三人中,独眼脸上坑坑洼洼烫伤一般的男子属于吕家人,辈分上大吕志骑一辈,叫吕虔聚。 据说他脸上的伤痕都是过去用《屠无》邪术伤人所导致的。 另外两个则都是投效吕家的外籍炼气士,一个擅使棍棒最喜用棍棒卷起罡风将人给撕成四分五裂,一个则身材矮小体积只有婴儿般大小擅使七把飞刀……最爱钻人裤裆暗箭伤人,用飞刀割开人的皮肉钻入人身体内,将人由内到外给大卸八块…… 枣园作为吕家一大重地,大多时候都由这三人看守。 甘虎在见到这三人后面露恭敬,分别叫了三声“爷”。 但却没有一个人去搭理他。 他倒是也习惯了,转过身对着李月白和黄逵骂道:“你们两个小子过来看着点啊!待会我把这树的树根刨出来,给它添加肥料的时候……保管把你们吓尿裤子!” 说着,他自顾自拿起了锄头。 又见李月白和黄逵半天不搭理他,他恼道:“我说你们这两个姓张的混蛋,老子让你们过来帮着干活听见没?不然让我引荐你们在吕家留下做事的事情就没戏……” 忽而就见吕虔聚仅剩的一只眼睛透出凶光,骂骂咧咧对他道:“你个不长脑子的蠢货!你领回来的到底是什么人?” 甘虎转过身,就又发现吕虔聚三人如临大敌一般,面露紧张齐齐看向了化名“张季”的李月白。 而在她的腰间赫然多了两把剑。 吕虔聚深呼吸一口气看向李月白道:“阁下眼含杀机,来此有何贵干?” 面前的此人虽然没有挂炼气士的牌子,甚至还没有拔剑,但单单只是站在这里,就带给他一种强烈的危机感。 “我来这里只做两件事情,杀人……放火……” 李月白笑着的同时,伸手凭空一抓出现了画妖之力凝结成的笔。 “阁下如此在我吕家行事,待会闹出什么动静,不怕引来其他人吗?” “此地已经与外界隔绝开来。发生的任何声响,外界都不会听到。当然,你们也走不出去。” 听着李月白的言语,吕虔聚尝试着想要走出这里,却发现那近在咫尺的枣园门口他们怎么都走不到。 这使得吕虔聚三人心中的危机感更加强烈。 对方能做到这手,这说明对方有十足的把握击杀他们。 他们能做的就是尽量多拖延时间,让吕家人察觉到异常赶来这里帮助他们。 想着,吕虔聚又开口对着李月白道:“阁下如此行事,在下看来多少有些目中无人……敢不敢与我三人轮番打上一场?” “轮番打上一场,好拖延一些时间等其他吕家人过来是吗?用不上那么麻烦……”李月白说着的同时,手中画笔动了起来。 笔起…… 一泼黑墨悬停到了空中。 再到水墨扩散出去的同时,每一滴弥散成的水雾都化成了一道水墨箭。 嗖!嗖!嗽! 瞬间几十发水墨箭齐齐向吕虔聚三人而去。 在那大山中李月白被困了六个月,但同样也成就了她六个月的苦修。 当画妖之力,势字决和剑字决结合在一起…… 就运用出了眼前的这一招,她称之为“墨雨”。 墨雨之中的每一道箭单个或许没什么威力,至多就是达到劈金断石的程度。可几十发齐齐而发那就有些恐怖了! 这让吕虔聚三人多少有些应对的吃力。 但不等他们喘口气。 又是几波箭向他们飞了过来…… 同时,李月白拔出了燃着幽白煞火的幽骨。 她注意到,吕虔聚拿出了一套行医刀具,把目光锁向了她。她知道对方要对她用《屠无》的邪术了。 她不会给他这个机会。 第136章 吕家老太爷发怒 也在此时看着李月白腰间挂着的那两把剑吕虔聚认了出来,面前的这人不就是昨天随吕志骑来过的那个木子白? “阁下好高明的易容术!要不是那两把剑,我都认不出来你是谁?我记得我志骑侄儿待你不薄啊!还有心招揽你来我吕家做事?你何以吃了熊心豹子胆来此作这恶事?” 吕虔聚说着的同时咬破手指,一边任墨雨的箭矢穿透自己身体,一边在自己的脸上快速画起了符文。 在他画符文的过程中,李月白隐隐感觉到,对方似乎正与她建立某种联系…… 也在他符文快要画完的时候。 李月白的剑已经到了。 锵! 一声剑鸣声响起,他的头颅从肩膀旋飞而起掉落在了地上。 可以看到,他的脸上带着一丝不甘。 似乎在给他一些时间,他就能真正开始使用《屠无》。 至于剩下两个吕家的外籍炼气士,他们可没有吕家人那样有气血强大的强悍身体去硬抗“墨雨”。 而单单去应付“墨雨”,他们已经显得吃力…… 所以看着李月白提剑到他们身前,他们也只能眼睁睁看着后者提剑砍在他们脑袋上。 前后不过十息时间。 吕虔聚三人就成了三具尸体死在了李月白面前。 目睹这一切的甘虎则“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瞪大眼睛喃喃自语道:“这……这怎么会这样?” 在过去一些时间里,他也曾看过吕虔聚三人出手,知道他们都是有着大手段的大人物! 可在李月白面前,这三人却连他们平日的手段都不曾施展,就被李月白给砍瓜切菜一般简单杀了…… 这让甘虎有种极度的不真实感。 不过大人物们死就死了,他是不怎么关心的。 他只是个小人物,他更关心接下来李月白会怎样对他。 他想也没想向着李月白和黄逵跪下道:“二位爷……之前我是被狗屎糊了眼睛,不知道你们有这样的本事身体啊……还请……” 但不等他话完,李月白用手中的画笔画出一根水墨针扎进了他的眉心结果了他的性命。 之所以留这个家伙一个全尸,是因为待会她和黄逵要出吕府,还要在他身上设下“势”控制他带他们二人出府用来掩人耳目。 “行了胖子!时间还算充裕……昨天晚上让你画雷火符,你没偷懒吧?”李月白收起画妖之力凝结成的画笔看向了黄逵。 烧这枣园,毫无疑问她幽骨中的煞火自是极好的。 可煞火的颜色呈幽白色,多少有点引人注目…… 凡是见过幽骨的人,说不得就会联想到她。 黄逵的雷火符正就合适。 且还具有一定的延时性,爆不爆都可由黄逵去控制。等他们出了吕府后,再引爆这些雷火符就能大大减低他们暴露的可能。 且还能瞬间就把枣园的枣树给烧个干净。 黄逵打着哈欠嬉笑道:“嘿嘿……昨晚上喝了一晚上人参枸杞茶提神,我几乎就没怎么睡!这就画了二十张雷火符!加上我以前一些存货差不多一共有五十张。保管把这五亩大的地儿都给炸平了!” 用他自己的话说,这画符是一件极其耗费精气神的事情。 所以一个晚上二十张雷火符,他已经算是超常发挥了。 说着的同时,他便将一半的符纸都拿给了李月白。 李月白笑着对他说道:“行……胖子!你回去后只管睡觉就行了!剩下的收尾工作都可以交给我。” 随后李月白,他二人就在枣园的枣树上贴起了雷火符。 将雷火符都布好后,李月白重新把剑藏起,这便用“势”控制起甘虎的尸体,拉起板车由他带路……随他出了吕府。 整个过程中,吕府中的人在见到李月白和黄逵后虽有疑虑,但在见到他二人身前的甘虎后又没在多想。 也在走出吕府一段距离后。 李月白引着甘虎的尸体去了福忠巷…… 虽然实际造成福忠巷穷苦的是吕家人,但她相信那些受甘虎压迫的百姓们见到他死了,一定会拿他的尸体……点灯熬油泄愤! 这多少能给那些百姓带来一些慰藉。 这也是李月白留甘虎全尸的另外一个原因。 同时,李月白对着黄逵道:“胖子……动手吧。” 黄逵点了点头,手捏一个指决说了一声“爆”。 就听着轰隆一声巨响,连带着脚下都是一震。就见吕府的方向一道巨大火柱冲天而起,在这白雪皑皑的季节显得异常刺眼。 …… 同时在吕府一间密室中,放在着一个半人高的坛子。 此时的坛子里却猛得窜出了一个被剥了皮的猴子头。 仔细一看又才发现,这是一个上了年岁暮气沉沉的老人。只是因为年岁过大身体萎缩的厉害,脸上褶皱堆着褶皱,且每一道褶皱里都有着伤痕,这才让他看上去活像一只被剥了皮的猴子。 而若是顺着这颗头颅往坛子里看去,你会发现坛子里却并没有什么人的尸体…… 就是一堆属于人的内脏和肠子。 可就是这么个玩意,他却是吕家的老太爷——吕悲远。 他阴测测开口道:“谁……烧了我吕家的枣园……毁了我吕家两百年来的心血!” 他声音低沉沙哑。 随后坛子碎裂了开来,里面的内脏肠子混着血水流了出来。但似乎它们又受到仅剩头颅的牵引没有弥散出去…… 而是就那么一堆……堆积在一起支撑起头颅! 也在同一时间。 整个吕府上下,两百多人的皮肤上都出现了土地龟裂一般的裂纹,血就那么顺着裂纹渗了出来…… 吕家人知道,他们的老太爷发怒了! 第137章 我看所有人都是第二李月白 吕家枣园被烧! 这是每一个吕家人都不能接受的事情! 要知道培育一颗枣树差不多就得需要十年的时间! 吕家两百多年前后培育下来,也才不过培育了二十三颗! 可二十三颗却被人这样就一把火给烧了…… 尤其是对方还进到枣园先杀了吕虔聚三人……这是何等的狂妄和胆大包天? 所以在一天之后,连坐在郡守位置的吕虔文都被召回了吕府。 按照吕家老太爷吕悲远的意思,现在的吕家人可以什么都不用做,但一定要找出那胆大包天之徒。 于是一众吕家人挤在吕家祠堂,在那位泡在坛子里的吕老太爷面前,排查起进过吕府的可疑人员。 最后众人一致锁定在了甘虎带进来的那两个可疑人员。乃至当即有人去找了甘虎,但带回来的就是一具被福忠巷百姓砍成肉泥……没有人样的尸体。 除此之外,他们没有任何线索。 也似乎上作案的这两个人很聪明,把他们能想到的,都想到了…… 这时吕家老太爷吕悲远提醒众人道:“最近有什么可疑的陌生人进过吕府没?都给我好好想!” 不知为何吕志骑莫名就想到了李月白和黄逵。 因为要在吕家作案,肯定是要对吕家布局熟悉,而前天他差不多就是带他们在吕家逛了一圈,尤其还带他们去过枣园。 他正想着,忽而就有一个吕家仆人来到他面前,附在他耳朵上道:“小爷……木子白求见。” “他来见我……莫非是想通了要来投效我吕家?这样一来,那作案的人就不可能是他们了。”吕志骑略作思索喃喃自语道。 因为真要是这木子白二人作案,此刻他们应该只会想着如何逃跑……更不可能来见吕家见他! 由这个思路入手,他成功错过了正确答案,并在其它错误答案上越陷越深。 想了想,他取下腰间的玉佩拿给仆人道:“把这个替我交给木子白,就说我吕家目前出了变故,不方便相见……待我有空时自会见他。” 说到底,他还是想招揽李月白化身的“木子白”所用。 但既然对方有心来见他投效吕家,他自不能寒了人家的心,便以玉佩相赠稳住她的心。 …… 吕府外。 当李月白收下奴仆送来的玉佩,随黄逵走离这里回到客栈暂住房间后。 李月白笑着对黄逵道:“胖子……我说的吧,这吕志骑说不得还要拿来一些东西赠予我……用来收买我呢!行!你输了,事先打好的赌,一百两啊!” 她刻意带黄逵来吕府一趟为的就是打消吕志骑的疑虑。 对方要是真见她,她便会以“登门拜友”的理由搪塞过去。当然,她也猜到在这个节骨眼上,对方肯定无暇见她。 “行!木老大!您料事如神!我愿赌服输……我这就……” “行了胖子!别贫了!这一百两就不收你了!今天我们去吃火锅!你请客就行了!” 李月白心情不错,对着黄逵说道。 黄逵则又拿起吕志骑给的玉佩对李月白道:“木老大,你别说这玩意好像还挺值钱。要不我去鬼市上卖了?” “不行。卖出去立马就会引起吕家人对我们的怀疑,还是等我们离开古廊换个地方再卖吧 。” “为什么?” “如果卖出去,这就会给吕家一种讯号……那就是作案的人是我们。我们急着卖掉这玉就是想要离开这里了,这不是不打自招吗?” 听着李月白的分析,黄逵点了点头。 顿了顿,黄逵又道:“木老大……我发现一件事情?” “什么事情?” “我发现最近的你有那么点儿聪明的离谱……好像什么事情都能算到,简直就是神机妙算……算无遗漏啊!” “聪明?” 李月白听着黄逵拍马屁的话,她却陷入了沉思。 最近的她的确有些聪明的过头了…… 无论是对人心的把握,还是对某些事情的善后都能做到算无遗漏!似乎就是一夜之间,她突然开窍了一样……任何事情都能预料的。 这种聪明,她还尚且能理解。 可…… 当一片叶子在空中落下时,在受风力和各种其它因素的影响下,她能马上预知到这片叶子会落到哪里。甚至在视线内看到的雪花,她不用神念,只看一眼就能准确说出视线内所有雪花的数量…… 这种聪明,显然已经超出了正常人范畴内的聪明。 这种聪明是不正常的。 硬要说这种感觉的话,就好像是有数个她在同时思考一样……带给了她惊人的算力。 李月白知道。 这肯定和“本我”以外的,其他个“我”有关…… 有关自己身上这个问题。 她也曾问过画妖洪秋月。尤其问过她触发分裂第二个我的条件是什么? 洪秋月的回答是:“当你什么时候觉得自己聪明过头到超出正常的认知,或许就是‘第二个我’出现的时候。或许那时候那个新出现的你……不同于之前的死气沉沉,会是带有一定思想的。” 李月白想着,在她的眼中坐在她对面的黄逵一张胖脸变成一团肉团开始蠕动……然后渐渐变成了她的模样。 只不过这个模样,和她平时的模样还不一样。 正就是还在无相寺时,被她用煞火烧的面目全非“第二李月白”的模样。 见她脸上坑坑洼洼全是烧伤的痕迹,且半边豁开露出牙齿的嘴,正带着诡异的笑容看向她。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发生这样一幕,李月白脑袋“嗡”的炸裂了开来。 胖子呢? 难道一直跟着我的是这“第二李月白”?可很多事情又都解释不通啊? 这般胡思乱想着,李月白直接拔出了幽骨和柳腰! 对面“第二李月白”则发出黄逵的声音道:“木老大……你……你这是怎么了?我……我是黄葵啊!还有你这剑怎么还长眼睛的,看着怪吓人的!” 听着“第二李月白”这么说以后。 李月白这才又收回剑,然后闭上眼睛放出神念看向了对面那人。 然后在神念的视角里,对面的就是黄逵,哪儿有什么“第二李月白”? 可李月白睁开眼睛后,又发现对面的黄逵又变成了“第二李月白”。 很快她走出房间,看着客栈里的所有人后,她就意识到一件问题…… 自己的眼睛,似乎出了问题。 在她眼睛的视角里,所有人的模样都是“第二李月白”! —————— 接下来大家有个心理准备吧,主角可能会疯上一段时间,俗称“精神病”。 对了……院长喊我去吃药了。 第138章 幻听 两天时间过去了。 对于李月白来说,好像除了自己的眼睛,其他地方并没有太大的变化。她本身也没有臆想分离出另外一个“我”的倾向…… 只不过,她现在眼睛的问题有点大。在她眼睛的视角里,她看所有人都是那无相寺时“第二李月白”的模样。 包括她自己照镜子,在镜子里看到的也是“第二李月白”的模样。 简而言之,她这双眼睛现在基本上就是废了。 虽说在闭上眼睛后,用神念可以去感知周围的一切,可眼睛“坏”了,这到底不是一个好兆头。 …… 看着坐在房间里,照着镜子发呆的李月白,黄逵看向她那张秀美带着几分英气的脸,总觉得她突然就变得有些陌生了。 或者说这种陌生,是她那双眼睛带来的…… 如果说眼睛是人心灵的窗户。 那么黄逵现在在她一双眼睛中里看到的就只剩死寂和幽冷。 想了想,黄逵问李月白道:“木老大,你最近怎么了?莫非是你练什么术法练出问题了?” “或许吧。” 李月白叹了一口气后,从铜镜旁边起身离开。 相处下来,她觉得胖子虽偶尔贪图小便宜且还好面子,但到底还算是个实在人,算是个能处的朋友。 也是她来这个世界后,为数不多的朋友之一。 所以她并不打算把有关自己的事情告诉他。自己不但牵扯栖神道,前原身父亲李玄还得罪了那么多京城大人物…… 胖子自个还要去京城结亲,把自己的事情告诉他,让他牵扯进来对他百害而无一利。 “真是术法所致?” “过几天应该就会好吧!” 对于李月白的话,黄逵多少显得有些不相信。 顿了顿他又道:“木老大……每个人都有心中不愿向人提及的过往和秘密,胖子我也不例外!只是我想说,要是实在有什么扛不下去的事情,别硬抗着。一个人扛下所有……那种滋味可并不好受。说出来,说不定兄弟我还能帮你。” 李月白用神念观察到,一向都不着调满嘴跑大话的胖子,一双眼睛中少见露出了几分深沉。 仿佛在他的心底,也压着许多事情。 想了想李月白走上前去拍了拍他肩膀道:“行了!胖子!我没什么事……真有事肯定会和你帮忙!倒是你将来有事,我也一定帮!” “好!”黄逵点了点头。 话罢,二人相视一笑都不去想那些不开心的事情。 这时黄逵又道:“对了木老大……按约定好七天的日子,今天我们该去鬼市找吕大花了。” “嗯……说的是。”李月白对着黄逵说道。 晚饭时,三人简单对付了顿阳春面后,这便去了鬼市。 鬼市就和七天前一样。 在热闹非凡的氛围下,进行着它的各种肮脏交易…… 畸形的地方,自然就滋生出了一种畸形的行当“短命贼”。 这类人大多都是无背景的小偷小摸之辈,虽没有犯过什么人命官司,但在明面上被官府通缉追查的紧,便会来鬼市中躲避。 来到鬼市后,他们再干的就不是小偷小摸的行当了。毕竟敢在鬼市扎根做生意的,都不是什么一般人。再去偷,说不得就是把命给丢了。 但这不妨碍他们,拉着鬼市中一些地头蛇的名号去扯大旗,故作一副蛮横模样对着一些新来鬼市的面孔行敲诈勒索之事。 要是碰着个人傻钱多的,那便是走运大发特发! 要是碰着有背景的,或是碰着扯大旗的本家,那就自认倒霉短命……把命给交代了! 当然,来这里的发财的很少,送命的倒是居多!“短命贼”的名字就是来的。 饶是如此,却还是有许多人来做“短命贼”! 而一开始,做这行的却是只是一些小偷小摸的贼。 可时至今日,世道黑暗昏聩…… 一个“穷”字把许多普通人逼得改了面目,怀着“撑死胆大,吓死胆小”的心思,来鬼市做“短命贼”。 很不凑巧。 这次李月白三人在进入鬼市后不久,就遇到了一个自称是“鬼市东街拐三爷手下的”小喽啰。 有关“短命贼”是怎么一回事,来古廊多日的李月白也了解。 如今被“短命贼”给盯上,她倒是一点都不意外。毕竟他们一行三人最近只来过鬼市一次。 且每次过来都是蒙着面的,外人见他们穿衣打扮……自然会觉是生面孔。 而之所以她三人会被盯上…… 事情的起因还是“裴春雪”这傻姑娘。 在进入鬼市后,她突然发起了癫,这便吵着要吃糖葫芦,并一把揭去了遮盖自己面容的黑纱巾。 虽说李月白眼疾手快又替她把黑纱巾送回了脸上,但她的容貌却还是让一个“短命贼”给看到了。 裴春雪现在脑袋不太灵光,但到底清秀的容貌还是惹人觊觎的…… “短命贼”们相信,似她这样的姑娘若是在这鬼市卖出去肯定会卖个好价钱。 又见李月白三人是不怎么多见的生面孔,这“短命贼”便一下跳了起来对着她三人道:“刚刚那姑娘……我们拐三爷看上了!你要是不交出来,等待会拐三爷的人来,将你们抓了全当奴仆卖了!” 看这“短命贼”脸不红心不跳,且是一蛮横一口气将勒索人的话给说完。 不知道的还真以为他是什么拐三爷的人。 李月白想了想对着黄逵用神念传音道:“胖子。这家伙看样子是个老手……这短命贼的行当一定做成功过好几次了。” 黄逵是个急性子,闻声李月白话后对着这身材矮小的“短命贼”就是啪啪两巴掌,并大骂一声:“你爷我有急事在身,少他娘挡我路!” 力道之大,当场就把这“短命贼”的牙齿给甩飞了几颗。 他当下知道,自己这是碰到硬茬子了。 可对于他来说,这一行的规矩就是“胆子大收获才能多”,于是他强行忍着惧怕对着李月白三人道:“好!你们敢打我,敢不敢和我去见拐三爷?” 一般人见他还这么横,大抵心中也就相信他真的是拐三爷的人了,稍微怂一点的说不得已经打算给他钱私了这件事情了。 可惜,这次他遇到的还救真是硬茬子。 这句话自是也惹得黄逵来了兴致冷笑一声道:“行!什么拐三拐八的……怎么不叫怪王八?爷爷我这就随你去看看。” 刚才听着众人的议论,有关这拐三爷的情况他已经了解了个七七八八,不过就是个厉害些的武夫,专做拐人的勾当。 说着的同时,他向李月白用神念传音道:“嘿嘿……老大,那什么我们就去看看那拐三爷……说不得还能捞上一笔钱,给春雪治病省上一些钱。” “胖子……你刚刚有听到什么其他女子的笑声吗?”李月白却显得对眼前的事情不怎么关心,而是用神念问起了别的事情。 就在刚刚她好像听到了“第二李月白”的笑声。 “笑声……没有啊?你怎么了老大?” “没什么,应该只是我自己的幻听。” 李月白对着黄逵用神念回道。 然后…… “嘻嘻嘻嘻……” 她又听到了“第二李月白”的声音。 且这声音只有她一人能听到。 只是和她本音相比,这声音显得沙哑和诡异。 “可能在别人看来我这就是幻听了,但到底还是不能就当幻听这么简单对待……” 李月白在心中想到。 想了想她单手并成剑指卷起一丝凌冽罡风,在另外一只手的掌心上血淋淋刻下“本我”二字。 第139章 为什么……杀不死呢 紧紧握住刻有“本我”二字的左手,李月白无视身边“第二李月白”的笑声对着黄逵传神念道:“行吧……胖子,那就随这短命贼去看看那什么拐三爷。” 刚才众人对于拐三爷的议论,她也听到了。 就如他名字中带着个“拐”字一样,这人做的的就是拐人的买卖,除老人以外什么人都拐。 遇到孩子长相好看的他会卖出去,长相差的就打残疾,白天放到那些古廊贵人们住的街道去向他们行乞。 年轻男子拐三爷会逼着他卖身去给人家做奴隶,女的碰上好看的就送欢喜坊,难看的就遇到一些单身穷汉给低价卖出。 官府要是来查,他明面上拿出一沓卖身契,官府也拿他没办法…… 也或者在李月白看来,官府或许知道这里面猫腻,但拐三爷向他们使了银子后,自然就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既然是这么个货色…… 李月白不介意顺着这“短命贼”过去把他给收拾了。 “短命贼”听到黄逵那么说以后,也是大感以外。 他没想到这次碰到的李月白几人茬子这么硬。 但话就是从他口中说出去的,他现在认怂,只能是死路一条。倒不如一条路走到黑,或许在去拐三爷门前的路途中,还有什么别的生机…… 想了想,他对着李月白几人道:“好!是你们要去到拐三爷门前找死的!可怪不得我!” “行了!带路吧!”黄逵说着,又是一巴掌招呼在他脸上。 后者瞪了黄逵一眼后,转身向东街的拐三爷待的地方走去。 一群好事者不免跟了过去。 …… 东街的最深处,坐落着一座破败小庭院,庭院门前一个拄着铁拐的赖子头,露出一口参差不齐的黄牙对着几个大汉骂骂咧咧道:“动作都快点!四个时辰后天一亮……我们这买卖就做不成了!” 这赖子头就是拐三爷。 就见一众大汉正拉着一个又一个的囚车拉庭院里赶。 囚车里关着的自然就是各式各样的人。 不时有士族和乡绅来此进到庭院门里,像是来购买牲畜一样和拐三爷站在一起对他们指指点点。 远处几十步之外李月白用神念将一切都看在眼里。 这次还不等黄逵对那“短命贼”开口,她对其开口道:“你不是拐三爷的人吗?你只管过去叫他过来就是。怎么……不说话是哑巴害怕了?” “短命贼”则神情显得紧张。 但片刻之后,他又像是作了什么重大决定一样脚步踌躇,走到了拐三爷面前“扑通”一声跪下道:“三爷!我……我被人欺负了!” 突兀的一句话,让拐三爷身边一众人先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议论了起来: “这混小子谁啊?我们怎么没见过他?” “这是我们三爷的人?” “这小子……我看倒像看短命贼行当的!” …… 听闻身边人的议论,拐三爷像是明白了什么一样对着这个“短命贼”道:“原来是干这短命行当的短命鬼啊……怎么着?这扯大旗都扯到我门前了?哼!爷爷今天心情好,你滚吧!不然小心我一铁杖敲碎你脑袋!” 说着的同时,他手中杖起一下就将脚下石砖上戳出一个窟窿。 回去? “短命贼”看了一眼凶神恶煞的黄逵。 明白要是他就这么回去,肯定会被对方给打个半死。 想了想,他对着拐三爷道:“拐三爷我承认我就是做短命贼的……可今天我扯了你的旗号后,不但没吓住人,反而还被人打了一顿拉着我来这儿见你……” 话到这里他故意停顿了一下又道:“您想啊!我拉了你的旗号没把他们吓住,这不就是他们不把您放眼里吗?” 拐三爷闻声眼中露出了一丝凶戾。 但他也不笨知道在家伙是在拿自己当枪使,目随后光看向了远处的李月白几人,在确定他们身上没有挂炼气士牌子后。 他猛得甩出手中铁杖,只一杖就把这“短命贼”的脑袋给像西瓜一样敲碎,然后看向李月白几人冷笑道:“几位拉着此人硬来我这里……莫非是真不把我拐三爷放在眼里,当我是泥捏的不成?” 顿了顿,他又道:“几位没事找事来到我地界,就得按了卖身契的手印替我做事!” 说着的同时,他示意身边一众手下向李月白几人而去。 一些来看热闹的好事者,看到这拐三爷竟然动真格,自是自觉离开了此地。 “替你卖身?你个老猪狗想的倒好!你干的拐人的勾当,那么爷爷我杀你就没什么心理负担了!”黄逵对着拐三爷骂道。 同时,他从自己身边的布袋里摸起了“雷火符”。 可李月白的速度却比他更快。 且这一刻,她的心情显得有些沉重。 因为就在刚刚,那“第二李月白”真的出现在了她面前。 不同于是眼睛给她的错觉。 这一次,李月白用神念就真真切切感觉到了“第二李月白”的存在。 这就说明不是幻觉! 后者竟然就站在拐三爷的身后,并对着她怪笑一声呢喃道:“我才是本我……我……迟早会替代你……” 取代我? 李月白冷笑一声,手中幽骨上的煞火陡然燃起。 比起那什么怪三爷,她现在更想杀了“第二李月白”。 剑起…… 便是一道凌冽剑气携着滚滚煞火向着“第二李月白”! 轰隆! 面前的破败小庭院,直接被她这一剑给摧塌! “第二李月白”则直接被这一剑给斜削去半个头颅,露出里面白花花一片…… 可即使是这样,她还活着依旧带着标志性的怪笑看向李月白。 “还不死是吧?好!” 李月白觉得这一刻的她再见到“第二李月白”后,反而觉得异常冷静,手中笔起用出了“墨雨”。 …… “木老大……你……你到底在做什么啊?” 在黄逵的视角里。 拐三爷一众人早就被李月白杀死……死的不能再死。 现在的李月白就是一个人在对砍空气,且用剑拖拉起拐三爷一众人的尸体,不停在地上刻刻画画。 半刻钟后…… 东街这里血腥味扑鼻,随地可见拐三爷一众人的断肢残尸。 且地上和四周的墙壁上,被用血写满了“本我”二字! 李月白浑身血污披头散发,表情异常冷静对着空气喃喃自语道:“为什么……就是杀不死呢……” 现在的李月白,让黄逵觉得陌生和可怖。 第140章 没有心跳 又半刻钟后。 李月白清醒了过来。 看着一地的尸体残肢,和地上、墙壁上被写满的“本我”二字。 李月白说不出是一种怎样的心情。 杀死拐三爷等人,她没什么心理负担,因为这些人做着拐人的行当,注定他们该死。 可是…… 什么时候她变得如此暴戾和嗜血了?把人杀死也就罢了,还将他们的尸体给碎了个七七八八…… 也得亏刚才在她发疯之际,胖子将那关在囚车里的无辜人都给转移了。不然说不得会伤到他们。 她自认不是一个很纯粹的人,可也不愿去做个滥杀无辜的人! 再抛开这个不讲,刚刚她要是伤到胖子和裴春雪又该怎么办? 她不敢再去深想。 还有…… 若是刚刚她是发疯看到了幻象,可自己左胳膊上被那“第二李月白”抓伤的事情,又该怎么解释? 还是说这是自己弄残的? 她不知晓。 只是一时之间各样的情绪都涌心头,让她显得很难受。 见她呆愣愣站在原地,黄逵走在她面前关心问道:“木老大,你刚刚到底怎么了?” “我……我也不知道……” 李月白长长呼出一口气。 有关她自己身体的情况,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对于胖子她只能这么回答。 可现在也不是悲伤、自责……乃至气馁的时候。越是这种时候,或许越应该冷静,去寻找应对的办法。 而不是等下一次发疯的时候,等真正杀死无辜人后去自责。 “木老大……还是那句话!有事别硬扛着!” “没事!胖子……下次我要是再发疯的时候,我会离你和裴春雪远点的!” 李月白想了想后对黄逵说道。 经历这次后,她有种预感“第二李月白”还会以这次的方式出现,到时她会远远避开人。 似是又发现了什么一样,她对着黄逵又道:“胖子,你再对我说几句话……” “木老大,你这是什么意思?” “可以了。” 听着黄逵的话,李月白像是明白了什么一样点头。 果然,在这“第二李月白”真实出现一次后,她的听力出了问题。 现在只要别人一开口,她就会听到“第二李月白”的笑声。 “先是视觉,然后是听觉出问题……下次会不会是嗅觉,味觉,触觉……”李月白如此想到。 某种程度上来说,视觉和听觉出问题,这不如说是一种另类的剥夺。或者在准确说是“第二李月白”在剥夺属于她的五感。 这让她有了一种猜测:或许等自己五感被剥夺后,她的意识……也就是元神被剥夺后,这个世界上,她就真正消失了。 接下来“第二李月白”每出现一次,应该就会从她这里剥夺走一种东西。 可如何对付这“第二李月白”呢?似乎上现在的她并没有实体! 想着想着,李月白喃喃自语了一句:“吕家的《屠无》。” …… 再次来到吕大花的敞篷马车前。 还未等李月白几人开口,那匹由各种动物尸体缝合而成的“马”嘟嘟嘶鸣了起来。 “马”的舌头,也就是那半截人尸看着裴春雪道:“小丫头,上次你给我的辈分我算明白了……这么算下来你至多是我二姑姑!” “胡说,明明我就是你二姑奶奶,不信我给你重新再算一次!”裴春雪一脸认真对着“马”舌头说道。 两个脑袋不正常的人,就以这种方式再次交流起来。 疯子的快乐还真是让人羡慕…… 正准备就这么说的黄逵在看到面容秀美,但脸色异常惨白的李月白后,把这句话又咽聊回去。 李月白好看的细眉微蹙后,强拉着还要和“马”舌头唠家常的裴春雪进了马车内。 马车内,已有先到的其他“病人”。 裴春雪有些忙的不可开交。 在等了约莫两个时辰后,吕大花叫到了裴春雪的名字。 并且随后后者拿出了她用美人瘤太岁培育的“裴春雪头颅”道:“我这刚做好,你就来了,真巧呢……” 复制出的脑袋就和裴春雪的本身的脑袋一模一样,没有半点差别。 正说着,吕大花又盯向李月白道:“这位客人和上次好像有点不一样啊。也是来看病的?” 并且手搭在了李月白脉搏上。 “怎么说?” “你……怎么没有心跳?” 看着李月白,吕大花肩膀上的三颗脑袋都露出了不理解的神情。 第141章 裴春雪和裴春花 “没有心跳?吕神医你开什么玩笑……这明明是个大活……”黄逵有点不敢相信,可话说到一半他却又不说了。 先不说心跳的问题,至少在他面前的李月白他已感受不到她的呼吸。 试问一个正常的活人会没有呼吸吗? 察觉到他和吕大花异样的神情,李月白神色淡定对他们回道:“我没病……应该是我练功出岔子了。” 她自己的情况只有她自己知晓。 被剥夺了视觉和听觉的她,一些体貌特征已经在向死人靠近了……甚至于现在的她已经没有了体温。 “只是这样?” 吕大花有些不相信。 但对方既然不告知她,她倒也没有打破砂锅问到底的习惯。知晓一些李月白情况的黄逵也闭了嘴没有再多问。 顿了顿,李月白指着裴春雪对吕大花的道:“吕神医,我这妹子的病现在能开始治了吗?” 吕大花三颗脑袋齐齐点了点头道:“东西都准备齐全了,自然现在就能开始治。” 说着的同时,她拿起美人瘤复制出来的那颗脑袋拉着裴春雪向马车内的里屋走去。 …… 一个时辰后,处于昏迷状态的裴春雪被吕大花背了出来。 将昏迷的裴春雪平放在马车后,吕大花开口对着李月白和黄逵道:“给她用了点药,让她昏迷了过去。不然她见到自己脑壳被人打开……或是见到一个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脑袋估计得吓死!我估摸着她身上药效过了,应该也要醒过来了……” 话罢,裴春雪缓缓睁开了眼睛,并起身看向守在她身边的李月白和黄逵道:“你们……是木兄和黄兄?嘶……我们走出大山了,这是哪儿?” 黄逵咧嘴笑道:“妹子,你总算变正常了。” 吕大花肩膀上左侧的脑袋二花冷笑一声道:“这差不多就是给她换了一颗新脑袋,能不好吗?” 右侧脑袋三花又道:“这妮子脑袋正常了,看着还挺心疼水灵,我要娶她做媳妇!” 左侧脑袋二花骂他道:“笨蛋,我们共用的都是大花姐的女人身体,你怎么娶她?” “啊!你……你又是谁?”显然裴春雪一个正常人,被吕大花肩膀上的三颗脑袋给吓到了。 这一后缩就跌倒在了李月白的怀里。 李月白将她扶起道:“春雪妹子不要怕。这位是为你治病的吕神医……” “我有病?吕神医?还有你,你真的是活人吗?你的手为什么这么冰?”裴春雪面露紧张,往后一退一个踉跄重新跌掉在地上。 似乎上她现在的记忆还停留在半个月前。 刚刚她无意之间碰到了李月白的手,后者手的触感虽然柔软,可却冰的像石块一样没有任何温度。这自是又把她吓了一跳。 “我……我一定还是在大山之中对不对?你们一定是那喜欢扮人的妖类变得对不对?又想骗我……呜呜呜……嘿嘿嘿嘿嘿嘿!”裴春雪看着李月白一行人,呆愣在原地一边哭一边傻笑了起来。 “这姑娘……又被吓傻了?”黄逵嘴角一抽苦笑道:“合着给她白治了?” 但也就在他话罢,见已经傻了的裴春雪眼神忽然变得凌冽,像是换了一个人一样自言自语骂道:“哭什么哭?遇事就知道哭……你个裴春雪娘们唧唧矫情不矫情?看来还是得老娘出马!” 话罢,她又看向李月白几人,抽出腰间的短刀“嗖”一声甩了出去,不偏不倚甩到黄逵胯下的地板上。 惊得后者直冒冷汗,心想这妹子要是把刀再甩高一点……他怕是就成公公了! 裴春雪则一副山贼老大做派把一条腿放在桌子上,一拍大腿大马金刀道:“重新认识一下,老娘裴春花!裴春雪那娘们除了哭……屁用没有!明明是木兄弟和黄兄弟给她治病都不知道感谢!老娘就不一样了,知道什么叫知恩图报!” 顿了顿,她又道:“既然是两位治好了我的疯病!那么按照江湖规矩……” 她开始在身上摸索了起来,似乎是想从身上摸出钱给李月白二人作为报答。但摸了半天,就只摸出两颗煮熟的鸟蛋。 “哎!他妈个把子的!老娘把我现在没钱这茬忘了!这样好了,老娘自认自己还是有几分姿色的!不如就以身相许作为报答吧!木小哥要不要先来?”说着的同时,她竟然脱起了外套并对黄逵道:“或者黄兄弟要是等不急……也可以三个人一起!老娘不介意!” 三个人一起? 这都是什么虎狼之词? 这让李月白看着一阵头大。 看似裴春雪现在是正常了,但就李月白而言她倒是觉得觉得之前傻了的裴春雪更可爱一些。 她在摇头叹气的同时,走上前去替裴春雪穿上了衣服,并用一记手刀将她劈晕了过去。 随后李月白看向吕大花道:“吕神医……这能算完全治好?” 这治了跟没治好像没有什么大的区别。 吕大花肩膀上三颗脑袋一起摇了起来,并异口同声道:“这位客人。这可不是我的问题啊,我的确是把她治好了!但可能刚才把她一吓……她就成这样了。” 顿了顿,她中间那颗脑袋拉长一张脸道:“好吧!刚才吓她也有我的份……原先说好的一万两,我只收五千两好了。你们已经付给了我三千两定金,再给两千两就行!” “这个倒是不急。吕神医,我这妹子成这样,你还能再想办法吗?” “这个!她成这样从某种程度来说就算是正常人了。我也无能为力!” 吕大花对着李月白摇头说道。 “好吧。”李月白叹了口气,准备再拿两千两出来。 黄逵倒是先一步拿出一张带血的两千两银票递给了吕大花。 李月白看着他手中的两千两有些不解,因为他们身上并没有两千两的银票。 黄逵则给她用神念传音道:“木老大……这是从那拐三爷身上搜出的!也只能搜出这么多了,其它的……” 他不用说,李月白也明白,剩下的银票估计是被她随拐三爷一众人的尸体给剁的稀碎了。 …… 回到客栈之后,裴春雪再次醒了过来。似乎上她是又变正常了,想起“裴春花”对李月白和黄逵说过的话,她红着脸道:“我……我怎么会说那样的话!羞……羞死人了!” 忽而,她眼神凛冽又变成裴春花道:“有什么可羞的?人家拿五千两治了你的病!你还不起钱,可不就得以身相许啊!” “可报答……也不是这么个报答法啊!呜呜呜……” “哭什么哭?老娘最见不得你娘们唧唧哭了!不准哭!你不是还要回京城的家吗?你这个样子怎么回?妈个把子的!” 房间内,裴春雪一会哭,一会儿骂,一个人自言自语说道。 外面看着这一切的黄逵叹了口气道:“哎!木老大,听那吕大花的意思……这姑娘以后就成这样了?” 李月白叹了一口气后点了点头。 然后对着黄逵道:“胖子,我出去一趟。你先照管好春雪!” 就在刚刚,她的神念感知到了“第二李月白”的存在。 并且这次她闻到了一股带着烧焦味道的血腥味。 第142章 疯的有点严重 两个时辰后。 李月白回到了他们暂住的客栈。 黄逵在看到她时,就见她身上……包括脸上尽是被剑划伤的伤痕。她披头散发,浑身血污带着一身杀气回来,也把客栈内住着的人都给吓了一跳。 但也以肉眼可见,她身上的这些剑伤竟然在快速愈合。 同时,李月白给人的感觉也越来越不像是个活人…… 硬要黄逵形容的话,就像是一具活着的“行尸走肉”。往常灵动明亮的凤眸,现在给人的感觉更多是生硬和死气沉沉,让人看了后有种被死人直视的感觉,只觉脊背发凉。 对李月白来说,这次她在见过“第二李月白”后。她的嗅觉出了问题。 现在她不管闻什么东西,都会伴有一种烧焦了的血腥味,血腥味中还掺杂有很重的铁锈味的。 她很清楚,这是来自于“第二李月白”身上的味道。 在被变相剥夺嗅觉后,她还发现一件事情。 那就是现在的她,身体受伤的愈合速度有点快的吓人。 实际上这次她受的伤,远比上次见“第二李月白”重的多,一整个脑袋被后者给抓碎了一半…… 一条腿更是被对方用身上拔出的骨头给连带着关节给戳穿弄断,只剩一丝还连在身体上。 可即便这样她还是活了下来。 且就这么走回客栈,见到黄逵还没说上一句话的功夫,她身上的伤已经全部愈合了。 “木老大……你真没事?”看着面容重新变得绝美俊秀的李月白,黄逵咽下了一口唾沫。 他很想说一句“你可能现在脑袋出了问题,而且很严重”。 因为李月白离开的这两个时辰,他也跟上去偷偷看了一眼。 他站在远处,分明看到是她自己用剑切下了自己脑袋,并硬生生砍断了自己的腿。可现在,她却又活生生毫发无损站在了他面前。 但话到嘴边,他又咽了回去。 和李月白经历了这么多,二人共同历经两次生死,他怎么着都不想用“疯子”这样的词去刺激她! 李月白知道他在想什么,对她道:“胖子!我知道你还是跟我出来了……但你放心!我现在真没什么事情。而且,我找到了一个方法说不定能解决我的问题!” 顿了顿,李月白又道:“胖子,既然春雪也要回京城,你可带着她先出古廊在前面的县城等我。” “木老大……你这是什么意思?你不是也要去京城吗?你要这样老子不走了!”黄逵说着甩了甩袖子。 “胖子!你留在这里真帮不了我什么!倒是我这样……下次什么时候发疯连我都不知道。搞不好就得连你和春雪都给……” 李月白说的是实话。 这次“第二李月白”出现的毫无征兆,连一点预示都没有……说不上下次也是这样。 闻声李月白的话,黄逵在思索少许后将装有自己所有符纸的布袋叫给了李月白道:“木老大……你不要兄弟我留下也行!这东西你必须收着!” “胖子,你给我这东西也没用啊。再者又不是生离死别,你搞这出做什么?行了,这些符纸你还是留着吧!世道混乱……说不得前方你就得指望这玩意护身呢!”李月白把布袋又还给了他。 闻声,黄逵这才道:“行!我在前方等木老大你十日……十日后你要不来,我就回来找你!” 十日…… 对于李月白来说,事情要是顺利可能至多五日就解决了。 在目送走黄逵和裴春雪走出古廊后。 大雪地里,李月白睁开眼睛,有些发白的的瞳孔骤缩抬头看了一眼红彤彤的太阳道:“好像有点越来越严重了。” 现在……她看太阳竟然都是“第二李月白”那张烧焦的脸。 整个世界在她眼中也完全变了样子。 地上踩着的每一块砖,或是随便看见的一间房子都是“第二李月白”溃烂的脑袋。 整个世界就是一个血肉堆积成的世界。 无数的肉团蠕动着在变成“第二李月白”那张恐怖的脸。 且每一个“第二李月白”好像都有着自己的思想,她们用裂开到耳根的嘴露出森白牙齿异口同声诡异笑道:“我……早晚会取代你!我……才是本我!” 整个世界都是“第二李月白”的笑声。 …… 两天以后。 吕志骑受李月白的邀请来到了古廊北边的“锦绣香”酒楼。 这家酒楼虽名字听着响亮。可酒楼厨子的手艺在古廊只能算一般。且因为这个酒楼所处那条街也比较偏僻少有人来,这酒楼差不多快到了倒闭的地步。 这让吕志骑对于李月白选这个地方有些不理解…… 不过此前他一直都有心招揽李月白,再加上他还是偷跑出吕家的……也就没有那么多的讲究了。 然后在“锦绣楼”包间里,他却没有见到李月白化身的“木子白”。 见到的却是一个腰挎二剑,有着倾国之色的绝世美人。 见她一双凤眸炯炯,一双弯弯细眉带着英气,倒是与一般女子大不一样。光洁如玉的眉心那点紫色玄火标记却又是为她平添几分妖媚…… 让男子见了她后,如何都移不开眼睛。 自然让吕志骑一起跟来的人心中起了邪火。 可同样,这美人身上透着一股死气…… 甚至你都感觉不到她的呼吸,让人怀疑坐在你面前的很可能就是一具死尸。这让一众人又不敢去主动靠近她。 又看了看她腰间挂着的剑,吕志骑试探性问道:“你是木子白木兄?” 她惜字如金,发出悦耳女声说了一句:“是。” 她自然就是李月白。 恢复原本容貌来见吕志骑,倒不是她故意如此,而是现在她受“第二李月白”的影响,已经不能用势字决再去为这具身体易容。 这导致她这两天外出一直都是蒙着面的。 至于被吕志骑看了真容貌,她倒是也不在意。反正……他就要死了。 她甚至有些怀疑,吕志骑现有道行所修的《屠无》解决不了她现在的问题。 吕志骑打量着李月白,心中也打起了别的主意。 严格来说他并不怎么好女色,可要是讨个有李月白这样本事的美人炼气士做娘子……那一定会是一件很风光的事情。 而且一个有手段的女子,将来也才能助他坐稳吕家家主的位置。 退一万步说,她要是不从…… 逼她生下一个男婴,再把她作“鱼”吃了那不是也能补很多气血吗? 而一个炼气士的气血,自然是那些普通人比不了的。 其他人盯着李月白,也是各自打起了各自的主意。 第143章 这个女人是个疯子(上) 为了能给这位美人一个好印象,吕志骑显得大度,变相反客为主对着李月白道:“让木姑娘请我,这可不是大丈夫所为了……” 说着,他叫来小二递给一个对方一张一百两的银票,让后者把这里所有的招牌菜全都给上一遍。 但李月白却打断他,先一步递给小二一张银票对吕志骑道:“既然是我请客,怎么能有让吕兄出钱的道理?” 小二打开一看却发现这是一张一千两的银票。 这时李月白又对他道:“你知道该怎么做吧?” 在吕志骑一众人听来这是李月白在吩咐小二把最好的菜给端上来。 在小二听来却不是这样…… 因为在吕志骑这些人未来之前,李月白就跟他们酒楼说过,等他们上完菜后就让他们酒楼的人速速离开酒楼。 在这之后,她就会给他们一千两银子。 那时小二还当是玩笑话,现在却不想这人真的给了他一千两。 而一千两,这抵得上他们酒楼现在一个月的收入了!也既然客人有如此吩咐,他们自会照做。 不久后,他们就将店里作为招牌菜的二十七道招牌菜通通端了上来…… 菜上齐活后,吕志骑动了几筷子后摇头道:“这猪扒舌盐放多了!这粉蒸肉怎么放的是羊肉,一股子腥味!还有这猪腰豆角…这炒的时候豆角过水了吗?厨子会不会做菜?” 他能习惯生吃“鱼肉”,却对寻常的饭食能拿出世家公子那套“上等人讲究”挑三拣四…… 这让李月白看着,只觉此人虚伪。 吕志骑一边骂骂咧咧各种抱怨菜的不是,却又发现作为请客主人的李月白却迟迟不动筷,这便疑惑问道:“木姑娘怎么还不动筷呢?” “我……吃过了。” 李月白对他请冷回道。 其实是因为一天前,“第二李月白”又出现了一次。 现在,她的味觉出了问题。吃什么东西都是一股烤得半生不熟的腐鱼肉味道。东西吃多,她反而会觉得膈应。 所以一天前开始,她就没怎么吃东西了。 同时她放出的神念察觉到,酒楼里除他们以外,其他人已经离开了这里。 随后她便用出势将整个“锦绣香”酒楼封闭了起来。势虽然在她身上起不了作用,但在其他方面并不影响。 这时,她对着吕志骑缓缓开口道:“我闻声吕家的《屠无》术神奇,不知吕兄可否给我一观?” 对于没有实体的“第二李月白”,她目前能想到的办法都用了,到最后只能想到吕家的《屠无》。 因为硬说起来“第二李月白”也可以说是她…… 所以李月白有些好奇当吕家《屠无》术作用在她身上的时候,对她造成伤害的时候,会不会同样对“第二李月白”造成伤害…… 听到李月白面带杀气问起《屠无》,吕志骑变了脸色道:“木姑娘这话什么意思?” 这是他吕家的立家根本,外人这般突兀问起,他自是会紧张。 他身边一众人则对着李月白调笑道: “姑娘想学可以啊!和我们家小爷成了亲,让他给你在床上慢慢教……” “是啊!姑娘……到时候一个姿势一个姿势的慢慢教!” …… 他们嘴上对李月白说着轻浮的言语,可其实内心对于李月白要学吕家的《屠无》并不能理解。 这可是实打实的邪术,要伤他人,需伤自己……若没有强大的气血,搞不好还没有练成,自己已经先死了。 “姑娘想学可以啊!不过……这得先随我回吕府。到时候可以慢慢调着……教。”吕志骑舒张开皱起的脸,转而嘴角起了一抹阴鸷笑容。 他算是看出来了,李月白是带有目的来见他的。但不管对方是出于什么目的,他今天都要带她回吕府。 但也不等他脸上笑容彻底舒展开来…… 他笑容又僵硬了下来。 就见在她对面的李月白毫无征兆的拔起腰间剑,直接就将他身边侍从的脑袋砍了下来。 而跟在他身边的一个丁铁牌子的炼气士见此,这便大喝一声拿出匕首划破了自己掌心任血流了出来。 而他血液中竟然充斥着密密麻麻的白色细小虫卵…… 这些虫卵在遇到空气后迅速蠕动起来,长成了一条条,三尺长的双头蜈蚣向李月白爬了过去。 但却被李月白用幽骨的煞火给烧了个干净。这炼气士也是被她剑气所吞噬当场毙命。 这时李月白又看向还只活着的吕志骑一人道:“你确定还不用《屠无》吗?” 而在吕志骑身边,李月白则用神念看到了两个“第二李月白”。 似乎上她们是一次性来拿走她剩下的触觉和意识的! 第144章 这个女人是个疯子(下) 连茶盏时间不到,自己带来的几人就被李月白给杀死,吕志骑再看向端坐于对面显得气定神闲的李月白,心里很没底。 他施展《屠无》总归是需要一些时间的。 就凭对方李月白刚刚杀人的手段,怕是他还没有把《屠无》施展出来,就已经把他脑袋给砍下来了…… 可偏偏对方在杀完其他人后又不动手了,还给了他一定时间施展《屠无》! 想到这里,他对着李月白道:“既然姑娘这么想看我吕家的《屠无》,那我便给你看看!” 说着,他咬破中指迅速在自己脸上画起了符文。 待到那符文画完之后,它像是活了过来一样迅速在吕志骑的身上皮肤各处蔓延了起来。 他则从身上拿出一套行医刀具,看向李月白的冷笑道:“姑娘……吕某最后问你一句。你确定要我施展《屠无》?我啊是真舍不得坏了你这一身好相貌!” 话罢,他挽起袖子,猛得拿出一把刨刀在自己的胳膊上猛得刨去!直接将一块皮肉削去。 他这便又冷笑道:“木姑娘……你感觉如何?” 他削去胳膊上一块肉,对方感受到的就是几倍以上的疼痛。 果然,就见李月白的左胳膊上出现了一道伤口。 然后像是布匹被撕裂那般,伤口瞬间撕裂扩大皮肉外翻,露出了里面的骨头。 “只是这样吗……有效果!还不够。” 对于身上的伤李月白显得无所谓,看向了吕志骑的左侧后方。 似乎在那里站着其他人…… 且比起吕志骑,她更重视那个人。 见李月白一脸沉重和严肃,吕志骑便真以为自己后方站着什么人,连忙回头看了一眼。可那里空落落的什么人都没有。 “你个贱女人吓我一跳!我还真以为又来了什么其他人呢!”吕志骑冷笑一声。 可即使是如此,他却发现李月白的目光还在他后方盯着。 莫非…… 他又回头看了一次,但那里依旧什么都没有。 再看李月白,她却依旧盯着他后方。且听着她喃喃自语道:“你们想取代我成为本我……没那么容易的!” 从始至终,她似乎只当他是空气。 或者说,她最起码还是在对着空气说话的…… 这说明什么? 说明在她眼里,他连空气都不如。 “贱人!既然如此!好!我就让你知道知道什么叫生不如死!”吕志骑怒了! 他将那套装有行医刀具的布袋打了开来。展露出里里面十八把刀具的模样。 说是刀具,但不如说这更像是一套刑具…… 就见吕志骑又拿出一把类似勺子一样的小刀将自己眼睛给挖了下来,接着又拿出一把刀具将自己的指甲给一截截扣了下来,并用一把划开胸膛,将一根根的钢针扎在了心脏上。 他抬起头看着李月白癫狂大笑道:“哈哈哈哈哈哈……贱人!你感觉如何……” 可笑着笑着,他却笑不起来了。 因为以肉眼可见,在他对面的李月白身上的伤在快速愈合,连她坏了的一只眼睛,都迅速重新长的完好无损…… 这倒不是李月白去刻意恢复自己伤势,而是“第二李月白”替她修复的。 毕竟她现在要是死了,她们也会死。 而在李月白视角中,她看到两个“第二李月白”受到吕志骑《屠无》的影响,都受了不同程度的伤,且比她要严重的多。 但这些伤,还不至于让两个“第二李月白”直接死亡! 现在……她们从身上拔出血淋淋的骨头,当作骨剑向她刺杀了过来! 她们来剥夺她剩下的触觉和意识了! 李月白自然不可能坐以待毙,拔出腰间的幽骨和柳腰便迎了上去。 铛!铛!铛…… 两骨和两剑叠加在一起,短暂分开再次劈砍再一起,如此反复连带出一连串的残影! 在看出对方两个“第二李月白”的破绽后,李月白手中二剑,直接砍在她们脖子上砍进入半尺距离。 但到底又是双拳不敌四手。 李月白的腹部和肩膀上就被对方用骨剑贯出了两个大洞! …… 而在吕志骑眼里,则是李月白一个人对着空气对砍,并且拿剑砍在自己脖子上和肩膀上。 可即便是这样,她手中二剑所迸发出的凛冽剑气也将“锦绣香”酒楼给拆成了一片废墟。且地上和周围断壁上给她用剑密密麻麻写满了“本我”二字。 当然,李月白可能一早料到了自己会发疯,在这酒楼周围也设下了势。酒楼所在的这后半条街无论发生什么,外面人都不会知道。 目睹这一切的吕志骑,不知为何心中多了一丝恐惧,对着李月白喃喃自语道:“这女人是个疯子……” 因为这忽然升起的恐惧,他心态发生了变化 ,不再打算留李月白活口。 他不敢对自己的手段有所保留,而是要尽全力杀死她! 他大吼道:“去死吧!” 然后挖出了另外一只眼睛,抓起一把钢针狠狠扎进刨开胸膛内的各个器官上,并用另外一把特殊弯刀剥起自己的皮,并挑断皮肤之下的一根根筋…… 刺啦!刺啦!刺啦! 肉眼可见。 李月白身上开始多出一道道血痕,并且迅速扩大皮肉外翻! 到了最后,李月白和吕志骑衣服都被血染红,成了两具血人! “你……该死了吧……” 双目空洞且流血的吕志骑已经到了极限。 如果他再要用《屠无》,恐怕自己会先死。他也不信他用此术用到这个程度,他还能活。 “还差一点。” 已经看不见任何东西的吕志骑却又听到了李月白冷漠的声音。 然后他感觉到一只手贴在了他额头上。 随后就听着李月白道:“你这《屠无》修的还不到家啊……对我来说还差那么一点。我来帮你治伤,你好继续施展《屠无》。” 说着她施展起愈字决。 一股温和的气息,自他身上传来,他感觉得到……他身上的伤开始愈合了! 但也就是他伤刚好的瞬间。 一把冷冰冰的刀子却贴在他身体上游走了起来! 刺啦!刺啦! 在他身上一点点刮起了肉! 紧接着,她又替他疗起了伤,待到他伤好后,又用刀子在他身上游走了起来。 …… 如此反复半个时辰后,吕志骑心神彻底崩溃!他直觉眼前的这个女人是个疯子!在向她交出《屠无》的修行法决竹筒后,他已不奢求对方留他性命,只求对方给他一个痛快! 他用着哀求的声音对李月白道:“木姑娘……你……你杀了我给我个痛快吧!” “还差一点……” 可从李月白口中换来的就是和前几次一样差不多的回答。 终于,李月白在他身上又刮了一刀 ,将他刮的只剩个骨头架和脸上皮肉时,她缓缓吐出一口气道:“呼……结束了!” 她感觉到,她的五感已经回来了。 吕志骑则大张着嘴道:“这……这又是什么东西?” 他已经没有了眼睛。可就在生命的最后一刻,他却看到了两个和李月白长相相似的“女尸”。 只不过这两具女尸似被刀刮过一样,周身完全没了人样……就和他一样差不多只剩骨头架子! 在看到这两具女尸的同时,整个世界在他眼中都发现了变化,房屋的脊梁开始变成骨头!脚下的土地成了血肉,只不过这血肉似是也被刀刮过一样,到处坑坑洼洼…… 忽而,他嘴张的更大癫笑道:“我……我看到了!哈哈哈哈……” 在狂笑声中,他彻底没了气息成了一具尸体。 —————— 呼……古廊篇结束。 第145章 害人害己之术 李月白能硬扛吕志骑的《屠无》。 很大一个原因就是五感被“第二李月白”给剥夺走了。 现在五感回来,刚刚施加在她身上的疼痛一股脑儿都涌了上来…… 这种痛超出了一般理解上让人昏厥过去的那种痛,而是痛到让人越发清醒!痛到连话都不想说,痛到觉得自己的一个呼吸都是那样的漫长! 也所幸,这疼痛是来的快,去的也快。 在十息时间过后,李月白浑身是汗,瘫坐在了地上大口喘起气来。 经历了一场生死后,她现在最想做的事情就是舒服洗个热水澡后,大睡一觉……一觉睡到日上三竿! 可看着吕志骑的尸体,她明白现在可不是懈怠的时候。 吕志骑虽是偷跑出来的,但吕家当中也一定有人知道他出来见她的事情…… 要是吕家人长时间不见他回去,查到吕志骑的死,说不得就会查到她头上。 “此地……不宜久留!”李月白头脑清醒,拖着疲惫至极的身体离开了此此地。 至于说研究《屠无》用以应对“第二李月白”再出现的事情,也容以后再说。 在而在强撑着出了古廊城之后,在一处无人的荒树林中李月白终于支撑不住倒了下去。 再倒下去意识昏迷之钱,她放出白虎画中的白虎对其吩咐道:“带着我找一处无人的地方,等我醒来。” 话罢,她就闭上了眼睛。 …… 李月白再次醒来时。 天色已然黯淡,星幕垂落,四野里空旷无人,只有冷风呼啸过耳畔。 她抬头向周围看去,竟然发现白虎竟然将她带到了一个乱坟岗。 “我这是……应该睡了有好几个时辰了。”随后她看想白虎揉了揉有些发疼的太阳穴道:“让你带我找个无人的地方。也不至于来这里吧?” 白虎则像个二哈一样,没点百兽之王的气势委屈巴巴低下了头。 没办法,出古廊城后方圆十里能算得上没人的地儿也就只有这里了。 李月白摆了摆手,摸了摸它毛茸茸的虎头道:“算了,也难为你了。这地方阴气虽重,但好在没什么妖邪!” 在用神念把这片地儿观察了一遍后,她松下了一口气。 现在她的状态真算不上多好,要是突然冒出个什么妖魔鬼怪……怕是要栽倒在妖邪手里。 “行了!你鼻子比我灵,闻闻风向看看哪里有水气儿……”李月白对白虎说道。 在她昏迷之际,身上剩下的伤差不多都被“愈字决”给治愈了。 可自己这浑身血结了痂,让她有些难受,这便想找个地方洗个澡。 白虎点了点头,这便驮着李月白迅速奔走了起来,在一刻钟之后寻到了一潭溪水。在确认周边没什么人后,李月白在周围设下了势防止他人走到这里,并让白虎守在溪水一侧。 她则拿出画妖之力凝结出的画笔,在结成冰的溪水水面中圈出一地,用幽骨中的煞火加热后,脱掉衣服跳了进去。 进去后,她摸了摸额头笑道:“我这就当是泡温泉了。” 耳畔有寒风呼啸,但溪水却很温暖。 月光皎洁清澈,撒向溪水周边积有厚雪的树枝上,反射出莹莹白光。 溪水水面波光粼粼,李月白也看清了湖水中的自己。 一双狭长丹凤眼,弯而细的柳眉带着几分英气,琼鼻小巧,朱唇皓齿……一头青丝如丝滑绸缎一般披在洁白如玉的肩膀上。溪水下的身姿已出落的玲珑,是个肌肤雪白的标致古典美人。 雾水朦胧中,她眉心那点紫色玄火标记,更是带给她许些妖媚,让她像是自山中来的山鬼妖精。 她有着外人羡慕不来的绝美容貌…… “可这样的我,却是个脑袋不正常的女疯子!”李月白露出一个凄美笑容苦笑摇起了头。 在无奈叹息一声后,她拿起从吕志骑那里拿来的《屠无》看了起来。 生活是如此不如意…… 可到底还应该打起精神去面对它。 以后“第二李月白”肯定还会再出现。 再没有找到一个办法彻底根治之前,她或许只能以《屠无》邪术去压制。 但在看过之后,她又皱起了柳眉。 因为要修炼此术,还必须得是男身。 “我说吕家这术怎么只传男不传女……可吕大花不是也练成了此术吗?”李月白合上了记载《屠无》的竹筒。 但随后她又想到,吕大花之所以能练此术估计是改造了自己身体的缘故。 想起吕大花那满是毒疮,肩膀上还有两颗少年脑袋的模样…… 她摇头道:“除了这样,应该还有其他办法。这《屠无》似乎还缺了一段。” 缺的这部分很少,但也正是因为少了这一部分,导致此术只适合男子修炼了。 “或许可以以我目前对愈字决的理解,试着去补全这段。”李月白看着《屠无》思索了起来。 只不过真补全之后,怕是这《屠无》的威力会大打折扣。仅仅只能用来遏制她“臆想自己”的症状。 “补不全就补不全吧!害人欲想害己……倒不如说是害人终害己!我也不指望用这术去害人或是御敌。”李月白合上竹筒摇了摇头。 因为真正看过此术后,她才明白此术邪乎的地方在哪里。 它不单单是字面上自伤自己,以伤他人这样简单…… 有时候把这个“自伤”的概念再扩大一点,杀妻灭子,屠戮自己亲生父母,杀掉和自己关系好的所有人……从而给自己心神上带来伤害,也能获得巨大力量去伤到他人! 只不过真往这个领域去练的人却没几个。因为要想伤他人,自身就得有情,情越深杀掉身边人,发挥的威力才越大…… 而一般有情之人?怎么会做出杀妻灭子,屠戮亲生父母这等有违人伦的事情? 随后她起身从溪水中走了出来,从包袱里重新搜出了一套干净衣服穿上。 第146章 无名道观 略作休整后。 天一亮,李月白收起白虎画,再次用势易容变成“木子白”后,走向了南下的官道。 在荒凉且寒风呼啸的荒野上走了两天后。 李月白在前方总算看到了一缕升起的炊烟。 这说明前方是有人家的。 走上前去后,她才又发现这竟是是一处占地七亩地儿大的小道观。 道观两侧上联写:此处非黄庭,毕竟什么世界。 下联写:观中无神仙,何必这样庄严? 道观两联写的还算有意思,可道观却并无名字…… 难道是有什么高人在此修行? 李月白暗自思索起来,同时尽量让自己表现的像个普通人。 她来此处,其实就为讨口吃的。 前几天五感被夺,导致她吃不下食物。现在快步赶了两天路,四野又都荒凉没法打野食吃,她随是炼气士可以长时间不吃东西,但饿久了肚子却并不好受。 正准备叩响道观的门。 忽而她却听到道观内传来了女子骂骂咧咧的声音: “妈个把子的!老娘不是说了吗?我们只有银票,没有碎银铜板!你这让我们这么找铜板!怎的?你这牛鼻子小道士是看上老娘,想要睡老娘,诚心刁难你老娘是吗?信不信老娘拆了你这破道观?” “这是……春雪的声音?”李月白神色怪异退开了门。 然后就看到了,手提石碾子一脸凶神恶煞的裴春雪……或者准确说是裴春花正对眼看向一个面如冠玉的俊俏小道士。 而那石碾子少说有两百斤左右,但却轻轻松松就被她提了起来。 也似乎只要她由从裴春雪变成裴春花后,力气及会变得很大。 这算是她病痊愈之后的后遗症。 听着她满口的污言秽语,黄逵站在一边显得无奈。 但同时,他拿出一百两银票对着年轻道士说道:“我说道长啊!我这只有银票!只有银票!只有银票!问你讨口吃食至于吗?你非得要现银,你这叫我哪儿给你找去?” 年轻道士倒是也不生气,而是一本正经慢悠悠对黄逵二人道:“贫道……” “这是同意了?”黄逵脸上露出一些喜色。 在停顿了几息时间后,道士才又道:“只要现银。” “你爷爷的……你个牛鼻子故意的是不是?要拿口吃的!你至于嘛……信不信爷爷我拆了你这道观!” “贫道。” “怕了是不是?妹子……动手!” 见道士不说话,黄逵故作声势说道。 “不信。” 但就像之前停顿那样,道士慢悠悠把卡在喉咙里的后半句话说了出来。 似乎上他说话一直都是这个急死人的调调。 这让黄逵又没了脾气。 他到底还是干不出什么打家劫舍的事情出来。 李月白则走上前去笑了笑道:“道长……我有。” 说着,她将身上还剩下的一些碎银都扔给了道士。 这道观地处偏僻,想要弄吃食也不容易,所以对于这道士向人要钱,李月白也能理解。只不过这道士只要现银,不要银票这也是让她有些不理解。 随后她看向黄逵问道:“胖子,你们这比我早走出几天,怎么才走到这里?” 看到是李月白,黄逵喜道:“木老大,这不是为了等你……我这不就走的慢了些吗?” 他故意走的慢,也是为了方便等上十日李月白不来后,他好回到古廊找李月白。 裴春花在见到李月白后也显得欣喜,走上前去同她勾肩搭背道:“木兄弟不来,老娘寻思着都没法报恩了!” “什么意思?” “以身相许啊!还是那话,你们要是急得话今晚三个人一起也……” “这话以后莫提了!” 李月白见裴春花如此豪放,只觉一阵头大。 随后她看向年轻道士道:“道长能否给我三人找来一些吃食?” 年轻道士点了点头,并示意李月白三人随他而来。 在路过供奉神像正殿的时候,黄逵朝里面看了一眼里面对李月白传音道:“木老大,这牛鼻子供的东西有意思啊!” 其实他不说,李月白也注意到了。 道观内共有两尊神像。 但这两尊神像,供的却都是年轻道士自己。只不过,这两尊神像,一个显得稚嫩像是他少年时的模样,一个则虎背熊腰,凶神恶煞满脸胡须像他中年后的模样。 两尊神像之间则还有着一个神座……似乎原来那里也供着一个神像。 值得玩味的是,神像面前的供桌上却没有摆些瓜果之类的贡品。 而是放满了各类的金属…… 离这年轻道士近了,李月白察觉到这年轻道士给人的感觉就是炼气士,气息平稳且绵长,身上透着光正阳刚,所修应该的是什么道家正统的修行法。 这就和当初空空道人身上透出的气息一样。 但略作思索后,李月白还是对他留了个心眼。 第147章 我的时间不多了…… 道观食物简单朴素,只有挖来的野菜做成的菜团子,和一些粗谷米粥,在配上几碟小咸菜,让人看一眼就觉得干巴巴没味道。 黄逵用神念小声给李月白传音道:“木老大,你说这道观古怪。这饭菜……” “没毒。”年轻道士像是知道他在想什么一样,拿起一个菜团子吃了起来。 饭食就是些简单的食物,李月白已确认无毒,这便招呼黄逵和裴春花吃了起来。 又见这道士起身离去,似乎并没有同他们吃的意思,李月白叫住他道:“道长为何不一起吃呢?” “不饿。” 年轻道士惜字如金,对李月白行了一礼后转身离去。 黄逵则骂骂咧咧道:“这道士肯定藏好东西吃了!娘的给我们吃这些玩意……” 李月白看着年轻道士离去的背影,眯起一双好看的凤眼思索少许对黄逵道:“行了胖子!我们被困大山时吃草皮树根尚且都能忍受……这菜团子和小米粥、老咸菜怎么都比那些个玩意强多了!行了吃完就快点上路!” 饭菜没有问题,道士也没有问题。 可那道观却有古怪,她放出神念却怎么都触及不到那里。又想起道观正殿里供奉着的那两尊神像,她总有一种不踏实的感觉。 现在她只想快快吃完这顿,就马上上路。 …… 道士在出了李月白几人所在的房间后,拿着李月白给他的碎银直奔供奉神像的正殿而去。 随后他将碎银分成了三部分,其中两部分分别放在了两尊神像面前。剩下一部分他则当馒头一样啃咬吃了起来。 不过李月白给他的碎银本就不多,只有堪堪二两,这在分成三部分后…… 到他手里的也剩不下多少了。 所以显然这些银两还填不饱肚子,肚子这便“咕咕”又叫了起来。 而道士却对此又显得不在意,似乎长久以来他都饿惯了。 道士在这样简单对付了一顿后,又拉开了自己袖子。 却见宽大袖袍之下的却不是什么血肉之躯,而是冷冰冰的石头。 他缓缓抬头看向供在最右边神像——那尊中年道士模样的神像喃喃自语道:“得让他们快点走……属于我的时间不多了。” 也就是他话罢,最右边那尊神像露出了一个诡异的笑容。且他一双神像眼睛渐渐活了过来,透出一抹凶光! 道士的一双眼睛则开始显得无神。 整个道观也开始潜移默化发生着变化。 …… 用着极快速度将肚子填饱后,李月白几人这便准备动身离开这里。 可也就在这个时候,外面却起了风雪。 一阵寒风吹来,天地间便洋洋洒洒吓起了鹅毛般的大雪,加上风急,每一片雪花旋的极快,从人脸上划过直觉让人脸一阵生疼。 也将前方道路给弥散的辨不清方向…… 黄逵脸色变差道:“木老大……这怎么办?难不成我们就得在道观住上一夜?” 李月白摇了摇头道:“走!外面就是下着冰雹我们也得赶路!” 对于这道观……他们是未知的。 未知就意味着留在原地就会有许多变数。 几乎没有多想,三人这就走出了道观。 可由于风雪实在太大,人的视线受到一定影响,周围方圆十里再没有其他人家加上四野都是白茫茫一片……在迷路绕了半个时辰后,他们又绕回到了道观附近。 重新绕回道观附近,倒并不是有什么妖邪作乱。 而是李月白主张回来的。 这风雪一起,就似起了大雾一般,整个天地都是白蒙蒙的,即便他们有地图却也是“睁眼瞎”……说不得乱走着,就走着偏离了南下的官道,走到什么不认识的地界! 运气再差一点就又走到之前类似那大山的地方了。 而回来等风雪停了,他们至少可以依照道观附近熟识的路为参照物,继续南下。 只不过回来,李月白三人却再没有回道观。而是就在道观的不远处的一个小山坡上停下脚步。 接着她用画妖之力凝结成的画笔画了一个小敞篷出来用以遮挡风雪,又把幽骨插在敞篷内燃起剑身上的煞火用以取暖。 随后她便合上双眼放出神念笼罩周身三百步内的一切,盘腿而坐等待这场风雪过去。 过了约莫一刻钟后。 一个身穿补丁衣的老樵夫带着自己的女儿来到了道观门口。 似乎上,他们也是这风雪迷了路的人来此躲避风雪。 黄逵用神念在三百步之外的山坡上看得清楚。 这次那道士没有向樵夫和他女儿收钱。 这让他看得有些恼火对着李月白道:“木老大……这道士不收他们钱!却收我们钱,这他娘是不是故意的!” 李月白的注意力却不在这个方面上。 而是这道士的面容…… 他们才离开半个时辰,怎么这道士的脸就看着如此不自然呢? 一般生过大病的人,若要形容他的脸色,可以用到“惨白”这些的字眼。可这道士的脸色简直就像是涂了抹墙的白粉一样,有些白的瘆人! 硬要说的话就是脸上像打了石蜡!面部表情显得极为僵硬。尤其是那那一双眼睛,活像是两快冷冰冰的石头打磨成眼睛的形状镶嵌了上去。 并且她还听到这道士对着樵夫和他女儿一本正经道:“贫道……至多只能留你们两个半时辰了。之后无论如何,你们都必须离开这里。” 他石像一般的僵硬神情也是把老樵夫和他女儿吓了一跳。 两个半时辰? 这是什么意思? 李月白和黄逵都有些不理解。类似这样的话,他们出道观时,道士倒是也对他们说过。 那时他说他至多留他们“三个时辰”。 又过了半个时辰后。 道观门前来了一个流里流气的青年,看他一身打扮和腰间别着一把斧头,也像是个樵夫。只不过与背后背满柴的老樵夫相比,他背后空空如也,似乎是这趟出行柴没打到,反而把自己给迷失在了荒野里。 只好来此道观避雪。 与对待樵夫二人又不同,对于这流里流气的青年樵夫,道士则又要起了钱。 李月白看到,青年樵夫硬闯,道士却硬在他身上搜出几两碎银和几枚骰子后才让他进去。 “对这青年……这道士怎么不说至多留你几时辰的话了……”李月白看着摇了摇头。 并且她发现,就这么半个时辰过去。 这道观好像变得有些破旧了,且这种变化越来越明显。 第148章 土神 用神念透过道观,李月白看到年轻道士就如之前招待他们一样,用了菜团子和粗米粥先后招待了老樵夫二人和青年樵夫。 期间,青年樵夫的目光又大多放在老樵夫女儿清秀的脸上…… 这目光中多少含着一些邪意。但因为道士和老樵夫在场,青年樵夫才显得收敛。 单看他们吃饭也显得无聊。 李月白便把目光又移到了那道士身上。 只不过这道士却走回了供奉神像的正殿 ,那是神念触及不到的地方,她只好把目光重新移回到老樵夫一行人身边。 …… 又是半个时辰过去。 李月白几人所住敞篷外的风雪越来越大。 人若是现在出去,先不说辨别方向的问题,就是眼睛能不能睁开……不被雪糊住脸都是问题。 黄逵忽而开口道:“哎!木老大,好像又有人来了!” 其实不用他说,李月白也听到了。 就见一队十几人的轻甲骑兵护着一辆马车来到了道观门前。 随后从马车里走出了一个身穿官袍、大腹便便嘴角留有两条鲶鱼须的中年男子抱怨道:“我这好不容易买了个官,去前面的县城当个县尉……这要不是遇到个有人都地方,怕是就要冻死在半路上了。阿嚏!冻死我了!快去敲门,你们想冻死老爷我啊?” 当下便有人连忙敲起了道观的门。 不多时道士走了出来。 但也还不等他开口,这中年男子便对其骂道:“开门这么慢,你这牛鼻子是想冻死我啊?赶快给我让路!不然我叫我的人拆了你的……哎呀……你……你是活人还是死人?” 而道士的出现也把他吓了一跳。 同样吓上一跳的,还有李月白和黄逵。 现在的道士越发不像是活人,脸呈土灰色……从道观正殿走出来后,衣服也沾满了灰尘。活像是一尊石刻的石像。 这道士…… 果然有大古怪! 对于中年男子一众人的咄咄逼人,道士显得一点都不在乎,而是用他慢悠悠的语调道:“想住道观可以,得给我现银。” 被他这么一吓,中年男子脸色显得难看。似乎是宁愿挨冻,也不敢留在这道观了!可只得一阵冷飕飕的凉风刮得他脸生疼后,他对着身边人道:“给这牛鼻子一些钱……” 他暗暗打定心思,等这风雪一停,他就离开这里! 也在此时,黄逵一惊一乍道:“木老大……我知道这牛鼻子道观和这道士是什么东西了!” “什么东西?” “城隍!民间百姓也叫土地公公!” “城隍?” 李月白听黄逵说着,脸上起了疑问。 随后黄逵就给她解释了起来。 此城隍倒是和李月白前世所理解的城隍大有不同。 这个世界的城隍,或者说土地公公,炼气士们对它专门的称呼为土神。 这也不能说是李月白孤陋寡闻不知道这些。而是杜臣峰的《十三州诡事录》真没记载这个。 那是杜臣峰见识少吗? 李月白不觉得。他既身为神灼卫掌司,不可能不知道何为土神。倒不如说他当时可能知道自己要遭遇不测,急匆匆编了个精简版《十三州诡事录》,用以掩人耳目留下《七字先天炼气决》! 土神,就是非正式的神,只由某一个村落或小地方所承认的神。 土神的形成,其实是由人的膜拜形成的。 打个比方,一块普通的石头若是受某个地方人的香火和膜拜久了,就会通灵成为土神。 当然,也不是什么东西受个香火被人拜一拜就能成为土神。还得是灵气聚集或是阴气重的地方……总之得一些特殊地方才能为土神的出现创造条件。 所以说起来,这土神属于“怪”的行列。 而能受百姓值得拜的土神,其中的大部分也都是人……或者确切说是死人。而这类人生前往往都是造福一方的人物,或是清正廉洁的官,或是乐善好施的乡绅财主! 听到这里,李月白又问黄逵道:“胖子 ,照你这意思,这道士生前活着的时候也曾是造福一方的人杰?” 黄逵笑着点了点头。 “可人死后以这样的方式活过来……这算是另类长生?” “死后活过来,只是躯体内多了一个新的元神或灵魂,与原来的人没有半点关系。” 黄逵对李月白说着摇了摇头。 而新出现元神的是善是恶,也与当地膜拜它的人有关。 若是膜拜它的人求愿望时,大多都许一些为他人好的愿望,那形成的就是性格善良,刚正不阿的土神!若拜它的人,许的都是一些损人利己、偷鸡摸狗的愿望,那形成的就是恶土神! 而土神的强弱,也与它过去受过的香火多少有关…… 说到这里,黄逵嘿嘿一笑又道:“不过这土神再强,它的一身本事也只能在供他的小庙里施展!出了小庙,它就是一尊泥塑的菩萨……雨水一泡就化成泥了!” 听到这里,李月白在思索少许后叹气道:“那照你这么说,如今这世上的土神,大多都是恶神。” “木老大何出此言?”黄逵不解。 “世道混乱,人心不古!来小庙发愿的人许的都是一些损人利己的愿望,你说这庙里的土神是善神多还是……恶神多呢?” 别的地方李月白不清楚,至少在苍流县她就见过太多的人进到小庙里,许的都是损人利己的愿望。 比如你是卖棺材的,就巴不得人多死上一些。你是卖米的,就巴不得今年大旱,好把囤积的米高价卖出。你是烟柳地的老板就如柳婆子,就巴不得穷苦人家再多一些,好把女儿都卖来这里…… 他们正聊着,就见那中年官袍男子在进了道观后,也不管那道观里供着的到底是哪路神仙,黑灯瞎火倒头就拜,且嘴里还念念有词道:“大仙保佑!保我以后官途顺利,多能搜刮一些……啊不!多能赚来银子!只一年……啊不!只三个月就能回本!” 他刚发完愿。 就见年轻道士脸上的土灰色更重,倒是那正殿内右边隐没在阴影黑暗里的中年道士的神像上多了些活人的血肉气色! 同时,左边少年道士模样的神像则裂了开来,布满了密密麻麻的裂纹! 年轻道士似是看到了正殿内的一切,看着裂开的神像无奈叹息了一声。 也其实他是这道观内诞生的第二尊土神了!算不上多么公正不阿,可至少还算明辨是非! 同样叹息的还有李月白和黄逵。 用不了多久,这世上就会少一尊善土神,而多一尊恶土神了…… 第149章 无名道观里糊涂官错判糊涂案 这边中年男子身穿官袍正撅高屁股拜神,那边的老樵夫和青年樵夫却忽而起了争执…… 为何起争执,李月白和黄逵却是看得明白。 就是青年樵夫看老樵夫女儿长的清秀貌美,又见她单独走出房间去如厕,这便起了歹意。 老樵夫听到女儿的求救声,这便抡起斧子走了出来。 两个男人,一老一少这便起了争执。 这吵吵闹闹便把中年男子给吵的皱起了眉头看向道士道:“牛鼻子,你这里还有人?” 道士却一言不发走进了供奉神像的正殿中。 被这么个平头百姓给驳了面子,才当上官的中年男子这便有些生气,便准备走进正殿将那道士给揪出来给痛打一顿。 可步子迈出去半步,看着黑漆漆多少有些阴森恐怖的正殿……他又缩了回来。 这一幕落在李月白眼中,她朱唇扬起一丝笑容摇头讥讽道:“连里面是个什么神仙都不知道,刚刚还能倒头拜!这会还能怕了?” 黄逵也长叹一句哂笑道:“当真可笑!” …… 道观内,中年男子自己不敢进去供奉神像的神殿,便示意其他人进去。 其他人则也如他一般,在正殿前把步子迈出半步后又缩了回来。 到最后一群人大眼瞪小眼,你望我……我望你,干蹬眼了起来。 正瞪眼着,那老樵夫父女二人和青年樵夫来到了他们面前。 老樵夫还算是个讲理的,虽和青年樵夫起了争执,但还是想着来找道士来给他们评个理。却不想道士没见到,见到的却是中年男子一伙。 见这中年男子身穿官袍身边还带有数人,老实了一辈子的老樵夫便跪在中年男子面前道:“官老爷啊……您可得为我做主啊!” 随后便把刚刚发生事情的来龙去脉都告诉了中年男子。 后者闻声则皱起了眉。 李月白和黄逵看得出来,很明显这中年男子不想理会眼前这档子事情。 因为原告和被告都是穷老百姓,管他哪个告有理……他这个当官的都从这之中捞不到多少好处。 也就在此时,那中年男子身边的一个轻甲骑兵附在他耳边说了起来。 虽与这道观隔着几百步远,但以李月白现在的修为……目力增长不少,自是把这骑兵说的悄悄话给听到了耳中。 听着骑兵道:“老爷,这老汉父女二人和这青年他们刚刚不都说了吗?都是单岩县人,也就是你要上任的地方。你呢不如就给他们公正叛这个案子。” “为何?”中年男子不理解。 那人继续道:“能为个穷人公正叛案,您到了单岩传出去就是青天大老爷!那么到时来找你判案的人不就更多了吗?” 判的案子多,自然越容易从这当中捞好处…… 不用他们再说下去,李月白也明白了其中的用意。 黄逵修为不到家,自是听不到中年男子二人勾肩搭背、狼狈为奸说了什么。在向李月白询问得知中年男子二人谈话内容后,他冷笑一声道:“就这么拜神都不看是哪个鸟神的玩意儿,会判案?” 莫说他怀疑,就是李月白也很怀疑。 对此漠不关心的裴春花则睡的死沉,鼾声如雷!不时伴嘴呓语,一点都没有女儿家该有的样子! 忽而,鼾声戛然而止,她睡相又开始斯文了起来。 或许这一觉醒来,她又会从裴春花变成裴春雪了。 …… 道观内,中年男子则开始了她的判案,再让老樵夫父女二人把事情经过又问一遍后,他捻着自己的鲶鱼胡须,指着老樵夫女儿道:“按照你们的意思,刚刚是这男子想要对你图谋不轨?” 随后他板起脸又向青年樵夫询问道:“你……有何话可说?” “这……这……”青年男子的眼珠滴溜溜一转,似是想到什么笑道:“大人是这样的。” 然后在他一番描述之下事情经过成了这样:他幸苦打柴回来,不曾想空手而归的老樵夫见状起了歹意,于是便让他女儿趁着他小睡休息时去偷砍的柴,却不想被他发现,她便反咬他一口轻薄无礼…… 这青年樵夫倒是能说会道! 看到这里的李月白脸上起了一抹冷笑。 不过随即她又想到道士从这家伙身上搜出了骰子,恐怕这家伙不是什么正经樵夫,而是个常年混迹赌坊的赌鬼还差不多。 也只有在赌坊那种地方,人才能练就出一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嘴皮子。 老樵夫闻声,气得面色发抖,大喘气指着青年樵夫道:“你胡说……这是老汉我辛苦打来的!” 青年樵夫却嘿嘿冷笑道:“你这和我说个话都大气喘个不停,真能有力气去砍柴?” “你……你……你……” “你看,这又喘上了?” 青年樵夫对着老樵夫讥笑说到。 顿了顿,青年樵夫看向中年男子“扑通”一声跪下道:“大人既然要来我们地界做父母官,那一定就是小的八辈子才能修来的福分!还请大人公正廉洁为小民做主啊!” 这一声“公正廉洁”却也把中年男子喊了个热血沸腾,对着老樵夫道:“你这把老骨头,说个话都喘气,就更不要说砍柴了!依本官来看分明就是你命你女儿去偷他的拆!也既然你们父女二人狼狈为奸……” “本官就判你女儿给他为奴为妾!” “这狗官……真是正经判案都能判个糊涂案啊!”李月白看着,嘴角扬起一抹冷笑。 —————————— 老规矩,一月一次。明天休息一天。 各位不要太想我哦。??? 第150章 旧神死,新神生 “大人……你……你怎能如此断案?我的女儿怎能……” “你是官还是我是官?老爷我明明就把这官司判的很明白!你个老贼休要再多言!来啊,先赏这老贼二十大棍!让他知道老爷我的威风!” 中年男子对着老樵夫宽大袖袍一甩,这便命人将后者给按到了雪地里! 老樵夫女儿见状,对着中年男子骂道:“你这糊涂官判的什么糊涂案?怕是到了单岩也是个长了颗狗脑袋的狗官!” “大胆刁妇!竟然敢辱骂本官!扒去她衣裤,也给她十大棍!”被个乡野小民辱骂,中年男子自是生气。 十棍…… 听起来不多,却是要扒去衣裤挨的!一个清白女儿家无端受了此刑,对她而言就是极大的侮辱,比直接杀她还要难受。 更不要说施此刑的还都是一群血气方刚的大老爷们,自是满肚子的坏水和龌龊心思!一边手中提棍,一边对着老樵夫女儿便是各种污言秽语! 其中一句便是“好妹妹,我们一人打你一棍,真怕你明天起不了床啊”,让人听了就会产生歧义。 也气得这年华正好的小姑娘,憋红一张脸闭上眼这便要一头撞在墙上。 想要以死来证明自己清白。 可忽而她却又撞在了一个软绵绵的东西上,且有幽兰香风入到鼻中她抬头一看却发现自己原来是撞到了一个人的胸膛上。 却见这人腰挎二剑,生得雌雄难辨秀美俊逸,若不是见她长有喉结,大抵就还以为是什么女子。 此人自然就是李月白。 她本想着,这老樵夫父女二人遭难,这道观里的土神,也就是那道士会管此事…… 可看了足足半刻钟,却不想那道士在进了供奉神像的正殿后就再没出来!又联想到这道士口中常挂着“还剩几个时辰”的字眼,她便猜测道士这尊土神的命大概就剩一个时辰了…… 一个时辰后,这道士一死,道观里有新的土神诞生,恐怕道观到时就会发生大变化! 现在道士命不久矣,自然就无暇顾及其他人了。 不得已,李月白让黄逵顾好裴春雪,她这便出来救人了。 当然速速救人离开,她便也会离开这道观。 莫名撞到一个美男子的怀里,小姑娘自己脸羞红的更厉害了。 只是此刻,她父女二人都被狗官给污了清白,她自是无暇顾及其他,只想以死来证清白! 这便要再向墙撞去。 不过这次,李月白把她拉回来并道:“何必呢,姑娘?这狗官既然给你判了糊涂案,那由他传出去这案子也会变成公正公判的案子!到时他还是继续得好名声!你呢?死了也就是白死了!” 说着的同时,她用势在手中聚起一阵罡风“呼呼”将老樵夫身边的轻甲骑兵给吹了个东歪西倒。 又用手一招将老樵夫给从雪地上扶了起来。 中年男子一众人和青年樵夫目睹这一切,只当是半夜遇了妖怪,连忙警惕看向了李月白。 老樵夫父女二人被李月白救下,也不去计较她是不是妖怪的问题,而是对她感谢了起来。 中年男子这时见月光下李月白也是有影子的,这便大胆对李月白又道:“好啊!你原来是个人啊!刚刚你使的什么妖法,竟然敢戏弄本官?一个没牌子的半吊子炼气士我见多了!还对本官判的案子有质疑,最是该死!来人,给我拿……拿……” 一般一些江湖术士,也就是他口中没有牌子的炼气士,无非就是招来一些妖风吓唬人!这样的把戏,他早些年曾见过几次。 可还不等他招呼其他人去拿下李月白。 他却发现自己的喉咙怎么都提不上气支撑他去说话…… 身边人则瞪大了眼睛看向他。 因为不知何时,就在他们眼皮子底下,李月白就如鬼影一般闪到了中年男子身前,且一剑就取了他头颅。 他脑袋和身体分家,自然就说不出话了。 李月白这才缓缓开口又道:“留你性命,怕是待你到单岩上任,也是个鱼肉百姓的狗官!” 随后他又看向了躲在人群里的青年樵夫。 后者似是预感到李月白要做什么,马上开口道:“你……你不能杀我!明明事情的真相就是这老东西父女二人偷我砍的柴!” 可这番言语却是糊弄不了李月白的。因为事情的经过就是被她看在眼里的。且即便她没有看过事情经过,她自是也有办法让这青年樵夫原形毕露。 随后她冷笑一声道:“好!让你死个明白!” 她单手并成剑指一招,挂在青年樵夫身后的斧头别飞到了众人面前。 她指着斧头继续道:“你说这柴是你砍的……那好我倒要问问了,你作为一个樵夫必定是常年砍柴的,怎么这斧头的斧刃上一个顿口都没有?还有!这斧头上也生了锈,若是常年用来砍柴的斧头,必定是时时打磨的!你如何解释? ” “这……这……” 青年樵夫眼睛滴溜溜一转又准备狡辩。 李月白则引起斧头直接劈在他脑门上,将他一颗脑袋劈了个四分五裂。 做完这一切,李月白又眯起一双好看的丹凤眼,看向一众轻甲骑兵肌肤道:“亏你们当中有人自认聪明,给那狗官出主意去断官司挣名声,好在单岩上任后大捞一笔!怎么就没人不动脑子去看看这青年汉子斧头有没有问题?” 话罢,她再次出剑。 一道剑气自幽骨中迸发而出,离地而起将地上积雪洋洋洒洒卷起……并顷刻斩下十几颗头颅飘起十几道血红落在地上。 这种杀人手段……自是把老樵夫父女给吓了个不轻。一面对于李月白救他们感激的很,一面又对她怕的很。 随后她这便要带着老樵夫二人离开道观。 “这位施主……还请留步!” 也在这时,道士从正殿内走出叫住了李月白。 且道士现在的模样,也把李月白给吓了一跳。 见他整个人如泥塑一般,周身皮肤彻底成了土灰色且布满了裂纹,同时眼睛中却不停有血流出来。 老樵夫二人则被吓得差点昏厥过去。 知道这是一尊善土神,李月白对其行一礼道:“道长是有什么话想对我说吗?” 道士叹气道:“我大限将至……刚刚有心救人,却也是无力!所幸居士大善,肯救他们父女二人!小道此有《金光雷咒》一卷和斩妖桃木剑一把乃此身生前所留,与其随我消陨在这道观中,不如就由居士带出去吧!” 顿了顿,他又对李月白几人道:“你们快走吧!他快要活过来了……” 李月白向供奉神像的正殿看去,就见那中年道士模样的神像脸上已经有了正常活人的血色,且脸上一根根青筋血管暴起蠕动了起来!似乎用不了多久!他就会真正复苏活过来! 他虽是和年轻道士一样的面孔,但不知为何他给人的感觉就是狰狞恐怖…… 第151章 幽州 把道士赠的东西收下后,李月白本想对其说一声保重,可想到这世上以后再无道士这尊土神,她只是默默向他行了一礼。 道士向她点头示意,目送他们离去后重新走回供奉神像的正殿,坐回了神坛上中间神座空着的位置,并叹气一句缓缓道:“我记得……以前这里香火还是很旺盛的!那时候大家许愿都是求家人平安吧……” 说着,他彻底变成了一尊冷冰冰的石像。 而他右边那尊神像则彻底复苏了过来,并且同时他脑袋上竟然又生出了两张面孔!加上他自己的一张,就是三张面孔。 正面的一张是中年模样,左面的则是青年模样,右面的则是少年模样。 三张面容同时露出诡异笑容在阴森恐怖的正殿内笑了起来。 和他面前供桌上放着的东西也有了变化……不再是各类金属,而是刚刚被李月白杀死的中年男子一众人的头颅。 随后,大殿内便响起了某种动物啃噬东西的声音…… 道观外的对联也发生了变化: 升官发财入此门。 大千万相尽皆有。 也就在李月白眼皮子底下,这道观竟然就凭空消失了! 但她又觉得,道观或许并没有真的消失。某一类人若是想见这道观,应该还是能见到的。 …… 在随老樵夫二人来到单岩县略作调整后,李月白一行三人在简单购置了一些衣服和干粮后便继续出发。 两天之后他们来到了昌禾关管辖的地界。 到了此地,严格说起来他们已经出了青州的地界,来到了幽州。 在来这里之前,李月白也是刻意向人打听对幽州的一些情况进行了一些了解。 与青州多崇山峻岭的地势不同,幽州的地势平坦,各地之间无山水阻隔,这就导致各地之间联系紧密,地方官府对各地的控制力也比较强,自然整个幽州的地界就少有匪徒作乱。 可这不意味着幽州地界就绝对太平了! 过去五十年间由于大乾朝廷耽于享乐,疏松了直辖中三州以外其它六州的管理,这就导致其他六州逐渐脱离了管理。 一度曾爆发有名的“六王之乱”! 一夜之间中三州以外的其他六州都各自多了一位异姓王。 虽然后来各州叛乱问题都被朝廷给陆续解决,但幽州这块地方却又从某种程度来说脱离了朝廷。 原因在于,当年平定幽州之乱的是出自皇室的成员,也被朝廷封为了“镇北王”,并保留拥兵权利建立了“镇北府”! 李月白觉得,可能站在当时朝廷皇室角度去想,让自家人留在幽州,去钳制更北边的青州……这会是一件好事!同时这位镇北王要作乱,一边要提防面对北边的青州,一边也要面对南边的朝廷!也不会那么容易作乱! 可事实证明,这不过就是朝廷所幻想的美好理论。 就李月白了解到的,时至今日这位“镇北王”还是叛乱了。也虽然就如朝廷预料的那样,他的叛乱会受到青州和朝廷双方面的钳制,消亡是迟早的问题…… 可也造成了今日半个幽州由镇北王府管,另外半个幽州则由于朝廷、青州、镇北王府三方面势力介入的混乱局面。 这直接导致幽州半个地界近十年来战乱不断,农民起义更是遍地随处可见!百姓自是过的苦不堪言! 此前在单岩县时,被李月白所救的老樵夫也对他们叮嘱道,到了幽州地界实在无钱可用,就是去要饭也千万不要做“挂旗走镖”的行当。 这让黄逵听了很不能理解。 他和李月白都是有本事的人,若是真没钱可用,去给人走个镖护送一件什么东西也未尝不可。 老樵夫却苦笑道:“你们挂旗只会被当成是起义乱贼,要么被朝廷的人杀,要么就是被镇北王府的人砍,就是其他的乱贼见你们也要杀!” 除此以外,老樵夫的意思是,哪怕李月白他们不走镖,也切莫随意挂兵刃在身外…… 闻声此话,李月白便打造出一个类似琴盒的剑匣,中间放一把古琴,幽骨、柳腰二剑则藏于琴匣的隔层当中。 外人看她时,只当她是个长相斯文清秀的琴师。 …… 眼前到了昌禾关外的陈家庄,李月白三人因为天气又下雪的缘故便在庄上一家客栈暂住下来,准备喝几杯热茶和吃上一些热食后继续赶路。 还未进入客栈,李月白和黄逵注意到这客栈外面挂着一个写有“三”字的兵旗。 黄逵不解问客栈小二道:“你们这是?” 后者苦笑一声解释道:“害……客人你问这个就说明你们是外地来的!我们这的规矩就是这样!谁家的兵占了这地界,我们就得挂谁家的旗子!” 而这挂旗子也是个眼力活儿!要是张家没了,你还挂着的是王家的旗,那自然就得掉脑袋了。 现在占领昌禾关的是“三贤教”,你挂着的旗子上可不得就有个“三”。 既然是要去前方的,那就得了解一下三贤教是个什么东西。 “三贤教?小哥能否给我们说说?”进客栈的同时,李月白便从袖筒里拿出十文钱扔给了店小二。 后者嘿嘿一笑道:“客官这事你问我就对了!他们呢……会神打!还有啊,喝了他们的圣水能刀枪不入呢!” 所谓神打,说白了就是请神上身。 据说三贤教的三位头领都能各请一位神仙上神! 只不过见过他们“神打”的人都死了。包括他们自己…… “自己请神还能把自己请死?这算什么?”黄逵不解。 店小二又道:“所以三贤教三位头领并不固定。也有种说法是有三位没有身体的老神仙藏在三贤教众当中,管理着三贤教的一切!” 没有身体……元神吗? 李月白思索着皱起了眉。 正说着,外面吵吵闹闹。 就见一个手持银枪,肩膀挂着炼气士戊木牌子的白衣公子带着一伙汉子走了进来。 见他们外面的马车上挂着旗子,李月白便知道这些人都是走镖的。 忽而就听着白衣公子骂骂咧咧道:“我七威镖局在青州也算有名!却是不知什么旗子上写三的三八!去……到外面去给我把旗子换成我们七威镖局的旗子!” 店小二好心提醒他道:“这位爷,一地有一地的规矩,你不能这样啊!你这不是要把我这一客栈的人都置于死地吗?” 也看着这白衣公子,李月白皱起了眉。 第152章 神打(上) 七威镖局? 据李月白所知,这个镖局在青州地界还真有一定的名声。 但也仅限在青州祁先郡的地界出名,李月白一路走来就见过它三家分局。 可抛开这个不谈,假使你真的在青州地界很厉害!你来到幽州地界耀武扬威算什么? 而白衣公子换客栈旗子的做法自是引起了客栈内其他人的不满: “外地来的有两臭钱了不起啊!待会三仙教的贼兵过来!大家都得死,谁有空看你在这作威作福?” “你敢换旗子!老子们几个就和你拼命!” …… 但换来的却是这白衣公子“砰砰”两枪就将放于桌上的两个拳头大小的杯子给扎碎。 杯子给扎碎,桌子却没碎,这说明此人还是有些本事在身的。 其他人又见跟着这白衣公子的一众汉子也咄咄逼人,只好又闭了嘴。 李月白则在此时开口对其开口道:“店家也说一地有一地的规矩!阁下莫不是真要惹来三贤教贼兵,给我等惹来灾祸!” 她对“三贤教”尚不了解。真惹来这些家伙发难,说不得就麻烦的很…… “你个弹琴的!你知道我是谁吗?” “我不想知道你是谁。但如果你和你的人今天非要走出客栈去换旗子……你,可以试试。” 李月白头也没抬一边喝着茶,一边对白衣公子一众人说道。 她声音平淡没有多大的感情起伏在里面,可让人听了后就有一种杀气腾腾,如芒在背的感觉。 此人真是个琴师? 白衣公子又看李月白侧颜一眼后,连忙把视线收了回来再也不敢去看她,然后故作无事发生一样对身边人道:“算了!兄弟们都赶路幸苦了!今天我请客!除了不能喝酒……大家今天放开肚皮吃!” 李月白则又对黄逵用神念传音道:“胖子!还得劳烦你一趟出去把走镖这一伙蠢贼镖车上的旗子给拔了。” 为什么要拔旗子? 她不说,黄逵也明白。是怕三贤教贼兵前来看见镖车上的旗子,和客栈内的人起事端。 至于为什么不当面跟白衣公子一伙说。 李月白觉得和这帮家伙说,大概这帮家伙就会和她摆出拼命的架势…… 再者,她也不想刚来幽州这个不熟悉的地界就杀人,从而暴露自己。 黄逵闻声这便准备出去。 可迈出去几步后,他脸色难看对李月白道:“木老大,迟了。” 李月白神念观察到,客栈外多了一伙举着白旗写有“三贤教”的人。 这伙人骑马而来,虽身穿甲胄,但又是披头散发留有长须,有的拿刀,有的则又是拿着农具锄头…… 看起来他们并不像是兵卒,倒像是流亡的贼寇。 然后李月白注意到,这伙人竟然都只有一只眼睛,而瞎了的另外一只眼睛的眼眶里则又爬了一只什么东西。 这群人在看到镖车上挂着的旗子后,便表现出一副愤怒模样对着客栈内的人道: “怎么搞得?不是都归顺我们三贤教了吗?怎么还敢挂什么别的旗子?” “七威镖局是什么狗东西?也敢占我们的地方?” “都给老子滚出来!” 随后一群人约莫五十人骂骂咧咧进了客栈。 黄逵见此,对着那白衣公子讥笑道:“刚才哪个混蛋说着要去摘三贤教大爷的旗子来着,这不自己站出来?” 一众人这便都看向了白衣公子一伙。 后者一众人面子挂不住这便硬着头皮走了出来。 对面有五十人,自己这边只有十二人…… 不过他们自己这十二人都是镖局中走南闯北的好手,未必就真打不过对面五十人。 于是,两伙人这便厮杀了起来。 可真正打起来后,白衣公子一伙人才发现他们有些高估自己了。莫说一对一的打,可能对方五十人中随便出来五个人,就能把他们这十二人给杀了! 李月白却是看得清楚。 这些三贤教贼兵若论招式的精妙自是比不得白衣公子一伙。 可前者的气力却要大过后者许多,且一身皮肉刀枪不入!刀劈在他们皮肤上也只是擦起一连串火星,伤不得他们分毫。 所以不过半刻钟时间白衣公子一伙人就败下阵来被对方给砍了脑袋! 也只有白衣公子自己还在苦苦支撑,勉强杀死了对方两人。 但也也惹得这其他三贤贼兵大怒。 其中一人更是道:“诸位!我来请神杀他!” 就见这人把手伸向自己空洞的眼眶从自己眼睛里拉出一条类似动物舌头的东西,用刀割下一截后,在嘴里嚼碎后……在自己身体各处涂抹了起来! 肉眼可见,他身体开始急速膨胀! 其他贼兵则跪下,恭敬大喊道:“恭迎头领!” 白衣公子似是知道自己要死,回头对着客栈内的人包括李月白在内喊道:“你们刚刚不都是加入我七威镖局了吗?现在还不来帮我?” 李月白闻声眼中闪过一抹杀机。 这家伙说这话不就是给客栈所有人身上泼脏水?拉着大伙儿一起死吗? 第153章 神打(中) “你说什么呢?我们可不认识你!什么狗屁七威镖局……我们听都没听过!” “你个狗贼你自己要死,别拉我们下水啊!” “谁和你这狗贼认识啊?” 白衣公子此言,自是惹得客栈一众人指着他骂了起来,迅速和他撇清关系。 或者说,他们和这白衣公子本身就没什么关系! 白衣公子则在咳下一大口血后,怪笑道:“刚刚诸位还不是与我称兄道弟……怎么这会我有难你们反而急着要和我撇清关系了?” 他越是故作此姿态,倒反让那群三贤贼兵以为客栈内的人都和他有关系。 那请神上身的那位头领,更是冷笑一声道:“好!那客栈内的所有人……我一个都不会放过。” 这气得黄逵对这白衣公子又骂一句:“这个狗贼!死便死……还要临死前喷粪恶心你一回!” 以肉眼可见,那位“头领”的身体还在急速膨胀当中。 只一个呼吸间便长成九尺多高! 不过他的样子,在李月白看来也彻底脱离了人的范畴。 也与其说他是用了什么秘法拔高了自己身体,倒不如说是他身体内部的某个东西迅速膨胀把他的身体给撑了起来! 将他的身体给撑裂撑破。 这导致他身体上各处都是被撕裂的伤痕,肺、心脏……等各种器官混合着肠子从撕裂的伤口处被硬挤出来就那么挂在身上。头盖骨也被挤碎露出白花花一片…… 身体差不多四分五裂,却又因为他空洞眼眶中流出似液体又似活物舌头一般的东西分布在身体各处,强行将他四分五裂的躯体牵拉在一起。 他这才又勉强保持着人形。 客栈内,很多第一次见过“头领”模样的人当场被他的模样吓到失禁,下身黄白之物齐流。 李月白也皱起了好看的细眉,对黄逵用神念传音问道:“胖子,你能看出这鬼东西是什么底细吗?” 她后背琴匣中的柳腰剑鸣不止,只能粗略判断面前的这个鬼东西是妖物。 黄逵皱眉摇起了头。 世界之大,不可能他们遇到什么东西都能立马说出它的底细。 沉吟片刻后,李月白对他用神念传音回道:“胖子。先别急着动手……让这穿白衣的给我们探个底细。” 前番厮杀掉两个三贤贼兵的白衣公子虽已是强弩之末,但到底还是有些本事在身。 见他步伐轻盈,几个闪身便到了头领面前,随后手中一根银枪在空中接连刺下数道虚影。 其中一枪更是把“头领”的脑袋给扎了个稀碎。 见状,白衣公子大笑道:“哈哈哈哈……装神弄鬼我还以为你有什么大能……” 可话还未完,他半个身体却直接被头领蒲扇一般大的手掌给拍碎。 而对面“头领”的脑袋,则又在那似舌头又似液体一般怪东西的牵引下复原了起来。 但这个复原,不如说就是把骨头和血肉胡乱拉扯在堆一起,勉强堆积出一只眼睛和一只嘴巴在上面。已经完全没有人人该有的模样。 并且那半液体半舌头一样的东西还牵拉着白衣公子的碎尸贴到了“头领”身上。 黄逵见状后倒吸一口凉气用神念给李月白传音道:“乖乖!木老大……这东西我们能对付?” 他倒是想直接逃。 对这玩意他们还是不算太了解,最稳妥的办法也只能逃! 可问题是,这“头领”的那只眼睛就直勾勾看向他和李月白、裴春雪三人。 恐怕他们要逃也不会那么容易! 李月白思索片刻后对他用神念回道:“胖子……准备好最坏的打算吧!给你的《金光雷咒》中的“木雷篇”你这几天练了没?” 白衣公子虽在“头领”手中撑不过一回合就死了。但到底还是让她对“头领”有了一定了解! 既然这“头领”不怕普通的钝器所伤,那就不能用寻常方法去伤他。 至于她口中所说的《金光雷咒》,自然就是先前无名道观时,那道士给的。 而《金光雷咒》中,关于雷修炼的阐述有五种,对应五行“金木水火土”。所以准确说叫它《五行雷咒》更为合适。 只是创造此雷法的炼气士认为,万物五行起始为金,故而叫它《金光雷咒》。 各人所属五行不同,所以开始修炼此雷法所着重对应的篇章也大不一样。 黄逵性子看似张扬实则油滑畏缩。 自是适合“木雷”。 再者他最擅长画符,符纸为木,由木生雷最是适合他。 把《金光雷咒》给了黄逵修炼,她倒是没什么可心疼的。毕竟黄逵变强,就是他们三人这个小团体在变强。 所以道士给的那把斩妖桃木剑也一并给了黄逵。 李月白自己则修了“金雷”。 她经常用剑,修成此篇章再配合势字决和剑字决……尤其是配合上幽骨的煞火,那自是如虎添翼! 闻声李月白的话,黄逵则嘿嘿一笑对她回道:“木老大!我同修了木雷和火雷。我这就给你露一手!” 见他以手为笔,凭空画出一道金色符箓。 符成! 金色符文瞬时金光大盛,化成两条绿、红二色的雷霆向“头领”击去。 瞬时,就将他一颗头颅给击碎烧的焦黑。 “行啊!胖子……厉害啊!”对于黄逵表现出的这手,李月白倒是一点也不意外。 毕竟黄逵常年接触符箓,有关道家正统的东西知道的比她要多,修炼起这道家正统的雷咒肯定更加得心应手。 “头领”一颗头颅被雷给烧没,却半天都没有复原。或者说,他即便想复原,也因为头颅被烧没了无法复原。 果然,对付这家伙还是不能用寻常用剑砍伤的办法…… 看着对面的“头领”,李月白更加坚定了自己的想法。 但也仅仅是一个呼吸的时间,对面“头领”身体上半液体半舌头的东西延展出去,又从死去白衣公子的脑袋上扒拉下一堆肉和一只眼睛,重新给自己出来了一个脑袋。 然后他看向李月白和黄逵道:“炼气士?倒是比刚才死的那个白衣小子强上一点儿!” 刚刚客栈内的众人见黄逵伤到了“三贤贼兵头领”,才松了一口气。这会见对方眨眼功夫又复原过来,自是又变了脸色。 有人则当场大喊道:“我……我也要加入三贤教!” 见对方不搭理自己,他们则又拿出刀兵指向了李月白三人,企图以这种方式博取三贤教贼兵的信任,从而加入三贤教苟且活下一条命。 也在此时,三贤贼头领发话了,他一只眼睛连接在一根血管上半挂在脑袋上,在打量一眼李月白三人后对他们道:“谁杀了人……我就会让他活命。” 李月白注意到,这三贤教头领的声音发生了变化。比起刚才显得更冷漠和没有人情味,有的只是戏谑。 也似乎到此刻为止,那所谓的“神”……才真正上了这位头领的身。 而他所说的人,范围扩大自然就不单指李月白三人了。比如你身边的朋友,妻儿,父母……那也是人。 这些人自然最好下手…… 不过让李月白不理解的是,在“头领”说完这句话后,他又看向了众多三贤贼兵并缓缓道:“也包括你们。” 顿时那些三贤教贼兵都变了脸色。 很明显头领说的那句“杀人可以活命”,也将他们包括了进去。 “见过三贤教头领请神的人都死了……”李月白现在有些理解这句话的意思了。 “不过……”随后她的目光却没有去看头领,而是看向了其他的三贤贼兵并道:“得先杀这些家伙。” “恭迎头领!” 忽而就见这些三贤贼兵受到什么鼓舞一般互相跪下虔诚看向对方,各自从自己瞎了眼的眼眶中拉出了一条舌头。 第154章 神打(下) 眼见那些三贤贼兵的动作…… 李月白隔空一抓,手中出现画妖之力凝结成的画笔用出了“墨雨”。 几泼黑墨弥散成阵阵箭雨向这些三贤贼兵而去。 箭雨密集,却真正伤不到他们,至多减缓他们的动作。 同时,她迅速从身上取下琴匣,拿出了放在里面的幽骨和柳腰,并用神念对黄逵传音道:“胖子,你先拖着那个头领……我先去对付其他三贤贼兵!不然等这些其他三贤贼兵都变成头领,那我们今天真还都要交代在这里!” 至于裴春雪,她倒是也不太担心。 只要遇到危险,她就会自动变成裴春花,以她的怪力,莫说普通人,一些炼气士也难伤她! 闻声李月白的话,黄逵皱眉道:“行!木老大……我尽力拖他吧!” 将白虎画扔给他后,李月白所有的注意力暂时都放在了其他三贤贼兵身上。 她脚下行字决用出,一个呼吸间就行出几十步顺瞬间到了一众三贤贼兵面前。 后者一众人似乎知道她的意图,纷纷喊道:“诸位……我们快些请神上身!” 他们速度很快。 但李月白速度更快,不等他们把匕首划在眼眶里的舌头上,李月白手中双剑上金色雷霆缠绕已然出剑。 剑气如虹,自剑身上凌冽而出,裹挟着幽骨的煞火和金色雷霆瞬间就将一众三贤贼兵给覆盖! 那边的头领也一早察觉到了李月白的意图。但因为被黄逵和白虎所缠…… 他短时间内自是无暇过来,只能眼睁睁看着李月白的凌冽剑气将一众三贤贼兵给吞噬化为飞灰! “你敢阻拦我降生?” 头领见状,似是有些生气,一颗碎的不成人样的头颅迅速蠕动起来变得越发扭曲和狰狞! 同时他单手将白虎一掌给推开,顶着黄逵扔出的符纸和雷一步步向他逼近过去。 黄逵见状对李月白大喊道:“木老大,我真顶不住了!” 李月白这便又一个踏步闪到了黄逵面前对他道:“胖子你这《金光雷咒》虽能用出两种,但博而不精啊!” 说着,她伸出两根纤细手指在指尖凝聚出一道金雷火苗对着前方头领的一直胳膊一指,一道金色雷霆如灵蛇一般迅猛而出,直接就将对方的那条胳膊给击成飞灰。 “厉害啊!木老大!” “行了胖子!给我打掩护!这家伙要是这么容易就被我们打倒……我们也不用这么狼狈了!” 李月白对黄逵说着,拔出二剑向对面的头领而去。 肉眼可见,头领被李月白用金雷击碎的那条胳膊迅速又长了出来,并伸出蒲团大的手向李月白拍了过来。 铛! 李月白抽剑砍在那只手上,却只擦出一连串的火星。 “不过一个凡人小儿……也敢在我面前班门弄斧!”被神上身的头领似乎彻底发了怒,竟然从身上又长出四条血淋淋的胳膊,齐齐向李月白拍了过去。 他身体再度拔高一些直追一丈,一颗头颅则彻底碎裂开来,裂成几条生有眼睛的触手肆意飞舞着。 现在这个模样的他倒是真像一尊活着的“邪神”。 六只手齐齐向李月白而来迸发出一种怪力,哪怕是后者以双剑格挡身前也被拍飞出去数十步才停下脚步…… 她身后,黄逵则及时用出雷咒化出雷霆阻挡住这“头领”的步伐,以免他跟上来给李月白造成伤害。 而等李稳住身形,也才觉握剑的双手一阵发麻,可见这头领怪物的力道之大! 随后她道:“妖就是妖,安敢化神愚弄世人?” 话罢,她便提剑又去。 只不过刚刚正面她直攻吃了一次亏,这次便改变了策略。 因为有着黄逵打掩护不停用雷咒化雷和用出各种符纸,头领那六只手都疲于应对这些不痛不痒的攻击,便暂时无多的精力去顾及李月白。 这便让后者有机可乘,抓住机会绕到了他身后。 李月白先是放出柳腰,剑脊裂出一张大口狠狠从“头领”身上扯下一块皮肉。随后她才用出幽骨对着那道柳腰撕开的口子狠狠扎了进去。 头领外部虽然坚硬,可内部也就是普通人的身体。 瞬时幽骨的煞火和雷咒放出的金雷就在他体内肆虐了起来! 他由内而外燃烧了起来。 似乎预感到自己要死,头领没有表现出一点害怕的样子,对着李月白道:“你杀死的不过就是我的一个分身……我……还会回来的!虽然分身和分身记忆不通,但你最好不要栽到我手里……哈哈哈哈!记住我的名字!我是三贤教三神之一蛭神!” 在幽骨幽白的煞火中。 蛭神彻底没了声音,化成了一滩灰烬。 随着他的死去,客栈内的其他人也“清醒”了过来。 刚刚因为“蛭神”的一句话,他们就互相残杀!也为了杀人容易一些,他们自是都专挑熟人下手。 像是有个中年男人,也就是这家客栈的那个店小二,他作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抱着被自己砍的不成模样的妻子痛哭道:“我……我刚刚一定是被三贤教的妖法给迷惑了!” 李月白看得出来,这家伙应该不是第一次经历这件事情。 那么势必他说的“见过三贤头领”的人都死了的话就是假话了。 只不过现在蛭神的分神已经死了,再去辨别这句话的真伪……以及这个店小二以前又是怎么活下来的就很没必要了。 总之,一个虚伪且不诚实的人,你问他再多,告诉你的也只会是谎话…… 有了店小二开头,其他人在犹豫片刻后,突作一副豁然大悟的模样,纷纷作出一副突然“清醒”的姿态抱着身边人的尸体痛哭了起来。 这样一来,被他们亲手杀死亲人或者好友事情……都有了合理的解释。 就这样大家很快都达成了共识,他们杀人是因为被蛭神迷惑了。 李月白看着这群看似清醒,实则无可救药的人对着黄逵摇了摇头道:“胖子……我们走吧。” 裴春花更是直言道:“不知为什么?这客栈老娘就是突然就觉得恶心了!” …… 而在李月白他们离去后。 那店小二在背过众人后,看着这群虚伪的人对着自己杀死的亲人或好友偷抹眼泪时,他则偷笑了起来。 其实…… 他是三贤教三神之一顽神。 他没有蛭神那样强悍的生命力,也不喜其它二神,喜欢独来独往!但也最爱戏弄玩弄人心。 第155章 文字游戏 出了客栈之后,李月白三人在进行一番易容改头换面,行了小半个时辰后进到了昌禾关中。 进关之后,李月白发现,几乎家家户户的家门之前都挂有一张写有“三”字的旗子。甚至略带夸张的是,城中哪怕是要饭不识字的乞丐,也在要饭的那快地方跟前,用三根树枝歪歪扭扭摆出一个“三”字。 让他们如此做的似乎并不是出于对三贤教的害怕,而是恭敬! 这引得黄逵连连咋舌,很不能理解。 没去深想这里面的缘故,李月白三人脚步没有停,向着南边的城门而去。 当务之急,离开这里最为重要。 但他们在到了那里后,他们却又被告知三贤教的兵在前方和其他起义兵在交战。 所以现在的昌禾关属于封城的状态。 一般封城的话,少说也得十天半个月。 值得一提的是,李月白发现这守城的几个兵卒却都是有着两只眼睛的正常人,和客栈外他们遇到的那五十人并不相同。 在向周围人略作打听后,他们得知……一般能成为“请神头领”的人,都是喝过圣水的人。 只有喝过圣水后才能刀枪不入,请神上身。 也既然是圣水,那自然不是随随便便加入三贤教就能喝的。 听闻这个消息,李月白和黄逵也松了一口气。 不然随便碰到个三贤教的人就能请神上身,那多少就有些恐怖了…… 城中的三贤教兵大约有三千人。 其中能请神上身的有五百多人。但就是这样的人,他们却在客栈那里刚来就遇到了五十人,李月白不知道该说是幸运呢……还是不幸…… 又见这守城的方脸小兵似乎话里有话。 李月白便拿出两吊二十文,向守城的小兵递了过去。 至于说为什么只堪堪给二十文…… 这自然有她的道理。 如今这个世道险恶,你直接给对方银两把钱给多了,说不得对方就会惦记上你。尤其是看你就三个人,说不得就会起什么心思。 “二十文?”那兵卒在手里掂了掂后略带嫌弃道:“你这个钱,也就至多从我这里问两句话。” “两句能问什么?” “已经算一句了。” 方脸小兵对着黄逵刻薄说道。 换作平时被个普通人这样刻薄对待,急性子的黄逵自然是要刻薄对骂上一句的。 但今日在三贤教的地盘里,他也不想因为去顶撞一个小兵,就把其他能请神的家伙惹出来。这便硬生生把这口气忍了下去。 小兵见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嘴里含了一口痰吐在地上冷笑道:“你不服啊?就你们这二十文……换到别处莫说问话,肯不肯收搭理不搭理你们都是另外一马事情呢!说句不好听的,你这胖子在我眼里连我吐下的这口痰都不如,你还真当自己是人物了?” “你……”黄逵举起拳头正欲发怒,李月白向他眼神示意摇了摇头。 他这才又把拳头放下。 李月白看向这方脸小兵道:“我们如何才能出城?” “你这胖子你看……你这同行的不是比你会问话多了?”小兵先是挖苦黄逵一番,随后才对李月白道:“今夜子时一过,你带银两过来就行了。” 话到了这个份上,小兵话里的意思自是很明白了。 翻译一下就是今夜子时一过,你带钱过来我自会放你出城。 事情既然问明白了,离子时还有好几个时辰。李月白一行人也只好就先退回到昌禾关中。 这时黄逵对她用神念传音道:“木老大,这小兵说的话,你信吗?” 李月白用神念回道:“不信。” 看似这小兵把话说的很明白,可他的后半句话很值得玩味。 带银子过来…… 那到底带多少银子算够呢? 还有便是他话里面有明确提出过“出城”二字吗? 不如说,他就是和你在玩文字游戏,实则在谋求别的什么。 想了想,李月白对黄逵用神念又道:“今夜我们过来看看但不露面,顺便做最坏打算想个其它出城的办法吧。” 直接硬闯肯定不行!那会直接惹来能请神上身的贼兵。 第156章 老神 眼下,李月白一行三人暂时退回去,找了个叫“顺来客栈”的地方暂且落了脚。 也就在住在客栈的几个时辰内,他们发现了一件事情。 那就是昌禾关的人对于老人有着超乎寻常的尊敬。 但这种尊敬,却让外人有种说不出的怪。 大家口中都对年老的容貌很向往……可也不见的哪个人就真的做出尊敬老人的事情。至少在来顺客栈门前那个要饭的呆傻老乞丐,就不见得有人去帮衬他一把。 甚至不单没人帮他,几个街头地痞无赖踢皮球一般将他讨饭的碗踢来踢去……以此为乐笑得合不拢嘴。 这让黄逵看到后,暗暗在那几个地痞青年的背上贴了雷火符,将其给炸的皮开肉绽。 且令人奇怪的是,城中似老乞丐一样呆傻的老人还特别多。 这不禁让李月白暗自猜测,这会不会跟三贤教三神之一的某一位神有关…… …… 到了晚上子时一过。 李月白三人偷偷走出客栈,这便向南边的城门而去。 就见在南城门前,有几人比他们更早到了这里。那是同李月白他们一样,同样急着要出昌禾关的过路行人。 还是白天那个刻薄的方脸小兵,对着前来的几人道:“白天我把话都说的很明白了。你们该懂我的意思吧?” 看这几人身上都挂满了各种小玩意货物,应该是行走于各地的走货商人。他们向着方脸小兵嘿嘿一笑拿出一大把银票给方脸小兵递了过去。 银票看着很多。 但实际上李月白却看得清楚,都是一两、二两的银票,最大的面值也不超过五两。总共加起来也就至多几十两。 同样看到这一幕的黄逵不解道:“这些走货郎虽然看着不起眼。但他做的就是走南闯北卖小玩意儿的买卖……不可能身上只带个十来两的银票。” 李月白笑了笑对他道:“其实这就是他们精明的地方了。” 都是外出之人,身上自然都会备足钱……就不必说这些卖货郎更是如此。 明面上他们抠抠索索给方脸小兵一叠小面值的银票,就会造成一种他们为了出城不得已把身上钱全都凑出来的假象。 这东拼西凑之下凑出的钱,自然来不及汇换成大额面值的银票。 他们一边给方脸小兵给钱,一边作出一副心疼姿态对后者道:“这位爷……这差不多就是我们身上现在所有的钱了。能让我们出城了吧?” 他们的这伎俩也成功骗到了方脸的小兵。 后者在略作愁眉苦脸的姿态道:“行吧!看你们几个也可怜……我便放你们离去吧。只不过你们得先见个人,喝了他的汤后,你们才能离开。” “喝汤?” 莫说几个走货郎不理解,就是躲在暗处观看的李月白三人也不理解。 随着方脸小兵话罢。 就听着南城门“吱呀”一声缓缓打了开来。 一个身穿破衣,一手持一根朽木拐杖、一手拿一根破碗的老人在灰蒙蒙的雾气中走了出来。 他身体佝偻,面容灰白,头发稀疏……一双浑浊双眼显得无神,且浑身都散发着腐臭糜烂的气息。在皮肤的褶皱里则又藏满了各种污垢,蛆虫就在那些褶皱里爬来爬去。 总之,他身上充满了衰老的气息…… 在走到那卖货郎几人的面前后,他缓缓将手中的破碗向他们伸了过去。 并且他道:“喝……汤……” 声音如老锯拉树,让人听了心中发毛。 肉眼可见,破碗碗底瞬间有血褐色汤生了出来。 汤……从外表的感觉就是如放置了很久的血一样粘稠。且还有一种很重的血腥腐臭味。 “我了个乖乖……这是什么玩意……”目睹这一切的黄逵倒吸一口凉气。 李月白腰间,一向对妖物有所感应的柳腰却没了反应。 这倒并不是说明,眼前的这个老人不是妖类。 至少在这老人没出来之前,她腰间的柳腰还是有所反应的。但在老人出来后,柳腰却没了反应。这只说明一件事情,那就是柳腰对这老人害怕了…… 长久以来,柳腰还是第一次露出此姿态。 这让李月白心情也从刚才的悠闲变成了慎重。 她用神念给黄逵传音道:“胖子……从现在开始把自己的气息尽量收敛起来。” 一向大大咧咧的裴春花似乎也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随后连呼吸都变得小心了起来。用她的话说,现在就是放个屁也得分批次小心翼翼放了…… 老人将汤递给了那几个卖货郎。 先不说这汤的卖相让人看了发毛,就只是老人的模样已把他们吓得快要吐出胆汁。 他们向着那方脸小兵求饶道: “这位爷!我们就是出个城而已。您这是何必呢?” “爷其实……我们身上还有钱,这就全给你。” 说着,他们就把身上的钱都拿出来向方脸小兵递送了过去。 方脸小兵则一言不发从那老人手中接过汤,招呼几个人按住这几个卖货郎后,把汤依次都灌入了几个卖货郎口中。 以肉眼可见,这几个卖货郎的皮肤开始变得粗糙褶皱起来,头发也变得稀疏灰白。 只一个呼吸,他们就从青年变成了老态龙钟的老人。 “这……这是什么邪法?” 黄逵用神念对李月白说道。 对于面前的事,此前他闻所未闻。 李月白用神念回他道:“不是邪法。而是他把自己的衰老分给了别人……” 那几个卖货郎变得衰老的同时,那老人的面容似乎变得年轻了一些。但仅仅过了一瞬间后,后者的面容重新恢复到了之前的姿态。 而他是三贤教三神之一老神的分身。 而老神最爱衰弱老旧的事物。 与其说昌禾关的人是尊敬老人,倒不如说是他们在痴迷崇拜老神,相信后者会带给他们想要的一切。 也在此时,老神的分身向李月白三人所隐藏的位置看了过去。 一瞬间…… 李月白一行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上。 忽而,老神分身带来的雾更浓了。 浓雾之下,一切的事物都在迅速衰败……直至消散成虚无。 而雾向李月白他们弥散了过去。 第157章 莲花铜灯 “木老大……怎么办?动手还是不动手?”黄逵对李月白用神念传音道。 他看似镇定,实则满头都是冷汗。 李月白心情也很复杂。 既然连柳腰都对老神的分身露出害怕的姿态,那说明他们动手跟其硬碰硬多半是没有胜算的。 可不动手…… 就这么眼睁睁看着老神分身弥散出的浓雾过来? 这一刻李月白觉得脑袋有点乱,思绪有些混乱。 但她明白,越是这个时候就越该要冷静。 一瞬间,她的大脑飞速运转了起来。 仅仅在一个呼吸间,她有了决断。 她对着黄逵道:“忍……忍到最后一刻。万不得已再动手。” 同时,她开始观察起了这具老神分身。 她可以肯定,老神分身应该已经发现了他们。 如何发现的这不重要…… 重要的是,他们该如何摆脱面前的困境。 这时她又发现,老神分身也将“汤”向方脸小兵一众人递送了过去。 后者一众人却也不慌不忙从身上掏出了一些老旧物品,像是一些旧衣服的碎片。或是生锈的匕首,又或是腐烂坏掉了的许多天的水果在老神分身面前晃了晃,后者便把端碗的手又缩了回去。 旧衣服,生锈的匕首,腐烂的水果…… 都是旧的东西。 一瞬间,李月白有了一个猜测并对黄逵用神念传音道:“胖子。上次你从无名道观时,在供奉神像正殿的祭坛上,你顺的那块生锈的铜灯还在不在?” 当时第一次进无名道观时,黄逵觉得那铜灯比较别致,就顺手摸了出来。 当然他做这勾当的时候自以为做的天衣无缝,实际上又被李月白看在了眼里…… “木老大,你这叫什么话?我怎么可能顺人家的东西,这《金光雷咒》都是那道士给我们的……我怎么可能……” “行了胖子!你想不想活命?” 被李月白一双凤眸瞪了一眼,黄逵这便从身上背着的布袋中拿出了一盏莲花铜灯。 铜灯很不起眼,甚至上座的莲花边缘还生满了绿袖,莲花灯座里都灯油也不知是什么材料,白蜡蜡凝固在一起。 也为了验证自己的猜想。 李月白将这饱受岁月洗礼、锈迹斑斑的灯摆放在了他们三人面前。 当老神分身弥散出的浓雾在触碰到这盏灯时,雾则是向灯的两边弥散过去空出了一个真空带。 而这个真空带也刚好能容纳李月白三人的位置。 眼见此状,黄逵脸上露出了一抹喜色。 到了此时,他再看向方脸小兵手中拿着的老旧事物……自然明白李月白找他要铜灯是什么意思了。 那老神分身的目光,也从他们待的这块地方移了开来。 可还不等黄逵脸上的笑容舒展开。 忽而,放在他们面前的莲花铜灯竟然自动燃了起来,冒出绿莹莹的灯光。 这突然的变故,莫说黄逵脸色大变。 就是刚刚才稳住心神的李月白,细且修长的眉也皱了起来。 那边,老神分神分身再次向他们看了过来。 更为糟糕的是察觉到老神分身的异常,方脸小兵一众人也向李月白三人所在的方向看了过来,就在他们之中还夹杂着几个瞎了一只眼睛的人——他们是蛭神的信徒!有请神上身都本事! “胖子……以后你这见什么顺什么的毛病要改改了!我们这次搞不好就要被这铜灯给害死了……” 李月白刚刚在掌中聚起罡风,尝试去熄灭此灯! 可结果却是,灯不单没有熄灭反而更亮了。 黄逵脸色难看,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一只手则顺进布袋中,紧紧抓住一把符纸! 似乎上,他已准备作出最坏的打算! 连裴春花也豪气说了句:“妈个把子,脑袋掉了碗大个疤!大不了拼了……” 但就在气氛烘托在这里的时候,李月白却又对着他二人道:“不对……这灯……” 说着的同时,她直接拿起灯将黄逵二人护在身后站了起来。 眼见她如此,黄逵显得很不理解道:“木老大,你做什么?” 可随后,他脸上的表情就由惊恐转为了不可思议。只见老神分身和方脸小兵一众人已经到了他们跟前,然后轻飘飘从他们身边走过又退了回去。 更听得那方脸小兵喃喃自语道:“奇怪……刚刚这边不是还有人吗?怎么突然之间就……凭空消失了?活见鬼吗?” 身边人则冲他脑袋给了一个脑瓜崩,并指了指老神分身作出了一个禁声的手势。 意思是,这老神分身不就和鬼差不多吗?你还敢乱讲话? 意会其中的意思,方脸小兵马上闭了嘴。 半个时辰后。 老神分身从南门而出,方脸小兵一众人也退缩回了城门前。 李月白手中握着的莲花铜灯也随之熄灭。 也在此时,她才真正松了一口气,又拿起手中的铜灯打量了起来。 经历刚刚的事情,她已知晓这盏铜灯不是凡品…… 让她比较在意的是,刚刚她是如何触发这灯的使用条件? 这会任她把体内修炼出的多少气注入到着铜灯中,这灯也不亮了。 可惜道士已经不在了,不然她倒是想回去问问。 也在此时,黄逵一副后知后觉的模样对她道:“木老大,我们这算是没事了?” “暂时没事了。”李月白朱唇勾起一抹笑容对他又道:“胖子!这灯顺的好啊……值得夸奖!” “可木老大,你刚刚不是?” “我又说吗?” “老大,我发觉你这有时候跟个女人一样挺不讲道……” 见她变了脸色,他又悻然闭了嘴。 又看向城门口守着的那几个蛭神的信徒,李月白摩挲着光洁下巴思索了起来。 她喃喃自语道:“如何出城,看来还是得从长计议啊!” …… 就在他们刚回到来顺客栈还不足一刻钟后。 忽而李月白的房间门被人踢了开来。 见来的一众人中,有蛭神的信徒,李月白起先的反应是,他们在之前那个客栈杀那五十人的事情被这些人知道,找上门来了? 可不对啊……他们在进了昌禾关后又改头换面了一次…… 没道理就这么准确查到她身上。 而且这些人只来她的房间,而不去找黄逵和裴春雪,这就说明他们是为别的事情来的。 忽而,就听着客栈的老板指着李月白道:“是他!就是他!隔壁房间那个女的应该就是他杀的!” 随后,李月白也看到了客栈老板口中被杀那个女子的尸体。 可在看清她面容后,李月白却立时警惕了起来。 那是……在青州祁先福泽县时见过的那对用葫芦的师兄妹中的师妹——胡云伊! 她不是被章云艺杀死在鬼牙山了吗? 怎么又会在这里? 可也在随后,有人告知李月白这个死了的女子叫胡红裳,和她同行的是个长相猥琐、身材矮小的男子叫陈同。 似乎上胡红裳只是和胡云伊长的像而已。 可天下有这么巧合的事情吗? 第158章 我活了 还有这两者都姓胡? 这也是巧合吗? 李月白不觉得。 不过眼下抛开这个不谈,自己莫名其妙被人给当成杀人犯,这又是为何? 想了想,她看向客栈老板一众人道:“诸位硬说我杀了这个女子,多少该给个理由吧?” 就听着客栈老板道:“理由吗?这胡云裳被利器所伤!你敢不敢让我们在你房间搜上一搜?” 也不待李月白同意,已然有人在她房间搜了起来。 随后就在她床上的被褥里搜出一把用布包裹着的带血的刀。 见状,客栈老板又道: “你还有何话可说?” 他一开口,人群中有人附和他看向蛭神的一个信徒道:“诸位大人,事情已经很明了了……就是此人杀了那女子。” 这个过程中,李月白注意到,这人是受到客栈老板的眼神示意后开的口。 这就有些值得人玩味了。 那个信徒在思量少许后道:“这女子虽是外地人,但到底是死在我们的地界上,对于她的死,我们应该给她一个说法。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他看向了李月白。 也似乎上他是真的准备给死去的胡红裳给一个说法。 这倒是让李月白挺意外的。 到了这里,她已经猜得出来,胡红裳的死多半应该和客栈老板有关。很明显客栈老板想把胡红裳的死栽在她头上。 那把匕首应该就是刚刚她外出去南城门时,客栈老板派人放进来的。 胡红裳也一定是她离开的这段时间,被客栈老板害死的。 当然,若在平时,换了还在青州地界时李月白早就拔剑砍下客栈老板这个狗贼的头颅了! 可现在有个蛭神的信徒在身边,尤其还是在三贤教的地盘上,那事情就不能这样直着来了…… 也好在,这蛭神信徒是个讲道理的。 想了想,李月白对众人道:“诸位……我想说的是要是我杀人,我会这么笨还把杀人的匕首留在自己房间吗?还有……要是我杀人,我还会留在这里不走?” 两句话,也引起了众人的思考。 而刚刚大家都是只听了客栈这么一嚷嚷,就一窝蜂涌了进来急着要找那杀人犯处决,却是没有想太多。 外面黄逵和裴春花闻声这边的动静,也赶了过来。 在打听清楚事情经过后,黄逵又见李月白神情镇定似有办法脱身,他这又把握紧的拳头松了开来。 “这……确实如此。如果真的杀了人,会想的事情应该是如何逃离这里,而不是留在这里。”蛭神信徒在思考着李月白话的同时,又看向了客栈老板在等他给出新的解释。 李月白则又有意无意看向客栈老板道:“我倒觉得是有人栽赃陷害我……” 客栈老板显然也没料想到李月白如此镇定,只用着三言两语就洗脱了自己的嫌疑。 当然,客栈老板的心理素质也极强。不会被李月白这一看就露出马脚,而是反问向李月白道:“如果不是你……那人会是谁杀的?这女子就住在你隔壁,你对她的死就没半点察觉?那么试问在她死的这段时间,你去做什么了?” 只寥寥几句话,他将杀人嫌疑又转移到了李月白身上。 “呵呵……我有办法找出谁是杀人凶手。”李月白刻意回避了她出去客栈这段时间去做了什么,而是给众人卖起了关子。 她觉得这个时候刻意去解释离开的这段时间做了什么,反倒会让人怀疑了。 “你有办法?” 客栈老板神情有了变化。 李月白笑了笑指向胡云伊的尸体说道:“被伤地方的伤口不是很规整。这说明杀人的人起码不会武!其次能切这么不规整,说明凶手应该是慌乱之中将这女子杀死的……这继而证明杀人的人是临时起意杀的人!那么慌乱之下势必就会在衣服上留上血迹。” 说到这,李月白又道:“这女子的血尚且还没有干涸,这说明她死的时间不超过两刻钟。两刻钟的时间,凶手必定会疲于处理尸体和掩盖证据!也或者尸体都来不及处理……但总之,他最多把沾血的外套换了!至于同样沾了血的内衫,可不一定来得及换……” 说着的同时,李月白又看向了客栈老板。 后者这次被她这一看后,心里泛起了嘀咕。 他面露紧张道:“你说这话什么意思?” 李月白笑了笑道:“没什么意思。就是大家都把外套脱下来,看看所穿内衫上有没有血迹。谁有血迹,那谁就是凶手。” 此话一出,客栈老板彻底变了脸色。 那个蛭神信徒见他神情有变化,走上前去强行扒下他外套,果然就在他内衫上看到了血迹。 李月白看向他道:“阁下别告诉我,这是你杀鸡留在身上的血?” 客栈老板似乎知道一切的辩解都显得苍白无力,干脆也不想解释。 可接下来他的举动却很不能让人理解,就听着他哈哈大笑道:“有人告诉我说杀了这娘皮……我就能获得不死的身体!我已经不死了,我这就给你看看!” 说着,他拿起那把带血的匕首刨出了自己心脏。 可结果是,他当场倒在地上变成了一具尸体,脸上则露出不可思议的神情…… 似乎怎么都不相信那人……骗了他。 但似乎那人也没骗他,起码他的脑袋还活着……只是身体死了。 就见脑袋灵活的从开始僵硬的脖子上扭来扭去,半疯癫半大笑道:“我活了!我活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第159章 卜乩 疯子 女人 “哼!装神弄鬼……” 看着客栈老板的头颅,蛭神的那个信徒似乎知道是怎么一回事!拔出腰间的刀对准那颗头狠狠的砍了下去。 直到他将那颗头颅砍成肉泥方才罢休,满身血污对着李月白执礼歉声道:“这位小哥!对不住了,险些将你误会成了杀人真凶!在下祁伤!” 曝出自己的名字,似乎是有意结交李月白。 这让李月白二次感到意外。 本来作为一个信奉邪神的家伙,能替一个素不相识的女子讨公道这就已经让人觉得意外了。 关键是他还能彬彬有礼去和一个普通人结交……这就是不可思议了。 周围来看热闹……昌禾关的百姓人见祁伤破了这案子,似乎也是见怪不怪对其夸赞道: “还是祁大人待人平和啊!以前那些朝廷的狗官只知道伸出狗爪子问人要钱……哪知道什么替人鸣冤!” “要我说自从我们昌禾关有了三贤教,日子和世道反而太平了!” “所以我真不懂那些个什么狗屁士族,还惦念着以前大乾鸟朝廷的恩惠……” 似乎上他们也是发自肺腑的真心对三贤教崇敬。 从他们的言语更是不难看出,祁伤也不是第一次办案子了,而往常的案子他似乎还办的都挺公正! “这些昌禾关百姓对三贤教的态度还真是和外面不一样啊……” 李月白在心中想到。 随即她又想到了昌禾关外那个客栈中众人提起三贤教却是闻声色变。 平常人在外界得不到的公正,却得邪神信徒所统御的地界得到了。 这让李月白觉得多少有些魔幻。 想了想,李月白觉得她目前要出昌禾关,和这祁伤结交盗并不一定就是坏事。 于是,她脸不红心不跳报出了在古廊城用过的假名字:“张季。” “原来是张兄啊!我看刚才张兄刚才为自己洗脱罪名时,口齿伶俐,条理清晰……不知可有兴趣加入我三贤教?”祁伤对着李月白好心说到。 “这……” 李月白并没有急着答应。 加入三贤教,说不得出城的事情就能解决。可万一跟着去了以后,对方硬要拉着她成为三贤邪神信徒又该怎么办? 且相较于加入三贤教,她觉得通过和祁伤攀关系出城更为稳妥。 思索少许后她对祁伤道:“这个容我考虑一下。” 她没有直接拒绝,还是给了对方一个模棱两可的回答。 随后她撇过众人,又旁敲侧击隐晦的向祁伤出起了出城的事情。 后者闻声摇头道:“这个我做不了主。张兄你要知道现在是战时,所以城内只准进,不准出!除非……得经卜乩大人的同意!” “卜乩?” “据说是第一个喝过圣水的人!” 祁伤对着李月白说道。 因为是第一个喝过圣水的人,据说也是真正能和三贤教三位神沟通的人。他们说是做法请神上身,其能发挥的能耐自是要超出寻常人许多。因此,三贤教三位邪神所对应的三位卜乩在三贤教中有着极高的地位。算是三贤教的实际掌控人。 又似是知道李月白想问什么,祁伤嘿嘿一笑又道:“对了张兄,看你人实在我偷偷告诉你一句!你要是实在想出城,南城门那些人的话,你千万不要信……” 他话说的很隐晦。 但其实他不说,李月白也知晓。 去了南城门后会发生什么,几个时辰之前她在南城门已经见识过了。 简单把该问的都问完,李月白对着祁伤道:“祁兄……现在已是半夜了!我也有些劳累了,不然还真想留你下来喝上几杯。” 她这话倒不是客套,而是真心想留下他,顺便从他嘴中再问出一些有关三贤教的东西。 可惜…… 那放置在一旁胡红裳的尸体怎么都让她踏实不下来。 她本想把这件事情告诉祁伤,可问题是你告诉人家后,人家反问你一句你又是如何知道这些的? 那时搞不好麻烦没有解决,反而解决诸多麻烦了。 想了想,李月白拿出几两碎银对祁伤道:“对了祁兄,我看这胡红裳死了也可怜,你能否替我安葬她?” 跟胡红裳一起的那个男子陈同,据说在得知她死亡的消息后,已变得疯疯癫癫萎缩在了客栈一楼的墙角里。 指望从他嘴中或是让他料理女子的后事肯定不可能。 当然,李月白故作此态度倒是不是她大方。而是祁伤带走这女子尸体,后面尸体发生异变三贤教去处理就是。 最好能闹出些混乱最好。 这样一来趁着,他们一行三人就好出城了。 闻声,祁伤看着李月白倒是越发显得顺眼笑道:“想不到张兄还是个乐于行善之人!如今这乱世……如张兄这样的人倒是少见啊!” 可结果是,一夜过去祁伤带来了消息。胡红裳的尸体已经被她火化了,期间他也没有遇到什么异常的事情。 “火化了?” 李月白隐晦的又问了一遍他火化的过程。 祁伤便又把火化过程说了一遍。 李月白把他说的每一个字都放到脑袋里揣摩,还是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这胡红裳就这么死了?或者说她其实就是个普通人? 李月白怎么都不肯相信。 抛开这个话题再不提,祁伤则又提起了昨天的事情对李月白道:“张兄……加入我三贤教的事情,你考虑如何呢?” “这……好吧。” 这次,李月白答应了下来。 昨天晚上祁伤走后,她已让黄逵在客栈当中去打听加入三贤教的相关事宜…… 最后打听到,加入三贤教和加入三贤教后立马喝圣水还是有很大区别的…… 前者,就是至多挂了个三贤教的名头。 后者,就是在喝了圣水后彻底成为邪神信徒。 而这这圣水还不是什么人想喝都能喝的。首先就得对本教有巨大贡献。 闻声,祁伤大喜道:“哈哈!以张兄这等性情,半年内必定能在教内喝到圣水!对了张兄,今日有人被蛭神大人赐下圣水……你要不要随我去总坛看看?” “总坛?也好。” 李月白觉得只是去看看倒是也无妨。 在对黄逵和裴春雪叮嘱了几句后,她便随祁伤去看了。 …… 客栈一楼内,因为祁伤看疯了的陈同可怜,这便向店店替他付了一月的住宿费。 因此,店家的二老板才讲陈同留了下来。 这会店小二将后厨刚刚做好的卤肉拌面给陈同递送了过来。 他则一把将店小二送来的面推开作出一副惊恐模样道:“她……她在叫我了!你们听到没?” “谁?” “那个贱人……胡红裳啊!” “她……她不是已经死了吗?” “死了啊!好啊!好!死的好啊!哈哈哈哈哈哈……” 陈同对着店小二说着一遍癫狂大笑,一边抓起地上的面吃了起来。 客人们都被他这幅模样吓得变了脸色。 店小二更是把举起的拳头放了下去,要不是祁伤吩咐他早把这个疯子赶出去了。 “陈郎……这客栈的老板昨晚那样对我……你就干看着什么都不做吗?” 忽而,陈同又听到了胡红裳的声音,他面露惊恐满口污言秽语道:“贱人!你怎么还活着?这…这不可能!” 客人们则什么都没有听到,只是略带鄙视瞪了陈同一眼。可也就在此时,他们闻到了一股类似荷花的香味,且不自觉后背起了寒意。 有心人则会发现,这是之前死去女子胡红裳身上的味道…… 第160章 蛭神和圣水 三贤教的总坛就设在原昌禾关总兵的总兵府。 放在以前,能来这里的只有士族和乡绅贵人。 到了现在,只要是加入三贤教就能有机会来这里。 而过去总兵府内是院落套着院落,要多豪奢就有多豪奢,现在总兵府内的院落被拆通,修建了一座座的祭坛。 但随后在总兵府内,李月白见到最多的却只有蛭神的信徒,其他二神的信徒则一个都没见到。 对此,祁伤给她解释道:“其他二神的信徒,比如老神的信徒大多都是上了年纪的一些老人……” 相比较蛭神的信徒聚在一起爱热闹,老神的信徒大多都比较孤僻……他们更喜欢在夜间出没。 “那另外一神?” “这个……张兄还是别问了!以后你被他们捉弄过一次你就知道了!而且这些家伙都喜欢独来独往!” 对李月白提起剩下的一神,祁伤面色显得难看,竟然还有一种小妇人般的怨念在里面,似乎在以前,他曾吃过这些家伙的亏。 他不愿意多提,李月白自然也不好再多问。 一刻钟后,李月白被祁伤带到了总兵府的最深处,来到一座巨大祭坛面前。 眼前的祭坛,就是蛭神总坛。 和其他石刻雕成的祭坛不同,眼前的祭坛由一根巨大槐树的树根制作而成,其上腐朽的细小树根如若的胡须那般虬乱扎起…… 若是这般也就罢了,偏偏祭坛上挂满了牲畜的肢体和内脏和各类鱼头…… 这些东西混杂在一起的气味,定力差的人闻了后当场就能昏厥过去。 更不要说现在还是冬天,若是在夏天,只怕这气味只会让人更“上头”! 而整个祭坛给人的感觉就是极其不规整。……给人一种混乱感。 与初来此地闻着祭坛气味就皱眉的李月白不同,祁伤不单已经能忍受得了这气味,甚至还乐在其中,猛得吸了一口对着李月白大笑道:“张兄!这可是蛭神的气息……以后闻多了就习惯了?” 闻多了?我还不得当场去世? 李月白不敢苟同他的观点,而是尽量控制自己的呼吸,减少对嗅觉的使用。 他们正议论着。 一个身披破烂羊皮大衣,满身污垢,在雪地赤脚行走的中年人,咧着一口参差不齐的黄牙在一众蛭神信徒的簇拥下走了出来。 祁伤对李月白小声言语道:“张兄,这人就是我们蛭神的卜乩,我们快去拜见他吧。” 闻声,李月白便随他去向蛭神卜乩见礼。 后者在打量李月白一眼后,摸索着胡子拉碴的下巴用着漏风的牙笑道:“你的事情……我已经听祁伤听说了!好好在我三贤教内做事,以后我自会赐你圣水!” 李月白装模作样点了点头。 蛭神卜乩又道:“正好你来的巧,便随祁伤一起观礼吧!” 话罢,他一边赤脚跳舞,一边嘴中念念有词道:“今有蛭神信男金福,护我教圣地昌禾关有功!还求蛭神赐下圣水……动那就是苏啊哈哈,吾那就是冬补男定……” 随后他叽里咕噜说起了一连串李月白听不懂的话,像是在祷告与蛭神交流。 约莫半刻钟后,他走上了祭坛跳起了。 一边跳一边折下几根枯木树根扎成一个人的形状在上面挂上鱼头和各种动物内脏,摆出一个人的形状。 随后,他拿着“假人”走下祭坛,将其插在雪地里,将身上披着的羊皮大衣批在上面,跪下后又是一阵叽里咕噜的祷告! 其他信徒见此,也跟着跪了下来。 又半刻钟后,蛭神卜乩起身大喝一声道:“请蛭神赐下圣水!” 随着他话罢,隐匿在羊皮大衣黑暗下的“假人”渐渐过了过来,且有了呼吸!其头颅的位置生出一只只猩红的眼睛,无数的半舌头半液体一般的触手顺着羊皮大衣的缝隙衍生了出来。 无意之间,李月白发现,那一只只猩红的眼睛盯向了自己…… 一瞬间,她大脑瞬间空白,乃至停止了思考。 “张兄!张兄!莫要看蛭神的眼睛!” 被祁伤叫了几声,李月白才又恢复了神智。 “张兄……你从蛭神的眼睛里看到了什么?” “我……我忘了……” 并不是李月白敷衍祁伤,而是刚刚她真的见到了一些东西——那是蛭神,以及其他二神! 只是他们的模样过于恐怖,导致那一瞬间李月白的大脑都停止了思考。这便也把自己所看到的都忘了? 这三贤教的三神到底是什么东西? 起先李月白以为这三神至多就是厉害的妖类!可如今看来,他们似乎真的是神! 且以狭义的“邪神”去定义他们,有些不是很准确。 身边祁伤闻声她回答笑道:“我当初也这样!然后还疯了三个月……张兄看了一眼就能恢复神智,还真是厉害啊。” “可能是有祁兄提醒的缘故吧。”李月白笑回道。 实际的原因,她觉得可能跟自己修出元神有关。 在祁伤面前,她只想表现自己普通人的一面,尽量让自己低调。 祁伤没有多想点头道:“有这个可能!我当初可没有人提醒。” 又半刻钟后,蛭神从那假人的身上离去了。只在地上留下了属于他身上的半根触手,如鲶鱼一般在地上扭摆蠕动。羊皮大衣下的一切都恢复成了之前的死物。 听身边祁伤的意思,李月白知晓,这半根触手就是“圣水”。 第161章 皇甫正奇 蛭神卜乩拿起那半截触手向叫金福的人走了过去,并对他和蔼笑道:“这是你应得的圣水!” 金福跪在地上面露虔诚,双手接下了触手。 后者像是有感知一样,自动弹跳而起,爬在金福的脸上,顺着他的一只眼睛钻了进去。 金福则神情狰狞大笑道:“我……我刀枪不入了!我刀枪不入了!我也打过狗朝廷那些炼气鸟杂碎了!哈哈哈哈……” 触手钻进眼睛的过程,必定极为痛苦! 而看金福脸上半狰狞半开心的神情,他此刻到底是痛苦多一些,还是喜悦多一些。恐怕只有他自己知道,外人的李月白不好作评价。 接受圣水的仪式散去。 祁伤走到蛭神卜乩面前指着李月白对他道:“大人,我这位兄弟想要急着出城,您看?” 他和李月白聊了几句还算聊的来,这便替李月白向蛭神卜乩问了起来。 后者在思索少许后摇头道:“这个恐怕不行。前方南下的路我教正与其他人交战,规矩就是城内只准进,不准出。就算通融,也得等八天以后了!除非你成为蛭神信徒。不过很可惜……你才刚加入我教,肯定没资格接受圣水。” 八天? 还要这么久? 李月白皱起了眉。 但随后她想道,她现在已经摸清了昌禾关的基本情况,又不急着出城。要是实在没有办法,就只能稳妥等到八天以后了。 “好吧。那只能如此了……”李月白故意作出一副无奈姿态。 蛭神卜乩又对她道:“外边世道乱,你已入了我教,何必去外面找不自在呢?” 他没有威逼利诱李月白加入三贤教的意思,而是好言相劝。 李月白苦笑一声道:“好意我心领了!可是我在京城有家人已经多年未见了……实在……” 三贤教对于普通的教众并不做强留姿态,所以他才会如此说。 “好吧!”蛭神卜乩无奈叹息了一声,似乎对三贤教失去一位教众感到很无奈。 在回去来顺客栈的路上,祁伤也是连连叹息对李月白感到惋惜。似乎就为了留下李月白这个一见如故的人,他更是拍了拍胸脯,要包下她接下来八天在来顺客栈的住宿伙食费。 但李月白婉言谢绝了。 只单单是一见如故,祁伤一直以来便对她展现善意…… 可乱世当道,这又是一个疯狂的世界。 还有这治安好到离谱的昌禾关也很让人怀疑! 所以对于各种莫名其妙的善意,李月白都持有着怀疑的态度。 …… 在刚回到客栈后,李月白还未推开自己的门,在门口略作思索后,她见前来啊送饭的店小二,左右两个托盘里各放着四碗面,她皱起细而长的好看柳眉道:“你这是给谁送面?” 店小二指着她房间道:“这不是给着位房间里的客观送面吗?” 八碗面? 黄逵和裴春雪分去两碗,那剩下的六碗是给谁吃的? 况且黄逵和裴春雪有她叮嘱,不会随便进她房间。 想着,她放出神念向房间内渗透进去……却什么都没看到。这就和她前几次放出神念看到的结果一样。 思虑少许后,她一脚踹开房间门,拔剑对着里面喊道:“什么人装神弄鬼?” 就见房间内,赫然有黄逵和裴春雪……或者说裴春花。 此外还有四男两女。 只不过此刻黄逵和裴春花被人用绳子给绑成了麻花一样。且黄逵的嘴上还被人塞了一只臭袜子!似乎还就是他自己的。 旁边,一个中年儒雅文士手拿一把折扇拍着黄逵脑袋道:“说!不说就是!说啊,你到底是不是?” “妈个把子……你把他嘴堵住了?这叫他怎么回你!” “哦……” 中年文士后知后觉点了点头。 然后,又一折扇拍在黄逵脑袋上道:“说!是不是我把你嘴堵住了?说!不说就是……是!” “唔……唔……”黄逵瞪了一眼这个脑袋有些不正常的家伙,然后欲哭无泪看向了李月白。 “几位是?”在看到中年文士六人身上挂着的炼气士丙铜牌子后,她变了脸色。 难怪对方能屏蔽神念……这六人身份就不简单! 也若是两三个丙铜牌炼气士她还能对付!可六个?这就有些为难她了? 还有这六人的动机是什么? 可以肯定,这六人应该不是三贤教的人,如果是他们,应该早就动手了!那么他们是三贤教敌对势力? 有这个可能! 可自己只是在三贤教挂了个名字的小喽啰,不至于这样针对吧? 她在打量对方,对方也在打量她,其中几个人道: “我管他是不是……待会我要睡那个姓裴的小妞!” “我睡这个带剑的!细皮嫩肉的!” “我睡……连这个胖子一起我全都要!” 中年文士其他人神色怪异齐齐看向最后说话的人! “对了?我们是来做什么来着?”也在这时,中年文士摸索着下巴,一脸迷茫看向其他人。似乎他是把来做什么真的忘了。 “对啊……我们做什么来了?” 六个人大眼瞪小眼互相看向了对方。 也在随后,李月白再又观察这六人身上的牌子一会儿后:“几位明明是丁铁牌子的炼气士,在牌子上刷上一层黄漆有意思吗?是觉得欺负到我的头上很好玩吗?” 说着的同时她露出了一抹杀机。 第162章 脑袋不正常的皇甫正奇 “哦……我想起来了!”中年文士作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一拍脑袋对着李月白赔礼道歉道:“我是来找阁下入我们伙的!刚刚我忘了这茬事情,这便不好意思绑了和阁下同行的两位同伴了!你们还不快给这二位松绑?” 说着,便让人给黄逵和裴春花松了绑。 黄逵却并不领他的情,骂骂咧咧道:“你个龟儿子……刚才要绑我是你,这会要放我也是你。你到底什么意思?” 那中年文士说着的同时,拿出一张皱皱巴巴的一百两银票向李月白递送了过去,算是赔罪。 李月白没有去接,一双凤眸中杀机更显,她道:“你说的入伙是什么意思?” “入我们伙,一起反三贤教啊!三贤教是邪神教!难道不该反吗?” “关我什么事?倒是几位进了我房间,绑了我两位同行的朋友,几乎话外加一张轻飘飘的一百两,就能把事情给了结?” 中年文士一伙人和三贤教有着怎样的恩怨,李月白一点都不关心。 “那……这样如何?”中年文士说着,忽而拔出腰间的匕首,对着自己的胸膛就狠狠捅了进去:“阁下要是不满意,那我就捅到阁下气消为止!” 说着同时,他对着自己的胸膛又是狠狠一下。 他捅的这两下都刻意避开了要害…… 似乎上是有留着性命,好多捅自己几下给李月白消气的意思。 这家伙……倒是个狠人! 见状李月白皱起柳眉道:“你不必如此,那一百两我收下了,你快走吧!” 这家伙要是把动静闹大,惹来三贤教教众,她和这些敌对三贤教的人搅和在一起,反倒是有些不清不楚了。 “好!阁下肯收!那说明阁下就是消我气了!自我介绍一下,在下皇甫正奇!我呢是真心实意来邀请阁下入伙的!实不相瞒,前天阁下给那个叫胡红裳的女子出丧葬费的事情我已知晓了!这说明阁下是个慷慨大义之人!如今阁下又加入了三贤教,若是肯入我们伙作我们的眼线,那将来我等起事功成!阁下就是有大功德之人!” 皇甫正奇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对着李月白说道。 顿了顿,他又对李月白道:“当今昌禾关的百姓都是被三贤教众给迷惑了,才会觉得三贤教好!我等起事属实是为这满城的百姓啊!” 百姓被迷惑? 至少站在李月白的角度去看待这个问题,她倒觉得本地百姓不像是被迷惑的样子? 那么是这个皇甫正奇在说谎吗? 她没有兴趣知道,也不想去考究。关于皇甫正奇一伙人和三贤教的事情,她也不想掺和。 对她而言,若有机会出城,她只会速速离开这里。 “张季兄不肯入我们伙……这实在让人感觉到遗憾。” “没什么遗憾的,我只是个卑微人物,没什么大的理想,在这乱世只求个苟活!天色也不早了!还请几位离去吧。也莫要再来找我了!” 李月白对皇甫正奇六个人下了逐客令。 后者闻声,只好悻悻离去。 在走到一楼客栈时,皇甫正奇突然拔出腰间的刀看向身边同行的一位男子眼神带着凶戾道:“我想起来了!葛三,是你出卖的我们对不对?” 然后也不等男子解释,一刀就将这男子给捅死,吓得客栈内的人惊恐叫出了声。 身边人则提醒他道:“皇甫兄,葛三前天不是已经被你杀死了吗?这位是韦兄弟啊!” “韦兄弟?哎……瞧我这脑袋!” 但皇甫正奇在话罢之后,又一刀把这人也给捅死,口中念念有词道:“我们才准备查是谁出卖我们呢?你凭什么这么快就能肯定出卖我们的是葛三?你这是祸引东水!我看你才是那个奸细!” 在客栈二楼目睹这一切的黄逵摇头道:“这家伙脑袋好像真有问题?” 李月白原先也以为皇甫正奇那套间歇性遗忘的行为是装出来的,现在看来他的脑袋是真的有病。 她在思索,这样的一群人跟随皇甫正奇真的能起事成功吗? 显然,这不是她该思虑的事情。 这边死了两个人。 过了不大一会儿时间,祁伤带着一众三贤教教众赶了过来。 对于皇甫正奇敢在客栈内光明正大杀人,祁伤显得很生气,他道:“如此明目张胆杀人,是当昌禾关地界没有刑法吗?” 说着的同时,他开始查看起了死去两人身上的伤势。 在客栈二楼观望的李月白看得我清楚,死去二人的身上除了致命刀伤之外,还分别有被匕首插进胸膛滞留的伤痕…… “这个皇甫正奇……不简单呐!”李月白看着眯起一双好看的凤眸思索了起来。 客栈内众人都看到皇甫正奇是从李月白房间中走出的。 祁伤这便向李月白询问起了皇甫正奇六人的身份。 李月白摇头道:“这六个人疯疯癫癫进了我房间,被我呵叱一顿后,他们就走了……我也不知道他们是什么身份。” 没有向祁伤透漏有关皇甫正奇的半点消息,这并不是说明李月白有意替他们隐瞒。 而是皇甫正奇和三贤教的恩怨,她是半点都不想掺合。换作她知道了三贤教的一些机密,也同样不会去告诉皇甫正奇等人。 “这样啊……” 祁伤没有去怀疑李月白。 因为客栈内的人刚刚都看到皇甫正奇六人是被李月白呵叱骂出来的。 这其实就是李月白有意为之,以便这个时候和皇甫正奇等人撇开关系。 随后两天,皇甫正奇几人就跟人间蒸发了一样,仍祁伤如何去寻找他们,也找不到他们…… 但在今天的傍晚时分,皇甫正奇又出现在了来顺客栈。 并且这次,他带了更多人过来。统共五六十人。其中大部分都是普通人,且大多都是腰间挂玉、手拿折扇的士族打扮。 兴许是为了掩人耳目,皇甫正奇是包头巾过来的。 而根据他疯疯癫癫的举止,李月白一行三人还是认出了他。 “这家伙还真是胆大包天啊!木老大我要不要把那个姓祁的叫过来?” “没这必要。你去叫人,就等于是掺合了这昌禾关的浑水。” 李月白对着黄逵摇头说道。 正说着,皇甫正奇也注意到了他们,走上前去对李月白道:“张兄!实不相瞒这次我等是来此密谋举事的!” 密谋举事?在这种地方? 她又联想到这家伙脑袋不正常。如此明目张胆行事,或许也没什么奇怪的。 抛开这个不谈…… 李月白注意他带来的一伙人中,倒是有几个长相艳丽的舞妓歌女,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他们这一众人是来此犬马声色享乐的。 对于皇甫正奇的主动搭话,李月白也没有理会而是走回了自己房间。 第163章 纸上谈兵的众士族 事实证明,跟皇甫正奇一起来的这些人……或者准确说来到这客栈真就是来犬马声色的。 这便让歌妓弹起了琵琶,舞女跳起了舞。 客栈内炭火烧的正旺,看着舞女薄纱下曼妙的身姿,一众士族露出笑容,眼睛视线几乎不曾从她们身上移走过。 反倒是只有皇甫正奇和少数几人在专心议论举事的事情。 士族们的犬马声色之声盖过了他们的声音,倒是也没人去在意他们。 这边皇甫正奇正在专心议论着。 那边士族们还要不时插上几句不痛不痒的高调言论: “离辰街的兄弟先举事……那你得告诉我们离辰街是哪条街啊?过去我都是被下人们抬着轿子出门的,要去哪里把地名给他一报!他们就抬我去了!谁管离辰街是哪条街?” “凭什么是你皇甫正奇当我们起事的头领?你不过就是个有些功名在身的酸儒秀才,你懂什么起兵?我有大才,就是做个宰相都不成问题,这头领我来做!” “既然是起事就得小心翼翼,我看我们还是扔了刀剑,人手在怀里揣上一把匕首吧!到时候给他来个出其不意!” …… 一群人谈天阔地,各个都能讲些歪理出来。 不知当事人的皇甫正奇听了后做何感想。 起码在客栈二楼的李月白和黄逵在听到这些人的议论后,有些哭笑不得。 黄逵开口笑道:“木老大!别的我先不说对错,就说最后一条……你都要举事了,那肯定就是暴露了!你拿个匕首去和人家拼命,这不是蠢吗?不知道兵器一寸长一寸强的道理吗?” “都是些娇生惯养的贵公子!只会纸上谈兵!”李月白摇了摇头。 关键这些家伙就是纸上谈兵,也给不出什么有用的建议。 当事人的皇甫正奇也不生气,反而故作一副认真态度把这些“贵公子”给的建议一一记了下来。 而举事的具体计划,还没有议论出个结果。 这边一众士族们又议论起了举事成功后的事情,各个给自己论功行赏起来。 只有皇甫正奇少数几个人在议论举事的事情,可想而知这场举事的具体计划在两个时辰后,自是不会有结果议论出来…… 反倒是士族们彻底纵情声色,似乎已彻底忘了“举事”的事情。 这时,士族中有个姓白的公子喝酒喝的兴起,对着身边人坏笑一声道:“我听说楼上有个姓裴的小娘子长相不错!那个挎剑的张季,虽是男的,可卖相也是极好的……” “白兄动了歪心思了?嘿嘿……现在我们都归三贤教管!可不能随随便便杀人啊!” “你多虑了!张季一行三人都是外地人!我呢……有幸也在三贤教挂了个普通教众名头!待会我用这名头去他们房间搜查!到时……嘿嘿……” “可事后该如何善后?” “这个简单!” 白姓公子对那人说着,指了指坐在角落里和众人显得格格不入的一个青衣洗得发白的穷书生。 他道:“这书生也是个外地人,我使了些小伎俩让他卖身在我府上做事。养他多日,他的用处不就是这时候体现的吗?” 意思很明显,事后由这书生当他们替罪羊。 “可这书生要是临时变卦,把事情真相说出来怎么办?” “这个不用担忧!现在夜已深了,客栈内差不多都是我们的人!倒是我们齐齐一口咬定事情就是他做的,任他一张嘴也辩解不过来!” “白兄高啊!” 那人坏笑着向白姓公子说道。 顿了顿,白姓公子又道:“其实仔细想来,这样去做事情,倒是不失刺激啊……” 这些话也是一字不落入到了二楼客栈李月白和黄逵耳中。 “纸上谈兵给不出半点有用的建议!想坏点子的时候倒是头脑比谁都聪明!”李月白冷笑一声说道。 裴春花在向黄逵询问到事情经过后,变了脸色撸起袖子道:“妈个把子,想睡老娘!还真是给他美的……” 他们这边说着。 那边白姓公子戴上三贤教头巾和七八个喝得醉醺醺的白衣公子已经走上了楼,并一脚踹开李月白的房间门道:“有城外来的细作!我们例行检查!” 说着的同时,一众几人这便伸手装模作样在李月白的房间搜查了起来。 可结果就是那白姓公子的手被李月白一剑给砍了下来,她冷笑一声道:“你们这狗爪子,这是准备往哪儿伸啊?” “你……你敢这样对我!”白姓公子痛的答叫出来并拿出三贤教的名头吓唬李月白道:“你动我就等于是动了三贤教!信不信我这就去叫其他人过来?” “叫三贤教过来……你确定?你们在楼下议论举事反三贤教的事情!是当旁人听不到吗?”李月白冷声说道。 楼下的皇甫正奇闻声赶了上来。 见状他对着李月白道:“张兄,给我个面子!” “我们很熟吗?” 李月白说着的同时,一剑将那白姓公子扎了个透心凉。 随后她又对皇甫正奇道:“你们来此谋事,我不去三贤教举报你们!已经是仁至义尽了!反倒是你的人欺辱我,我难道就该忍吗?” 她是有些忌惮皇甫正奇,可不代表自己是泥捏的,可以任人欺辱。 其他士族眼见李月白一剑就将这士族给杀死,自是都乖乖闭上了嘴。 “这……确实是我的人有错在先。我向张兄道歉!” 皇甫正奇在思索少许后,向李月白行了一礼算是赔个不是。 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他自是已无心议论举事大事,这便带着一众人离去了! 黄逵看着地上白姓公子的尸体对李月白道:“木老大,这尸体怎么办?” 李月白朱唇轻启,泯了一口毛尖热茶后笑道:“你去找祁伤报案吧。就说人是皇甫正奇杀的。” 反正有人见到过皇甫正奇来客栈,把此人的死算在他头上自然很合理。 而且由他们去主动报案,也是能第一时间洗脱杀人嫌疑。 也得亏那些士族还算识趣,不然要是还唧唧歪歪,她不介意再杀几人! 第164章 我认识的最初的你们 听闻来顺客栈,两日前的那个狂徒又来杀人,祁伤自是第一时间赶了过来。 在向李月白了解案发过程后,他道:“这狂徒真是越来越目无王法了!竟然敢来同一个地方二次杀人……有关此人的信息我已查到了一些,叫皇甫正奇!跟着一帮子狗士族们还密谋起义举事……” 过去的两天,他并不是一无所获,已经查到了一些眉目。 见他胸有成竹,李月白觉得他似乎已经想到了解决的办法。 顿了顿,他对李月白又道:“张兄,若是那皇甫正奇再来,还请记得像这次一样来通报我们啊!” 一天以后。 昌禾关内传出了一则消息:说皇甫正奇一众人当中混入了三贤教的人,这个人会把所有人都出卖。 消息传到黄逵耳朵里,他看向坐于窗边,悠哉喝茶、欣赏雪景的李月白道:“木老大,这消息你觉得可信吗?” 李月白朱唇勾起笑了笑道:“可信不可信。这都是和我们无关的事。现在我们也出不了城,实在无聊的很。不如就议论一二。你觉得可信吗?” 黄逵摇了摇头。 李月白笑道:“我也这么觉得。这祁伤倒是个聪明人,还会使疑兵之计。” 要是三贤教真的在皇甫正奇那一众人当中安插了人,这会恐怕已经去抓人了,而不是大张旗鼓去宣扬此消息。 当然宣扬此消息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让皇甫正奇一众人相互猜忌怀疑…… 三贤教只需坐享其成,坐收渔翁之利。 果然,消息散播出去不久,就有士族主动去向三贤教投案了。并且还顺手供出了几个一起举事的同僚。 当然,值得玩味的是,这同僚里面举报最多的名字,赫然就是皇甫正奇。 当李月白闻此消息后,对于这个结果倒是一点都不意外。 这些士族都是纸上谈兵……养尊处优惯了的大老爷,真要铁骨铮铮反而倒让人怀疑了。 …… 又一天后。 李月白一行三人在客栈实在待的无聊,便出了客栈在昌禾关内闲逛了起来。 在路过一条偏僻巷子里时,她又见到了皇甫正奇。 与两天前尚还意气风发的他相比,现在的多少显得有些精神颓废。 不过李月白觉得,他会成这副样子也在情理之中。毕竟在过去的一天当中就有二十个士族前去投案,其中十九人都提了他的名字。 巷子里,他周围还聚集着三十人。 其中大部分自然还就是那些只会纸上谈兵的士族。 其中一个士族面露惶恐对皇甫正奇道:“皇甫兄……我听说已经有人在三贤教那里提了我的名字,现在该怎么办?” “不急!现在我们的情况是困难一些……但只要我们作出努力,百姓们会把我等的努力看在眼里!到时三天后我们只要一举事,一定会有百姓来响应我们的!” “响应我们?就指望那些穷鬼泥腿子?皇甫兄,我没你这么远大的理想!实话跟你说了吧!我当初肯入你的伙,也只是为了从那些泥腿子手里拿回我那些地,我也好继续收租过以前我大老爷一般的生活!如今三贤教逼我等逼得紧!我倒觉得还是趁早去主动找他投了好。” 这名士族对着皇甫正奇说道。 后者略显失望看向其他士族道:“你们也是这么想的吗?” 一众士族都点了点头。 他们肯入皇甫正奇的伙,只是为了起事成功后能恢复以前养尊处优的生活。 对于这些士族的态度,李月白一点都不意外。 要是他们真为百姓肯付出,那才反倒异常了…… 除了少数几个人,皇甫正奇见这些士族表露出态度后,脸上神情越发显得失望。 这边一众士族则小声议论着: “诸位……要我说我们绑了这皇甫正奇去找三贤教投诚!说不得还能落下一个好下场!” “顺便把来顺客栈那个叫张季的也供出去!到时我们齐齐都一口咬下他,就是皇甫正奇的主要同谋……给他八张嘴也辨不清!” …… 听着这些士族提到了自己,李月白自是眼中浮现出了杀机。 正如这些士族所说,他们一个两个去向三贤教提她的名字自是没什么影响,可要是他们一众人齐齐向三贤教去提她的名字,那影响自然就大了…… “这些狗改不了吃shi的玩意!”黄逵闻声骂了起来,这边准备随李月白一同走进巷子里大开杀戒。 忽而,他们又发现巷子里皇甫正奇比他们先动手杀了人。 就见一个士族,直接被他用手给活生生撕裂成了两半。 他脸上也一改之前的颓废,而是冷漠道:“我以一腔热血待诸位,如今看来我是白付了!” 说着的同时,他手如铁钩一样,拔萝卜一般将一个士族的脑袋给拔了下来。 其他士族见状,自是大惊失色,往常皇甫正奇对他们可都是和蔼态度!今天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 仅仅是几个呼吸的时间,巷子里的士族便都被皇甫正奇给杀光了。巷子里到处都是人的碎体残肢,场面异常血腥恐怖。 也在此时,皇甫正奇那间歇性遗忘东西的毛病似乎又发作了。 李月白看到,他双眼透着迷茫跪在地上作出一副悲伤姿态,捧起一块碎尸道:“谁?到底是谁杀了你们?” 顿了顿后,他吐出一口唾沫拿起两块碎尸块粘合了起来,并道:“没关系,我有办法救你们!只不过你们得相信你们还活着,我才能救你们……” 随后李月白又看到,他对这一块染血的石头也喃喃自语了起来:“你得相信你是有生命的,那么你就会有呼吸。” 对于一个疯子的行为,李月白自是不想过多关注。 或者说有时候好奇心会害死猫,不如趁早离开。 …… 半个时辰后,皇甫正奇将所有人的碎尸都拼接了回去。 然后这些士族一个个都活了过来。他们先是眼露迷茫,随后对着皇甫正奇异口同声道:“我等为了百姓,今天这便入皇甫兄的伙!共谋举事大事!” 但私下里,他们则又摆起了纸上谈兵、养尊处优大老爷的那一套。 皇甫正奇则浑然不在意,摆出一副热泪盈眶的模样道:“这……才是我认识的最初的你们!” 第165章 是我赢了 最近有越来越多的士族都去向三贤教投案…… 李月白一连两天见到祁伤,他脸上都洋溢着笑容,显得心情大好。 他在来顺客栈找李月白闲聊时更是得意道:“一群手无缚鸡之力……只会纸上谈兵的士族跟着个皇甫正奇还想举事谋反!我只不过略施小计!已然他们内部大乱!” 李月白朱唇抿了一口热茶,客套回了句:“祁兄疑兵之计使的高明。” “不过最近两天不知怎的……突然又没士族来向我们投案了。”正说着,祁伤皱起了眉。 李月白亲眼所见士族们都被皇甫正奇所杀,他们自然没法子前来投案。 她心里明白一切,面上却对祁伤并不言语。 不过就这两天的时间,有一件事情引起了她的注意,昌禾关内忽然之间就少了许多流浪猫和流浪狗……一些大户人家的石狮子也被人给偷走了。 想起两天之前,在那天偏偏巷子里看到皇甫正奇曾和一块石头说过话,她隐隐觉得这可能还就和他有关。 …… 仅仅过了一天之后,也就是皇甫正奇杀完那些士族的第三天。昌禾关内还是出现了一批举事起义的人。 这里面大多数都是些外地的生面孔。 但也有一些人引起了李月白的注意。比如那已被皇甫正奇所杀死的那些士族,赫然也在这起义的行列里。 除此之外,这里面还有一些人的举止和外貌几乎和正常人不搭边。 通过客栈外的窗户,李月白看得清楚。其中有个人肤色呈石青色,面容刻板生硬,整个人像是石刻刀削出来的。 有人则是生有一嘴利牙,把舌头耷拉在外面,口水直流……活脱脱就是一条狗变成了人。 皇甫正奇作为起义的领袖,走在起义队伍最前面,不时回头对着起义队伍说的最多的一句话是:“你们得相信……或者说忘记你们曾经是什么!现在你们只需要记住,你们都是活生生的人,是为了昌禾关数十万百姓行大义的义士!” 每次他说完这句话,必定会受到一众人齐声附和!只不过这其中总是会夹杂一些狗叫猫声,以及石头嘎巴碰撞的声音显得违和! 同时,皇甫正奇每把这句话说上一次,队伍里的人就会增加一些。 只不过相应的街道上就会少上一些东西,像是穷苦人家用的洗衣石,又或是磨磨的磨盘石。 用神念目睹这一切的黄逵倒吸一口凉气对着李月白道:“木老大,这皇甫正奇使的什么妖法?不但能把那些死了的士族给复活!还能把猫狗、石头什么的都变成人……” 李月白合上窗户,显得淡定对他道:“管他什么妖法。皇甫正奇要反,该头疼的也是三贤教才对。只要没人进客栈来和我们找事,外面随他们闹吧。” 她话音刚落。 外面则传来了皇甫正奇的声音:“张季兄,我再次诚心邀你入伙!要是我们为昌禾百姓起义成功。将来他们肯定会一直念着你的大义的。” 对此,李月白变相拒绝道:“皇甫兄,还是那话。我没有你那样的一腔热血……在这乱世也只是求个苟活自保而已。” 闻声李月白的话,皇甫正奇没有为难她,而是带着身千来十号人向三贤教总坛的方向走了过去。 可不等他们步子迈上几步,发现这边异常的祁伤已然带着十名蛭神信徒和三贤教数百名普通教众赶了过来。 李月白合上了窗户,但并不代表她就不再去关注外面的情形了,最起码外面的情况,她用神念看得一清二楚。 同样用神念看着外面情形的黄逵开口对李月白道:“木老大,这皇甫正奇虽然会些妖法,可被他复活或改变的事物起本质上还就是普通人的水准。我觉得吧,对上三贤教这些蛭神信徒多半没多少戏可唱……” “我也这么觉得。”李月白点了点头。 “你们在说什么呢?妈个巴子的!外面发生什么老娘是半点都看不到啊!胖子,要不你教我如何修炼元神吧?”对于看不到外面发生的事情,裴春花显得急躁。 见黄逵半天不搭理她,她又用着嗲声嗲气软糯的声音对他道:“黄逵好哥哥……你教人家嘛……” 听惯了她平时粗声粗气说话,这忽然转变嗲声嗲气甜酥到骨子里的声音自是把黄逵听得心中发毛。 就是李月白听了也觉不自在。 黄逵嘴角一抽道:“妹子,你还是正常说话吧。你这样说话,哥哥我听着汗毛倒竖啊!至于元神修炼,抽空我教你就是了。” “痛快!黄兄早说不就结了吗?既然老娘现在什么都看不到!还不如痛痛快快去睡一觉先!” 裴春花话罢,这便倒头睡在了李月白的床上,不一会儿便鼾声如雷。 黄逵看着着又磨牙,又流口水的模样摇头苦笑道:“这妹子这个德性!真是一点都不淑女,可惜了这个好皮相了!” 李月白则浅笑道:“要淑女的。换成裴春雪出来整日哭哭啼啼,你又一定喜欢吗?” 黄逵苦笑一声摇头叹了一口气。 随后二人又把视线放到了外面。 外面,皇甫正奇的起义军已经和三贤教众交手。 兴许是起义军受了皇甫正奇的蛊惑,他们之中就是那些最贪生怕死的士族,各个都显得无比勇猛。 可勇猛不代表表现出的战斗力就厉害。 皇甫正奇他们这一伙人,到底是没有受过什么正规训练的,碰上三贤教众只几个回合脑袋就被砍了下来…… 所以不到一个时辰,一千多人便有大半被三贤教众给砍下了脑袋。 李月白则注意到,站在起义军中心位置的皇甫正奇对于自己人的死亡,却显得一点都不慌乱,他依旧重复着那句:“忘记你们以前是什么……现在你们是活生生的人……” 话罢,那些死了的人便重新从地上爬起复活了过来。 但也正如黄逵所说,这些人虽然复活了过来,可本质上却还都是普通人的水准。 这样的过程反复几次后,也惹得五位蛭神信徒发怒,这便请神上身,将复活起义军的身体撕裂的跟稀碎棉絮一般,再无复活的可能。 到最后也只剩下皇甫正奇一人。 到了现在,他依旧重复着那句:“忘记以你们以前是什么……现在你们是活生生的人……” 李月白观察到,他目光呆滞,神情麻木,多少显得有些精神错乱。 “哼!一群乌合之众,也想举事谋乱?皇甫正奇你有什么想说的吗?”祁伤目光冰冷看向他说道。 后者则说了一句匪夷所思的话:“我忘记我今天死了的事情……我就不会死。还有,你真的觉得你们赢了?明明是我赢了!哈哈哈哈哈!” “装神弄鬼!”祁伤一刀砍去他脑袋,提起他的头颅道:“悬挂于南城门,以警示城内有二心之人。” …… 不久后,三贤教众在清点起义军尸体的时候发现,尸体中竟然混杂了许多妇人和孩童。且无一例外竟然都和三贤教众们沾亲带故! 单个拿到祁伤身上来说,被他亲手砍死的起义贼军中,有两个是小他五岁未出阁的妹妹。 他在觉得匪夷所思的同时,心中只剩下无尽的悲痛! 那么是皇甫正奇使的障眼法,迷惑了众人吗? 目睹整个事情经过的李月白不这么认为。 也看似皇甫正奇的起义失败了…… 可换个角度去想,三贤教众们亲手杀死了自己的亲人,那正如皇甫正奇所说,是他赢了。 第166章 丹弘县?丹县?弘县? 这一天之后。 昌禾关内多了许多披麻戴孝,和撒纸钱的人。 其中大多都是和祁伤一起参与了围剿皇甫正奇起义军的三贤教众,他们所惦念的自然是被自己所“误杀”的亲人。 之所以会误杀,三贤教对外的解释是,他们受到了皇甫正奇的蛊惑。 一向都对三贤教尊崇的百姓们闻声是自是把气都撒在了吊在南城门的皇甫正奇的脑袋上。 像是扔臭鸡蛋、烂菜叶的都还算收敛…… 有几个胆子大的,则直接爬到南城门上放开裤裆将尿撒在了他头上。 城内更有人写了不少诗文去讽刺皇甫正奇。 当然一般百姓在这方面还真就不如那些附庸风雅的士族。写出的文章大多狗屁不通,也就能图个乐呵。 现在过了八天的时间,南城门已开。 李月白一行三人自是没有在此地多留一刻钟的想法。 简单收拾好行李后,这便快速向南城门而去。 在走出南城门时。 冬日里,那被冷风吹的有些干瘪的皇甫正奇头颅忽而又睁开了眼睛,并用着只有李月白三人才能听到的话语对李月白道:“张季兄,我敬你是个慷慨大义之人,到了前面的地方务必要小心啊!可惜我身体已经不在了,不然我必当温热一壶好酒来送张兄!” “这家伙这状态到底算死还是没死啊?”黄逵大眼瞪小眼看了一眼皇甫正奇的脑袋后,用神念对李月白说道。 一路走来,经历许多诡异怪事。如今的他对于一颗会说话的脑袋,倒犯不上有多害怕! 李月白则对他用神念回道:“不用理会,我们走吧。” 虽然三贤教三神中,剩下的一神,她目前还尚不知晓,但她隐隐觉得皇甫正奇或许就和那剩下的一神相关。 和这家伙牵扯上关系,绝不会有什么好事。 一行三人都不去理会皇甫正奇的脑袋,这便迈着步子出了昌禾关。 在昌禾关待了八天,已经算耽误了较长的时间,李月白三人便一刻没有休息,向着昌禾关南下官道的丹弘县而去了。 由于他们三人都不是常人,脚力胜过普通人许多,只两刻钟时间便赶到了丹弘县。 只不过真正来到丹弘县城门脚下,李月白才又发现城门上赫然写着“弘县”。 这让她一度怀疑自己是走错地方了。 仔细对照地图后,她才发现路没有走错。 向同行的一位布衣书生打听后才又知晓,是两天前丹弘县改名字的缘故。 提起此事,书生笑着又道:“说起此事,我倒想起更早之前这地儿还不叫丹县呢!叫弘县呢!本地人呢,对改地名似乎也热络的很!只不过无论他们怎么改,我们外地人倒是更习惯叫它丹弘县。” “喜欢改地名?这算什么讲究?”黄逵笑着和这书生搭起了话。 “谁知道呢?不过我在丹弘城外已经滞留咯一个月了。”书生叹了一口气摇头说道。 “是因为丹弘和昌禾关交战的缘故?”有关这点,李月白倒是清楚。 书生道:“也不全是。早些几天这两个地方交战,我等只能去丹弘城外的一个私人驿庄暂住避祸。可现在停战了,要进丹弘城还就得交了钱才能进!” “什么钱?”李月白问道。 “过路钱。”书生回道。 黄逵不解又问:“这丹弘城名义上不是归顺大乾朝廷吗?怎么这就还能问百姓要起过路钱?这收钱收到连个掩饰都不做了?” “害……话说这么说没错。可天高皇帝远,幽州地界又是这么个情况,谁能管得了这么个偏僻小地方的事情。我是听说这丹弘县令还给自己封了个神威大将军!”书生摇头道。 “那这过路钱,他们要收多少?” 李月白才向书生询问着。 忽而就见丹弘县城墙之上,一个铁衣捕快带着一众铁甲兵卒出现在了众人的视线中。 听着铁衣捕快对城门下一众人道:“诸位要想进城……可以!只不过按我大乾律,你们进城就得交税!按尔等体重计算!一斤肉嘛,就是一百文。” 他话罢,从城门上悬下来一杠杠秤。一头悬百斤秤砣,一头则挂秤盘…… 城门下,急着要进城的一众人目睹这荒谬的一幕后骂骂咧咧道: “什么?这是什么狗屁说法?我大乾何时有这么个规矩了?” “一斤肉一百文?称猪肉卖出去,都不是这么个称法吧?” “这不就是明抢钱吗?” 对于要收这过路费,一伙人都是有个心理预计的。 可谁都没有想到,会是这么个收法? 大家大部分都是百来斤重的汉子,轻一点的少耍也有九十斤,把铜板换算成银子差不多就要交九两过一点。重一点一百八十斤,这就得交将进二十两! 就是轻柔娇小一点的女子,差不多也得交七两多银子。 而早先他们在那私人驿馆避祸的时候,差不多就垫付了一大笔银子,现在哪儿还能拿出这么多钱? 这让李月白闻声后,也觉得此事有些离谱。 也在此时,有位身着华衣的青年富商搂着自己细腰丰臀的妻子从马车上走了下来对着李月白一众人嘲笑道:“吆!一群穷鬼没钱就没钱 ,眼巴巴搁这儿看什么看?看上几眼这就能进城吗?” 说着,他直接拿出一张五百两银票对着城门上那位铁衣捕快挥手示意。 他的妻子似乎是为了显示自己男人的阔绰,红唇轻启对着众人刻薄讥笑道:“要不你们跪下来给我磕三个头,我相公替你们把钱付了?” 但半天却没人回应她。 “都要脸面是吧?行!这玩意又不能当饭吃!”青年富商吊儿郎当笑道。 “这家伙就这脑袋是怎么把钱赚到手的?不知道财不外露的道理吗?” 李月白皱起了眉。 不久后,城门大开,那富商直接被铁衣捕快一伙人给用乱枪捅死,并抢光了他身上所有的钱财。他的尸体更是被吊在了城门口。 至于他如花似玉的妻子,则沦为了兵卒们的玩物…… 城墙上响起了她的哀嚎声。 第167章 一城的人都是皇甫正奇 目睹了这样的事情。 城门外众人的脸色更差了。 有人心生退意,想要离开这里,可换来的却是城门上射来箭羽以示警告。 铁衣捕快更是振振有词道:“敢离开此地,一律按昌禾关来的细作处理!” 这惹得最早同李月白三人说话的书生生了怒意,走上前去将那根箭从地上拔起一折为二,指着城门口的人骂道:“尔等拿着朝廷俸禄,不思回报……反从百姓身上压榨剥削!尔等的良心都让狗给吃了?也既然进不了城,又不然离开,横竖都是死!那请让我先死吧!” “这书生……倒是有那么点血性。”黄逵见这文弱书生作出此举,倒是有些意外。 但胆大之人,也只是胆子大而已。有时做出来的举动,不如说就是无声的呐喊,什么都改变不了。 这便惹得城门口,那位铁衣捕快示意兵卒们拿起弓箭对准了城下所有人。 但很快,他又摆了摆手示意众人放下弓箭,脸带阴鸷看向天空道:“天应该快要下雪了,到时候天冷起来。这些家伙会求着我们进城了。” 顿了顿,他又对着城下的人道:“不怕被弓箭射成筛子的,大可以离开!” 看着他这副嚣张跋扈的态度,黄逵气不过准备动用《金光雷咒》给这铁衣捕快一点教训。 李月白却对他摇头道:“还有小半个时辰,天就要黑了。不急这一会儿。” 黄逵听懂了她话里的意思,这才又作罢了动作。 …… 小半个时辰后,天渐渐暗了下来,且天空飘起了雪花。 一大群人待在雪地里,被冷风一吹自然冻的直打哆嗦。 城门上,那铁衣捕快则温了一壶热酒,搭了个棚子,一边端来一个炭火盆烤着火,一边对着城下众人道:“怎么着?要不要来这秤上过一过体重?还是说下面暖和的很,你们都热得不行?” 可说着说着,他却笑不起来了,还觉得脖子有些凉意…… 他低头一看,就发现自己脖子上搭着一把剑。 他正准备回头去看,却又怕自己动作稍微一过激,脖子擦到剑刃上,那便小命没了。 身边的炭火盆将他烤的身子很暖和,可此刻的他却只觉脊背发凉。在火光的映衬下,他油光满面的脸上,不断有汗冒了下来。 但同时,他也尽力让自己冷静下来。 因为怎么说,他也是丁铁牌子的炼气士,一般人想要取他性命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思索少许后,他对执剑之人道:“阁下是来求财的?还是……” 一边说,一边迅速摸向了腰间的刀。 那人却只轻飘飘回他一句:“开城门。” 他则趁着这空档拔出刀,并转过身大笑道:“怎么说,我也是有些本事在身的人,怎么可能就这么随便给任人宰割!吆……你连个炼气士的牌子都没有?就敢偷摸到我面前?我这便使些真本事给你看看!” 在他面前的人,自然就是李月白。 白天直接动手,会显得很显眼,这便等到了晚上。 对于铁衣捕快的洋洋得意,李月白则并没有理会,而是收起了剑对着同样在站在城墙上的黄逵道:“胖子,去把城门打开。” “你……什么意思?不……不对……我的人怎么会……” 忽而铁衣捕快发现,那和他同站在城池上的一众兵卒竟然全都倒在了血泊中。可明明在半炷香时间以前,他们还是活生生的人! 但就在这么短的时间内, 差不多百来十号人竟然全都死了! 看着面前面容清秀绝美、显得云淡风轻的李月白。他无法想象她到底是如何做到的? 想到这里,才被他压下去的恐惧又升了起来,且比之前更甚! 他知道,现在的他逃跑是没用的,这便准备拿起腰间的通讯烟花,去通知其他人。可这时他却又发现,自己的呼吸却越发显得困难。 随后,他往脖子上摸去却只摸到一把血,他神情更显惊恐,瞪大双眼看向李月白道:“你……什么时候……” 话未完,就倒在地上成了一具尸体。 …… 在进了丹弘县城后,李月白并不想多作停留。她打算找个地方吃上一些热食暖了身子后,这便离开这里。 也是在那位书生的介绍下,他们在一个小店里吃了几碗热腾腾的羊肉泡馍。 但也就在离开的时候,那店家却又问他们要起了钱。 起初,李月白以为是遇上讹诈的了。 可随后她发现,这店家似乎也有像皇甫正奇那样间接性遗忘事情的症状。 更不幸的是,这一城的人似乎都有这样的症状。 这就叫人有些头皮发麻了! 第168章 捞钱重要 丹弘城的一城之人虽有类似皇甫正奇那样遗忘的症状,但好在目前为止他们并没有表现出皇甫正奇那样的能力…… 可这并不能代表,留在这里就没有任何隐患了。 所以想了想,李月白没有跟这位店家去计较,而是又给他付了一遍饭钱。 这便招呼黄逵和裴春花起身出城。 书生一开始给李月白他们介绍这家店,也没多想。只是见这店家挂着“羊肉泡馍”的招牌,又想着冬日里吃羊肉泡馍最能祛寒,这才主动开口给他们介绍的…… 却不想遭了这等事情,这趟他多少有些过意不去。 毕竟连他的饭钱,还都算是黄逵帮他垫付的。 想了想,他便把身上唯一看起来值钱的一块玉和一封信交给了黄逵。 说是等他出了丹弘城,以后会想办法把这顿饭钱还回去。 而只是一顿饭钱,自然值不上几个钱,黄逵也没在意,便让书生把那块玉佩和那封信收回去。 谁知书生却坚持道:“在城外我差不多已饿了两日……又是身无分文!几位肯请我一顿饭已是大恩!既已受恩,却又让几位遭了那等事情……我心中实在过意不去!那两件东西虽看着普通,但对我来说却极为重要!如今暂时寄放在你们那里,等来日我再以真金白银报答几位的恩德,再取回它们不迟!” 见这书生坚持,黄逵便暂时把玉佩和那封信放在了身上。 城外时,这书生就表现的有血性。如今再作出这番姿态,倒不会让人觉得矫揉造作。 让李月白觉得,乱世当道,这书生有这般品性也是难能可贵了…… 这边他们这几人说着,却也已经在丹弘城内连走了十几个巷子。 一路走来,李月白发现当皇甫正奇的那种间歇性遗忘作用在丹弘城人的身上……是相当荒谬的。 比如有人赌的烂醉,卖妻卖女,卖了家田,更置家中老母于不顾……等输了个精光,露宿街头吹着寒风才悔不当初。可醒悟时间尚不足眨眼功夫,他哈哈一笑便将好卖妻卖女的事情全忘了,从兜里摸出两块铜板笑嘻嘻重新向赌坊走去。 有卖炭老翁,有上好的煤炭,自己却无资格用,而是顶着大冷天去给贵人们送炭。过程中却还是要遭几个小吏的围追堵截,剥削一番。到最后几十斤一车的炭送出去,尚换不来几个铜板…… 他在大雪地里冻的遗忘这些后,为了家中小孙子不受冻便贵人家门户倒炭渣的地方,挑出几块还能烧的,小心翼翼揣到怀里后乐呵呵回家去了。 至于贵人们前脚向普通百姓收完税,后脚也总是会忘。 …… 而在目睹这一切后。 黄逵叹气道了句:“把一些该忘的忘了好……只剩下快乐其实过的倒还好。” 书生则是一副大受震撼的模样摇头道:“只记乐,不思苦!这和喝酒喝的烂醉……醉生梦死有什么区别?不过是自欺欺人!百姓受苦忘苦,贪官周而复始收税……我倒好奇这贪官是真把这事忘了还是假忘了?” 真忘假忘? 李月白觉得恐怕这两者都有。 约莫走了有一炷香时间后,在走到南城门口的时候,他们却又被城门口把守的兵卒给拦了下来。 听着其中一个身披黑甲的将军对他们道:“那北城门守城的兵卒被杀……是不是和你们有关?” 闻声,李月白皱起了眉。 北城门的人自然就是她和黄逵一起杀的。 但事情不该这么快,或者根本不可能……查到他们头上。 当时李月白悄无声息将北城门铁衣捕快一众杀死后,先是让黄逵开城门把裴春花连带外面一众人放了进去,她则在众人差不多进城一刻钟后才又引燃了铁衣捕快身上的通讯烟火…… 这就造成了一种是铁衣捕快先放他们入城,后才被人杀死的假象。 甚至她为了让这假象能真一点,还刻意用画妖之力画出了几个假人,敲响兵戈,营造出一副铁衣捕快一众人和交战的假象。 而这个时候他们已入城,自然就摆脱了杀人的嫌疑。 那么现在,这面前的这个黑甲将军凭什么把杀人嫌疑放到他们一行人身上? 还是说,这些家伙又变着法儿的向人要钱? 如今看来,倒是后者更有可能。 李月白自己也没想到,自己千算万算……却低估了这些家伙的贪婪。 又或者说,在丹弘城他们这些当官的什么都会忘,哪怕是忘了自己爹妈姓什么,但骨子的贪婪却怎么都会在…… 而事情的真相,也的确就和李月白预料的这样差不多。 北城门一百多号人被杀。 此时的那位县太爷还在呼呼大睡。 可他手下这些人在得知此事后却是寝室难安了。 因为这一百多号人死的太蹊跷了……连点线索都没有,要是那位县太爷在醒来后,一问他们回答全是三不知…… 要是革职查办还好,最怕就是直接脑袋搬家! 既然如此,那就得思索个对策出来。 首先,他们想到的便是把北城门人被杀这事给栽赃到“昌禾关”三贤教的头上。 可这个理由,过去他们用了数次。再用,那位县太爷可能会看出! 一众人稍稍合计后,这便有了一个打算,将城中所有的外地人和一些黑户百姓抓起来砍了脑袋。 等那位县太爷醒来后,就对他说这些都是袭击北城门的贼子! 至于他们为什么敢这样做,还有一个原因便是,这位县太爷一睡就是十天半个月,记性还差的很!自是分不清城中那些是外地人,哪些是本地人。 当然,抓人觉得次要的。 重要的还是捞钱。 第169章 离开 “这位爷,我们不过就是过路的人……您凭什么认为我们就是那行凶的贼人?”黄逵走上前去,笑了笑对着黑甲将军说道。 “实话告诉你们吧!我抓的就是外地来的!”黑甲将军冷脸说道。 想了想,黄逵把手伸到随身背着的布袋里把手摸向了银票。 李月白察觉到他的动作,用神念给他传音道:“胖子,这些家伙黑的很!你忘了北城门口那富商的下场了?” 说白了,这些家伙就是要先把你身上钱财榨干,然后再杀你。 既然如此,那还不如出剑,一顿砍杀出一条血路冲出去! 忽而见一个衙役敲着铜锣高声喊道:“县太爷醒了!县太爷醒了!他要来这里亲自审案!” 说着,就见十几个轿夫大冬天里光着身子,抬着一顶巨大轿子停在了李月白一行人不远处。 随后就见一个身材臃肿,浑身散着恶臭的白胖官袍男子从轿子中蠕动爬了出来。 为什么说爬呢? 因为它下半身根本就不是人的腿,而是类似蛆虫那样的身体。 这县太爷? 竟然不是人。 这是让李月白大感意外的。 而且她很快就看出了这县太爷的来历。 《十三州诡事录》中有记载,说有种蠕虫最爱寄生在贪心之人的脑子里……以吃人脑子为生。又叫贪脑虫。 人要是越贪心,它就会吃这人脑子越多。 反之你要是洁身自好,这虫则会饿死在人的脑袋里。且死后,它的躯体还会反哺人的脑袋,让不聪明的人变得聪明……本就聪明的脑袋变得更加灵光。 为此,曾有心思不纯之辈找来此虫从耳朵顺到脑袋里,想以此获得常人不曾有的聪慧。 可往往还不到半年,脑袋就被吃虫吃完,一命呜呼。 而眼下,这县官能把贪脑虫养到这般巨大,乃至它甚至都占去了他半截身子……这是得贪到什么程度才能做到这般? 李月白和黄逵对视一眼,都为此感到不可思议。 也很显然,眼前这县官本身早就死了……如今也不过是给这条肥大的蠕虫套了个人皮而已。 可就是这么个连灵智……或者说对个普通武夫都造不成威胁的妖类,竟然成了一县之地的县官,让手底下一众人马……乃至炼气士们都能对它马首是瞻! 这还真是魔幻! 不过想想这个地方人们老会遗忘的毛病。李月白又觉得这没什么可奇怪的了。 很有可能以前的县官真的手段很厉害,还是个很厉害的炼气士,所以让一众手下都怕他! 虽然后来他死了,手下们也忘记了他的死亡…… 可那种由上而下的压迫感,他们却一直还记得,乃至延续到了这条肥大的、套着县官人皮的贪脑虫身上。 又或者说,人什么都会忘,可到底又都不会忘记恐惧的感觉。 同样又会记得贪婪的本性。 让这么个玩意当县官,李月白更是不难想象过去在这丹弘城内曾造成过多少冤假错案。 而之前除了城内人的遗忘症状让李月白忌惮以外,再让她忌惮的就是这县官了。 因为在她的想象中,你和三贤教交手的人物,相比也是有着了不得的手段的。 可结果又是怎么都让她想不到。 想了想,她干脆也不想同黑甲将军一伙讲什么道理,她道:“今日我必要出城!拦我者死!” 城内能调集的兵马或许能有几千。那非李月白一人之力能抗。 但就凭城门口这不到百来十号的人想拦住她……那是决决不可能! 话罢,她伸手隔空一抓,手中出现一支笔横空画出几笔。 几泼黑墨悬停于空中。 或化羽箭劈头盖脸射向黑甲将军一伙。 或化一阵成喙部锋利的鹰隼啄人眼球。 那位黑甲将军眼前身边人瞬间死去大半,这便跃马而上,单手执起手中长枪,大喝一声向李月白冲了过来:“不过会些能杀死普通人的小手段,还真当自己天下无敌了!看我来杀你!” 似乎上他也是一位炼气士。就见他手中长枪使的呼呼作响,一枪点出将地上的雪向两边划开,铺盖一般倒卷而去! “你可以来试试!”李月白单手并成剑指,对着身后背着的琴匣一引,剑鸣声响起,幽骨落入到她手中。 剑起燃起幽白煞火!将周围映照的一片亮白! 同时她用起金雷咒,可见剑身之上已金雷缠绕。 剑出! 剑气携雷火一同凌冽而出,其带起的罡风更是把地上的雪花给洋洋洒洒弥散卷起。 轰隆! 剑气如脱缰野马,奔腾而去直接将厚重城门给摧垮崩碎的四分五裂。 那位黑甲将军则直接被崩碎成一堆碎尸。 前后不过十来息时间。 统共几十号人就这样死了。 把一旁的书生给惊了个目瞪口呆。 黄逵见他愣神,敲了一下他脑袋道:“走啊……发什么愣啊!怎么是见我们杀人不敢同我们这一遭了?能让黄爷认可的人不多,你勉强算一个!你要是硬留在这里等死!那当我没说!” 书生摇头笑道:“一日当中,我连续见了诸多不可思议的事情,一时之间……哎!尤其是这位木兄……实在令人意外!” 他原先以为这位长相比女子都还要漂亮的男琴师……大概是比他这个书生还要文弱的。 如今看来,北城门的人被杀,多半就是她所为了。 没有再多想,他这便快步走上前去跟在李月白一行人的后面。 不久后,又有一帮子衙役打扮的人赶了过来。看着那边还坐在轿子里的“县官”,他们问道: “县太爷,人跑了追还是不追?” “县太爷,只要你发话,我们马上就去追!” “县太爷……啊……” 有人走上前去掀开了轿子帘子,似乎才发现这里面的是个妖怪。 但很快躲在暗处角落里的某个人一边偷笑,一边捏着鼻子,夹着嗓子模仿着那位死去县官的声音道:“谁说我是妖怪?还不快抬老爷我回去!” 听闻此声的同时,众人眼露迷茫,似乎是那个遗忘的症状发作了。 过了半晌后又才清醒过来,异口同声再次恭敬走到轿子面前跪下恭敬道:“好!老爷说回去我们这就抬你回去!” 在他们走后。 角落里走出了一个戴着鬼脸面具的人,戴他取下面具后,赫然就是皇甫正奇那张脸。 他摩梭着下巴笑道:“要不下次给丹弘县这群家伙整一头母猪当他们县官……那样一定很好玩!嗯,就这样吧!现在嘛……就再回昌禾关继续我的谋反大计?不过我得重新给自己代入一个身份!嗯,有了,就是丹弘县派过去的细作,还是那个祁伤失散多年的哥哥……嗯?这样就有意思多了!” “可惜喽!这个姓张还是姓木的也挺好玩的。不然拉她一起玩,一定更有意思!” …… 话罢,他脸上的容貌便发生了变化,变成了一个和祁伤有几分相似的黑脸青年,并眼露迷茫道:“我?我是谁来着?” 第170章 荒城 两个时辰后,李月白一行人彻底走出了丹弘县的地界,来到了一处地势较高的山丘。 无意间,一直跟随他们的书生回头向丹弘县和昌禾关的方向看去时,吓得一个踉跄摔倒在了地上。 书生也算得上是胆大之人,却也不知是什么吓到了他。黄逵好奇之下便也回头看了去,但这一看,却也把他给惊呆了在原地。 “这……” 李月白目睹着他们曾经待过的地方也皱起了好看的柳眉。 将远处方圆百里的地方隐约勾勒成一个老人的轮廓。在月光的映照下,偶尔起伏一些的地势就像是老人脸上皱皱巴巴的,较为巧合的是昌禾关和丹弘县一左一右的位置,刚好就像是老人的眼睛。 只不过地势稍低的昌禾关隐没在黑暗里,就像是蛭神信徒们瞎了的那只眼睛。 此刻,在月光和视角多方面的因素。 在李月白等人看来,这张老人面孔正带着玩味的笑容,斜眼看向他们。 “木老大,我觉得还是再走远一些后再休息的好。” “也好。” 对于黄逵给出的说法,李月白点了点头。 被这么个老人面孔盯着,她也治觉浑身不自在。 …… 五天后。 他们在又路过两个地方后,来到了一个叫丰县的地方。 李月白的地图上虽标有这么个地方。 可真实到这里后。 才又发现这里早已成为一座废城,其内房屋坍塌,森白骸骨遍地,几乎找不到半点儿人气。 不知荒废了多少年。 也似乎是过于荒废,这偌大的城中,连妖类也不愿意过来,找不到它们的半点痕迹…… “我说书生,你就是来这地方当县官的?”黄逵瞪大眼睛,看着跟他们走了五天的书生。 五天的时间书生自是也跟他们混熟悉了。 虽一直被黄逵书生书生的叫着,但其实他有名字,叫段剑安。 幽州东边的云州古阳郡人。 是个真真正正靠自己本事在身上考取了功名在身的读书人。 本来按照他的功名,他还就留在古阳群府。谋了个管理文教的八品群学祭酒的官职。 但因为为人果直,眼睛里揉不得沙子便被郡府的人给排挤,最后给了一纸升迁状给莫名其妙迁到了幽州地界。 这名为升迀不如说就是贬官。 而这升迁状自然就是他抵在黄逵身上的那份信。 至于段剑安前番能平安到达幽州地界,却也全赖过去受过自己恩惠的几位炼气士的保护。 但在抵达幽州地界后,那几个炼气士在闻声幽州此地的种种可怕传闻后,也弃他而去了。 在听了段剑安所述后,李月白觉得这个书生也算艺高人胆大了!就是脑袋不太灵光。 想了想,李月白对他道:“我说段兄……幽州现在是什么情况你在你们那边随便找个人打听一下都该知道吧?这里的情况复杂到大乾朝廷可都无法直接插手。你怎么还会相信你们古阳郡府上人的鬼话呢?有人排挤你,你大不了就留在你们那里做个小吏什么的不行吗?” 据李月白所知,云州那块地方还挺富饶的。且少有炼气士修行邪门歪道,治安也还不差。 “我是知晓幽州这地方乱的。但没成想真来这里后……哎!都怪我当初心气儿太高了!”段剑安说着连连叹气了起来。 当初在古阳郡府他被人排挤出来,他自是气不过。想着幽州虽乱,他定也要闯出一番事业给曾经那些同僚们看看。 可谁曾想,所来到任的地方竟然直接就是一座荒城,连个人影子都没有。 先前他还许诺到任以后,在领了俸禄后,他一定回报李月白他们…… 现在…… 他是真恨不得一头撞死的心都有了。 听他说着,黄逵拍了拍肩膀对他道:“书生,我虽不懂官场上的事情。但也该知道不该意气用事,你既然当初都想到了一切,怎么还能由着性子胡来呢?” “行了!段兄……你也别唉声叹气了。到了前边的地界,你要是真的有才能在身,自然会有人赏识你的。”李月白对其说道。 话罢,她便翻找地图看了起来,随后又看了一眼暗沉的天空道:“还有不到一个时辰的时间,就要下雪了,我们还是找出能落脚的地方落脚吧。” 而按照地图显示,离此地最近的有人的地方,以他们的脚力也得三多时辰后才能走到。 闻声,几人这便都不在原地停留,而是在这座废城中,寻找起能住人的地方。 大约就在一刻钟时间后,他们找到了一处保存还算完整的小庭院。 当然,小庭院内正真算完整的房间也就只有北边的屋子。 黄逵在简单修补了一下露顶的北边屋子后,几人就此入住了进去。 李月白则从幽骨中引出一道煞火置于地上保证屋内的温度。 似乎觉得这样干坐着无聊,黄逵把前方县城购置来的小吃食物摆了出来,并开口提起了个话题道:“木老大,书生,春花妹子,你们说,此地如此荒凉,乃至荒废……是什么原因所导致呢?” “屠城?”段剑安语出惊人。 但随后又摇了摇头。 “什么意思?”黄逵不解。 李月白道:“一般而言。如果是兵家必争要地,实在打不下来,气急败坏会屠城……可丰县过去一直就是个只有几万人口的小地方,值得朝廷或是哪方贼兵去争取吗?” 第171章 琴音 “要老娘说就这么个地方没人就没人吧!管那么多作甚……早点睡了!”裴春花对于黄逵起的这个话题并不感兴趣。 她将黄逵拿出的那些小吃食物吃了个七七八八打了一个嗝后,这便倒头睡了过去。 她人虽长的清秀甜美,可睡相却算不上多好。 尤其是把第一次见她睡觉的段剑安,给看得是瞠目结舌。 黄逵则对他笑笑道:“书生!我这妹子自称江湖豪侠出身,所以行为是有那么一点不拘束,你看多了自然就习惯了……” 又是磨牙,还又鼾声如雷? 这叫只是有那么一点的不拘束? 段剑安心中想着,嘴上却没敢说出来。 也本来李月白刚来了一点谈话的兴致。但现在听着裴春花的打鼾声,这兴致自然就没有了。 她如此。 黄逵和段剑安差不多也是这样的心思。 实在无聊的很,李月白便取下琴匣里的古琴弹奏了起来。长久没有弹奏,致使她初弹调音时,琴音中带着几分的生疏…… 但度过这段生疏后,琴音便婉转动听起来。 曲子平静宁和,由李月白随兴而发。 外面风雪凌冽,但从曲子里可以听的的却是皓月当空,山茶花田里,月光下各色山茶花开得天真烂漫…… 随着李月白弹音再渐入佳境。 那片山茶花田显得更为真实。 也似乎在那月光下,在那芳香遍野的山茶花田里,也多了一位抚琴的绝世仙子。 在听者黄逵和段剑安的视角中。 那位仙子的容貌又渐渐的与李月白相重合…… 黄逵也好,段剑安也罢。 这一刻,他们再看向李月白那张雌雄莫辨、秀美绝伦的脸时便有些痴了。乃至于暂时都忽略了她是“男子”的事实。 但也就在黄逵他们才听到妙处的时候,抚在琴弦上的纤细玉指停了下来。琴音也跟着戛然而止。 “木老大……你……你这怎么停了?兄弟我这不是才听到兴头上呢?”黄逵面带苦笑说道。 过去他还不曾知晓李月白会琴的事情,以为她背在琴匣里的的琴不过就是用来藏剑的装饰。 今日听了她弹奏的这一曲后,他觉得以后要是有机会再去勾栏或是大一点的楼坊时,那些艺妓们的琴,她怕是半点听不进去了。 李月白则对他道:“有人来了。” 黄逵放出神念向外看去,果然发现有人来了。 而刚刚他都把注意力放在了李月白的琴音上,却是没有去注意外面的动静。 也几乎就在李月白话罢。 屋子门被人推了开来。 就见一位身披狐裘的灰袍男子带着七个人走了进来。 一共八个人,却也都是普通人。 进来之后,灰袍男子对李月白几人道:“几位。在下董欢,是做粮食买卖的商人!可否再容我们几人在此落脚躲避风雪?” 他话虽如此,眼珠却在李月白一行几人的身上看来看去,显得行为轻浮轻佻。很不像是个商人。 “要是不呢?” 黄逵脸色不善对他们说道。 他听琴音听的好好的,却被这几人给打断,自然有些扫兴。 董欢也不生气,而是拿出一张五十两银票给黄逵递送了过去。却又被后者给摆手拒绝。 这时,李月白又开口道:“这院落还有一处屋子算得上完整,为何一定都要都挤在我们这间屋子里?” 她说的也是实话。 这屋子容下她们四个人都已显得拥挤,更不要说再容纳下八个人。 再者这董欢看人的目光并不纯善,这让她对其第一印象就不怎么好。 “好吧。”董欢这便又带着身边的仆人走了出去。 临出门时,他又看向李月白放于她膝上的古琴道:“还问刚才的琴音……” “与你何干?” 李月白没好气对他说道。 “呵呵……算我打扰在先。”董欢笑了笑,带着身边的八个人向院子里的另外一处房间走去。 在走出房间之后。 董欢身边人对他道: “欢爷,这不过就是个弹琴的琴师!你要真喜欢我们去给你抢回,带到你府上就是!” “对面也就四个人!欢爷,要不要我们这就去把他们给办了!” “反正这荒郊野外的,谁能知道?” …… 董欢则冷笑一声对他们讥讽道:“就你们这几个榆木脑袋,仗着自己会点武艺,还真以为自己多厉害呢?正是因为荒郊野外,出门在外采要小心谨慎!也说不上刚刚那四个人就是不干净的东西!” “还有……别以为说的好听是为我出头,其实看上得是那个睡觉打鼾的那个娘皮吧?行了!安全起见,要我看我们还是离开这里重新找个地方避雪吧。” 话罢,他们一行八人就离开了这里。 而他们的对话也又是一字不漏的落到了李月白和黄逵的耳中。 黄逵笑着喃喃自语道:“倒是算这些家伙识趣。不然非砍了他们的脑袋不可!” …… 一夜过去,风雪停了。 李月白一行人继续上路,在走出荒废的丰城又走了三个多时辰后,他们在南下的官道上遇到了一栋规模不算小的私人客栈。 看这客栈的建制格式,过去应该是属于大乾朝廷用来接待官家的驿站。 不过自从幽州这地方乱了起来后。 这驿站也就不讲究官不官了。 因为驿站旁边写的很清楚,只要你钱给的够,就是睡老板娘都成。 “睡老板娘?这真的假的?”黄逵咋咋呼呼显得一惊一乍。 李月白在打量这驿站一眼后,则像是看明白了什么一样摩挲着光洁下巴笑道:“我看真给你胖子睡,你也未必敢睡。” 黄逵若有所思点了点头后道:“有道理。” 似乎是因为用神念的缘故,他们看到了那老板娘的样貌。 段剑安对于他们的大哑谜显得很不理解。 他们正说着,董欢那些人骑着马也赶到了这里。 “几位……还真有缘分啊!”董欢拱手对着李月白几人说道。 先前他一还一度以为李月白几人是什么鬼怪,如今看他们在大太阳底下有影子,自然明白对方是普通人。 当然,硬要说的话有些东西不干净却也有影子。只不过大部分普通人却又都认准了活人才有影子这个说法…… 身边人看着李月白几人,对董欢道: “欢爷,既然这几人就是普通人,在那废城的时候敢冲撞你,我们何不?” “你又长脑子了?这里是驿站,里面肯定有人。我们对这片地方又不熟悉!要是我们打打闹闹冲撞了里面什么厉害的人物,我们如何收场?” 董欢冷眼看向给他建议的人说道。 第172章 愚蠢 这边各人各怀着心思想着事情。 忽而驿站不远处,有马蹄声响了起来,就见一队百人规模的骑兵骑马向这边而来。 李月白观他们杀气腾腾,显得来者不善。 这时,驿站的门打了开来响起一道声音略微慵懒和妩媚的声音道:“快进来!不想被那些骑马来的贼兵给杀死,就躲进老娘这里……” 这声音听着好听。 但它主人的样貌和身材就有些不敢叫人恭维了。 就见一位身高八尺 ,长有络腮胡……疑似是店家老板娘的女子正向李月白和董欢两波人招手。 见了老板娘的这模样,段剑安总算有些理解那会李月白和黄逵打哑谜的意思了。 董欢等人也自是被这声音和样貌反差极大的老板娘给吓了一跳。 但他们几人在看了远处的骑兵一眼后,便点了点头牵着马向驿站而去。 “胖子,先进去吧。”李月白在思索少许后对黄逵说道。 在进入驿站之后,老板娘将他们两波人领到了驿站最顶层的甲板后,对他们道:“待会那些当兵的来,你们千万不要出声。要是你们出了声,不单你们要死……我好不容易新招来的那几个哑巴伙计也要死!” 哑巴? 听她的意思好像是l刻意找了几个哑巴来给她做伙计? 这让李月白若有所思起来。 顿了顿,老板娘又看向李月白一行人道:“尤其是你们还带着姑娘!要是被那些贼兵发现了,指不定有多惨呢!还有你这背琴的,细皮嫩肉的,长的比姑娘都好看……那些家伙不是人起来,可是一点都不挑食!” “这位壮士……啊不姑娘!您这为什么要救我们呢?”黄逵直戳戳问了出来。 “你这叫什么屁话?老娘想救就救!不想救就不想救……这他娘还能有什么理由?行啊!你要不怕死,这就随老娘下去?”老板娘眼睛瞪的像牛一样看向黄逵,并道:“还有!别壮士壮士的叫老娘,多难听!老娘有名字孙小玉!” “小玉……和您……咳咳还真搭!”黄逵嘴角一抽回道。 其实倒也不能怪他直戳戳多问这话。 实在是乱世当道,他人的每一个善意都值得去考究。 “行了!就先劳你们在甲板上吃点灰尘。那些当兵的走了……老娘再放你们下来。”孙小玉说完,便从甲板上离开了。 也几乎就是她刚刚走在甲板下面走到驿站大厅后。 李月白看到,外面那一队骑兵,在一个脱下头盔,满脸刀疤中年汉子人的带领下走了进来。 同时,李月白还注意到,这中年汉子的肩膀上挂着一个炼气士丁铁牌子。 刀疤男子一进来后,就大马金刀坐了下来对着孙小玉道:“孙老板娘……你别告诉我你这里又没有人来吧?” “吆!方头领还是一如既往的聪明啊!这又让你猜到了!”孙小玉一边笑着,一边招呼一个伙计抱来一坛酒打开后亲自给他倒酒。 刀疤男子端起碗喝了一口酒后又道:“孙老板娘声音就和以前一样好听,只是每次见你,你变化都有些大啊!我还记得以前的你……” 他说着的同时砸吧着嘴,作出一副惋惜模样。 这老板娘难不成以前不是现在这个模样? 在甲板上的李月白想到。 “呵呵……以前的事情还提它做什么?” “大当家杀了你男人,还把你给……你就一点不记恨?” “呵呵!记恨又能怎样?要怪就怪我男人没有大单家有本事,死了活该!倒是我曾跟过大当家,这才是我的福气!” 孙小玉对着刀疤脸言语轻佻说道。 “不过也倒是可惜喽!要不是老板娘你成这么一个模样……我倒是也想尝试尝试作大当家的滋味!” “我要真还是以前那个骚媚子模样,大当家要是知道你有这想法,估计你裤裆里的那玩意就保不住了!” 孙小玉对他面带冷笑说道。 也不知她说的玩笑话,还是真心就是如此。 “是吗?”刀疤男子毫不在意,而是把酒又猛灌一口。 期间,他们又聊了一些其他的话题。 重点是李月白探听到,这刀疤男子所谓的大当家似乎上是一位丙铜牌子的炼气士。 在又聊了一会儿后,刀疤男子对孙小玉道:“行了!不和你说荤话了,你这里真没藏人?你要知道几位当家的沉迷炼丹,最近材料可是缺的很。还有,你这要是有女人最好,我这一众兄弟这几个月都憋坏了。” “有我能不给你留着?真没有。”孙小玉笑着摇头。 “好吧!”刀疤汉子无奈叹息一声,拿起头盔似是准备要走。 忽而,他转过身将几根金条重重拍在桌子上道:“行了!我其实知道藏人了!这样吧……第一个跑下来的,我不单不杀你们,还会把这几根金条送你们!” 其实,他根本不清楚驿站里到底有没有藏人。 只是前几次次次来他都被孙小玉给打发走,他这次来自是就想了个其它办法。 驿站顶层甲板上。 李月白一行四人对于那几根金条是没什么想法的。 可董欢那一行人,除他之外的七人可就大有想法了…… 当下,就有人道: “我们拼死拼活,一年到头也赚不上几个钱,眼下有个赚钱的机会,我们凭什么不去赚钱?” “说的是!” “不过那人也说了,只会给下去的第一个人!” “你什么意思?不管我们死活了?” “呵呵,我拿了钱后,谁管你们死活!” 随后,便一个个争先恐后去下甲板了! 气得董欢骂道:“一群蠢货!” 却也对他们无可奈何! 黄逵想要去阻止他们,却又被李月白给拦了下来。 先前她是尚且不知这刀疤男子的底细,这便先躲了起来。这会既然已经知道他底细,就没有必要再躲了。 甲板上起了动静。 底下正厅内,孙小玉变了脸色。刀疤男子则是脸上起了笑意。 不久后,董欢的那七个仆人争先恐后走下了甲板,向着刀疤男子走了去。 且在下楼后,他们便喋喋不休争论了起来: “我第一个到的!” “狗屁!明明是我!我才是第一个!” “这金子都是我的才对!都是我的!” 第173章 奇怪的梦(上) “全都绑了!几位当家的说了!他们要活的!”刀疤男子一声令下,命令身边人将冲下来的七个人都给绑了! 见自己被绑,七人自是又哭爹喊娘的哭了起来,求着刀疤男子饶命。 后者眼珠一转,又让人将他们放开道:“行啊!要想我不抓你们也成。想必你们这里应该还有其他人吧?你们要是能抓来其他人把自己给替了,那我就放过你们!” 而整座驿站都被他的人给包围住了,他倒是不怕他们跑。 正此时李月白一行四人和董欢从甲板上走了下来。 那七人回过头就先把自己的原主子董欢给绑了。 这自然气得后者对这七个蠢仆人又是一顿大骂。 随后七人又看向了李月白四人。 并在随即想到了一个问题。 那就是李月白四人加上董欢,也才一共五个人!而他们却有七个人…… 如此说来注定有两个人便要轮空了。 于是,这七人吵闹道: “行了!这琴师四人看着都只是普通人!我们各凭本事去抓他们!谁先抓到,就算谁的!” “不行!我练的是硬家功夫……你们练的都是轻便功夫,论抓人,我没有你们快!这不公平!” …… 他们尚未把李月白四人给抓到手里,却已然谈论起了分配问题! 远处的刀疤男子将这一切收在眼底后,端着空了的碗对着面容难看的孙小玉道:“我说老板娘,你这不给我倒酒……坐下来随我一起看戏吗?” “看戏。阁下倒是好兴致。倒是依我看来时间还算足够,阁下不如合计一下待会如何跑路。”也在这时,李月白发了话。 闻声刀疤男子这便打量起来了这个面容比女子还要好看的琴师。 驿站内那位老板娘孙小玉也饶有兴趣向她看了过去。 也随着李月白话罢,她手并成剑指,对着角落桌子上摆放整齐的一把筷子一引。 瞬间,数根筷子从桌上飞了起来,化身成一把把的短小飞剑向董欢的七个仆人而去。 嗖!嗖!嗖! 这七人在普通人中也算是练武的高手了。可对上这飞来的一把筷子,却是半点抵抗能力都没有,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身体被洞穿成了筛子。 眼见这一幕。 刀疤男子变了脸色。 要他杀这七个普通武夫不难,但他自认做不到李月白这般云淡风轻。 也在思索少许后,刀疤男子这便急急把所有人都集合了起来,并对李月白道:“阁下既然有这等本事……何必还要躲躲藏藏?” “世道混乱,做事就得小心翼翼,这有错吗?” 李月白说着隔空伸手一抓,将画妖之力凝结成的笔抓在了手中迅速书画了起来。 数道笔墨悬空而停,最后弥散出去化成阵阵箭雨散发而出。 又见她青丝飞舞,笔在手中笔走龙蛇,配合她此时的布衣文弱模样,倒像是一个在不停书写的书法大家。 只不过她每每写成一字,对面刀疤男子那边便要死上一些人。 约莫茶盏时候后,刀疤男子这边也就只有他和少数几人还活着。 但历经几波“墨雨”的他们,却也没有再战之力了。 刀疤男子似乎也知道自己难逃一死自报家门道:“我在六狼山六位仙当家手下效力,你敢杀我?” “那又如何?我们不杀你……你又会放过我们?”黄逵对他说道。 “哼!自然怎样都不会放过你们!” “那你还说的有理一样!” 黄逵说着,给了这刀疤男子一张雷火符,结果了他性命。 前后也就茶盏时间,刀疤男子一众人都死了个精光。目睹这一切的董欢看了个瞠目结舌。 他庆幸在荒城的时候没有对李月白几人动手。 他虽是个贪财好色之人,但大多时候又因为比寻常人多了一份理智,而常常避过许多祸事。 “吆!倒是还没看出来,这位小哥还有这样的手段呢?”对于李月白杀人,驿站老板娘孙小玉并不显得害怕,反而还同她说起了话。 顿了顿,她又指着刀疤男道:“不过你们杀倒是杀利落了,就不管这人的背景吗?” 黄逵笑了笑道:“老板娘你这话说的……我们这都要走了离开这里了,谁还管他什么背景?” “那你们是不是要走南下的官道?” “是啊。” “那不就得了吗?那你们肯定是要经过六狼山的。” 孙小玉对黄逵说道。 李月白在思索少许后道:“那还请孙姑娘告知六狼山六位当家的具体情况。” “可以。但我要三百两!” “什么?三百两?你怎么不去抢啊!还有你那会救我们,不是……” 黄逵闻声她的要价惊叫出了声。 “不计回报是吗?我救你们是为了我自己,也为了我死去的男人!这是两码事情!”孙小玉一改轻浮,说的淡然。 李月白则在思索少许后,拿出一张三百两的银票给了孙小玉。 后者接过后道:“要说起他们的底细,就当得先和你们讲他们的的来历。你们知道前面丰县荒废成了一座空城的原因吗?” “和六狼山那六位当家有关?” “算是有一定关联吧。” 孙小玉对着李月白点了点头。 不过李月白刚才也听孙小玉和刀疤脸讲话的时候说了,那大当家只是个丙铜炼气士,想必其他人也厉害不到哪儿去,又怎么能把一个县城给弄荒废呢? 似是知道李月白在想什么,孙小玉对他道:“他们当然没那么大的能耐害死这么多人。” 而是从二十年前开始,丰县的人但凡一做梦,都会在梦中梦到六个长相奇怪的人。且只要做过这个梦,活不过三十岁就会死。 而离开此地,就不会再受这个梦的影响。又能正常活过三十岁。 第174章 奇怪的梦(下) 因为这个梦的缘故。 这二十年陆陆续续有人搬离了丰县。也导致丰县成了一座荒城。 在丰县成为荒城的同时。城中也莫名出现了一座庙宇,其中供奉着六卷人皮经文。据说是无上的炼气法门。 这世上还能有修行法以这种方式出现? 李月白觉得多少有些匪夷所思。 在后来,这六卷经文就被六个江洋大盗给盗了去。并占据了六狼山聚集了一帮乌合之众,做起了土匪。 说到这,孙小玉顿了一下又道:“这六人也就是六狼山的六位当家。他们自称所修炼的六卷经文是无上仙法……可在我看来,他们这些年越练倒是越不像人了。近两年来,他们更是练得出了岔子,便四处抓捕人炼制什么血丹……” “血丹?”李月白问道。 “就是把人往丹炉里一放,片刻就被炼成丹丸了!过去……我还给他们大当家做过一段时间的守炉道童。” “守炉道童?” 黄逵插了一句嘴,孙小玉脸色却变得很难看。 似乎这里面有她不愿意提及的过往。 察觉到她脸色的变化,黄逵识趣没有再问。 随后孙小玉将六狼山六位当家的底细都告诉了李月白。 这里面除了大当家和二当家是丙铜牌炼气士,其余四位当家都是丁铁牌子牌子炼气士,只不过他们的战力却是要高过一般丁铁牌炼气士许多。 除开这个。 六狼山还有一千名上下的山匪。 要是只和那六位当家对上,李月白觉得自己总归还是有办法能对付的,可要是算上这一千山匪,这事情多少就有些难办了…… 见孙小玉面带笑意,似乎还有话未讲,李月白便又拿出一百两银票给她递了过去。 孙小玉却并没有收,而是翘起兰花指掩嘴妩媚笑道:“看在小哥你这么阔绰,又这么俊的份上,这一百两我就不收你了……” 只听她声音,自是会以为哪个妩媚多姿的尤物在勾人心神呢! 但真正看了她黑脸络腮胡的模样后,你所有的美好幻想便会被瞬间击溃。 她笑得胡须乱颤对李月白道:“我知道小哥你有本事,刚才我也见识了,可六狼山可有一千多号人呢。你们就这样直接上去肯定不行!不如就在我这住上一两天,等其他人一起来,你们再去六狼山吧。” “其他人?” “你是指路人?还是别的什么人?” 李月白对孙小玉说道。 后者有意无意看了一眼董欢道:“要个路人有什么用?这样的人去了六狼山也只有送死的份!” “你的意思是指也有其他炼气士要去六狼山?” “是……也不全是。这些年六狼山的那六位当家在这一代作威作福,自是也得罪了不少人。所以暗地里这些年也有不少人反对他们。” 孙小玉对李月白说道。 就在最近半年以来,这些反对六狼山的人都网罗在了一起。这些人上有练硬功夫的武夫,也有和李月白一样的炼气士。 大大小小网罗在一起差不多有三四百人。 “几天前,他们来我这里喝酒时,说就在这几天准备去进攻六狼山。” “进攻六狼山?” 李月白听着孙小玉的话,心中思索了起来。 她自然是没有什么心思跟着这一帮子人去瞎凑热闹攻打六狼山。 至于说跟着这帮人前去浑水摸鱼,乘机过六狼山,她倒是会做的。 听从孙小玉的话,他们暂时住了下来。 …… 一天之后。 驿站陆陆续续有人开始过来了,原本冷清的驿站就此热闹了起来。 正如孙小玉所说。 来的人大多都是武夫,其中偶有几个是挂着戊木牌子的炼气士。 作为炼气士,不自觉自然就会把自己和普通人,也就是那些武夫区分开来,乃至和他们相处时还会生出几分优越感。 但抛开这个不讲。大家又都是志同道合的。 起码过去他们都受过六狼山众匪和那六位当家的压迫!所以一众人又都能喝酒喝到一个酒桌上。 有人最先开口道:“过去我妻女都是被六狼山所害……如今想来这竟然已经是八九年前的事情了!” 这八九年来,他日夜苦练功夫,为的就是给我妻女报仇! “我也是!当年丰县北城郊外有个古树村落……我就是唯一活下来的人!” “我是被人介绍去六狼山做事,却无故被那位六当家给废了一只眼睛!” “还有我!我更惨……” 大家相互诉说着自己对六狼山的仇恨。 听着他们之间的言语,黄逵用神念给李月白传音道:“木老大!看起来这些人是真的是对六狼山怨气颇深啊!” “也不全是吧。” 李月白悠然喝着茶对黄逵回道。 这里面一部分或是来报仇的,但还有一部分则心思不纯,像是在谋划别的什么事情! 那六狼山有什么东西值得他们惦记? 那六卷经文! 一般而言,要成为炼气士是需要一定资质的。 可据孙小玉所说,那六卷经文对修炼者并没有任何限制……简而言之就是,是个人都能修炼!这对没有炼气士资质的人而言,就是莫大的诱惑了! 也正喝着酒,忽而一群人又道: “我说诸位……竟然我们这都约定明天去六狼山了!是不是得选个拿事的出来?” “说的极是。” “有个人做头领,引着大家一起做事才好!” …… 话罢,这群心思不一的人,竟然就此相互谦让起了头领的位置。 是他们真心恭敬谦让对方? 李月白不觉得。 恐怕是为了事后攻打六狼山不成,好有出头鸟出来替大家顶罪。 如此看来,这些家伙也就是一帮乌合之众…… 想着,李月白摇了摇头。 这般相互谦让几番之后,一个名为陈必文的普通武夫被选为了一众人的头领。 身边一众人向他拱手道礼贺喜,他却脸色显得阴沉。 显然他也清楚“头领”这个名头里面所包含的含义,觉得憋屈…… 可面对众多比他强的武夫和炼气士,他又不敢说个反对的“不”字! 第175章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这一天之后的清晨。 天才微微亮。 一众人就浩浩荡荡向六狼山而去了。 也在陈必文那帮人出发一刻钟后,李月白一行四人才有慢悠悠出发跟着在他们身后,且和他们始终保持着一些距离。 这样做的目的是为了前方发生变故时,他们好第一时间离开。 当然,陈必文这些人去攻打六狼山…… 李月白是一点都不看好的。 先不说其他的,首先这些人心思不一,说白了就是一盘散沙,真要见自己这边没有胜算打得过六狼山,说不得马上就会散而逃。 不过他们逃或是怎样…… 这也不是李月白所关心。 她只需要这些人到时在六狼山造成混乱就够了。 而差不多三百多人出行,且还刻意挂了面“灭六浪,还太平”的旗帜。也是惊动了沿途零散隐居居住的百姓。 尤其是闻声他们这些人真的是去攻打六狼山,有的百姓便给他们这支队伍捐了钱。 钱并不多,有时只有简单的三四文。有些人在收到后,显得士气更显,有的人在收了后则并无多少感觉,或者说对他们这些武夫和炼气士而言,平日得银子都是极为容易的,自然就看不上这些铜板…… 从本地百姓捐钱的行为来看,李月白不难猜出百姓们是苦于六狼山压迫已久,需要有人给他们还个公道。 而百姓们捐钱,自是每次都要问下你们的头领是谁…… 每次队伍中有人嬉皮笑脸提起陈必文的名字,后者对脸色就会差上一分! 没办法,他虽然名义上是这个队伍的头领,可实际上队伍里谁都能欺负他一手。甚至于刚刚,别人在向百姓介绍他的名字时,他却点头哈腰做出一副恭敬姿态。 尤其是对方向百姓介绍完他的名字后,还拍拍了拍他的脸道:“瞧!这就是我们头领……” 可以说,此举是给他一点脸面都没有留! 他真是又恼又怒! 可偏偏他又不敢拿对方怎么样……因为对方是炼气士。 见他的憋屈看在眼里的李月白和黄逵,不时看连连摇头。 段剑安则口无遮拦,对着身边的李月白道:“木兄!你说这陈必文无端遭这罪应该吗?有错吗?” 李月白凤眸闪过一抹明亮,似是把事情都看得通透,对他回道:“是没有错。只是如今这个混乱的世道,你出门在外没有本事在身……在外人看来,你的弱小就是你身上最大的罪过。” 这句话似乎让段剑安联想到了自己,也不知他想到了什么,接着连连叹起了气。 而在又走了一刻钟后。 前来给他们队伍捐钱的百姓中,来了几个模样清丽,身姿丰韵的俏寡妇。 据她们所言,她们的相公是被六狼山的人抓去炼“血丹”给害死的! 也提起此事 她们自是哭得梨花带雨。 当场,就把队伍中一些人的眼睛给看直了,起了别样的心思…… 但队伍里也有被六狼山杀了妻女的,自是也见不得他人妻女被糟蹋!碍于这些人,那些人也就只好暂时收敛想法。 也就和前面的几波百姓,来给队伍送钱的这个俏寡妇向人问起了队伍头领的名字。 好巧不巧的是,这几位俏寡妇偏偏谁也不找,就找了吊在队伍后面的李月白一行人去问。 陈必文也就顺便发现了李月白几人一直跟在队伍后面。 他见李月白几人只是普通人,且李月白在向这几个俏寡妇提起他名字时,只是轻描淡写带过去,且没有用敬语…… 他联想之前的遭遇,忽而就有些生气了!觉得他被群比自己厉害的武夫和炼气士欺负也就罢了,连这么几个普通人竟然也当他这个头领是摆设! 想了想,他憋红了脸喊道:“我有事情要宣布!” 他声音很大,但队伍里的大部分人却像没有听到一样,依旧我行我素和身边人说说笑笑。 顿了顿,他又道:“我要杀人立威!” “吆!这么个摆设一样的玩意,还吆喝着准备要杀人了?我倒是要看看他准备要杀谁了!” “哎呦!这不会杀要杀我吧?这可不得让我受宠若惊!” “狗一样的东西,给他挂了个名头在身上!他就真当自己是个人物了!” 被队伍里的其他人谩骂着,陈必文脸红的更厉害了。 他再看向那几个俏寡妇时,就暗自觉得她们在听到队伍里其他人的吆喝后,已经对他议论起来了…… 随后他便满是戾气看向了李月白几人。 并且他觉得,只有杀了这几人才能找回他的面子! 但其实,对那几个俏寡妇而言,她们的心思倒是尽都在李月白身上。 没办法,她们青春尚在,却又早早没了相公,这好不容易遇到个皮相好看俊秀的,可不得好好观望一下。 李月白则皱起了柳眉。 显然是为这几个女子围绕在她面前喋喋不休而烦恼…… “我说了,我要杀人立威!你都耳朵是聋了还是怎么的?”忽而,就见陈必文红着双眼,抖着两撇小胡子走到了李月白面前。 几个寡妇见他脸色铁青,多少有些被他模样给吓到,这便转身离了去。 其中一个寡妇在离去前,还不忘临时去揩油摸一把李月白温润雪白的脸:“小兄弟,你们这头领好凶啊!你要是从六狼山能活着回来,姐姐再来找你唠嗑啊……” 结果自然是被李月白给闪身躲开了。 她则幽冤的白了李月白一眼悻悻离去了。 她说我凶……这么说是她注意到我了? 陈必文的心思在重点放在了俏寡妇说的那个“凶”上,有些恼怒的心情稍稍缓解了一些。 李月白似是知道他想什么,轻薄朱唇扬起一丝,嘴角荡漾起一个好看酒窝笑道:“人家就是想表达你凶,就那么随后一说,你想到哪里了?” 闻声,陈必文脸色又沉了下来,看向李月白道:“住嘴!你入了队伍,就该听我这个头领的!我让你随便和人说话了吗?既然如此!我就要杀我立威?” “因为我和人说了几句话就要杀我?那他们也说了,你怎么不杀他们?”李月白笑了笑,指向队伍其他人说道。 “嘿嘿!他倒是有胆子来杀我们啊!姓陈的 我伸出头颅出来,你敢杀我吗?”队伍里,有人冲陈必文讥笑说道。 有了一个人起哄,自然诸多人都跟着起了哄。乃至其中有人的言语都过激到了搬出“爹妈”来骂的程度。 陈必文则自动忽略这些声音,在那几个俏寡妇面前故作镇定大度不去理会。 被人骂了“爹娘”都不理会,那几个寡妇自是看了出来陈必文是大度都是装出来的,这便掩嘴对他嘲笑道:“我还以为这队伍是他说了算呢!没想到他就是个没实权的提线娃娃呀……” “你们必须死!”这些诸多言语夹杂在一起,陈必文看向李月白时,面容越发显得狰狞扭曲。 队伍里,其他人对于陈必文这个跳梁小丑做出来要杀李月白几人立威,也不在意,只是抱着看戏心态去看…… 第176章 枫树林 “本来先前还有人跟我说你值得同情呢……如今看来倒是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李月白收敛起了笑容。 “你什么意思……”陈必文咬紧了牙又道:!你不过一个普通人,也敢对我说三道……” “你的话太多了!” 李月白摇了摇头,纤细手指并成剑,化出一道罡风从他脖子上切过,结果了他的性命。 噗通! 陈必文成了一具尸体倒在了地上。 队伍当中,有人见陈必文竟然被李月白给杀死,当即冷声道:“我没看清你怎么杀的人!不过想来也就比这陈必文稍稍厉害一些。既然他死了,那不如你做头领吧!” “做头领?然后出了事情就好往我身上推?”李月白冷笑一声后,根据声音辨别出了队伍中是谁在说这话。 她向着队伍当中那人的方向一指。 就见那人周身的的积雪受到什么牵引一样,猛得倒卷而去,重新分离成一片片晶莹雪花向他扑打而去。 而那一片片雪花也似一片片细小刀刃一般,尽皆穿透他的身体,在染成血色后,又从天空上弥散缓慢落下。 画面还多少有些唯美。 可联想到这是杀人手段,再看这画面,那怎样都不觉得唯美了。 更不必说,刚刚那人已经死的不能再死。 “我是听着还有几个人说没看清……要不要我再施展一段?”李月白看着前面的队伍笑意盈盈说道。 队伍里的人却很默契回过了头不去看她。 同时一些事情,他们也想明白了。 难怪在那驿站时,那老板娘孙小玉对李月白几人态度都恭敬的很! 而那时他们至多以为李月白就是普通人…… 现在,他们明白了。 而很快,队伍里便重新又选了一个头领出来。 …… 半个时辰后。 众人都来到了六狼山脚下。 说是山,但其实在李月白看来,眼前的这六座山峰比起青州许多山来是要平缓许多的。 只不过眼下山脚前的这片枫树林倒是引起了她的注意。 如今正值隆冬,树上的树叶自是已经都掉了个精光。而现在这些略有干枯的树枝上竟然挂满了一张张血淋淋的人皮。 “这个……就是孙小玉提到过的人皮树林?”李月白思索了起来。 据说是六狼山的六位当家长年累月的炼“血丹”杀了不少人。而在炼丹的过程中,人皮却又是他们最不需要的材料,便被丢弃到了山脚下的枫树林里。 眼下一张张人皮被挂在枫树上,随风摇曳…… 有的则保持着生前痛苦狰狞的表情,风从人皮透过嘴巴时,便会有呜呜的声音响起来。给人的感觉便像是它们活了一样! 几个自认武夫当场吓哭了起来。 倒是文弱书生段剑安把这一切看在眼里,并没有多大感觉,只是想到数以千计的人被人剥去皮痛苦死去,心中便有些不安。 李月白则没有随大队伍一般,直挺挺走进这枫树林,而是盯着这些人皮观看思索了一会儿后对着黄逵几人道:“这些人皮,我怎么看都觉得有些不对劲。待会进去后,你们小心不要去触碰他们。” 闻声,黄逵几人都点了点头。 大队伍中,有武夫对着这满林子的人皮看这瑟瑟发抖。 但也有个挂着戊木牌子的炼气士却是显得艺高人胆大,取下腰间挎着刀,不时挑起人皮观望了起来。 甚至于还对这些人皮生前相貌点评了起来: “这个太丑了!看着就膈应我!” “这个更难看!我实在看不下去!” “这个如此磕碜,早死早投胎其实对他而言倒是一件好事情。” 身边有同伴对他提醒道:“王兄,死者为大!你对他们如此,多少是不是有些过分?” 他却浑然不在意,依旧我行我素,最终在碰到一件女人的人皮时停下了脚步:“这倒是是个标致美人,可惜了……” 甚至他还上手抚摸了起来。 李月白朝他所在的方向看去。 就见那站人皮,比起其他的人皮相比确实有些不一样,它有绸缎一样的头发,甚至质地似乎也很好……如果上面的眼球还尚在,大抵就是一个活灵活现的美人。 “好东西啊!”那人在抚摸了少许后,显得爱不释手,趁着众人不注意就,想把这人皮收到了自己包袱里。 但也就是收它的过程中…… 变故来了。 忽而,人皮就像是吹进风一样,忽而鼓动饱满了起来,空洞的眼珠位置流淌出血泪,伸出手抓住那人的手凄厉苦道:“我……我要找我的身体!你……你还我的身体!” “啊!” 那人惊的大叫一声,吓到跌倒在地上,连忙拔出腰间的刀向人皮砍去! 但刀落在人皮上,却又是无济于事! 反倒是人皮起起鼓鼓,一点点缠绕在了他皮肤上。 吓得他连忙又扔下了刀,抓住这女人人皮的头发拉扯了起来!结果却又因为用力过猛,那张女人人皮连带他自己皮肤的一大块,都跟着被扯了下来! 第177章 意料之外 大队伍中,如这人一般去触碰人皮的人不在少数。 有的被缠了手脚,果断一点要么连自己的皮肤一起扯下来,要么就是用刀剑将手脚给砍下来。 运气差点的被缠了脑袋…… 那没办法!你就只能眼睁睁看着人皮一点点缠在你身体上与你自己的皮肤长在一起,并慢慢窒息等死。 枫树林里的人皮虽看着可怕…… 但李月白注意到,只要你不去主动触碰它,它就不会主动找上你。 说到底,还是队伍里一些人手闲惹得祸。 也明明是他们管不住手招来的这祸端,一群人却很自然将这笔账算在了六狼山六位当家的头上,并对其骂道: “这些狗贼!就会使这些阴险的手段!” “我其实早看出来了这人皮有问题……可恨呐!都是六狼山的狗贼太阴险了,我们才着的道!” “说的对!这笔账就该算在六狼山狗贼们的头上!” …… “这些家伙!明明是他们自己手闲惹来的祸端,还硬要算到六狼山人的头上……”黄逵看着这一切咂吧着舌头说道。 李月白没有言语,也是看得连连摇头。 后面的半刻钟时间里,没有人再敢去触碰树上面挂着的人皮,一众人顺利走出枫树林进了六狼山。 一众人进里六狼山,也马上引起了六狼山上人的注意。 马上就有一群身披黑甲的兵卒出现,堵在山口拦住了众人的去路。为首带头的人,是个面容俊美,头戴文士帽的盲眼文弱书生。 李月白所猜不错的话,此人应该就是孙小玉提到过的六狼山的那位六当家杨不净。 听孙小玉说,此人外表虽温润如玉,但实在内心极为歹毒,最爱想各种毒点子去算计人! 杨不净故作风雅,手中多出一把折扇摇了起来对着从山下而来的一众人道:“早在几个月前,我就听大哥说,有泥腿子准备来攻打我们六狼山!那时我还不怎么信,现在倒是没想到,你们还真打上来了!” 顿了顿,他冷笑道:“给你们这些泥腿子们两条路选!其一,归顺我们,我对以前的事情既往不咎!其二,一个不留,全部砍头!” “木老大,你觉得这些家伙会这么选?” “这些家伙都是墙头草,可能会见势就倒吧。我们待会趁着混乱就跑吧。” 李月白用神念对黄逵回道。 对李月白来说,她也没指望这些家伙真的有胆子去攻打六狼山。 可结果却让她有些意外,就见大队伍里前面还胆小如鼠的家伙,这会却敢指着杨不净的脑袋骂道: “呸!你用这话吓唬谁呢?爷爷我又不是吓大的!” “还归顺你?过去我们妻女都是被你们六狼山的狗贼所杀!我们凭什么还要像狗一样在你手底下做事?” “兄弟们,这杨不净再厉害,也就是个丁铁牌子的炼气士,我们杀!” 话罢,大大小小三百多号人竟然拿起刀剑直接向杨不净冲了过去。 很快,杨不净带来的人就和李月白这边的大队伍交战在了一起! 也仅仅过了半刻钟。 这场交战就分出了胜负。 杨不净带来的人只有一百多人,从人数上就比李月白这边的大队伍少了许多。且大队伍中,人均都是武夫,还有炼气士,杨不净这边带来的普通人自是没法比…… 所以局势一开始就是李月白这边的大队伍优势。 又半刻钟后。 大队伍这边仅仅损失了十来人,杨不净那边的人则全部都被杀了个干净。 杨不净更是被大队伍这边几个炼气士给抓住捆绑了个结实。 这刚交锋的第一战就这么赢了? 李月白多少觉得有些不真实。 可硬要说哪些地方不对劲,她具体又说不上来…… 众人将杨不净抓住后,似是因为对六狼山怨气颇重的关系,对着杨不净就是好一顿打! 李月白本以为,这杨不净作为六狼山的六当家本该多少会有些气度,起码在面对生死时是能坦然面对的。 可结果却让人大跌眼镜,他闻声众人要杀他,这便求饶了起来:“诸位,别杀我……只要不杀我,今后各位便都是我爷爷,我自当为各位设上牌子好好供奉着……” 他只是这么一说。 队伍中却也有恶趣味的人真让杨不净对着众人认起了“爷爷”。 这些家伙,这是得有多无聊? 李月白皱起了好看的柳眉。 觉得眼前的事情,和她想象的多少有些出入。 队伍中也有较为理智的人这时开口道:“诸位,别忘了我们是来做什么的!要我看还是少了此人,去杀其他几位六狼山当家!” 话罢,他这便提剑向杨不净砍去。众人也没有阻止,而是默认了此做法。 但也就在此时,杨不净又开口了:“诸位,且慢!” “怎么,又想求我们放过你?”提剑那人冷声说道。 杨不净却一改之前的害怕,淡然道:“我自知罪大恶极,今天难逃一死……不过,我死以后还请诸位扒下我的人皮!” 这杨不净在谋划什么? 李月白在心中想到。 “哼!为什么……我们要扒下你的皮?” “你们来这里不就是为我兄弟六人身上的那六卷人皮经文吗?那其中的一卷人皮经文就放在我身上……且和我的皮长在了一起。” 杨不净面色平静对面前提剑要杀他的人说道。 闻声“人皮经文”,队伍中众人神色不定,似是各自起了心思。 提剑的那人则思索少许后道:“什么经文不经文的……我只知你罪大恶极!” 说着,他这便提剑准备砍下杨不净头颅。 可还不等他挥剑的动作做下去,身边有人却抽刀先一步杀死了他,并道:“你砍了他脑袋,那他的人皮就不完整了,那我们见到的还是完整的人皮经文吗?还是说你急着杀他,是准备要独吞经文?” 其他人则都默不作声,似是默认了他的做法。 这杨不净倒是果真歹毒。 在李月白看来,提剑的那人或许真的对人皮经文不感兴趣,但偏偏杨不净刚刚在提起“人皮经文”时故意独独对他提起了此事…… 那么提剑这人再作出一副要杀杨不净的动作时,就会给外人一种他要急切杀了杨不净,独吞“人皮经文”的感觉。 不一会儿后,杨不净被众人杀了。 众人按照他的吩咐剥下了他的皮。 但在他的皮上,众人却连半个字都么找到,更不要说什么经文了。 有人便提议毁了它。 可话音刚落,他的皮竟然又活了过来,且发出杨不净的声音道:“诸位先别着急毁我啊……要想我身上经文出现,你们就得去找到另外五卷人皮经文!一起找齐了,自然就会出现。那可是无上的修行秘法,能教你们得长生!” 第178章 实在蹊跷 一开始,众人见杨不净的皮竟然活了过来,自是吓了一跳,准备要把它给毁了! 可闻声它所说内容里的“长生”二字。 众人这便又收起了毁它的心思。 队伍中,有挂着戊木牌子的炼气丁山道:“先把这皮收起了吧。杨不净此人生前诡计多端,说不得它的皮说的话也不可尽信。” 他说是这么一说,表现的对那皮尽显厌恶。可实际眼底深处闪过了一抹贪婪。并且在话罢之后,迅速瞥了李月白一眼。 发觉后者对杨不净的皮不感兴趣后,他松了一口气。 但其实他的这些小动作,又都被李月白看在了眼里。 如他这般的人,队伍中也不在少数。 …… 由于杀了杨不净第一战大获全胜,众人自是士气都受到了鼓舞,敲打着手中兵器冲向丽六狼山。 往后的三个时辰。 众人先后在六狼山遇到了第三、第四、第五三位当家,并且与他们的交锋都获得了胜利! 这其中他们都提了和杨不净一样的要求,请求众人杀死他们后,将他们的皮给扒下。 抛开这个奇怪的点不谈。 加上前面的杨不净…… 这总共四战打下来,六狼山的兵匪有七成,七百多人被大队伍给杀死。 大队伍不过才损失了一百多人。 到了这里,似乎只要再努力一点,就能获得总攻大胜利! 大队伍的人都沉浸在快要胜利的喜悦中。 李月白却觉得…… 一切都赢得太容易了。在驿站时,她还听孙小玉把这六位当家说的如何厉害,可现在在六狼山,她却几乎没见他们施展过手段。 或者说,已经死的四位当家连手段都没有施展就被大队伍给杀死了。 难道这已死的四位当家都是浪得虚名,只是杀人手段听起来骇人听闻……比如这其中的三当家朱大嘴,最爱用滚烫的热油去喂饱忤逆他的人! 就在这时,众人在六狼山中连跨四山来到了二当家雪凝脂的居所。 与前面几个当家动不动就把自己居住地弄得阴森恐怖不同,二当家雪凝脂的居所是两层楼高的精致阁楼。 乍一看,像是女子居住的绣楼一样。 由于前方众人连战连胜,这会便有人自告奋勇主动要去找雪凝脂: “诸位!我们一路过来,折损了这么多兄弟,这探路的事情就由我们去做吧!” “还是我去吧!” “我去……” …… “这些贪生怕死的家伙,怎么突然转性了?”黄逵看着他们,心中起了疑惑。 李月白则回他道:“你忘了驿站时,孙小玉说的了?” 据孙小玉说,六狼山这位二当家是六位当家中唯一的女子。据说生得肤白貌美,且还有个风流成性的规矩——那就是一天当中,她见到的第一个男子,能和她免费共度一夜良宵。 显然,大队伍当中的大部分人都是知道她这规矩的。 且她阁楼的房间门上帖了封条…… 这就说明今天还没有男子进过她房间。 这自然就惹得队伍里的众多男子眼红了。 黄逵被李月白这么一提醒,自然也想起了这茬,搓着手对对李月白笑道:“木老大,你说什么样的女子能引得这些家伙……要不我也去凑个……” 见李月白沉下脸色,他才又收起了话。 可不一会儿时间,不待有人进入雪凝脂的房间。 房间门倒是自己打了开来。 随后,众人看到,一个身穿红祆,面容清丽化着浓厚妆容,体态风骚的女子从房间里走了出来。 见她一双修长白腿裸露在外,似乎在身上就披了一层红色大衣…… 除此之外,见她肩膀上赫挂着一个丙铜牌子。 众人则忽略那个牌子,而是盯着她的容貌起了其他心思。 不等众人开口,她妩媚一笑缓缓道:“我几位好弟弟应该都被你们所杀了吧……说实话,就你们这些酒囊饭袋能打败他们,且还能到我这里,着实还是让我有些意外的!” 顿了顿,她又道:“就你们还想睡我?来吧!我倒是要看看你们有什么能耐。” “什么?你说我们是酒囊饭袋?” “臭女人,你要知道你那几个兄弟都被我们杀了!你又能有什么本事?” “诸位,还是照旧……一起上杀了他!” …… 话罢,一众人迎了上去。 “这些家伙前面不过就是赢了几场……这时赢得坏脑袋了,对着丙铜炼气士都敢出手了?”黄逵看着这些家伙连连摇头。 就见雪凝脂手中出现了一根人皮制成的长鞭,随手一甩,一个离他最近的武夫当场就被她鞭子给拦腰打成了两截。 雪地里,又是几点血花绽落,随即便又有几个人死在了她鞭子下面。 “这个女人……” “木老大……怎么了?你是想说这女人……那腿!嘿嘿!这屁股!嘿嘿!这身材……嘿嘿嘿!” 黄逵则对李月白一连露出了几个男人都懂的表情。 没办法,这雪凝脂身上就批了一层大衣,动作起伏若大上一些时,那自然是把她所有美好的一面都展现了出来。 这等风景,可不得就叫黄逵去多看两眼吗? 当然,若在平时,还是男人心理的李月白可不得搬来个小凳,再找上几斤瓜子,和黄逵好好对着雪凝脂论道一二。 毕竟好看的东西,谁不爱看呢? 可现在是什么情况,对他们而言当务之急就是出六狼山,哪儿有闲功夫去看肤白貌美的女人甩鞭子扭屁股? 想着,李月白皱了皱柳眉道:“我说胖子,你关注点就不能放到其他地方吗?你没发觉这女人脸上的表情很不自然吗?” 闻声,黄逵观察的重点放在了这女人的脸上。果然发现这个女人的脸上的表情显得很僵硬,且她脸上的皮肤显得有些松弛…… 几乎每每她动作幅度大上一些的时候,眼袋都能在脸上堆积出七八层,嘴巴和耳朵都会变形扭曲…… 这种感觉硬要说的话,就好像是她身上的皮肤就像衣服一样要从她身上脱落。她则尽力维持着身形,不让皮肤脱落下来。 由于太在意身形,这就导致她一身实力就大大受到了限制,很快就败在了丁山等人的联合攻击下。 眼看自己就要成为别人的刀下鬼,雪凝脂去做的第一件事情竟然是去摸自己脸。 李月白则听到,她用着极小的声音喃喃自语道:“我知道几位好弟弟为什么会输了……是这人皮经文准备要换新主人了!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雪凝脂凄然笑着,主动接过丁山身边人的剑,自己结果了性命。 第179章 全荣 人皮经文抛弃了他们? 什么意思? 李月白对于雪凝脂死前说的话,多少有些不能理解。 …… 六狼山最后一山中。 头发花白,已是糟老头子模样的大当家全荣像往常一样,进入到了炼丹房中准备炼丹。 而在炼血丹之前,他看向新来的女守炉道童道:“大当家我今天要准备炼丹,今天你来帮我解尸吧!” 说着的同时,他便将一把匕首给到了女道童手中。 “大当家……您说的解尸是什么意思?” “就是给我扒皮,这都不会吗?” 女道童闻声,面色煞白吓得手中的匕首“咣当”一声掉在了地上。 被拐上山的时候,有人告诉她做的就是些端茶倒水的事情,哪曾想过竟然是做这种事情? 见状,他一对三角眼中,多出一丝暴虐道:“怎么?这都不会?要是你不会,那我就在你身上示范一下?” 闻声,她也只能止住哭腔,抵住心中恐惧,拿起匕首在全荣身上划了起来。 由于是第一次做这等骇人听闻的事情,她自是害怕的不行,手法也生疏的很,其中有几刀就不免会割深一些,割到皮肤下面的肌肉。 全荣则浑然不知意,而是一脸色相盯向为他“解尸”的女道童道:“手法不错……今晚你来侍寝吧!” 他周身皮肤已经给划开一半,突然说出此话,自然是把女道童又吓了一跳! 半个时辰后。 他身上一整张皮都被剥离了下来。 且女道童发现,在他遭老头子的人皮之下,竟然还有一张年轻人面孔的人皮。 只不过这层皮似乎才新长出来不久,全荣对它也显得很厌恶!他对女道童吩咐道:“把这层人皮给我刮了!我将来可是披着仙的人皮成仙的人,怎么能还留人皮?继续帮我解尸!” 闻声,女道童也只能照做。 这次的解尸过程比起之前,全荣脸上就显得一点都不轻松了,偶尔女道童割深一刀,他便会痛的大叫。 一个时辰后。 他的这张人皮被割了下来,其下露出了血管和肌肉。 他则将先前那层糟老头子模样的皮披在身上笑道:“还是仙人的皮披在身上舒服啊!” 同时,被他抛弃的那张年轻人的皮则活了过来开口道:“全荣!你不能再被这皮给迷惑了,它是邪物,你会越来越不像自己的!” “住嘴!你不过一介凡物,休要多言!我这就找几个人来将你炼成血丹!”他对着它大喝一声,将之丢到了炼丹炉内,并在之后从门外抓了一个年轻人进来,也将其扔了进去。 仙皮披在身上虽然好,但它又会自己脱落,所以需要定时服用血丹,以保证它长在身上不脱落。 两个时辰后。 他伸出指甲里满是污垢的手,从丹炉内摸出六块烧的漆黑发硬的黑渣肉块,自己吃下一块。 将另外五块用玉瓶装好后叫来人道:“去!将这五粒丹药给我五位好弟弟送去!” 这时,外面有人则来报道:“大当家的!不好了!山下的一群泥腿子杀了其他五位当家的已经杀上来了!” “什么?那群家伙怎么可能杀了我五位兄弟?” 闻声,他这才又穿上衣服,拿起炼丹炉墙上挂着的摇铃,和背着一口口袋出了门。 …… 六狼山最后一山外。 众人士气空前高涨。 因为只要杀了这大当家全荣,他们就能见到真正的人皮经文,从而获得长生的秘密。 当然,他们一路走到这里,原先的三百多人死的死,伤的伤。 到现在还活着的只有寥寥不到百人。 黄逵看着这些家伙,对着李月白传神念道:“木老大,你说这些家伙对上大当家全荣,这几成胜算啊?有有没有可能……” 他做了一个全军覆没的手势。 若是原先没来六狼山之前,只凭着想象李月白是怎么都不看好丁山这些人的。 可现在六狼山这些当家的状态,多少都有些不对劲,那么丁山这些人再对上那个全荣,胜负就不好说了。 想着,她回道:“不一定。说不上这些家伙还真能把六狼山六个当家都给灭了。” 他们正说着。 全荣已经走了出来,眼见丁山等人见他的住处给围了个水泄不通,他恼道:“你们这些家伙,竟然敢杀我的五位兄弟!我要你们血债血偿!” 说着他将身后的布袋解开放了下来。 李月白看到,那里面摆放好的竟然一张张叠好的人皮。 这时,他一边念咒,一边拿起铃铛对着那些人皮摇了起来。 忽而,这些人皮从布袋里一张张飞了起来,似幽魂一般在天空游荡飞舞了起来…… “去!”全荣轻轻一喝。 众多人皮向着一人飞了出来,且它们嘴中竟然长出了一排排的牙齿,对着一人就咬了起来。 且眨眼功夫,这人就被啃噬的只剩一具骨架。 第180章 渔翁得利 “一帮子乌合之众,也不知道如何胜得我五位兄弟!哼!今日我便让尔等死都不能再死!”全荣露出一口黄牙阴毒一笑。 手中的铃铛摇的更加剧烈。 那些飞在空中的人皮游荡的更加迅速,发出的嘿嘿笑声也越发显得刺耳。 “诸位!不过就是些会飞的人皮而已!算不得什么厉害的本事,我等只要砍杀过去……只需片刻就能砍了全荣脑袋!” “说的是!兄弟们!” “我等人数众多!只要齐齐出力,就能获得全荣身上的最后一张人皮经文!” 丁山等人眼见有人被全荣驱使的人皮杀死,不但没有害怕反而悍不畏死冲了上去。 可他们只剩下寥寥几十人,人力已经变得十分有限。且一路走到这里,经历数战,不免疲劳…… 所以在李月白的视角中,丁山这些人单对单上一张人皮都开始显得吃力,更不要说有多余的气力分神出来额外对付人皮。 偏偏全荣那边,他只需铃铛一摇,就有七八张人皮同时飞向天空,且越聚越多。乃至让丁山等人完全无力去招架。 一方越来越强,一方却越来越弱…… 不出意外的,丁山这边半数的人倒在地上,被人皮啃噬成了白骨。 如果说前面有一个两个人倒在全荣驱使的人皮手下,那可以说是全荣本事有限,侥幸能杀死一个两个…… 可现在…… 半数的人顷刻就被杀死! 那就不是侥幸了,而是证明了一件事情——全荣的实力远在他们之上。 而且对他们而言,还是碾压! 那他们再留在这里,就是纯纯等死了! 正杀的兴起的全荣显然不会给他们这个机会,他把铃铛猛得一摇招来数十张人皮拦住丁山等人的去路道:“你们杀了我几位兄弟……现在就想拍拍屁股走人,哪儿有那么容易?先把从我几位兄弟那里得来的东西交出来!” 这东西…… 李月白觉得应该就是指“人皮经文”。 “大当家……您说的是什么?我们不太清楚……”丁山等人揣着明白装糊涂,似乎并不愿意把已经得到的五卷“人皮经文”交出去! “还想跟我装?那五张仙人皮,你们也配留下?”全荣说着,这便又摇起了铃铛。 那些空中游荡着的人皮重新向丁山等人靠了过去。 后者明白,如果他们不把“人皮经文”交出去,恐怕今天难逃一死。 想了想,他们便把杨不净等人的皮交给了全荣。 全荣在一一接过皮后,眼中闪过一抹阴戾道:“你们这些人杀了我几位兄弟!本来按照我以往的性格!我肯定是饶不了你们的!” 闻声,丁山等人的头上都起了一层冷汗。 这时全荣又道:“不过我六狼山现在死了许多人!你们身手也算不错,要是肯加入到手下做事,我可以对以前的事情既往不咎!但是我有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大当家的?” “只要让我们活命!莫说是一件,就是两件……十件我们都答应!” “嘿嘿……全凭大当家吩咐!” 一众人尽显谄媚对着全荣说道。 全荣冷笑道:“要不了你们做那么多!你们来此,肯定是有人做你们头领的……让我杀了那人,我便让你们都能活。” 非他真的大度。而是六狼山已经死了很多人……他也需要一批人来做他手下,给他去抓来活人炼制血丹! 丁山等人闻声都松了一口气。 这时候他们之前在驿站选头领的作用就提现了出来。 之前陈必文死后,李月白记得丁山等人就选了一个叫董启的人做了他们的新头领。而这个人在遇上二当家雪凝脂的时候,被对方给一鞭子打成两截当场死亡。 不过李月白觉得,丁山这些现在还能活下来的人都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机灵人。让他们在活着的人中找个替死鬼出来并不难。 当下,丁山等人中,一个叫莫乞的人被众人给推了出来。 “这就是你们头领?” 全荣看着莫乞,眼中浮现冷意。 正当众人准备点头的时候。 人群中,丁山却先众人一步站了 出来对着全荣道:“等一下啊,大当家!此人不是我们头领!” “你在耍我?” 全荣眼睛冷了下来,这便要再去摇铃铛。 丁山眼珠“滴溜溜”一转,姿态放的谦卑道:“大当家!其实那人才是我们头领!” 他所指的那人自然就是李月白。 众人见他这么做。 有关系好的在身边对他小声道:“我说兄弟!你不要命了?这才从全荣手上捡回一条命!你又去惹这煞星?” 在他看来,他们安安稳稳把莫乞送出去替大家做替罪羊送死……也尽量不在全荣面前提李月白,而是把她一行四人都算进他们这个大队伍里给保下,卖她一个顺水人情!这就挺好。 丁山小声回那人道:“这木子白一路走来,有为我们做过什么吗?也该让他做做事情了。我们呢准备好渔翁得利就好!” 说来说去,他还是惦记那六卷人皮经文。不想就这么拱手把经文给让出去。 也既然这木子白有一定实力,那不如他就此在全荣面前挑拨离间一番,让此二人交战!最好是能打个两败俱伤…… 这样一来,他自然能渔翁得利了。 闻声他的话,那人在思索少许后马上也改了口风对着全荣道:“大当家!那个木子白就是我们的头领!” 其他人似乎也领会了丁山的意思,马上改了口风道: “大当家!此人就是我们的头领!” “我们来此所作的一切,都是听从此人的言语!” “我们其实都是被他给胁迫的!” …… 原本李月白已是打算浑水摸鱼,混入到丁山等人的队伍一起在明面上“投降”加入六狼山,如何再寻机会离开。 却不想,丁山这人却是在全荣面前提起了她。 至于丁山刚刚暗自说的那些话,她自是也一字不落听到了耳中。知道他在打什么主意。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这主意你倒是敢打。 李月白想了想眼带杀意对丁山道:“本来大家都是可以相安无事的。但你硬要把我提起来,让我不自在……那么我也只好让你不自在了。” 第181章 聪明反被聪明误 “大当家!你看……她急了!”丁山融入角色融入的很快,在全荣面前瞬间就把自己当成了六狼山的人,并在全荣的面前作出了一副小媳妇受委屈的姿态道:“大当家!其实你那几位兄弟的头颅都是被这木子白砍下的!这里的所有人都可以作证!” 他话罢,其他人马上附和道: “是啊!大当家……就是他杀了你几位兄弟!我们都可以作证!” “此人不久之前还杨言要杀了你呢!” “我们都听到了!” 一群人鬼话连篇,只管在全荣面前继续拱火。 全荣听后,眼睛里的神色开始闪烁不定,也不知听信了几分。 李月白则冷笑一声道:“你们是自觉有全荣护在你们身前,我便杀不了你们吗?” 丁山等人闻声看向全荣继续道: “大当家!你都看到了吧?此人一言不合就要杀我们!” “也其实,我们一开始是有心加入你们六狼山的!全因为此人胁迫我们……我们这才不得不前来攻打六狼山!” …… 明明在不久之前在攻打六狼山时,数他们杀人杀的最狠,杀的最欢! 他们这样的行为,无疑是赤裸裸挑衅李月白! “希望你们待会还能这般得意的起来。” 这会的李月白表现的也不生气,伸手隔空一抓,手中出现了一支笔,隔着百步的距离,对着远处丁山众人当中的一人随便一指。 就见那人脚底下的影子中,忽而倒飞而出数道水墨形成的箭,将那人给射成了马蜂窝,死的不能再死。 这种诡谲难测的手段,瞬时就让丁山一众人笑不出来了。 他们笼罩在恐惧阴影当中。 李月白的动作则没有停止,拿起笔又是隔空轻轻几点。 当下,又有几人当场死亡。 见此,丁山等人面露恐惧对着全荣道:“ “大当家,我们可都是你们六狼山的人了!你可得救我们啊!” “大当家……救我……我……” “大当家!” …… 有人面露惶恐看向全荣向他求救,但话未说完就被从影子中飞出的水墨箭给杀死。 全荣则在思索少许后,一对三角眼里挤出一抹寒光道:“你们既然已是我六狼山的人!我自会救你们!不会让这个木子白杀你们。” 他知道这些家伙心思不纯。但他留着他们的性命,还要他们替他做事。 他也不能眼睁睁看着李月白就此把他们给杀光。 他对着李月白大喝一声道:“在我面前,我要他们死他们就得死!我要他们活他们就得活!由不得你乱来!” 说着的同时,他摇起了手中的铃铛。 嘿嘿嘿嘿嘿…… 那些落在地上的人皮,重新从地上飞起发出诡异的笑声飞舞起身子向李月白那边飞了过去。 见状,书生段剑安变了脸色。 “书生!不怕……有黄爷在,这些玩意伤不了你!”黄逵嘿嘿一笑,从身边布袋抓出一把符纸,并且指尖有雷电缠绕亮了起来。 裴春花撸起袖子骂骂咧咧道:“妈个把子!说到底都是死了的玩意,看老娘撕烂它们!” 黄逵说着,已然将手中一大把的“雷火火符”扔了出去。 瞬间,几十张符纸加上他控起的木、火二雷在空中齐齐炸开,将众多人皮给炸了个四分五裂! 偶尔有漏网之鱼的人皮飞起来,也让裴春花一顿怪力就扯成了片片。 这把段剑安给看来个目瞪口呆。 他却是没想到,这二位竟然也有这能耐。 李月白却对着黄逵和裴春花道:“胖子、春花妹子!用不了这么麻烦……” 说着的同时,她背后背的琴匣里,幽骨飞了出来浮于半空之中,剑身自动燃起一层幽白煞。 她左手执笔,右手并成剑指对着幽骨一引,一道煞火自剑中而出,落到地上后形成了一道火墙。 她将笔一横,一道黑墨悬停于空中…… 从火墙弥散而出后,化成一道道燃着幽白煞火的墨水箭向众人人皮射去。 “啊!” 幽骨的煞火对于邪物本身就有克制作用,人皮在碰到墨箭上的煞火后,瞬间就燃了起来!并发出了惨叫声。 “此人有点倒是有点能耐……” 全荣看着李月白,变了脸色。 李月白则开口对他道:“你自己都是泥菩萨自身难保!你如何去救他们?” 说着,她又在空中划出几道黑墨,墨水从火墙弥散出去,瞬间就变成了数道火箭。 全荣看着这些密密麻麻向他飞来的箭,脸上的神色更差! 在做完这些后,李月白则重新提起笔指向了丁山那些人,隔空轻轻一点。 当场就有几人直接毙命。 隔着百步之远,身边的人却被李月白说杀就杀,丁山等人除了恐惧,就只剩下恐惧。 一众人便再次向全荣求饶道: “大当家!救我们啊!” “大当家!我们不都加入六狼山了吗?你可得一定得救我们啊!” …… 数道幽白火箭向全荣飞来,他自己都才堪堪保全自己,如何还有能耐去救其他人? 倒是丁山等人把他叫的心烦意乱,他一手倒提起一人,直接把他的一颗心脏从胸膛内掏了出来。 “大当家……你不是要救我们吗?你这又是做什么?” “一开始说好的!我不让那个木子白杀你们!现在看来最好的办法就是我先杀了你们,你们都死光了!她自然就再没办法杀你们了!” “啊……什么?” 闻声全荣的话,丁山等人心情简直跌落到了谷底。 丁山想了想,则又向李月白跪下道:“木兄!先前我是被猪油蒙了心,才想着要加入六狼山……您大人不计……” 他话未完脚下影子里冒出的墨箭瞬间就穿透了他下巴,结果了他的性命。 约莫一刻钟之后。 丁山等人全部变成尸体倒在了地上。 全荣在连连抵御李月白的几波煞火墨箭后,也显得狼狈非常。 此时,他眯起眼睛在打量李月白许久后,似是看明白什么一样,眼中露出贪婪忽而癫狂大笑道:“有意思……真有意思……我倒是好奇把你这等炼气士收做我的守炉道童,那会不会很有意思?” 或许在外人眼中,李月白就是个男子。 但是在他眼中,他看到了一些不一样的东西。 第182章 细思极恐 外人或许听不出全荣话里的意思。 李月白却听得很明白。 对方识破了她女子的身份。 他是如何识破的? 也见对方摆出了一副与她不死不休的姿态,她道:“如果你只是会那一手控制人皮的本事……那今天你不单留不住我!很有可能还会把命搭上!” 全荣则拍了拍自己肩膀上挂着的丙铜牌子道:“我既然敢挂这牌子!自然就还有其他本事!” 说着,他将六狼山其他五个当家的人皮拿了出来,并且划开了自己皮肤,从皮肤中拉出一根根的丝线搭到了五张人皮上。 他整个人化身成一个血淋淋的血人对李月白道:“这六张皮可都是仙人的皮……一般的普通人自然不会知道它们的诸多妙用!” 随着丝线链接上那五张人皮。 那五张人皮瞬间变得饱满了起来,似乎在它们下面正有身体重新生出来。 几乎一眨眼的功夫,五张空洞人皮脸上重新长出了五官。五双眼睛齐齐睁了开来看向了李月白。 “这是杨不净那几人又活了?”黄逵惊出了声。 李月白摇头道:“不是。这只是五具空洞的躯体而已。” “去。” 像是控制傀儡那样,全荣控制着五张人皮向李月白一行几人而去。 五张人皮再次遇上李月白的煞火墨箭,箭乒乒乓乓像是击打在石头上一样,并没有对它们造成实质性的伤害。 “胖子!用雷试试看!” 李月白收起画笔,转而和黄逵一起用起了《金光雷咒》。雷劈打在人皮表面,依旧造不成什么伤害。 “他奶奶的!我用符炸上一波试试看!”黄逵有些恼怒,这便把手又伸向了布袋里。 李月白却对他摇头道:“胖子!这五张人皮,我想以我们现在的能耐是摧毁不了的。” “那木老大,该怎么办?” “我觉得我们与其去想着对付人皮,不如去对付全荣。” 李月白看着全荣对黄逵说道。 “我知道该怎么做了。”黄逵若有所思道。 “行!胖子!掩护我!”李月白说着的同时,手中出现了幽骨和柳腰二剑。 她用起行字诀脚步飘渺,看似才跨出几步,实际已经行出百步之远,且绕过五张人皮瞬间就到了全荣面前。 全荣控制着的五张人皮虽厉害,但灵活程度显然就没李月白这么高。 眼见李月白到了他面前,他这才要想着拉回五张人皮护在自己身前。 黄逵看出了他的意图,扔出了大量的符纸和用出雷咒,对人皮进行起干扰。这就导致一息时间内,全荣无法把人皮拉回身前。 一息时间很短。 短到就是眨眼功夫就会过去。 但对李月白来说,一息时间却可以做很多事情。 她先是将柳腰倒提而起变成一把短戟的形状重重的砸在全荣身上控制住他的行动! 刺啦! 她另一手中幽骨上幽白火燃起,顺着被柳腰砸出的伤口将幽骨给刺了进去。 “啊!” 煞火在进入全荣体内后,瞬间就燃了起来。 煞火也烧断了他控制人皮的丝线。 丝线在断开后,五张人皮掉在地上重新变得干瘪,软塌塌掉在了地上。 茶盏时间后。 全荣已经被烧死,也就只有他身上那身皮留了下来。任煞火如何烧,都损坏不了它分毫。 如今六张人皮凑在一起。 李月白几人却也没有再它们找到半点有关经文的记载。 倒是段剑安在看着其中一张人皮盯了许久后,喃喃自语道:“它告诉我……穿上它就能获得长生的秘密。不过我自己的皮是凡品,我得先去了它!” 说着的同时,他竟然拿起随着带着的匕首就向自己胸膛划去。 “书生,你在做什么?” “对啊!我……我刚刚在做什么?” 被黄逵当头一喝,段剑安才又清醒了过来,吓得一身冷汗“咣当”一声手中匕首掉在了地上。 就在刚刚,他竟然生出了一个奇怪的想法——要剥了自己的皮,换上六张皮中的其中一张。 “这六张皮!太邪性了!” 黄逵在说完书生后,倒吸一口凉气说道。 书生那样的想法,他刚刚竟然也有。且他对三当家朱大嘴的皮竟然异常感兴趣。 其实不止他们有,李月白……乃至心思简单的裴春花都有这样的想法。 对李月白而言,对她吸引力最大不是雪凝脂的皮,竟然是全荣那张遭老头子模样的皮!冥冥中更有一个声音在她耳边一直低语:获得我,你就会变成全知之人,知道这世上所有的一切。 每低语一次,她对获得这张皮的欲望就会多上一些。 目前她尚还能控制抵御这种诱惑…… 可要是将这低语多听几遍,听上千遍以上呢? 想了想,她看向早早已经死了的丁山等人,觉得这些人死的早竟然也算是一种幸运了。不然在六狼山历经几场血战后,得到的却是六张邪性的人皮,那就是莫大的倒霉了。 “我觉得,六狼山五位当家那么容易就被丁山这些外来人给杀死。很有可能就是这六张人皮在从中作梗!很有可能,就是人皮抛弃了他们,而现在这人皮却盯上了我们……”李月白在思索少许后得出了一个结论。 由这个方面去想,李月白觉得全荣的死都有些太容易了,其中说不上就是他披着的人皮在作怪。 甚至还有可能,这六狼山乱战都是这六个人皮故意策划好的!目的就在于为它们选取新的宿主! 往这个方向去向,李月白想及一些地方,竟然觉得细思极恐! 而一大群有思想的人,竟然被六个没有思想的邪物给耍的团团转…… 这不得不说是一种莫大的讽刺! “暂时毁不了……那就先埋了它们!迅速离开此地!”李月白对着黄逵说道。 …… 可一天后,李月白发现。那已经被埋了的六张人皮,竟然一直都跟着他们! 第183章 它们跟了上来 事情要回到一天之前。 那时李月白一行四人已经走出六狼山几十里之外…… 由于幽州地广人稀的特性。他们这几十里走过去愣是一个人影都没见到。倒是又遇上风雪天气,李月白无奈只好用画妖之力凝结成的笔画出一个敞篷入住进去,暂时抵御风寒。 到这里时,一切都很正常。 可待到半夜子时之后。段剑安的一些行为却不正常了起来。 …… 由于是炼气士的缘故,且加上修炼出了元神,李月白和黄逵的精气神比起一般常人要强上许多,往往三五天的时间睡上一两个时辰,就能把精神给调整过来。 对于常人每日所必须的睡眠,李月白和黄逵倒不是很渴求…… 所以在敞篷里,他们一直都是保持着清醒的。也第一时间发现了段剑安的异常。 起初,段剑安刚睡下时,只是梦呓些碎语。 让和黄逵闲聊的李月白并没有在意。 黄逵则是半开玩笑对李月白道:“木老大!这书生平日都看着一本正经!睡相也很斯文!怎么这会才睡下就开始说梦话了?这是惦记哪个勾栏里的小娘了?容我仔细听听……” 说着,他故意凑近段剑安,想听听他说梦话都说了些什么。 对黄逵而言,这去往京城的路实在显得无聊……自从书生加入他们后,倒是给他带来了许多乐趣。他也最爱平日打趣书生取乐。 听着段剑安喃喃自语道: “你们这些庸人……骗我去幽州赴任!可恨!可恶!等来日我在幽州高升了,有朝一日回去,定要让你们好看!” 平白无故被人从富饶的云州给赶到荒凉的幽州,李月白觉得,他心中有此愤恨却也可以理解。 在停顿半晌后,他又道:“秋娘……你还好吗?等我回去……等我回去……” 说着的同时,他眼角流出了泪。 黄逵则捏着鼻子,用着尖细嗓音道:“段郎!我是秋娘啊!我也好想你……” 这番话,似是激起了段剑安的反应,他眼角越发显得湿润道:“秋娘!是你吗?我好想你!” 见此黄逵则捂嘴偷笑了起来。 对于黄逵的这般恶趣味,李月白没有苟同,而是柳眉微皱对他道:“胖子。你这有点不地道啊……别太过分了!” 大家都是外出之人,都有思乡之心。 这般去捉弄人,既是对他人的不尊重,也是对自己的不尊重。 黄逵一边捂嘴偷笑,一边又点了点头似是不打算再捉弄段剑安了,还贴心的为他又盖了件厚衣服。 “嘿嘿……是我的……都是我的……我清醒着呢!六件东西都是我的!” 忽而,段剑安嘴中却发出了诡异的笑声,很不像他平时的声音。 这把黄逵给吓了一跳,对着段剑安试探叫道:“书生,你到底睡没睡?这一惊一乍的尽吓人!” 段剑安没有应他。 六件东西? 为什么一定就要是六件呢? 他的话中的这个字眼则是引起了李月白的注意。 不怪她如此敏感猜疑,而是前番他们才经历六件人皮的事情,自然提到六件之类的字眼……就会让她想到六件人皮。 “嘿嘿嘿嘿嘿……我看到了!我明白了!这长生的秘密……”忽而,段剑安一骨碌爬了起来,拿起随身带着的匕首就向自己的胳膊扎去。 “书生!你这是怎么了?” 黄逵惊出声音,连忙抓住段剑安握匕首的那只手。 但段剑安力气却大的出奇,一下就甩开了黄逵,且手中的匕首还在黄逵胳膊上擦出了一道口子。 黄逵受伤吃痛,一边捂住伤口,一边骂骂咧咧道:“这书生这是中邪了?大爷的!这么大力气!” 段剑安则继续拿起匕首向自己的胳膊划去,并且嘴中喃喃自语道:“我要刮去这一身凡皮,才能披上仙皮!” 这样的言语,让李月白瞬间联想到了那六张人皮。 随后,她隔空一抓,手中出现一支笔迅速画出一根墨绳束缚住了段剑安,并且叫后者叫醒道:“段剑安……我问你,你是不是背着我们去碰那六张人皮了?” 段剑安迷迷糊糊醒来,对于刚刚自己做过的好像并不知晓,见李月白正一脸严肃看向他,他有些不能理解。 见黄逵受了伤,他关切问道:“黄兄!你这胳膊怎么了……谁伤的你?” 黄逵瞪向他道:“书生!别他娘打岔!木老大问你话呢?那六张人皮,你有没有私下再去碰?” “六张人皮?木兄不是说那是邪物吗?我自是不敢去碰的!” “你确定?” “木兄,我真没有。” “那我便打开你行李看看!” 李月白对段剑安说着,拿起后者的行李抖落看了起来。 对于段剑安而言,作为一个书生,他带在身上最多的自然就是书籍。他的行李里,放着最多的也就是类似《大学》、《中庸》这类书籍的注解。 除此之外,便是几件单薄的衣服。 “木兄!我真不可能带什么人……人皮!这……这怎么可能?它为什么在我包袱里?” 自己的行李莫名被人给一顿乱搜,段剑安自然也有有些恼的。 可随着李月白拿走他包袱里最后一件衣服,包袱见底……在那衣服下的赫然有着一张人皮!那是从曾属于杨不净的皮! 黄逵是个急性子暴脾气,见状他对着段剑安道:“书生!木老大当初那么强调这人皮邪性!你怎么还敢把它带到身上?” “我……我……黄兄!木兄!它怎么会在我身上,我真的不清楚!”段剑安表现出一副欲哭无泪的模样。 对于人皮为什么会出现在他包袱里,真的不清楚! “装!使劲装!你这是要害死我们?” 黄逵说着,举起拳头就要打在段剑安面门上。 后者这时候倒也起了他书生的倔脾气,挺直胸膛看向黄逵道:“你硬要冤枉我是吧?那来吧!打死我算了!清白自在人心!” “胖子!等一下!”李月白则像是想明白什么一样阻止了黄逵的动作,并且对他道:“胖子,也把你包袱打开一下。” “木老大?我什么人你还不清楚吗?我怎么可能带那邪物在身?” 黄逵嘿嘿一笑,打开了自己包袱。 但也就在打开包袱的瞬间,他笑容却凝固了。就见在他杂乱的衣服里,赫然夹着一张人皮! 第184章 摔灯 “这……这是怎么回事?难道我也梦游了?” 黄逵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怎么都想不明白这邪门的玩意是如何到他包袱里的。 李月白一双好看的丹凤眼眯起,似是像明白了什么一样,深呼吸一口气后也打开了自己的包袱。 随后在里面也发现了一张人皮。那是曾经属于全荣身上的皮。 她缓缓道:“不是我们梦游了。应该是这东西主动找上了我们!” 似是为了验证自己的猜想,她随后又打开了一向犯二,此刻又睡着正香的裴春花的包袱,里面赫然也夹杂着一张人皮。 一共六张人皮,已经出现了四张 剩下的两张人皮,他们陆续在外面的枯树林里找到了。 它们就挂在树枝上,正面向敞篷……任外面寒风如何凌冽,也吹不走它们! 此时月黯星稀,在幽暗的月光下,挂在树枝上的这两张人皮活像是两个人挂在了树上!人被它们盯着,莫名就起了寒意,有些脊背发凉的感觉。 书生段剑安也再没了睡意。 而有问题就该解决…… 黄逵看着自己和其他人包袱里躺着的人皮,思索少许后对李月白道:“木老大,这六个玩意寻常方法怎么都毁灭不了!要不我们再埋了跑路?” 李月白摇了摇头道:“埋了!估计用不了多久又会跟上我们!” 但这玩意毁又毁不了! 一时之间,她也想不出具体的办法去对付这六张人皮。 话罢之后,她又尝试用煞火和雷咒去煅烧它们,可饶是她耗费了半身修为,也损伤不了它们丝毫。 反倒是人皮上传来低语之声,将她给心神搅扰的不得安宁。内心有了一种想要穿上这人皮的冲动! “胖子!把那个莲花铜灯拿出来!” 李月白想到了胖子在无名道观时顺的那个破旧铜灯。还在昌禾关时,他们就曾凭借此灯躲过老神分身保下性命。 如果说,如今还能有什么手段保全他们? 那大抵就是这盏灯了。 黄逵闻声,那莲花铜灯拿了出来并道:“木老大,这破灯平时怎么都弄不亮!现在这玩意真能保我们?” “但除了它……目前你还能想到其他办法吗?” 李月白对他说道。 但其实除了这盏铜灯外,她还想到了一个不是办法的办法! 那便是以毒攻毒!回到先前的三贤教据地,借助蛭神的力量去对抗这六张人皮。 当然,借助邪神的力量去对抗妖邪……有着太多的不可控因素!弄不好以毒攻毒不成,不但没有除去人皮,反而还惹来蛭神觊觎,那就是火上浇油,饮鸩止渴……情况更糟了! 抛开这个不可控因素不谈! 从实际出发,李月白也觉得用这个方法很不现实。 他们目前要回到丹弘县,最快也需要至少八天的时间! 而这八天当中会发生什么……谁能说的上? 弄不好就是他们已经被人皮给折磨疯,已经剥下自己的皮,换上了这六张人皮中的其中一张。 所以从时间上来讲…… 李月白果断抛弃了这个以毒攻毒的方法。 从黄逵手中接过铜灯后,李月白祥以往那样尝试着将气注入到其中,以此触动对灯的使用。 但也就像以前一样,任她把多少气注入灯内,灯也不给他个反应。 黄逵眼见此,心里“咯噔”一下,面带苦笑道:“完了!我们这一路走来……多少邪物都没把我们弄死!到头来竟然要被这六个邪物给逼死!” 段剑安摇头苦笑道:“与其被这东西折磨的人不人,鬼不鬼!我还不如自己先抹脖子算了!” 被人皮的低语给搞得心烦意乱! 又见莲花铜灯半天都没有反应,李月白突然“碰”的一下将灯给摔到了地上对其骂道:“爱亮不亮……破灯!我知道你不凡!但如今我们都要死了,你再不凡也要随我们一起入土蒙尘!以后那还有世人知道你的不凡?” 黄逵见一向好脾气的李月白对这灯扔就扔,一脸心疼走上去将灯捡起拿回她手中道:“木老大!我们这都指望这灯活命呢?你怎么还扔它?” 李月白却道:“胖子!我们都要被这人皮给折磨死了!它要是没点作用……可不就是无用的吗?” 说着,她再次将灯扔了出去并道:“如此破灯!若再无作用,还不如砸了!” 但也就是她话音刚落,落在地上的灯忽而亮了起来,燃起幽绿孱弱的火光。 “亮了?” 黄逵嘴角一抽,没想到这灯竟然以这种方式亮了。 就是李月白也有些意外。刚刚她那些动作也就是无心之举,却不想随便这么一摔就把灯给摔亮了。 随着灯亮,肉眼可见,放在他们包袱里的人皮竟然凭空消失了! “这灯……有用!” 李月白重新捡起灯思索了起来。 随后她发现,六张人皮并没有完全离开他们,而是齐齐挂在了外面的枯树林里,以正面看向敞篷,随风摇曳。 也似乎等灯一灭。 它们又会回来。 “灯是有用,但如今看来这只是权宜之计!只能短暂护我们周全。”李月白看着外面挂着的人皮皱起了眉。 一刻钟之后。 灯逐渐黯淡,并熄灭。 两个时辰后,人皮重新回到了敞篷里。 无奈,李月白只得再去点燃灯。 方法很原始,但很有用…… 就是将灯拿起,往地上狠狠一摔灯就亮了。且她还发现,摔的力道越大,这灯也就越亮! 她不是没想过好好去对待此灯,但你越是用修炼出的气去好好供养它,它却越对你没反应! 就非得使劲往地上摔,它才会亮。 如此反复了几个过程后。 又半刻钟之后,灯又灭了。 李月白看着灯皱起了眉。 她算是看出来了,这灯是属贱骨头的!就非得摔上几下才会亮…… 这才没亮多长时间又灭了? 你总得让我想出个对付人皮的办法再灭也不迟啊! 也看着那灯,李月白眼中忽而闪过一抹狡黠的神色,朱唇勾起一丝露出狐狸一般的笑容。 黄逵拿起此灯若有所思后道:“木老大,我懂……这次换我来……” 看李月白摔了那么多次,他不免也有些手痒。 李月白默许点了点头。 说着,黄逵拿起灯就准备往地上摔。 “咳咳咳咳咳……别摔了……有病吧你们?再摔我这个小身子骨都要被你们摔没了!知道我不是凡品,你们还这样对我!哎呦!疼死我了!就没见过你们这样缺德的!”忽而,见莲花铜灯上那一缕幽绿烛火变成了一个身穿道袍的稚嫩童子一脸幽怨看向李月白! 而此时他肿着脸青一块、紫一块……,显得有些狼狈。 很显然,这些伤都和李月白有关。 第185章 幽州十二神之说 看着莲花铜灯上出现的只有几寸大小的稚嫩道童。 李月白似乎并不显意外,反而嘴角勾起一丝,露出一抹若有若无的笑容! 其实她从第一次摔灯之后,就对这灯起了怀疑……怀疑这灯其实是有灵的。 因为这灯若是没有灵,对她说的话和做出的动作应该是没有反应的!往后,她又故意摔灯。就是为了验证这个想法。 眼下终于就把这灯给逼出了真面目! 听着那几寸大小的稚嫩道童骂骂咧咧好一阵的抱怨,又看着他身上的伤,李月白显得有些不好意思笑了笑对他道:“逼你出来,实属无奈之举。实在是我们被那六张人皮给逼得没有办法了!” “那也不能就这么摔我啊?我昌禾关还救过你们一次,你们就这么报答我的?” 道童翘着二郎腿,双臂环抱坐在莲花灯座上显得十分生气。 “嘿嘿!那不是不知道吗?小道爷如何称呼?” “玄葬。” 黄逵腆着一张脸,主动和道童套起了近乎。 顿了顿,玄葬又道:“我也是土神!过去常受人香火!却没想到碰上你们这两个倒霉催的!这么不尊敬我!” 土神? 这倒是让李月白有些意外,没想到“玄葬”竟然还是这样的来历。 因为在她和黄逵的认知中,能成为土神的,一般都是有自己庙宇的,而且常规认知中的土神一般都不能离开自己的庙宇。 似是知道他们所想,玄葬又道:“对我而言,这灯就是庙宇!以你们人的善恶认知来看,我应该是属于善神……” 顿了顿,他又看向黄逵道:“不过有一说一,我原来待的那个道观有恶神诞生!你们把我从道观带了出来!也算间接救了我!算我欠你们一个人情!上次在昌禾关我已经救了你们一次,就算是扯平了!所以对于眼前你们遇到的危机,我没有义务帮你们!” “这……” 听到这小人说不帮他们,段剑安脸色变得很差。 “这样吗?那我这些日子用气去滋养你……” 李月白皱起了柳眉。 自从发现莲花铜灯不是凡品后,她几乎每天都用自己的气去滋养它! 玄葬则撇嘴道:“这……这是你一厢情愿!和我有什么关系?” 当然,得益于李月白气的滋养,他自是得了不少好处。 忽而,李月白改了脸色对黄逵道:“胖子,是我的错觉吗?我怎么觉得这灯又黯了?” 黄逵若有所思点了点头认真道:“确实!” “你们胡说什么?我都显身了!这灯怎么可能还黯呢?”玄葬皱着小脸说着的同时,灯比起先前又亮了一些。 李月白则像没有发觉这变化一样,继续对黄逵道:“胖子,你看这灯好像快要灭了。” 黄逵点了点头道:“行!木老大,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说着,他这便拿起铜灯就准备往地上摔起! “你们这两个败类!无耻的家伙!有病把你们!爷!爷!你是我大爷……别……别摔!不就是要我帮你们度过难关吗?早说嘛!”眼见黄逵真要摔灯,玄葬马上变了一副脸面说起了好话。 “嘿……玄葬兄不早说嘛?我就是突然想起这灯有些脏了,想拿起来擦擦!真怕一个不小心摔到地上啊!”黄逵故作一惊一乍将莲花铜灯重新平稳摆放在地上。 玄葬则松下一口气。 李月白问他道:“如何摆脱这六张人皮,还请玄葬兄明言。” 玄葬揉了揉小脑袋道:“这个恐怕得去找夜神帮忙。” “夜神?这是什么?” 李月白是第一次听到。 当然名字里带“神”,让她自然而然就联想到了三贤教的三神。 玄葬似是知道她所想又道:“哎!不要拿你们人的认知去看待这些神。所谓夜神,就是指幽州十二神之一的夜神。” 随后,他给李月白几人解释起了何为幽州十二神。即幽州大地上,自古流传着的十二古神传说。 只是“十二神”的说法在李唐时期就鲜少为人知晓了,到了如今更是没几个人知道了。 而三贤教的三神,就属十二神的行列。其中蛭神代表生命,老神代表疾病,顽神代表思想。 三神合一,就能勾勒出一个完整的人。 过去幽州大地上,崇拜他们的人最多。 “至于你们惹上的这六张人皮,是十二神之一的六神。可以理解为眼、鼻、口、耳、皮肤、意识六感!既六欲!代表着人的欲望!”玄葬对李月白等人说道。 “六欲?那是不是说摆脱欲望,那六张人皮就不会跟着我们了?”李月白问道。 “理论上是这样。可你们觉得这可能吗?‘没有欲望’这样的说法,何尝又不是一种欲望呢?”玄葬小脸认真对李月白说道。 而且没有了欲望,人也就没有了思想。 想了想,李月白又道:“那夜神又是怎么回事?” “夜神,即黑暗!代表着虚无!可以掩盖欲望!所谓黑夜弥天,偷天换日便是如此!”玄葬回道。 第186章 看客们的想法 “那么如何寻找夜神?”李月白向玄葬问道。 玄葬回道:“找到夜神的信徒……你就能见到夜神。” 听着他这话,李月白皱起了眉。 幽州地界如此之大,夜神的信徒哪能说找到就找到?而且真有夜神信徒在你面前,你又如何去判断对方的身份? 她觉得玄葬这话说了跟没说一样。 似是知道她所想,玄葬又道:“放心好了。遇到月黯星稀的黑夜,你们碰见夜神的信徒应该是不难的!而且真遇到了夜神信徒我会提醒你们的!” “那在此之前,那六张人皮的事情?” “暂时交给我吧。” 玄葬又对李月白说着,周身燃起幽绿火光,整个莲花铜灯也彻底亮了起来将整个敞篷给照的通透,一片绿意盎然! “那六张人皮不见了!” 随着莲花铜灯越来越亮,黄逵惊奇的发现,那挂在外面枯树林里的人皮竟然不见了。 人皮消失后,玄葬身上的火光又重新黯淡下来,他一脸疲惫对李月白几人道:“不是人皮消失了!而是我用了一种障眼法掩盖了你们气息,等三日之后障眼法的效果消失,你们的气息显露出来,它们还是会重新找上你们!而且我这障眼法再用四次之后,就会彻底彻底失效……” “就是说我们还有十五天的时间去寻找夜神的信徒?”李月白问道。 玄葬点了点头。 “好了!没什么事的话我先去睡一觉了。这几日好不容易积蓄的力量都用完了!对了,真遇到夜神信徒的时候,我会提醒你们的!还有一件事情……木美人!记得用气温养我啊!不然我积蓄不了力量,下次就没办法施展障眼法了!”他对李月白说完,就从莲花铜灯上消失了。 整盏灯也黯淡了下来。 “木美人?啧啧!这叫法还真新鲜……嘿嘿木老大,你长这么俊!这个叫法还真适合啊!要不以后我也这么叫……”黄逵见李月白看向他的脸色略显阴沉,马上止住了话。 木美人? 李月白拿起铜灯,摩挲着下巴思索了起来。 她觉得玄葬应该是看出了她女子的身份。但故意不点破,倒不如说他是懂人情世故的! 事实上也确实如此。 大小是尊土神,玄葬自是有能耐看出李月白真身的。不过既然李月白自己不愿意向外人表露女子身份…… 那他也不会闲着没事去捅破她的身份。 不然换来的,可能又是摔灯了!他这个小身子板,可再经不起折腾了。 …… 折腾了一夜后。 敞篷外雪停了。 一行几人收拾好行李后再次上路,但行到东才郡朱辞县的梅雪山庄时,天公不作美再次下起了雪! 无奈,一行几人只得在此地落脚。 还未到这里之前,李月白就听同行的路人说此地的庄主苏谨是个大善人。有在庄子里修建驿站,专门接济风雪天里赶路的行人。 初时,李月白还是不信这个的。 这样一个昏聩的乱世,任何摆在明面上的行善都值得人怀疑。 可真正来了后,李月白发现这次倒是她想多了。 诚如外界路人传言的那样。 这苏谨还真就是个大善人。 他有此接济人的行为,已经进行半辈子!诸多常受他接济的人,也留在了他庄子上心甘情愿为他做事。 方圆百里内,百姓们对苏谨的评价也颇高! 李月白他们一行人来这里后,庄子驿站上有人出来主动接济了他们! 这会,有专门的老仆人端来热粥和腌制的腊肉招待了他们。 腊肉是用辣椒酱和盐巴腌制的,单个吃的话自然是又辣又咸!但配合一颗白嫩白菜外加几点绿意盎然的小葱一炒后,肉在吃到嘴里,那自然就是香了! 尤其是再配合一碗肉粥,和几个馒头后…… 吃到嘴里,那就是无上的人间美味。 至少在黄逵看来是这样的。 一筷子腊肉菜夹到馒头里咬上一口,再喝下一口热腾腾的粥,看着外面的梅花雪景,那是相当惬意的。 书生段剑安吃着这热食,也是无比的感慨。 这些日子以来,自从走出丹弘县后,他们几乎就再没碰到过像样的吃食!吃得最多的就是干巴巴的硬馒头…… 这东西虽然顶饱。但在风雪天里风干发硬,就着冷飕飕的寒风一起吃下,滋味算不上多好。 前来送饭食的老仆人,见他们一行几人很快就将菜吃完也不生气,而是笑着对他们道:“几位要是不够,我再去给几位盛些菜过来!” “不用了。我等几个已经吃的很饱了。”李月白对老仆人摆手说道。 驿站里,除了他们之外,自然也有其他过路的行人。 有人吃的满嘴流油,一边吃一边对那老仆人开玩笑道:“我说老人家!你们苏庄主如此乐善好施是图什么呢?不会你们庄主是妖怪变得……给我们伙食把我们养肥,好宰杀我们吧!” 他话罢,众人哄堂大笑了起来。 苏谨自然不可能是什么妖怪。他半辈子行善,名声摆在那里…… 要真是妖怪,恐怕他名声早臭了,也不敢有人来此接受他的接济了! “要说图……” “你们庄主真是妖怪?” “怎么会?庄主行善多年!自然不会图别人什么!而是近来他得了风寒,请了许多郎中大夫都医不好他!只是看他身子一天比一天差了!庄主那么好的一个人,怎么就……哎!” 老仆人唉声叹气对众人说道。 这苏谨…… 能让一个老仆人都对他的身体安危如此上心,看来这些年的行善并不像是装出来的。李月白在心中如此想到。 闻声庄主苏谨生了病。 一众人又起了议论道: “我听说有种鸟蛋,人吃了可以治好这种风寒。” “我这也有个土方子,可以治好风寒!” “巧了,关于如何治风寒,我也知道一个土方子!” …… 一众人侃侃而谈说着,不时招呼老仆人为他们添菜吃的满嘴留油。却也不见哪个肯贡献出自己的土方子,去给苏谨治病。 段剑安将众人的姿态看在眼里,对李月白和黄逵道:“木兄!黄兄!我看这些人当中的某一些人,这些年没少受这苏庄主的恩惠!怎么现在这苏庄主有难,却不愿意去帮他一把呢?” 李月白夹下一筷子菜送到嘴里道:“可能这才是常态吧。” “常态?什么意思?”段剑安有些不理解她话里的意思。 黄逵一边用小拇指剔着牙里的肉,一边对他道:“难怪你小子会从云州被排挤出来!这就是活的不通透了!人呐,总是希望常遇善人,自己却不愿意去做善人。” “常遇善人,自己不愿意做善人?” 段剑安反复念叨着这句话,似乎是明白了什么。 但似乎,他又什么都不明白。 第187章 治病 老仆人将众人的姿态看在眼里,无奈叹了一口气。 这些人里面,有的是常年累月、游手好闲来此驿站骗吃食的人!过去老庄主苏谨知晓这些人的底细,因为仁慈却也不点破。 如今老庄主有难,他们却只会说些无用的风凉话。 想了想,老仆人道:“大伙若是肯去看一眼我们老庄主的病,且对于他的病有个眉目的话,我愿意把我积攒的半辈子积蓄都拿出来!” 说着,他从身上拿出了五十两银票又道:“而且你们要是能治好我们庄主,事后他肯定还有重金相赠!” 闻声这话,驿站的众食客互相看了起来: “要不就去看看?” “行吧!那就去看看!说不得我这方子就有些用了!” “说的是啊……诸位!” …… “这些个见钱的家伙!”黄逵将众人的姿态看在眼里摇了摇头,随后又看向李月白道:“木老大!我们这要不去看看?” “既然无事可做,那就去看看。”李月白点了点头。 现在外面下着雪,他们也赶不了路,随众人一起去看看倒也无妨。至于说去找夜神信徒,那更不现实。 按照玄葬的说法,非的是月黯星稀的夜晚才能遇到他们……现在还是大天白日,自然是不可能遇到了。 随后,众人在老仆人的领路之下出了驿站,在路过一大片的梅花林后,顺着铺垫平整的石子路来到了庄子的深处,见到了一座坐落在梅花林中的精致大气宅院。 老仆人走上去叩响朱门后,朱门打开他向着里面的人说明来意后,他带着驿站内的人走了进去。 众人跟着他在宅院里又弯弯绕绕走了好一阵后,来到了苏瑾所居的北院。 还隔着老远,李月白就闻到了很重的药味。 见北院庭子里,几个仆人正在用陶瓷瓦罐在院子里临时搭建的火台上煎药。似乎是为了随时能喝到药,故意如此的。 还隔着老远,凭着过人的耳力,李月白就听到了一阵有气无力的咳嗽声。 咳嗽声很频繁,且声音中透着极度的虚弱……看起来这苏谨病的不轻! 这时,北院当中有个郎中模样的人走了出来,走向老仆人对他道:“秦伯!老爷说了,你的心他领了!就不劳烦你为他费心了……” 老仆人面露苦涩和无奈道:“可我这人都领过来了,总得试试吧!万一有用呢?” “好吧!”那人点了点头又对老仆人道:“秦伯!你是知道的!老爷现在病的厉害,不方便起来见人!那就先来个人随我进去试试吧!” 老仆人点了点头,转身向身后的一众人道:“哪位先随我进去试试?” “我来!我这治病的方子在我这儿传了五代了!保管有用!” “狗屁!还是我的土办法有用!” “我先来!” …… 众人争先恐后向着北院走了过去。 生怕别人早一步过去把苏谨治好,把赏钱给领走了! “能安静一些吗?老爷还生着病呢!你们再这样,就全都给我走人!”郎中皱起眉对众人说道。 若不是秦伯执意如此,他都并不想让这些人去见老爷! 闻声,众人这才安静了一些。 一个瘦高个的人随叫“秦伯”的老仆人,第一个走进了苏谨的房间。 他进去后,碍于有郎中看着,众人不敢大声议论,只敢小声起了呢喃声: “诸位!这瘦高个子的行吗?” “哎!行不行的!我倒是不知道,不过我倒希望苏老庄主的病重一些!” “老兄你为什么这么说?” “我治不好领不了赏钱!别人也治不好……那不是也领不了赏钱吗?” 他们的这些话,自然是落到了听力较好的黄逵和李月白耳中。 “听那位秦伯的意思!这些人过去都是受过苏谨的恩惠的!怎么还能好意思说出这种话出来?”段剑安闻声这些话,多少显得有些忿忿不平。 李月白则对他道:“段兄,你这个样子要是再回官场,做官肯定还是做不长久。” “为何?” “哎……你不会装糊涂。我觉得如今这世道能想要做个好官就得比贪官更奸,更会装糊涂!” 李月白对段剑安回道。 正说着,那位瘦高个子的人出来了。看他一脸颓废模样,多半是自己的土方子没有见效。 其他人见此,暗自松下一口气,且显得异常开心。若不是那板着脸的郎中还在场,只怕就要手舞足蹈了! 接下来的三个时辰中。 前前后后有十五人随秦伯进了苏谨的房间,但出来后都是摇头丧气出来的。 这过程中,前面出来的人没有就此离去,而是就眼巴巴看着后面的人!每当后面的人垂头丧气出来时,前面的人就会开心的眉开眼笑! 在前面的人看来,赏钱他们得不去,后面的人也没办法得去,他们自是十分开心的! 终于,又一个时辰过去。 在场当中,也就只有李月白一行四人没有进去尝试了…… 而他们四人当中,容貌出众的李月白和身为女子的裴春花,自是受到了众人的关注! 老仆人“秦伯”恭敬走到李月白几人身边道:“几位,你们谁先来……随我进去看我家老爷的病?” 李月白笑着对他道:“承蒙饭食招待!我便进去看看吧。” 众人自是都见不得李月白能把苏谨给医好,马上冷嘲热讽道: “你一个卖唱弹琴的!好好去弹你的琴就是了!怎么?我们都治不好苏老爷!你还真以为你能治好领赏钱?” “这年头钱可不是这么好挣的!要我说,你有那好皮相!还不如去找个爱你皮相的!你在床上多卖卖力气,都能挣来钱!” …… 但也就是这几人话音刚落。 忽而他们就有了一种脊背发凉的感觉。 再看向面前这个面容秀美,身背琴匣的琴师,他们就有了一种直面死亡的感觉!仿佛刚才的话,他们只要再多说一个字,马上就会人头落地。 李月白缓缓道:“我今天心情不错。不想杀人……” 从玄葬那里得到了去对付人皮的方法,她的心情确实算得不上不错。但也仅仅就是不错的范畴。毕竟还没有找到夜神的信徒…… 这庄子里都是些普通人,最厉害不过就是几个武夫……要是有人非要继续找她不痛快!她不介意送这些人去另外一个世界。 听着她就那么随意把“杀人”二字给挂到嘴上,且一双凤眸中尽是滔天杀意!所有人,包括老仆人和那个郎中都变了脸色。 老仆人有心想拒绝李月白随他去见苏谨,但看着她杀气腾腾的模样,硬是把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随后,李月白就跟着老仆人一起走了进去。 进去以后,她见到了一个五十岁年纪的中年人。 中年人两鬓斑白,脸部发黑眼窝深陷,且不停咳嗽,整个人瘦的不成模样,像是常年受着病痛折磨。 他正是苏谨。 也实际上,他得上这病就是这四五天以来的事情。 可怪就怪在,这看着像普通风寒的病,竟然就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把他从一个大腹便便模样的人给折磨成了皮包骨。 “先生……我还有得治吗?”他一边咳嗽着,一边从床上爬了起来。 第188章 不自量力之人 苏谨在仔细打量了李月白一眼后,又摇了摇头。原因很简单,她身背琴匣从外形上来看,就不像是个给人治病的。 老仆人秦伯则惦记着外面李月白露出的那副杀人的模样,马上对李月白道:“先生不要介意,非是我家老爷不信你……而是我家老爷实在是病的太厉害了!各种方法都试过没有作用,所以对你才……嘿嘿!您千万不要介意啊!” “无妨!可以理解!”李月白笑着摆了摆手。 苏谨见自己的老仆人对李月白很是恭敬,也有些不能理解。但既然自己的老仆人对她十分恭敬,说不得她就是有本事在身的……苏谨这般想着,对李月白的态度也恭敬了许多。 李月白在打量他少许时间后道:“你这病……” “没得治了?” 苏谨并不觉意外。 病了四五天时间,对于生死他倒是已经看得很开了。 “有的治。你曾经去过南方吗?” 李月皱起好看的柳眉问道。有关这病她还真看出了一些门道。只不过是不是她想的那样,还需要她验证一番。 “南方?”苏谨点了点头道:“年轻时我做镖师,走南闯北去过各地都去过!是去过南方。但是这和我的病有关系吗?” “有……还很大!南方之地多山林和瘴气!其中有种瘴气名为‘化荣’最为奇妙。”李月白说道。 在南方地带时,它并不会显什么毒性。人若是误吸了它,只要一辈子待在南方都不会有什么事。 可你要是回了北方,尤其是在北方待的年岁长了!这“化荣”瘴气就会化为蛆虫,在人身体内聚集冷气…… 人表现出来的症状,就会是风寒之症的症状! 这些在《十三州诡事录》中有记载。 闻声李月白的话,苏谨在思量少许后。确实有觉近来有什么东西在自己的皮肤里蠕动。一开始,他也只以为是自己病的厉害了,出现幻觉了。 但现在听李月白这么一说,他心里是“咯噔”一下! 想了想,他对着身边人道:“给我取匕首来!” 很快,有仆人拿来了匕首。 老仆人秦伯似乎自知道他要做什么,对起劝道:“老爷……您要做什么?使不得啊!” 苏谨则道:“年轻时我也曾是铁骨铮铮的汉子!不过就是见点血,有什么可怕的?” 说着,他拿起匕首在自己胳膊上划开了一道口子,血顺着那道口子流了出来,同时也有白色的蠕虫爬了出来。 但虫子在与空气接触后,瞬间就雾化成了白色气体在空中消散。 “啊?”他身边的仆人见到这等匪夷所思的事情,都惊得叫出了声。 苏谨反倒显得坦然许多哈哈大笑道:“过去练武,我曾习得一身本事!也曾诛杀过不少妖类!却不想我如今却要被个小小的虫子给害了性命……” 见他划开自己皮肤时眉头都不皱一下,李月白倒是对他有几分佩服。 想了想,她对他道:“南方几州比之北方要富饶和安稳许多,许多人见识了那里的繁华!自然是没有心思回北方的!你要是待在南方一辈子自然会相安无事,为什么还要回北方呢?” “年轻时见识了南方的繁华,自是无心回北方的!可想到我北方贫瘠……我便还是回来了!只是,这世道昏聩混乱,个人人力与这世道有限的很呐!”苏谨摇头说道。 年轻时,他曾立志改变家乡幽州纷乱的局面,因此拜访名师学成了各种武艺,也做了不少行侠仗义的事情。 可个人心气再高,与现实对碰后所剩的就只有四处碰壁后的一身伤痕。眼中所见,那些门第出身的士族不用努力,依旧做了高官用着各种方法压榨鱼肉百姓! 而他蹉跎几十年岁月,从唇红齿白的俊美少年变成了花白头发的老叟……却还是一介武夫白丁! 幽州依旧还是几十年前的那个幽州,甚至于这几年更乱了。 这些年做些布施行人的义举,他既有心酸也有无奈。他倒是有心还想做些其他的,但到头来发现,他除了这个……其他什么都做不了! 这世道好人难见,尤其是自不量力却还想着去改变世道的好人更难见。 这样的人,多少有些愚蠢…… 但李月白却觉得,这样的人却也有其值得让人敬佩的地方。想了想,她对苏谨道:“你这病,还是可以治的。” 第189章 名声 “有的治?”秦伯闻声李月白的话,脸上露出了喜色。 苏谨对李月白恭敬道:“先生说有治,不知要用什么药材?” 李月白摇了摇头道:“不用那么麻烦。” 说着用时,她从身上随手摸出了一套银针,并示意苏谨解开上衣。后者闻声解开衣服,盘坐在床上。 李月白单手并成剑指对着那套银针一指,一连十八根银针凌空飘起悬在了空中。 只见识到这般手段,苏谨和秦伯对视一眼,已然明白李月白不是普通人,打心底里也对她越发恭敬。 “去。”李月白朱唇轻启吐出一个字,对着悬于空中的银针再一指,一连十八根针依次向苏谨飞去,分别扎在他身上不同穴位。 她再用势字决凭空造势,造出十八道火苗顺着扎在苏谨身上的银针没入了他身体。 瞬间,苏谨身上蒸腾冒起了白气,他本人也觉得身体暖和了起来。尤其是在胸口,似有一团热气升起逐渐聚集起来,这便要顺着他喉咙吐出来。 见他又有咳嗽的意思,李月白对着苏谨身边的仆人道:“去取个盆子过来,你们老爷待会要咳些东西出来了……” 闻声,仆人马上取来了一个铜盆放在了苏谨身边。 “咳咳咳……” 几乎就是把铜盆取来的同时,苏谨对着它剧烈咳嗽了起来。 见状,秦伯略显担忧看向了李月白道:“先生,这……” “无妨。他咳出几口带有化荣瘴气的淤血,自然就好了。”李月白对他回道。 她话音刚落,苏谨便对着铜盆连咳出了几大口血!且血中竟然含有大量的白色蛆虫!这些蛆虫蠕动着白乎乎的身体在淤血中爬进爬出,让人看里多少有些心里不适。 而蛆虫在与空气接触后,也很快变成了白色气体在空中消散。 就这样连咳几口血后,苏谨咳嗽的症状开始减轻,虽然他依旧觉得虚弱,但身体却没了发冷的症状,且身子也逐渐暖和了起来。 李月白向着他身上一指,将银针收起后对他道:“你身上的瘴气已经被我祛除没什么大碍了。接下来你喝上几天鸡汤,应该就能把身体给养回来了!” “多谢先生!”苏谨顾不得此刻姿态狼狈,连忙向李月白拱手道谢起来,并对身边仆人吩咐道:“给我取银票两万两来!我要好好答谢先生!” 不一会儿,仆人取来两张一万两银票递给了苏谨,苏谨又将其恭敬递给了李月白。 李月白没有客气,收了下来。 似乎是又觉得这样还不够,苏谨又对李月白道:“先生,在下的名户上还有着千来亩地!我从中分你百亩如何?” 这个李月白拒绝了。 一来,她要南下去京城,不可能带着这百亩地去京城。 二来,苏谨留着这些地便宜租赁给周围百姓后,也不失为一件好事。 想了想,她对着苏谨道:“你既然有地千亩,便宜租赁给周围百姓,也不失为一桩好事!” 苏谨思索少许后,点了点头道:“先生说的是。” 顿了顿,他又道:“先生若是不急着远行,暂留山庄如何?我定待好生招待,以好酒好肉报答先生治我病的恩情!” “好酒好肉!行……这个可以!”李月白笑着点了点头。 外面风雪很大,看这天气的样子,风雪要停怕也是要到明天了!那不如今晚就在梅雪山庄住上一晚。 闻声,苏谨脸上出现了喜色。甚至于,他这便穿好衣服,邀请李月白移步到庄子其他地方,他要大摆宴席招待他们一行几人。 走出房间后。 那些食客眼见苏谨被李月白治好,脸上先是一惊,随后出现了忿忿不平的神色! 尤其是闻声苏谨给了李月白两万两作为答谢后,他们脸上的神色更差了,这便窃窃私语了起来: “我们治疗苏谨也算是出了力的!凭什么好处都让这个木子白去说?” “兄弟,你这话敢当着木子白去说吗?他一副要杀人的模样,你一点都不怕他?” “怕?这倒不至于!只是嘴上说说杀人谁不会说?还有这苏谨不是大善人的名声在外吗?要是这姓木的要杀我们,他不维护我们,那我们就出去胡言乱语四处败坏他大善人名声!” …… 一众人一开始只是小声议论,到最后肆无忌惮直接当着苏谨和李月白的面议论了起来。 这其中,有个叫方独郎中模样打扮的人对着苏谨道:“苏老庄主!治你的病!明明是我们出了大力,为何你却把赏钱独独都给了那个木子白?” 苏谨闻声皱眉道:“你这话什么意思?” 方独嘿嘿一笑道:“苏老庄主,你要知道是我们给你用药再前,这个木子白给你治病在后!说不得是我们的药起作用了,这个姓木的赶巧赶上捡了漏!这才导致病看起来是姓木的治好的!” “对!方兄弟说的对!一定就是我们的药起了作用,让这个姓木的捡了漏!”马上有人附和他说道。 “我捡漏?”有关这些人刚才议论的那些,李月白自然一字不落都听到了耳中。 随后,她单手并成剑指对着北院里的积雪被她洋洋洒洒引起,弥散纷乱成数片晶莹雪花向方独而去。 片片雪花于空中高速运转,刀刃一般穿透了方独的身体。 眨眼功夫,他一整个活人就被雪花给削成了血雾。 眼见这般杀人手段,刚刚还喋喋不休的众人马上都闭了嘴。 李月白则缓缓道:“我杀人不只是在嘴上说说,你们要不信……可以继续开口骂我几句试试。” 眼见有人当场被杀,一众人自是都老实了不少,但很快他们又拐着弯指责起了苏谨道: “苏老庄主!为你治病,我们也是出了力的!如今你不仅不给我们赏钱,还让我们的人死在了这里,这传出去名声好听吗?” “只怕是有损你大善人的名声?” 话里话外都是在责怪苏谨对于李月白杀人不表态。 且事情要是真的传开,他们再添油加醋几句,那多少会对苏谨的名声有所影响的! 李月白没有急着再出手杀人,而是看向了苏谨,有点好奇他会怎么处理这件事情。如果是为“大善人”的名声伙同这些人同她对立! 那么她对救了苏谨这个人多少还是有些失望的! “名声?”听到这两个字,苏谨脸上露出了几分不屑的神情道:“我做善事可不是为名声!而是为了自己的良心!过去我念着大伙都是乡里乡亲,所以你们当中有些人来我庄子驿站上混饭吃,我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既往不咎!可这次,你们做的太过了……” 过去幼年时,他无父无母常受乡里乡亲帮忙,吃着百家饭过活日子。因此他对于家乡的人始终都带着几分包容。乃至于,常年有人在他庄子上混饭吃,他也不怎么在意。 可这不代表,他就是绝对的仁慈善良,有人欺负到头上也不会作出反应! 想了想,他对身边仆人道:“将这些家伙杀了吊出去示众!让外人知道,不是什么泼皮无赖都能来我庄子混饭吃的!” 第190章 不看好 李月白原本以为,苏谨至多一顿乱棍把这些人赶出去了事,却不想他把事情做的这么果决! 想了想,她对苏谨道:“你直接杀了他们。事情传出去,若被有心人运作一番!只怕你大善人的名声就不保了!” 苏谨显得无所谓,爽朗大笑道:“随他们吧!我做善事为的是自己良心,又不是刻意给什么人看的!要是做任何事情都只是为求名声,那事情做起来就没意思了!再者,先生治好了我的病,与我而言就是救命恩人!他们话里话外的拐着弯骂先生,先生能忍……我可忍不了!” “苏老庄主倒是个性情中人。” 对于苏谨,李月白对他又有了不一样的看法。 …… 临近傍晚时分,雪更大了,如飘散的厚重棉絮一般随着寒风从四面八方席卷而来。 李月白一行四人则受到苏谨的盛情款待,一众人坐在庄子东边院落的宽敞房间里,一边烤着炭火,一边喝着热酒和吃着各种肉食热菜,相当舒适惬意。 一众人说说笑笑正吃着。 庄子上,有苏谨豢养的门客武夫进了房间,神色沉重紧张似是有要紧事情禀报。 但见李月白这些外人在场,他又迟迟没有言语。 同时,这个门客引起了李月白的注意。 从外表上看,这个门客应该算是个相当俊秀的小伙子,可惜……他身上却纹满了一种奇怪的纹身。 那纹身看着既像是太阳,也像是月亮。又或者某一刻看上去,它就像某种动物的眼睛即将要睁开! 除此之外,他全身裸露在外的地方竟然都涂成了黑色,包括裸露在外的牙齿!哪怕是口腔内的舌头,竟然也涂成了黑色! 苏谨似是常年和这年轻人接触的关系,并不对他的外表感到奇怪,见他是因为李月白在场的缘故迟迟没有开口,他对其摆手道:“这位木先生救了我性命……于我有大恩!你有什么,直说无妨!” 年轻人开口道:“苏老庄主,朱辞县那个狗官又把租地的税收钱加了三成……此外还要征收男丁入伍,以扩充他的私军!这个鸟朝廷!这个鸟世道!您,还打算忍到什么时候?您好名声在外,何不现在……” 似乎是因为李月白在场的缘故,他还是没有把话说破,而是顿了顿又对苏谨道:“前些日子您是因为病了,我们商量的事情所以耽搁了!可现在您病好了,是该思虑一下这个事情了!” 话罢,他转身离去。 苏谨则因为他的话陷入了思考,随后又恢复了先前的神色招呼李月白一众人吃菜。 李月白则向他问起了刚才那个年轻人的信息。 这倒并非是单纯她对年轻人起了兴趣,更为重要的是就在刚刚玄葬给她传来了一道神念,告诉她刚刚那个年轻人很有可能就是夜神的信徒。 闻声李月白的话,苏谨倒是没有什么可隐瞒的,在整理了一番思绪后道:“那个年轻人啊叫周庆!三年前来我救了他性命,他恢复身体后就留在了我庄子上做事,算是个实在的年轻人,也有一身好本事在身,就是有时候脑子不太正常。” “脑子不太正常?” “先生你不都看到了吗?哪儿有正常人把自己弄的一身黑的?还没事在自己身体上纹那些奇怪的纹身?” 苏谨对李月白摇头说道。 在苏谨的印象里,三年前的周庆还是个皮肤白净的小伙子,可近一年来随着他行为开始不正常后,他的外表就越来越脱离正常人的范畴了。 似是又想起了什么,苏谨对着李月白又道:“对了!这个周庆这一年来最爱做的事情,就是在漆黑的大半夜光着腚四处奔走……说是练习什么隐身术……” “这嗜好……还真特殊。”黄逵嘴角一抽。 无法把这画面,和刚才那个一脸严肃正经的周庆联系到一起。 随后,苏谨把他知道有关周庆的信息都告诉了李月白。 从苏谨的描述上来看,大多时候周庆都是个正常人,大体上算是个善良正直的小伙!但他偶尔发起疯来的行为,实在让外人无法理解!似乎上他对于黑夜,有着超乎寻常的痴迷和崇拜! 了解到这些后,李月白思考起了如何和周庆接触的问题。 黄葵这时多了句嘴问苏谨道:“苏老庄主,刚刚周庆跟你说的是……” 苏谨没有隐瞒,直言道:“其实也没什么。是我豢养的这些门客劝我起义举兵,反了这世道!” 他这些年名声在外,加上有足够的财力支撑,倒是瞬间能拉起一支几千人的队伍。 “世道昏聩,苏老庄主若能雄踞一方,对一方百姓来说倒是一件好事!”段剑安对于苏谨这等要谋反朝廷的举动,并没有显出多大的反应。 这或许是一整日以来,他反复揣摩李月白和黄逵话的结果。 苏谨摇头道:“雄踞一方这并非我的初心!单纯只是想给百姓们讨个公道!” 他年岁已高,双眼已经开始浑浊,但李月白一行几人却都在他眼睛里看到了属于少年人的热忱! 顿了顿,他又看向李月白恭敬问道:“先生是奇人,我若起事你看好吗?” 李月白端起温热好的酒泯了一口后道:“我是个普通过路的行人,对于领兵打战给不出什么像样的见解。但如果是老庄主起事的话,我自然希望你会成功。” 一丝清明的神采在她凤眸中一闪而逝。 似乎在她的心中还有一个答案。 苏谨闻声她的话后,爽朗大笑起来,乃至脸上所有的褶皱都舒展了开来。 这一天苏谨病刚痊愈,就喝了个酩酊大醉,最后被仆人抬着回了北院。 他走后,还保持着清醒的黄逵夹下一筷子花生米喂到嘴里后,看向李月白道:“木老大,你真的看好苏谨起事?” 似乎是喝了许多酒的缘故,李月白雪白脸颊上染了一层红晕,显得秀美绝伦美不胜收,但她的脑袋却很清醒,甚至一点醉意都没有。 她一言不发摇了摇头,又将一杯酒饮了下去。 “木兄……你为什么不看好他?呵……这酒辣死我了!”段剑安显然不会喝酒,脑袋不清醒,大着舌头说道。 她凤眸微眯缓缓道:“这世道如起伏不定的暗海,苏谨只是个稍微能发点光亮的蜉蝣。他渺小的热忱对上无情世道的冰冷昏聩,注定很难成功。” 事实而言,她一点都不看好苏谨的起义。 苏谨起义,几千人前后呼应或许很多,但没有三贤教那样的手段,对上拥有几十万骑兵的朝廷或者幽州镇北府,根本没有赢的胜算。 若是人心再不齐一些,还没有交战,队伍可能就已经散了…… 第191章 疯子眼中的世界(上) “那木老大,你为何又对苏谨那么说?” “那也是我的真心话。打心底里,我自是希望他能起事能成功的。” 李月白对黄逵说道。 “哎!”黄逵叹气摇了摇头。 “行了!胖子,先不说这个脸!莲花铜灯给我,我今晚去和那个周庆接触一下。”李月白对黄逵说道。 虽然从苏谨的描述中,周庆是个善良正直的人,但实际上李月白对于周庆还是一无所知。最起码,周庆会什么炼气士之类的手段……她还是一无所知的。 保险起见,她还是带着玄葬一起去吧。 黄逵闻声将灯给了她又道:“木老大,要不要我跟着你一起去……” 说着他打了一个酒嗝,脚步显得虚浮,似乎到了这会酒劲终于上来了。 见此,李月白皱起了眉,想了想她伸出一根手指对着黄逵道:“胖子,这是几?” “好像是二,又好像是三……也好像是五!额!应该就是五!”黄逵醉眼朦胧回道。 李月白对他道:“胖子,既然遇到夜神信徒了,你这喝酒就该有个分寸吧!怎么还能喝成这样?” 黄逵略显尴尬的一笑,打了一个酒嗝道:“嘿嘿……我这不是许多日都不曾喝过酒了吗?这一下喝点高兴就给忘了吗?不过木老大,我现在就是走路有点飘,其他都还好!和春花妹子再喝几杯都没问题!哎呦……这地怎么这么软啊!摔死我了!” 说着的同时,他却一个趔趄摔倒在了床上。 已经喝得烂醉的裴春花前去搂着他的脖子,又拿着酒在他嘴巴里逛了起来并笑着道:“玛……妈个把子!能让老娘……认可的兄弟不多!你算一个!来,老娘亲自喂你吃酒!哎……你嘴呢?” “妹子……那是我鼻子!我嘴在这里!”黄逵摇头晃脑说道。 “我要做官!我想秋娘……我要回家!呜呜呜……”段剑安忽然哭了起来。 “这些家伙……” 李月白则看着这完全指望不上的三人摇起了头。 拿起铜灯往房间外走去。 临出门前,她又觉得让裴春花一个女子跟两个男子怎么都有些不像话,便用画妖之力又画出一道墙将她和其他两人隔了开来。 也为了防止这三人耍什么酒疯,李月白再离去前留下了白虎画,并放出白虎对其吩咐道:“这三人要是乱叫发酒疯,你只管拍晕就行!” 白虎似懂非懂点了点头。 …… 从苏谨那里问清楚了周庆的住处,李月白在庄子里绕过几条走廊和走了一段石子路后,就来到了周庆所居住的茅草屋。 在敲了几下门后,见无人答应,李月白以为人不在家,便略显失望的准备离去。 忽而在茅草屋旁边立着的一个石桩子却发了话开口道:“这位救了苏老庄主的木仁兄,快子时了,你不睡觉来我这儿做什么?” 李月白这才发现,这石桩子竟然就是周庆! 从视觉上来看,今晚月黯星稀,一身黑的周庆站在那里,隐在风雪里的确很像是一个石桩子。 可对于李月白来说,刚刚她的神念可是一直都在扫视周围的一切的,怎么会发现不了周庆呢? 这是让她想不通的地方,同时对这周庆她就起了疑心。 但面上,她面色平静,笑着对周庆道:“与我喝酒的人都醉了,实在无聊就想在庄子里走走!却不想来了周仁兄这里……周兄要不要陪我再喝两杯?” 说着,她拿起了从房间里出来时,顺手拿的一小坛子酒。 一切行为都符合一个半醉之人见人就要拉着喝酒的行为。和周庆搭话也搭的极为顺利。 这时她仔细打量周庆后发现,这货竟然没有穿衣服!且周身上下都涂的漆黑! 周庆点了点头道:“好啊!白天见苏庄主招待你们,我就有些馋了!走吧……木兄,到我房间里我陪你喝几杯!你是苏庄主的恩人,那也就是我周庆的恩人!我房间里还有几条腌鱼干,正好能给我们做个下酒菜!” 这次再返回茅草屋前。 李月白却又发现,这茅草屋的门竟然不见了! 周庆则是一副司空见惯的模样对她道:“木兄……我这屋子又跟我开玩笑了!每次我见完夜神大人,都会这样!” 随后他像个神经病一样,用着李月白听不懂的语言对着茅草屋自言自语了起来。 然后……门重新出现了。 而屋子也给了李月白一种是活物的感觉!但明明在一息时间之前,它还是没有生命的死物! 第192章 疯子眼中的世界(下) 茅草屋有了生命…… 李月白甚至能感受到它的呼吸! 所以对于要不要进这茅草屋,她犹豫了起来。 玄葬在这时给她传来一道神念道:“木美人,你且放心好了!我能感受得到,这个周庆就是单纯想要和你喝酒!你进去后把他灌醉了,趁机向他问问夜神的事情。再者真有什么突发情况还有我呢!” 木美人? 李月白皱起了好看的柳眉。显然对于这个称呼不怎么喜欢。 不过眼下还是去向周庆问夜神的事情要紧。她也就没有同玄葬去计较这些! 随后她随周庆一起进了茅草屋。 屋内只有一床、一桌,几张木凳,摆设十分简陋。 周庆一边点亮桌上的油灯,一边简单在身上披上一件外套,又从一边的坛子里捞出了几条腌制的咸鱼。 似乎是觉得下酒菜只有鱼干比较单调,他又对李月白道:“木兄!这只有几条鱼干,我们吃着也很单调,我去抓来一只鸡炖上熬点鸡汤,待会给我们醒酒如何?” “可以。”李月白点了点头。 “我去去就来。”周庆说着转身从茅草屋外走去。 约莫半盏茶功夫,他从外面摸了一块石头回来,并对李月白道:“木兄!快来帮我杀鸡!这只鸡肥啊……就是有点闹腾!他奶奶的,这鸡竟然拉了,木兄!快来帮我砍了它!” “鸡?”李月白看着他一副把石头当做鸡的姿态,很不能理解。 这家伙的脑袋…… 还真如苏谨说的那样,有那么点不对劲! 可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就让李月白觉得有点匪夷所思了。 见李月白半天没有反应,周庆倒是也没有太生气,而是一脚将那块石头踩在地上,拔出腰间挎着的刀对准石头狠狠砍了下去! 刀碰上石头后,并没有预料的那样有火花溅起。而是溅起了一滩血。 且恍惚间,李月白竟然听到了一声鸡鸣声! 又同先前一样…… 这没有生命的死物,突然之间就有了生命! 这让李月白怎么都想不明白。 想了想,她用神念对玄葬道:“能把死物突然之间变成活物,这是不是和夜神有关?” “这……我也不太清楚。但是据说夜神信徒眼中的世界,和正常人看到的多少有些不一样。在正常人眼中,石头就是石头,是没有生命的死物!但在他们眼中,那可能真的是一只鸡!”玄葬用神念对李月白回道。 “是这样吗?”李月白听着玄葬的话若有所思起来。 另外一边,周庆对着那只“鸡”,也就是那块石头拔起了“鸡毛”,在上面刮下一层又一层的石屑。 在这样把“鸡”的“鸡毛”给拔完后,他将“鸡”给扔到了锅里。 随后,她将各种调料像是八角、桂皮、香叶、小茴香、葱段等扔了进去,转过身对李月白道:“木兄!我们先喝酒吧……待会半个时辰左右,这鸡就熟了。” 李月白看了一眼那边锅里煮着的“鸡”,不知该说些什么好,只是暂且压下心中的疑惑向周庆点了点头道:“周兄!那我们先喝酒吧!” 说是喝酒。 但接下来小半个时辰中,往往都是她喝一杯,周庆则被她不知不觉劝酒喝上三杯。 所以小半个时辰下来,李月白依旧清醒,周庆则已然有些醉了。 李月白也显得很有耐心,没有着急就这么快去向周庆问夜神的事情,而是打算把他再灌醉一些后再问! 周庆对于李月白能陪他一起喝酒也显得很开心,大着舌头道:“木兄!外人都常说我周庆脑袋有问题……除了苏庄主,其他人都很不待见我!你能陪我喝酒,我……我和很开心!今天开始,我们就是朋友了!” 打了一个酒嗝后他又道:“木兄!这干喝酒辛辣的很,喝着也无聊!我去采摘一些水果来,我们吃上一些换换口味再继续喝酒如何?” “水果?周兄,这冰天雪地的,哪来的水果?” “嘿嘿……我自然有我的办法!” 周庆对李月白说着,拿着一个布袋摇摇晃晃走出了茅草屋。 不久后,他布袋装的鼓鼓囊囊回来了。 虽隔着布袋,但李月白却从布袋里闻到了柑橘、苹果、鸭梨、石榴等水果的香气。 但她用出神念透过布袋去看里面时,看到的却是冰团子和雪球…… 只不过这些雪球刚好就是水果的形状。 可就是这些玩意,此刻却散发出了水果的香气。 周庆将布袋打开后,水果的香气更加浓郁,他随后拿起一个“苹果”啃了起来,并示意李月白也吃一个。 李月白随手拿起一个“柑橘”,观望少许后又放了回去道:“天气寒冷,我不太想吃水果……” 周庆笑道:“可以理解。那待会我们一起喝鸡汤吧!” 他一个人将水果自顾自吃了几个后。 这便“鸡汤”也熬好了。 随着他走上前去揭开锅盖,一股子浓郁的鸡汤味扑鼻而来。 这让李月白开始怀疑,锅中真的有一只鸡。可当她向锅中看去时,看到的却依旧是那块石头。 周庆大方从“鸡”身上掰下一只“鸡腿”,递给李月白道:“周兄,你看看味道如何?” 说着的同时,他已然自顾自拿起“鸡腿”吃了起来。 似乎上酒劲又上来一些的缘故,周庆醉眼朦胧对李月白道:“木兄,你且快快吃……这可是夜神的恩赐!待会要是鸡肉冷了,鸡肉就要变成硬邦邦的石头了!对了,我同你喝酒喝得也痛快!待会要不要我带你去见见夜神?” “好啊。”见他主动提起夜神,李月白没有拒绝点头答应下来。 至于“鸡腿”,她则还是没有吃。 和周庆短暂相处下来,李月白觉得此人虽行为古怪,倒是也没什么坏心眼子。且心思还多少有些单纯! 周庆将“鸡”又吃几口后,对李月白道:“木……木兄!我这便带你去见见夜神……” 话罢,他吹灭油灯,重新脱去衣服摇摇晃晃走出了茅草屋。 随后他指着自己的胸膛上奇怪的纹身对李月白道:“木兄!盯着我……我身上的纹身,你……你就能见到夜神!” 李月白点了点头,但同时给玄葬传递过去了一道神念招呼了他一声!以防待会有异变时,他可以第一时间拉她脱离困境。 第193章 夜神的世界 “夜神大人,我……周庆又来见你了……” 周庆说着,手中多了两个剥去皮的熟鸡蛋。 随后他叨咕起了李月白听不懂的话,并从身上摸出一张符纸贴在了鸡蛋上。 刺啦! 符纸燃烧了起来。 在漆黑的夜晚里,这缕火光显得格外刺眼,将周庆身上那些奇怪纹身照的十分清晰。 两息时间后,火光开始黯淡。 “咦?” 不知是否是错觉的缘故,李月白看到那些画在周庆身上类似眼睛的纹身,竟然缓缓做出眨眼闭合的活了过来。且原本黑青色的纹身,开始染上一种血红色。 这就导致再看这些纹身时,活像是一只只充血了的眼睛! 又一息时间后,火光在熄灭之际。 李月白看到漆黑的夜幕中,一只长着嘴巴的手从天空上伸了下来,抓起周庆手中的鸡蛋吃了起来。 火光彻底熄灭后。 在李月白眼中,整个天地彻底黯淡了下来,连原本天空朦胧的月亮和几个黯淡的星星,都彻底被黑暗给吞噬消失不见。 甚至于,连周庆都消失在了黑暗中。 又不知过了多久…… 可能是一个时辰,也可能是一息时间。 总之,这段时间对李月白来说显得很漫长。 天空上逐渐有光亮。 “月亮!竟然变成了血红色?不对……这不是月亮!这到底是什么?”李月白看着这片天空心中大惊。 就见天空上原本该有月亮的位置,多了一只充血的发着红光的血红色眼睛。 在它红光的笼罩下,整片大地都染上了一层诡异的血红色。 这只眼睛仔细看的很,正就和周庆身上那些纹身一样! 更让李月白觉得震撼的,是在那只巨大眼睛的周围,天空上长满了各种各样的手!且每一只手都长有嘴巴!它们就如星星一样,布满在天空上…… 人与这片天空相比越发显得渺小! 这时,李月白重新见到了周庆。 见他身上那些纹身早已消失不见,皮肤也变得雪白如玉,变成了正常人的肤色。 这个样子的他,单看脸,的确算得上一个面如冠玉的温润俊美青年,身材比例也很完美。 但硬要李月白说他身上美中不足的地方,那就是这货没有穿衣服! 之前他身上没穿衣服,浑身涂的漆黑加上在夜幕之下,倒不会有人觉得有多奇怪!这会他突然变得白净了,倒让人再看他时有点不适应了。 对于自己没穿衣服,周庆倒是一点都不在意,而是眼露炽热和崇拜看向头顶的天空对李月白道:“木兄!你不是要见夜神吗?这片天空就是夜神!” “神……” 看着头顶上的这片天空,李月白说不上是一种怎样的心情。 这“神”的样子,跟她想象的多少有些差别。 再看周围的景物,也发生了变化。原本那些没有生命的死物竟然一个个都有了生命,像是石头,或是房屋,又或是脚下踩着的大地都具象化出了人的模样,长有人的五官。 有的甚至还有人的思维。 此刻它们对着李月白起了议论: “瞧!周庆带新人来了!” “竟然是带新人过来了!那也就是我们的一份子了!得好好招待一下他!嗯……我身上还有几两肉,就让他吃了我,用来招待她吧!” “还是吃我吧!我身上肉多!” “胡说,吃我!” …… 说“吃我”之类话的,是几个朽了的木头桩和周庆的茅草屋! 除此之外,李月白还见到各种动物例如鸡,鸭、牛羊……在随地奔走。它们竟然也有着人的思维,且对李月白表现的异常热情招呼着她前来吃自己。 像是苹果树、梨树……在这大冬天里竟然也都随处可见,且也有着人的五官和人的思维! “这些是幻觉……还是真实的世界?” 李月白心中想着,皱起了眉。 还有这些奇怪的生命之所以会对她显露出善意,很有可能是因为周庆的缘故。 似是知道她所想,玄葬用神念对她传音道:“在常人的角度去理解,夜神的世界就是虚幻的。但在我看来,这个世界它就是真实存在的……只是它和现实世界重叠在了一起。” “什么意思?” 李月白有些不理解。 玄葬用神念回她道:“夜神的力量,应该就是以虚假去影响现实!” 他说的很笼统。 李月白听着还是有些不理解。 “行了!木兄……我……我这喝的好像真有些大了!我先去睡一觉!”周庆大着舌头,扶着墙回了茅草屋。 还没走上几步,他便扶着一块石头桩吐了起来。 石头桩对他露出嫌弃的模样道:“周庆!你他娘别把老娘弄脏了!我……我还是黄花大闺女……啊不大石头呢!还要嫁人呢!” 这石头还分公母? 李月白觉得她今天算是长见识了。 眼见周庆回了茅草屋后,李月白对玄葬道:“现在见到夜神了,该如何对付六神呢?” 玄葬对用神念回她道:“我会撤去设在你身上的障眼法,先引那六张人皮出来……再之后,我会重新施展障眼法遮盖你的气息!剩下的,就交给夜神去办了!” 话罢,莲花铜灯从她身上飞了出来漂浮在半空中亮了一下。 随着铜灯黯淡,李月白感知到暗地里似乎有六双眼睛盯上了她!她知道,这应该就是那六张人皮! 忽而,远处黑暗中有阴风向她吹了过来。 六张人皮像是风筝一样,随着阴风向她而来…… 这时,铜灯又亮了起来,其发出的幽绿灯光将李月白笼罩在了其中,屏蔽了她的气息。 同时玄葬对李月白传出神念道:“待会你无论看到或是听到什么……切记!都不要去对其做出反应!” 似乎是察觉到她的突然消失。六张人皮嘴中发出了可怕嘶吼声! “这是什么东西?” “我们不欢迎你!你们走!” “快滚!别妨碍老娘找块俊石头结婚生娃……啊不生石头!” 夜神的世界里,每一个活着的生命都对六张人皮发出了咆哮声! 六张人皮似乎也发了怒,掀起阵阵妖风将地上那些石头和树木裹挟上天空,狠狠摔在地上摔的四分五裂然后流出一滩血! 见到自己的同伴死亡,那些石头或是木桩子一边对着人皮咒骂,一边眼中流出了血泪。 就这样片刻时间之后。 整个世界都哭了起来。 在李月白耳朵里到处都是哭声,所有的事物都流着血泪!包括天上那只巨大的眼睛,也流出了血泪! 从那只眼睛里,李月白还感受到了愤怒的气息!那是对六张人皮背后六神的愤怒! 第194章 我……成为了夜神信徒? 夜神发怒了! 天空上那只巨大眼睛渐渐染上了一层血雾显得越发愤怒。 无数只山岳一般大小的手从天空伸了下来向着六张人皮所在的方向拍去! 同时一只只手掌上张开血盆大口对着六张人皮撕咬了起来! 刺啦! 那被李月白怎么都毁不了的人皮,竟然被这些手掌瞬间就给撕裂成数块! 一块块的人皮相互吸引着,似乎是想要复原。但很快更多的手掌扑了上来,将那些碎片给一块块吞下! 片刻时间,六张人皮就被那些手掌给吃了个干净。 “这结束了?” 李月白没有想到,这结束的竟然如此迅速。 不过仔细想想,那六张人皮再厉害也就是六神的分身而已,这里却是夜神的世界!更不必说夜神的本尊就在这里! 六神的分身对上夜神本尊自然就没什么悬念。 现在六张人皮的问题已经解决了…… 但让李月白有些为难的是,她现在又该如何离开夜神的世界? 想着,她便询问起了玄葬。 但还不待她具体去问,她眼中的世界突然雾化朦胧了起来。 等她再能看清东西时,周围的一切都恢复了正常。 “我这是出来了?” 李月白喃喃自语道。 并且她觉得,自己这借了夜神的力量替自己解决麻烦,而不付出代价……这一切似乎都有些理所当然的太容易了。 正当她这么想的时候。 忽而就见手中铜灯灯座上,玄葬现出了身形,哭丧着一张小脸道:“木美人!我完了……” 对于“木美人”这个叫法,李月白自是有些抵触的,对他道:“以后你还是直接叫我名字吧。” 顿了顿,她又道:“你说的完了是……” 但话说一半后,她看着自己的左手手背面容僵硬了下来。 因为在那里赫然有着一个夜神眼睛模样的纹身。虽然它正在消失,但李月白明白,自己心中只要念及夜神,它还会出现。 同样在莲花灯座上,也有着一个这样对纹身,这让这盏有些古旧的古灯,看起来多了几分邪异。 玄葬哭丧着脸又道:“我们都成夜神信徒了!我这个土神不纯洁了……” 似乎这样的情况,他也没有预料到。 夜神信徒? 这算什么?才摆脱六神,这又牵扯上夜神!这是拆了东墙补西墙? 李月白心情有些复杂。 “算了!成夜神信徒也不一定就是坏事……”玄葬似乎想明白了什么,很快把心态调整了过来。 “什么意思?” “等以后你遇到危险,我给你用一次夜神的力量你就知道了!” 玄葬笑着对李月白说道。 李月白则在思索少许后对他道:“还是算了吧。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你动用夜神的力量!肯定会在事后付出代价。” 她就此在心中打定主意,以后尽量不去动用夜神的力量。 “不过,我这个纹身……” 她心中想着夜神,手上那个纹身浮现了出来。 “你这个纹身……怎么和我的不一样?” 玄葬看着她手上那个纹身,发出了疑惑的声音。 就见她手上那个纹身的颜色竟然是白色的,且泛着莹莹白光。相比起眼睛的丑陋,它倒更像是月亮,多了一种说不出的美感。 “这……要不去找周庆问问?” 李月白思索着。 周庆心思简单,向他问这个问题倒是没什么回避的必要。 不过这会的周庆在屋子里睡的鼾声四起,估计也向他问不出什么,只能等明天了。 …… 回到他们居住的东院后,黄逵三人已经睡下。 同时他们三人脸上却是多了许多虎爪子印。显然,他们睡这么死……都是白虎将他们拍晕过去的结果。 尤其是黄逵,一整个脸都被打的鼻青脸肿快没了人样。 “我……我还能再喝……” 黄逵醉眼朦胧,准备从床上爬起见白虎抬起了爪子他又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道:“虎爷……还是我自己来吧……我……我怕你了……” 说着,他拿起酒瓶狠狠砸在头上,将自己给砸晕了过去。 李月白皱眉摇了摇头。 她觉得胖子这家伙什么都好,就是偶尔贪杯误事,实在叫人无语。等这家伙醒来后,得同他好好说道一二。 …… 一夜过去,天亮以后。 李月白再次去拜访了周庆。这个时候的他重新变成了那个全身漆黑的模样。 李月白将发生在自己成为夜神信徒的事情告诉了他。 当然,这其中她隐去了玄葬和六张人皮的事情。 盯着她手上那个纹身周庆摇了摇头道:“木兄你这个纹身,和我的不太一样……到底有什么含义……我目前也不清楚。” 他眼神真诚,并不像是说谎的样子。 “周兄,成为夜神信徒,需要注意些什么吗?”李月白没有直接问成为夜神信徒需要付出什么代价,而是旁敲侧击问了起来。 周庆揉了揉还未彻底酒醒的脑袋道:“要说代价吗?其实在我看来倒是也没什么代价。硬要说的话,可能就是使用夜神的力量越多,越离不开夜神的世界。” 使用力量越多,越离不开夜神的世界? 李月白暂时理解不了这句话的含义。但把这句话深深记在了心中。 周庆半疯癫半清醒笑道:“夜神的世界虽好,但我还是更喜欢有人情味的现实世界!最起码,要让我从这个世界上消失可以!但也得先让我报了苏庄主的恩德!” 第195章 周庆的过去 周庆是个实在人,把自己知道有关夜神的东西都告诉了李月白。 似乎是真心把李月白当朋友。周庆把自己的过去和为什么留在梅雪山庄都告诉了她…… 外面大雪还未停,人皮的事情也得到了解决。李月白不急着赶路,倒是不介意和周庆聊上几句。 他一边给李月白温了一杯热茶,一边笑道:“三年以前,凭着我这个皮相……我做的还是吃软饭的行当。” 吃软饭,这顾名思义就是专吃女人软饭的小白脸。 说起来,他自小家境还算殷实,有幸读过几年私塾。可后来家产被贪官给贪去,父母被那贪官给陷害下了大狱。 十五岁的他,为了生活……便做起了吃软饭的行当。 而能供他吃上软饭的女人,要么是那些有钱的艺妓,要么就是那些士族乡绅们死了相公的阔太太寡妇们。又因为过去他上过几年私塾的关系,倒是会吟几句诗……因此颇得那些阔太太们和艺妓们的喜爱。 那几年,他倒是过了几年偷香窃玉的惬意生活。 说到这里,周庆脸上出现一抹尴尬神色对李月白道:“木兄……我过去做这么个行当!同你说出来,你不会笑话我吧?” 李月白摇头道:“世道混乱,有时候活着就已经很不容易了。” “是啊……活着就很不容易了……”周庆眼神复杂把这几句话又重复了一遍。 似乎那几年对他而言既有惬意,也有心酸。毕竟吃软饭这么个行当,说出去怎么都有些不光彩。 且常在河边走,也总会有湿脚的时候。 四年前,一位刚死了年轻相公的士族俏寡妇看上了他,将他偷偷给养在了家里。 谁知道,这位俏寡妇还和其他士族有染。一年后,其他士族和她的事情,被死了相公士族的本族给知道了。 而受到惩罚的,却只有他和那位俏寡妇。 但实际上,这一年中,他周庆和俏寡妇什么都没有发生。 俏寡妇说之所以收留他。只是因为他长的很像她死去的弟弟。虽然他本人总觉得这个理由有些立不住…… 而这一年中他所看到的真相是——俏寡妇为了维持死去相公本族的生计,不断的一次次出卖自己的底线和其他的士族做交易! 而她辛苦换来维持本族生计的钱财,转身就被同族那些好吃懒做的大老爷们给挥霍干净。 到后来,俏寡妇和其他士族的事情们,被同族几个游手好闲的子弟传了出去。 同族为了维持表面的脸面,便把所有的一切都合理推到了他和俏寡妇身上…… 到了最后,事情的结果是——俏寡妇被她相公同族那些人给扒光衣服,用沾了辣椒水的鞭子给当场打死。 他也受了此刑法,但因为身子骨硬朗,事后被人给扔到大街上勉强留下了一口气。 但那时的他,离死也不远了。 得亏苏谨在外出时遇到了他,将他救了下来,他才又捡回一条命。 说到这里,周庆略带一些自嘲道:“我这个人前半生做着吃软饭的行当,但也没做什么昧良心的事情!可现在想来到底是活着有些浑浑噩噩……” 顿了顿,他又道:“我这辈子最感谢的有两个人!一个……帮我重新拾回尊严,所以这后半辈子,我再没做过吃软饭的行当!一个,救了我的命……所以后半辈子,我都决定为他而活了!” 救了周庆命的,李月白不难猜测,这个肯定是苏谨。 但帮周庆拾回尊严的…… 想了想,李月白心中有了答案,她道:“苏庄主救了你的命。那重新帮你拾回尊严的是她吗?” 周庆笑着点了点头,明白李月白说的是那位俏寡妇,他道:“秦如沐,这是她的名字。她也是夜神信徒。也是她引我去见的夜神……虽然她死了。可我总觉得,她还活在夜神的世界里!我想她要是还活着,有关木兄纹身的事情,她应该会很清楚吧。” 那位寡妇是夜神信徒? 这倒是让李月白有些意外。 想了想,她对周庆道:“秦姑娘为什么会死呢?” 既然这个秦如沐是夜神的信徒,那就代表她不是普通人。又为什么最后还会死在身为普通人的士族手里呢? 李月白想不明白。 周庆明白她话里的意思,思索少许后红着眼道:“她蠢吧。她是个童养媳……自小脑袋里记得最多的就是三从四德那一套!做任何事情都以养她的秦家人为主!” “三从四德……”李月白听到他这么说后,长长呼出了一口气并道:“那些东西狗屁不如。” 周庆顿了顿又道:“她把秦家人当家人!可秦家人却从来不把她当人!所以后来我养好伤后,用夜神的力量把秦家人都给宰了!痛快啊!那一天!我……我活了三十年都没那么痛快过!” 他嘴上说着痛快,但眼角却分明有泪流了下来。这一刻他又不显得疯癫了,眼睛里尽是清明的神色。 李月白没有言语,而是单手并成剑指将他冷了的茶引到炉火上热了一遍,又重递放在了他面前。 …… 李月白再次回到东院时,才发现自己和周庆聊了几句,竟然就已经到晌午吃午饭的时间。 已经酒醒起来的苏谨,筹备好一桌子的好酒好菜命仆人端来了东院这边…… 此时见李月白过来,苏谨脸上显出喜色热情道:“我刚念叨着要找先生一起吃饭呢!您这便来了!今天我让厨子刻意做了他的几个拿手菜,像是这酸菜鱼,糖醋排骨,红烧鲤鱼……都是他的拿手菜!您待会可一定要尝尝!” 李月白笑道:“我去找周庆聊了几句。” 提起周庆,苏谨摇头道:“这小子是个实在人不假,就是有时候脑袋不正常。现在,他没说什么冲撞你的话吧?” “这倒没有。”李月白回道。 黄逵见到仆人将一碟又一碟的菜端来,略显尴尬向着苏谨道:“苏老庄主,我们这老赖在你这吃饭……怪不好意思的!” 苏谨听后哈哈大笑道:“木先生救了我的命!你们又都是木先生的朋友,留你们在这吃上几顿饭算得了什么?再者我和你们吃饭也觉欢快!待会你们只管放开了吃就是!” 几人正说着。 外面院子里却忽而响起了铜锣声。 听着有人高喊道:“我等奉朱辞县县令老爷童鹤之令,请苏谨担任管库典吏一职!哪个是苏谨还不快出来迎接我们?” 第196章 官逼民反 “怎么回事?” 苏谨皱起了眉,不太明白官府的人为什么会找上他,尤其是还莫名其妙要给他个官职。 显然,他对于官府的人来并不显得开心。 管库典吏…… 这个官职,李月白倒是有印象。说起来算是县衙里的三把手,管粮食征收和赋税二事。从官的品级来说,是从八品。 联想到昨天吃饭时,周庆闯进东院提起过朱辞县令又涨了租地三成赋税的事情,李月白一下便明白官府让苏谨出任管库典吏是怎么一回事了。 说白了,就是这位朱辞县令童鹤想借苏谨的大善人好名声去堵住下面一众百姓的口…… 好让这三成赋税能顺利涨上去。 此外,事后若是出了乱子又或是起了什么坏名声,那背皮的就是苏谨。 “这个童鹤,这个如意算盘倒是打的挺好!”李月白想道。 黄逵也想到了这一点,在李月白的授意下他便贴在苏谨的耳朵边上嘀咕了起来。 这一幕,落在了前来通报的位官府仇(读qiu)师爷的眼中,但也当时没有发作。 苏谨在听了黄逵的建议后,思索少许后对这位师爷道:“仇师爷!童大人的好意我心领了,只是目下我年事已高……脑袋昏聩。再者我大病初愈,身体还没有恢复。怕是不能担任管库典吏。” 仇师爷,捻着自己嘴角的一撇小胡子,一脸刻薄相笑道:“你这是真年事高了,还是听了什么人吹耳边风,这便要拒绝我们童老爷的好意?” 黄逵嘿嘿一笑对他道:“这位师爷,你这叫什么话!我刚才自然是劝着苏庄主要去做官的。只是他也说了啊,他才大病初愈,身子还没好硬朗呢?这怎么能去出任做官呢?” 仇师爷却自顾自一屁股坐在凳子上,拿起筷子夹起桌子上的菜吃了起来。一边吃一边冷笑道:“你算个什么东西……我又跟你说话吗?” “你……” 黄逵才要起拳头,却被李月白眼神示意阻止了他的动作。 并且随后李月白用神念给他传音道:“昨天苏庄主不是说了吗?他要准备起义,只是现阶段准备还不充分,兵甲器具等也才造了一千套。现在你要是这一拳头打在这个师爷脸上,你想想会是什么后果?” 黄逵在稍稍思索后,重新耐住了自己性子。 刚刚他要是一拳头打下去,乃至杀了这师爷。 那就代表着明面上苏谨和官府决裂了,那就得提前起义。 而现阶段朱辞县屯有三千五百兵。 苏谨若是起兵,却因为准备不充分只能拉起一千像样的兵,那对上这三千五百兵胜算会大吗? 小不忍则乱大谋。 想到这,黄逵把握着的拳头松了开来,并用着极小的声音嘀咕道:“他奶奶的,这仇……黄爷我记下了!” 自己的客人被这仇师爷无辜骂这么一句,苏谨当即变了脸色。 但因为惦记着起义大事,他明面上保持着客气对仇师爷道:“仇师爷,我突然想起来我到了喝药的时间了。这便有些不方便再招待你了……” 说着,他给李月白等人递了一个眼色。 意思是让众人随他移步到别的院子里。反正他山庄大的很,有的是空闲的院落。 这处东院和这一桌子的菜,大不了就全留给这位仇师爷就是了。 “呵呵!既然苏庄主这么不待见我……那仇某我这便走就是。反正话我已经给我带到了,惹得童老爷不高兴。那就不关我的事了。”仇师爷放下筷子,从怀里拿出一块手帕擦了擦嘴。 “身体有恙,不方便送客,还望师爷恕罪。” 苏谨回道。 “哼!”仇师爷冷笑一声,向外走了出去。 临出门时,他似是又想起了什么对着苏谨道:“对了,苏庄主。一码归一码,你不愿意出任做官这是你的事情。可推荐你做管库典吏这件事情还是我的主意。” “仇师爷这话什么意思?” “您想啊……哪天你要想开了突然想做官库典吏了!那不还是我的功劳吗?你就不能给我个好处和介绍费什么的?” 仇师爷一脸认真对苏谨说道。 其实介绍一事纯粹就是仇师爷临时起意随口捏造出来的。 不知他说的是真是假。 苏谨眼中闪过一抹杀机,但面上他还是笑着道:“说的是,来人给仇师爷送上一千两银票。” 很快,有人拿来了一张一千两的银票。 仇师爷接过后,略带嫌弃道:“苏庄主,你这怎么说也是我们朱辞县排得上的号的大户?这一千两,你是打发叫花子呢?” 苏谨没有回他。 仇师爷在思索少许后,冷哼一声带人离开了。 见他离开,李月白对苏谨道:“苏庄主,你起义之事得加快动作了。” 后者点了点头道:“我这便让工匠连夜打造兵甲!争取在新年之夜前举兵起义!” 顿了顿,他又盯着一桌子菜道:“被个狗贼坏了心情!也坏了这一桌子好菜!我这便让人重新做一桌子菜!” 很快,他命人重新换了一桌子菜。 李月白几人重新坐了上去。 一行几人还没动上几筷子,有人前来通报道:“苏庄主,木先生……几位爷!那个姓仇的又回来了!” 啪! 苏谨将筷子拍在桌子上怒道:“跟他说,就说我疾病复发,不便见客!” …… 但小半个时辰后,仇师爷带着十来人又硬闯了进来。 见李月白几人同苏谨正在吃菜喝酒,仇师爷看向苏谨阴阳怪气道:“苏庄主,你不是病了吗?” “我疾病复发了一会儿又好了,便想吃东西也不行吗?”对于这个仇师爷,苏谨是真的有些怒了。 “呵呵!行!行!你说什么就是什么!不过……我这突然回来是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情。” “什么事情?” “近日有他处的贼兵四处乱窜,我们怀疑你身边的那几个外地人就是贼兵!” 仇师爷对苏谨说着,一边用小拇指扣着鼻子,一边指向了李月白几人。 顿了顿,他又道:“此外,我们还在你这里搜出了几套兵甲,怎么……你是要起兵造反吗?” 说着,几个衙役将几套兵甲扔在了苏谨面前。 这些兵甲,自然不是苏谨私自造出的那些。再者他造兵甲的事情十分隐秘,外人不可能轻易知晓! 李月白看得出来,很明显这个仇师爷搞出这么一出,是又准备在苏谨身上得好处了…… 至于仇师爷说他们是贼兵,估计也就是临时随口捏造的! 第197章 仙人之姿李月白 “师爷这回又想要多少?”苏谨选择了忍耐。 但李月白却在他眼中看到了刻意压着怒火。 仇师爷嘿嘿一笑道:“苏庄主,这可不是银子能解决的事情。除非……” “除非什么?” “你跟我去出任典吏一职!不然嘛,我这便回去禀报童老爷调兵前来抄了你庄子!”仇师爷板着脸说道。 苏谨彻底变了脸色骂道:“去他娘的狗屁世道!去你娘的鸟朝廷!老子就是想要安分守己做个平头百姓,也迟早要被你们给逼的造反!” 说着,他一巴掌狠狠打在了仇师爷脸上。 也不怪苏谨情绪如此激动…… 站在李月白旁观者的角度来看,她觉得苏谨被这仇师爷逼到这个份上,再忍下去已经没意义了。 因为仇师爷给苏谨提供的两条路都是死路。 一条是要他要去出任典吏。 苏谨要真这么做了,必定会败坏自己名声,导致他再想起义时,会没有多少人支持他。且抛开这个不谈,涨赋税一事若是惹得民愤难平,县衙那帮人必定会拉他出去顶罪,杀他给众百姓泄愤。 就这样苏谨死了,还白白背了坏名声。 另外一条就是他不去出任典吏,官府就会把私造甲兵、窝藏贼兵等各项罪名都强加在他身上,顺理成章把他给满门抄斩! 这两条都是绝绝的死路,且一点回旋的余地都没有…… 自然苏谨就没有再忍的必要了。 这个时候的他也只剩下一条路——起兵造反! 同样明白这个道理的黄逵也不再隐忍,脱下自己的臭鞋梆子,对着仇师爷嘴巴就是狠狠两下,并且他骂道:“真以为你黄爷不敢动你是吧!” 几鞋梆子下去,当下就打的这位仇师爷鼻青脸肿,人也老实了不少。 苏谨见黄逵下的都是死手,赶忙对他道:“黄兄弟,切莫打死了他!” 李月白似是看明白了苏谨的想法,对黄逵道:“胖子收手吧!苏老庄主留他,我想还有其他大用!” …… 一天以后,外面的风雪依旧没有停。 梅雪山庄却显得格外热闹。 一时之间,数千人聚集在这里!其中有的是苏谨在庄子上圈养的武夫门客,如周庆之类。但更多的都是平日里受够了官府压迫的平头百姓! 大家一聚在山庄那片梅花林中,顶着风雪,额上或胳膊上缠上红布,手中的碗倒满酒齐齐看向了林子里中央已经披上甲胄的苏谨。 苏谨手中同样端着一碗酒,他将酒一饮而尽摔在地上后,豪气冲天道:“诸位!非是我苏某不做良民百姓!是这狗朝廷的鸟官欺人太甚!非要逼我造反!你们谁愿助我?” “苏庄主仁义!我愿!” “我也愿意!” “我愿!这鸟朝廷鸟世道我们一起反了它!” 一众人振臂高呼,声音此起彼伏,在梅花林里久久回荡! 随后他们学着苏谨的样子将酒饮下后把碗通通摔在了地上。 这天虽然是冷的,但这一刻众人的心都是热的!任那瓢泼大雪撒在身上,也浑然不在意! 目睹这一幕的黄逵对着李月白道:“木老大,瞧着这场景,我突然就觉得不冷了!” “是吗?我也这么觉得。”李月白说着,潇洒端起手中的碗,将里面的酒一饮而尽。 可心热的同时,她又显得格外冷静。她明白,他们一行四个和苏谨到底不是一路人…… 一向对喝酒都显得唯唯诺诺的书生段剑安也被这场景给感染,想学李月白潇洒喝酒,可喝来还没几口,就把酒给呛到嗓子里,扶着一旁的梅花树吐去了。 “好!诸位与我同心!起义大事必然成功。”苏谨哈哈一笑又道:“来人!将那个后官推上来!砍了他的狗头!给我们助助军威!” 仇师爷被人推了上来。 苏谨接过一把鬼头连环大刀当着众人的面砍了他的脑袋! 血溅起三尺多高…… 在这梅花雪地里,显得格外刺眼。 “兄弟们!擂鼓!助军威!随我杀向朱辞去!”苏谨将刀举起,振臂一呼! “杀!” “杀!” 这一刻鼓声,呐喊声同时响了起来! 两千人上下的队伍浩浩荡荡向着朱辞县去了。 李月白又饮下一碗酒,脸上染上一层红意,雪白肌肤白里透红,那张雌雄莫辩的脸越发显得美不胜收,她对着黄逵几人道:“走之前,我去帮他们最后一把。” 她知道,苏谨这些人的结局必定是飞蛾扑火…… 但她还是想帮他们一把…… 给他们一个铁树开花的结局,让不可能成为可能。 这一刻,她心中剑气与豪气纵横,对于势字决她似乎有了新的领悟。 她身后背着的琴匣中,幽骨似有所感响起嗡鸣声飞了出来悬停在了半空中。 “诸位,容我先去打个头阵!博个彩头!” 话罢,她踏剑而上,青丝随风摇曳,衣带飘飘,双手负于身后在雪中以仙人之姿向南飘逸飞去。 身后,数颗梅花树星星点点逸散出数朵梅花,也随她一同去了。 “这……这御剑飞行,仙人之姿?” 黄逵看着已然南去的李月白,惊得半晌说不出话! 更不必说,苏谨等人……直觉是遇到神仙了! 第198章 梅雪当归 “木先生真乃奇人也!我等当慨歌擂鼓为她助威!”见天边那道身影渐渐远去,已经反应过来的苏谨在梅花林爽朗一笑,将手中的连环大刀击响发出清脆兵戈之声。 众人见状,也纷纷效仿起他的行为,有的以枪点地,有的放声高歌…… 伴随着擂鼓之声! 众人的士气空前高涨! …… 朱辞县北城墙上,在此防守的兵卒显得无精打采很没有精神。 几个兵油子三三两两聚集在一起,一边玩着投掷骰子的游戏,一边议论道: “你们说,仇师爷这趟去梅雪山庄事情能成吗?还有……他这一趟去又能捞多少好处?” “成不成……或者说他能得多少好处都和我们没有关系。还是说说平红院勾栏里新来的那位小娘吧!那手感跟嫩豆腐一样,能掐住水来!昨天老子去见了她一次……他奶奶的!简直比升天还痛快!” “比升天还痛快?这说法新鲜啊!等今天守完夜轮换人的时候,我也去试试……嘿嘿!” 几人正聊着“升天”的话题,忽而就见远处北方有一抹红云飘了过来。 且随着那抹红云过来,一股异象也飘了过来。 “啧……怪了!好香啊!这是梅花的味道。”有人吸了吸鼻子,分辨出了这是什么味道,但很快他又瞪大眼睛说道:“不对!那……那不是云!那……那怎么是个人?我眼睛没花吧?” 那抹云离他们还有百步距离时。 他们终于看清,那根本不是什么云。 而是一个人踏剑凌空而行,身形隐没在风雪中,携朵朵鲜红梅花而来,显得朦胧。 在她身后则还有无数攒动的人影。 且随着那些人影出现,厮杀声,战鼓声一同响起。 “这是……有人造反了?快拉起城门!” 有人第一时间反应过来,在城墙上大喊了起来。 闻声,众多兵卒跑下城,连忙去关那道几丈高的宽厚城门。 咚! 城门关上后,城墙上一众兵卒都松了一口气。 接下来,他们只需守着城墙以逸待劳去作战,等县令再调来其他兵马,这场战他们会好打很多。 与此同时,那道踏剑而行的人影也来到了城墙十五步之外。 来者自然就是李月白。 见城门被关,她倒是一点也不慌乱,朱唇微微扬起一些笑道:“关了城门又如何?” 她身后擂鼓声和厮杀声更甚。 这一刻,她心中剑气和豪气纵横,更胜,先前! 锵! 又是一道剑鸣声响起,柳腰从琴匣飞出落到了她手中。 想起梅雪山庄中众人喝酒聚义的场景…… 她缓缓开口道:“这一剑名为——梅雪当归。” 剑出。 数朵梅花和飘雪混杂在一起随她剑气一同向城门而去! 咚! 一声巨响响起。 那几丈高的城门随着城墙直接被剑气给摧塌,城墙上数百人被剑气所伤当场没了性命! 远处苏谨见状对着身后众人高呼道:“木先生已为我等打开城门!我等只管厮杀进去!杀啊!” “杀!” “杀!” “杀啊!” 擂鼓声此起彼伏响起,旌旗蔽日,一众人顺着城门厮杀了进去。 眼见这一幕,李月白则收起柳腰,踏着幽骨向人群中的黄逵等人去了。 她用着神念对黄逵道:“胖子,行了。我们该走了。” “木老大,你什么意思?我还正想着随苏庄主进城去厮杀一番呢?”黄逵受义军气势的感染,此刻心还是热的! 李月白用神念回他道:“别忘了,我们只是几个去京城的过路行人。和苏庄主终究不是一路人。” 她同样被苏谨等人豪气冲天的气势给感染,冷了许久的血也热了起来…… 可是,她明白热血归热血,却还不能丢了理智。 他们和苏谨等人终究是两个世界的人。 黄逵明白了她话中的意思,无奈叹了一口气收起了随身携带的那把斩妖剑。 一行几人默默从人群中退了出来。 …… 远处朱辞县方向,厮杀声还在继续。 黄逵无奈叹了一口气道:“也不知苏庄主他们如何了?” “但愿他们功成顺利吧。”李月白看了一眼朱辞县方向说道。 书生段剑安,看着远处大雪天里火光冲天的朱辞县,不知想到了什么,默默开口道:“若有一天,我能位居庙堂高位,我定当了结这个世道的昏聩!” 难得的,黄逵这次没有去挤兑他的“豪言壮语”,而是拍了拍他肩膀道:“行!有志气!黄爷我喜欢!” 没有再言,众人顶着已经开始渐小的风雪,走上了向南的官道。 …… 三天之后。 李月白一行人来到了东才郡直辖地定武城。 在风雪里匆匆忙忙赶了三天路,便是李月白也觉有些疲劳,准备在定武城歇上半天脚,吃上几口热食再赶路。 在城中一番打听后,他们来到了城中有名的“同月茶楼”。 同月茶楼,除了它有名的红茶让人津津乐道之外,便是茶类里开设有说书的娱乐羡慕很是吸引人。 这会,李月白几人坐到了大厅之中,店小二前来给他们送来了一壶具有养胃之用的蜂蜜枸杞红茶。 大厅的最上面,那位说书先生把堂木“啪啪”拍的作响,不时张牙舞爪对看客们讲述着各类神诡怪事。 黄逵倒来一杯茶喝了一口后,一脸享受道:“这茶……别说还挺好。” 茶是挺好,但一壶却就要三两银子。 于一般人而言,已经算很贵了。 他又喝一口茶砸吧了几下嘴后,看着那位说书先生皱眉道:“说来说去,都是才子佳人遇狐仙,遇女鬼的风流事……听着很没意思啊。而且太假了!” “是很没意思。” 段剑安摇了摇头。 若放在以前,他听这些夹杂着不少荤段子的仙诡故事,定然会听的津津有味。可随着李月白一行人一路走来,所见所闻了太多的诡异怪事,再去听这些不切实际、尽是充斥书生美好幻想的荤段子故事,他就觉索然无味了。 连裴春花都听着无聊,一点不顾及淑女形象爬在桌子上呼呼大睡了起来。 “确实挺假的。”李月白摇了摇头也无心去听那说书人说书了。 说书人兴许是察觉到李月白那一桌对他讲的不感兴趣,皱了皱眉后嘿嘿一笑道:“听过了这些风流才子的事迹……我们不妨说点不一样的吧!就说说几日前,朱辞县城头上,一剑开城门的那位梅花剑侠!” 提起这个,众人明显有了兴致。 因为就在这几日时间里,整个定武城几乎都是在说这件事情。 比起不曾见过的狐仙美女,大家倒是更对身边发生的事情更关注一些。 更何况,朱辞县梅雪山庄苏谨一事,让众人提起来都很津津乐道。 之所以会这样纯是因为,大家都是平头百姓,被这世道给压迫久了。 苏谨的起义,让他们多多少少有了点盼头。 第199章 梅花剑侠梅巨侠 显然提起朱辞县发生的事情,众人更显兴致。 不等那位说书人开口。 一众人凭借着自己的道听途说议论了起来: “嘿嘿!你们只知道那位梅花剑侠厉害,但他是男是女,你们知道吗?告诉你们,她是女的!我有位二大爷的小侄子就见过她!” “女的?真的假的啊?” “我说的有鼻子有眼的,这能有假?” …… 正在喝茶的黄逵则一口茶喷了出来,笑得合不拢嘴看向李月白道:“这些家伙尽会胡编乱造!我和木老大你相处了这么久……你是男是女我还不清楚?还女的!笑死我了。” 李月白微微一笑,没有言语而是默默喝着茶。 这些人听来的消息,自然是假的。至于猜出她女子的身份,纯粹还就是瞎编乱造。 当时她隐没在风雪梅花中,莫说分别她性别,就是连她是何模样都看不到。 提起此事,李月白也想到了当日那一剑的“梅雪当归”。 事后她再施展此剑,却远没有当日那样的威力和感觉了。 且御剑飞行也显得力不从心。 现在想来,她觉得当时的自己应该进入了一种特殊的状态,对整个的《七字先天炼气决》都有了一种远超平时的特殊领悟…… 有关这个,她跟黄逵简单提了一嘴。 后者在思索少许后,给她的解释是,这很有可能是道家常说的“顿悟”。 虽然“梅花当归”再施展起来没有了当日的感觉和威力,但经此顿悟,李月白整个的战力倒是提升了一大截。 眼下不去想这个,她其实倒是更关心朱辞县苏谨等人的起义结果。 看那说书人的模样,似乎是已经提前知道了朱辞县那边的情况。 不过此刻,说书人想讲,那些看客们倒是把“梅花剑侠”的事情议论的热火朝天,一点不给说书人插嘴的机会。 气得这位知命(五十)年纪的干瘦说书人,把手中堂木拍了又拍也无济于事。 “行了!今天我做东!诸位的茶水钱都算我头上行吗?”说书人高声说道。 他既是说书人,也是通月茶楼的老板自然有这个底气说这话。 闻声,众人这才又噤了声。 说书人嘿嘿一笑道:“先说这梅花剑侠是男是女的问题!当时啊……风雪漫天,梅花呼啦啦随他而来,他只一剑就把那城门……” 他没有明说“梅花剑侠”是男还是女,但在他主观刻意的讲述中,梅花剑侠很自然成了一个伟岸的男子。 这让作为听客的李月听了后,有些忍俊不禁。 在听说书人说完有关她的那一段后,朱辞县事情的发展来到了苏谨的身上。 且听说书人的意思,是因为他在郡府上有人才能第一时间知道消息。 说书人不愧是说书人,至少在嘴皮子上的功夫是很厉害,明明几句话就能说完的事情,他愣是长篇大段说了一个多时辰。 抛去这里面的一些废话,李月白把信息重新提炼了一下。 总体而言,苏谨的这场起义成功了。 几乎在他们离开的当日,他们就占领了县令衙门!砍下来朱辞县令童鹤的脑袋,并拿他的尸体点了天灯,给百姓们平愤。 在听到这个消息后,李月白替苏谨、周庆他们松来一口气。 也虽然他们起义胜利了。 可付出的代价却是惨重的。两千多人,其中一半的人还没有兵甲护身,虽然硬是赢了驻守在朱辞县的三千五百人,可活下来的人却只有八百之多。 眼下,东才群府定武城这边又调去了两千人前去朱辞县平叛…… 所以苏谨等人的情况很不容乐观。 “八百对上两千……如果后续没有百姓再支持他们!这起义……哎!多半悬啊!”黄逵无奈叹了一口气。 书生段剑安沉默不语。 一众听客们也叹起了气。 似乎主观上,他们也更偏袒苏谨。 后面,说书人又讲起了前面的荤段子故事,李月白等人觉得无聊便回了客房。 其他人也陆陆续续离开了。 在房间里待了小半天后。 已经冷寂的楼下大厅,忽而又热闹了起来。 黄逵向店小二一番打听后得知,楼下来了个疑似是“梅花剑侠”的人。 回到房间后,他把自己的所见所闻又告诉了李月白并道:“真是新鲜啊!老大!这年头怎么都有人冒充你了……” “冒充我?” 李月白也觉得诧异,思索少许后嘴角显出一个好看的酒窝笑道:“反正也是无聊,就去楼下看看吧。” 随后,一众人下了楼找了个位置坐了下来。 就见在一类大厅位置的中心位置,一个身材魁梧,身穿黑衣头戴斗笠、背两把巨剑的虬须男子坐在凳子上,一脸高冷悠悠球喝着茶。 在他衣服的肩膀上还落着两片梅花,显得风尘仆仆。 身边一众人对着他指指点点道: “此人刚刚进城时,杀了那城门前向人收门费钱的门卒!” “那还真是个大胆之人!” “那此人会不会就是那梅花剑侠?” “看他肩膀上落着两片梅花,还真有可能是。” …… 听众人议论着此人,李月白也向那人打量了过去,在观察少许后她摇了摇头。 这魁梧汉子的外在倒是表现的厉害,可实际上他没有半点炼气士该有的气息,至多就是个顶着她“梅花剑侠”招摇撞骗的武夫。 似乎是听众人都议论着他,魁梧汉子突然连连叹气了起来道:“哎……既然被大伙认出来了。那在下也不装了!实不相瞒在下正是那梅花剑侠,本名梅巨侠!前方我随梅雪山庄苏谨苏大善人起义,虽拿下了朱辞县,可我义军也损失不小,此番冒死前来定武城……哎!还是不说了!” 见他一连为难模样,有人开口道:“梅大侠是有什么难处?” “这……前方战事吃紧!我等义军遇到了苦难!我便想着来到这定武城筹集些……” “筹集银两是吗?梅大侠和苏庄主的义举我们都看在眼里!自然会出一份力的!” 有人说着,当场拿出一两碎银放到了那魁梧汉子身前。 有这人开头,众多人都拿出银子放在了这汉子面前。 “这些人……怎么那魁梧汉子说什么就能信什么呢……”段剑安眼见这一幕十分不解。 “不是那汉子说什么大家就信什么。而是那说书人说书在前,把梅花剑侠的模样说成了魁梧汉子,那自然大家都相信梅花剑侠都是魁梧汉子了。”李月白回他道。 第200章 我不想走,你们也奈何不了我(上) 这边梅巨侠故作高冷几声卖惨,便博得了大家的信任,很快就筹集到了几百两银子。 “木老大,这家伙打着你的名号如此招摇撞骗好不要脸……待我前去戳穿他。”黄逵有些受不了此人的嘴脸,准备前去戳穿他。 李月白没有言语,算是默许了他的做法。 但还不等黄逵有所动作。 此时同月茶楼外,又来了几个披头散发,一脸血污的人,自称时苏谨庄上的门客,同样来定武城筹集钱,但不幸遭到了城内官府人的追杀,来此想避避风头躲避一下。 怎么又来几个装神弄鬼的? 看着这几人,李月白皱起了眉头。 苏谨起义那天,他庄上的门客她都见过,根本没有这几人。 新进来几人的做法就同梅巨侠同出一辙,先是故作高冷,随后便变相向众人要起了钱。 前面才来了个梅花剑侠梅巨侠,这后边又来几个苏谨的门客…… 自是就引起了众人的怀疑。 不想自己的假面目就此被戳破,梅巨侠极为不情愿的走了起来,装作和这些人熟识,主动向后来的那几人打起了招呼。 “这不是周兄弟吗?哦……郭兄弟也来了!你是王兄弟,你也来了……是我啊!梅花剑侠梅巨侠啊!” 见梅巨侠主动和他们打招呼 那几人先是一愣。 随后才明白眼前的这位梅巨侠也是他们的同行,做的就是招摇撞骗的行当。 反应过来后,他们也同梅巨侠打起了招呼。 几人露出一副惺惺相惜的模样道: “是梅大侠啊!没想到你也来筹集钱了!您还真是义薄云天啊!真是可惜啊,我们兄弟几人很有可能就要死在这里了!” “只恨不能再杀几个官府的狗官……” “几位兄弟这叫什么话?有我梅巨侠保你们,谁敢杀你们?待会真有朝廷狗官找到这里,来一个我杀一个!” “好!有梅大侠此话,待会我们就是一起死也值了!” …… 这番兄弟情演绎的亦真亦假,让看客们对于他们的身份又迷糊了。 “你们这些个狗东西倒是真会装啊!装的还有模有样!”黄逵直声骂了出来,挽起袖子准备向那边走去。 这惹得那边的梅巨侠皱眉道:“我们有什么可装的?我便是那梅花剑侠,没什么可隐瞒的。” 顿了顿他又道:“倒是你这胖子,凭什么说我们是假的?倒是我看你十分可疑,莫非是想去官府那里通风报信出卖我们,好领银子?” 其他几个苏谨的“门客”对着黄逵也尽是鄙视。 这些家伙倒是入戏挺深…… 黄逵闻声越发显得恼怒,一双眼睛瞪成了铜铃般大小。 李月白则阻止了他的动作笑道:“胖子,用不了你动手了。官府的人来了,我倒是好奇这些家伙还能装多久?” 她话音刚落。 定武城的衙役都头带着几十个衙役走了进来。 都头看向同月茶楼一众人人道:“有人报告我说有朱辞县的叛贼进了城!你们当中哪个是?” 还不等梅巨侠等人解释。 一众看客纷纷指向了梅巨侠几人,转瞬就把他们给出卖。 说到底,大伙儿都是普通人。听说书人说起梅花剑侠和苏谨的事情纵然会共情的其中,乃至能相信这假的“梅巨侠”一伙儿能给他们捐银子…… 可真正遇到生死大事,什么侠义……什么热血……那通通都是狗屁!自己的小命才是最重要的。 很自然的,李月白也加入了这些人的行当,指向梅巨侠,光速就把他们给出卖。 梅巨侠等人瞬间变了脸色。 在过了一息时间后,梅巨侠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对着那位都头道:“官爷!我其实就是个想骗点钱花的江湖骗子,您看……我这胡子都是沾上去的!” “官爷!我们也是假的!就是为混口饭吃啊!这抹在我们身上的其实是鸡血!” 剩下披头散发那几人也跪了下来,赶忙求饶了起来。 都头闻声后,两条粗黑的眉毛竖了起来,随后朝他们啐聊一口道:“他妈的!又是假扮那伙反贼的……这这几天老子抓了的人都有五批了吧?就为了骗点钱,你们还真是什么都敢做啊!行!我也不想管真假了!来啊,这一客栈的人都给我砍了!我是宁肯错杀一千,也不放过一个!” 若是平日他自然不敢这么明目张胆杀人。可特殊时期朱辞县有反贼叛乱,那么杀了这些人自然可以算作混入城中的细作! 话罢,这位都头又给身边人使了一个眼色并悄声道:“都机灵点!有人要是拿银子买命,那就放了他们。要是给不起……就都当细作处理。” 闻声,一众衙役笑了起来。 每逢这种时候,都是他们捞银子发财的好时候。 而这些人的话,自是一字不差落到了李月白耳中。 “木老大,怎么办?” “全杀了吧。” 李月白淡然对黄逵回道。 虽是在定武城中,可此刻城中的炼气士和大部分的兵力都调集去朱辞县镇压苏谨等人了。 即便是带着段剑安这么一个拖油瓶,她要走也没人拦得住她。 或者说她不走,也没人能拿她怎么样。 第201章 我不想走,你们也奈何不了我(下) “听着!我怀疑尔等都是从朱辞县来的反贼细作!现要盘查尔等……”都头冲着众人故意吆喝了这么一句,把话语中的“盘查”二字咬的很重。 眼下之意就是,你们要是能交些银两出来,那你们就不是反贼细作,要是交不出来…… 那就全当细作砍头处理。 那个打着李月白“梅花剑侠”旗号的梅巨侠第一时间反应了过来,撇过众人将刚刚从众人手中骗到的几百两银子全都交给了都头。 都头接过银两,饶有兴趣打量梅巨侠一眼后对着身后衙役道:“我想起来了,我好像真见过那个梅花剑侠……肯定不长这个人这副大胡子模样!我们呐……应该是抓错人里!” 他当然没有见过梅花剑侠长什么样,之所以这么说只是想给梅巨侠一个台阶下。 其他衙役闻声,嘿嘿干笑附和道: “都头说的是!那梅花剑侠肯定不是这个大胡子模样!” 闻声,梅巨侠松下一口气。 虽然把刚到手的钱都扔了出去,但好歹是把命给保了。 可还不待他松口气,那位都头又对他道:“你在这茶楼已经待了有段时间了……想必对于哪些人看起来是细作是有底的。你说说看,谁像细作?接下来你说谁是,那我们就抓谁。” 向一个当众行骗的骗子问这样的话,这不免显得这位都头有些无脑…… 实则不然。 在李月白看来,这位都头相当的聪明。 他这番话和处理事情的行径,相当有水平。 让梅巨侠指人抓人,并让他亲自去杀人……事后要是有顶头上司追问和查究起此事来,发现这里面的一些端倪,他只管全推给梅巨侠就是。 倒是当事人的梅巨侠还想不明白这些 。 以为是都头看他机灵,想把他留在身边做事,当下心中大喜。 他想着,他这要是攀上都头的关系也做了衙役,以后光耀门楣,自然就不必再做这行骗的行当了…… 可你要说谁像那些梅雪山庄的反贼? 他心里也没底。 但你要是干巴巴回答都头自己什么都不知道,那还怎么和他攀关系呢? 当然,随便指个本地的也不行。一来,没有说服力。二来,要是瞎指个他惹不起的贵人,那就有些尴尬了…… 思索再三,梅巨侠把眼光放在了李月白这几个外地人身上。 见他眼神漂浮不定,看向他们时来回闪躲,李月白似是知道他在想什么一样,嘴角浮现一抹笑意对着黄逵用神念传音道:“胖子,先不着急动手,我倒是想要看看这个梅巨侠想要做些什么?” 黄逵闻声耐住性子点了点头。 梅巨侠想了想,指着李月白几人故作一副思索状态对着都头编起瞎话道:“都头大人,要说可疑的人嘛……我这想起来了。先前我在此喝茶时,无意听到了那几人嘀嘀咕咕说着什么要反了这朝廷的话。还说我们是什么梅雪山庄的人。” “此话当真?” “当真。” 梅巨侠信誓旦旦对都头说道。 那几个披头散发的人,倒也是个机灵人为了能活命,也为了能给都头一行人一个好印象,他们马上附和着梅巨侠的言语,指着李月白几人道: “都头!我能作证他说的是真的!刚刚那几人确实都说过反朝廷的话。” “虽然声音不算大。可我等听得一清二楚啊。” “是啊!我等几个真的听到了。” …… “既然是真的。那人便由你们杀吧。”都头老神在在,坐在一旁端起一杯红茶喝了起来。 “都头……这?叫我们杀人?” “你们不是都证明他是细作了吗?现在本官给你们这个杀人权力,我记你们大功一件。到时候说不得你们就能来我这里讨份差事。” 都头悠悠对梅巨侠说道。 人既然是你们指认出来的,那就你们去杀好了。真出了事情,自然也就由你们去顶。 这便梅巨侠几人还在犹豫着。 都头却是看向了李月白几人道:“有人怀疑你们是细作。几位可有什么东西可以证明你们不是细作?” “东西”二字被他咬的很重。 自然他话里言外之意的“东西”就是指银票了。 可对于都头的话。李月白不单没有回应,甚至身子都没起一下,依旧坐在原位置悠悠喝着茶。 这一幕落在都头等人的眼里,就显得极其不尊重人了。 这自惹得那位都头不高兴,皱起了眉。 此时的梅巨侠,似是已经想通了都头的话,从几个衙役手中接过了刀。 梅巨侠为了讨好都头,刻意摆出一个冷脸对李月白道:“几个梅雪山庄的反贼,还敢如此猖狂?我这就砍了你们几个反贼的脑袋!” 他话喊的响亮,可手里面却迟迟没有动作。 说到底,他还是第一次杀人。 不可能说果断杀人,这便果断杀人。 “你一口一个反贼把我们骂的厉害,倒不知刚才是哪个狗贼装模作样说自己是梅花剑侠向人招摇撞骗?”黄逵冷笑一声讽刺回道。 梅巨侠骂道:“我认识你吗?你们又是什么东西?又有何资格说我?” “不认识我们。那你怎么还能装梅花剑侠装的上瘾?” “这干你何事?” “你所假扮的梅花剑侠就是我,怎么就不干我事了?” 李月白对着梅巨侠说着,悠悠又喝一口茶后,起身站了起来。 这自是惹起了在场众人好一阵的议论。 李月白忽视那些议论,一双好看的凤眸饶有兴味看向在场的那位说书先生道:“我一剑开了朱辞县城门不假。但你可知道当日我用的那一剑叫什么名字?” 说书先生先是一楞,后又摇了摇头。 说到底,他还是没有把李月白真的当“梅花剑侠”。毕竟那等人物哪能说见就见! 锵! 一声嗡鸣剑鸣声响起,幽骨从琴匣飞出,落入到了李月白手中。 “剑名——梅雪当归。” 说着的同时,她眼中杀机彻底显露。 剑出,凌冽剑气化成朵朵梅花和晶莹雪花弥散出去。 众人在闻见梅花香味的同时。 那几十人的衙役当场没了性命,这片茶楼当场就被夷为平地。 一众人见此瞪大了眼睛。 眼下,他们真的相信李月白就是那梅花剑侠! 那位都头因为本身是炼气士的缘故,又拉了几个衙役在身前垫背,这才侥幸活了下来。 但他腹背和胸膛都受了重伤,离死已经不远了。 “你……你竟然敢在定武城中如此行事!哈哈哈哈!你完了。劝你一句,快点逃吧!”都头咳出一口血大笑了起来,对于李月白似乎并不显害怕。 虽说明面上的炼气士们都去了朱辞县那边,但到底还是有几个留在这里的。 闻声,这边的动作,那几个炼气士也很快赶到了这边。 一共五个炼气士。一个丙铜牌子,四个丁铁牌子…… 可李月白却看都没去看他们,又出了一剑。 还是梅雪当归。不过比起之前一剑威力更甚。 当场,那四个丁铁牌子的炼气士没了性命。那个丙铜牌子的炼气士成了重伤,也离死不远。 李月白眯起一双好看的凤眼看向那名都头悠悠道:“逃?不是你们该逃吗?” 她言语很轻,声音不算很大。 但都头和那名活着的丙铜炼气士已然变了脸色。 虽然很不想承认,但从实际而言…… 这一刻,留给他们的路只剩下逃了。 第202章 无非费力气一些…… 那位都头惜命,想也没想就准备逃跑。 可惜他还未正式迈出一步,就已经被李月白给砍下了脑袋。 剩下的那个丙铜炼气士,兴许是觉得逃跑丢人,准备和李月白搏斗一番,也算得体面了。 他想体面,可李月白却不想给他体面。 或者说,他修为差李月白太多了,根本没资格让对方给他体面。 同样一剑,他被李月白给砍下了脑袋。 片刻就杀了几十人,李月白缓缓转身又看向了梅巨侠等人。 梅巨侠又是“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对着李月白道:“爷!我有眼不识泰山!我早知道你在这里……我就……哎!还请爷饶命啊!其实我假扮您也是真的有原因的?我啊,是真想加入梅雪山庄一起起义的!” “爷!我们也一样啊!也想加入梅雪山庄的!” 那几个披头散发的人也跪在了李月白的面前。 “加入梅雪山庄?如果你们真的向往梅雪山庄,就该知道我这一剑梅雪当归的含义。” “梅雪当归?这……这……” “这不就是药材的名字吗?能有什么含义?” 听着这些人的回答,李月白摇了摇头。 那日在梅雪山庄时众人喝酒聚义,豪气冲天! 李月白起“梅雪当归”这个名字,自是希望苏谨等人能起义成功,他日再回梅雪山庄时惬意喝酒。 显然,梅巨侠几人并不能理解这其中的意思。 没有言语,李月白出剑结果了梅巨侠几人的性命。 其他人见她转瞬之后又杀了几人。 已是吓到了大气都不敢喘一下的程度……乃至于半晌都不敢有动作,生怕一个不小心惹得那人生气出剑了杀了他们。 李月白这才又缓缓道:“冤有头债有主。我又不是滥杀无辜之人,与诸位又没什么恩怨。诸位想走想留,我自不会拦。” 闻声,众人这便快快离了去。 随后,她又看向那个说书人道:“一不小心毁了你这地方,这一千两算是我赔你的。” 说着,她拿出一张一千两的银票向那个说书人递送了过去。 钱…… 说书人收了下来。可他揣到怀里却怎么都觉烫手。 几人这正说着。 黄逵却要皱了皱眉对李月白道:“木老大,你这刚杀了几个人,现在好像又有人过来了……” “什么?还有人?”段剑安闻声,拔出了腰间的匕首作出一副准备搏斗的姿态。 “妈个把子!来一个老娘杀一个!”裴春花挽起袖子说道。 李月白放出的神念也感受到了。 百步之外有个人影正快速向这边赶来。 李月白先是皱了皱眉,随后笑道:“还是个炼气士,有点意思。” 正说着。 那名炼气士已经到了。 来者带着花脸面具看不清面容,但从佝偻的身材,和满天的灰白银发来看,来者应该是个老人。 与别的炼气士有所不同。 这老者身上挂满了炼气士牌子。其中大多数牌子都生了绣且带有干涸的褐色血液。且大多竟然都是丙铜牌子。 仔细一数,竟然也有几十之多。 未等李月白等人先开口。 老者先开口道:“梅花剑侠……呵呵!这几人老夫在城中可都听出茧子了。今日老夫总算是见到了。” 又看了一眼满地的尸体,他像是田间老人那样,找了块干净地方拍了拍那里的灰尘坐下来继续对李月白道:“小友的确是有些能耐。不过你该知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这个道理。不是什么地方都能随便闹腾的。曾经也有些炼气士闹腾,可结果嘛……就枉送了性命,把炼气士的牌子给丢了给挂到我身上。” “呵呵。老先生说话还算客气。说这么多是想给我表达一个什么意思?” 老者身上那几十个铜牌子让外人看了或许会觉震撼,可在李月白看来却算不得什么。 丙铜炼气士…… 以她现在的修为,想杀也能随便几十个。 对于老者的身份,李月白也很快猜测了出来。 还未到定武城之前,她就听路上偶遇的炼气士说过,定武城中有个叫“百妆老人”的炼气士很是厉害也很是特殊。 一般的丙铜炼气士在他手上最多撑上三招就会丧命。这是他的厉害之处。 特殊和令人觉得诡奇的是,凡被他杀死的炼气士……他们的能力,他都能拿来用! 也据说,他是幽州十二神之一妆神的信徒。 有关妆神的能力。 玄葬的回答是,妆神代表人临死时的情绪。 妆神的信徒们认为,那临死一刹那的喜怒哀乐都可为面具妆容。 妆神信徒在复刻临死之人喜怒哀乐的同时,也可以复制此人的技艺和能力! 而明面上,这位“百妆老人”去了朱辞县去镇压反贼叛军了,却不想他竟然留在了定武城中。 复制临死之人的能力…… 稍微再延伸一下,其实就是可以理解成可以复制被他杀死人的能力。 理解了这点,李月白再看“百妆老人”身上那些丙铜牌子,那大概就可以理解成他能复制并使用几十个丙铜炼气士的能力…… 几十个丙铜炼气士…… 听起来或许很多,也很厉害! 但对现阶段的李月白来说,不过就是几剑的问题。 如果几剑不够。 那不过就是至多再补上几剑的问题。 总之,几十个丙铜炼气士加一起,在她眼里也算不得什么。 无非就是费力气一些。 第203章 妆神信徒 那边百妆老人闻声李月白的话后,像个慈祥老人一般对着她笑道:“你问老夫想表达什么?其实很简单!老夫是个惜才之人,你留在我东才郡府做事,我可以对你在定武城杀人的事情既往不咎?” “你说算就算?” “老夫和东才郡守多少有些交情。向他卖卖我这老脸保你一命,还是可以做到的。” “我要是不呢?” “那恐怕,老夫身上今天又要添一个炼气士牌子了。” 百状老人对李月白说着,从地上缓缓起了身并拍了拍落在身上的积雪。 顿了顿,他又道:“老夫才发现,你身上竟然没有炼气士牌子!也罢……老夫撕下你这张脸皮挂在我身上也是一样的。” 他说着脱下了身上的大衣外翻过来穿在了身上。 却见外翻过来的宽大大衣上,挂满了一张张的人脸。 人脸中,各色各样的人都有,有耄耋老人,有妩媚女子,也有市井猥琐模样的青年…… 相同的是,每一张人脸上都写满了恐惧,似乎生前遭遇到了非人的遭遇。 也随着外衣翻了过来。 那一张张的人皮竟然活了过来,口中发出刺耳的惊恐叫声道: “杀了我吧!给我个不痛快吧!” “活着真是一种罪过啊!” “为什么还不让我死?还让我活着如此痛苦!” …… 百状老人则无视这些人脸的叫声,而是取下了自己的面具。 面具之下的那张脸并没有五官。且整张脸平整的像是镜子,乃至于能映射出一些影像。 或者说,他那张脸就是一面铜镜。 人若是同他对视,在那张脸上看到的大概率看到的就是自己的脸,从而觉得毛骨悚然…… 这时,他从自己的大衣上取下一个青年的人脸戴在了自己脸上。 随着青年人脸一阵蠕动,空洞的眼眶里开始有眼球渐渐长了出来。 那张脸则真正长在他脸上活了过来,做起了各种丰富的表情。 “曾经这个人也同你一样,自觉厉害。可到底还是死在了老夫的手上。” 百妆老人缓缓开口说道。 而他的声音也竟然由耄耋老声变成了青年的声音。 只是他佝偻的身体和满头的灰发和这张脸配在一起怎么都有些违和。 他又道:“老夫没记错的话,这个人跟你一样好像也是用剑的。” 话音刚落,他手中多了一把剑。 随后,他一步踏出身形迅猛,眨眼便到了李月白身前。 见他来势汹汹,李月白却并没有拔剑,而是单手并成剑指便轻松挡下了他的剑。她再对着剑轻轻一弹。 一股反震之力直接传来,百妆老人连人带剑都被震了出去。 李月白朱唇扬起一丝缓缓道:“可我觉得,这剑着实不怎么样。” 百状老人那张青年面容阴沉了下来。 随后他拆下青年的脸,又换上了一位青年儒士的脸。 儒士的脸带着几分正气,和他的身体显得更不搭。 “用剑不行?用笔如何?” 说着,他手中的剑变成了一支笔,迅速在空中写下一个“山”字。 山字成型飞出去后,迎风便长,长到一丈多高时化成一块巨石向李月白头顶压去。 他又写一个“火”字,倒悬飞出去后化成了一团炽热火焰。再写一个“虎”字,飞出去后真的滑成了一头斑斓大虎。 又是山,又是火,还又是大老虎…… 眼见这一幕,黄逵擦了把身上的冷汗喃喃自语道:“这手段,一般人还真难能招架的住啊!这老东西有点东西的!木老大,我来助你……” 李月白面容轻松笑着对他道:“胖子,应付他,我一个人就足够了。” 同时,她看向百妆老人道:“巧了,我这儿也有一支笔。” 她隔空一抓,一支笔出现在了她手中。 她凌空一划。一道黑墨悬停在了空中,落地后马上拔地而起变成了一道几丈高的水墨墙将“山”、“火”、“虎”都挡在在外面。 她又是一笔凌空落下,一泼黑墨悬停在空中,弥散出去后化成了化成了数道黑色箭羽,瞬间就把“山”、“火”、“虎”给洞穿消散成了虚无。 “你还有什么手段……便一起用吧。” 李月白收起笔,淡然对百妆老人说道。 后者的脸色则显得越发差。 从始至终,他是真用出了自己本事去和李月白打的,但对方给他的感觉却像是玩闹一般,一点都没有认真的意思。 到了这里,他才意识到一件事情……那就是他可能严重低估李月白了。且搞不好今天死在这里的人会是他! 想了想,他长长呼出了一口气道:“既然如此……那我便用些真本事吧。” 想了想,他从自己的大衣身上又取下了一张脸。 这张脸…… 正是他自己的脸。 几十年前,他成为妆神信徒后,亲自将这张脸给割了下来。 此后几十个春秋之间,他要么是戴着别人的脸而活,要么就是戴个面具没皮没脸再活…… 如今在看这张平平无奇、带着青涩……还带着几分纯真笑容的脸。 他说不上是一种怎样的心情。 几十年不曾去戴过这张脸,如今再看这张脸,他竟然觉得这张脸有那么些的陌生。似乎这些年,他在得到一些东西的时候,也丢弃了些什么。 而丢的东西也总比得到的多。 也在他戴上这张脸的后。 李月白才稍稍露出了一些认真的神色。她看向百妆老人道:“妆神不如说是装神!一辈子都戴着别人的脸装别人……这样活着不累吗?” 第204章 瞻前顾后 佝偻和臃肿的身体,外加一头灰白稀疏的头发……这些和那张青涩的脸怎么都不搭配。 百妆老人缓缓道:“有那么些累吧。” 随着那张青涩的脸在他身上活过来,脸上原本的纯真和青涩正在慢慢消失,多了几分老成和无奈。 成为妆神信徒后的这几十年,他几乎都是戴着别人的脸面而活……乃至于时间久了,他连自己原本叫什么都忘了。 被人叫“百妆老人”久了,他也真以为自己就叫这个名字了。 如此活着,当然累! 可世道就是这样,从来都是它决定什么模样的人该活,而不是由什么人去决定世道该变成什么模样…… 你想要活的好,自然就得打扮成能顺应世道的模样。即便,这个过程真的很累! “但时间久了,总会习惯的……”百妆老人淡淡说着。 那张青年的脸上多了几分深沉和麻木。 “起!”语罢,他大喝一声。 那些挂在他大衣上的脸漂浮到半空中,依次整齐排列了开来。 且每一张脸,竟然都长出眼珠活了过来,随后又纷纷附着在倒在地上尸体的的脸上。 瞬间,一共几十具尸体同时从地上爬起来。且每一个人瞬间都有了丙铜炼气士的实力。 “我了个乖乖!一口气造出几十个丙铜炼气士,这老头厉害啊……” 眼见这一幕,黄逵倒吸一口凉气 ,顿觉头皮有些发麻。 但这些在李月白看来,却依旧算不上什么。 百妆老人也不急着动手,而是看上李月白重复着最开始的话题道:“年轻人……老夫说过我是个惜才之人。老夫可以给你最后一次机会。” “不必了。” “你可真是冥顽不灵啊!可惜了……” 百妆老人摇了摇头,似是对李月白有惋惜之意。 也随着他话音落下,那一个个被他用妆神手段另类复活的丙铜炼气士们各自用出了自己生前的手段。 眼见这一幕。 李月白眼中却显得异常平静,她嘴角扬起一丝笑意缓缓道:“为东才群府效力,那不过就是让我像野兽一样温顺下来,戴上另外一副面具去活。那样的人生一定很累……” 说着的同时,她手中出现了画妖之力凝结成的笔,并迅速在空中画了起来。 十几泼黑墨如写成的字一般迅速出现并悬停在空中。 可弥散出去后,却化成了阵阵箭雨。 这让那些被“百妆老人”复活的丙铜炼气士应对的很吃力。 肉眼可见,她缓缓踏出了一步。 可眨眼功夫她就到了百妆老人面前。 这让后者心下一惊,一边施展御敌手段,一边要牵拉回被自己控制的那些丙铜炼气士来保护自己。 他速度很快。 但李月白出剑的速度很快,幽骨的剑刃已经贴在了他脖子上。 锵! 一声剑鸣声响起。 一朵血花在血地中绽放开来,百妆老人头与身体分离倒在地上,死的不能再死。 随着他的死亡,那些被他控制的丙铜炼气士也倒在了地上,附着在尸体身上的人脸迅速干瘪风干掉落在一旁。 “这……结束了?” 书生段剑安有些不敢相信。 他还以为李月白会跟这个百妆老人打的有来有回。 却没想到,就只在短短几个呼吸间就结束了战斗。 可实际而言,就这么几息时间都是李月白刻意为之的。 如果她想,她甚至可以和百妆老人一句话都不言语,只一个照面就结果他性命。 之所以刻意又拖了些时间,只是因为她对妆神好奇,想要了解一下妆神信徒都有什么手段……以防日后和妆神信徒为敌后,自己能更好应对。 百妆老人死了…… 对李月白而言,这定武城中就再没有人能对她造成威胁了。 也按理说,他们就此应该上路继续南下了。 但李月白在思索了少许后对黄逵道:“胖子,我记得此地的郡守没有去朱辞县吧?他应该还在定武城中。” 黄逵点了点头,随后立马就明白了她的意思对他道:“木老大,你的意思是去那群守上闹上一场,逼外派在朱辞县的兵回来……好给苏庄主他们减轻一些压力?” “是这个意思。临了临了,这算我们帮苏庄主的最后一把吧!”李月白嘴角浮现两个好看的酒窝,笑着说道。 这时,段剑安在略做思索状态后道:“你们去大闹郡守府我同意,不过这郡守却是杀不得……” “为何?”黄逵起了怒意。 这东才郡守听此地百姓所言,也是个人模狗样的狗官,没少做欺压百姓的事情。 李月白在思索少许后点了点头道:“嗯,就按书生说的做吧。” 听黄逵叫段剑安“书生”久了,她现在叫起书生来也是极为顺口了。 直接杀了郡守是很快意恩仇。但这样一来却很有可能解不了苏谨等人的困局。 因为东才郡府里的二把手东才主簿带着兵外出去了朱辞县…… 要是现在郡守死了。把主薄就会顺理成章成为东才郡的实际控制人。而为了能真正坐成东才郡一把手的位置,这位主薄肯定是要做出些功绩好上报朝廷的。 那眼下什么事情最能赚来功绩? 那可不就是杀了朱辞县苏谨那些还残剩的八百反贼最赚功绩吗? 这位主薄若是再着急求功绩一些,肯定会加紧作战,以最快的速度去平定叛乱。 这就导致苏谨等人死的更快了。 所以顺着这个方向去想,李月白觉得真杀了群守,反而是在害苏谨等人了。 倒不如在郡守府闹上一场,留郡守一命,给他一种有梅雪山庄的人打进城的假象。逼他把兵都调回来,这反倒能救下苏谨他们,给他们一丝喘息机会。 也听着段剑安把事情的利弊娓娓道来分析出来,一向都对他带着少许鄙夷的黄逵,第一次正视他道:“我以前至多以为你就是个有些胆子大的腐儒书生而已,没想到你想事情还能如此瞻前顾后!” 这让李月白对段剑安高看了一眼。 她觉得以后这书生要是再做了官,若是人情世故上再能学圆滑一些,定会有一番作为的。 …… 这一日,东才郡守府突然起了大火,府中的大部分衙役当场被杀。 据传是有梅雪山庄出来的三百武夫高手混入到了城中。 一时间,闹的定武城人心惶惶。 可实际上做这杀人放火勾当的只有四个人。正就是李月白他们。 那则谣传自然就是黄逵在李月白的授意 下散播出去的。在杀人放火的同时,他自是也从府中搜刮了不少。 那些能带走的银票,他一律全拿在了身上。带不走的重器物,干脆就放开郡府后门让百姓进来疯抢!如此一来,这倒真造成了有反贼入府抢东西的假象。 这样一般算下来,他这一趟就捞了十万两的好处。 当然,作为一郡长官,多年鱼肉百姓肯定不止这么点儿,更多的钱财肯定是被他藏到了他处。 时间有限,他也就只能搜到这么点了。 第205章 斯文不要了 此刻,李月白四人站在郡府的影壁背面,看着里面火光冲天的场景自是要准备离去了…… 这期间,他们眼睁睁看着那位油光满面的东才郡守打扮成妇人模样溜出了府。 当然,这就是他们故意的。 若李月白没有猜错的话,那位东才郡守应该已经躲在某处写起求救信,向朱辞县派出去的兵求援了。 想了想,李月白对着黄逵道:“行了,胖子走吧。” 黄逵却是嘿嘿一阵怪笑道:“木老大!我说我们闹都闹了,干脆就闹个底呗?就这么轻飘飘走,可不是我某人的作风……” “咋的?你还想留个名?”李月饶有兴趣看向了他。 “这倒不是。木老大,我自有我的作风!” 说着,他动作潇洒,脸上带着几许惬意,脱下裤子便对着影壁撒起了尿。 一边做此行为,他一边面带轻浮对着老实巴交的段剑安道:“书生!一起来吧!” “不做!此等事情!有辱斯文!” “你想想你在云州古阳郡的遭遇,想想你的秋娘……都是郡府,在哪儿撒气不是撒呢?” 不得不说,黄逵是极会拿捏段剑安心思的。 只话语里一句秋娘,就让段剑安红了眼睛,骂了一句:“去他奶奶的斯文!这东西,今天我不要了!” 话罢,他也不顾忌还有裴春花这么一个女子在场,学着黄逵的潇洒动作便步了他的后尘。 “嘿嘿!好的很书生……有前途!看黄爷我给他高高画个黄龙升天!来他个二龙戏珠!” “小生也来!来他个……风花雪月二更天!来他个……红豆南国思断肠!” “书生!你这话说的文绉绉的,动作倒是一点都不比我差啊!哈哈哈哈哈!比比看谁更高吧!痛快啊!” “小生再给他题首诗!” 他二人潇洒说着,那边李月白则渐渐黑了脸。 难怪出发前,黄逵要拉着段剑安去喝黄酒…… 她现在完全明白了。 因为这玩意最能催下水了。 这边黄逵和段剑安二人尽显轻松惬意,期间也不忘邀请李月白一起加入。 这倒让后者脸更给了。 她倒是也想,但问题是……她有吗? 见她黑着脸,黄逵也只当是她不屑于与他们一起做这没皮没脸的事情,便又回了头。 兴许是他俩做的事情实在有些没脸没皮,裴春花缩回了身体,把性格软弱的裴春雪给换了出来。 小姑娘文文静静,哪里见过这等场面,自是羞红了脸,一双秀目挂着泪珠哭也不是,不哭也不是。 可不得让李月白给好一阵安慰…… 同时已经走出郡府的李月白皱起柳眉喃喃自语道:“这俩倒霉玩意儿喝了多少黄酒!这都茶盏时间了,还没完?” 又几息时间后,黄逵二人总算结束了动作。似乎是不想他二人的“杰作”就此,迅速消失,他拿出一张冷冰符贴到了影壁上。 这样一来,他们二人的大作足以能保持个五天时间左右。 李月白则觉得,若是那位东才郡守事后再回这里,看到如此“杰作”,大概会气得七窍流烟,当场去世。 …… 两天以后。 李月白一行人未作停留,骑着快马连出几地出了东才郡的地界,眼下快要到书荣县的地界。 当然在这一路的路途当中。 他们也能时时听人议论起东才郡朱辞县苏谨起义的事情…… 对益于李月白等人大闹东才郡守府,东才郡守从府邸逃出去之后,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向外出带兵的东才主薄求援。 也虽然明面上东才主薄带兵出去威风的很,可大部分的将领又都是郡守一手培养起来的,更为听郡守的话。 他要是在外拖着不去救郡守,肯定会惹得下面一众人起异心。 所以哪怕是眼看就要把反贼给彻底剿灭光……他也只能快马加鞭先回定武城。 然后回去后,他就看到了郡守上的笑话。 这边,李月白几人在一个露天搭建的棚子客栈落脚暂做休息。 棚子里的一众客人却都是在议论那位东才郡守的笑话。 听着一个人先道:“你说缺德不缺德?那些进郡守府的发贼抢了东西不说,事后还在人家影壁上给……哎!我是听说啊,这几天天冷,留在影壁上那玩意儿好几天都不化!这不叫让人看了笑话吗?” 另外一人则喝了一口店中的牛骨头汤道:“有什么缺德的?我倒觉得做这事情的人是义士!那东才郡守本就是顶着一颗狗头做官的鸟人!活该如此!不过我是听说那影壁上,还有那几位义士留下的诗。定武城中专门有人坚定过,说是对仗工整表达清晰……” 说到这他长长吐出一口气又道:“我想啊那义士肯定是个高雅斯文人。” 当然,世道混乱。物资自然就极为紧缺,像这牛骨头汤……便是用熬了四次汤的牛骨熬出来的。熬到现在,这汤也就比一般的白水稍稍好上一些,微末有个肉腥味。 这汤也胜在便宜,只需给店家一文钱,对方就能管你喝到饱。实在没钱,卖卖力气在店里给人帮一会儿忙给客人送上几杯茶水,也能混上一碗喝。 闻声这些人议论的李月白,想起那日黄逵和段剑安只管自己惬意,不顾忌她的感受。 她便嘴角浮现笑容,故意打趣一边低头喝汤的段剑安道:“哎!书生!说你呢,斯文人啊!对了,你斯文还在吗?” 胖子那家伙没脸没皮……完全就是不要脸的家伙,可你书生脸皮薄啊! 果然一向胆子都很大的段剑安,此刻则像是个被调戏了的小媳妇一样低下了头,好半天才红着脸说了一句:“我……我就丢了一日的斯文而已……哎!” 那个时候的他喝了些黄酒,微醉之下多少有些上头。如今想来,心中只剩无尽的后悔。 黄逵对此事倒是依旧没脸没皮,乃至对有人没提起他,显得有些闷闷不乐。李月白记着那日的仇,自是借此机会狠狠损了他一波。 这让后者脸色更差。 棚子里的人大多都对那位东才郡守有怨 ,听到他的笑话自是都放声笑了出来。 也据说事后那位东才郡守看到影壁上留的东西,尤其是看到那首诗的时候,当场就气得中风了过去! 而兵被东才郡守给调回郡守城。 苏谨仅剩的三百来人,自是有了喘息的机会,短短几日在朱辞县又把人给发展到了一千多号。 …… 棚子里众人放浪形骸笑着,段剑安则红着脸把头缩的更低了。 李月白听到苏谨等人平安的消息,微微一笑端起面前的汤喝了起来。 第206章 不听老人言 汤虽是牛骨熬了又熬后的汤…… 但汤到底还是有些肉味的,加上热腾腾的,自是能让人在冬日里暖了身子。 一些人在喝汤暖了身子后,这便要起身赶路了。 这时,这棚子的店家,一位六旬年纪、穿破棉灰布衣的老汉拉着自己的小孙儿,对众人道:“诸位这是要去前面的迎风村吗?” 老汉只是普通老汉,没有什么特别。在外敢做生意,一是因为他居住的地方离此地不远。二是因为,他有些武艺在身。 李月白前几日听其他赶路的行人说起过,迎风村是书荣县郊外的一条村落。 虽在郊外,但名义上算是书荣县管辖的。是南下的必经之路。 众人听声老汉的话都点了点头。 老汉却皱起连摇头道:“各位……不是我这个老骨头非要泼你们凉水,那地方去不得!我就是从那地方出来的!” 有人不解道:“老阿公!我听人说那地方年年收成都好!富足的很!最主要的是朝廷和镇北府的鸟官都不去那儿……是个躲避灾祸的好地方!” 一众人深以为然都点了点头。 他们之中大多都是正值壮年的青年汉子,去往迎风村纯是为了逃难。 接下来东才郡府要是和朱辞县的苏谨再开战,那不出意外东才郡府肯定要抓壮丁用来充军了。 当然,打个千来十号的反贼军,自然用不了扩军这一举动…… 说到底,还就是官府变着法想要捞钱。 家中有钱的你把钱交上去,官府自然不抓你。实在没钱的,交上一袋子窝窝头也能糊弄过去。 连粮食也没有的,只能被强拉上去战场给朝廷精锐部队作肉盾作炮灰。 实在不想死,你就只能往外地逃。 “世道越乱,百姓过的越苦!这些狗官还尽想着捞钱!天理王法到底在哪里?”一直红着脸一言不发的段剑安,听到这些汉子们的议论,一双拳头狠狠砸在了桌子上。 连李月白也长长吐出一口气,说不上是一种怎样的心情。 这个世道是很乱,有些事情看得太多是会麻木。可到底事情活生生发生在你眼前的时候,你心中多少会起些波澜。 因此,李月白倒是更加希望苏谨能起义成功。 思绪稍稍整理一些,李月白又心情平复下来又看向了那位布衣老汉。 一路走来,她所见到的幽州,给她的感觉就是贪腐遍地和战乱不断,百姓们更是愚昧大多相信怪力连神。 如今有个迎风村却能年年丰收好? 这正常吗? 肯定不正常。 老汉对着众人摇头道:“迎风村年年都能有好收成不假。可你们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啊!迎风村有妖怪啊!” “妖怪?” 听到这个词,众多青年汉子先是一惊,随后则又相互对望一眼笑了起来。 有人更是道:“老阿公!这世道有妖怪我相信!可你说你是迎风村出来的,还说那里有妖怪……这我可就不信了!因为你们那里要是真有妖怪,你还能活着出来和我说话?” 顿了顿他又道:“莫不是怕我们这些小伙太英俊,去了就把村里的姑娘给抢光,让你们本村的小伙打了光棍?老阿公,你可好生心眼小啊!啊哈哈哈哈!” 一众青年汉子这便都笑了起来。 “哎!你们这些年轻后生,这叫什么话?我是真心要救你们啊!那喝汤钱,大不了我不收你们的了!” 老汉见一众汉子执意要去,显得颇为无奈。 汉子们倒是性格纯朴,纷纷撂下一文钱往前面去了。 让老汉看了连连摇头。 李月白则态度恭敬对着老汉询问道:“老先生,你说前面有妖怪,那到底是个怎样的妖怪?” “他是什么模样……这……我不能说。要是被他听到,会怪罪于我的!”老汉面露惊恐,连忙摆起了手。 这妖怪有这么神通广大? 还是说给这老汉不肯说实话? 想了想,李月白摸出一两碎银向他递了过去。 他却连忙摆手道:“我如今也算过的丰衣足食,对于钱财倒不是很渴求。小哥我看你也算实诚,这样吧……你实在要想南下!到了我们村子后,你们几个要是看到了什么……切记什么都不要问。有人跟你说话,你们几个也不要去理会!在我家小住半日后,我自会送你出村。” “行。”思索少许后,李月白点了点头。 随后,老汉见再无人来,便收了棚子,坐上马车准备回村了。 …… 小半个时辰后。 李月白一行人来到了迎风村。立在村头的一块大青石上歪歪扭扭写着“迎风村”三字。 随后李月白发现,这个村子的一些地方与外界多少有些不一样。 比如,树是扭曲的,路也是扭曲的,包括一些动物比如树头站着的乌鸦也是扭曲的,包括天空也是扭曲的…… 而这些事物,都诡异的呈旋涡扭曲状! 第207章 扭曲 整个迎风村的格局也诡异的排列成一种旋涡扭曲状。房屋有的很高呈现麻花状,有的低,像是被怪力压塌过的低矮柿饼。 如果把村子比作一张纸。 那此刻这张纸就是被人揉了又揉,皱在一起呈现一种皱皱巴巴的感觉。 村子里偶尔出来的几个村民的长相更是完全不敢恭维! 比如有个一脸麻子的青年,嘴巴扭曲竖长和鼻子长在了一起,两只眼睛一大一小也拧巴长在了鼻子的一左一右。 整个人长的歪歪扭扭,像是被来回折弯了好几次的铁丝那样,身体很不协调。 他张嘴一说话,就会露出一口参差不齐、大小不一的黄牙并流出口水……结合他这个怪诞的长相,已然让人心中产生恐惧了。 他如此,身边人的长相也和他差不多。就好像他们这几人都被某种怪力给扭曲了身体一样。 这让李月白一行人都看得皱起了眉。 黄逵因为记着老汉的提醒没有发言,倒吸一口凉气,下意识靠在了一棵歪把子斜叉柳树上。 “你爷爷的!胖子……长不长眼睛啊!没看见这里还挂着个人嘛?你爷爷的,信不信老子揍你!” 忽而,却听到有个声音对着黄逵骂了起来。 李月白和众人顺着声音往黄逵的背后看去,就见有个长相和身体更为扭曲的人,像条蛇一样整个人扭曲长在了柳树上。 他一颗脑袋从柳树的叉口倒长出来,用着两只歪长在下巴位置的眼睛正盯着黄逵。 这人的姿态极为怪诞,但李月白却可以肯定他就是一个普通人。包括先前那些长相奇怪的人也是普通人…… 可都是普通人,长相怎么会扭曲成这个样子? 因为老汉来前的叮嘱,她没有去问,并在随后给黄逵递了一个眼色,意思是让他不用太去在意,只管跟着老汉走就是。 黄逵这才回过神,没有再去管身后柳树的异常。 老汉见李月白等人没有多问多言,在避开那些村民后,对着李月白一行人道:“几位没有多言多问,这很好。我的家呢,就在那里。” 说着他指了指不远处的一座扭曲矮小土房子。 土房子看着很近,至多百步的距离就走到了。 实则不然…… 前面说过,迎风村就像是被揉皱的一张纸。看似很小,实则舒展开很大。 所以这看着百步的路,他们足足走了两刻钟才走到。 一路上,也有迎风村村民和老汉打招呼,这里面倒是长相正常的人居多。 当他们问起李月白等人的来历,老汉微微一笑回道:“几个远房表亲后生,在外实在没生计,这便来投奔我了。” 等一行人到土房子后。 李月白打量起了面前的这个房子。 面前的房子是用黄土烧成的土砖建成的房子,但整个房子都极度扭曲,你几乎分不清房门和窗户在哪儿。 老汉在围着土房子两圈后也犯起了难。似乎他也没有预料到,出去一趟房子成了他不认识的模样。 若不是房子上那个黑烟囱还在,他可能连家的方向都辨不出来了。 还是老汉的小孙儿眼尖,用着稚嫩声音指着房顶对老汉道:“阿公,门不是上面吗?” 众人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果然在那发现了扭曲的门。 老汉尴尬一笑转过身对着李月白几人道:“几位。劳你们受累,同我爬着进屋?” 他多少是有些武艺在身上,带着孙儿身子矫健猿猴一般爬上屋顶。 李月白点了点头,拉起裴春花脚尖一点便飞到了房顶上。黄逵看着虽臃肿,但到底是炼气士拉着段剑安也同样飞上了房屋。 老汉眼露错愕,显然没有想到这几位还会武艺。 进了屋子以后。 由于窗户移了位,现在屋子里面是一片漆黑。 老汉摸着黑找来油灯点亮后,对着李月白几人笑着道:“几位。现在你们可以随意说话了。刚刚外面人多眼杂,你们说些什么,有人听了去说不得就会说给那妖怪,给我们带来灾祸!现在的人呐,都嘴碎的很……” 黄逵开口道:“我说老先生啊,你们这地方什么情况啊?怎么看啥都像麻花一样被拧巴过?” “哎!还就是那妖怪害的。具体的啊……到了下午黄昏你们就知道了。行了,你们这一路就喝了点白水牛肉汤,肚子干巴巴的想必也饿了吧?”老汉倒是极为热情,说着又对着里屋喊道:“小芳啊!来客人了,你去烧一锅鱼汤给客人们暖暖身子。” 先前棚子里卖的那牛肉汤,确实和白水差不了多少。 “知道了。阿公。” 房间里屋里,传来一个悦耳少女声音。 这边李月白几人同老汉闲聊着。 得知他叫刘阿牛。年轻时去书荣县城的财主家里做过长工,还学过一点儿武艺。 他们说着,小半个时辰后。 里屋内的少女小芳端着一锅鱼汤走了出来。 小芳穿着布衣红袄,行走时姿态袅娜,显得身姿苗条。可她脸上却是严严实实裹了一层又一层的布,让人看不清她的面容。 李月白想到外面那几个个长相奇怪的村民,也便打消了用神念窥探她容颜的想法。 再者人家一家子好心招待你,你却想着看人家姑娘什么模样,这多少有些不礼貌。 在吃过鱼汤后,众人渐渐暖了身子。 刘阿牛一本正经对李月白几位道:“几位。现在时间还算宽裕,随我出去把你们的马都牵到马棚里吧。不然待会到了黄昏起了风可就遭了……” 黄昏?起风? 李月白紧扣这几个字眼思索了起来。 随后他们随刘阿牛一起出去,把马牵到了土屋旁边的马棚里。 说是马棚,但实际修建的严严实实和正常人居住的屋子差不多。 进入屋子以后。 约莫一个时辰后,天色渐渐暗沉了下来。 李月白放出神念,看到了房间外的情况。 就见远处的南边天际最先起了一层黄云,如波浪一般一层叠着一层满堆积了起来。 随着云层越积越多,云的颜色由黄色变成了血红色,以迅雷之势向迎风村压盖了过来。 呼! 外面狂风骤起,吹的地上雪花弥散而起,沙石乱飞。天空的红云中则下起了一根根的红色毛发。 这些毛发再裹挟在风中。 看上去整个迎风村都蒙上了一层诡异的红色! 第208章 带着红毛的风 呼! 外面的风越来越大,夹杂在里面的红色毛发也越来越多。 乃至于,在李月白放出神念的视角中,整个迎风村的世界都成了朦胧的红色,让她看不清外面具体的景物。 无奈,她只好把神念收回来。 在那些混着毛发的风中,似乎还有无数人在低语,其声像是嬉戏,又像是咒骂,又或是庄严的诵经声…… 总之,这些声音很让人心烦意乱。恨不得让人立刻便跑出去吼上几声。 “木老大。这房子是不是发生变化了?是我的错觉吗?” 她身边,黄逵用神念带着惊谔的语气对她道。 “胖子!不是你的错觉,是房子真的在变!” 李月白回他道。 别人或许还没有察觉。 但她看得清楚,这土房子正在潜移默化发生着变化,像是受到某种力量一样在不断扭曲变形。 尤其是挂在墙上的东西也在跟着变形。 比如挂在墙上的黄历,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呈旋涡状扭曲…… 在昏暗灯光的映照下。 黄历上扭曲的文字好像是一张扭曲的人脸,正在痛苦的无声呐喊! 半个时辰后。 风停了。 这时门又歪歪扭扭出现在了李月白正前方。 一行人走出门口后,看着外面的世界,倒吸一口凉气。 眼前迎风村的格局又发生了变化。 所有的事物更加扭曲,一切景物都发生了变化。 便是刘阿牛这个土生土长的迎风村人看着面前的场景,都觉有些陌生并且嘴角起了苦笑道:“完了。这再要出村,我可能真找不到哪儿是北了!” 到了现在,不用刘阿牛再多说什么,李月白也明白他先前说的那“妖怪”是什么了。 这个村子,那些扭曲的村民……一切都有了解释。 这一切,全都是刚刚那阵裹挟着红毛的风造成的! 那究竟是什么? 李月白不得而知。 而且对她而言,这不是现在应该过于关注的问题。 在远处的南边,那些聚集的黄云还未散去。肉眼可见,在那黄云之下还刮着那红毛怪风…… “乖乖!这要是直接走过去。我们得成啥样?”黄逵又吸一口凉气,并爆了一句粗口道:“这要是顶着这风过去,怕是下面的把儿都是弯的了!” 看着那些积攒的黄云,李月白看向身边的刘阿牛道:“刘老先生,那黄云什么时候散?” “按照以往的情况来看,我估摸着怎么也要两三天才会散吧!这次的风啊刮的还真厉害!把村子改的我都不认识了!哎!”刘阿牛看着眼前的村子,无奈又叹一口气。 两三天…… 李月白皱了皱眉。 正说着,有青年在村子里敲起铜锣大喊道:“大丰收大丰收啊!诸位出来一起祭祀老神仙赏赐粮食!我们好分粮食啊!” “分粮食?老神仙?刘老先生这又是怎么回事?” 李月白看向刘阿牛问道。 现在正值冬季,何来丰收粮食一说? 刘阿牛眼见身边没人,对着李月白一行人道:“老神仙,还不就是那妖怪。也就是刚刚那阵怪风。至于粮食……哎!各位要是有兴趣可以随我去看看。只是到了那里后,诸位切记不要多言呐。” 闻声,李月白几人都点了点头。 一时半会走不了,闲着也是闲着不如就跟去看看。 …… 分粮食的地点,那个青年也说的清楚,就在村口的大槐树下。 原来这颗大槐树是在北面的村口,李月白几人进村时也见过。但起了红毛怪风后,这槐树就移到了村子中心。 而几人在去村中心的时候,倒是碰巧又遇到了先前见到缠有人的那颗柳树。 不过因为红毛怪风的关系,树和人都扭曲的更厉害了…… 一眼望上去,就像是人被压扁拉长……长在了树上一样。但人和脚、眼睛却是立体的,拉拉扯扯围绕树长成了一圈。 现在,这树上的人已经没有了先前那种嚣张的气焰,用着哀求的语气对着身边人道:“各位,行行好……救救我吧。我……我饿,喂我口吃的吧!我快要饿死了。” 其他路过的村民对着他起了议论: “这不是村里的王老头家的小三子吗?听说昨天喝了酒,一晚上没回去。” “哎!知道我们村这样,还敢喝酒不回家……说到底还不是那怪风?” “嘘!什么怪风!别乱说!那是老神仙降下的福泽!” “对!对!对!是老神仙降下的福泽!” 众人点了点头,不敢再对那怪风起议论。 有村民见这柳树上的村民可怜,又给他端来了一碗疙瘩汤喂了起来。 他却吃的哭了起来喃喃自语道:“我成这样了!还怎么活啊!还不如让我死了算了!” 可惜,他现在就是想自裁自杀也很难做到了。 眼见这一幕,刘阿牛则撇过众人摇头叹气道:“哎!这丰收粮食丰收粮食,把人害的好吃懒做,一天到晚光喝大酒!这……哎!这叫个什么事吗?” 显然,他是知道些什么的。 见这里人多眼杂,李月白便没有去问刘阿牛。 到了村中心后。 还隔着几十步的距离。 李月白发现在村中心临时搭建的台子上,竟然绑着几个青年。 她仔细一看后发现,这几个青年正是未进村时,在刘阿牛棚子里遇到的那几个逃难的青年。 前去和其他村民唠了一会儿嗑的刘阿牛回来对李月白几人道:“几位。为避免一些没必要的瓜葛,你们几位还是不要上前了。” 那几个青年也算是认识李月白几人的…… 想了想,李月白点了点头。 她倒是也考虑过救这几个青年的问题。只是一来,她和他们萍水相逢算不上有什么交情。二来,这几个青年看似质朴,实则说话做事又带着流里流气……不太单纯像逃难的人。 思索一番后,她就作罢了救他们的行为。 随后他们一行几人没有再凑上前去,而是就远远站在了百步之外。 这时,台子上一个上了年纪、满头灰发的老妪穿着内穿灰袍,外穿白大褂,脸上用血涂抹出奇怪图案,赤着脚走上台子指着那几个青年对着众人道:“诸位!这几个外来人对老神仙不敬!我这便在他们身上种上粮食分给大家!” 种粮食? 李月白叨念着这句话起了思索。 “上大缸!” 随着她话音落下,一众村子里的汉子抬走几口大缸上了台子。 村里的汉子将那几个外来青年放到大缸里。 缸很大,人站立着也只有一个头能露在外面。 “上土!”老妪用着刺耳的声音对村里汉子吩咐道。 第209章 种粮食 一众汉子便往缸里倒起了土。 土添满缸后,缸里的青年刚好能露出一个头在外面。 老妪则取下头上的簪子,点上木炭在上面披头散发跳起了舞!待木炭火熄灭后,她又叽里咕噜念起了咒语。 随后,她依次命人拿出鸡血、牛血和小麦高粱米混杂在一起铺在了缸上。 “请老神仙赐粮!” 老妪又是一阵咒语念叨,随后郑重其事转过身对着远处的天空磕了三个头。 她这番动作做到认真。 但实际在李月白眼里,老妪就是一个普通人。刚才那番动作,不如说实际就是神棍行为! 老妪再起来转回身时手中多了一个小玉瓶,打开后将里面的东西依次撒在了缸里。 那些东西就是一根根牛毛一样的红色毛发…… “这玩意,不就是那怪风中夹杂着的东西吗?”李月白心中想着,皱起了眉。 也随着那些红毛落到大缸中后。 瞬时,缸中的泥土、血、又或是人!都像是受到某种力量作用一样发生了极度的扭曲……且渐渐有融合在一起的趋势! 像是有个青年的脑袋,当场碎裂,眼睛嘴巴和鼻子四分五裂了开分散到了各处。 而在他脑袋分裂出的缝隙,那些粮食种子落到了其中。有的落在脑袋里白花花一片上,以肉眼可见竟然生了根,开始迅速生长了起来。 粮食生长的同时,似乎也给那些青年带来了极大的痛苦,已经在缸中极度扭曲的嘴巴发出了痛苦的哀嚎声。 只眨眼功夫,大缸里就长满了郁郁葱葱的粮食苗。 并在又一眨眼的功夫迅速成熟。 这便是所谓的种粮食吗? 李月白、黄逵、段剑安……以及裴春花相互对望一眼说不上是一种怎样的心情。 眼见这一幕的刘阿牛用着极小的声音对着这几个青年唉声叹气道:“早说了不让你们来!你们非要过来……哎!” 似乎为救不下这几个人显得十分后悔。 大缸里的粮食被收割走一茬后。 老妪继续重复先前的动作,先倒牛血或鸡血,再放风中的红毛。 很快粮食又长了出来。 村民们见此,则是对着老妪又一阵膜拜感谢,并大喊“感谢老神仙赏赐粮食”! 长出粮食的同时,自是让那些大缸里的青年又产生痛苦大叫了出来。 如此反复了两个多时辰后,粮食足足收了有几百担。 而大缸中则彻底没了声息。 这时再往大缸中看去时。 缸中已彻底不见那几个青年的样子,有的只是一种类似泥土又类似血液不停蠕动发抖的东西。 这时老妪又道:“今日我发功把力气都耗尽了!诸位,明日在此,我再给大家来造粮食了!也切记,此事不可外传!不然老神仙会怪罪的!” 话吧,她便在他人搀扶下走下了台子。似乎是真的很累了。 但实际整个过程李月白看得明白…… 这老妪不过就是装神弄鬼跪累的!真实一直起作用的不过就是那风中的红毛。 那红毛到底是什么? 有关这个,李月白几次都想要问玄葬。 但自从他成为夜神信徒后没多久,就陷入了沉睡,现在怎么叫都唤不醒。 这个时候的天已经彻底暗沉了下来。 但或许是因为此地怪风的缘故,整片天空看起来并不是那么黯淡,甚至还是能感觉到它的扭曲感。 远处南方那些黄云则在黑夜中显得异常明亮。此刻它们再次翻滚了起来。 或许用不了多久,又要起风了。 李月白一行人没有做太多的停留,而是随刘阿牛回了他家。 回到土屋子里后,刘小芳已经为他们熬好了热腾腾的牛骨头汤。 当然,这汤是用新鲜牛骨熬制的,放上几片牛肉,再带上一把葱花夹带上几个饼子泡着吃,最是能在冬日里暖身子。 这边众人吃着,刘阿牛却是叹气道:“都说我们村富足粮食充足,可这粮食怎么来的,几位看到了吧?” 正在大口吃饼子的黄逵忽然脸色一变看向他道:“我说刘老先生,你这饼……” 刘阿牛回他道:“黄小哥放心好了!这是我自己种出来的!你放心吃就是了!” “种出来的?”黄逵有些不太相信。 但不相信又有什么办法,半个饼子都下肚了。 不过想了想,他觉得刘阿牛也像是个实诚人,没道理去骗他。这便又大口吃了起来。 刘阿牛则是老脸上显出一抹愁容叹气道:“哎!现在村里的年轻人没几个肯踏实种地了……全都指着那妖怪怪风给他们赐粮食!因为这妖怪怪风,那些个贼兵不敢来我们村子,这是好事情。可也是这怪风,让大家伙变得好吃懒做啊!没人踏踏实实种地了啊!” 虽然怪风会扭曲一切。但让粮食踏踏实实从地里生长出来却受不了多少影响。 “的确。我看村里的那些个青年汉子各个虽都生的人高马大,生得白白胖胖。手上也没有老茧,一点都不像是庄稼人。”李月白说道。 对这怪风埋怨归埋怨…… 可李月白设身处地的去想,只是死几个人就能换来一村人几百人乃至上千人过冬的粮食,这买卖划算吗? 当然划算。 大家不动手就能凭空生出粮食,何乐而不为呢? 第210章 复原相貌(上) 顺着这个思路,李月白也想到了一个问题。 那就是为了获得粮食,平日里村子可以哄骗外来人进来种粮食。那要是哄骗不来外来人呢? 李月白有了自己的猜测。 似是知道李月白要问什么,刘阿牛皱眉道:“平日啊!村子的年轻人好吃懒做,但骗人的本事一个比一个高!把那些外来人骗进来可不就种了粮食了吗?” 外界传言迎风村富足,很大一部分原因也与村中青年散播出去的谣言有关。 顿了顿,他又道:“若是实在骗不到外来人,那就挨家挨户的轮着出来人给大家伙儿种粮食呗!像是我这两个孙儿的爹娘,就是往年挨到我们家了……给人种了粮食!” 这和李月白的猜测差不了多少。 她看得出,刘阿牛说这话时一双老眼中满是埋怨! 他如此愤恨这怪风,这可能是主要原因之一。 这让李月白和黄逵等人听了唏嘘不已。 段剑安叹气道:“固然这怪风一定程度上害人。可若不是大家都好吃懒做,怎么又会……哎!” 刘阿牛笑了笑道:“这村子里有二百多户人!前几年我那儿媳和儿子死了……再要轮到我家大概得一百多年以后了。我呢最希望的就是我这两个孙儿能够平安长大!” 说着,他摸了摸小孙儿的脑袋。 只是看着头上包着头巾的孙女小芳,他又怎么都看开心不起来,无奈叹起了气。去年刮红风时屋顶漏风,一缕风不小心吹到了她脸上。从那以后,她就包起了面容,不敢以真面目示人了。 李月白则盯着把脑袋包裹严实的刘小芳思索了起来。 …… 一夜过去,又起了红毛怪风。 那放在台子上的大缸被怪风给吹的扭曲破裂,里面的东西撒的村子里到处都是。 所以一大早,当李月白几人从土屋子里走出来时就看到了这样的奇观——炊烟四起,积满厚雪的村子里,到处都长满了郁郁葱葱的粮食苗。 且眨眼功夫便发黄成熟。 一众村民见此,跪倒在地上向着远处南方的黄云连连磕头道: “感谢老神仙赐我们粮食!感谢老神仙赐我们粮食!” 刘阿牛看见这一幕则连连叹起了气。 似乎在他心底里,他更愿意众人踏实种地获得粮食,而不是以这种方式去获得粮食。 一众村民在跪拜过后,连忙回屋拿出镰刀割起了自家门前长成的粮食。 只有刘阿牛对此表现出厌恶的神情,拉着小孙子的手闷头走进了土屋内。 刘小芳躲在门背后,用着细声细语对还不进门的李月白几人道:“几位……我早饭做了疙瘩汤,你们快进来趁热喝吧。” 李月白闻声回道:“好的姑娘,我们马上便进去。” 随后她转过身对黄逵几人道:“我说胖子,书生! 春花妹子!那黄云不散,我们还要继续待在刘老哥家!就这样接着住下去合适吗?” 黄逵几人在思索后摇了摇头。 虽然刘阿牛人敦厚商量,不太会去计较这个。 但他们就这样继续白吃白住下去,这确实有些说不过去。 几人倒是也想过给刘阿牛银两。可刘阿牛对钱财却不是很看重,你执意给人家钱财,人家反而还会生气,作出一副要赶你出屋子的姿态。 李月白这时又道:“我呢现在有办法说不上……可以复原刘小芳的长相。要是真能复原刘阿牛这孙女长相,也算我们回报他了。” “木老大,你说的是真的?到底是什么办法?” “到时你们就知道了。现在嘛,你们得帮我去村子里收集一些怪风中夹杂的红毛。” 李月白对黄逵说道。 昨晚的风虽然将大部分的红毛都携带走了,但还是有一些残留在村子里的各个夹缝中。 当然,那红毛直接触碰肯定触碰不得的。 所以李月白随手一翻,将画妖之力凝结成的笔召了出来,随手画出了几个小瓶子和小镊子交给了黄逵等人。 她做过实验,用画妖之力制造出的东西,受那红毛的扭曲影响不是很大。 虽然不知道她具体要做什么。其他几人还是点了点头。 李月白又叮嘱他们道:“你们三人一起行动吧。也尽量避开那些村民去收集,免得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那你呢,木老大?” “我,我自然也有事情要做。行了,快去吧!这会那些村民注意力都在收集粮食上。你们去收集红毛没几个人会注意你们!” 李月白对黄逵几人说道。 话罢,她转身回到了土屋子里。 进到土屋子里后,刘小芳端来了一碗疙瘩汤递到了李月白面前。 李月白却没有急着喝,而是对她道:“小芳姑娘,你阿公呢?” “他在里屋呢。” “劳你一趟把他叫过来。我有事情和你商量,和你有关。” 李月白对刘小芳说道。 听到“和你有关”这几个字眼,刘小芳看着李月白认真的神色,尤其是看着她那张雌雄莫辩、秀美绝伦的脸时,顿觉包裹在布里面的脸有些发烫。 可转而,她想想自己的模样,又觉自己是想多了,心中莫名多了一丝伤感后,把刘阿公叫了过来。 “木小哥。听小芳说你有事情和我商量?莫不是遇到什么难处了?说出来,只要上我老汉能帮上忙的一定帮!”刘阿公说道。 “呵呵!没什么忙要刘老先生帮忙。倒是我或许有办法让你孙女小芳的模样复原?” “木小哥你如何得知我孙女……也是!整天都包着个脑袋,是个人都能看出来!” 提起小芳,刘阿牛对着李月白又叹起了气。 顿了顿,刘阿牛语气激动对着李月白道:“木小哥,你说能让我这孙女面目复原,这是真的吗?你莫不是拿老头子我寻开心吧?” 刘小芳细嫩双手抓住衣角,也显得有些激动。 李月白笑回他道:“刘老先生。这种事情我有必要和你寻开心吗?我是真有办法让你孙女复原!不过你们得配合我。” 刘阿牛和孙女对视一眼后,向着李月白点了点头。 随后李月白摊开一张白纸,拿出画妖之力凝结成的笔对小芳笑道:“小芳姑娘,你还记得你从前的模样吗?” “以前的模样……我……”小芳显得有些犹豫。虽然不知道李月白要做什么,但随后她还是把从前长什么模样说了出来。 第211章 复原相貌(下) 自从获得画妖的一部分能力后,每日作画练习画技便成了李月白每日的必修课之一。 时至今日,她算不得什么一二流的画师,但根据别人的描述把人的样貌画出来还是可以的。 约莫小半个时辰后。 纸上出现了一个长相清秀水灵的圆脸可爱姑娘。 这正是刘小芳以前的样貌。 当然,整个作画的过程中,李月白是没有往笔中注入气的,不然画出来的人就会从纸上“活”过来。 李月白看向刘小芳道:“小芳姑娘,这和以前的你像吗?” 刘小芳点了点头。 刘阿牛盯着纸上的刘小芳叹气道:“以前我这孙女也是村里出了名的模样俊,就是后来……哎!” “没事。刘老先生我有办法复原你孙女。” 李月白回他道。 正说着,外面黄逵等人已经回来了。 李月白从他们手中接过瓶子,单手并成剑指将里面收集好的红毛给引了出来悬停在了空中。 见到这东西,刘阿牛变了脸色。 李月白对他道:“老哥不必惊慌,让你孙女复原,这东西可有大用!” 这时她再拿起画妖之力凝结成的笔,凭空画出了一支笔杆子,随后将那些聚合起来红毛引在了笔杆子末端。 这样一来,她就得到了一支红色毛发的笔。 只这一手凭空引东西的手段,刘阿牛已经明白李月白不是普通人,说不得他孙女还真有救了! 到了这里,众人看着那支红毛笔,再看着放在桌子上的小芳画像,大概都明白李月白要做什么了。 李月白对着小芳道:“小芳姑娘,还请你取下包裹脑袋的头巾。” 虽然知道她要做什么,可刘小芳还是捏紧衣角显得局促不安。在愣神了好一会儿后,才肯取下头巾。 随着头巾取下,她现在的样貌也呈现在了众人面前。 脸上的五官胡乱长在脑袋的各处。头发更是在一整颗脑袋上稀疏长了个遍。 更为重要的是,她脸部的位置是向内凹陷进去的,在浓密毛发的最深处则又是她的嘴巴。 她这个模样,任谁看上一眼都会心生惧意…… “我……我很丑对吧?”刘小芳扭曲的眼睛里挂满了泪水。 李月白没有回答她这个问题,而是对她道:“待会可能有些痛,还请小芳姑娘忍耐一下。” 说着的同时,李月白拿起红毛笔在她脸上画了起来。 刘小芳脑袋上与笔接触的地方顿时发生了移位变化。 李月白一边看着桌子上的画,一边对着刘小芳脑袋画了起来。 一刻钟之后,刘小芳已经被李月白复原出了人眼,只是和她原来的样貌相比还相差甚远。 李月白略作思索后又对刘小芳道:“接下来我可能还要动刀。实在忍耐不了,你便叫出来,我会立刻停手。” 按照李月白原先的想法,她觉得仅用红毛笔就能复原刘小芳的相貌。可如今看来她脑袋上有些地方扭曲的实在太过厉害,不得不动刀子去复原。 她原以为听到“动刀子”刘小芳会害怕,但后者却咬咬牙点头答应了下来。 于是,李月白又取出银针扎在刘小芳脑袋上,在动刀的同时也用起了愈字决。 就这样一边动刀,一边用红毛笔画…… 足足一个时辰后,刘小芳现在的模样已经和画上差不多一样了,甚至因为李月白刻意在她脸上动过一些地方的缘故,她现在的模样倒是看着比画上还有漂亮许多。 目睹了这一切的刘阿牛老眼婆娑,激动的掉下了眼泪“扑通”一声跪倒在李月白面前道:“木小哥……你是神人啊!依我看,你才是神仙啊!” 刘小芳杏眼中含着泪水,也跪了下来向李月白磕起了头! “哎!刘老先生你们不必如此,你在此收留我们几人,你又不收我们钱,我便只好复原你孙女的相貌作为报答了!接下来我们在这可能还有小住几日,这没问题吧?” “没问题!绝对没问题!以后啊!你就是我孙女的恩人!以后她要是嫁人生了娃,我让那娃的名字中也带一个木字!以此让他记住木先生的恩德!木小哥,你可一定要答应我!” 刘阿牛依旧跪在地上不肯起来。 见此,李月白也只好点头答应下来。 刘阿牛这才又起身。 随后李月白又叮嘱他道:“刘老哥,我觉得这段时间让你孙女外出时还是继续包头巾的好。” 毕竟一个容貌被红毛怪风给扭曲的人,如今相貌一下子复原过来,且变得比之前还要漂亮!其他村民会怎么想? 现在直接抛出面目去见人,搞不好就会惹出一些麻烦出来。 刘阿牛知道这其中的道理点头道:“那等几位离开后,我就说是老神仙给我孙女托了一个梦,让她相貌复原了。” 等李月白他们离开后,借用“老神仙”的名义去向村民们解释,自然就不会有什么人怀疑。 而看了一眼手中的红毛笔,李月白倒觉得日后在对敌时,将这红毛向对方撒上一把说不定会有奇效。 想着,她便决定趁着这几日出不了村,有时间她便和黄逵他们多把这红毛收集一些。 不过眼下,她却是肚子饿了,看着那凉了的疙瘩汤她看向小芳姑娘道:“小芳姑娘,劳你去把这汤再给我们热一下。” 刘小芳则一改先前的畏畏缩缩,展露秀美容颜明媚一笑道:“这都快中午了!我还是给大家做个炸酱面吧!明天呢,就是腊月二十四小年扫尘的日子了!今天还得祭灶呢!” 腊月二十四? 听着这个日子,李月白也才发觉她来这个世界已经这么久了…… 还有几日,这个世界也要过年了。 第212章 腊月二十三 在吃过热腾腾的炸酱面后。 李月白观察起了这个世界的“祭灶”。 完全不同于她前一世的世界,这个世界的人祭灶拜神没个具体的统一。比如你周围有什么土神的庙宇,你就拜什么神。 像是迎风村所拜的就是南方的黄云。即迎风村民口中的“老神仙”。 除此以外的习俗倒是和她前世没有什么区别,在灶台上摆放着糖之类的。 但这里面的寓意,却发生了微妙变化。 前世在灶台放糖,是为了糊住灶王爷的嘴,防止他上天庭打小报告。 这个世界中,则是习惯把糖放泡到酒里放在灶台上,为的是迎神下来时,吃糖吃醉,好把他留下来,明年一年继续守护这一方。 寓意虽有不同,但总体都是祈福之用。 而祭灶的时候,其他村民家里自是都习惯在灶台上挂一幅“黄云”画像。 但刘阿牛因为憎恶它的关系,只在灶台上摆了祭品,什么画像都没有挂。 也既然是祭灶拜“老神仙”,迎风村的村民自是又自发组织起来,向着南方的黄云拜了起来。 李月白几人待在土屋子里闲着也是闲着,便随刘阿牛一同去观看了。 路上,刘阿牛看着周围扭曲的景物摇头道:“这每年的这个时候热闹是热闹!可看着大伙儿都拜这妖怪,我心里不痛快!” 因为黄云和那怪风,他间接死了儿子和儿媳。 李月白几人都理解他。 不过见周围人多眼杂,李月白提醒他道:“刘老先生谨言慎行啊。” “木小哥说的是。” 刘阿牛这便闭上了嘴。 一直走到村子的最南边。 一群人已经聚集在那里。有的随先前的老妪赤着脚祭拜几百步开外不停翻滚的黄云。 有的则摆起了小摊,卖起了冰糖葫芦、糖人、冻梨、花炮……各式各样的小玩意,像极了县城当中的闹市。 也有了些过年的年味。 眼见这番热闹,刘阿牛阴郁的脸上出现了许许笑容。 李月白想及来这个世界快一年的经历,微微一笑暂时忘却那些不愉快,融入到了这欢快的气氛当中。 临回去时,她还随手又买了几碗馄饨,打算回去热一热再吃。 回去吃饭时,一众人坐在饭桌上时,先前因为恢复容貌显得十分开心的刘小芳,此刻却显得有些闷闷不乐。 刘阿牛察觉到了她的异常开口道:“妮子!你这是咋了?变漂亮了,怎么还闷闷不乐呢?” “我……我脸不小心让张二孬他们看见了。” “妮子!这到底怎么回事?不是说了让你出门包头巾吗?” “我……我包了。” 面对自己阿公的质问,刘小芳显得委屈。 因为李月白和刘阿公的叮嘱,刘小芳在出门时自是把自己给包的严严实实的。 中午那会儿,她因为打扫屋子,加上做下午饭的水不够了,这便想着去村里那口井中打点水回来。 可因为昨天晚上的那场风。原本在村西边的井移到了东边,无奈她便挑上扁担往东面去了。 可谁知遇到几个喝酒喝醉的青年对她动手动脚,拉拉扯扯把她头巾给扯了下来。 过程中,她人没什么事情,可相貌就被那几个青年看了去。 其中她所说的张二孬,就是村里那个赤脚跳舞老妪的儿子,也是村里出了名的泼皮无赖。因为她娘能和“老神仙”沟通的关系,村里面也不愿有人去惹他们一家子。 “二孬子啊……还好他们是喝了大酒的!不然要是看清你是哪家的姑娘……肯定有事端惹出来了。妮子啊,以后能不出门别出门了!有什么挑水之类的事情我做吧!我这把老身子骨还算硬朗。”刘阿牛无奈叹了口气。 李月白却觉得这件事情不会这么简单过去。 …… 到了第二日,也就是腊月二十四扫尘的日子。 村子那边那里显得更加热闹。 昨日那跳大神的老妪一整天都没有说话,但今日她跳了一半后,故作一阵抽搐恢复正常模样后对着众人道:“老神仙说了!今年得给他献祭个女娃!不然明年他就不赐粮食给我们了!” 村子里的人大多都好吃懒做且愚昧,不似刘阿牛那般已经把这里面的一些事情看透,自身就信了她的鬼话,这便就起了议论。 “这个老贼婆!又在这里妖言惑众了,也不知哪家的娃儿今年要倒霉了……”人群里的刘阿牛无奈叹了一口气。 在以前他不是没想过戳穿这老妖婆的面目,只是村子里大多数人都信她的话。真戳穿了,他们爷孙三个就没法在村子里待下去了。外面又乱成那样,他们三人去了也就只能等死了。 “这样吧。公平起见,后天的这个时候大家来这儿抽签吧。抽到谁,就谁家女娃去!”老妪对大家说道。 眼见这一幕的李月白,心中则升起一种不好的预感。 …… 到了下午黄昏的时候,那老妪领着自己的儿子张二孬带着礼品来到了刘阿牛家。未被人家正式请进去,他们就径直走了进去。 正巧就看到了正在往正屋内端饭食……未包头巾的刘小芳。 老妪先是一愣,随后满脸褶子都跟着笑容舒展开来对着刘阿牛道:“刘叔啊!瞧小芳这妮子还真水灵啊!原先我这喝大酒的儿子还跟我说她恢复容貌了,我还不信!这咋恢复的?” “跟你有什么关系。”刘阿牛冷眼回他一句。 正说着,这时候外出去收集红毛的李月白几人回来了。眼见老妪和她儿子在场摆出一副提亲的阵仗,她就知道两人来者不善。 老妪盯着李月白又自来熟笑道:“刘叔啊,你这远方侄子长的也俊啊!” “跟你有什么关系。有屁快放!没事就走!”刘阿牛对她显得很不耐烦。 老妪也不生气继续对刘阿牛道:“行吧!那我叫直说了!刘叔,我这儿子看上你家妮子了,你看我们结个亲家?” “结个屁!妮子还小!结什么结!”刘阿牛还是冷言回她道。 “我看这身段可不小了!刘叔!大家都是乡里乡亲的,你掂量着说话啊。不然……”老妪笑着,顿了顿又道:“不然明天,用女娃祭祀的事情说不定就落在你头上了!你好好考虑吧。” 话罢,她放下礼品离去了。 第213章 没什么意思 “滚!你们这礼品老头子我可收不起!”刘阿牛拿起那些礼品扔出了屋外。 “刘……刘阿牛!我好歹在村里也是有些脸面的!你竟然如此不给我脸面!好!好的很!”老妪回头瞪了他一眼,拉着儿子悻悻离去。 张二孬眼见刘阿牛如此不识抬举,回过头,皱着麻子脸对着老妪道:“娘!赶明儿我找几个人在他刘老头家里闹上一闹!他就老实了!” 老妪则骂他道:“你个不长脑子的!说了你娘我自有办法让这妮子乖乖从你!你老实点!别给我惹乱子……” 话罢,他二人就此离去。 他们这些话言语,自是都落到了听力较好李月白和黄逵耳朵里。 “他奶奶的!木老大,今晚我们把这婆子和他儿子神不知鬼不觉给……” 黄逵是个直性子,看不惯这老妪和张二孬的作风姿态,在避开刘阿牛一家后做了一个抹脖子的手势。 当然,他话里的意思说的明白,是让大家乔装打扮一番后把婆子和他儿子给直接办了。 反正这婆子就是个普通人,杀便杀了。 李月白闻声点了点头,可随后又道:“慢着胖子!我思来想去觉得这人还真杀不得。” 段剑安脑子转的很快,似乎是想明白了什么开口道:“的确杀不得。” “不是……什么意思啊?那婆子就是个普通人怎么就杀不得了?”黄逵不解。 李月白缓缓坐下,喝了一口刘小芳做的牛肉热汤后道:“胖子,你也是个精细人。你想想看,我们把人杀完痛快了!拍屁股走了!你置刘老先生一家于何境地?” 做事有时不能只看表面,还得考虑到后续的发展。 “这……”黄逵闻声思索了起来。 那老婆子和她儿子就是个普通人,的确杀就杀了。 但问题出在,这老婆子颇受迎风村村民的尊敬,尤其是今天晚上诸多村民还见过她来刘阿牛的家里,还看到了刘阿牛在屋外和她争吵。 假如她现在身死…… 那么村民们会如何想? 他们一行人南下走后,村民们又会如何对待刘阿牛一家? 想到这里,黄逵按耐下了脾气,思索少许后对李月白道:“那木老大。就这么放着这婆子不管?” “那倒不至于,我自有办法。” 李月白笑了笑对他说道。 …… 一日之后,也就是腊月二十五那老妪又差来其他人给刘阿牛送礼。 结果自然是人连刘阿牛家的门都没跨进来,就被后者给骂了个狗血淋头,灰溜溜离去了。 又一日之后,时间来到腊月二十六。也就是那老妪选定的给老神仙选祭品的日子。 因为迎风村民对“老神仙”的重视,所以一大早未等老妪先来,一众人就先聚集在了村南边翻滚的黄云底下。 那里也早早搭建好了台子。还在台子上摆上了棺材。 待会要是选定哪家的女娃是祭品,那哪家的女娃就得进这棺材,被众人丢进黄云底下的红云怪风中。 足足过了两个时辰,临近午时老妪才缓缓出现。 她依旧是那副神婆打扮,内穿灰袍,外罩白大褂,脸上用血涂抹出奇怪图案。 她赤脚走上台子后,故作一脸严肃对着村民开口道:“诸位乡亲,昨晚老神仙给我托梦了!他老人家的意思是要我们今天务必选个女娃给他……不然!明年他就不待我们村子里!大伙儿想想,要是没了老神仙我们的日子又该怎么过?大伙儿呢!也不要觉得事情落到你头上就是倒霉了!能给老神仙当祭品,这可是无上的荣耀啊!” 她故意夸大其词,把昨晚那个梦说的有模有样,无比真实。 一众村民自是都信了她的鬼话。 一些村民原本担心事情落到头上害了自家女儿,听老妪这一番洗脑后,竟然反觉事情落到头上是光荣了。 言罢,老妪便又开始了她装神弄鬼那一套。 这一套动作完毕后,她抓起一把签子放入到竹筒里对一众村民道:“各位家中有女儿的上来抓签子吧!抓到短的那支签子,那便是老神仙的祭品。” 表面上她把一支短签和诸多长签放到了竹筒里。 可实际上李月白却看用神念透视看得明白。 这竹筒里还有个夹层里面全是短签子。只要按一下底座提前设置好的机关,夹层里的短签就会被替换出来。 到时任谁来抓签子都只会抓到短签。 在按动竹筒底下的机关后,老妪笑嘻嘻看向人群中的刘阿牛道:“刘叔!我虽然和你闹了些矛盾,可一码归一码!我人还是大方的。你来第一个抓吧!” “第一个抓?这不是有很大概率抓不到短签吗?昨天我倒是看到二孬他娘跟刘叔对骂呢!没想到二孬他娘这么大度?” “要不她能当上我们村的神婆?” “这份大度可不是一般人才有的。” …… 一众村民联想到昨日老妪和刘阿牛对骂的场景,再想到眼下她让刘阿牛第一个抓签,直觉她大方豁达。 人群中,同样用神念看清竹筒猫腻的黄逵冷笑道:“这婆子!倒是个精明人!既神不知鬼不觉把人给害了!临了还能落个好名声……” 听到第一个抓签? 刘阿牛也有些错愕。他想着这婆子不是要害他孙女吗?怎么还会这么好心让他第一抓? 想着,他这便要上去抓签。 李月白笑了笑拦住他道:“刘老先生,我自认我手气还是不错的。换我去抓怎样?名义上我不是你远房侄儿吗?也该是有资格抓的。” 刘阿牛没有多想点了点头。 再者他孙女小芳的容貌都是李月白复原的,于他们刘家而言是恩人,自然有资格去抓签。 随后,李月白缓缓走上了台子。 “哎……这是老刘家那侄儿?长的可真俊!细皮嫩肉跟女娃儿一样。” “难怪我家妮儿昨天赖在老刘家门前不走了!感情全是去看他了啊!” 当然,由于她过于出众的容貌,这自是引起了村民们的议论。 李月白没有理会村民们的议论,上了台子走到了老妪面前。 未等李月白开口,老妪则是冷笑一声对李月白道:“刘阿牛那老东西到底是几个意思?小芳那妮儿到底嫁不嫁给我儿子?” 如果李月白回答嫁。 老妪就会把机关再按一下,把那些长签再换上来。 李月白回她道:“我的意思是。嫁人这事情,还是得看人家姑娘自己是什么意思。” “那刘小芳她是个什么意思?” “你们这一家子尽干人模狗样的事情……自然很没意思。” 李月白对老妪缓缓说着,从竹筒里抓出了一支长签。 第214章 愚昧无知……当真可怕 在外人看来,李月白抓出长签是很正常的事情。毕竟第一个去抓签的人,自然是有很大概率抓到长签的。 可老妪最是清楚自己这竹筒是怎么回事, 盯着李月白手中那支长签,她的表情由恼怒了转为了惊愕。 李月白则不去理会她惊愕的目光,转身离去。 能抓出长签,自然是她对竹筒做了手脚。 也就在触碰竹筒的一瞬间,她在这竹筒上设下了势,暗自启动了竹筒里的机关。并且从此一刻开始,这竹筒里的机关已由她可以远程控制。 在回到人群中,背过众人后,李月白摊开手掌,掌心中却是两只签子,一支长,一支短。 短的那支是混杂在那些长签子里唯一的一支短签。 她如此做,自然是有她的作用。 直接明的不好杀这婆子,她却有的是别的方法杀这婆子! 台子上老妪盯着竹筒愣愣发着呆,直到台下有人提醒她这才又回过神来,叫来下一个人去抽签。 长签子中的那一支短签被李月白抽走。 剩余人再去抽签,自然抽到的都是长签。 出现这种情况,老妪就是再傻,也想的明白,这大概率就是第一个抽签的李月白搞的鬼。 可明面上她又找不出李月白直接搞鬼的证据,心中只觉憋屈无比。 而村民们眼见抽出的都是长签,自身一脸疑惑纷纷看向老妪想让她给出一个解释。 这时人群中有村民道:“我知道了。这一定是老神仙觉得只让有女娃家的人家抽签不公平,所以故意把那支短签给变走了!二孬她娘说不得曲解老神仙的意思了……我觉得老神仙的意思是只要是个女的当他祭品他都收!所以呢,我们村子里每户人家都有女的!应该每户人家都参与抽签!这样才公平!” 有了第一个人起哄,接着自然就有第二,第三……乃至第四个人起哄。 抬着“老神仙”的名义,村子里大部分人都相信了这个说法,跟着起了哄,向老妪嚷嚷着要重新抽签一次。 当然,这最先起哄之人自然就是易容打扮成村民的黄逵和段剑安。 他们如此做,也是由李月白授意的。 眼见一众村民如此,老妪显得脸色很差。 人都是少数服从多数,她只能顺从一众村民的说法,勉强在脸上挤出了一个笑容缓缓道:“对!有可能……我是曲解了老神仙的意思。” 说着,她向众村民把长签要了回来,然后重新拿出一根短签混了进去。 这时,打扮成村民的黄逵在人群里喊道:“二孬她娘在我们村当神婆尽心尽力这么多年!诸位!我觉得第一签由她抽不过分吧?” “是不过分!这第一签就由二孬他娘先抽!”一众村民都赞同了此想法。 台子上,老妪则舒展出一抹笑容。觉得这些个村民总算说了句人话。 不过话说回来,这些村民还真是蠢!她愚弄他们这么多年,他们倒还真觉得她是什么仁义之人。 台下,李月白看她笑的灿烂,脸上也起了一抹笑容,只不过她的笑容中带着几分玩味。 台上老妪一边思索着,一边伸手在竹筒里摸起了签子。 混在长签里的那支签子她刚刚动了手脚,故意在它上面划了一道刻痕,这就导致这支签子摸上去会有些扎手。 可真正当她把手伸在竹筒里一阵摸索后,脸上的神情却显得不太好看。 因为在她手的感知里,摸到的哪一支签子竟然都是光滑的。 时间在流逝…… 她盯着下面一众村民的眼神,不觉就起了恐惧。 随后,她将一支短签子摸了上来! 这……这怎么可能? 她肯定在自己手里的这支签子不是她动过手脚的那支,而是夹层里的那些短签子。 细细思虑后,她总觉得这可能还是和李月白有关,然后在人群里她找到了李月白用着怨毒的眼神看向了她。 这婆子……是不是还想着糊弄过这茬算计我? 李月白看向台子上的婆子凤眼眯起,脸上的笑容更显灿烂,随后用着神念对黄逵道:“胖子,准备收手吧。” 黄逵闻声,递给段剑安一个眼色后。 后者假扮成的村民在人群里喊道:“我知道了!我明白了!二孬他娘这么些年都尽心尽力为我们迎风村办事,又能和老神仙沟通!老神仙看在眼里,这便最钟意她做祭品!这才会让她第一个抽到短签!这……这是老神仙的意思啊!” “这……这很有可能!这就是老神仙的意思啊!” “二孬他娘!为了我们村的平安!你可得帮帮我们啊!” “二孬她娘!你说的,献祭老神仙,可是无上的荣耀啊!” 不待老妪为自己辩解些什么,一众村民纷纷跪在了地上,不知是在拜她还是在拜她身后的黄云红风。 “这……这……这……你们……” 曾经老妪假借“老神仙”的名义无数次受迎风村民膜拜,可这一刻再面对众人的膜拜她却觉得无比沉重! “你们这是逼我死啊。”老妪面露难看,一步步往后退了去。 却一个不小心绊倒在棺材上,摔了进去。 有村民又喊:“看啊!二孬他娘多么自觉!自己就进棺材了!我们得去帮帮他!” 喊这句话的并不是黄逵或者段剑安,正就是本地村民。 随后一众青年汉子跑了上去,盖住了棺材拿出七寸长的钢钉钉起了棺材!由于人多眼杂钉子胡乱拍了下去,并没有沿着棺材边沿钉下去,有那么几下就从棺材中央直戳戳拍了下去。 这自是疼的棺材里的老妪大叫了出来。 这时又有人道:“对了!二孬她娘既然要做祭品了!我们吃几块她的肉如何?说不得我们就能获得她和老神仙沟通的能力!” 随后,一群疯狂的人又掀开棺材板,用刀,用匕首,或是钉子也好,用锤子也罢……总之就是要从老妪身上扣下一块肉。 已经卸去易容装扮的黄逵回到了李月白身边,指着台子上混乱的一切对李月白道:“木老大!这……这也是你安排的?” 段剑安也看向她道:“木兄……这……” 李月白皱起好看的柳眉摇了摇头。 事情已经有些脱离她的掌控了。 原本她只是想利用“人言可畏”……再借“老神仙”的名义合理杀死老妪。 但完全没有想过,这一帮子村民竟然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无知愚昧……当真可怕啊!” 看着台子上那一幕,李月白倒吸一口凉气说道。 …… 半刻钟之后,也就还剩老妪的脑袋还算完整被人胡乱重新装进棺材扔进了黄云下的红风中。 目睹自己的娘就这么死了。 张二孬眼中挂泪“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对着黄云的方向疯疯癫癫道:“老神仙!老神仙!我看见了!我真的看见了……哈哈哈!” 第215章 改刘为木 又两天后,腊月二十七。 远处南方的黄云开始渐渐散去了。 李月白一行人收拾一下,也准备离开迎风村了。 离去前,土屋子里刘阿牛老泪纵横“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对李月白道:“木先生!你们救下我孙女小芳性命,老头子我无以为报实在汗颜啊!” 李月白抽签抽到长签,他还不觉有什么。 可当联想到张二孬的娘莫名其妙抽到了短签,以及那几声莫名其妙的起哄声,他就开始觉得这抽签一事肯定有猫腻。 也虽然,这其中很多事情他都想不明白,可稀里糊涂的他孙女没什么事了,反而是那个老妖婆死了! 他就觉得这其中肯定是有人帮了他。 想来想去,他就觉得也就只有李月白这等奇人能做到这般手段。 “刘老先生,你还是起身吧。” “先生二字老头子我不敢当!木先生以后还是称呼我老刘头吧!” 李月白对于救下小芳一事既没有承认,也没有推辞,而是手上聚起一团气将他给扶了起来。 顿了顿,她拿出一卷画送给刘阿牛道:“刘老先生,这是我画的一把剑。虽只是一把纸上剑,但你以后每日三炷香加一碗清水供着,它自会保你平安。” 说着,她把画打了开来。 见画上画有一把通体血红的剑,虽只在纸上,但人对视上去却有一股凌冽之意,直觉眼睛生疼,旁边则落款“血虎”二字,算是这把剑的名字。 叫这个名字,自是是因为这把剑是李月白沾着白虎的血用花妖之力凝结成的笔,在注入她一成气后画出来的。这其中她甚至还掺杂了一点莲花铜灯的灯油,这就连带着让这把剑有了点土神的性质。 以后只要有人天天拜它,迟早它会有化假为真的那一天。 乱世人心纷乱,遇到几个好人不容易,尤其是这刘阿牛自己弱小,却还尽想着外出行善…… 像是昨天他又出去迎风村北边,去卖他一文钱喝到饱的牛骨头了,或者说这一次他干脆钱都不收了,看人家可怜送汤的同时还是送出一个饼出去。 而这种行善,说不得哪天外面一乱人就没了。 给他留下这把纸上剑,也是希望他外出时带在身边好能保个平安。或者说不外出放在家里镇镇宅子也是可以的! 刘阿牛知道李月白是奇人,再看这幅画上的剑不凡……当下便明白对方这是送给了自己一件宝物! 而这么件能镇邪的宝物,传下去自是能守护子子孙孙代代平安的!这可就是大恩德! 想到这里,刘阿牛认真道:“得先生如此宝物……老头子实在无法报答!这叫我如何是好啊?” “刘老先生不必顾虑什么。这世道行善,总得有个防身的手段,仅此而已!”说着李月白几人就要离去了。 不过在离去前,刘阿牛又叫住了他们。 “老先生还有事?” “对了!木先生,有件事情我得叮嘱你。我们幽州过年和别的地界儿不一样。有个习俗你得切记!”刘阿牛对着李月白说道。 随后说起了本地的习俗。 在幽州这片地界,到了年三十那天,无论你在哪里,又或是吃不吃饺子,你都得点上一对白蜡烛放上一盘饺子,再放上一块镜子,然后再对着镜子拜一拜。 “这是个什么说法?不做又会怎样?”李月白不解。 有关这个说法,她来幽州许久还是第一次听说。 刘阿牛憨憨一笑道:“反正我们这片地方传下来的就是这么个习俗。家家户户年年都这样做,至于不做会怎样,倒真没人知道。不过那放在镜子旁边的饺子,到了大年初一倒是会一个都不剩。” 一个都不剩? 那会是什么吃了饺子? 李月白思索少许后,点了点头把刘阿牛的叮嘱都记在了心里。 随后一行人向南而去离开了迎风村。 刘阿牛则回了土屋子郑重将李月白赠的那副画挂在屋子中央,点上三炷香奉上一碗清水后,他叫来两个孙儿叫他们跪下后道:“这画能守我们后代子子孙孙平安!也为报答木先生的恩德,打今儿起!我们刘家就改姓木了!听明白了吗?” 两个孙儿都点了点头,随他一同跪下对着画拜了起来。 画中的“血虎剑”似乎有灵,发出光芒亮了一下。 刘阿牛拜完起身,脸上露出了一抹发自内心的笑容。 目下那老妖婆已死,没人知道如何拿人种粮食,日后这迎风村自会有年轻人踏踏实实种地。 而外有那黄云红风做屏障,贼兵无法进来。 这迎风村于纷乱的幽州当中,也算得上世外桃源了。 第216章 戏班子 出了迎风村后,李月白一行人来到了书荣县。 从地图上看,出了书荣县之后相当长的一段距离都是无人区。考虑到这个因素,又因为前面刘阿牛腊月三十禁忌的提醒,李月白决定在书荣县待过腊月三十后再另行出发。 而在进入书荣县落脚之后。 李月白一行人也刻意打听过腊月三十这个禁忌的相关事宜,但得到的回答都和从刘阿牛知道的差不多。 反正大家都是知道在腊月三十摆镜子、蜡烛、放饺子的习俗…… 但具体这个习俗是谁传下来的?为什么要这样做?不做又会怎样?无人知晓。 唯一问清楚的一点时,在幽州过去的旧唐时代,整个幽州地界都是有年三十摆蜡烛、镜子……献饺子的习俗的。 但时至今日,有些地方保有这一习俗,有些地方却早早把这习俗给忘了。像是书荣县一带则是一直有这个习俗的。 李月白思索再三,本着入乡随俗的想法,又见其他外地人都遵守这个习俗,她也没想着故意就要在腊月三十那天标新立异。而是在进入县城的第一时间,就让黄逵和段剑安去购置来了白蜡烛、镜子。 至于饺子…… 李月白则是打算到年三十那天大家坐在一起亲自去包。 眼下已经去购买了镜子李月白先回到了客栈。 在她之后,黄逵和段剑安也回来了。 还在客栈之外,李月白就听到了黄逵骂骂咧咧的声音:“他奶奶的!这卖蜡烛的!真他奶奶的黑啊!就一对蜡烛而已,卖黄爷我二十文!” 前番他在东才郡府搜刮了十万两之多!是不在乎这个小钱。但不代表自己就像个傻子一样被那卖蜡烛的小商当个傻子一样耍!像那对白蜡烛,放在平日就也就是至多十文的价格,现在被那小商卖到了二十文! 旁边,段剑安苦笑一声安慰他道:“行了!黄兄,你没人说吗?早几日我们要是来去买蜡烛,那价格是会便宜一些。现在嘛,其他人都忙着过年!全城就那一家卖蜡烛的还开战,没办法啊!” 他们买蜡烛买的不顺利。 其实李月白去买镜子买的也不怎么顺利。她花了远超平时两倍的价格,却才买到了一块女子用来梳妆打扮的小铜镜。 没办法,现在临近年三十,大家都在为了那个习俗做准备,相应的蜡烛和镜子就成龙促销货。非要用个词形容的话,有点像李月白前世“洛阳纸贵”的那意思。 当然,除去买铜镜之外,她还买了些烟花爆竹,准备在年三十那天放。 既然是过年,那就该有些过年的氛围。 …… 时间过的很快,在又下了一场雪后,便来到了腊月三十那天。 街道上,大部分的小商摊棚子早早都收了摊。不过从早上时候开始,外面就不断响起了鞭炮爆竹声。 所以整个街道显得一点都不冷清,反而很热闹。 尤其是李月白他们入住的这家酒楼客栈。 这几日以来尤为热闹。 原因是两天以前,这家客栈入住了一个十几人的戏班子 。 十几人中有个小娘生得妩媚动人,身段婀娜窈窕,唱戏时嗓音柔声细语……一副我见犹怜的样子,很让人着迷。 当然,戏班子里的其他人也是有本事的,嗓音不俗,养起戏来有模有样,能真正把戏里面的人给演活了。 而也就在今晚年三十。 这戏班子就准备在入住的客栈搭建个台子,在黄昏后唱戏庆祝新的一年到来。 所以早早的从早上开始,就不断有人来客栈预定戏票…… 但客栈就那么大。票的数量自然是有限的。 所以差不多在中午的时候,这票就已经卖的差不多了。 李月白一行人则因为和这戏班子同住客栈的关系,自是购置来了四张票。 此时临近申时,客栈中央搭建的台子上,戏班子中那位妩媚小娘柳如烟未上戏妆,只是穿着戏服捏着兰花指在台子中央开嗓提音,算是为正式的戏曲开始做筹备 下方有入住在客栈的客人,不时被她的嗓音所吸引停住脚步,在下面找个地方坐了下来。 闲来实在无事做的李月白一行人就在这下面的行列中。 李月白为自己倒上一杯清酒,一边喝一边朱唇轻启笑道:“胖子,这个戏班子你怎么看?” “看着像唱戏的。又不像是单纯来唱戏的。” 黄逵看了一眼台子上扭着细腰的柔弱柳如烟说道。 看着这二人打着哑谜。 段剑安看了一眼四周后,小声对着李月白和黄逵道:“木兄、黄兄……你们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李月白嘴角露出一个好看的酒窝道:“你看柳如烟的手。” “这……木兄什么意思?直接盯着人家姑娘的手看,这不太好吧?我可是正经斯文人。”段剑安红脸低下了头。 他们坐的这个位置算是比较靠近戏台子的,离台子只有几步距离。段剑安甚至能闻到台子上柳如烟身上的胭脂味。 就这样直勾勾去看人家姑娘手,差不多就等同于直接盯着人家姑娘看了。 当然,说到体香这东西李月白修炼至今,以她对势字决的理解,已经能在身上设下势去掩盖自己原本的体香。不然走哪儿都有人凑上来闻上几口,她这么都会觉膈应。 段剑安说是那么一说。 可头低下后,却把眼睛翻了又翻直勾勾盯上了柳如烟…… 他自觉这些动作做的隐秘。 但实际上却让台子上的的柳如烟都察觉了,微微蹙起柳眉白了段剑安一眼。 李月白看着段剑安笑着摇了摇头,这家伙还正经斯文人…… 黄逵见此后,故意用胳膊肘捣了一下段剑安道:“喂!你小子……你不想你的秋娘了吗?还正经斯文人。看就大大方方看嘛,你小子跟个做贼一样,反得显得猥琐了。” 段剑安闻声,一张脸憋的通红抬起了头直勾勾看向柳如烟的手。 这一看之下,他发现这唱戏的姑娘手上竟然有许多老茧。 显然,这是常年练武才会有的茧子。 但李月白看得更仔细,这姑娘手上的茧子是最近才形成的,显然是练武时间不长。且她在台子上虽一颦一笑都看得温柔,但时不时在她眼底的最深处则会显露出一抹戾气,仿佛她来此是为报什么深仇大恨一样。 第217章 报仇 看了柳如烟半天手,段剑安也只看出来她是练过武的,除此之外他是再没有看出其他的。 此外他脑袋记着最深的,大概也就是柳如烟姑娘身上的胭脂水粉味了,有荷花的香味……所以这水粉应该有掺杂有荷花。 李月白看他一副二愣子模样端起酒杯摇了摇头。 这书生有时候脑子转的很快,能想到一些她想不到的事情。甚至李月白觉得,若单论脑力这书生说不得都能胜她半筹。 只是大多时候,当这书生把自己的注意力集中到一些奇怪的点上后,他的智力便半点都发挥不出来。 说到底,这书生还是太拘泥于俗礼。什么时候他能抛的开俗礼,便能真正做到运筹帷幄于胸中。 察觉到李月白略带鄙视的目光,段剑安略显惭愧道:“木兄,这里面到底怎么回事?” 李月白则对他道:“书生。你还是只管看戏吧。事情到跟前,你自然什么就明白了。” …… 到了临近下午黄昏时。 李月白一行人在外放了爆竹烟花后,走回了客栈。 虽说晚点放烟花会更好。 但想到今晚很可能会有戏中戏可看,李月白便早早进行了此活动。 同时客栈外,也不时有马车停了下来。其中大多都是本地的士族乡绅。乃至于书荣县的县令项升也来了。 不似其他地方见过的县令那样,出行都要穿个官袍子恨不得到哪儿都把自己当官的身份显摆出来。 这位长相儒雅的县太爷只穿了一身朴素灰袍,外面披了一件值不上几个钱的黑色大髦。似乎上这是个简朴俭约的好官。 但这只是表象。 有关他的情况,李月白早打听清楚了。 项升判案,从来只认钱不认人。对比其他地的官是好了一些,但不过就是矮个子里挑高个——说来说去还是一窝矮子! 而诸多士族和乡绅进来后,眼见李月白一行人坐的位置靠近自是有些眼红。 不免有人动起歪心思,显摆起本地贵人的身份向李月白几人给钱也好,硬手段也罢……总之想要坐上他们那个靠前的位置。 但因为那位扒皮县太爷在他们邻桌,怕惹上那位县太爷摊上事情,只好作罢了此想法。 随着台子下坐满。 台子上,戏曲响起,戏正式开始。 而柳如烟这个戏班子不愧是有些真本事在身的,戏开始时间不长,众人便已然代入了戏中。 此时,客栈里的小二则端着几盘子饺子放到了李月白几人的面前。 饺子……她说是准备亲自去做的。 可事到临了的时候,为了看戏她又犯了懒,吩咐客栈后厨去做了。 台上戏曲唱的正好,他们下面吃着饺子,再听着外面的爆竹声。 这年味倒是越发足了…… 黄逵则饺子里吃出一枚铜钱后,哈哈笑道:“哎……看起来!来年的幸运都会降到我身上了!哈哈哈!” “妈个把子!凭什么我没有?”这惹得裴春花大眼瞪小眼,不顾吃相将饺子快速吃下一个又一个,只为也吃出一枚铜钱。 肉眼可见,盘子里的饺子少了起来,很快就见了盘子底。 这让李月白看得皱了眉。 照这犯二姑娘的这么个吃法,这饺子不得都让她吃完了? 而饺子里的铜钱,她让后厨放了两枚。 一枚被黄逵给吃了出来,另外一枚她放出神念寻找后发现在段剑安跟前的盘子里。 那只饺子白白净净,还未沾上酱料,显然是刚被他夹过去的。 想了想李月白对段剑安开口道:“书生,你看!我觉得那位柳如烟姑娘好像在看你……” “这……这真的吗?这……不太好吧!我还有秋娘呢!”段剑安到底还是单纯,不知世道人心险恶,真的抬头红着脸直勾勾向柳如烟看去。 李月白则眼疾手快把他碗里那只饺子夹过来放到了裴春花碗里。 后者在吃出铜钱后,果然消停了,笑得跟孩子一样把注意力都放在了台子上的戏。 “我……我饺子呢?我啥时候吃了?是我吃的?”段剑安被台上的柳如烟又瞪一眼后,把头又低了回来。 这才发现饺子不见了。 李月白眼见他面露苦状,秀美绝伦的容颜上露出一抹玩味的笑容不多言语,夹起一只纯肉馅的饺子放到了嘴里。 他们这边打打闹闹,自是也引起了隔壁县令一桌的注意。 有人在项升耳边低语道:“老爷,这几个人吵吵闹闹,我要不去……” 项升却把手一摆笑道:“过年嘛!就图个热闹!去吩咐客栈后厨给大家都做一盘饺子!钱算在我头上!” 有了他发话,那些士族乡绅们也不再拘谨而是大大方方笑闹出声来。 不一会儿,一碟子白菜猪肉馅饺子端到了李月白一行人面前。 饺子很香,但李月白一行人却对县太爷送的这盘饺子没什么胃口。 这县令看似大方,可这买饺子的钱说不得就是搜刮民脂民膏得来的。他在此行大方欢喜,底下里不知多少百姓就要在这个冬天挨饿受冻。 想了想,李月白对黄逵道:“胖子,把这盘饺子端上我们住的大客房里,去点上蜡烛供上镜子吧!记得上香拜一拜!” 闻声,黄逵端起饺子起身离开了。 同时台上的戏唱到了高潮部分…… 可李月白观察到这位县太爷的脸色却逐渐难看了起来。 戏的内容梳理一下,讲的是这样一个故事:一位人模狗样的官员,表面一套背后一套,多年来和诸士族在一方乡绅鱼肉百姓!判了不少冤假错案,其中一件就是把一个村子的人当成盗匪全部杀了,上报朝廷充军功!只有寥寥几人活了下来。 又过来许多年后,这些人日日勤练武功,来找这贪官报仇…… 此时的戏曲就演到这一段,贪官被追杀的逃无可逃对着这些人下跪求饶了起来。 看到如此快意恩仇的一幕,下面的人则纷纷叫起了好! 已经回来的黄逵看了一眼县令和众士族乡绅后道:“我看这里面就这县令是个明白人!其他人还跟着傻乐呵呢!” 台上,柳如烟捏着兰花指,手拿一把剑拖着戏腔道:“今日!小女子终于大仇得报……” 可忽而,她脚尖一点转了方向把剑对准项升刺了过来。 项升虽起了怀疑,但他明白过来的还是有些太迟了!见剑刺了过来,他连忙躲到桌子底下对着柳如烟狼狈哭道:“姑娘!女侠!饶命啊!” 也似乎上这位县令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之人。 “你害我全村人的性命!我怎能饶你?” 说着她一剑劈开桌子,将他从地上抓起来,把剑搭在他脖子上后,她又对着众士族乡绅喊道:“还有你们……也该死!” 碰!碰! 客栈房门都被人关了起来,有人放出迷烟,众多士族和乡绅意识虽还清醒,可顿觉浑身无力爬在了桌子上。 李月白和黄逵身为炼气士,这等迷烟对寻常人有效的迷烟自是对他们没用。但她还是给黄逵使了一个眼色佯装中了迷烟爬在了桌子上。 也既然冤有头债有主,人家要报仇,那就给人家报就好了…… 第218章 戏中戏 一众士族乡绅士族在脑袋慢了半拍后,总算回转过来是怎么一回事了,再看向柳如烟等人趴在桌子上,姿态狼狈道: “柳姑娘!你们柳家村的事情以前都是这县太爷……啊不项升干的啊!” “我们可没有参与!您杀了这狗官就行!得放过我们啊!” …… “哼!鬼话连篇!当年杀我们村里人,你们是没直接出面!但在背后若不是你们吹耳边风,项狗官能把主意打到我们柳家村?”柳如烟一改妩媚柔弱,说话时英气十足又道:“你们都得死!” 说着,她这便要杀死项升。 忽而后者却是一改先前的狼狈姿态,像是明白了什么一样大笑了起来道:“很好!借今天这个机会我倒是看清哪个人对我有二心了!” “你胡言乱语什么?” 柳如烟则是冷哼一声砍掉了他的头颅。 项升头颅落地,人却迟迟没有倒下,反而掉在地上的脑袋还露出一抹玩味的笑容。 刺啦! 就像是什么破开了一样。 项升的身体忽然膨胀了起来脊背裂开,从里面钻出来一个三尺高……像是被剥了皮的狸猫一样的小人。 随着他走出来,一根根的血管也被他牵拉了出来。而血管的另外一头则连着项升。 而在他偌大的脑袋上则挂着一个炼气士的丁铁牌子。 “这家伙倒是真能装啊!”黄逵给李月白发出一道神念。显然他没有预料到事情会是这样一个走向。 “所以我不是一早说了吗?这是一个戏中戏,这戏啊才刚刚开始……”李月白似乎一早就知道一切,用神念回他道。 小人看着虽小,动作却十分迅猛,牵拉出的血管像是触手一样在地上轻轻一撑,他猛的弹跳到了空中。 显然项升的身体对小人而言也只是用来寄生的傀儡,随着他离开,那具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塌陷了下去,里面的五脏六腑则早已不知去向。 嗖!嗖!嗖! 他身上的血管延伸断开十几根后,飞了出去瞬间就将柳如烟一众人手中的武器全给弹飞,并把他们给捆绑的结实。 随后他落到地上,走到柳如烟面前,用着一个带血的手勾起她下巴坏笑道:“怎么?你们还真以为你们能杀得了我?来小美人叫几声好听的!兴许我还能饶过你!” 柳如烟则面色很差。 不止她,就连所有人都面色很差,大概谁都没有预料到,这个“项升”竟然一直都在装…… “对!小美人!我就喜欢你这一副大吃一惊的表情!我想想看先杀哪个呢?” “先杀我吧!” 柳如烟受不了他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样,撇过头不去看他。 “有种先杀我!”和柳如烟一道的人也痛快,眼见事情不成倒是没去向小人求饶。 小人则随手一弹,一条血管从他指间飞出将一个士族的脖子给洞穿,他怪笑道:“那就先杀你们这些吃里扒外的家伙吧!刚才还把所有的事情推老子头上!” 话罢,又是十几根血管飞了出去。 很快,他就将那些士族全部都杀了个遍把目光又看向了柳如烟等人。 也在这时,李月白和黄逵则从桌子上起身站立了起来。 柳如烟事情他们已经看得明白,这些人有血性不怕死,那他们报仇的事情大概也就是真的了,自然他们就再没有装下去的必要。 而且想装也装不下去了。 毕竟客栈里已经死了一地人,怎么都会和他们脱不了关系。 “你们没中迷香?有意思……刚才我就注意到你了!你这皮囊不错……”小人阴测测看向了李月白,继续道:“嘿嘿!可惜了,你是个男的,不然……” “你的话太多了。” 李月白单手并成剑指,一道罡风迅迅速形成,随后她指向小人把纤细手指隔空按压了下去。 瞬间,势作用在小人身上,化成一股无形的力量压在了他身上。 后者面色大变知道这是遇到高人了。 “这位高人!我是……” 可不待他话说完,李月白的手指已经按压了下去。 同时十步之外的小人被按压成了一摊血污,死的不能再死。 眼见这种杀人的手段,柳如烟等人则都是倒吸一口凉气。 也随着小人死亡,那些捆绑住他们的血管也变得干瘪自动从他们身上脱落了下来。 李月白则看向柳如烟指着中了迷香浑身无力的段剑安和裴春花笑道:“几位,可否先解了我两位朋友身上的迷香。” “好……好的!” 愣神半晌后的柳如烟点了点头。 似乎上这人对他们没有恶意。 再者见识了李月白那般杀人的手段后,她的话他们也不敢不听。 第219章 坟地 没有过多犹豫,柳如烟随身取出一个小玉瓶倒出两个小药丸给裴春花和段剑安喂了下去。 服下药丸后,二人渐渐都恢复了气力,从桌子上爬了起来。 柳如烟一众人则都是抱拳行了一个江湖儿女的礼节向李月白单膝跪下道谢了起来。 “害……你们这是……还是快些起来吧。”李月白摆了摆手示意他们起身,并对他们道:“几位这便要出城吗?” 柳如烟点了点头道:“恩人,我们报了仇。自然是不可能再在书荣县城待下去了。这便要准备南下出城。” “南下出城?那不知南下的路段你们可熟识?”李月白又问。 书荣县城内还屯有三千兵马,她在此杀了人,他们一行人自然是不可能再待下去了。这会趁着城内的人还未发现这里的情况,不如早早出城去。 也据说出城后南下百里内都是一片无人区。 这片无人区是个什么状况,李月白的地图上没有标注。 当然,按照她原本的计划是想安稳度过腊月三十后,再出发南行。 可谁曾想世事难料,遇上了柳如烟这档子事情。 柳如烟笑道:“还算熟悉。我是听说过了那片无人区,就是镇北府管辖的地带了?” 镇北府? 李月白皱起了眉,思索少许后李月白对着黄逵道:“胖子,去把上面供着的镜子请下来,书生你也去帮忙吧。” 书荣县一带的守岁传统,守的便是那供上去的蜡烛和铜镜。 其中的禁忌是,守岁期间要守护蜡烛的火和祭拜镜子的香不能灭。 当然,自然灭的那不能算。 “木老大,你的意思是把铜镜、饺子还有蜡烛和香炉都请下来?” 黄逵苦笑一声。 李月白朱唇扬起一丝笑容道:“胖子,既然此地长久都有这个守岁习俗,你便别想着搞什么标新立异。这会麻烦一些没什么。要是惹出什么乱子,那可才是大麻烦!行了别犯懒,快去!” 不一会儿时间,黄逵和段剑安走上大客房,把饺子、铜镜、香炉、蜡烛连同供桌一起抬了下来。 这在外人看来。携带这些东西可能很麻烦,因为燃着的蜡烛……在外风一吹可能就灭了。 但对作为炼气士的李月白和黄逵来说,这算不上什么。 只需黄逵在供桌上贴上一张避风符,李月白在供桌上设下势把所有零散东西和供桌固定在一起,这在外行走就不是什么难事。 在做完这些后,李月白又拿出白虎画召出了白虎单手并成剑指对着供桌一引将其放在了白虎身上后,她对着它笑道:“行!劳你受累。这趟完了,改时间我给你起个名字。老是白虎白虎叫你,估计你也不喜欢。” 听到李月白要给它起名字,原本因为驮东西一脸不高兴的白虎,一颗狰狞虎头上露出了几许人性化的憨傻笑容。 这让柳如烟等人看了后,面面相觑直觉惊奇。 在迅速做完这些后,一行人便向南城门而去。 也为了能顺利出城,黄逵还去县衙衙门那放了一把火。 火光一起,城内屯守的兵马只当是有贼兵混入了城,纷纷向那边去了。南城门那边防守就相应的松散了不少,只留下廖廖十来人说话。 甚至不用李月白出手,柳如烟放出迷烟,就把那十几人全部放倒。 一行人和一虎顺利出城后。 柳如烟对着李月白开口道:“恩人。在此急速奔走十里,有片坟地!相信等书荣县的那些狗官察觉过来,也不会追过去。” 说到底是因为那片乱葬岗有些邪性。也就白天有人敢去。 有关这点柳如烟跟李月白讲清楚了。 闻声,李月白点了点头。 在寻常人眼里,坟地那里滋生出什么邪物可能就棘手的很。但在现在的李月白看来,那些个邪物也算不上什么事情。 一行人没有休息,急速向那里奔走而去!大家要么是炼气士,要么都是练过武的,所以脚力都算不上差。 所以半个时辰后,他们就来到了那片乱葬岗。 见乱葬岗上。 却是到处都摆满了镜子,供上了白蜡烛和一盘饺子。 黄逵眼见这一幕不解道:“这是?” “黄兄。你白天就顾着喝大酒了,没听店小二说吗?在书荣县城地界,活人需要守岁!死人也要啊!这些蜡烛啊……应该是此地百姓白天过来点上的。”段剑安对他说道。 这时,黄逵向那些乱坟包上看去,就见除了蜡烛、饺子、镜子之外,在蜡烛的旁边还各有一个纸扎的童男童女。有的人家条件好上一些,在那里还放了一只大公鸡。 只是也怪的很…… 那些公鸡都并未被束缚,但就像是被什么拴住了一样,站在坟包边上一动也不动。黄逵恶趣味的拿起一块石头扔在了鸡身上,它也不叫上一声。 忽而一阵阴风吹来,坟包上那些蜡烛的火苗被吹的东倒西歪。随着火苗变化,火光映衬下的纸人脸上的表情莫名变得生动了起来,似乎下一刻他们都会活过来。 但随着李月白身后背着的琴匣里发出剑鸣声。 顿时,阴风停了下来,此地又恢复了先前的平静。显然,这些阴风都是坟地滋生出的邪物鼓捣出的。 但同样的,它们对李月白也怕的很。 她只是微微放出了一些自己的修为气息,此地就立刻风平浪静了下来。 “诸位,我们就暂且在此住上一晚吧。”李月白对着众人说道。 众人没有反对都点了点头。 现在贸然走上南下的官道,说不得就会遇到那些朝廷的兵马。待在这里反倒是安全的。 尤其对柳如烟他们一行人来说,在这鬼气森森的坟地……待在李月白这等奇人身边反倒踏实了。 这时李月白拿出画妖之力凝结成的笔画出一个棚子入住了进去,并在随后把供桌上抬了进去。 见李月白竟然可以凭空变出一个棚子,这等手段本事自然又让柳如烟一众人惊奇了不少。而柳如烟等人在进去以后,拿出一早准备随身携带的蜡烛、镜子,和饺子……把它们供在了棚子的角落。 作为地地道道的书荣县人,在外报完仇他们自是也要遵守本地的习俗。 …… 又半个时辰后。 坟地外响起了马蹄声。显然是书荣县屯扎的那些兵马四处搜查追来了这里。 而马蹄声来的快,去的也快。 在这些朝廷兵马离去后,又有一群外地逃荒的人来到了坟地。 不过单看他们带着刀剑的样子,李月白觉得他们又不像是单纯的逃荒人。 第220章 守岁 看着那些逃荒的人,透过坟包边上蜡烛的映照,柳如烟认了出来这些人。 她喃喃自语道:“这不是……不就是上个月在书荣县学东才郡朱辞县梅雪山庄起义的那些外地人吗?” 她这么一提,李月白有了印象。 这件事情,她倒是听客栈的店小二说起过。 说上个月来了一帮外地人,来此地游说本地人起义反抗朝廷,并许诺事成一定会给诸多百姓封地。 只不过……人和人都是有差距的。这些人干巴巴说了半天,最后敢造反的还就是他们几人。 结果自然就是失败了。 或者准确说,这些人一开始就是带着私心起义的注定会失败。 在李月白看来,同是不自量力之人,梅雪山庄的苏谨平日行善,心里装着的都是百姓。他要起义,自然一呼百应。 而这帮人起义一开始就是冲着封王拜侯来的,只是稍微给百姓嘴头承诺一些大饼就想一呼百应……这不如说就是痴心妄想。 眼下,这帮人在书荣县城中躲躲藏藏,落魄到坟地里找食儿吃。 李月白是一点都不同情。 眼见棚子外那些外地人,拿起坟包上的饺子只管往嘴里塞,和柳如烟一起的一个青年汉子开口道:“这些家伙!吃死人守岁的东西真是一点都不怕犯禁忌。” “兄弟!这里面是有什么说法吗?” “嘿嘿……这我也不太清楚!反正在我们书荣县便是乞丐,也不会在腊月三十来坟包上吃给死人守岁的东西!” 汉子朴实一笑对着黄逵说道。 他们在观察这些外地人。 外地人显然也注意到了,堆起笑脸打算进到棚子里躲避风寒。 但看着棚子内来回踱步的白虎,以及李月白这些人都带着刀剑面色不善,他们又绝了开口的想法。只能受着冻转身离开棚子。 “哎!兄弟……你快来!这里有盘饺子是韭菜馅的!你快来!” “真的?” 虽然在李月白这边碰了一辈子灰,但这些人倒是能有自己办法自娱自乐起来。拿起坟包上的饺子津津有味吃了起来。 一边吃,一边有人道:“这书荣县的百姓太不识抬举!我都跟他们讲了,我有封王拜侯之相,起事成功就能给他们分地分粮食!他们竟然不相信我!真是一群愚民啊!” “可不是吗?我们这可都是做将军的料!他们有些太不识抬举了!”另外一人顿了顿,用脏手抓起一只饺子送到了嘴里笑道:“这饺子冷是冷了点!但味道还是不错的!要是有个小娘陪着我们,再来几瓶酒就惬意了啊!” 他们肆无顾忌在坟地里走来走去,不时还将坟包上放着的蜡烛踢灭。 不知是否是错觉的关系,在其它蜡烛微弱火光的照射下,那些坟包上的纸人表情微微有了变化,显得有些生气。 李月白察觉到了外面这微妙的变化,看着打瞌睡的段剑安笑着提醒道:“书生!既是守岁,就得一整晚不睡,不然来年如何图个平安?” 当然,这都是次要的。 主要的是,他察觉到了棚子内供桌上蜡烛颜色的变化,它们正由红色一点点转变成了幽蓝色。 连柳如烟他们供在角落里的蜡烛也变了颜色。 对此现象,柳如烟等人倒是并不觉有多奇怪。 柳如烟妩媚一笑对着李月白一行人解释道:“每年守岁。这蜡烛的火苗都会在亥时变颜色。等过了亥时后又会变回正常颜色。那时就可主动吹灭蜡烛了!” “还有这么个说法?” 李月白盯着供桌上的蜡烛若有所思。 现在外面那些外地人要怎么闹,她管不着。她只要守好他们自己的岁,保他们这一晚平安就够了。 在进入亥时的同一时刻。 外面的坟地里,那才平息了不久的迎风又刮了起来。 李月白可以肯定,这些阴风不是坟地里本身有的邪物搞出的鬼!并且这些邪物像是在畏惧什么一样,纷纷把自己隐藏了起来。 而坟包上,那些纸扎的纸人则渐渐活了过来,抓起坟包上的饺子吃了起来。 说是吃 但饺子进入纸糊的嘴后,很快就顺着空洞的脚底落了下来随处掉在地上。 有的纸人则因为坟前的饺子被那几个外地人给吃了,尤其是坟前的蜡烛还被对方给踢倒了,脸上的表情变得狰狞恐怖!纷纷向着那些外地人看了去! “啊……这……这到底是什么鬼东西?” 几个外地人眼见这一幕,往后退缩几步,一个踉跄掉在了地上。 “怕什么!砍了这些纸糊的东西!”有反应快的,从地上爬了起来,拔出腰间的刀向纸人劈去!但刀砍在纸人身上,只带起一连串的火花,却伤不得纸人们反毫。 反倒是一众纸人将这人给轻松按到在了地上,从这人身上硬生生抓起一块肉放到了嘴里。 怪的是那刀砍不破的纸人,肉掉到它们纸肚子里,却被肉上带着的血把纸身体给湿润泡烂,肉从它们纸肚子里滑了出来掉在地上。有的纸人更是半个身体都被血给泡烂,可即便只剩半个身体,它脸上依旧保持着愤怒的表情,抓起那人身上的肉放到了嘴里! 其他人见此爬起来就要跑,却又撞上其他的纸人被按到了地上,也纷纷步了先前那人的后尘。 约莫一刻钟之后。 李月白等人看到,那些外地人就被纸人们吃的只剩了一副骨架。 那些纸人们则又恢复成了之前的状态。 只不过由于纸人被血浸烂了纸肚子,被它们吃到肚子里的肉也就撒了一地。 这个过程中。倒也不是没有纸人向他们这边来过……只不过它们在看到棚子里冒着幽蓝光芒的守岁蜡烛后,它们便转身离去了。 更怪的是,外边阴风吹的凛冽,但怎么又都吹不进棚子里。 李月白知道,这应该是守岁蜡烛的缘故。果然,守好守岁蜡烛后,他们这一夜就是平安的。 又几刻钟过去后。 蜡烛的颜色由淡蓝色又转为了深蓝色。 按照柳如烟的说法,这是死人的守岁结束了。 “又是一岁啊……” 忽而,李月白听到似乎有人在缓缓低语。 在四处看了一圈后,她才确定这个声音是放在供桌上和角落里的镜子里发出的。 两面镜子里分别伸了出来两只惨白的手,手掌摊开后,掌中心赫然有着一只长满尖牙的嘴! 她终于确定,刚刚在低语的是夜神! 也很显然,这低语只有作为夜神信徒的李月白才能听到。也只有她才能听懂夜神想要表达什么。 刚刚的一幕也只有她才能看到! …… 同一时刻,在书荣县城中诸多看不见的角落里,无数只惨白的手从镜子伸了出来,抓起放在镜子面前的饺子,咧开掌心的嘴吃了起来。 再连吃了几个饺子后,手缩了回去。但很快一团黑色的东西,类似触手一样的东西又从镜子里伸了出来,重复着手先前的动作。 在触手之后,分别有一只干枯的手和一声略带戏谑的笑声响起…… 若李月白目睹这一幕,定回认出他们。 他们分别代表,蛭神、老神和顽神! 在他们之后,则又是有六种重叠在一起的哭声从镜子里传了出来。 第221章 木老大……这是又疯了? 再说回李月白这边。 李月白在看到镜子里代表夜神的手后。 她再看向天空时,天空中那轮挂着的朦胧月亮就渐渐清晰了起来,并变成了红色,然后那轮红色的月亮变成了一只巨大的红色眼睛。 无数只巨大的手如繁星一般分布在天空上低垂了下来。 李月白再向周围看去时,已不见黄逵、柳如烟等人的身影。 只是见到一堆石头,和随手可见的古怪树木活了过来,显现出人的五官向她看了过来。 “害!夜神大人把她叫过来了!好啊!” “夜神大人这是让她让我们一起守岁?有意思!有意思!” …… 眼见这一幕,李月白明白,自己这是被夜神给拉到他或她的世界了。 也在这个世界中,她竟然碰到了一个熟人。 那竟然是许久都不曾见过的周庆。好在这次,他是穿着衣服的。 “周兄!你也被夜神……” “木兄!夜神拉你……” 二人异口同声同时说了起来。 随后李月白又想到,他们二人同属夜神信徒,被夜神拉来一起过除夕夜似乎也正常。 只是…… 玄葬怎么没有来呢?因为他是土神的关系? 李月白想不明白。 在略作思索后,她同周庆聊了起来询问起了他们起义的情况。 聊起这个,周庆显得兴奋,他笑道:“痛快啊!不知是哪位好汉在东才郡郡守家里放了一把火,那狗群守急急把兵掉回去!解了我们危机啊!不然就我们剩下的那八百人全的完蛋!木兄,这不会是你做的吧?” 李月白倒是没有隐瞒,点头一笑大大方方承认了下来。 周庆爽朗一笑道:“我就猜到是你们做的!当时攻破朱辞县城后,见你们不见了踪影……我和苏庄主还以为你们一行人被乱兵给杀死了!但事后,又怎么都找不到你们尸体!我就猜到你们还活着!你们无事,我想苏庄主也定会很开心!” “对了!你们起义情况如何?”李月白又问。 “还算顺利吧!现在我们已经占了半个东才郡!人数也重新发展到五千了!哈哈!”周庆对着李月白说道。 和东才郡守派出的兵马第一次交手后,他们只剩下了八百人,但凭借着李月白给他们创造出的喘息机会,加上苏谨大善人的名义。就在朱辞县当地他们又号召起了一支两千人的队伍,并主动出击攻进了东才郡直辖地定武城。 这一战成名,自然在东才郡内就有越来越多的人加入他们了! 苏谨义军能有这样的发展,挺让李月白意外。但他们能有这样的发展,李月白又是由衷为他们开心。 他们聊着的同时。 天上那一只只大手伸了下来,摊开后里面有的放有饺子,有的则握有美玉,或是金元宝,有的则握有竹筒卷轴,似乎是某种修行法门…… 这算什么?提前给压岁钱? 李月白怪异思索道。 但她不太想和夜神世界有太多瓜葛,便没有去拿。 …… 坟地棚子里,柳如烟看向在外一人自言自语的李月白,再看坟地这鬼气森森的恐怖环境,不觉心中对李月白就起了恐惧。 她看向黄逵问道:“黄小哥!木恩人,这是……这是什么情况?中邪了?” 和李月白一起随行时间不长的段剑安也看向了黄逵,在等他解释。 “周兄!你说这是夜神在给我们压岁钱?” “话说?为什么这里就我们两个信徒?其他人呢?” “哦!原来是这样。” 木老大这是又疯了? 看着对一块石头疯言疯语的李月白,黄逵说不上心中是一种怎样的滋味。 不过这次的疯病状态,比起上次算是好的了。至少这次她只是对着石头说话,而不似上次那样拿剑砍自己。 想了想,黄逵道:“木老大似乎是在练某种修行法门练岔了……待会应该就好了。” 他嘴上是这么一说。 可李月白到底什么时候好,他也说不准。 话罢不久。 棚子内供桌上,蜡烛火苗的颜色转为了正常的红色。 李月白左手手背上莹白夜神纹身开始黯淡并消失,她则恢复正常状态,从坟地走回了棚子。 见柳如烟等人看向她的眼神带有恐惧,她便用神念向黄逵询问起了原因。 后者便把自己看到的都说了出来。 这让李月白听来后有些苦笑不得。 她可以肯定,夜神的世界是真实存在的。只不过非夜神信徒见不到而已。 因为从夜神世界,她带回来了一件东西。 第222章 元化通宝 李月白从夜神世界带回来的是一枚铜钱。 一枚生有绿色铜锈,看着就很古旧的铜钱。其上写有“元化通宝”的字眼,是这个世界旧唐时的铜钱钱币。 看着很平平无奇,但透过方形的钱眼却可以看到夜神的世界。乃至于通过这枚钱币,可以将夜神世界中那些垂挂于天上的手……也就是夜神的一部分召唤到现实世界。 换言之,有了这枚钱币,李月白使用夜神的能力会更简单!进入夜神的世界,也不必像一般信徒那样需要事前画符和准备鸡蛋。 而这枚古铜钱也是夜神强行给她的。 能更简单的使用夜神能力,这听起来是好事…… 可李月白不觉得。 她倒觉得这像是夜神对她的诱惑。诱惑她过多的、频繁的去使用夜神的能力,然后越来越离开祂! 至少这次进入夜神的世界,她从周庆身上还发现一件事情,那就是据他自己所说,过多的使用夜神力量后,现在的他越来越讨厌阳光了…… 这可不是一个好兆头。 所以看了一眼手中的铜币,她摇了摇头将它收了起来。 见她思索回过神来,黄逵走上前去用神念对她道:“木老大,你现在没什么事吧?你这又……” “又疯?”李月白笑了笑,又看了一眼棚子角落里对她眼露恐惧的柳如烟等人,她回过头对黄逵道:“放心胖子,我没事。” …… 一夜过去。 当天微微亮时,一行人收拾一番便准备继续南下了。 “几位有什么打算?” 相处一夜,黄逵算是和柳如烟一起的那些汉子熟识了,便随口向他们询问了起来。 其中一个汉子道:“我们这便打算投奔镇北府了。” “镇北府?” 李月白出了声。 有关幽州镇北府到底是个怎样的存在,她目前还不是很清楚。不过自进入幽州以来,她倒是听了不少朝廷方面对镇北府的描述。 说镇北府逆贼上乱朝纲,下惑百姓为祸一方……最是可恶。 不过一路走来,李月白所见朝廷官员大多腐败,且镇北府又是朝廷的敌对势力。所以朝廷方面的话不可太当真。 听到李月白发话。 柳如烟笑了笑道:“木恩人有所不知。我是听闻最近镇北府广招人才,这对于我们来说倒是一处好去处。” 她知无不言,把自己所知道有关镇北府的一切都告诉了李月白。 也虽然李月白昨夜的行为让她有那么一些恐惧,可说到底又是李月白救了他们。她打心底还是感激李月白的。 在柳如烟的描述中,镇北府的作风倒是比幽州朝廷的好了不少,似乎在镇北府管辖的地界上官员各个都清廉,那位镇北王更是贤明。 不过这只是一家之词。镇北府好或不好还是得看当地百姓怎么说。 当然,镇北府如何…… 这于李月白而言也无关重要,她到底只是一个过路南下的行客。 但对于柳如烟等人来说,他们在书荣县犯下事,也就等于和朝廷对立了,去镇北府于他们而言倒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三天之后。 他们日夜兼程,风尘仆仆算是到了镇北府管辖的郎山郡平宁县。 幽州共有七郡,其中三郡归朝廷和纷乱的起义兵管辖,另外四郡则由镇北府管辖。朝廷常年久久剿灭不了镇北王。其中最为重要的原因便是镇北府占据了郎山郡这一要地,北接北海,南通朝廷的直辖三州之一通州。 某种意义上讲因为朗山郡的存在,朝廷中央基本和幽州地方断了联系,哪怕运送物资也极为的不方便。 而在朗山郡和通州的接壤之地上,还有着一条大江阻隔。 有天然的大江做屏障,南方的京城方面要发兵攻上来也不容易。 既然作为军事重地,镇北王府对这一郡自然是非常重视的。 只在古廊郡平宁县竟然就驻扎有三万铁骑!在非战时解甲屯田休养,战时便可化为虎狼之师! 在平宁县的南城门口,兵卒对于往来人的盘查十分严格。其中有条规矩便是——凡不明身份带入兵戈进城者,一律斩杀! 也看得出来,在镇北府的治理下,辖内的兵卒军纪十分严明。有外地的通缉要犯携带兵刃,拿出银两试图贿赂守城的兵卒蒙混过关。 却被那兵卒给义正言辞拒绝,并叫来其他人按住此人,当场斩杀……尸体挂于城门口示人。 知道城门口有这么个说法。 柳如烟等人在来这里之前,已早早把身上携带的兵刃给扔了。 至于李月白一行人这边,她自己带着的两把剑都在身后背着的琴匣夹层里,并在上面设了势加以隐藏,像兵卒这等普通人根本是发现不了的。 至于黄逵身上背着的镇妖剑,那只是一把桃木木剑,算不得什么。 所以很轻松,一众人就进了城。 简简单单进了城,并没有被城门口的兵卒为难。 段剑安不知想到了什么,叹气道:“这有些不真实啊?” “书生,啥意思啊?怎么着……非得人家城门口为难我们一下,收我们点过路费你才觉得真实?” 李月白笑了笑看向他说道。 段剑安点了点头。 过去每到一地习惯了城门口被人变着法的为难和剥削,如今正常大大方方进了城,他反而有些不适应了。 真是眼中所见习惯了各种“坏”,再见稀松平常的事情反倒觉得稀奇奇怪了…… 而在进城以后。 在路过一件卖年画的小摊上,李月白莫名被这摊子给吸引了注意。 他们连着赶了三天路,再进城时便已是大年初三,一些小商小贩为了能赚些钱便早早出摊卖起了零散小玩意。 像这年画上,多着画的是一些鲤鱼之类的吉祥物,再在旁边添上一些祝福语。算是为新的一年祈福。 不过此刻,李月白却被这里面的其中一幅画给吸引。 想了想,李月白开口问向小摊摊主道:“这年画怎么卖?” “客人,这张吗?这可不是年画!这是李公之像,我们本地百姓挂在家中辟邪用的。”有着八字胡的圆胖摊主对着李月白乐呵一笑。 见李月白对着这么一副画起了兴趣。 黄逵和柳如烟等人也向这张画看了过去。 就见这张画上画着的是一个长相儒雅、身穿黑色玄衣、头戴玄帽正襟危坐的中年男子。 他左手握有一把烈焰长弓,右手则握三枚铜钱似有占卜之意。 奇怪的是画上男子虽看着儒雅,但扑面而来的给人一种不怒自威、光明阳刚的感觉。 这……是神灼卫第二代总掌司李玄的画像! 第223章 李公祠 还在苍流县时,李月白听多了外人对李玄外貌的描述。 所以李月白在看到这张画时,一眼就认出画上的男子正是自己这一世便宜老爹李玄。 不过在这样的场景下,看到自己便宜老爹的长什么样……她说不上是一种怎样的心情。 想了想,她对摊主道:“老哥还问一下,此地百姓辟邪都用此画像?” 摊主嘿嘿一笑道:“这位俊小哥!这自然是真的了!不止我们,我们幽州镇北府四郡,有这习俗已有几十年了。至少我爷爷年轻的时候,就有这习俗了。而且啊,我们这里还有李公祠,去里面拜上一拜!来年都会有好运气的!” “李公祠?” “对啊!就在城东那里!香火还旺盛的很,你去那里看一眼就知道了。” 摊主对李月白说道。 本来按照李月白的意思,她是不打算在平宁县多作停留的,而是径直离开这里。但在思索少许后,她对着黄逵和柳如烟等人道:“诸位,我想去城东看一看,先行离开一下。” “木老大!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就跟着你去看看。”黄逵说道。 柳如烟等人连夜奔波了三日,倒是有些累了,打算找个客栈休息一下,并没有跟去的打算。 所以到最后,也就只有李月白一行四人向城东的李公祠而去。 路上,段剑安问李月白道:“木兄。这李公是何人物啊?” 他看李月白对那画像若有所思,应当是知道一些“李公”的事情的。 也其实这是黄逵也想知道的问题。除了没心没肺的裴春花之外,他二人齐齐看向了李月白。 李月白笑了笑道:“目前我也只知道他是一位了不得的大人物。至于他做过什么,到了李公祠后,你们问本地人吧!” 这是实话。 有关李玄,她现在只知道他的身份和他京城的一些事情,至于他生平做过什么,她真的一无所知。 到了城东后。 还隔着老远。 李月白一行人看到,一座四四方方不算多大的祠堂外面,却围满了善男信女排着队进祠堂。而在祠堂周围,有卖冰糖葫芦、卖肉杂碎汤卖小吃的,也有卖字画的…… 总之,十分热闹。 在这些各色的小摊上,李月白还看到不少野说书先生。 说这些说书先生野,不是说他们来路不正,而是他们说书的环境极为简陋。只搭建一个棚子,一把椅子,一桌,一扇就能组成说书的场地。 来这里只要你买上一碗茶水,就能坐在棚子里听书。 此刻,天气虽寒冷。 李月白看到其中一个棚子里却围满了人,有的人干脆没地方坐,买了一碗茶水就简单站在棚子里也要听书 似乎上,这野说书先生讲的内容很吸引人。而他讲的正是有关李玄的事情。 棚子里的这份热闹多多少少感染了黄逵几人。 见没心没肺的裴春花都眼巴巴看向自己,李月白朱唇勾起笑道:“行!那就去看看。” 实际上有关这位便宜老爹的事情,她也想了解一些。 见又有人向自己这边棚子过来,那野说书先生一边讲,一边向着下面打下手的十四岁儿子给递了一个眼色。 少年是个伶俐人,马上一改听书时脸上的嬉笑,换上一张笑陪客人的面容迎到李月白几人面前道:“几位客人!我这儿有红枣茶,冰糖冬梨茶,还有栗子红茶,你们要哪个?” 茶一碗两文。算不上多贵。 黄逵则询问了一下一行几人的意思,大方道:“都来栗子红茶吧。” 在端上四碗热腾腾的茶后,李月白四人挤进了棚子。 外面寒冷。 但或许是因为棚子里人多人气足的关系,进来后却一点都不显寒冷。 听得那说书人,把折扇一合往桌子上一拍大喝道:“说是迟,那时快……听得李公大喝一句‘妈个把子’随手拿出三枚铜钱出去!就化成三座大山将那妖龙给压死了!” 既是说书,免不了就有艺术加工,迎合听众的成分。就李月白个人觉得“妈个把子”这个词大概率就是说书人自己加进去的。 否则堂堂一代总掌司跟裴春花一样逢人对战便喊一句“妈个把子”,多少有些掉身份…… 李月白在听说书人讲了一阵后。 大概梳理清了他所讲的故事:说是多年以前,也就是六王之乱平定后不久,镇北王府初立。那个时期朝廷和镇北王府还好的穿一条裤子。 而幽州之地多有妖邪作乱!其中有条妖龙更是在幽州此地兴风作浪,百姓受此所害,苦不堪言!最后李玄来了此地,抓起三枚铜钱化成大山把那妖龙给压到了郎山郡南边。据说妖龙被压到南边后化为了一条大江。也就是阻隔开通州和郎山郡的那条。 这么件事情发生在几十年前,再追溯一下可能就至百年了。对比一下十几年前李玄去青州地界苍流县还是中年模样,可能外人会觉得惊奇。 但李月白倒是觉得没什么可奇怪的。毕竟炼气士修炼久了,活得长久也没什么。 说书人在说完这个故事后,又说起了李玄其他的故事。 大抵就是李玄在镇压妖龙后,又在幽州镇北王府待了一段时间,帮着王府在本地审理了不少案子。 这些案件大多诡异离奇,让人听了匪夷所思。 不过这里面,李月白倒觉得也有不少事情,应该是这说书人杜撰的。比如有个故事中,李玄杀某个厉害妖类一招就给杀了。有个故事中,他抓几个普通武夫却又斗的有来有回! 很明显,这后一个故事就是杜撰。 修行修到李玄那个程度,真要对付几个凡夫俗子的普通武夫,大概一个眼神就能杀死对方了。还怎么可能斗的有来有回? 但一众听客们,却不在意这个。只是听到李月惩恶扬善便一阵叫好。 说到底还是因为李玄在百姓心中威望很高。只要是和他沾边的事情,他们都愿意去相信。 再后来,说书人所讲的故事就有些无趣。因为其中大部分故事都是他杜撰的…… 不过抛去这些杜撰的故事,剩下的故事所表现的都是李公的刚正不阿和胸怀天下! “似乎上我这位便宜老爹还是个纯粹的好人……”李月白心中想道。 可这样的一个好人和奇人,最后怎么就在苍流县得了一个那样一个病死的……有些如梦如幻玩笑式的结局? “说来说去还是绕不看我这身世。” 李月白自嘲一笑。 没有再逗留在棚子里听故事,李月白去到前方的李公祠打算祭拜一下这个老爹。抛开这一世便宜父女的关系,只为李玄为镇北府四郡百姓所作的一切,李月白觉得她也该去祭拜一下他。 …… 在进入到李公祠,虔诚为李玄上过香后,李月白看向祠堂内的李玄塑像怪异想道:“此像常受百姓祭拜,会不会产生土神?” 第224章 杀了自己的人 “不会。只有死了的人,有人塑起他的石像常年祭拜才会产生土神。” 一直都陷入沉睡的玄葬突然苏醒了过来,似是知李月白所想,用神念回答了她一声。 按照玄葬的这个说法,那就是李玄还活着。 还活着? 李月白联想到了很多。 但就在这时,玄葬却又道:“奇了怪了!这石像给我的感觉很怪!既像是要生出土神的样子,又不像……” “玄葬!你这话到底什么意思?” 李月白再去问他,他却再次陷入了沉睡怎样叫都叫不醒。 “这家伙,讲个话云里雾里的!” 若不是周围还有许多人,李月白这便要拿出玄葬寄居的莲花铜灯往地上摔了。 再从祭拜的蒲团上起身时,李月白看着李玄的威严塑像,不知想到了什么,她又跪下拜了一下后才缓缓起身。 她走出祠堂后 外面黄逵和段剑安在向本地人打听到李玄曾经的身份后,也准备进去祭拜一下。 听着黄逵道:“神灼卫总掌司啊!那可是了不得的大人物!我想幽州这些个什么十二神见他也要礼让三分吧!” 他这话虽带有调侃之意。 但仔细想来,这话倒是也没假。 按照本地人的说法,至少在镇北府管辖的四郡之内,可是听说不到什么祭拜十二幽州神的习俗,百姓们大多是祭拜李玄。 这种感觉硬要说就像是李玄硬生生抢走了十二神们的香火,可偏偏十二神还不敢拿他怎么样。 “可惜啊!这样的人物却在十几年前在京城被人给害死了!” 黄逵感叹一声说道。 有关李玄的死,在本地百姓中流传最广的就是这么一个说法。这个说法中,李玄是在京城中被人害死的。 这和真实的李玄隐退京城,去青州苍流县对比,差别很大! 李月白不太清楚,这种说法的推广是不是本地的镇北王府刻意为之的…… 毕竟李玄杀神灼卫半数甲金炼气士,这在外人客观看来算不上一件很光彩的事情,其中多有莽撞和阴谋论。镇北王府为他隐去这件事情,而是直接说他在京城被人害死,在美化李玄的同时…… 倒有一种镇北王府知道一点当年京城发生事的内幕,想为李玄讨说法的意思。 这倒是让李月白有了一种想要见见镇北王府人的想法。 只是这个见,该是以怎样的身份去见?又该如何问起?或者说去见这一趟值不值?风险又是多少? 这里面的太多东西都该好好思量。 想了想,李月白还是作罢了此想法。 就算镇北王府和李玄有旧,可凭什么就相信她李月白一定就是李玄的女儿? 而且去问了,真就能问出有价值的东西? 这里面不确定因素太多了。 还不如老老实实去京城,进到那里后隐藏和李玄的关系,然后老老实实、步步为营,一点点去展开调查来的实在。 至少在京城里多少是有一些答案的。 …… 不一会儿后,黄逵和段剑安祭拜外李玄出来了。 李月白向他们道:“你们的意思呢?继续赶路还是在这里休息一日再赶路?” 段剑安摆手道:“木兄!我觉得还是休息一下再赶路的好。有些吃不消了!” 黄逵也点了点头。 前番他们日夜兼程赶来平宁县算是没怎么好好休息过。 李月白在思考少许后道:“行,那就休息一日再赶路吧。” 再南下走几个地方,他们就要出郎山郡地界,彻底走出幽州了,休息一日也没什么。 在去找客栈路过平宁县衙的时候。 一行几人正好碰上了本地县官老爷审案。 这里的县官老爷也没什么架子,不似别的地方那样有百姓上去围观就要乱哄哄一通用棍棒打走。 而是就任百姓们随处观望,只要不进入大堂内胡闹就行。 不过此刻,审案的老爷却是一脸为难。似乎面前遇上的案子让他极为棘手。 就见一个年轻人,捧着一堆腐烂的碎尸硬要对人说,这是被他昨天误杀杀死的媳妇。 说是误杀,但尸体却成了碎块,显然这个误杀的说法有些立不住。再者这尸体腐烂多日,怎么又能说是昨天杀死的呢? 县官想不明白这些,但见年轻人说的振振有词,且光天化日拿着一堆腐尸,很有杀人的嫌疑便准备先收监这个年轻人。 但在这时前去年轻人家里查验年轻人身份的衙役也报告说,这年轻人真的没有娶亲。甚至于近两个月的时间,本地和外地来的人员也没有死亡。 且仵作查验腐尸后发现,这还是男尸,根本不是女尸。 那么疑点就来了,年轻人手里捧着的人是谁呢? 除此之外,还有诸多疑点。 忽而年轻人又疯癫道:“我想起来了!我……我杀死的是我!但这个人其实又不是我!总之,是他绿了我!我才杀了他!臭娘们,你说话啊!哭什么哭!” 似乎在他对面真的有一个女子。 外人则只当他是疯子…… 李月白不知想到了什么,拿起那枚“开元通宝”古铜钱币透过钱眼,果然在那男子身边看到了一个哭泣的女子。且透过钱眼再看男子手里捧着的那堆烂肉,赫然看到那堆烂肉中有个头颅被钱眼给复原了出来,且就和这男子的相貌一模一样! 第225章 诡梦 夜神给的这枚旧唐时的古钱币,除了能看到夜神的世界以外,还能看到一些常人所看不到的东西。 将那个哭泣的女子看在眼里后,李月白将钱币移走后便什么都看不到了。 这个女子到底是什么? 还有这男子捧着的那堆烂肉,为什么会是自己?难道真如这男子所说,是他杀死了另外一个自己? 思索着这些,李月白总觉得在这件事情中,嗅到了一丝栖神道的味道。 只有那些常年分不清谁才是“本我”的无聊家伙,才会在自身迷惘的同时,也迷惘他人…… …… 县衙大厅中,那跪着的青年突然对着一旁的空气疯骂道:“你这个贼婆娘!你敢让我戴绿帽子!害我现在背上人命官司!我就算要死,也要先拉上你……” 话罢,他起身有模有样对着一旁的空气乱打了起来。 这件案子本来就很让人头疼,现在看着这男子有疯了的迹象,公堂之上县官老爷皱起了眉,一手扶着额头,叹息一声后摆手示意衙役先将这衙役压下去。 “让开!老子没疯!让我先杀了这婆娘!” 可谁知,这看着弱不禁风的男子此刻力气却大的惊人,一把将到他面前的几个衙役推搡了开来。 也就在此时。 从人群中,出来一个身披黑色破烂的道袍的邋遢赤脚老道,只轻轻一脚就将这年轻人给踢倒在地上,并一脚踏在身上将他给死死按住。 最后,他从自己肮脏污秽的身上搓下一一颗泥丸强行给年轻人喂了下去,随后又取下腰间的酒葫芦给年轻人猛灌了几口后,才把脚丫子从年轻人身上移开。 听着邋遢老道露出一口黄牙嘿嘿一笑道:“还算有的救!不然等分不清幻觉和现实……那就没得救了!” 嘴里全是辛辣的酒和污秽,年轻人自是恶心的不行,弯起腰便吐了起来。在把肚子里的酸水都差不多吐出来后,他这才晃晃悠悠直起身来。 “年轻后生,清醒了吗?” “什么清醒不清醒?” “那我问你,这人是你杀的吗?你不是还娶老婆了吗?” “杀人……我什么时候杀人了?娶老婆?我都打了快三十年光棍了!哪儿来的老婆!” 年轻人看着邋遢老道,一副迷惑的表情。 邋遢老道则笑道:“那就是清醒了。” “这个老道……” 李月白的眼神聚集到了老道枯瘦脖子上挂着的那个炼气士牌子。 那个牌子因为蹭上老道身上污垢的关系,本身已变得漆黑无比,大抵是让人看不清它是什么牌子。但在牌子左上角的位置,却又隐隐露出一块银色。 这就可以判断,这老者身上的是炼气士乙银牌子! 这时,她再拿起钱眼向年轻人身边看去时,又发现原本在他身边哭泣的女子竟然不见了! 公堂之上,县衙老爷见这年轻人的疯症竟然就这么被治好了,只觉惊奇。不过既然这年轻人清醒了,这案子就好审理了。 他清了清嗓子,把惊堂木一拍,指着公堂内那堆腐肉对着年轻人道:“朱小望。我且问你,这堆腐肉是何人的尸体你可认得?这人是不是你杀的?” “老爷!这冤枉我了啊!我就是个老实本编卖竹筐的!怎么可能杀人呢!”朱小望一脸苦相跪了下来。 县官老爷并不信他的说法:“不是你杀的!那你为什么口口声声说,这人是你杀的!刚刚你疯疯癫癫,一会儿说被你杀死的是你老婆,一会儿杀死的又是你自己……到底怎么回事从实招来?不然,本官让你吃板子!” 一听要吃板子,朱小望变了脸色! “我杀死了我老婆?我又杀死我了我?”他将这些话在嘴中叨念一遍,似乎想到了什么对着公堂上所有人道:“我想起来了!一定是那个梦!我在梦中杀了我自己!” 梦中杀了自己? 这番话莫说是让作为看客的李月白等人来了兴趣,就是那位县官老爷也来了兴趣,点点头示意朱小望说下去。 “这个事情嘛,还得从两天前说起……” 朱小望说着红着脸低下了头,似乎这样的事情多少有些难以启齿。 两天前的黄昏,他卖完竹筐回村时,无意在村东头看到了村里的王寡妇洗漱身子。 这一看嘛,他就有些想入非非,当天晚上就做了一个梦。 梦中,他梦到有位仙风道骨的老神仙带来了一位美貌女子做他妻子,这自是让他开心的不行。 一年以后,他们有了一个儿子。而这位妻子似乎也有旺夫命,让他卖竹筐的生意做的红红火火。 但一次外出时,他再回家时却在门前听到了男女的嬉笑声!他戳破纸糊的窗户往里一看,里面的场景自是让他怒火中烧!自己平时贤惠温良的妻子,此时竟然和其他男子…… 他当时恼怒,便拿起竹筐里削竹子的竹刀冲进屋内将那奸夫的脑袋给砍了下去。 但把奸夫的脑袋砍下来后,他又发现这奸夫的脑袋简直和他一模一样……实在是匪夷所思。 可抛开匪夷所思不谈,他到底是杀了人!背上了人命官司。所以接下来一连几个月都不敢出门! 后来思来想去后,他便又拉着妻子,捧着那奸夫的尸体前来投案了…… 再后来嘛! 他就被邋遢老道一颗泥丸和一口老酒给弄的清醒了过来,方知先前的一切都是梦。 梦? 众人听了直觉不可思议。 黄逵听了后缓缓叹气,看着大堂之内的那堆腐肉道:“既是然梦中杀人!那这具凭空出现的尸体怎么解释?” “还是说……他编了个谎话骗人?” 段剑安对于这个梦有些不相信。 只有李月白则清楚,这个朱小望还真的没有骗人。 邋遢老道见一众人都不相信朱小望的话,坐在地上一边扣着脚趾头间的污垢,一边笑道:“是不是说谎了。让仵作过来再把这尸体的脑袋验验不就是了吗?” 对于这么个邋遢老道公然坐在公堂上扣臭脚丫子,县官自是有些生气的。不过想到这老道能让朱小望清醒过来,说不得就是那些炼气士高人,他便吩咐身边人泡了一杯茶给那老道送了过去。同时也让仵作重新验尸。 仵作再重新验尸后,把那颗腐尸脑袋看了又看,也把朱小望瞅了又瞅…… 最后,仵作渐渐变了脸色,并向公堂上的县官递给了一个眼色。 意思是,这验尸的结果说还是不说。 “这……这还真的是……” “在下明白了。” 黄逵一直都是个精细人,段剑安脑袋一向转的很快,看着仵作的作态,二人马上就猜到结果是什么了,正准备把这事情说出来。 李月白对他们提醒道:“胖子!书生!忌言!” 若是寻常的妖邪作祟,这样的事情给百姓说出来也没什么。 可这种梦中杀人的事情说出来,百姓们会如何想?只会引起恐慌。 公堂上,那位县官老爷也想到了这点,对着仵作勾了勾手,示意他跟前来,随后对着仵作压低声音道:“这件事情!现在开始你最好永远烂到肚子里!别人问起,你就说验出的是个中年人……听明白了吗?” 这些话,则一字不落到了作为炼气士的李月白和黄逵耳中。 当然,那邋遢老道也听得清楚,只是笑笑道:“我刚刚胡言乱语了。大家听个乐呵就好……呵呵!” 显然,他也明白这其中的利害,不打算将事情继续深究下去。 第226章 邋遢老道 对仵作说完,县官换上一张怒容对朱小望道:“朱小望!你可知罪?竟敢欺骗本官!那分明就是个中年人的身体!来啊左右……先将他收押下去!改日再审你!” 他已打定主意,像这类事情他会写信禀告郡府,让郡府下派炼气士去管。 他就是一个普通人,不贪赃枉法……做好自己县官的份内事就好。 “害!还以为真是什么稀奇事情!没想到说来说去,我们还是让这朱小望给骗了!” “这朱小望在平时不是看着也很老实吗?怎么敢杀人呢?” “或许他平时只是表面上看着老实吧。” 一众百姓看着无趣,也渐渐散去了。 见众人离去,县官连忙走了下去对着那邋遢老道笑言开口道:“高人,这件事情你可有门路?” 虽说可以写信给郡府上,可到底远水解不了近渴。 邋遢道人则把扣脚丫子的手放在鼻子上闻来闻,然后才缓缓起身对他道:“什么门路不门路的!事情你不是都清楚吗?” 县官苦笑一声道:“可这样的事我直接说给百姓没法交代啊!” “那是你的事情!道爷我反正把我该做的都做了!” 邋遢老道拍拍屁股,转身向府衙外走去。 既然热闹已散,那自然没什么可看。李月白白几人也便离开了。 也在这时,李月白听着那老道用着骂骂咧咧、自言自语道:“该死的栖身道!自己脑袋都想不明白事情,还想害其他人跟你们一样疯?行!你们要害人!道爷我见一个救一个!今天开心啊!嘿嘿!今日三更三嘛,小寡妇来叫我挂灯笼啊!我们是先拉帘后关门……” 说着,他哼着小曲迈着邋遢步子向远处走去了。 栖神道? 听着邋遢老道的声音,李月白停住脚步看了他一眼。 就像她之前猜的那样,这朱小望的事情中果然有栖身道在搞鬼。 不太想和这帮麻烦的家伙惹上太多关系。 思索少许后,李月白对着黄逵等人道:“我们不休息了,还是直接出城吧。” “木老大,您这什么意思啊?我还想着找个客栈,吃上碗馄饨暖暖胃呢!你这说变就变……”黄逵嬉笑着见李月白一脸严肃,他正了正神色对李月白道:“木老大,到底怎么了?” “胖子!路上说吧。” 李月白用着神念对他说道。 见李月白竟然用神念跟他说话,黄逵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没有再多言点了点头。 段剑安见他二人表情严肃,也便没有多问。 一行人这便出发,出了南城门。 走出平宁县后见四下无人,李月白才把自己有关栖身道的事情告诉了黄逵几人。 段剑安是第一次听说栖身道的事情,听说后多少觉得有些匪夷所思,感叹道:“这世上竟然有人修行修出数个自己……最后分不清哪个是本我!着实令人感叹!” 黄逵似乎是一早知道栖身道的事情,并没有露出多少惊讶的表情,而是对着李月白道:“我以前还未出山,跟我家老爷子修炼的时候。他跟我倒是提过一嘴栖身道的事情。” “怎么说?” 见黄逵竟然知道,李月白稍感意外。 “木老大,你这什么表情?我们紫炉山一脉以前真的很厉害的!”黄逵顿了顿又道:“老爷子那时候虽然已经神志不清,提到栖身道的时候却是格外有精神啊!” “他说这帮家伙怪的很!盛世平和的时候,喜欢四处作乱,巴不得天下大乱!天下大乱的时候,却又巴不得天下统一!当然,他们让天下统一的做法,在常人眼里又是理解不了的!” “理解不了……这是什么个说法?” “我也想知道啊。但那时候老爷子跟我说完栖神道的事情隔天就死了。” 黄逵向着李月白嘿嘿一笑说道。 这里面李月白没有去问黄逵有关他紫炉山和他嘴中老爷子的事情。 因为每每黄逵提起这些的时候,眼神中所含的感情都会异常复杂。 就像他从不会主动问她的秘密一样,她自然也不会去追问他的秘密。这算是他们之间默默形成的默契。 “胖子如果你的说法属实。那现在栖身道这帮疯子应该唯恐天下不乱吧?”李月白说道。 现在的大乾虽然烂到了根子里。可到底在表面上还是个大一统的王朝。栖身道应该是希望这天下再乱一些的。 “这个是当然的!道爷我是最恨这帮家伙的!” 回答李月白的却不是黄逵,而是平宁县时的那个邋遢道人。 后者往嘴中灌了一口酒咧嘴笑道:“算是我眼拙了!没看出来几位竟然也是炼气士。几位道兄,如何称呼啊?” 这个老道什么时候跟上来的? 怎么我一点都没有察觉? 看着面前突然出现的邋遢老道,李月白起了警惕,心思快速转动。 虽然目前的她杀个丙铜炼气士能随手杀个几十个……可还不认为自己这便天下无敌了!对上乙银炼气士也可不在乎了! 至少面前的这个邋遢老道给她的感觉,一点都不像是个炼气士,很像一个普通人。可越像普通人,这才越是反常的…… 当然,对方要是真要和他们起矛盾。大不了她动用夜神的力量也可一战。 不过见这老道说话还算客气,没有动手的意思,李月白几人便相应报上了自己的名字。 “道兄如何称呼?” 李月白又问向邋遢老道。 后者却摇头道:“我也不知道。或许我从前也是有名字的,只是被栖身道那帮家伙弄的迷惘了,便什么都忘了!” “忘了?” “是啊。可不就忘了吗?似乎上从前我也是有妻儿的,只是后来……我也不确定那是真实发生过的,还是只是我的一个梦。我啊,至今也分不清啊!” 老道人对黄逵说着,从自己敞开的衣襟里拿出一盒胭脂和一只破旧的虎头鞋,眼露迷离发起了呆。 单看那盒胭脂,其早已发干发霉。李月白估摸着这至少有个几十年的年份了。 顿了顿,邋遢老道又道:“反正!栖身道的这些家伙!道爷我碰见一个杀一个!要不是他们,道爷我至于到现在连姓什么都不知道吗?” 第227章 书生,你这是着相了(上) “一群连本我是哪个都分不清的白痴!还唯恐天下不乱!道爷我见一个灭他一个!”见邋遢老道提起栖神道便是一副咬牙切齿……恨不得生啖其肉的表情! 不知为何,李月白觉得和这老道相处,她需更谨慎才是。 毕竟她时不时也有“第二李月白”出来作怪一下,某种意义上讲她也算是栖身道。 “对了几位!相逢便是有缘!由老道我做东请几位吃一顿好的如何?”邋遢老道对着李月白几人说道。 黄逵也不想和这老道待在一起,对后者道:“道爷!我们这已经出了平宁县了,再劳你回头请客这怎么好意思呢?” 算是变相婉言拒绝了邋遢老道的好意。 邋遢老道却是嘿嘿一笑,露出一嘴缺了门牙的黄牙道:“用不着那么麻烦。道爷我自有办法!” 话罢,他从自己稀疏头发的脑袋上,拔下几根带有污垢的灰白头发缠绕在一起,又拿出火折子点燃放在掌心烧成了灰。 随后他用一只手捧着灰,一只手则用唾沫沾上灰在地上画起了格子。 “好了,既然要吃饭!那就得有个好场所!这是房子!”他大眼挤着小眼,似乎对自己画的大作颇为满意。 而李月白等人看着那歪歪扭扭的格子,愣是没有看出那是一个房子。 “起!”邋遢道人对着那格子一指。 瞬间,一座歪歪扭扭、外观不怎么好看的露天房子拔地而起。 邋遢道人走了进去,又道:“既然吃饭!那就得有些饭前水果吃。” 说着,他在身上一阵摸索,最后从胳肢窝底下摸出一个枣核随后埋到雪地中后又道:“起。” 一颗枣树立时从雪地中生长出来,并结满了红彤彤的大枣。 “这木老大……能吃吗?” “你去试试?” 李月白眉头一皱看向了他,后者尴尬一笑没有作出其他的动作。 “得有鱼,得有虾!还得有点青菜……” 随后,邋遢道人一边说着一边将这些东西变了出来。并很快变了一桌子的菜。 只不过鱼虾之类的肉,都是他身上搓下的污垢变成的。几颗青菜也是他从牙缝里抠出的菜叶变成的。 知道这些菜是怎么来的。 李月白几人是一点胃口都没有。 面对邋遢道人的盛情邀请,自是都婉言拒绝了。 “得,这一桌子好菜!还是得我一人消受啊!”邋遢道人也不生气,而是自顾自一人吃了起来。 临了,他刻意又再牙缝里留了几点菜叶和几根肉丝。 这帮做法,让黄逵和段剑安看了后面面相觑。 往后,李月白等人南下而去。 这邋遢道人也就一直这么跟着他们。 …… 一天以后。 一直到了下个有人的地方,在一个庄子的私人驿站上,一直赶路的李月白等人这才稍作休息,进去驿站后点了一桌子菜。 他们进去吃,那邋遢道人却是怎么又都不肯进去,只是靠在门一旁的石狮子上,双眼一闭便在雪地里睡了过去。 不一会儿,店家将热腾腾的饭菜都端了进来。 李月白正准备夹起筷子吃,忽而又放下筷子对黄逵道:“胖子。去给那老道送过去一盘菜,再拿上一瓶店里的花雕酒过去。” 前番邋遢老道也有意请他们吃饭……虽然那做出来的饭,却是不怎么样,但总归他是有一番善意。 既然人敬我一尺,不说还他一丈,那也该还他一尺。 再者既然这老道对他们没有什么恶意,那和他关系处好一些也没什么。一碟菜和一瓶花雕酒也值不了几个钱。 黄逵闻声,点头答应下来拿着菜和酒出去放在了老道身边。 老道眼睛半眯,显然是在佯装睡觉抬头看了眼太阳嘿嘿笑道:“这木小哥……不对应该是木姑娘才对!人还不赖嘛!” 驿站内,李月白一行人吃过饭后,她正准备离开,忽而注意到书生段剑安跟前竟然放有两对碗筷。 起初,她还以为是段剑安给外面的邋遢老道准备的。 但此刻吃完饭,她还是多嘴问了一句道:“书生呢。你一个人吃饭怎么放两双筷子?” “是啊!我……我怎么会放两双碗筷呢?可能是我随手拿了两次碗筷吧。”段剑安自己并未把这事给放到了身上。 可李月白心中却隐隐生出一种不好的预感。 思索少许,她皱着的柳眉稍稍舒张开道:“要不要把《屠无》给书生呢?就是不知道这家伙受得住吗?算了!他肯定受不住,我还是得想想其他办法!” …… 又一天后,李月白一行人正在路上赶着路,忽而段剑安停下脚步道:“不对!我们一直都是五个人!怎么现在少了一个人!秋娘呢?她不是一直都跟着我们吗?她人呢?木兄,黄兄,裴姑娘!她人呢?” 但过了一会儿,他又对着一边的空气道:“秋娘!你在啊!吓死我了!幽州这地方乱的很!你一个柔弱女子可不能乱跑啊!” 李月白看着书生秀美绝伦的脸上染上了一层阴郁。 书生现在的状况,就和平宁县时的朱小望一模一样! 这说明,有栖身道的人一直跟着他们! 第228章 书生,你这是着相了(下) “书生!你说什么混账话呢!哪儿有什么秋娘?你是不是着相了?”黄逵瞪着一双圆眼,一双手搭在段剑安肩膀上,试图将他摇醒。 李月白拿起那枚“元化通宝”古钱币,透过钱眼向书生看去。在他身边看到了一个长相温婉清丽,身穿薄纱淡黄衣裙的女子。想来就是“书生”口中的秋娘。 只不过,这个秋娘却是书生臆想出来的。 一直跟着他们的邋遢老道,拿起腰间的酒喝了一口龇出一口黄牙笑道:“来!来!来!让道爷我看看!” 见他说话,李月白和黄逵齐齐露出警惕之色看向了他。 似是知道他们在想什么,邋遢老道道:“怎么?以为道爷我是栖神道,把这书生给弄的着相了?他奶奶的!道爷我最恨栖神道了!再者说起来,道爷我要是真要和你们动手!你们能是道爷我对手?不然我给书生看病算了!道爷我还不看了!这书生爱怎样怎样,关道爷我屁事!” 见这邋遢老道说的还算真挚,李月白对他的怀疑微微减轻了几分,对着邋遢老道笑道:“道兄别见怪啊。实在是那栖身道迷惘人的本事厉害,不得不让人怀疑啊……这书生的病,你看?” 她目前为止想到能医治书生的方法,只有从吕家得来的《屠无》。 毕竟她自己被臆想出的“第二李月白”袭扰的时候,就是用《屠无》“清醒”过来的。 不过《屠无》此术过于邪性。再者书生本身就是个普通人的体质,《屠无》用上一遍,等他清醒过来,大概也半死不活了。 邋遢老道若是肯出手救治他,自然最好。 黄逵也极有眼力劲,见老道闷闷不乐,他胖脸上马上堆出一个笑容看向老道说道:“道爷!您大人有大量,我这书生兄弟您看……” “得!看你们实诚,前面还请我吃饭!我就不跟你们计较了!胖子,把那书生给我按住,我来看看。”邋遢老道示意黄逵把段剑安给按住。 闻声,黄逵将段剑安死死按住。 李月白则对邋遢老道言道:“道兄,治病的事情可以先耽搁一会儿,我是觉得……” “你是觉得有栖神道的人跟来了?先得把栖身的家伙给解决了?” 邋遢老道打断了李月白的话。 顿了顿他又道:“道爷我可以肯定。我们身边是没有人跟来的!而且以我对栖身道的了解!这些家伙迷惘人,都喜欢明着来!不会躲躲藏藏,我寻思着吧……书生可能是在平宁县的时候着了人的道。你们不妨仔细想想,这书生几天以前就很正常吗?” 他的话,让李月白和黄逵都陷入了沉思。 非要说书生不正常,那就是他念叨“秋娘”的次数,比以前格外多。这种情况,似乎上是去完李公祠后开始的。 想了想,李月白对黄逵道:“胖子,你仔细想想。我们在李公祠那会儿,书生还和什么人接触过?” 那时,她先进去李公祠堂祭拜李玄。外面黄逵和书生还接触过什么人,她则不是很清楚。 黄逵思索了一会儿后道:“对了!我想起来了!木老大!那会儿你进去给李公上香,有个戴猴脸面具的算命先生非要拉着书生的手给他算命!” “这个算命先生……应该就是那栖身道了!说句实话,道爷我在平宁县待了也有小个把月了!可没听说过什么戴着猴脸面具给人算命的!”邋遢老道一边说着,一边搓起了身上的泥丸对着段剑安道:“书生!张嘴!你着相了!道爷我要给你治病!” “治病?我没病!你……你要干什么?秋娘快跑!这老妖道要害我了!说不得害完我,就也要跟着害你了!” 说着的同时,段剑安把嘴给死死闭上。 但邋遢老道把两根枯瘦手指搭在段剑安嘴巴上轻轻一捏,后者嘴就被捏了开来顺势老道将身上搓下的泥丸送到了段剑安嘴里,又给他猛灌了一口酒。 不知是泥丸太过恶臭的缘故,还是酒呛到了嗓子里,段剑安双腿一蹬,白眼一翻就晕厥了过去。 老道哈哈一笑道:“他再醒过来就没事了。” 黄逵则是一副起了好奇心的模样对邋遢老道说道:“道爷。我问一下,要是我们再遇栖身道,自己身上搓的泥丸……” 邋遢老道嘿嘿一笑道:“你们的?肯定不行。我这一身泥垢藏有我几十年道行,不但能祛除迷惘使人清醒,还能包治百病、强身健体咧!胖子,木小哥!道爷我看你们还算顺眼,搓两粒送你们如何?” 李月白和黄逵对视一眼,笑着向老道摆摆手拒绝了。 约莫一刻钟后。 段剑安醒了过来,扶着一颗树吐了半天后眼露清明,苦笑一声道:“我这算是……被栖身道给弄的着相了?也是!秋娘还在云州呢,怎么可能跟着我来幽州?” 又看了一眼,一脸猥琐模样、正在摸裤裆的邋遢老道,段剑安算是明白自己是怎么清醒过来的了,便扶着手又去吐了。 一边吐,他一边喃喃自语道:“我怕什么啊……这……这不过都是假的……呕……呕!” “道兄,书生真的好了?” 似乎上书生是真的好了,可李月白觉得他的状态还是有些不对劲。 以防万一,她又拿起那枚古钱币在书生身边看了一次,发现“秋娘”已经消失了。 邋遢老道一边喝酒,一边盯着李月白手里的古钱币道:“木小哥,你这钱币有点意思啊!元化通宝……元化!这可是旧唐时的年号啊!” 李月白只对他笑笑,没有过多言语。 …… 又行几天后。 一行几人连过几个地方后,来到了风田县管理的地界。 这一路行来,难得的李月白几人没有碰到什么妖物鬼怪,更没有碰到匪徒拦路抢劫。由此可见,镇北王府把自己管辖的地界治理的还是不错的。 值得一提的是,这这一地走来,单是祭祀李玄的庙宇,大大小小他们就碰到了十几处。 看得出来镇北王府治下的百姓,对李玄是十分崇敬的。 还在风田县的十里之外的一个小土丘上。 一行几人的目光,都被此处卖油糕的摊子给吸引。 现在已过了正月初七。 这卖油糕的店家老板,自是也出来卖油糕讨生意了。 见他抓起一把提前活好的面团迅速用手摊开,再抓起一把用黑芝麻粉和着糖水包了进去,扔进了油锅。 片刻,一个金灿灿椭圆形的油糕便炸好了。 当然,除了黑芝麻口味的,也有其它口味的。 “行!胖子,我们也别干望了。去买几个过来尝尝就是了。”李月白对着黄逵说道。 不说这油糕是此地一特色小吃,他们应该去尝尝,就是行了这一地路,她个人觉得也有些饿了。 闻声,黄逵走过去排出十文大钱对店家老板道:“店家老板……一文钱一个是吧?行!给我们来十个!” 第229章 耍你们玩 黄逵话说罢。 那店家却迟迟没有反应,只是低头忙活着自己炸油糕的动作。 黄逵又连喊几声,那店家依旧没有反应。 这店家莫非是个哑巴? 李月白皱起了眉。 但黄逵又拿手在那店家的眼前晃悠了几下,后者依旧不理会。 “黄兄,还是我来吧!” 段剑安冲黄逵摆摆手,从袖筒递出了二十文拿到店家面前。 这回,店家有了反应,只是他看向李月白等人,或者说单看向书生的眼神十分奇怪,并道了句:“十个……这么多,吃的了吗?” 闻声,黄逵对那店家道:“店家!你这叫什么话!我们这一共五个人!十个也就塞塞牙缝。” 他在一旁骂骂咧咧,那店家却依旧不理会他,仿佛只当他是空气。 “什么人啊这是……凭什么只理会那书生,不理会我?算了,不和你一般见识!让我先尝尝你这油糕好不好,若是不好,我砸了你的店!” 这边说着,黄逵随李月白等人找了个地方坐了下来。 邋遢老道则依旧不肯进去,而是在外边随便找了个地方坐了下来。 看着这店里所有的人,又看了一眼书生,李月白若有所思了起来。 不多会儿时间,店家端了一碟子油糕过来。 一共十个油糕,桌子上四个人。但店家却只拿来了一双筷子,并把这双筷子放在了段剑安面前。 这让黄逵有些怒了,把桌子一拍起身对着店家道:“店家!什么意思?我们这四个人,送一双筷子过来……是来看不起人吗?” 他动静闹的很大。 可店家还是不理会他。甚至店内的其他客人也像没有听到这些动静一样,依旧只自顾自忙着自己的事。 这时,段剑安则拿起筷子夹起油糕吃了起来,一边吃一边笑看向黄逵道:“黄兄,你为什么生气?” “这店家目中无人。我难道不该生气吗?” “呵呵。” 面对黄逵的话,段剑安则无所谓的笑了笑。 “书生。你笑什么?” 一直未开口的李月白,在这时说起了话。 段剑安则道:“木兄,没笑什么。实际上我想给黄兄说的是,他做什么,店家和店里的所有人都不会理会他……或者准确说不会理会你们。” 他挨个把李月白、黄逵、裴春花指了一遍。 “为什么?” 李月白脸色阴沉下来又问。 “因为你们都是我的幻觉啊!是我臆想出来的!他们当然看不到你们了!”段剑安说的理所当然。 顿了顿,他又道:“来这幽州啊,因为我害怕遇到匪徒和妖类,所以就幻想出了有斩妖除魔之能的木兄你!觉得无聊,就幻想出了油嘴滑舌的黄兄你!单有你们两个后,我还是觉得太无趣……于是又幻想出了裴姑娘。” “书生,那依照你的意思,你是真的,我们都是假的?”李月白又问。 “那可不?”段剑安笑了笑,又道:“行了,几位不和你们说了,不然外人都觉我脑袋有病了。” 果然,就见店内的食客对着段剑安议论了起来: “明明是一个人,却点了十个油糕,这书生吃的完吗?” “我看啊……这书生脑袋有病。对着空气都能自言自语半天?” “什么?这人有疯病?那我们还是离他远些吧。” …… “什么意思?我们是假的,是你书生幻想出来的?”黄逵看向段剑安面露不解对着他又道:“书生!你说清楚!到底什么意思?你是不是又着相了?” 可要是书生着相了…… 可为什么店内的人也看不见他们?这解释不清啊? “难道……是我出问题了?”黄逵眼露思索,喃喃自语道:“难道,我真是书生幻想出来的?我是假的?” “胖子!别多想!你看春花妹子!”李月白见黄逵的状态有些不对劲,用神念立时对着他呵叱了一声。 闻言,黄逵向裴春花看去。 就见这犯二姑娘,却是什么都不管,抓起油糕就往自己嘴里塞,并对着看向她的黄逵道:“妈个巴子!怎么的?胖子……我跟你兄弟归兄弟!但我跟你说清楚!这些油糕都是老娘的!” 这时,李月白又用神念缓缓道:“如果我们是假的,怎么又能抓起油糕吃呢?所以,有问题的不是我们,而是书生和这店内的所有人。” “所有人?” 黄逵倒吸一口凉气。 他觉得,刚刚只差那么一点就着了栖身道的道了。 “这店里,有栖身道的人?不对啊!那老道不是说了,没有栖身道跟来吗?莫非那老道……”黄逵脑袋转的很快用神念对李月白回道。 并且,他把怀疑对象又放到了邋遢老道身上。 “他……目前看来应该不是他。” 李月白眼神示意黄逵向邋遢老道看去。 就见邋遢老道眼睛半眯,眼睛却死死盯在了店内某个人的身上。 见那人身穿长布灰衫,头戴八卦帽,一副算命打扮。可偏偏脸上却戴着猴脸面具。 这个人…… 可刚刚进店的时候,还没有这个人! 在盯着这个人的时候,李月白美眸中杀机大起。 不管这个人是怎么出现在她眼皮子底下的,但她可以肯定,这个人就是栖神道! 当即,她对着黄逵大喝一声道:“胖子!你身后那个戴着猴脸面具的就是栖神道!动手!道兄……还看吗?” 顺带,她叫了一声外面的邋遢老道。 “他奶奶的!该死的栖神道……看道爷我灭了你们!”老道闻声,从蜡黄指甲里弹出一点泥垢。 泥垢离开指甲后,瞬间便化成一条狰狞大黑蛇迎风便长。 李月白隔空一抓画妖之力凝结成的笔出现,她凌空一画一道黑墨泼墨而出。化成一道黑绳横飞出去。 黄逵洒出一把纸符,将店周围都布满了雷火符,防止这名栖身道逃跑! 而诸多手段齐齐抛向这名栖神道,他自然逃无可逃,瞬间就被束缚在了原地。 黄逵一个健步跑出去,抓起身上的镇妖桃木剑,一剑就砍在了这名栖神道上。 剑虽是桃木材质,但过去有着土神几百年温养,其材质确实比精铁还有硬!自然就把这栖身道给透了个透心凉。 这名栖神道一死,段剑安和店内所有人自然都恢复了正常。 见有人死在了他们面前,自是吓得四散逃了开来。 “这栖身道就这么死了?”黄逵有些不敢相信,自己就这么杀死了栖神道的人。 “有些太简单了。” 连李月白也觉得杀这名栖神道的过程有些太顺利了。 第230章 栖神道东升 “让道爷我看看。” 邋遢老道收起那条大蛇重新化成自己身上的污垢抹在脸上,向李月白这边走了过来。 随后,他取下了算命先生脸上的猴脸面具。 在向算命先生左耳耳背盯了一阵,并一阵摸索后,老道对着李月白几人缓缓道:“这个人,只是个普通人。” “什么?普通人?” 黄逵有些不敢相信。 李月白也有些不相信。 但她放出神念在观察这名算命先生一会儿后,她才确定这个人真的只是一个普通人。 且他发现这个人的指甲里带有油渍,且灰衣之下的衣服带有面粉。像是常年都在做油炸类的小吃。 反而是之前的店家,那个做油糕的人反而不见了…… “难道说,那个做油糕的人才是真的栖神道?”李月白在心中猜测道。 随后,她又看向邋遢老道开口道:“道兄,你又是如何肯定这个人不是栖神道的?” 老道开口道:“很简单。栖神道的那帮家伙,在自己的同类当中也分地位!如何判断地位,就看他们左耳耳背下的有没有数字纹身。一般呐,像是刚入栖身道,就简单写个‘壹’……往后资历越老,耳朵背后的数字就会越高。” 并且一般的栖神道都会在耳朵上抹上一层黄蜡隐藏纹身,使人看不出他们和常人的不同。 所以判断一个人是不是栖神道,那直接去搓他左耳朵,看他耳朵耳背上有没有标记。 听他这么一说,李月白也想起来了。 当初还在苍流县的时候,她似乎在赤一耳朵上看到过数字标记。只不过当时她在明河边上只顾着逃命,便没有去细看。 “那数字最高能到几?”李月白又问。 “这……这道爷我哪儿知道!不过我曾经见过最高的也就是‘叁’。见过之后我就连自己姓什么都忘了。” “才三而已,就这么厉害? “那可不!这次我们碰着的这个,估计是个‘贰’吧。” 邋遢老头摩挲着自己胡子拉碴的花白下巴对黄逵说道。 “这人的脖子上好像写有字。”李月白眼尖,把这死人的衣领翻了下去。 就见脖子上写有这样一行字:算你们聪明,我在前面等你们来后再耍! 落款的名字是东升。还贴心的在名字旁边画了个略带戏谑的猴脸。 “什么意思?还要在前面再耍我们?他奶奶的!” 黄逵有些恼怒。 这种被人耍来耍去的感觉,他自然恼。 更让他难受的是,就在刚刚他把疑似是真正卖油糕的店家的无辜人给杀了。 李月白看出了他在想什么,对他道:“胖子,别多想。这店家应该早就死了,你看他尸体都僵硬了,身体上流出来的血也是淤血。至少死了有一天了。” “他奶奶的……这些栖神道的家伙!一天到晚就知道整糊弄人的把戏。我这脑袋都气得不灵光了,连个人什么时候死的都看不出来!”黄逵又骂一句。 李月白则看着东升留下的那句话思索了起来。 他说他在前面等他们…… 那不出意外应该就是前面的风田县城了。 若要南下,他们非要走过那里不可。 不过…… 李月白总觉得,好像还是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 …… 两个时辰之后,李月白一行几人重新易容过后进了城。连邋遢老道也改换了一个乞丐模样。 才刚刚进城,就见一个美貌白装冬衣少妇抱着一具死的干尸,逢人便说这是她刚出生三个月不久的孩子。 看她说的有模有样,似乎还当死婴跟活的一样。 倒把周围的人全都吓退,远远离开了她。 很显然,她一定是近期遇到过栖身道,才会成这样。 见此,段剑安对着李月白道:“木兄,你说这女子会不会就是栖神道?她故意装成一副被栖神道迷惘了的模样,是不是在迷惑我们?” 他前方被栖神道迷惑了两次。 再次清醒过来时,难免有些疑神疑鬼。 李月白展颜一笑道:“你去问问不就知道了?” “问……能直接问出来?” 段剑安有些疑惑。 不过他一向大胆,听李月白说完便直接去向那女子去问了。 “姑娘!我能看看你的耳朵吗?或者让我摸摸最好……” “登徒子!找打!” 段剑安自认说的一本正经,可换来的就是美貌少妇的一巴掌。 这个世界,冒然去摸一个女子的耳朵基本就等同于去看人家身子,自然就是找打的行为。 “书生,挨了一巴掌清醒些了吗?” “木兄。什么意思?” “东升是吧!还装!说……真的书生哪儿去了?” 李月白眼露杀机,看向了面前的这个“书生”。 “你什么时候发现的?他啊,在平宁县第一次和我见面的时候就被我换了。” “段剑安”则露出一个玩味的笑容看向了李月白。 第231章 等我想好,再和你们继续耍 邋遢老道说过。 栖神道的人若是要迷惘他人,不会躲躲藏藏。 所以那时,李月白就开始回归一开始的想法——还是有栖神道的人跟着他们。 如果排除邋遢老道是栖神道的可能。 剩下他们四人当中,一直有问题的都是书生段剑安。 那么把思维再发散一下,那么有问题的人就只能是“段剑安”。 看到自己被识破…… 东升也不再伪装,而是嘿嘿一笑,脸上面容发生了变化,变成了一个身穿灰衣,头戴八卦帽、脸上长有许些雀斑的清秀年轻人。 他的手中,一手出现一个猴脸面具,一手出现了白骨制成的摇铃。 “他奶奶的!你就是东升!看黄爷我不斩了你!还有……书生在哪儿?把他交出来!”黄逵见状,大喝一声,也顾不得周围人多,拔出背上背着的镇妖桃木剑向东升斩去。 “胖子!你做什么呢?” 李月白出声止住了他的行为。 黄逵摇了摇脑袋,定睛往去看去。 却见在他面前的只是个普通的过路行人。后者见黄逵一副杀人的狰狞模样,吓得连忙跑开了这里。 而真正的东升则在出现在了他十步之外,正面带戏谑对黄逵笑道:“道兄!你要砍人,可得看清楚是不是我再砍下去啊……” “他奶奶的!这一不小心,就着了这小子的道了……” 黄逵心中则生起一股冷意,刚刚若不是李月白提醒,差点就把一个无辜路人给杀了。 邋遢老道也在这时悠悠出声对黄逵道:“黄老弟,下次出手你可得看仔细了啊!不是跟你说了吗?栖神道这些家伙,喜欢在左耳朵背后抹黄蜡。不管他给你变什么模样,看他耳朵就是了!” 虽说黄蜡在耳朵上薄薄抹上一层,几乎和正常的皮肤没什么区别。但仔细看,还是能看出来的。 “是吗?靠看我耳朵你们就能找出我?那来试试看吧?”东升看向邋遢老道,脸上起了不屑对的神情,用手搓去了左耳背后的黄蜡露出下面的“贰”字纹身。 随后他又道:“接下来,你们来试试能不能再找到我!对了,那书生也被我藏到了城中,就看你们找不找得到了!” 说着的同时,他将猴脸面具戴到了脸上,并且摇起了手中的白骨铃铛。 叮铃铃…… 铃声响起。 李月白等人看到,街道上所有的人都戴上了猴脸面具,且他们的面容和穿着打扮全都变得和东升一样。 街道上所有人都变成了东升,连那半大的孩童,乃至是街道上的猫狗全都长着和东升一样的面容。 这一幕,不免有些怪诞诡奇。 东升像个顽童一般嘿嘿一笑,脚尖一点跳入到人群当中嬉笑道:“捉迷藏开始。一炷香之内你们能找到我,那我就放过你们。不然……死!” 声音从四面八方开始,不知他真身在哪里。 邋遢老道皱起了眉。 所有的东升,不论是真的也好,还是假的,他们的左耳耳背上都有着一个“贰”字。 一时让人分不清真假。 “行!我开始倒数五个数,捉迷藏正式开始。五、四、三……哎呀!你不讲规矩!你讲武德!我都没数完呢!” “谁有空和你玩游戏!” 但不待他说完,李月白拔出幽骨陡然出剑,一剑就刺在了真的东升身上。 也若不是后者跑的快,这一剑大概就要挨到他脖子上,取了他人头了。 “哎!不对……你……你怎么找到我的?” 东升捂着自己被砍伤的左臂,面具下眼露惊讶看向了李月白。 却见后者用纤细手指夹起一枚生锈的古铜币,透过钱眼看着他。 钱币,自然就是夜神给李月白的那枚“元化通宝”,透过钱眼去看待事物,除了能看到一些常人所不能看到的东西之外,也有看清真假和认清虚妄之用。 所以任东升怎么变,李月白依然能透过钱币找到真的他。 “木小哥!这物件好啊……能看清真假!小哥,说个价卖给道爷我咋样?有了这玩意,以后我找栖身道一找一个准。”邋遢老道见此,则是对李月白那枚钱币来了兴趣。 李月白则对他道:“道兄,我这可不卖。还有,现在可不是议论其它事情的时候,先杀了这个栖身道再说!那个被我砍伤,左臂有伤的那个,就是东升真身!还请快快动手!” 话罢,李月白脚下行字决运起,一步跨出,人瞬间移动到几十步之外来到了东升面前。 幽骨剑上幽白煞火燃起,她毫无保留用出“梅雪当归”将剑气尽数挥出挥散在东升周围,防止他逃跑。 邋遢老道速度也不慢,脚步看着摇摇晃晃虚浮的很,实则身子轻轻一晃悠瞬间也来到了东升面前。 然后他单手放在自己嗓子眼里抠出来一块老痰,扔出去后瞬间化成了一张白色大望罩在东升身上。 最后黄逵迟迟赶来,骂骂咧咧道:“喜欢耍人是吧?拿倒是给黄爷我再跑一个啊!他奶奶的!” 可就在这时,东升面具下却发出了戏谑的声音。 李月白和邋遢老道齐齐意识到了不对劲停了手。 黄逵见他二人停下,思索一二后也停了手。 就见那被邋遢老道大网所束缚住的东升,竟然又变成了书生段剑安。 “他奶奶的!哎!妈个把子的……又着了东升这小子的道了……书生你他娘的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 黄逵看到,原处的一座五层阁楼上,东升取下了猴脸面具正一脸戏谑看着他们。然后他脚尖一点,消失在了他们视野当中。 那不出意外,面前的这个书生应该是真的了。 李月白看着东升消失的方向,脸色阴沉了下来。 她刚刚一直都用钱币盯着东升真身,可到底还是让他钻了空子逃跑了。 且这番和东升交手下来,李月白觉得东升炼气士的手段真没有多少。真实打实单挑,怕是黄逵都能杀死他。 可这手迷惘人的本事着实厉害…… 随着东升离开,周围的人也退出了迷惘状态。 那位先前抱着死婴的美貌少妇眼见怀里抱着的是个死孩子,连忙将其扔到地上吓得跑了开来。 这时,李月白几人都注意到,在书生段剑安的脖子上挂着一个纸条,其上写到:这一局你们又赢了。下一局嘛……我还在想,想好了就来找你们。 落款东升,然后配上一个戏谑滑稽的猴脸。 “他奶奶的!有完没完!” 虽然打跑了东升,可黄逵一点都开心不起来。 李月白和邋遢老道也一样。 尤其是后者…… 在这漫长的几十年岁月当中,从来都只有他杀栖神道的份!可这次,他却被东升一连耍了几次!这让他很是恼怒! 他开始怀疑,这个东升很可能不是“贰”,而是“叁”。 第232章 书生的决断 栖神道为什么让人觉得讨厌和可恶? 不单单是因为这帮家伙唯恐天下不乱。更为重要的是,他们一旦盯上某个人后,就会狗皮膏药一样粘上那个人。 这里面从来只有两种结果。 要么,他被那个人杀死。 要么,那个人被他迷惘耍到死,或是跟他一样成为栖神道。 所以世上少有人会喜欢他们。 连画妖洪秋月提起他们也是一脸头疼。 现在…… 李月白多多少少有些理解她的心情了。 这时,一直未曾说过话的段剑安对李月白看开口认真道:“木兄!那《屠无》之术可否传我?现在的我……就是个累赘!我……我不想再拖累你们!” 《屠无》之术,其实李月白从来都没有跟他提起过。倒是有次他黄逵和他喝酒时,简单跟他提过一嘴。 “书生。你就适合拿个笔杆子,这术真不适合你……” 李月白皱起了眉。 先不说这术法的邪性。 只怕是书生用上一回半条命都没了。 “木兄!这两次让你栖神道逃跑,都是因为我的关系!而且这一路走来,我都承蒙你们照顾……如何还能厚着脸皮不做些实事出来!” “我……考虑考虑吧。” 听着段剑安的话,李月白没有当场答应。 说到底,她还是觉得《屠无》不太适合书生。 …… 往后一连三天。 他们南下行到朗古郡宝兴县北城郊外。 期间东升都没有出现来骚扰他们。 但李月白清楚,在暗处东升一定在谋划着什么,等他谋划好,他就会找他们。 东升就像一个定时炸弹。 怎样都不会让人安心。 而面对这颗定时炸弹,一时之间你还真拿它没有一点办法。 眼下,他们在宝兴县郊外连家庄外的一处小酒楼落脚暂作休息。 书生段剑安在这几天则像是在生某人的闷气一样,像个小媳妇一样不吃也不喝。 其实他不说,李月白清楚,其实他是在生她的闷气。生气她不肯拿《屠无》给他。 三天不吃不喝,段剑安也就是个普通凡人,脸上的气色自是看起来不怎么好。人跟着也有些虚弱消瘦。 见他如此固执,李月白将载有《屠无》的卷轴拿出来对身边的黄逵道:“胖子,去把这个拿给楼上的书生吧。” “木老大,你认真的?就书生那小身板真的能受住?这法门我也看了,邪门的很!欲先伤人,先要伤己啊。” “那你怎么办?看着书生小媳妇一样继续生闷气,你去哄啊?” 李月白用筷子夹起一粒花生米放到嘴中,美眸白了黄逵一样。 黄逵则一脸为难摇了摇头。 书生生闷气,这几天他也不是没想过办法去劝他,甚至于还采取过一些强硬手段!可书生就是硬气的很,软硬都不吃。 李月白觉得兴许等书生真的看过《屠无》后,他大概就没有练的想法了。 “得!这书生也是个实诚人,相处起来也能当兄弟处……他要看就给他看吧!”黄逵拿起卷轴,准备往楼上走去。 “《屠无》?现在这年头还有人保存有这等邪术啊。” 一向都不肯进客栈或是酒楼的邋遢老道,却是光着一双臭脚丫子走进了酒楼。酒楼的人则都忍受不了他身上的恶臭,捏着鼻子远远离开了他。 他看着黄逵手上的卷轴露出缺了门牙的一口黄牙笑道:“这法子能否给我看看?” 黄逵面露犹豫看向了李月白。 李月白朱唇轻启笑道:“道兄既然知道这是邪术还要看?就不怕看了后,想走捷径,放着原来所修之道不走,转而修这自伤之法……那书生只是一介凡人,看一眼自然没什么感觉。可道兄是炼气士,自伤后可有的是法子自疗。” “也是。”邋遢老道沉吟片刻点了点头。 似乎是真的怕被这邪法所迷。 李月白又给黄逵使了一个眼色,后者拿着《屠无》卷轴上了楼。 见这邋遢老道似乎对《屠无》有所了解,想到这术还缺了一些,李月白便对他道:“其实说起来我所得此术似乎有缺。道兄对此术又了解多少?” “此术啊。旧唐时,是由南方一个叫痋(teng)巫国的地方传过来的。据说,这就是那个小国他们的修行方式。他们相信人经历最极致的疼痛,可化蛹成仙。”邋遢老道悠悠说着。 仿佛他曾经历过那个时代一样,也从那个时代活到了现在。 只不过他的诸多记忆都是混乱的。由于曾经被栖身道迷惘过的关系,他的记忆中哪些是真的,哪些是假的…… 他也是分不清。 “这样吗?” 李月白听后,若有所思起来。 邋遢老道这时又摇头笑道:“其他的嘛……道爷我就不知道了。不过话说回来,这那书生就是个文弱人,修此术……他真能下的起狠手?何况欲修此术,自身也得有自愈法门啊,不然术施展一半,人怕是就流血过多流死了。” 他话音刚落。 楼上,段剑安披头散发走了下来。 李月白以为他是来归还《屠无》的,谁知他张口对她认真道:“木兄!此术我已记在心中,特来归还。只是施展此术,还需要一些道具……为此,还先请木兄和黄逵借我一些银两,容我去酒楼外隔壁的铁匠铺打造一些器具!” 说着的同时,他拿出来一张借条。 上写:今借十两,来日还十五两。 其实类似这样的借条,书生不是第一次写了。 “胖子。给他吧……” 李月白思索少许后,对黄逵说道。 之后,她面露认真看向段剑安道:“书生!你真想清楚了?” “木兄,我想的很明白。”段剑安回道。 …… 下午黄昏时,黄逵随段剑安回来了。 见段剑安瘦弱的身体背着一个铁匣子进了酒楼,他每一步都走的很吃力。黄逵想要去扶他,却被他一把推开。 “这书生!现在还他娘长脾气了!”黄逵就那么站在门外,愣愣看着他背着铁匣子进了酒楼。 而想及铁匣子里那些东西用在人身上的场景,黄逵脸色显得异常难看…… 第233章 四个争本我的蠢货 酒楼内,几人没有多作停留。 天一亮后,几人向着宝兴县而去。 中途路过了城郊外的连家庄。 一众人还未进庄子,就听着庄子里的几个人站在庄子外议论道: “哎!怪了……这天天都走这个道儿,怎么今天我就找不到回家的道了。” “我说,你这是酒还没醒吧?我们连家庄好找的时候,庄子北边有颗大柳树,找准那颗柳树,我们就找对了路了。” 说罢,他们几人摇摇晃晃向他处去了。 可实际上,他们口中所说的那棵大柳树就在他们面前,但几人却像看不见一样,反而向李月白一行人所站的南面而来。 不用多想都知道,这几人……肯定中了栖神道的把戏。 这说明,东升就在前面的庄子里。 “这东升他娘的还真会找地方算计人啊!知道我们南下必经这里,就准备在这里耍我们……他娘娘的!” 黄逵大骂一声。 “他要耍……道爷我就进去看看。” 邋遢老道嘴上笑着温和,但一双浑浊的老眼中却尽是杀机。 也在这时,他从身上搓下一抹污秽拿在手里对李月白几人道:“这几日道爷我思来想去,为了能看破东升这小子的迷惘术,便把我这几日修出的道行都凝聚在这里面了……这就叫舍不得婆姨抓不到戴绿帽的奸夫!来……你们在眼皮上抹上一些,再看东升那小子的迷惘术应该有奇效!” 说着的同时,他自己先在眼皮上抹了一些。 李月白有铜钱古币,自然就不需要老道的这东西。 某种意义上裴春花心思单纯,即便中了迷惘,对她好像也没什么影响…… 所以黄逵和段剑安就得需要这玩意。 黄逵胖脸上露出一丝尴尬笑容对着邋遢老道笑道:“道爷,这玩意能不能不抹……” “不抹,那就得等被东升那狗小子耍吧 。”邋遢老道回他一句。 还未等黄逵付诸实际行动,一向都爱干净的段剑安果断从邋遢老道手中污秽抹到了自己眼皮上。 见状,黄逵也只好不情不愿用手指沾了沾老道手中的污秽抹到了眼皮上。 …… 因为临近正月十五元宵节的关系。 连家庄自是也不意外,庄子内家家户户的人家,都在门前挂起了花灯。 目前看来,庄子内的人家都很正常,没有被迷惘的迹象。 可越是这样,李月白觉得却越要警惕。 兴许是在镇北王府管辖下的缘故,连家庄这里,治安也很不错,民风淳朴。有庄上的财主大善人,提前煮好元宵布施给过路行人。 黄逵本着凑热闹的关系,本想去讨几个过来尝鲜。 可看着锅里煮着的东西后,他脸色变得难看。 李月白看得清楚,那锅里煮着的根本不是元宵,赫然是一只只血淋淋的猪和牛的眼珠子。 那位大善人门前,几位孩童在玩着提蹴鞠的游戏。 可实际上,那根本不是什么蹴鞠,就是一颗被削了耳朵的黑狗头颅…… 也在这时,那大善人出来了,他看了一眼外面挂着的灯笼,对着身后仆人道:“这是谁这么晦气,挂两个血淋淋的狗头挂我门前。快去换了给我换上花灯!晦气死了!” 他话一出。 一众庄子上的人也看着自家门前挂着的花灯思索了起来。 片刻后,整个连家庄上的花灯都被换下,挂上了一个个带着血的羊头和狗头。 人们身上染着血,吃着半生不熟的眼珠子,看着挂在外面的羊头、狗头脸上带着幸福的笑容议论道: “我觉得今年的这花灯格外漂亮啊!” “这元宵味道也好啊!儿子,闺女!来,我喂你们吃!” “是啊!真有意思!” …… 李月白一行人看着这怪异的一幕,越发确定东升就在这庄子的某处。 “在东边!” 李月白手中画妖之力凝结成的笔出现,几道黑墨瞬间出现在她身前,如龙蛇一般向东边的绣楼顶上游走而去。 “不好玩啊!我还想等着你们把猪眼珠当元宵吃下去呢……哎!这么快又发现我了……” 绣楼顶上,东升现出了真身。 他取下脸上的猴脸面具脸上带着戏谑的表情,同时将那面具扔了出来。 面具离开他手的同时,那面具像是活了过来一样,瞬间变大发出猴子一样的怪笑声将飞到他面前的几泼黑墨吞下后恢复原状,又落到了他手里。 “不对!那个是假的!真的东升在西边。”邋遢老道却否定李月白的想法。 见西边羊头“花灯”街道下,也站着一个东升。 老道抓下身上一把污秽,拿到嘴前向那边吹起。 诸多污秽泥丸飞出去后,化吃一只只的蛆虫怪物将那个东升给围了起来。 这时,黄逵却又指着南边道:“我说!南边怎么也有一个东升!道爷,你这泥丸真有用吗?我不会看到幻象了吧?” “狗屁!道爷我这泥丸当然有作用!南边那个肯定是……嗯!不对!这个好像才是真的!” 邋遢老道注意到他左胳膊上有着伤痕,那是几天前被李月白砍伤的。 “不对!我想,这些东升应该都是真的。” 李月白盯着这三个东升后得出了这样一个结论。 这时,在他们身后的北边也出现了一个东升,他开口对着其他三个东升道:“我说诸位……我们先别争哪个是本我了。不如现在先好好陪这几位耍耍!嘿嘿嘿……” 话罢,四位东升齐齐戴上了脸上的猴脸面具。 更远处,还有一位东升看着远处的场景怪笑道:“四个蠢货!就先让你们和这几个人耍吧。等你们把自己都耍死了!我就是本我了!哈哈哈哈哈!” 第234章 白骨界 不过仔细一看,四位东升还是有些区别的。至少他们手里拿着的器物是不一样的。 之前被李月白砍伤的那位东升,手里拿着的是摇铃。东边拿着的是金铙(nao),西边拿着的是唢呐,南边则干脆肩膀上扛着一面大鼓。 见此,邋遢老道露出一口缺了门牙的黄牙笑道:“有意思……我说东升小子,你这是准备给我们唱大戏呢?还是准备做法照度我们呢?就怕道爷这体量,你超度不起!让你见识见识道爷我三头六臂的真身法相!” 说着的同时,他伸出自己一根枯黄的手指,用蜡黄参差不齐的指甲在自己脖子的两侧分别划处了两道伤口。 李月白等人肉眼可见,老道脖子上两道伤口处分别有两颗头颅长了出来。 “这……” 看见这两颗头颅的时候,黄逵倒吸一口凉气。 两颗头颅和邋遢老道的相貌一点都没有关系,一颗为梳着羊角辫的孩童,一颗则是妇人模样。 这也让李月白起了思索。 “起!” 邋遢老道大喝一声。 他身上的污泥似触手一般活了过来,在肩膀两侧各形成一对手臂。 同时,那两颗头颅睁开了眼睛,他身上装着的那盒干胭脂和那只虎头鞋分别飞出飘落到了妇人和孩童面前,老道嘿嘿一笑一根破旧拂尘出现在了他面前。 他对着李月白几人道:“木小哥!这西边吹唢呐和南边敲鼓的交给道爷我了,剩下的交给你们!” “好!” 李月白明白眼下不是思索老道身上秘密的事情,先解决东升这几个栖神道再说。 “栖神道的小子们,道友我先给你们个厉害的!” 邋遢老道大喝一声,他身前飘落的虎头鞋飞出,迎风便长,将南边的东升给盖到了其中。那盒胭脂飘落到西边东升头顶自动打开,里面干涸发霉了的水粉此刻变成了黑色液体,从盒子流出后瞬间化成滔天水浪倾斜而下。 老道手中拂尘一摆,拂尘瞬间长开,丝丝缕缕向被困着的那两个东升而去。 见此,李月白手中画妖之力凝结的笔出现,一头青丝随风凌冽而飞,背后琴匣里幽骨飞出落入到了她手中后对黄逵道:“胖子,东边拿金铙的那个交给我!北边那个之前就被我砍伤了,你和春花妹子一起对付他没问题吗?” 其实,她也不力求黄逵和裴春花真的能杀死北边的东升,只要能拖住他片刻就好。 等她和老道各自解决了手底下对付的东升,就会立刻去帮他。 黄逵点了点头。 言罢,李月白看向了东边拿金铙的东升,手中笔先起,凌空迅速画了起来,十几道黑墨悬停于空中,飞出去后化成了阵阵箭雨。 锵! 又是一声剑鸣声响起,柳腰从琴匣中飞出,她脚尖一点踏上去向东边东升所站的绣楼飞去,手中幽骨燃起煞火,当下就用出了一招“梅雪当归”! 剑起。 风雪携梅花香味,以凌冽之势压盖在东边东升的头顶。 又是剑雨,又是一招“梅雪当归”…… 自是让东边的东升很难应对。当下就就将他半个身体削去。 可即使是这样,后者还没有死透。踉跄着身体,从绣楼上爬起。 其实早在李月白未动手之前,他就试着去迷惘她。可因为李月白有“元化通宝”古钱币对关系,他的任何迷惘都显得没有作用。 他看了一眼其他几位东升,除了北边和黄逵、裴春花搏斗的那位情况好点,其他两位东升的情况都不怎么好。 可即使是这样,他却能依旧保持着乐观怪笑一声对李月白道:“怎么着?这是分工还挺明确啊。这就笃定能杀了我们几个?” 李月白御剑悬停于空中,一手执笔,一手执剑,秀美绝伦的容颜上出现一抹嘲弄之意道:“不然呢?你们有什么胜算?” 为了防止他们逃跑,她已在这四位东升的周围布下了势。更不必说,邋遢老道也在连家庄内撒满了泥丸。 这让他们四个根本没有逃跑的可能。 当然,远处还有一位东升,李月白神念外放后也注意到了。 只是…… 这个东升一直躲在暗处不出手,这让她心里多少有些不踏实。 “行!你们是这样想的啊?” 只剩半个身子的东边东升笑了笑,盘坐在绣楼上,拿起金铙敲响了起来,口中念起了奇怪的经文。 同时,剩下的三位东升也停下了手下的动作,或吹起手中的唢呐,或摇动铃,或敲响了鼓……口中念起了奇怪的经文。任对方把攻击手段击打在身上也不在乎。 “哈哈!他们急了!他们急了!只是要急着迷惘我们啊?哈哈,道爷我不怕!” 看着四位东升的动作,邋遢老道怪笑了起来。 很明显,四位东升是想要再次发动迷惘之术迷惘他们。 只是老道和黄逵、段剑安都提前眼皮下涂了泥丸,耳朵里也塞了泥丸,李月白有钱币且封闭了自己听觉,裴春花则是个异类…… 总之,东升对他们再展开迷惘是没有多少作用的。 黄逵见此大笑着对四位东升道:“怎么?是知道自己要死了,给自己唱一个提前超度自己呢?” 和很快,他笑不起来了。 随着四位东升的诵经声越来越大,挂在街道上的那些个牛头、羊头缓缓睁开了眼睛。身边的建筑则慢慢变了形状,土砖色褪去,化成了白骨堆砌成的房屋。 地上的路也化成了白骨路。 四野里有红布垂下,尽是黄纸洒落! 众多白骨骨塔从地上把地而起! “尔等身前犯了杀孽!既来到白骨界狱……还不伏诛?” 那些个牛头羊头狗头……又或是马则长出了身体,手持钢叉面目狰狞看向李月白一行几人恶狠狠说道。 “木老大!这……这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 黄逵看着彻底变来模样的地界,一时分不清这是真的还是假的。 李月白透过钱眼向四野看去,在钱眼的另外一侧,连家庄的景象就是白骨地狱! 邋遢老道则缓缓道:“不是假象。这是真的!栖神道的迷惘之术,不止可以迷惘有思想的生灵。也可以迷惘死物……让这些已经死了的东西相信它们还活着!” 可以迷惘死物? 李月白觉得,那眼前的事情还有一些棘手。 不过事情虽说棘手。 也别看四位东升摆出这么大的阵仗,搞出了个什么白骨地界。但李月白和邋遢老道这边的胜算还是很大 。 “这些家伙一定在谋划什么!” 李月白心中思索到。 可他们到底在谋划什么? 她一时之间也想不到。 第235章 爹,我是你的孩儿啊 “有点意思。道爷我便看看整出这么个白骨地狱能奈我何?” 看着那些持钢叉而来的牛头马面,他手中拂尘一甩,拂尘上的白丝瞬间变长将那些牛头马面卷入其中绞杀成了稀碎肉沫。 李月白手中剑起,又是一招“梅雪当归”,将一众白骨骨塔全部摧倒。这那四位东升藏无可藏! “嘿嘿!吹唢呐的……道爷我看见你了!” 邋遢老道赤脚一踏,瞬间就到啦那个东升的面前,对准他的脖子就狠狠咬了下去,见老道黄牙滴着血,面目狰狞对着这名东升道:“道爷我最恨你们这些栖神道!知道吗?我是真恨不得把你们这些家伙都吃干净!还道爷我记忆来!” 说着,他又狠狠在东升身上咬了一口。 “啊!” 那名东升眼露恐惧,大概是没想到这个老道如此疯狂。 黄逵见状,咽下一口唾沫道:“这道爷真狠啊!我以为他之前生啖起肉就只是说说而已……” 李月白皱了皱眉道:“大概是他真的很恨栖神道的关系吧。胖子,不去管他了,我们先去对付其他的东升吧。” 刚刚她那一招“梅雪当归”不单把骨塔给摧垮了数座,同时将四位东升都给重创了。 也在这时,李月白发现在她身后出现了那个只剩半边身子,拿金铙的东升。 后者的状态比起之前更差了。或者说现在的他,哪怕是黄逵都能轻松杀死他。 可他却反而向李月白这边快速移动过来。 然后,径直撞在了李月白剑上。 “这家伙是明知自己不敌……又不想被老道给吃了,所以寻死?” 李月白心中想道。 也在这时,还未死透的这位东升,对上了李月白的眼睛,他眼神中露出了一抹兴奋的神情,用着断断续续的声音对李月白道:“我看了……看到了……你的记忆……原来如此!你嘿嘿!有意思,你还有一段记忆封闭了?对了,你想知道吗?救活我,我就告诉你!哈哈哈哈!” 封存的记忆? 这必定是指她未穿越到这个世界前,原主李月白的记忆。 那段记忆中,绝对隐藏着关乎她自身的秘密! 李月白说不动心是假的。 “我凭什么相信你?你是不是想引我入套,然后趁机迷惘我?” 她心中快速有了决断,关于这家伙的话一个字都不相信。因为你要是信了他的话,大概就会陷入他的局,被他迷惘。 “随你吧。爱信不信……让我再看看!有意思!真有意思!你……你也是栖神道!”这名东升在李月白记忆中似乎发现了更为有趣的的东西,可突然他又面露迷惘和恐惧道:“你……你是零!这……这怎么可能?” 李月白准备再补上一刀,让这家伙彻底死亡,忽而发现这家伙竟然已经死了。看他脸上的神情,他更像是在她记忆中发现了什么恐怖的东西,活活被吓死了! “零?” 这名东升口中的话语,让李月白再次起了兴趣。 不行……这些家伙的话一个字都不能信! 会不会这家伙是在装死? 故作此姿态,引我迷惘? 李月白想着,幽骨剑上幽白煞火燃起将这名东升连带他手中的金铙都烧成了灰烬。 “不好!这些家伙……摆出这个白骨地狱为诱是假!真正的目的是要读取人的记忆迷惘人!” 意识到这一点,她连忙向黄逵那边赶去! …… 邋遢老道这边。 他并不想就那么快杀死吹唢呐的那名东升,而是打算一点点啃下他身上的肉杀死他。 可也就在此时,这名一直面露恐惧的东升忽而换上一张戏谑的笑脸对着邋遢老道随意道:“你杀了你的妻子和儿子对不对?” 邋遢老道不理会他。 这名东升又道:“你……吞了你的妻子和儿子对不对?” 邋遢老道停下了手上的动作,一些已经远去的记忆开始在他脑袋里浮现。 随着这些记忆浮现,他呼吸变得急促起来,瞪着这名东升道:“狗屁!那都是假的!一定是你给我弄了假的记忆!还想要糊弄道爷我?” “那……那你紧张什么?要是那是真的呢?”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不可能!” 邋遢老道显得异常暴躁,一双干枯的手死死掐住这名东升。 后者的脸被掐得发青,但他脸上的戏谑之色更甚。 “爹……我……我是你的孩儿啊!你……你在做什么?” 在邋遢老道眼中,这名东升的容貌发生了变化,并逐渐变成一个孩童的模样,并和老道记忆里儿子的脸重合。 “爹!娘呢?” “爹。我好痛苦啊!我是要死了吗?” “爹……你给我买的虎头鞋呢?” 听着这些声音。 邋遢老道突然松开了怀里死死掐着的人,“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大哭道:“娃儿啊!我……我不是人!我杀了你娘!竟然还想要杀了你!” 地上,已经被邋遢老道折磨的不成模样的东升脸上笑容更甚继续道:“爹!还有没有一种可能?其实你从一开始本身就是栖神道。只是因为你杀了我和娘,接受不了现实,所以你才封闭了自己记忆!你要不往自己左耳上看去!那上面好像写着一个肆。” 话罢,他吐出一口血真正死去了。 可老道却呆愣在原地,一会儿哭一会儿笑道:“我是栖神道?道爷我最恨栖身道了!我怎么可能是栖神道?还有这些记忆,到底是真是假?道爷我分不清!分不清啊!” 说着,他一把扯下了自己的左耳,在耳朵背后赫然有着一个“肆”! …… 另外一边,李月白和黄逵等人将其他三名东升都杀死了。 “胖子,我怎么觉得那老道的状态很不对劲?”李月白看向了那边扯下耳朵发呆的老道。 “是……挺不太对劲的。” 先前的邋遢老道虽然猥琐,可到底还是能让人感觉到随和的。 可现在的老道,却给人一种阴鸷和诡异的感觉。 忽而,听着老道大笑道:道爷!道爷我想起来了!道爷我的确是栖神道!也既然不小心被你们看到了,那只好把你们杀了后!再封闭我记忆……然后再找其他栖神道杀!耍着同类我,这样才有意思?” “这……这……木老大?他这到底是被栖神道迷惘了?还是原本就是栖神道?” “谁知道呢!” 李月白美眸中透出一抹慎重。 原本杀完明面上四个东升,再找出暗处那个东升事情是很好解决的。 可现在…… 四个明面上的东升死了。但他们成功的邋遢老道活生生变成了栖神道。 第236章 你笑到了最后?谁说的? 既要明面上去对付邋遢老道,还要暗地里去防着那名东升。 这多少让李月白有些头疼。 但更头疼的还在后面。 要知道,所有栖神道的人都是迷惘的,时常处于臆想自己的状态中。 邋遢老道自然也不例外。 只不过相较于能多少控制自己臆想迷惘的东升,老道显然没有这个控制力。 见他肩膀上头颅突然裂开,三只干枯的手从里面伸了出来。不多时,就又有三个老道从里面爬了出来。 然后…… 一共四个老道齐齐咧着缺了门牙的黄牙笑看向了李月白。 事情似乎变得更加麻烦了。 只一个老道,李月白自信拼上全力外加借用夜神的力量可以拼死一个! 可四个…… 这实在让人有那么些绝望。 “玄葬!还在吗?还装死是吧?”李月白说着,拿出莲花铜灯就准备往地上摔去。 “别!别摔!我醒了!已经醒了!这段时间我为了摆脱夜神信徒的身份,所以费了些力气。”莲花铜灯中,玄葬跳了出来。 他看了一眼远处的邋遢老道对李月白又道:“我说!你们惹上的到底是什么玩意?就这么会时间由四个变成八个了?他奶奶的,是栖神道啊!怎么是这些个倒霉玩意儿!” “玄葬,你能不能……” “不能!我就算用隐藏法保你们一时,可我力量总有用光的时候。而这些家伙一直缠着你们迟早得疯!” 玄葬知道李月白要做什么,直接拒绝了他。 而且一众邋遢老道显然知道李月白的意图。把四面八方的逃路都围了起来。就算李月白等人借助玄葬的力量隐蔽,也绝对没办法离开这里。 “我说!木老大,胖子我撑上一会儿,你赶快跑!” 黄逵看着面前还在不停分裂变多的邋遢老道说道。 他话说的很认真。 可李月白看得出来,这家伙的双腿在不停打颤,显然他对于邋遢老道是极度害怕的。 而说出这样一句话,他必定是也鼓足了莫大勇气。 “胖子!你既然叫我一声老大,怎么着有事也是我挡你前面。” “行!木老大!得你这话!有难我们一起挡!这次之后,我们要是能不死!我和你结拜做兄弟!” “兄弟?行!” 李月白看了一眼黄逵,朱唇勾起一抹笑容。 “妈个把子!算我一个!” 裴春花开口道。 “好!”李月白也答应下来。 段剑安看着这一切,却是面上露出一个苦涩笑容。他并非贪生怕死之辈,也想凑上的前去同他们热血说上一句“也算我书生一个”! 可他又能给他们帮上什么忙呢? 在犹豫片刻后,他面露坚毅咬破手指在脸上画起了奇怪的图案,顺便打开了背后背着的铁匣子。 …… 眼看邋遢老道分裂出的越来月多,李月白没有丝毫犹豫,直接动用了夜神的力量。她用剑划破自己手指,将血滴在了那枚铜钱上,然后将钱眼对准了天空。 透过钱眼,光天白日之下一轮血色月亮出现在了天空上。或者准确说那是一只血色眼睛,是夜神眼睛的投影。 天空瞬间黯淡下来,一只只的手从天上出现垂落下来,向着下方的大地狠狠拍来。 “幽州十二神之一的夜神?有意思!道爷我试试!” 邋遢老道见状,纷纷抬起了头。 碰! 天空上,一只巨大的手掌拍了下来。将众多邋遢老道中的一个拍的稀碎。 但同样的这只手,也被邋遢老道身上的污秽残泥所缠绕,腐蚀的血肉迷糊露出了白骨。 碰!碰!碰!…… 更多的手掌拍了下来。一众邋遢老道却都被拍碎。 可同样,李月白感觉到自己的气正在急速流逝,乃至于还有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也在快速流逝。 又三息时间后。 天空上,夜神的虚影开始消失。 李月白喉咙一甜一口血涌了上来。没办法动用夜神的力量代价太大了,乃至于她都开始透支自己寿元和生命了。 夜神似乎也不想她就这么透支生命而死,不肯再借给她力量了。 好在前后五息时间,大部分的邋遢老道都被夜神的力量给杀死。剩下还活着的三个也受了重伤。 若是平常状态下,李月白杀他们应该不难。可现在的她,实在太过虚弱了,连势去维持自己易容的“木子白”外貌都变得异常艰难。 “行!木老大!剩下的交给我和春花妹子!雷来!” 黄逵说着,手上火雷、木雷、土雷三雷齐现。一段时间过去,那金光五行雷咒,竟然又被他多修出一雷。 “白……白虎……去!帮他们。”李月白坐在地上斜靠在一面墙上,对着包袱里的白虎说道。 闻言,白虎从画中一跃而出向邋遢老道冲去。 二人一虎对上三个邋遢老道,虽过程艰难,可到底还是杀死了他们三人。 只是经历这一战,二人一虎也都受了重伤。 李月白则又开口道:“还……还有一个……东升!咳咳!” 说着,她咳出一大口血。 她一直都没忘还有一个东升的事情。甚至刚才动用夜神的力量时,也想找到他杀死他!可他隐藏太好了。她又分不出神去仔细寻找他。 “木老大,什么……什么意思?” 黄逵状态也好不到哪儿去,他身前胸膛被老道直戳戳给掏出一个洞。所幸没有伤及心脏。 “哎呀呀!真是不好意思啊!说来说去,还是我笑到了最后。”隐藏在暗处的那个东升终于出现。 “你笑到了最后?谁说的?” 忽而,一直存在感很低的书生段剑安出现在了他面前,“铛”的一声将背着的铁匣子打开放在东升面前。 后者看着铁匣子里那些奇形怪状的刀具和针,又看着脸上涂着奇怪图案的书生,不知为何心中莫名出现了一丝恐惧! 第237章 三百三十 李月白一行几人中。东升最看不上的就是文弱书生段剑安。 看他背个铁匣子走上两步踉跄一下就要喘一阵大气,东升只觉得的滑稽可笑。 虽然段剑安铁匣子里的东西让他感受到了一丝恐惧。但也仅仅就只是一丝,这丝恐惧在他心中转瞬即逝。 随后,东升看也不去看段剑安,抬起脚步向李月白和黄逵那边走去。 相比起迷惘段剑安一个普通人,东升更愿意去迷惘李月白…… “我……让你走了吗?” 段剑安从铁匣子里拿出两根三寸长的钉子,狠狠向自己的脚扎去!将自己的双脚给钉到了地上。 十步之外。 “啊!” 东升大叫一声,顿觉自己的双脚一阵刺痛,像是受到某种力量牵制一样,他双脚被定在地上无法移动。 他低头看去,就见自己的双脚上赫然出现了两道伤口,血如泉水一样汩汩冒出。 “这……是什么邪术?” 东升显然是第一次见《屠无》,被这术法给吓了一跳。 紧接着,段剑安又拿出两根钉子狠狠钉在了自己脚掌上。 做完这一切,他的脸色越发显得煞白,脸上头上不停有汗珠流了下来。 显然,做出这些,已是让他承受了极大的痛苦。 “书……书生!你做什么呢?不要命了?”黄逵仰天躺在地上,捂着胸膛上的伤口,用尽力气对着百步外的东升喊道。 只是这一喊,也牵动了他的伤口,他胸膛上的伤口又撕裂一些,更多的血冒了出来。 “书……书生够了!就这样你拖住他一会儿……我……我和胖子稍稍恢复一些,就能……杀了……杀了他!” 李月白说着,试图抬起手抓出画妖之力凝结成的笔。 可惜她虚脱的太厉害了。 这会斜靠在墙上,竟然连丝抬手的力气都用不出。 事实上对于书生使出《屠无》,她和黄逵都很意外。 只是书生到底只是个普通人,以他的孱弱身躯,这《屠无》又能施展多久呢? “完了!完了!我……我竟然被个凡人给困住了!”东升试图移动脚步,可稍一用力过猛就导致脚上的伤口撕裂的更厉害了!仿佛他的脚真的被什么顶住了一样。 “活……活该。他……他奶奶的。” 黄逵脸上出现一丝笑容对东升骂道。 可很快东升脸上慌张的神情消失,转而换上了戏谑笑道:“笑死我了!死胖子,你还真相信我能让一个普通人给困住?我啊……耍你们玩呢!” 话罢,他猛得迈出了一步。 这一步跨出,他的一整个脚掌自是都是被撕裂了。 可到底他又是个炼气士。肉眼可见,他脚掌上肉芽蠕动,开始修复伤口了。 这一幕落到李月白和黄逵眼中。 二人脸色都显得很差。 “能恢复?哈哈哈哈哈哈!我倒要看看……接下来你又如何恢复?” 段剑安说着从一旁的铁匣子里拿出了一根弯针,然后拉出一卷铜丝引入到了针孔上。做完这一切,他咬紧牙关拿针刺入到了自己的左腿上。 最后,把自己的左腿活生生给缝合到了地上。 做完这一切,他还没有停止,而是又拿出一把特质的刓刀对着东升说道:“世人只知凌迟之法痛苦。却不知,好的凌迟刽子手能一千多刀才会刮死人……正是因为他们清楚,人身体上哪些是要害,哪些不是要害!” 说着,他颤抖的手从怀里拿出一本《内经要术》放到了地上。 一阵风吹来,书翻了开来。 李月白虽然虚弱,但隔着老远还是看清了《内经要术》上的内容。 这就是一本记载有人体穴位的普通医书。 李月白也瞬间明白了书生的意图。 他……竟然要现从这本书上学到人体穴位的要害,然后避开那些要害一刀刀凌迟自己!以便《屠无》用在自己身上,能最大利益化! “够了!书生……只需……再给我半刻钟时间,我就能恢复一些气力!咳咳!” 李月白对着段剑安喊道。 后者脸色虚白,却对着李月白和黄逵、裴春花爽朗一笑道:“我书生呢,一向都没什么本事!这一路走来借了你们许多银子,也次次见你们挡在你身前,现在也该我在你们身前挡上一次了!嘿嘿……” 说着的同时,他脱下自己衣服,在自己的胸膛上刮下了第一刀。 “嘶!”他疼的面部开始扭曲,但还是强忍着疼痛保持着自认爽朗的笑容对着李月白几人道:“几位!我书生也想同你们拜把子!够不够资格?” “书生!够了!他奶奶的!你这兄弟我认了!真的够了!”一向都没个正形的黄逵,第一次流出了泪。 虽然他一路上没少欺负书生,可想到后来的路上若是没有书生这么个斯文人,那往后都风景再看到眼里大抵都会黯淡一些。 “书生!我说够了!” 李月白再次尝试去抬起自己的手,可到底只是抬起了两根手指头。 乃至于连她自己都没注意到,情绪激动之下这一声喊的尖锐,乃至于声音已无限接近自己的女声本音。 她又尝试去沟通玄葬。 可玄葬也给她传来的虚弱声音道:“知道吗?以你的能耐动用夜神力量,只能动用至多三息。你能多动用两息时间,还不是因为我把我力量补给了你……我……我也想救书生!可我无能……无能为力……” 莲花铜灯上微弱绿色灯火消失。玄葬再次陷入了沉睡。 见着他一边下刀,一边翻书的模样…… 东升觉得荒唐的同时,心中多了一抹怒意他道:“现学现卖?你当你是临时磨豆子卖豆腐呢?” 说着的同时,他手中出现了一串念珠。 显然,他是准备动用手段杀死这个碍事的书生了! 可突然…… 他却觉胸口上传来了钻心的痛。 在他十步之外,书生开口道:“以前我只顾着饱读圣贤书,却是不曾发现这些医生读起来竟然也是这般有趣。人体的穴位和经脉还真是有诸多玄妙啊。现在嘛……我很确定。我能在自己身上动上一百来刀不死。你呢,你觉得能撑几刀?” 又翻几页《内经要术》后,书生又道:“现在嘛。我可以在我身上动二百刀。” 说着,他快速在自己身上动上几刀。 “现在。我可以动二百七十刀。” “现在,我可以动三百一十刀。” “现在,我可以动三百三十刀左右。” …… 书生一边说着,一边已经在自己身上快速动了二十多刀。 只是二十多刀。 却已然东升疼的撕心裂肺。 且他发现他自愈的速度,竟然开始逐渐跟不上身上伤口出现点速度了。 在他对面,那个书生显得越发虚弱。 可同时,他那双眸子却显得越发明亮,那脸上那抹笑容显得越发豁达。 他……真正开始怕他了! 第238章 结拜 “你在害怕什么?东升?” “我……我没有。” “我们打个赌吧。猜猜三百多刀后,是你先死,还是我先死?” “我不想赌!” 东升看向那个段剑安。 段剑安则大笑道:“你就是怕了!哈哈哈哈!” “胡说!你信不信我能迷惘你,让你也变成栖神道?”东升一双眼睛盯向段剑安的眼睛。 李月白知道东升这是准备读取段剑安的记忆了。 她很想去提醒他。 只是现在的她已经在尽力去恢复一些气力了。为的是再有小半刻钟时间后,可以动用画妖之力给东升来上一击。 现在要是冒然开口,那好好不容易被她在胸口强行聚起来的许些气,就会立刻散去! 可要是不提醒书生…… 这让她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黄逵倒是也看出了东升的意图,正要去提醒书生的时候,才发现已经迟了一步。 见段剑安眼露出了迷惘之色。 东升则兴奋大笑道:“书生!我让你看到你最爱的秋娘了,你还不放了我?” 可谁知,书生却道:“谢谢你。还能让我见她一面。虽然……我知道……她是假的……” 顿了顿他又道:“我不管你还能弄出什么迷惘我。也无论我会看到什么!但我只记住一点就好……我只管割自己身上的肉。然后用《屠无》杀死你!” 说着,他手底下的动作更快了。 或者说从前连鸡都没杀过的他,就只有一个优点——那就是学什么都快!看什么都会过目不忘。 当《内经要术》被他全记在脑子里后,这会他用刀用顺后,自然速度更快了。 一片片的肉,似鱼的鳞片一样,从他身上不停掉下。 《屠无》再反馈到东升身上时,那就是几倍以上的痛苦。 《屠无》为什么被称作邪术? 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在于,这一术法修起来没有任何门槛,任何人都能修炼。只要你够狠,够能忍受痛苦不死,你就能活活耗死对方。 “你……你是个疯子!” 东升眼看自己身上的肉也跟着一点点脱落,眼里露出了恐惧。 “这就是栖神道啊……还有害怕的时候啊?真是可笑!”书生面露不屑对着东升说道。 这句话之后,他的动作开始慢下来了。 显然,他就是一个普通人。 说是计算了三百三十刀,可刀到底是下在他自己身上的,他神智已经开始变得不清醒。 偶尔一刀下去,就可能伤到骨头或是五脏六腑的器官…… 见此,东升脸上重新出现了笑容:“哈哈。你就要撑不住了……书生!我……我就要……” 可在这时,他却发现一根黑色的墨色箭羽从自己的后背穿胸膛而过。 他回头看去,更多的墨色箭朝他而来。 这自然就是李月白的“墨雨”。 就在刚刚,她终于恢复了一些气力,勉强用出了一次墨雨。 东升身后,传来了李月白的声音:“你就要什么?咳咳……咳!” 血沿着她朱唇流了下来。显得动用强行动用画妖之力,对她身体也有负荷。 他正准备回答。 可惜,更多的箭过来穿透了他的身体。让他死的不能再死。 “倒霉玩意儿……死……死的好!” 黄逵躺在地上把头歪向东升那边骂了一句。 可骂完之后,他脸色又差了起来:“书生!书生!我说兄弟……你还好吧?你要没事应个声啊!” 见远处,书生坐在地上一动也不动。 黄逵和李月白的心凉了半截。 也就在此时,书生扔下了手中的刀子,似是心中石头落地,躺在地上用着虚弱的语气道:“还……还死不了。就是我有些累了,想睡上一觉。刚才还不觉什么,这会嘶……这一身伤还真疼啊!” “书生!说什么混账话呢?不准睡!” 李月白对着段剑安沙哑喊道。 “你爷爷的!书生!你要敢死!黄爷以后年年都去刨你的坟!” 黄逵顾不得胸膛上的伤口,眼角含泪声嘶力竭喊道。 “书生。你要不死,我就同你结拜。你要是死了……我便不认你这孤魂野鬼!” 李月白对着他说道。 随着最后一名东升死去。 连家庄开始恢复了它原本的样貌。 这时李月白几人也才发现。 这先前看着热闹的庄子,竟然是处荒凉的乱葬岗地,诸多白骨随意可见。 如此想来,连家庄这一地白骨可能多年前就死了,只是因为东升迷惘了他们,让他们以为他们还活着。 又好巧不巧。 在他们四人所躺地方的不远处,有着一座李玄的庙宇。 庙宇虽早已荒凉,香火不盛。 但那神像却一尘不染,依然透着一种光明正大和威严。 又半刻钟后,李月白又恢复了一些气力,勉强起来向书生那边走去,迅速在拿出身上携带的银针,扎在书生身上用出愈字决暂时保证了他的性命。 做完这一切,她心里才稍稍轻松了一些。 “要……下雪了?胖子还有力气吗?你扶着春花妹子,我们进这庙里去避避风雪。” 李月白说着,拆下书生身上的钉子和线,扶着他踉跄进了庙宇。 黄逵也勉强起来,先是拿出一张符纸拍在胸口那个洞上止住伤口,然后背起昏迷的裴春花向李玄庙宇而去。 进去之后,黄逵斜靠在庙宇墙内,又见书生保下一命开口笑道:“行!书生,见你没事,我就放心了。木老大,择日不如撞日,我们四个就此在李公面前结拜如何?春花妹子我看也清醒过来了。” “妈个把子!就今天吧!”裴春花醒了过来大声说道。 “行。你们几个要是勉强能动……我们就拜吧。书生你就算了,你好好躺着吧!” 李月白开口说道。 第239章 木老大,你是女的? 一行四个人都很狼狈。 或者说自李月白出青州以来。她从未这么狼狈过。 现在他们四个,除了能说话和勉强简单动一些之外,其他什么都做不了。不夸张的讲,现在随便一个不入流的武夫过来,都能要了他们的命。 “行!结拜。” 书生躺在地上,脸上露出一个笑容。 “可惜啊。这结拜没酒,没好菜啊……” 黄逵自嘲说了一句。 随后他又看着面前李玄的威严神像道:“李公啊!我们敬佩你的为人磊落和心怀大义,一行四个想在你面前结拜兄弟,还望您老同意!可惜啊。我们哥四个现在落难了,等以后身上伤好,这便买来好酒好菜祭拜你。” 话罢,他晃悠踉跄着身体走了出去,拿回一根树枝折成三根插在李玄像前的香炉内,又在供台上摆了几颗石头。 李月白不解道:“胖子,你这是……” 黄逵笑道:“木老大,如今我们这情况哪里去找香和祭品?就以这树枝作香,石头作馒头吧。哈哈哈……嘶!不笑了,牵动伤口还真他娘的疼啊!” “行!世道混乱,这拜天求神见证我们结义!倒不如我们拜李公结义!” 李月白说着,跪在蒲团上向着李玄的像先拜了三下。 “木老大,这不等一起拜吗?” 李月白笑笑不语。 她这先拜,自然有她的用意。意思是结义之前先祭拜一下自己这便宜老爹。 这时,黄逵又道:“木老大,这结义可以。不过我得提个条件?” “黄兄……咳咳!你这是什么意思?我书生拼了命,难道换不来跟你做兄弟?”躺在地上的段剑安说道。 “那不是。我是思谋着,别人结义都非要说一句,同年同月同日死。这句话嘛……晦气的很!起码以后胖子我要死,可不想拉着你们一起死!所以我想这句话去了!”黄逵摆手说道。 “行。我也觉得加这么句有些迂腐。以后书生我死,可不能拉着你们一起死!”段剑安面露笑意说道。 “行!妈个把子,那就来吧!我要做老二!”裴春花发了话。 但这样一句话,却让黄逵皱起了眉。 李月白做他们四位的老大,他黄逵是认的。但要裴春花排在他前面,他多多少少有些不舒服。 最起码在他心中的排名是,他做二哥,裴春花做三妹,书生做四弟。 “这样如何。我手里呢……正好有三枚钱币,我们轮流扔上一次。谁扔出的正面多,谁的排名就靠前一点如何?” 黄逵向着裴春花和段剑安说道。 李月白看着油嘴滑舌的胖子,笑而不语知道这家伙怕是在心中起了什么鬼注意。 估计待会这钱币扔出去,就属他扔出去的正面最多。 “我先来。” 黄逵说着,把三枚钱币扔了出去。 这会大家身上都没有多少气力,黄逵作为炼气士也不可能动用什么炼气士手段。 只见三枚铜钱币上被黄逵缠绕了一根细细的丝线,细到肉眼几乎发现不了他们。也就在钱币落地时,他迅速将钱币上的线抽走。 强行让这三枚钱币处于正面。 可就在此时,李玄神像右手手里捏着的三枚钱币也落了下去,不偏不倚正好压盖在胖子扔出的钱币边缘,将正要翻成正面的三枚钱币给弄成了反面…… “这……这怎么全是反的?我要重来。” “我说胖子,一人扔一次。这可是你说的啊。这或许就是天意吧!” 李月白笑着对黄逵说道。 李玄像手中的钱币掉下来,自然和她没有什么关系。也没有其他鬼怪神力作怪!只是因为这庙宇久无人关顾,无人修缮李玄神像,正巧神像手中捏着的钱币有所松动,这便掉了下来。 黄逵闻言,面色显得难看。 “春花妹子。你来吧。”李月白捡起三枚铜钱放到裴春花手中。 “哎呀!妈个把子!怎么只有一个铜币向上?”裴春花显得很气馁。似乎对自己扔的很不满意。 黄逵脸色则更差。 这说明,他拍名次注定要排在裴春花身后了。 这时,黄逵又看向书生段剑安道:“书生啊。你有伤在身起不了身,要不……我来替你扔?” 他随手替书生全扔个反面。 到时候他就可以借此耍赖,重新再扔一次。 注意到他手上把线绕道钱币上的小动作,李月白对他道:“胖子,我觉得让春花妹子扔比较好。” “行!我来扔!”不等黄逵把线给绕上铜币,裴春花一把接过铜币扔到了地上。 三枚铜币在地上一阵打转后,竟然全都朝向正面。 “我……我……黄爷……我……我……” 黄逵脸色显得更难看。 “行吧。几位,我们这便结拜吧。” 李月白说道。 除了不能跪下的段剑安,其他三人都跪向了李玄。 四人齐声道:“李公在上,今日我四人结拜为异姓兄弟。来日有福同享,有难同挡!” 话罢,李月白三人对着李玄神像磕了下去。 书生不能起身,拱手示意。 外面风雪凌冽,庙宇内一切简陋。 但四人就此成了兄弟。 裴春花看向闷闷不乐的黄逵道:“黄老四!来……叫声裴三姐听听。” 以前叫惯了裴春花“妹子”,这让黄逵改口去叫,他如何心里能舒服? 他只是用着细弱蚊子一般的声音简单道了句:“三……三姐好。” “来……黄老四,叫我声二哥听听!” “书生!你……你这是得寸进尺!要不是看你一身伤。我……好!我叫!老二!老二!老二!你是我老二行了吧?” “哎!乖弟弟!” 被黄逵只叫了声“老二”,过去常被他欺负的书生显得异常开心。 可忽而见黄逵手摸向裤裆,书生再回味这声“老二”,就觉得有些不太对劲! “行。既然我们四人已结拜。有些事情该让你们知道了。” “木……木老大。你……你是女的!” “女的就作不得你们老大?” 李月白露出了女子真容笑看向看直了眼睛呆头鹅一般的黄逵和书生。 她笑靥如花,秀美绝伦的容颜下,尽显英气和妩媚芳华,美得如冰山上的雪莲,又或是带着人间烟火气儿的仙子。 他们……则痴了。 第240章 吹冷风 世上的美貌女子不在少数。 就单拿黄逵来说,也见过不少。若作一个比喻,那些女子就像是花圃里形态各异的花朵,美得各有千秋。 可李月白空谷幽兰的气质和明媚绝伦的容颜,让她就像是一朵冰山上盛开的雪莲。 更不必说这雪莲于同类中,也是极为少见的存在。只一朵盛开于冰山之上,便已然是一道极为美丽的风景。 这风景不遇则罢,一遇则叫人终生难忘。 更不必说,她笑了…… 两个酒窝浅浅挂在她明媚容颜上。 这风景便更美了,让人如痴如醉。 段剑安仰躺在地上呆愣愣看着她。 “我说……看够了吗?再看,把你们全丢庙宇外面喝西北风去!”李月白笑骂一声,看向黄逵和段剑安,且用的是自己女子的本音。 声音悦耳却并不柔媚,隐隐有几分男子的洒脱和豪气。 嘴上这么说,见黄逵和段剑安还看着她。她缓缓起了身。 她虽虚脱的厉害,但到底是恢复了些气力,把黄逵和段剑安提起扔出庙外不成问题。 见她真要如此。 黄逵一脸苦相道:“木老大……别啊!我们这都结拜了!我就是你兄弟了,你舍得兄弟我出去吹风吗?你这都是我们老大了,不得温暖我,包裹我,融化……哎哎!别……木老大!别!我……我不说了!不说了!我也不看了!” 他正说着,李月白却单手将他倒提而起。 李月白笑靥如花笑骂道:“胖子,你这家伙什么德性我还不清楚吗?你这耍贫嘴占便宜,都占到我身上了?还温暖你,包你……这荤话里什么意思,当我听不明白?” 话罢,她就真提着黄逵出去,将他晾在了庙宇外面。 他虽受了重伤。可到底还是炼气士的体质,吹一个时辰的风雪,也没什么。 “书生,你呢?看够了吗?看嘛,就大大方方看嘛,我又不拿你怎么样。” 李月白笑看向他说道。 段剑安看了一眼发面冻得瑟瑟发抖,鼻涕都结了冰的黄逵,尴尬一笑道:“木兄……啊不!兄长……不对!长姐……我没有看。” 他盯着她的秀眸,一颗心如小鹿乱撞般乱跳,说话有些语无伦次。 且有了黄逵珠玉在前,他又不敢过多把目光停留在她脸上。 顿了顿他又道:“我只是看黄四弟在外吹冷风有些于心不忍……” “行。难得你有这份心。”李月白笑着又道:“以后还是叫我兄长吧!” 段剑安看着她绝美的容颜,红着脸低头点了点头。 随后李月白又看向外面的黄逵道:“胖子,外面热吗?” “木……木老大!你还是让我进去吧?阿嚏!冷……冷死我了!阿嚏!”黄逵身上落满了冰雪,冻得瑟瑟发抖。 李月白笑着摇了摇头,把他又提了回来。 裴春花对于李月白露出真容的事情倒是一点都不在意,心大说道:“妈个把子,管我们老大是男是女。以后有难同当就是了…” 说着,她竟躺在地上呼呼大睡了起来,不多时鼾声响起。 黄逵眉头一挑。 觉得这妹子……或者说该改叫三姐,心还是一如既往的大。 李月白见黄逵和段剑安二人再看她时显得拘谨,她道:“行了。突然告诉你们我是女的,你们一时之间肯定接受不了。有什么想说的就说吧。” 前番,她叫书生的时候已经暴露了本音,相信已经让黄逵和段剑安起了怀疑。所以在结拜时,她索性把自己女子的身份顺势挑明了。 现在,她又见这二人和她相处时显得拘谨,那有些话不如就挑明了。 “木老大。你要我说,那我可就真说了。”黄逵见李月白点了点头,胖脸显出笑容道:“以前看你时,我就对你起了怀疑……只是我见你有男子的喉结。又多次打消了这个想法。没曾想……却是个……” 除了这一点,还让他觉得李月白可能是女子原因之一,便是因为她身上常有一股幽兰异香。 虽然后来这异香消失了一段时间,但现在随着李月白恢复女子身份,这异香又回来了。 也在过去他曾不止一次跟李月白开过玩笑提过,若她家中有妹子什么的,他便取了那妹子。 待到现在…… 他看着面前李月白这么个美人,说不动心自然是假的。 只是一路下来,他了解李月白是什么性格脾性,他自己也活得通透。知道有些话,若是他跟李月白挑明说了,越了雷池,恐怕以后,他们兄弟都没法做了。 想到这里,他大大方方对李月白笑道:“木老大。兄弟我说句实话,若无今天的结拜,我知道你是女子后,我胖子绝对想方设法像个男人一样讨你喜欢,只是……” 顿了顿,他又道:“既已结拜。我胖子以后便还当你是我老大。从此绝了那些杂七杂八的想法!” 他说着收起了嬉笑,单膝跪下抱拳向着李月白行了一个拜见兄长之礼。 随后他又恢复了往常的没皮没脸的模样,笑道:“不过话说回来!黄爷我有这么俊的老大,天天看着也养眼啊!” “行了,胖子。你这身上还有伤,起来吧。”李月白示意黄逵起身。 段剑安这时也索性大大方方看向李月白道:“兄长。我也一样。四弟说的,也就是我想的。再者,我有秋娘,这一世也不会再念想其他人了。” “我说书生……啊不老二。你好歹也是握笔杆子的,我以为你还能说出什么好听的呢。就一句‘我也一样’就没了?” “那不然呢?胖子。你想让我说啥呢?还有,叫我二哥。” “又得寸进尺是吧?哎!我还以后就不叫你二哥,就叫你段老二!” 黄逵一副看不上书生的模样,摆手说道。 “段老二?断老二……胖子!你有说荤话损我!士可杀不可辱,实在有辱斯文!” “你自己姓段,这怎么能怪我?还有斯文人,不是还跟我一起在人家影壁上撒尿?” 被黄逵提起旧事,书生瞪大眼睛红着脸半天说不出话。也不知他是被气的,还是羞的。 看着这二人一改拘谨,像往常一样重新斗起了嘴,李月白朱唇扬起一丝笑容,双手环抱,靠在庙宇内的一堆草垛上缓缓闭上眼,准备小睡上一会儿。 这几天接连和栖神道斗。 她着实有些累了。 “段老二,你还别说。我们这老大拜的还不亏啊。看着就养眼啊!”黄逵看向闭上眼睛的李月白笑着说道。 “是……是挺美。” “段老二,你看就看呗!用手蒙个眼睛露个缝,算几个意思?木老大不是都和你说了吗?要看她就大大方方看呗!” 黄逵对着书生说道。 “行了,我这还没睡呢。要不?胖子你再去外面吹会儿风?书生你要也不一起去?” 李月白说道。 她见黄逵和段剑安闭了嘴,她则嘴角挂起一丝笑容重新闭上了眼。 第241章 正月十五换新衣 一天以后。 李玄庙宇外风雪停了。 李月白睡了一夜,身上的气力虽然没有完全恢复,但差不多也恢复了三成,正常行动已经完全没有问题,哪怕对付个丙铜炼气士也不成什么问题。 黄逵身为炼气士,一夜过去胸口的上已经愈合结痂。 裴春花则是个异类。她本身就有着一身怪力,一夜过去倒是已经重新变得活蹦乱跳。 但段剑安的情况却不怎么好。 虽然当时,李月白用出势字决行针保住了他的性命。 可到底还是迟了一些,没能把他的左腿给保下来。除此以外,他的身上也坑坑洼洼留了许多伤痕。 现在任李月白在他身上如何行针,也治愈不了他的腿和胸膛上的伤。 这会,她在又一次给段剑安行针后柳眉皱起摇头道:“书生。你胸膛上的伤,我治不了。还有你的左腿……以后怕是废了。” “废了?木老大,就再没其他办法?” 黄逵看着她秀美容颜叹起了气。 虽然过去他经常欺负书生,也常和他斗嘴。可到底在这会儿,还是希望他相安无事的。 李月白摇了摇头。 段剑安清秀脸上,则起了一丝清秀笑容洒脱道:“兄长,胖子……我这伤没得治就没得治吧。起码我还能握笔杆子,不影响我以后做官的!哈哈!” 他显得豁达。 “胖子,先劳你背着书生。等我们进了宝兴县,找个铁匠给他做根好的拐杖!” 李月白思索少许后,对黄逵说道。 黄逵点了点头,随后又看着女子样貌的李月白道:“木老大,你这不易容一下,就……就这样出去?” 后者明媚一笑说道:“不了。这出了宝兴县,就算出了幽州地界了……没这必要了。” 幽州地界纷乱。 她露出女子的样貌,势必会惹来诸多麻烦。 但现在,镇北王府治下的宝兴县治安稳定。出了幽州直达朝廷直辖的通州,那里的政局也相对稳定。 最起码,不会直接出现山匪出来强抢民女这种事。 而且真要惹上一些麻烦事情,肯定比惹上幽州这些个什么神要强的多。以她现在的修为实力,总能有办法去解决的。 只是…… 她女子的身份的虽然恢复了,但“李月白”的名字,她和李玄的关系,怕是到了京城后,还要一直隐瞒下去。 当年李玄大闹京城。得罪了京城不少人,也得罪了神灼卫内部不少人。而这一些人的部分,就出身通州地界。 若是李月白报出自己真实身份。只怕会惹来诸多麻烦。 而且她露出女子的容貌。 也有她的用意。 一般外人在看她时,就只会把注意力放到她的容貌上,而不会去特别注意炼气士的身份。外人自然而然就会轻视她。 这不如说,是另外一种方式的藏拙。 “行了。胖子……我们走吧。” 李月白对着黄逵说道。 后者闻声点了点头,背起段剑安随李月白一起走向了南下的官道。 …… 一个时辰后。 他们来到了宝兴县城北门。 前番和东升、邋遢老道搏斗,李月白的衣着打扮多少显得有些狼狈。 可美人到底是美人。 现在她真实容颜展露,自是看直了城北口往来过路行人的眼睛。一众血气方刚,年轻的小伙子更是恨不得凑到李月白跟前去看她。 可惜…… 就在那背着琴匣的绝美姑娘身边,还跟着一只凶恶大白虎。不时张着血盆大口,恶狠狠盯向众人。 白虎,自然就是李月白放出来的。 为的就是杜绝一些人的骚扰。 所以,一帮人也就只能眼巴巴看着,迟迟不敢上前。 再者,宝兴县的县衙老爷是一位极重法度的人,一些人就是打起什么坏心思准备对那位美貌姑娘做些什么,也是不敢的。 进入城内后。 李月白看着挂满满城店各色花灯。也才想起,今天是正月十五元宵节。 想了想,她对着黄逵几人道:“胖子,既然赶上这正月十五。我们就在这过往元宵节再赶路吧。” 他们这一路走来,经历了不少磨难。 是该好好休息上一天了。 在找了个客栈入住下来后。 李月白看着自己这一身显旧的衣服,又看着黄逵几人身上的衣服,对他几人道:“我们这一身行头也许久未曾换过了。是该重新换上一身了。” 话罢。 几人这便都出了客栈。 出了客栈后,不再去忧虑和思虑任何事情。 李月白这也才感觉到市井的气息。 街道上有吹糖人引起小孩子们一阵叫好吆喝的,也有放花炮的…… 年轻的公子和小姐们,隔着花灯相互望着对方,然后红着脸低下了头,他们身后跟着的童子则看透了他们的心思,捂嘴围着他们嬉笑了起来。 一切的一切都是那么美好。 不过李月白这一出行。 到底也还是引起了一众人的观望。有士族公子想拿出往常拐骗姑娘的那一套想前去问她的名字,可到底又畏惧她身边的白虎久久不敢上前。 半个时辰后。 一众人都换上了新衣服。 裴春花换了一身红色衣裙,如果不是嘴上常挂着“妈个把子”,外人一定会以为她是个灵动活泼的清秀姑娘。 段剑安拄着拐杖,也换了一身青衣,尽显他书生的儒雅随和。 黄逵则怪的很,把新衣服买来穿上后,又将那件穿破了的百纳衣穿在了外面。 李月白则是难得选了一身士族公子们最为钟爱的白衣,腰上缠了一条白玉带,脚下踩一双云履白靴。 这一身行头虽然是男子的装束。 可穿在她身上,尤其是再背上琴匣后,让她穿出了不一样的味道。既有士族大家公子们少有的温润如玉和英气,也有女子的妩媚秀美。 她身姿高挑窈窕。 哪怕在人来人往的街道上,也异常显眼。 引得街道上的行人一步三回顾。 黄逵这时开口道:“木老大,刚才买衣服的时候,我听人说了。说今天黄昏时,南城外的江上有烟花礼可看。” 南城外的江,名叫龙江。 这条江,据说就是被李玄所镇压那条蛟龙所化,因此叫龙江。 现在天气还算寒冷。 江面上又结了冰,诸多杂耍艺人在江面上滑行杂耍的同时,一边放出烟花。自身十分赏心悦目。 第242章 新年愿望 闻声,李月白点头道:“好啊,那就去看看吧。” …… 到了黄昏时分,天色渐渐暗沉下来。 外面的各色花灯亮了起来。 有孩童戴着面具在街道里嬉戏玩闹,十分热闹。 而众多的人已然向南城而去了。 李月白一行人也准备出门了。 只不过在这之前,他们又特意去买了香和蜡烛,以及一些祭祀用的用品。 既然作为传闻中,李玄镇压蛟龙之地,宝兴县的南城之外,自是修建了一座大的庙宇。且常年有人打扫。每年诸多南下进京赶考的游子有时也会借住在这里。 而李月白几人结义就是在李玄庙内结义的。前方他们受了重伤,无条件去买什么祭祀之物,这便打算观烟花礼的同时,去祭拜一下李玄还礼。 进入这座李玄的庙宇后。 黄逵看向庙内一棵树上挂满了红绳,开口道:“怎么着?现在成个婚,也要来拜李公了?” 就见一对对的新人在正殿祭拜完李玄后,又写下新年的祝福塞进锦囊后,又用红绳挂在了大树下。 “哎……不知我的姻缘又是怎样呢?” 黄逵叹了一口气。 “怎么……你是怕京城的那位姑娘不合你心意?” 李月白笑着对黄逵说道。 和李月白进京查自身秘密不同,胖子这家伙奔赴京城,就只是为了依附某个大家族做人家的女婿。 段剑安第一次听李月白说起此事,对着黄逵调笑道:“我说胖子!你这好啊……倒插门啊!啥都不做就直接人生巅峰了!” “段老二!他奶奶的,就你事情多是不是?万一要是取个蛤蟆眼的丑八怪那叫个什么事情?我也就不奢求了!希望我那未来希望有什么老大一半好看,啊不三成……” “行了!胖子,别贫嘴了!用你的以前的话说,媳妇嘛……灯灭了都一样。你现在倒是又讲究起来了!行了,快些祭拜完,赶着去看烟花呢。” 李月白摇头对着黄逵笑骂道。 由于是元宵佳节,所以今天来祭拜李玄的人特别多。 李玄神像前,李月白一行四人齐齐向李玄拜过后,也各自写了新年愿望,然后放进锦囊中焚烧在了李玄祭坛当中。 不同于新人们把愿望挂在庙宇内的树上祈福,这种把新年愿望焚烧、求李公保佑的做法,也是本地一种祈福的做法。 走出庙宇之后,段剑安开口问黄逵道:“胖子,你写了什么?我呢,写了我做高官,将来可以扫清这世道的污秽!” 李月白并不意外。 以书生的性格,他确实会许这样的愿望。 黄逵则嘿嘿一笑道:“我嘛……就想问问李公他老人家,为什么他手里的三枚铜币那么巧就正好砸到了我的铜币,害我做了黄老四!” “胖子,这就是天意,你得接受现实。” “我不服!” 黄逵骂骂咧咧对着段剑安说道。 但李月白则觉得黄逵未必会写这些无聊的事情给李玄…… 说起来,胖子也是一个有大秘密的人。他到底写了什么,或许只有他自己才能知道。 “春花妹子……啊不!三……三姐!这还是叫不习惯啊!你写了什么愿望?” “吃的好!睡的好!以后尿尿能站着尿!” 裴春花一脸豪气对着黄逵等人说道。那股子犯二的劲儿一如既往。 “额……你……你写了这些?好吧。” 李月白不知该说些什么好。 “你呢?木老大,你写了什么?” “我……简单写了些祈福之语。” 李月白对黄逵回道。 实际上,她什么都没写,只是将空空一张白纸放到了锦囊。 对于未来要做什么,她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想法。现阶段,她也只是想解开自身的秘密,去了自己“迷惘臆想自己的症状”,做一个正常人。 …… 宝兴县南城之外。 江面周围,已经聚集了诸多的百姓。一些做小生意的,也将生意给顺带做到了这里。 李月白看准了一个摆卖汤圆、兼卖豆腐脑儿的位置,带着一行人向那边走去。 这个摊位离江面很近,待会看烟花也方便。 “店家,四碗汤圆,外加四碗豆腐脑儿。再给我们温一壶清酒。外带四小碟酱牛肉。”李月白开口对着摆摊的店家说道。 “好嘞……” 店家闻声,抬头正要问四碗豆腐脑儿是要咸还是甜。 忽而发现,同他说话的是个长相绝美的秀气姑娘,一时大脑一片空白。 直到注意到她身侧,像只家猫一样在她身上蹭个不停的白虎,这才又回过神来哆嗦着道:“四位。豆腐脑儿你们是要咸还是甜呢?” “都甜吧。” 李月白回道。 不一会儿后,店家先端来来了四碗热腾腾的豆腐脑。 李月白几人一边吃着豆腐脑,一边看向了江面。 江面上,那些杂耍艺人已经准备就绪,就要开始表演。 可忽而,随着一阵龙吟声响起。 一颗偌大的……犹如一座巨型山峰一样的腐烂龙头从江面破冰而出,浮在了江面上。 第243章 龙虱 正月十五。 在宝兴县过去几十年一直都算得上一年之中最热闹的日子。 人们吃汤圆,去李玄庙祭拜祈福,晚上在龙江畔看烟花表演。算得上十分惬意。 …… 可这一年的龙江。 一颗偌大的腐烂龙头却从江面浮了出来。 天气虽还寒冷,可自它身上却传出一种糜烂的气息。龙头上渗出的黑血更是将半个江面都染的污秽。 龙头的出现,虽没有造成百姓的伤亡。连那几个杂耍艺人也只是被龙头浮现而出溅起的水花给拍打到了水里,没受什么大伤。 可眼见此状,大伙儿都没了过元宵节的兴致。 李月白等人听着卖汤圆的的店家叹气对着身边人道:“老一辈说的好啊!王侯将相见龙,那是命硬受得住!我们呢,就是些平头百姓,命格不够……见了龙,尤其还是死龙!今后一年都不会有好运了!” 身边的吃汤圆的食客也起了议论: “你们说。这龙会不会是李公镇压住的那条?” “谁知道呢?总之我们普通人见龙。可不见得就是好事啊。没事还是快点回吧。” 话罢,有人从摊位上起身这便离去。 但也有好事者久久不肯离去,则是打起了龙头身上龙须的主意。据说那是一种灵药,吃过以后就可以长命百岁。 “长命百岁?我看这些人是疯了吧!” 黄逵不敢苟同这些人的想法,骂骂咧咧说了一句。 李月白向那龙头看去。 龙头上有着一股死寂,确实是死物。只是一整个龙头都透着一股邪异,让人看了很不舒服。 至于龙头浮现时,那传出的龙吟声不过是大江上的风从破开的龙头灌入,再从嘴里出来时发出的声音。 这会,江面上的风越来越大,那风从龙头传出时,多了一丝诡异凄凉感,像是这龙头在哭泣。 而在离龙江的不远处。正有身上挂着炼气士牌子的人向这边而来。看他们穿着镇北王府辖下发给的玄色官服。不出意外,应该是来处理眼前这颗龙头的炼气士。 想了想,李月白皱起细而好看的柳眉对着身边的黄逵几人道:“胖子,我们先回客栈吧。” 虽说他们南下必要过龙江,这龙头的事情怎么都避不开…… 不过既然有人来处理这颗龙头。 那他们一行人就没必要多此一举,静观其变就好。 忽而,异变突起,江面上一阵大风袭来起了大浪,将那颗龙头荡起几十丈之高,把它向岸边送了过来。 就听着有人指着那颗龙头面露惊恐道:“你们看!那……那是什么?” 李月白以及众人向那龙头看去。 就见龙头头顶裂开的伤口处,似乎爬着一个人。 但准确说,那又不是人。 李月白目力惊人,看清了那到底是什么。 那是一个人身,浑身长满青色鳞片、长有类似蜥蜴尾巴,脖子上有红色鬃毛,头生癞子疙瘩,牙齿咧到耳根的怪物。 此刻,他嘴角流血,正爬在龙头上面不停的将一块块龙肉咬下,送到嘴里。 且仔细看,龙头上不止这样的一个怪物。在腐烂龙头各处都爬满了这怪物。在那卷起的水浪中,也有这些怪物的踪影。 看着岸边的人,他们呲牙咧嘴发出了类似猿猴一般的声音! 风来的很急,浪也起的很高。 岸边的诸多人连带李月白一行人,都没办法第一时间避开。 眼看浪就要拍下,直接带走几百乃至上人的性命。 锵! 李月白身后背着的琴匣中,一声剑鸣声响起。 柳腰先出被她踏在脚下,凌空飘起。 锵! 又是一声剑鸣声响起,幽骨落入了她手中。 剑起。 她用了一招梅雪当归。 剑气从剑中倾出,纵横半个江面化成凌冽罡风竟然将江面那高起的浪和龙头给硬生生推了回去。 她虽身体和修为没有完全恢复,但把高起的浪和这颗龙头给送回去,还是不成问题的。 做完这一切,她踏剑悬停空中,身姿窈窕一身白衣飘然,一头青丝随风飘扬,朱唇轻起对着远处赶来的镇北王府辖下的一众炼气士道:“既有妖邪横江而出。尔等不出手,更待何时?” 那些龙头上的怪物,有的随浪而来也来到了岸上。 声音清冷空灵。 在势字决的加持下,她这一声下方的一众百姓都听得清楚。 百姓见她容颜绝美,一身白衣飘然悬停于江面之上,只当是青天白日遇到仙子了。诸多百姓也得她所救,在下方纷纷感言拜谢了起来。 那卖汤圆的店家更是惊得半晌都说不出话。 他怎么都不曾想到,那在他摊上吃着豆腐脑儿,美貌柔弱的姑娘竟然还有这样的手段! “感谢道兄出手……救下我宝兴县一地百姓!在下白荣感激不尽!” 诸多的玄衣炼气士已经赶到了江面。 为首一位中年模样,身挂丙铜炼气士牌子的白眉男子向李月白抱拳一拜。 话罢,他便带着身后一众炼气士向那些怪物而去。 在他们身后,本地宝兴县的县太爷和一众衙役也姗姗来迟赶来了。 听着县太爷身边的师爷道:“高老爷,您怎么能亲自赶来了?这些妖邪之事让白大人他们处理就好了!再不济,你让衙役们去做就好了。” 见这位满脸大胡子的高老爷骂骂咧咧道:“狗屁!百姓受苦受难……老爷我就管得着!他奶奶的!这轿子老子不做了!慢慢悠悠的,啥时候才能到江边!” 话罢,他从轿子中跳出,脱下身上的官服扔到地上,随手从衙役身上顺来一把刀!脚步矫健猿猴一般向江边而去了。 看得出,这位高老爷倒也是个练家子。 江面之上,李月白将这一幕收入到了眼底。 “宝兴县富裕,本地县官清廉。看来并非虚言……” 她在心中想到。 见一众炼气士跟那些怪物缠斗在一起护佑下百姓,高老爷带着一众衙役也过来了…… 没她什么事情了,她便从江面之上踏剑飞了下来。 …… 不多时,那些岸边的怪物都被白荣和高老爷等人给杀了个干净。 随后白荣和高老爷都各自带着人向李月白这边而来。 高老爷大大方方看了李月白一眼,先是被她的绝美容貌所惊,随后收敛眼神向她行礼拜谢道:“在下高发,感谢姑娘出手,救下我宝兴百姓。请受我一拜!” 话罢,他便真的向李月白恭敬一拜。 这一幕落在黄逵和段剑安眼里,二人面面相觑直觉不可思议。 这一地走来,他们见过有架子的官太多了!像高发这样的,还是头一个。 第244章 龙脉 白荣也再次抱拳向李月白感谢了起来。 顺带也仔细打量起了李月白。 刚才他心系百姓,急着赶去江边,却是没有去仔细看她。 这会一看,直让他觉得惊艳。 且不单李月白的容貌让他觉得惊为天人,就是气质也同一般女子不一样。细长柳眉间既有女子的似水明媚,也有几分豪气和洒脱。 “在下木子白。见过高大人,白兄。” 也既然对方说话客气,李月白便也没有抬架子起手还来礼。 顿了顿,李月白又开口问向高发和白荣道:“高大人,白兄。那龙头上那些怪物的来历,你们可曾知晓?” 刚才她见这些人和怪物出手时,都是直扎对方眉心一招毙掉这些怪物的性命。想来是对这些怪物十分了解的。 白荣开口道:“那些啊,其实都是龙虱。” “龙虱?龙也有虱子?” 黄逵和段剑安齐齐惊出了声音。 莫说他们是第一次听说,就是李月白也是第一次听说。 白荣向他们点了点头,并示意身边的人抬来了一具怪物的尸体,随后拔出腰间的刀劈开了后者的头颅。 然后就见他用刀,从这怪物的脑袋里挑出来一条头部生有红色鬃毛,身覆青色鳞甲、长有数条腿的虫子。 仔细看,倒是与那龙有几分相似。 白荣笑着对李月白几人解释道:“这才是龙虱的真身。人或是其它生灵……比如江里的鱼被它寄生后,就会变成这副鬼样子。” 说着,他指了指地上的尸体。 那些怪物脖子长有红色鬃毛,就是龙虱头部毛发显露出来的结果。 顿了顿,白荣又说道:“龙虱一事……连带着龙头浮现之事。其实这几十年以来历年都有。” 只是过去这几十年间,龙头每年浮现也只是简单露个顶,或者说浮在水里,一般人都看不到。一般浮个两三天就会重新沉入到江底消失。 期间龙头上有那么几只龙虱跑出来,白荣他们也能不惊动百姓,悄然处理。 “可这次嘛……这叫个什么事吗?这龙头一整个都出来!谁知道几天才会消失……他奶奶的,还真是个麻烦事!” 高发扫把一般的粗糙黑眉皱了起来。 “白兄,我问一下,这龙头莫非真是当年李公所镇的那条……” 李月白问道。 白容也没什么可隐瞒的,点了点头道:“此龙乃北方三州的龙脉所化。此龙若死,幽州以及整个北方都会大乱!所以当年,李公只是将它镇压在此地,并没有真的杀死它。” 北方的龙脉? 李月白皱了皱眉。 白荣的话乍一看告诉了她想知道的。可这里面却又隐晦含了许多信息。 若说北方大乱,那只有一种情况,便是没有这条龙江阻隔,南方的京城朝廷发兵北上和镇北王府开战。 那北方真的会大乱起来。 从这个方向去想,李玄故意摆条江隔住南方的朝廷大军…… 这多少就有些和朝廷对着干……保镇北王府的意思。 这时,高发又接过话道:“我呢就是土生土长的宝兴县人。小时候常听本地的老人讲,在龙江看见龙头不算什么,要是看见整个龙身……这江化的龙啊!就要真正活过来了!先看着吧。要是这龙头漂个三天不下江!就叫人真正头疼了!” 他说着像是玩笑话。 但从白荣暗沉下来的脸色看。 李月白知道,这玩笑可能多半是真的。 白荣这时又叹气道:“我看老高……这么着吧!实在不行我去趟王府请董师爷过来?” 高发思索少许点了点头道:“得早做准备啊。以防万一,你去一趟吧。” 真要是让这龙活过来,背后牵扯出的事情可不是他们这几个小人物能够承担的。 闻言,白荣向李月白和高发一众人行一礼后,便先行离开了。 “高大人,我问一下。这位董师爷是?” 黄逵出言问道。 高发思索少许道:“镇北王府第一谋士,也是第一炼气士董鼎言。” “那就是金甲炼气士了?” “在那之上。我呢……曾经有幸做过他几年学生。说起来我也许久未看过他了。” 高发笑着对黄逵说道,言语里尽是尊敬。 且在他话语里,这听起来甲金之上、不可一世的炼气士,也又只是位平易近人的老人。 黄逵等人闻声高发话中的“在那之上”,则是倒吸一口凉气。 江面上,那颗龙头随着大江里的浪起起伏伏。 但众人却迟迟都不肯离去。 其中大多都是来看李月白容貌的。 李月白思索少许后道:“高大人,我们借一步说话如何?” 高发看了一眼远处的年轻小伙子,又看了眼李月白的容貌笑着点头道:“确实该换个地方。” …… 一天时间过去。 随着元宵节过去,年味也真正散去。那浮于江面的龙头却并没有沉下去。 反而是昨天,那颗腐烂龙头突然张开嘴吐出了一股白烟。 白烟在宝兴县散开后,整个宝兴县的温度就开始急速上升!冰雪融化后,大量的蝗虫、老鼠开始在城内大肆出现,那些田地也开始龟裂变得灰白,不再适合耕种…… 李月白知道这一切应该都与那腐烂龙头有关。 龙头没有消失。反而是整个龙江这一整天都跟水开了一样沸腾了不停。 情况正在变得越来越糟糕。 “我说,木老大,要不我们跑吧?” “跑?往哪儿跑?胖子,你的意思是我们再回去跟那些个什么神继续斗?” 段剑安打断黄逵说道。 客栈之外,那位县太爷高发则是又火急火燎又来找李月白了。 说起来,这几天他是没少往这里跑。 白荣不在,他眼瞅着那龙头作怪,心中自然着急。 见他进来,李月白知道他要说什么笑了笑道:“高大人。在下能力有限,你要我出手灭几个龙虱可以。但是那颗龙头,我真的束手无策……” “不是这个。而是有人因为那龙嘴中喷出的怪烟生了疟疾!喝一般的草药怎么都治不好,我特来求姑娘!” 高发说着,从手中拿出了一张三百两的银票。 三百两,一般人看来这或许很多。 但高发作为一方地方官却只拿出这么点,多少就有点少了。 但没办法这就是高发现在所有的家底,还是把家中那处宅子卖了后,才凑出来这么点儿。 看着那张皱皱巴巴的银票,李月白没有去接。 这几日时间,有关高发风评如何。她在客栈里也听百姓说得清楚,说此人行事章法有度、铁面无私。是个不可多得的好官。 “行,我就随你去看看。” 思索少许,李月白对他说道。 第245章 画塔镇龙 宝兴县衙之内。 看着大堂内停满了昏迷的病人,李月白皱起了好看的柳眉。 她随手在其中一位病倒的小女孩的额头上摸了摸后摇头道:“这的确不是疟疾。这是有龙虱入了他们体内。” “什么?这怎么可能?” 高发闻声大惊。 其实就连李月白也觉得匪夷所思,但她在查看过这些人的身体后,得出的就是这么一个结果。 想了想她道:“可能是那些白烟吧。那些烟里可能含有龙虱的卵。高大人,还请通知一下百姓,这段时间还是尽量不要出门了。” 高发点了点头,又道:“那木先生……这些百姓还有救吗?” “有救,只是我的医治手段却不太方便见人。”李月白明媚一笑说道。 闻言,高发点了点头,带着一众人先出了衙门外面。 黄逵和段剑安对视一眼,也带着裴春花走了出去。 确认周围无人之后,李月白从背后背着的琴匣里唤出了柳腰。 若是治疗,其实一边用愈字决,一边剖开人的身体取出龙虱就可以。这个治疗方法自然是可以示人的,没什么可避讳的。 不过,这个方法太耗费气了。 要知道,她现在身体还未完全恢复,用此方法怕是治疗不上几个人。 而抛开这个方法,那自然是有别的方法救治人。 就见她手中,一直都很安静的柳腰,忽而显现出十八只充满血的眼睛,且从剑脊位置裂开了一张大嘴。 “娘亲……你……你是要喂我了吗?你这段时间都没喂过我!我好饿!” 柳腰委屈巴巴看向李月白。 对于柳腰对她“娘亲”的称呼,李月白一直以来都很头疼,纠正它数次也纠正不过来。 不过眼下,李月白也不想和它计较这个了,对它道:“这些人的体内都有好吃的。找到它们,肯定能喂饱你?” 闻声,柳腰显得兴奋,一张大嘴里伸出数根细长的舌头透过这些病人的嘴和鼻子里钻了进去。 不多时,一只只的龙虱都被柳腰给牵拉了出来,给送到嘴中吞了进去。 “好吃!嘿嘿!” 柳腰怪叫一声。 龙虱入它嘴后,瞬间就被它消化变成了气血。它得到好处的同时,李月白这边也得了反哺,感觉到自己的身体正在恢复。 如此治疗半个时辰后。 这一地的病人就都被她治疗完毕,她的气力不但完全恢复,连修为都微微上涨了一些。 “不愧是龙身上的东西,连个虱子都这么能补气血……” 这多少让李月白有些感叹。 只是刚治好这批病人送出去。 很快,县衙内就又送来了一批病人。 如此治疗完几批病人后,李月白皱起了眉。 因为连吃了几批龙虱后,柳腰已经饱了,但病的人却还是在增多。 且就她一人的治疗速度,多少有些跟不上了。 “这治标不治本啊。” 看着又抬来的几个病人,李月白皱眉摇了摇头。 “木老大,这什么意思?这人不是都被你已经治好了吗?”黄逵有些不理解她的意思。 李月白解释道:“问题的源头还是那颗龙头。它不断喷出白烟,我在这儿治人便是无用功。” 因为有人前脚被她治好。有可能在回家的路上就有又把那白烟吸入。 “兄长,你莫非是想去除了那颗龙头?” “我倒是有那个能力就好了。这便简简单单就南下过江了。” “那兄长你的意思是?” “想办法去堵住它的嘴。” 李月白笑着对段剑安说道。 若是修为没有恢复,她大概是没有这个想法的。 但现在只是去堵住这颗龙头的嘴,这还是可以轻易做到的。 锵! 一声剑鸣声响起,她踏在柳腰身上,御剑向龙江江边而去。 剑身破空之声响起。 也惊动了此地诸多百姓。 有人喊道: “诸位!那位美人仙子向龙江方向去了!怕不是要去斩那颗妖龙头吧?” “这……说不上是真的!” “这等事情,那可得去看看!” 随后,诸多百姓也往龙江而去了。 “这些家伙,兄长不是告诉过他们那白烟中有龙虱卵吗?还故意往那边跑!”段剑安对衙门外面这些人有些不理解。 黄逵嘿嘿一笑道:“图热闹呗!更多的是去看我们老大呗?谁叫我们老大好看呗!” …… 已是黄昏时分。 西边的太阳快要落山,远处的一片云霞被映照的跟火烧过一样通红。 龙江江面上波涛汹涌,那颗龙头荡漾在江面上越发显得狰狞。 江面之上,李月白白衣飘然,一只玉手凭空一抓画妖之力凝结成的笔出现在了她手中。 随后她拿笔凭空书画了起来。 一泼泼黑墨悬停在空中,落下后化成了一堵堵厚重的墙。 有心人发现,这些墙体在落下后,又垒叠在一起化成了一座塔的形状,不偏不倚落入到了龙头头顶上。 随着塔逐渐成形,这颗龙头竟然就此被压到了江里。 第246章 标新立异之人(上) 龙头被塔压入江中。 相应的,江面上的白烟也减少了不少。 一众随李月白而来的百姓见此,在龙江旁边高呼道: “看啊!龙头被被仙子给镇住了!” “我们有救了!有救了!” …… 闻声而来的高发脸上显露出一抹喜色,对着从天上飘然而下的李月白道:“木姑娘,那龙……” 李月白知道他要问什么,摇头道:“那龙头不可能就这么沉入江底。我也只是稍稍用了些手段将它压制到了江里。” 且这个压制。还只是暂时,指不定一天以后,又或是两天之后,这龙头还是会从水中冒出。 这时,后来跟着的黄逵用神念给李月白传音道:“木老大。既然这龙头被你压到了江里。那我们直接过江就是了……反正,那白荣不是去请那董鼎言了吗?这龙头的事情,让他们解决就好了。” “我倒是也想过江。胖子,你跟我来吧。”李月白说着,脚下柳腰再度凌空飞起,她一把拽起黄逵将他带到柳腰剑身,凌空飞到了江面,然后再离那颗龙头五百步之外的距停了下来。 江面上有风袭来。 黄逵与李月白站在一起,有风带起了后者一缕青丝,连带着一丝沁香幽兰也传了过来。 晚霞之下。 李月白晶莹如玉的脸颊上,染了一层殷红,如新月染晕、花树堆雪。 黄逵多少有些心神摇曳。 只是现在却不是想这些的时候,他摇摇头摒弃掉那些杂念。 这时,李月白开口道:“胖子,你放出神念去看看那龙头……” 黄逵闻言放出了神念。 他观察到,现在的龙江之内尽是那些龙虱的寄生体。只是他们真要过江,这些龙虱算不上多大的阻碍。 忽而,黄逵大叫出声道:“这……这龙头活了?” 他用神念观察到,那被李月白压到大江中的龙头竟然渐渐有了鼻息。 其实,当初这龙头从龙江中浮现出来的时候,她就察觉到了龙头有活过来的迹象。只是当时还不太明显。 而在察觉到这一点后,她就打消了直接过江的念头。 现在…… 这龙头渐渐复苏活了过来。直接冒然过江,若是这龙头复苏过来?又当如何呢? 在回去江面的时候,黄逵又问:“木老大,那现在该……” “你不是说了吗?这龙江龙头的事情有董鼎言去处理,我们做好我们能做的就够了。”李月白笑着回他道。 …… 又是一天之后。 没了龙头喷烟作怪,宝兴县便没有人再被龙虱给感染。 这期间,那被李月白用塔给压到江里的龙头也显得的安稳。 但这只是表象。 这会客栈一楼厅内一众人围在一起议论道: “怪了!昨天晚上打了一夜的雷!是既不见雪,也不见雨……真的怪啊!” “是啊!还有你们不觉得这几天越来越热了吗?我本以为天气热了会是一件好事,今年这庄稼可以早点种了。可现在着温度,粮食撒土了怕是都能熟了!” “这蝗虫和老鼠也格外多!这粮食还怎么种?” 这到底还是一月多的寒冬天气。可诸多人已经热的脱下冬衣,穿上了夏天的衣服。 客栈二楼的露天小单间上,李月白看了下方一眼,将目光收了回来。 一般外人只当昨晚是打雷了。 可李月白却是清楚,那是龙江里龙头复苏时喷出鼻息的缘故…… 鼻息产生的强劲气流将江底给搅扰的沸腾翻滚,声音从江底传出听起来就和打雷差不多。 “那龙不会就这几天活过来吧?” 天气反常炎热的厉害,黄逵身上脱的就只剩下那一件百衲衣,他一手拎着一个紫砂小茶壶,一边对李月白说道。 显然,昨晚的事情他也知道了。 “胖子,你说这么回事?那龙要活?” 段剑身在裴春花的搀扶下走了出来,对着黄逵问道。 黄逵便把自己和李月白所知道的都告诉了段剑安。 后者闻言皱起眉又看向了李月白道:“兄长,这……” 他正说着。 忽而,客栈外却又响起了打雷声。 见那位县太爷高发,连官服也没穿火急火燎向客栈赶来,快步向二楼李月白这边的但间而来。 “高大人,是塔碎了?” 李月白率先开口。 对于这个结果,她并不显意外。 高发摇头道:“不是。而是有一截龙身浮现出了江面。我已让衙役第一时间将江边封锁,不让百姓靠近那里。姑娘……可否随我去看看?” 李月白点了点头。 …… 江面之上。 风浪比起昨天似乎显得更大。不时一个浪起,竟有几丈之高。 而还未真正到龙江畔,隔着很远的距离,李月白一行人就闻到了一股恶臭味。 那是浮现于江面上的一截腐烂龙身传来的,诸多的龙虱在上面爬进爬出,更有龙骨裸露在外。 与龙头相比,它显得更大,几乎横跨大半个江面! 轰隆!轰隆!…… 又是一阵打雷声响起,又有一截龙身从水里浮现了出来。 或者说,随着这截龙身的出现,龙江内的水位开始迅速降低。连龙江似乎都缩小了一拳。这说明,这条江……正在由江化龙! 刺啦!刺啦!刺啦! 新出现的这截龙身上,又有龙虱从皮肉里钻了出来。 看着叫人头皮发麻。 这这截龙身上的龙虱当个一条的大小竟然都比得一只深山中的大蟒了! 在又看了一眼江面后,李月白摇了摇头对高发道:“我至多将这些龙身给压到江内。其他的我就无能为力了。” 顿了顿,她又道:“白兄去请董师爷,还有多久能回来?” 高发皱眉道:“这怎么着都得再有一天时间。” 闻声,李月白道手中画妖之力凝结成的笔出现,她隔空随笔一画,一连几座水墨形成的巨型塔出现,将那两截龙尸给压到了水里。 龙尸出现,这一幕也被更远处衙役阻拦的一众百姓看在了眼里。 其中有个流里流气的刀疤脸青年道:“要我说啊……其实就是我们把那李玄供着太把他当回事了,惹得这妖龙发威了呗!要我说啊,我们把李玄的庙给拆了!给这妖龙供上庙,说不得这地方就太平了!” 顿了顿,他又看向远处的李月白道:“一个女子,不去看看什么叫三从四德,学学怎么伺候男人,在这里抛头露面……耍什么威风?” 他这番议论,自然引起了周围一众人的不满,有位白发长须老者,拿起手中的拐杖对着这青年的脑门就敲了下去,并骂道:“你说什么混账话呢?几十年前要不是李公镇住这妖龙,你爹娘和这一众乡亲能活?没有你爹娘,又哪儿来的你?我看啊,就是现在生活富足了,你吃的太饱了!还有木姑娘,那是大能耐的人物!我记得前天,她也是给你治过疟疾的,你怎么能说出这种话?” 一众人听了这青年的话,也是怒意横起抓起这青年就是一阵拳头招呼。 说到底,是这青年过去安逸久了,脑袋里就会多出一些奇怪的想法。 如这样的青年,宝兴县内还有很多。 第247章 标新立异之人(下) 仅仅半天以后。 江里又浮现出两截龙尸,这闹的整个宝兴县开始人心惶惶。 也在李月白将那龙尸压回江内不久。 城内忽而就出现了这样一批年轻人,他们标新立异,大肆鼓吹拆李玄庙宇……修建妖龙庙宇的各种好处。 其中让他们最为追捧的一条言论是:“那李玄镇妖龙的事情我又没见过……这修建李玄庙宇这么多年,我也拜了他这么多年!也不见得他给我办成什么事情!倒不如我们改拜妖龙,说不得不单能平息它的愤怒,还能给我们带来好处!” 他们一边高调喊着此言论,一边也确实做出了一些实际行动。 他们不敢去拆南城外李玄那座最大的庙宇,就搜集出李玄的画像当街焚烧。 有百姓见状,自是忍不住想要去说他们几句。 只是见他们几十上百人聚在一起已成了气候,手中还持有棍棒,那些百姓便不敢上前去阻止了。 见此,为首的那位刀疤脸青年佟顺,也就是不久前才在江边被一众百姓揍了的那位,对着一众看他的百姓骂道: “看什么看?那会江边揍老子不是揍的很厉害吗?这会倒是继续蹦跶出来啊!老子就骂李玄怎么了?你们能拿我怎么样?还是那句话,老子拜他这么多年,他又给我办成什么事情吗?尽给我说他镇妖龙的功德如何如何……你们这些长胡子老不死的,倒是把功德拎出来我看看啊?” 真有百姓看不过眼出来说他几句反而被他和身后一众喽啰围住,好一阵殴打。 前后揍来几个人后,佟顺见再无人出来敢说他,他多少显得有些得意。 而人若一得意,就会变得有些飘飘然,觉得自己什么都行了。带着一众喽啰就往李月白所住的客栈而去了。 一众人大步到客栈面前。 但白顺把一只脚迈入到客栈门后,又缩了回来。 到底是事到临了,他又恢复了一些理智。 在江面上,他见识过李月白的手段,要是惹得对方发怒,对方随便扔座塔出来,他们人直接就没了。 可地方到都到了,他就这么转头回去,不是惹身边这些人笑话吗? 想了想,他拿出几两碎银对着身边一个人道:“去……到勾栏里请两个小娘过来。叫她们到这儿唱上几段艳曲,我来羞一下那个木子白的脸面。” 明着他的确对李月白不敢做什么。 但暗地里,用个这法子恶心一下她还是可以的。真要是惹得她生气出来了,他们就一哄而散,留下这两个唱曲的女子就是了。 他觉得,你这木子白好歹算是一位人物,总不可能去为难两个风尘女子? 不多时,那人去而复返请来了两个穿着暴露的风尘女子,唱起了艳曲。 说的尽是那房中之事,多少有些伤风化。 佟顺和一众喽啰躲到远处坏笑议论道: “那木子白生得那般貌美,也清冷的很。不知听了这些曲子有什么想法?” “说不得听了后,也就思了呗?” “思啥?” “春呗!嘿嘿……也说不得这会也面红耳赤喘上了呢!” …… 就这样唱了一刻钟后。 见那木子白没有理会他们的意思。 佟顺几人显得更为大胆,竟然一边焚烧李玄的画像,一边随那两个风尘女子唱了起来。 百姓们见此,忿忿不平道: “这实在太伤风化了!我们去请高大人过来吧!” “这佟顺混球我认的!打小儿就不学好,骨子里就透着股贼性,长大了竟然是这副德性。” 百姓们越说,佟顺这些家伙反而还唱的越欢。 终于,客栈的门再次打了开来。 只是出来的却不是李月白,而是拄着拐杖的段剑安。 事实上李月白、黄逵、和裴春花随高发去了衙门商量事情了。 走之前也就留了白虎陪着段剑安。 就在刚刚段剑安起初听到楼下一阵吵闹之声还没怎么在意,这会仔细听了会儿后,他却又觉得下面的这些家伙在拐着玩儿的骂李月白。 这自然让他骂不了。 他出来后,面色阴沉看着白顺一众人道:“你们指桑骂槐说谁呢?” 又见这些在焚烧李玄的画像。他胸中怒火烧的更旺!在听说了李玄的事迹后,他就对这位人物十分尊敬。现在看到有人如此诋毁侮辱李玄,自然更气! “吆!书生,你这可就误会我了……我们这就是大街上闲着没事唱几嗓子,怎么能说我们骂人呢?”佟顺嬉笑说着。 他在意李月白,可却并不把她身边的段剑安放在眼里。 顿了顿,佟顺又对身边人道:“怎么着?要不我们给你治治瘸腿?去……把他裤子给我扒下来挂客栈门上。记着别伤他,得给那位美人仙子留点面子不是?” 吼! 也在这时,随着一身兽吼白虎从客栈内跳了出来。 段剑安对它道:“白虎,这些家伙侮辱兄长和李公,你去给他们点教训。记得留他们性命。” 不伤人,到底是他给高发一些面子,想等高发过来再处理这些人。 可客栈不远处却传来了一道请冷女声道:“不用留,咬死一个算一个。” 来者自然就是李月白。 她没想到就离开这么一会儿,就出了这样一档子事情。 而在她身边,高发也沉下了脸色。李月白会出此言,自然也是和他打过招呼的。 而且佟顺这些人的做法,着实让他有些生气。 佟顺等人此时还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马上准备溜之大吉,将所有事情都给推到那两个风尘女子身上。 可先不说他们要面对白虎,就是后赶来的衙役也将他们的去路给围住了。 第248章 我要吃了宝兴县! 白虎冲向佟顺等人后,当场就将几个人给咬死。 也有一些人想逃跑被衙役给拦了下来。 片刻时间后,差不多大半的人都被白虎给咬死。还有一小部分的人活了下来,但他们被衙役所抓,多半不会有好下场。 白顺侥幸活了下来,就是最后一半的人。 只是他看那位县太爷那张黑脸上满是怒意,他知道对方绝对不会给他好果子吃。 而高发这便要杀了他们。 “慢着,高大人!”李月白却阻止了他又道:“我觉得吧,这些人说到底还是过惯了太平日子,吃太饱了。不如把他们就地关起来,让百姓发落他们!” 直接杀死这些家伙,多少有些便宜他们。 倒不如把他们关起来,让百姓发落。 高顺点了点头,命衙役抬来几座铁笼将佟顺等人关了进去,并对一众百姓道:“这些人辱骂侮辱李公,又诋毁救了他们的木姑娘名声!最是该死!他们便交由诸位处理了!” 百姓们闻声,拿起石头、烂菜叶……又或是臭鸡蛋就铁笼中扔了进去。 佟顺被人砸的哭爹喊娘,自是没了刚才的气势。加上宝兴县的天气现在异常炎热,不久后铁栏杆就变得十分炽热,有时他们为了躲避百姓扔东西砸他们,一不小心就碰到了铁笼栏杆上,一当场就把身上一块肉给烫的血肉模糊! 不再去理会佟顺这些家伙。 李月白一行人进了客栈。 而没有人注意到,佟顺却反常了起来,缩在角落里用那些臭鸡蛋搅和着地上的泥巴吃了起来。 不知为何,他突然就觉得有些饿了。 似乎是几个时辰前,他从龙江被人揍后吹冷风回来就显得很饿。 这种饿…… 硬要说的话,就像是几十年没吃过东西一样。 他一边吃着土,一边又看着他人烫伤的地方咽起了口水。 这天夜里。 龙江里又是一阵翻腾,不但有类似轰隆的打雷声传出,不时还响起龙吟声。 这倒惹得半夜里,那些关在笼子里的青年怪叫了起来:“看吧!那龙发怒了!还不快把我们放出来……让我们去给这妖龙修庙!兴许人家还能平息愤怒放过我们后,还能顺带赦免你们这些刁民呢!” 结果自然是惹得一众百姓半夜起来,将夜壶和臭鞋梆子只管往他们脸上招呼。 被揍了一顿后,这些青年也便又老实了。 可一夜过去。 当众人在来到铁笼前却发现,原本还剩十几人的铁笼现在就只剩下佟顺一人。 其他人全都凭空消失了。 这让李月白也觉得匪夷所思。 她昨夜一整晚神念外放,将客栈周围的情况都勘察的仔细。对于这十几人的消失,竟然没有一丁点的察觉。 而且今天的佟顺显得有些沉默寡言,披头散发谁也不搭理。不单如此,只一夜过去,他就眼窝深陷,瘦的成了一具皮包骨的干尸,活像是饿了许久的恶鬼。 人被他那双凸出眼眶、布满血丝的眼睛直戳戳盯着,多少会有些毛骨悚然的感觉。 且李月白注意到,这家伙身上沾染了一些湿润的泥土。 那些泥土上透着龙江江水的气息。 李月白有了一个荒唐的想法。 难道说,这家伙昨天半夜从笼子里溜出去了龙江? 高发闻言铁笼内十几人凭空消失,迅速赶了过来。 他胡须乱颤,豹眼圆瞪看向佟顺问道:“佟顺,我问你……那些人呢?” 佟顺并没有理会他,而是抓起地上的一把泥土塞到嘴中吃了起来。 “老爷我问你话呢?不然我这便砍了你?”见他无视自己,高发拔出腰间的刀指向他。 “他们啊……被我吞了!你信不信?” 佟顺眼睛睁开的越发大,简直像是要从眼眶里掉出来一样。 顿了顿,他干瘪干尸一样的脸上又起了一个诡异的笑容打量着李月白以及所有看着他的人道:“不单他们!我还要吞了你们所有人,信不信?知道吗,我身体化成了龙江,你们平日里用江里的水灌溉田地或是饮用,那就是活生生在从我身上割下肉啊!我……我能不痛苦吗?哈哈哈哈哈……我要吃了个整个宝兴县!吞了你们所有人!” 他说着神情癫狂,抓起地上的土往嘴里不停塞去。 连手上的指甲盖在挖土时,被石头硌到掉下也浑然不知。 吃了整个宝兴县? 他的话听起来有些天方夜谭。也很难让人相信。 最起码,他就是吃个身边的土都显得那么吃力。 但看着他认真又癫狂的神情,所有人都由衷感觉到了恐惧。 “这家伙!疯了!” 黄逵骂了一句,拔出背后背着的斩妖桃木剑,一剑就杀死了佟顺。 看着佟顺的尸体,李月白心中产生了一丝不安。 …… 又是一夜过去。 距离白荣离开已经过去了三天。可还是听不到他带董鼎言回来的消息。 这让李月白心情有些差。 倒是昨天夜里,那龙江内又是一阵翻腾。 可也就是这天之后。 宝兴县内多了许多吃土的人。他们的症状就和佟顺一样。说着的话也和他差不多,扬言要吃了“宝兴县”。且同样身上也沾染着湿润泥土。 李月白注意到。 这些人的食量都异常大。可吃的越多,却消瘦的越厉害,反而还越发饿。 李月白更是仔细查看过他们身体,可什么异常都没有发现。 就这样半天时间之后。 她发现宝兴县的一些街道和建筑竟然凭空消失了,整个宝兴县更是缩小了一圈! 第249章 董鼎言(上) 好在这个时候。 白荣带着镇北王府那位董师爷回来了。 闻声,高发带人连忙去迎接了。 李月白一行人带着几分好奇也随高发一起去了。 有关董鼎言是个怎样的人,这几日她也听本地百姓和高发说了不少。 说此人既是镇北王府顶级的谋士,也是镇北王府管辖四郡内第一炼气士!是一个文能治国,武能安邦的大人物。 在镇北四郡之中,董鼎言颇有威望。 …… 宝兴县北城外。 一个内穿铁甲,外披蓑衣、背着个小竹筐的老人倒骑在一头小毛驴上,脑袋摇摇晃晃表现出一副昏昏欲睡的模样。他头上戴了一顶斗笠低垂下来,将他大半张脸都给遮住,让人看不清他是什么模样。 最前面,白荣牵着毛驴在到了北城门后停了下来,小心翼翼对着毛驴上的老人道:“师爷,到了。” 老者正是董鼎言。 他闻声,这才稍稍抬起头慢悠悠从毛驴上下来,将斗笠微微抬起一些打量着城门前……前来迎接他的高发和李月白等人,有些不悦道:“不过是妖龙扑腾了一下,又不是它真要脱困出来祸害人……有必要摆这么大阵仗迎接我这个糟老头子?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从王府下来向你们收礼压榨百姓来了。” 斗笠下他眼睛一直紧闭,面容显得严肃冷峻,不怎么平易近人。 “师爷。你这话说的,这不是大家敬爱你才来迎接……” 远处,高发已经走了过来。 这个在李月白这几日印象中一向都果直直来直往的汉子,竟然少见的向人说起了好话。 “行了。有什么话……还是等我镇了那妖龙再说吧。” 董鼎言摆了摆手,牵着毛驴就向城内走去。 一边走,高发便把这几日发生的事情都告诉了董鼎言。 这里高发提到了李月白用塔压龙尸和为百姓祛除龙虱的事情。 这才让这位略显桀骜的董鼎言注意到了李月白。可也就只是看了一眼,并未露出任何的神色。更似乎,李月白的绝世容貌在他眼里也算不得什么。 “木老大,这老儿太过目中无人了吧?你好歹也把那妖龙尸体给压下去了……这老儿……”黄逵用神念对李月白忿忿不平说道。 就连书生段剑安脸上的神情也不太好看。 “算了胖子。你这几日没听高大人说吗?他说……董鼎言此人性情古怪。真要肯定一个人,也不会把情绪流于脸上。” 李月白倒是并没有太放在心上,对黄逵回道。 到了龙江后。 龙江上,又有一块龙尸浮了上来。 且随着这块龙尸出现,整条龙江沸腾的更加厉害。那压在其他龙尸和龙头上的墨塔也陡然崩碎! 随着龙头浮现出来。 整个宝兴县的温度再度升高!肉眼可见龙江内的江水快速蒸发了起来! 龙江两侧的土地变得龟裂! 碰! 更有热气伴随着腐烂碎肉沫从那些裂缝喷了出来。 龙江内,那颗龙头猛然睁开了眼睛,用着恶狠狠的眼神盯着岸边的每一个人,然后把头缓缓抬起看上天空。 吼! 一声响彻天际的龙吟声响起,似乎上这江要开始化成龙腾空而起了! 但还不待它把头从江水里抬起,虚空之中却出现一枚巨大的铜钱虚影将它狠狠给砸到了江中。 它脑袋被砸的头破血流,乃至头骨上都出现了裂纹,可却又一次抬起头看向丽虚空! 咚! 自然而然的,它又被那枚铜钱给砸回到了江里。 只不过这一次,李月白注意到那枚铜钱上明显出现了裂纹。反观妖龙倒有一种越战越勇的气势,昂起头颅又看向了那枚铜钱。 或许,它只要再坚持几下,这枚铜钱说不定还真会被它撞碎。 岸边,董鼎言苍老的脸上终于出现了一抹慎重的表情喃喃自语道:“要是我再迟来一天,等这妖龙真正脱困,怕是我也奈何不了它了……还有啊!李玄那家伙不地道啊!当初给我保证他能镇住此龙百年。如今也不过才过了五十多年而已!擦屁股不干净……还得老夫来给他收拾残局啊!” 说着的同时,他取下身上背着的竹篓,然后对着高发等人道:“你们先行离开吧。老夫有些手段不方便示人。” 高发等人没有多想,这便转身离去。 “丫头,你留下。” 但在这时,董鼎言又发了话。 一众人当中就李月白一个女子,很明显,他这话说的是李月白。 待众人离去后。 董鼎言从竹篓里取出了一个包裹,包裹里也不知包着的是什么,只是见花花绿绿、里里外外包了许多层。 他一边打开包裹一边对李月白道:“丫头,老夫仔细打量了你一下,发现你很像当年我的一位故人。” 他眼睛一直紧闭,但脸却转向了李月白这边,就好像他能真的看见李月白容貌一样。 “故人?” “他……姓李。” “董老先生,那让你失望了。我姓木。” 李月白笑看向董鼎言行了一礼,并没有说实话。 其实从进入城后李月白就注意到了。这老头随看似对她不在意,但时不时有意无意又都会跟高发聊起她。 当然,她也不担心董鼎言会对她怎样。 毕竟对方名声和修为摆在那里,真要对她不利,也早就能动手了,不会费功夫再和她说这些话。 只是有关她和李玄的关系,以及自己真正的姓氏,她是不会向董鼎言承认的。 “是吗?” 董鼎言脸上流露一抹失望,苦笑道:“可能是老夫和那位老友太长时间没见了……看谁都像他吧。” “木子白吗?你在宝兴县这几日的作为很不错。”他脸上的神情重新变得严苛又道:“你……回去吧。” 前一刻还能和你侃侃而言,下一刻就立马变了脸色……这让李月白越发觉得这老头心情古怪。 这时李月白注意到,他手里的那块包裹就只剩下最后一层布了。 透过那层布,正有血一滴一滴落下来。也有头发从里面散出来。 这说明,这包裹里包着的是一颗人头。 而董鼎言也睁开了自己的左眼。 乍一看那黑洞洞的眼眶里什么都没有。但仔细看,那眼眶里是一处破败的世界,一切都显得陈旧,无数的邪祟妖魔都关押在里面。 且越往深处,那关押的邪祟便越多。 就这么一晃神,李月白再回过神来时竟然发现自己已经身在了这处破败世界之中。 “丫头……回去吧。” 又是一道董鼎言的声音传来。 李月白再往四周看去时,发现自己竟然已经身在龙江的几百步之外。 而龙江上,则起了一层白雾,将整个大江都笼罩在了其中。 让人看不清大江上的状况。也看不清董鼎言的身形。 李月白放出神念往那里看去,却什么都看不到。 只能听到几百步外的龙江上不断有浪声和轰鸣声响起。 第250章 董鼎言(下) 黄昏时分。 董鼎言回来了。 龙江上的龙尸消失了,龙江又恢复到了平时的模样。相应的城内那些饥饿之人的症状跟着消失了。 天气也恢复了一月份该有的天气。一阵冷风吹来,北风紧接着呼啸而来,天空洋洋洒洒下起了雪。 只不过现在的董鼎言神情显得很疲惫。 对于在龙江几百步之外一直等待他的高发等人爱搭不理。 只是在走回城时,路过李玄的庙宇时,他的神情才有了变化,对着身后的高发等人道:“一碟茴香豆,三斤花雕酒,两碗阳春面。” 话罢,他转身向李玄的庙宇走去。 庙宇内,来祭拜李玄的人依旧很多。要想挤到正殿内祭拜李玄几乎不可能。 众人看了一眼前来的董鼎言,也只当他是个普通老人。 高发见状,便示意身边人前去把正殿内的百姓驱赶出来。 董鼎言脸上起了怒容对他道:“我来祭拜李玄不用这么麻烦……碍不着百姓什么事情!” 说着,他一把接过衙役买回来的茴香豆和花雕酒,又端起那两碗阳春面找到庙宇内一个偏僻的角落坐了下来。 随后他对着李月白招了招手道:“丫头,你过来陪我一起喝……” 一个糟老头子招着手要一个大姑娘陪他喝酒,这多少是有些为老不尊。尤其是被他招的这位姑娘,还是这几日在宝兴县名声传出去的木美人。 让一些百姓起了议论:“这老头什么来路……凭什么要木姑娘陪他喝酒?” “嘘!兄弟!慎言啊!你还不知道吧?就在刚刚这老头把那妖龙重新给压回到了江里。论能耐还在木姑娘之上呢!” “这……这老头……啊不老先生这么厉害?” “算了。木姑娘也好,这位老先生也罢,都是有大神通的人物。不是我等凡夫俗子用那些龌龊思想可以揣度的。看这老先生的意思,好像输来祭拜李公的。” “那……我们给老先生把地方腾出来吧。” 就这样消息在百姓间迅速传了开来。 很快,刚才还人声鼎沸的庙宇片刻便变得清静,只剩下李月白、董鼎言……和高发一行人。 其实,董鼎言在江边镇压妖龙的事情,百姓们还是不知道的。因为当时高发第一时间就派人封锁了去江边的路。 至于现在庙宇内,百姓们能知道这些事情…… 李月白看得清楚,这是刚刚高发派人故意把消息散布出去的,目的就是为了让百姓们离开,给董鼎言一片清静,好让他祭拜李玄。 这些小动作。 自然也是被董鼎言看在了眼里,他脸转向高发冷言骂道:“百姓们要祭拜李玄图热闹,便让他们图热闹就好了。为何要赶走?” 高发揣着明白装糊涂笑道:“师爷。这……这怎么能怪我呢?是百姓们……” “滚吧!” “好!师爷……我这就滚!这就滚!” 高发黑脸上显出嬉笑看向董鼎言。 庙宇内,则就只剩下李月白和董鼎言。 不等后者先开口,李月白先道:“老先生……您留下我……” “叫我师爷吧。老夫还是习惯别人这么叫我。” “好,师爷。您留下我,是因为我和你那个故人……或者说李公有些像吗?” 李月白看向董鼎言。 后者点了点头开口道:“有一部分吧。最为重要的是,你肯出手救宝兴县百姓……于这世道而言,也算得上是难能可贵了。而且,一个人喝酒多少有些冷清。” 说着,他倒了一杯酒,又端起一碗阳春面走到正殿庙宇前面,抬头看向李玄的神像道:“你常说要回来再陪我喝酒……只是这一晃,竟然就是几十年过去了。要不是我还心挂着镇北王府,那京城我要要去闹上一闹!问问那狗皇帝,他还是你一手扶持上去的!怎么就……怎么就能眼睁睁看着你……不过你要做的事情也太过惊世骇俗!哎!” 他说的动容,言语中有愤怒也有哀叹。 李月白觉得,有关当年的事情董鼎言一定是知道一些内幕的。 她几欲想要去问他。 思虑许久,怀着谨慎的念头她终究还是按耐住性子,没有去问。 世道险恶,人心不古…… 她不知晓李玄当年和董鼎言到底是怎样的关系。若是如他表现出来的这般,他们是好友这还好说。 可要是有过一些矛盾…… 这里面的变数可就大了。 那边,董鼎言他将酒和阳春面都放到了正殿之外,转身看向李月白道:“丫头,会喝酒吗?” 李月白点了点头。 她是不好直接去问董鼎言当年的事情,但还是希望能从他嘴中知道些什么。 于是她开口道:“师爷当年和李玄是好友?” 董鼎言饮下一杯酒道:“如果不是有些理念不合。我们应该算是好友吧。他在京城待不下去也是这理念害了他。” “理念?” 李月白看向董鼎言。 董鼎言则没有急着回答,反而转头脸朝向她。 李月白知道自己问的有些过于着急了。 顿了顿,董鼎言开口道:“算了。这在一些人看来可能是秘密,但事情过去也有十几年了,在京城里已经流传开来。算不上什么秘密。” “那是?” “废除世袭的士族制度。但我知道这只是流于表面的……我个人则觉得,恐怕他真正谋划的事情不止这么简单。” 董鼎言对李月白说道。 大乾如今烂到骨子里还能根基不倒,很大一部分原因在于,这些士族大家依旧底盘很硬且拥护大乾朝廷。 李玄直接动这些士族大家,这是士族大家本身和朝廷都不愿意见到的。 顿了顿,他又道:“除此之外,当年他大闹京城,也是因为有些家伙手脚不干净对他女儿下手……只是……他为何要对神灼卫自己人动手,这我就不知道了。” “至于李玄再具体的理念,我却不能告诉你了。修为眼界不到,过早知道这个世界的真相,于你而言不算什么好事。” 往后,董鼎言再没有对李月白多言一句。 李月白也差不多把自己想要知道的都了解到了。 …… 在李玄庙宇内,董鼎喝完酒,吃完阳春面,又吃几粒茴香豆后他缓缓起了身。 这时,李月白才发现,他的胸膛上渗出了三道血痕。看模样,像是被什么抓伤的一样。 见李月白注意到他,他则无所谓道:“不过是被妖龙抓伤了身体而已,皮外伤算不得什么。” 而后,他在宝兴县不多作一刻停留,骑着小毛驴悠悠出了城。 出了城后,在走出众人所触及不到的视线后,他又回过头看向李月白自言自语道:“如果不是南方朝廷这几年逼得近,李玄啊李玄……我倒是想替你接回女儿……这个木子白……算了不可能是的。” 他到底怎么也不相信,那于青州苍流县中的一个柔弱女儿家会横跨一个州,来到这里。 话罢,他继续骑着毛驴转身向远处走去。 第251章 出了通州……这是幽州? “木老大。那个老头儿和你聊了些什么?” 黄逵有些时候是个好事的家伙,对于参与不到的事情就会多多少少起一些好奇心。 客栈内,李月白为自己倒上一杯酒笑着对他道:“只是聊了些过去李公的事情。” “就没有传你个什么一招半式厉害的修行之法?我可是都听那姓白的白荣在李公庙宇外说了,他当年就是被董老头给传了一些修行法,这才走上了修行之路。” 黄逵大咧咧说道。 “修行法?这倒没有。倒是陪他喝酒闷得慌,行了……既然这龙江已经平静。我们便过江南下吧。” 李月白摇了摇头。 听闻他们要离去,高发和白荣都显得很不舍。相处几日,他们是真心觉得李月白一行几人都不错,想推荐他们去镇北王府上捞个差事做。 但被李月白几人都给婉言谢绝了。 …… 一天以后,他们彻底出了幽州的地界,来到了通州。 来到这里后,他们才知道大乾朝廷那位皇帝换了新年号,改永安为万象。 幽州地界少于朝廷往来,他们也是到了现在的正月二十才知道这件事情。 原来的永安年号,自然是有祈福天下太平之意。说起来永安这个年号,和现在那位长平帝自然是十分契合的。 可实际上纵观过去的几年,这个天下并不怎么太平。妖邪之事频频发生。 这个永安年号就多少有些讽刺意味。 或许是意识到自己的不足,这位皇帝才又改了年号万象,意思是万象更新。似乎有准备大刀阔斧重整天下的意思…… 可这些都和下层的百姓无关。 正在街边小吃摊上吃着米糕的李月白几人听着百姓议论此事,也没什么特别的感觉。 且大多的百姓更多的倒是把注意力都放在了李月白身上。 比起那高高在上……可能一辈子都见不上一面的皇帝。 还是眼前这位城人突然出现的美人看着更实在。 有些人看着看着自然就起了坏心思。 不过通州此地作为天子脚下的地界,明面上的律法自然是十分严苛的,一些士族大家的公子也不会明面仗着自己的身份就去做一些强抢民女的事情出来。 只不过当他们动好歪脑筋准备使在这位美人身上的时候,这位美人一行几人却早早离开了这里。 而来到通州地界后。 有两件事情倒是也让李月白一行人眼前一亮。 一是通州此地格外的富庶,在幽州之地见多了的乞丐,在此地几乎就很少见。 二是治安不错,至少明面上不错。 这就导致李月白一行几人后面的路几乎畅通无阻,只半个月时间竟然就已经横跨了半个通州。 再这样下去,不出意外再有半个月时间,他们就可以到达京城了。 只是表面的富庶和治安好,却并不能代表这里的一切都是那么美好。 就像是被光照耀的石头一样,光越强,石头的另外一面就越显黑暗。 不夸张的讲,通州此地的鬼市规模比青州古廊城时的还有大!且整个通州几乎大大小小都分布广了鬼市。 在这些鬼市,无论是你想见的,又或是见不到的通通都有…… 甚至于,一些上层的士族还崇拜祭拜起了远在幽州的十二神。 有些时候,他们甚至都不知道,这些神各自所代表的含义是什么,就在那里随便摆个祭坛一拜……谓之上流!一群人男男女女聚集在鬼市里,吸着五石散且就那么搅和在一起…… 场面让人不堪入目。 此外,李月白还见到曾被徐培元带去苍流县用死去婴儿泡酒的青梅贵士酒。 以前,她只当这酒只是徐培元的私人爱好。 却不想,在这些离京近的士族圈子里,这些东西真就是那么流行。大家喝酒时,都喜欢在自己胳膊上来上一刀,然后露出一脸享受的模样继续喝酒。 这让第一次见到这些的黄逵和段剑安都大开了眼界。 …… 又半个月后。 他们一行人来到了通州最南边的地界的庐明关。 过了这个地界后,他们便差不多到京城了。 而这几日,一行几人都在急着赶路。所以不免有些口渴,想在庐明关前的一个村子里讨上几口水喝。 和忽而他们发现,这个村子里所有女人的样貌都一样。 这是曾经见过的胡云伊、胡云裳的相貌。 村民们还告诉他们,这里是幽州的地界…… 第252章 红娘村 事情还要往回说上一日。 李月白一行几人走到通州最南边的庐阳明关北城附近村落。 大伙儿先前都急着赶路,连着半个月的时间没有休息。现在好不容易遇到一个村落,自是想走上前去讨口水喝,顺便借宿一晚休息一夜。 在村落前的一个黑脸老实汉子摆的露天茶摊上,黄逵端起一碗茶美美喝了一口,表现出一副惬意模样对众人道:“舒服啊!这几天尽顾着赶路,却是连口茶都顾不得喝……” 擦了擦嘴,黄逵又看向店家道:“店家。你这儿有酒吗?” 店家摇头笑道:“客官,我这儿还真没有。不过村里今天有年轻人赶上成婚,我们这里的人都大方!说不得你们能过去讨上几杯喜酒喝呢!” 顿了顿,他又看向李月白等人嘿嘿一笑道:“不是我吹啊。我们村子啊,有两个地方好!一就是我们这里的高粱酒好,你们不去喝上一杯,那是很可惜的事情!二是,我们这里的媳妇各个都好看!你们现在过去赶上人家闹新婚,说不定就知道了。” “当然,比不得这位姑娘美就是了。” 他笑看向李月白憨憨一笑。 “行啊,店家。既然如此,那我们便前去看看吧。”李月白笑着对店家说道。 话罢,一行几人这便离去。 这时,这店家的妻子从棚子的另外一边走了出来,帮着店家一起收拾茶碗。 奇怪的是,大白天的时间他妻子却是里三层外三层包了个严实,只露出一双秀慧美丽的眼睛在外面。 她温柔出声对着自己店家相公道:“相公,劳累了一天也很累了吧。” 声音柔媚,让人听了不觉心神摇曳。 店家表现出一副恩爱妻子的模样笑着对她道:“有你在,我有什么可累的?” 正说着,男子却忽而变了脸色,一改先前的憨厚,脸色阴沉对着自己妻子道:“对了!你刚才是不是一直盯着那个瘸腿书生看……说……你是不是惦记野男人?” 说着,他一巴掌打在了女人脸上。 可女人的行为也很奇怪,被男人打了一巴掌她既不哭也不闹,而是放声大笑了起来。 “笑……你就知道笑!还笑!还笑是吧?” 那男人说着走到烧茶的火炉身边拿起烧红的铁棍向着女人走了过来。 可女人却大笑道:“相公!你这到底是爱我……还是想杀了我呢?这好像是你这个月第四次杀我了呢?哈哈哈哈哈……” 比起先前的柔媚,这声音中透着一股说不出的诡异。 …… 远处,已经走远了的李月白则皱起了好看的柳眉。 “木老大,你这是怎么了?” 见她停下脚步做出一副思索状态,黄逵开口问了起来。 “你们有没有觉得,刚才那个茶摊有那么点奇怪。”李月白说道。 她用神念将那地方仔细勘察了几遍,那地方从始至终就只有那店家一个人。 可不知怎么的,她就是有种不踏实的感觉。 “有吗?” 黄逵回头向远处已经消失在视野里的茶摊方向看去,也作起了思索状态。 在思量少许后,他道:“硬要说什么地方不对劲,就是那儿有股子女人的胭脂水粉味。” “胖子,你这么一说我也好像有印象了。”段剑安仔细回忆了一下刚才在茶摊的场景,觉得好像是有这么一股味道。 但准确来讲。你不去刻意注意那股味道的时候,会察觉到它的存在。若是刻意去闻,那味道又会消失。 “玄葬,那茶摊你有看出什么门道吗?” “看不出啊。那店看着好像也没问题。” “不好说。总之小心为妙吧!” 李月白对众人叮嘱道。 通州此地治安是不错,至少在明面上是见不到什么妖邪的。 像他们这种过路的行人更是几乎遇不到什么妖邪。只是出行在外,凡事还是小心谨慎为好,不可神经大条。 乃至于,他们干脆连前面那村子也不想进去了准备绕道而行。 可绕来绕去半刻钟后,他们一行人还是来到了村落。 见村子旁边立着一块碑,上写“红娘村”。 “哎。想躲也躲不掉啊……” 李月白看着那块碑,美眸中闪过万千思绪。 似乎上是有一种莫名的力量将他们引来了这个村落。 也就确实如那前面的店家所说,此时村子里正有年轻人成婚娶亲。 就见一个年轻人身穿喜袍,骑在一头头系着大红花的毛驴身上,身后一众人抬着花轿拿着唢呐、皮鼓吹吹打打,显得十分喜庆。 这伙人自东面而来,准备向西而去。 那不出意外,新娘就是在西边了。 村子里的人也显得很热情,见村子里来了李月白几个外人,有人走上前去同他们主动打起了招呼,并发起了喜糖道:“几位打外地来的吧?哎呀……这姑娘可真俊啊!跟画里走出来似的。” 那人说着刻意从自己篮子里多抓了一把喜糖向李月白递过去又道:“几位要是肯赏脸的话,也去随我们给新郎图个热闹呗!到时候人多,坐在一起吃流水席,那才有意思呢!” “嘿嘿……既然您得这么请我们了。那我们可不得去帮新郎闹上一闹!”黄逵嬉笑一声向那人回道。 可实际上,他心里则留了个心眼。 而明面上,李月白一行几人笑着都接下了喜糖,可实际谁又都没有去剥开糖纸吃上一块。 李月白用小声叮嘱众人道:“这村子的人目前看着是没什么问题。但凡事还是小心些吧。” 随后,几人便都随着迎亲队伍向西边而去了。 与热闹的东边相比。 村子的西边显得有些冷清,甚至有些荒凉,乃至于这里还有一片坟地。 几座新添的坟包上还挂着白幡。 “木老大,老二,春花老三,你们说这地方什么习俗啊?这既然成婚迎亲,怎么还要踩着人家的坟地过去,这不晦气吗?” 黄逵小声对着李月白几人说道。 若说人家新媳妇住在坟地那一头,大可以把人家接过来坟地东边迎亲就是了。何必要犯这忌讳,在坟地迎亲呢? “谁知道呢?这可能就是人家的习俗就这样吧。”李月白对黄逵说道了。 又半刻钟后,一众人敲敲打打在一处山洞口停下了脚步。 那山洞口外两侧树上则挂面了红灯笼。而在山洞口的两侧则分别放着一个纸扎的童男童女。 两手手里各拿着一个红包,一个上写“百年好合”,一个上写“早生贵子”。 见李月白几人露出了诧异之色,村子里有人向他们道:“几位,你们别见怪,我们这儿规矩就这样。在洞口扎个纸人,是为了招魂过来,让成婚后的新人早日怀上孩子。” 这时,那新郎笑着下了毛驴,从旁人的手里接过一盆清水笑着走进了山洞内。 在他身侧,则有一个中年男子提着一把刀随他一起走了进去。 这结个婚迎新娘? 怎么还要旁人提着个刀一起进去? 这……也是这里的习俗? 李月白一行人面面相觑,表示很不能理解。 第253章 娶亲 想着,李月白和黄逵别纷纷放出了神念查探起了洞中的情况。 洞内只有一张床,以及一锅熬制着沸腾着的草药……和挂在床边洗得干净的白布,以及一罐高浓度蒸馏出来的高浓度高粱酒。 除此之外,根本不见任何人的踪影。 这让李月白想不明白了。 娶亲娶亲,这自然是要娶人回家的。这人都不在,那娶什么回家? 就见新郎走到床边,将端着的清水放在咯床一边的支架上躺在了床上,然后扒开了自己衣服。 跟他进去的那中年男子则喝了一口旁边放着的高粱酒喷在刀上,并对新郎道:“我说娃儿啊,你真的想好了……要娶媳妇?你就那么想女人?” 后者点头道:“二叔,我能不想吗?你看狗剩那小子,住我隔壁天天和我说他和他媳妇如何如何就算了!每天晚上还……” “哎。希望你真的想好了。不然我倒宁愿你和我一样打一辈子光棍。”中年男子对他劝他。 新郎则笑道:“二叔,你这叫什么话?你可是我们村里的红娘媒人,村里那几个老光棍能和你比?” “村里那几个他们以前也有媳妇的……哎……”见新郎面露坚毅,中年男子无奈叹了口气,拿刀在他胸膛划了下去,迅速割下一块肉丢到了一旁的清水盆中。 然后他又迅速用熬制好的草药和白布,给新郎包扎好伤口。 而新郎身上割下的肉掉入到清水里后。 神奇的一幕就此出现。那块拳头大小的肉就像活了过来一样,像颗心脏一样在水盆中跳动了起来…… 山洞外面,李月白和黄逵把神念收了回来。 “木老大,算我开了眼界了。这地方娶亲娶的还真不是人!” 黄逵咽了一口唾沫用神念对李月白用神念道:“这村子……果然也有问题。要不木老大,这喜酒我们不喝了?” “不喝了?胖子,你觉得我们能走出这里吗?”李月白对他用神念回道。 闻言,黄逵尝试用神念向更远处看去,却发现村子更远处的五百步外灰蒙蒙一片。好像现在一整个世界,就只剩下了这个村落。 “奇怪啊。通州我们这一路走来,也没听哪个地方的人说过有红娘村这么个怪地方?” 李月白思索了起来。 何况现在离京城也不远了,朝廷会允许这么个怪地方在他们跟前吗? 他们思索着。 山洞内,新郎面色苍白端着那盆放有自己肉的清水盆出来了。 也怪的是,那块肉是新鲜割下的,可扔到水盆里后,却并没有把水给浸染红。水依旧是那么清澈。 新郎将那盆水端到花轿里后。 村子的一众汉子则怪叫了起来道: “娶到新娘了……嘿嘿,我们这就回去帮着一起闹洞房!起轿喽!大家都吆喝起来!把轿子摇起来!” “新媳妇,你要说两声好听的,我们就把这轿子稳着抬回去。不然嘛……嘿嘿……” 一众抬轿子的汉子若有其事对着轿子里说道,仿佛那里面真的有一个人一样。 在回到村东头新郎家门前。 在门前放过爆竹后,有人在门前放上了一个炭火盆。 新郎则从花轿里笑嘻嘻将那盆放自己肉的清水盆端了出来,走过来炭火盆。 “新媳妇进门喽!” 那被新郎称作“红娘媒人”的中年人吆喝了一声。 随着这一声吆喝,那方在盆中的肉剧烈跳动了一下,开始不停蠕动了起来。 从那上面,李月白则察觉到了生命的气息。 但也不待新郎彻底走进门去,远处却来了几个村里的老光棍,披着有油污的旧衣,呲着一口参差不齐的牙对着新郎笑道: “嘿!又娶亲了!好啊……好啊……好啊……” “我们晚上又能听墙根了!听着小夫妻闹腾,我们也痛快啊!” “去!去!去!又是你们这几个老光棍,谁家娶媳妇你们都要来闹一闹!都一把年纪了,还来听人家墙根羞不羞啊?” 有人提起棍子,将这几个老光棍赶离了这里。 远处,几个老光棍凑到一起,看着新郎家的方向,双手插向袖筒议论道: “那二狗子!凶什么凶!我们以前又不是光棍,也是有过媳妇的。只是我用刀砍死了她!嘿嘿……从此我就清静喽!” “我啊也嫌她烦,用了一锅水煮了她!” “你呢?” “我啊,我媳妇好像还活着!” “老菜头,那你完喽!” 忽而,被称作老菜头的老光棍就看见不远处正有一个妙龄女子笑看向他。 只不过这女子面容坑坑洼洼,活像是用锉刀割裂过一样,面容十分恐怖。 老菜头则吓得一下瘫坐在了地上。 这……正是他媳妇。他们成亲已有四十年了。 …… 新郎家里,已经早早就摆好了一张张的圆桌,摆满了各种流水大菜。 李月白一行几人在村子各处溜达了一圈发现走不出村子后,无奈又来新郎这里凑起里热闹。 村子里的一些习俗不能让人理解,整个村子也有些怪…… 但这里的食物倒是没有问题的。 在确定这里的事物没有什么问题后,李月白几人便也动起筷子夹起桌子上的菜吃了起来。只是对于酒,他们是一口都没有碰。 这东西喝多了,有时候真的是很误事。 黄逵则夹下一块羊肉送到嘴里后,对李月白道:“木老大,你们发现没有……我们这在村子里溜达了一圈,竟然一个女人都没有碰到过。” “别说,还真是这样。”段剑安闻言回答道。 他向四周扫去,发现来参加新郎婚礼的竟然全都是男人。 这时,新郎婚礼走到了拜礼的流程。 在拜完天地后,新郎的爹被人请了出来。他嘴角流着口水,浑浊老眼涣散,整个人瘦成皮包骨头,下身更是黄白之物齐流…… 像是瘫痪了很多年的样子,神智也不清醒。 只不过成了这个模样,他嘴里念叨最多的一句是:“孩儿她娘没了……没了好啊……好啊……” 第254章 可能会同时娶几个媳妇 见自己的爹这样一副模样。 新郎脸上的神色显得不怎么好看,他觉得自己这爹多多少少有些给他丢人。 所以在拜父母这一环节,他显得很敷衍,只是拿手随便拱了拱。 而在进行完夫妻对拜之礼后。 在新郎对面放着的那盆清水中的肉又有了变化。随着水开始沸腾,那团肉有了变化,渐渐浮现出了女人的轮廓。 在看着那个轮廓盯了一会儿之后。 李月白用神念对黄逵道:“胖子,你觉不觉得这脸……我们在哪儿见过?” 闻言,黄逵向那脸看了过去。 半晌后,他道:“木老大,听你这么一说。我觉得这脸也像是在哪儿见过的一样。我……我想起来了,这不就是青州时的胡云伊的脸吗?” 乃至后来,他们在刚入幽州的时候也见过一次。那次那个女人叫胡云裳。 却不想如今在这通州竟然又见到了。 一瞬间,李月白和黄逵的脸色都差了起来。 院子里,村子里的村民还在欢呼着。 李月白一行人则悄悄走了出去。 走出四下无人时,李月白对着黄逵几人道:“还有一件事我得告诉你们。” “兄长,何事?” “听村子里人的意思,这里好像还是幽州?” “什么?这……怎么可能?” 听着李月白的话,黄逵和段剑安齐齐叫出了声。 也就只有裴春花没心没肺咂吧着嘴还在回味流水席上肉丸子的味道。 一开始,李月白偶尔听到村民议论这里是幽州时,她也有些不相信。可刚刚在新郎家中时,村民又议论起了此事…… “难道说,我们几人是着相了?过去一个月在通州经历的这些都是假象。难不倒我们又遇到栖神道了?” 黄逵拍着脑门说道。 李月白摇了摇头道:“不会。我可以肯定过去我们在通州经历的一切都是真的。眼下我觉得,去讨论这村子是不是幽州的地界不是很重要。重要的是,我们该如何离开这里?” 她抓住了问题的关键。 只是刚刚他们已经寻了一圈,关于如何出村,并没有找到任何线索。想要凑热闹从新郎这里找到一些线索,却什么都没有找到。 “木老大,你那枚夜神给的铜钱不是挺厉害的吗?你要不要拿出看看……” “胖子,我早看过了。没看出什么出村的路。” 李月白对黄逵说着,手中再次出现那枚“元化通宝”的古币,用两根纤细手指夹起向着村子的更远处看去。 可惜,透过钱眼向远处看去时,那里仍旧是灰蒙蒙一片。 他们尝试过出村。 可无论多少次,当他们走入那片灰蒙蒙的地界后又都会回到村里。 “我觉得吧,兄长。我们不能这样闭门造车的找下去,得尝试从那些村民嘴里掏出些话出来。”段剑安向李月白给出了他的看法。 黄逵思索少许后点了点头道:“木老大,我觉得段老二说得在理。既然我们在青州能见到胡云伊和章云艺就说明,一定是有办法能走出这里的。” “行,那就想办法找村民套套近乎。” 李月白点了点头。 在考虑清楚后,几人这便有折返回了新郎家里。 不打算沾酒的黄逵稍稍端起一杯酒向一位看着朴实的汉子走去。 书生段剑安则也随便拉了个村民,以自己瘸了的腿为话题,卖起了惨攀谈了起来。 一行几人中的男子走开了。 村子里便有还未成家的男子把目光放在了李月白和裴春花身上起了议论: “哎。那背琴匣的白衣姑娘还真俊啊!我要是能讨到她那个模样的做老婆……啧啧……” “那白衣的是好看。但就我们这样的穷酸相,人家看得上?我看把目光放低一些,那位红衣姑娘还是有机会的。” “我说,你们忘了?我们村子祖宗立下的规矩是不能娶外来的姑娘!不然会有报应降在身上的。行了,几个呆子别盯人家姑娘看了!” …… 约莫一刻钟之后,黄逵和段剑安都回来了。 见李月白一双美眸就那么直勾勾看向自己,已经适应了的黄逵不觉有什么。段剑安则是看了一眼远处的新郎服饰,不知想到了什么,再看李月白精致的容颜,不觉心跳加速了起来把头低下,不太敢去直视她。 “如何?” 李月白注意到了段剑安的异常,只是眼下走出村子最为重要,她也就没跟书生计较这些。 黄逵白了一眼段剑安讽刺他道:“怎么着书生,你这是又心猿意马了?说正事。” 后者这才回神缓缓道:“兄长。有可能这个村子还真就没有女子。或者说他们娶亲都是今天这样一个流程。” 随后黄逵也说的和他差不多。 李月白思索少许后道:“如果是这样的话,这村子女子还真有可能都长一个模样。” 这时,段剑安似乎是又想起一件事情对着李月白道:“对了木老大,我听本地村民的意思,好像是在这儿到了一定的年龄还不成婚……就会有灾祸降临在身上。” “具体是什么?” “你可能会同时娶好几个媳妇。” 段剑安对李月白说道。 那村民在说这话时,脸上露出了一抹恐惧。 也似乎连那村民本人也不太知晓这句话的含义。 第255章 红斑 同时娶好几个媳妇? 李月白思索着这句话,想不明白其中的含义。 “对了,兄长还有一件事,我觉得我还是有必要说与你……”段剑安话说了一半却像个小媳妇一样红着脸低下了头。 “段老二!你有话就说呗!羞羞答答跟个娘们一样!说话说一半……真他娘不痛快!”黄逵骂他道。 “直言就是。”李月白细而长的柳眉微皱一下舒展开后,示意段剑安说下去。 后者思虑少许后道:“就是……就是……外来的女子在这个村子里决计是不能成婚的。不然也会有灾祸降临到身上。” “书生,这倒是你多想了。” 李月白笑着回他道。 …… 又是一连三天过去。 一行几人被困在红娘村,对于出去还是没有一点头绪。 这几日,他们都住在村西头的一间破房子里,没有和村子里的村民搅和在一起。 倒是期间,不停有村民过来劝黄逵和段剑安也在村里成婚的。说不这样做,就会有灾祸降下。 起初,黄逵和段剑安都没有在意。 他们一个要去京城做金龟婿,一个有心心念念的秋娘……自是没有娶亲的想法。 只是今天一早醒过来,李月白发现黄逵和段剑安脸上都起了许多红色的斑点。 “胖子,书生你们这是怎么了?” 李月白见他们如此,皱眉问起了话。 “这……可能是水土不服吧。”黄逵说着在自己脸上挠了起来。 段剑安摸了摸那些发痒的红斑摇了摇头道:“胖子,我觉得这好像不是水土不服那么简单吧。” “难不成这就是本地人说的,不成婚就会有有灾祸降身?还是说这就是普通的水土不服?”黄逵说着又道:“前面刚来通州的时候,我倒是买了几帖狗皮膏药,往脸上贴上几贴或许就好了。我找找看……” 他说着在自己随身带着的布袋里翻找了起来找出几副后,往脸上贴了几副。 “我说段老二,你要吗?” “胖子,也给我来几副。” 段剑安对黄逵说道。 “胖子,书生。这红斑我倒觉得不像是什么水土不服。” 李月白盯着他们脸上的红斑皱起了眉。 因为真要是什么水土不服,她和裴春花怎么相安无事呢? 又一天以后。 黄逵二人脸上的红斑下去了。 可他们上半身各处却又起了这种红斑。 一大早就见黄逵黑着眼圈,光着上半身坐在院子里骂骂咧咧道:“他奶奶的,谁曾想刚把脸上的消下去,身上有长红斑了!早知道我就多买几贴狗皮膏药了!” “胖子你这是?” “木老大,昨天睡到半夜,我这身上突然就开始长红斑了,我一晚上没睡!痒死我了!” 黄逵苦笑一声对李月白说道。 这时,段剑安拄着拐杖也从屋子里走了出来,看着黄逵身上的红斑摇头苦笑道:“胖子,你这怎么比我还有严重啊。” 说着,他也解开了自己衣服露出了上半身。见他胸膛和后背上也长了许多红斑。 只是相较于黄逵,他情况要好上许多。 顿了顿,段剑安又道:“胖子,我寻思着这红斑吧……好像是越挠越痒,相应的也会生出的更多。” “你这么说好像还真是。”黄逵砸吧着嘴说道。 “胖子,那你还挠?” “木老大,说是这么一说。是真的痒啊!老大,要不你帮我挠一下……嘿嘿!你要帮兄弟我挠……兄弟我肯定舒服的……哎……哎!” 他正说着,却见李月白盘坐于他面前手中拿着一个针包摊开后露出了里面的十八根银针。 还不等黄逵再言,她拿出两根银针甩在了对方身上。 扎的对方脸一阵抽搐。 李月白这才笑着道:“胖子,你都成这样了?还贫嘴?” 说着,她又拿起两根针扎在了黄逵身上。 “木老大,你这……” “行了,胖子!别乱动!好赖你都分不清吗?我这是在帮你治疗红斑。书生,你也一起来吧!” 李月白对黄逵说着,也招呼段剑安过来。 她用愈字决行针,在二人身上迅速连行几针后肉眼可见,那红斑消退了下去。 “哎。有效啊,兄长。” “嘿嘿……段老二,你也不看看我们木老大是何人?” 可不待他们二人彻底笑出声来。 那被李月白强行行针逼退下去的红斑又生了出来。 且这一次红班比起先前生出的更多。 李月白皱起了眉。 这时,院子外面有村民走了进来,在看了一眼黄逵和段剑安身上的状况后,对着李月白道:“姑娘啊。你这再怎么行针,也是消不下去他们身上的红斑的。这个啊……就是不成婚带来的灾祸啊!他们两个的这病,我看啊只有成婚才会好!” “成婚?” 想起红娘村诡异的娶亲方式,黄逵和段剑安对望一眼脸上的笑容都显得很勉强。 “我说你们两个小伙子啊……这是什么表情?怎么着,娶个大姑娘还委屈你们了?真是的,我话说到这里了!你们不听我也没办法啊!” 村民说着摇头离去了。 院子外面,那几个常在村子里闲逛的老光棍,咧着一口黄牙,腊黄的手搭在院墙上把头伸向院子里怪笑道: “嘿嘿,又有人准备娶新媳妇了!我们又能听墙根了!” “我呢……是来看这个白衣俊姑娘的!” “老菜头别看了,你媳妇好像又来了!” “什么?哎呦呦……那我得赶紧跑了!不可能啊!我昨晚用渔网勒死她了!她……她不可能活着。” “嘿嘿,敲把你吓的!我骗你的!” 几个老光棍起完哄后,也一起离开了。 “这几个家伙神神叨叨的,我正准备赶他们走呢!他们自个走了也好,清静多了……”黄逵说道。 他正说着却忽而瞪大眼睛看向了院子外。 见他如此,李月白等人也往院子外看了过去。 就见院子外面长着一个蓬头垢面、身穿破衣,手提一把生锈菜刀的女人。看年纪应该有三十岁左右。 刀正滴着血,而她另外一只手则提着一颗头。那是刚才出去的那个村民的。 听着这疯女人提起那颗头半哭半笑道:“相公啊……我……我美不美啊?你……你不是我相公啊!” 第256章 疯女人 女人并不可怕。 甚至对见多了死人的李月白一行人而言,女人杀个人把头提在手里也没什么可怕的。 可问题是,这里是什么地方? 一个所有女人都长一个模样的村子!关键是这些女人,除了她们的丈夫,外人几乎见不到她们! 可现在却有一个另外一个模样的女人……抛头露面出现在他们面前,这就很让人警惕了。 尤其是这个女人还是悄无声息出现的。 李月白和黄逵这两个修出元神的人竟然一点都没有察觉。 好在这个疯女人,并没有在院子外面多作停留,提着那颗头脚步矫健疯疯癫癫很快就离开了这里。 “他奶奶的。这鬼村子我是一刻都不想多待了……哎呦!痒死我了!木老大,你要不再给我两针?” “算了吧,这个指标不治本。” 李月白对着黄逵摇了摇头。 但眼看着黄逵和段剑安再挠下去也不是个办法,再挠下去,他们怕是把自己皮肤都要抓破了。她便又行针封了他们的触感。没了触觉,他们自然就不感到痒了。 这天夜里。 难得天空上有月亮出来,诸多星辰也围绕在月亮身边一起出现。 下午时,村子里有热心村民给他们送来了两瓶新酿出的高粱酒,外加三只烧鹅。 可面对这些…… 李月白几人却不怎么有兴致。 “三月三黄道吉日高粱开,三尺红绳一身红,绣花的闺女要出嫁……” 忽而,外面有女子唱起了小调歌谣,并伴着一阵磨刀声响起。 “这是?白天的那个疯子?她想要做什么?” 李月白听了出来。 她不想去招惹这女疯子,可对方要是怀着歹意而来,她也不是什么软柿子。 随着歌声和磨刀声越来越近,李月白快步走出院子,猛得拔出幽骨感知到外面声音传来的方向,对着那里就是一剑。 凛冽剑气伴随着幽骨煞火倾泻而出,摧垮院子的东墙,也将院子向东几百步内的一切都夷为平地,留下一片焦黑。 “不在这边?” 李月白皱起了眉,快步向东边而去。 煞火燃烧在地面上并未完全熄灭,将周围一切映照的通亮。 很快,她就在地上发现了一摊血迹和一把生锈的菜刀。 由此她断定刚刚她出剑是没有问题的。那个女疯子就在这个方向。 只是现在已不见她的人影。 这边火光冲天,也惊动了村子里的人。 很快便又村民赶来了这里: “这……这是怎么了?怎么像火烧过一样?还有这火的颜色?” “到底是怎么了?我才和我媳妇要亲热,裤子都没脱呢。这边闹出个动静,把我吓得一个激灵!” …… 这边李月白思索少许后,朱唇轻启对着村民笑道:“诸位。不好意思啊!我们是觉得村子西边这里太清静了,就响放个炮和烟火什么的图个热闹。没成想打扰到各位了……” “哎呦!你这俊女娃娃,要个热闹还不简单吗?赶紧让你同行的那两位小哥成婚不成了吗?到时候我们大伙儿一起来闹婚那可不就热闹了?” “这大晚上放烟花。哎……这不是成心让大伙儿难受吗?” 一众村民对着李月白吐露苦水说道。 大概也是看李月白是个女子,模样又俊还讨人喜欢村民们便没有多跟她去计较,转身离去了。 等他们离开,李月白脸上笑容消失,而是盯着那把生锈菜刀思索了起来。 想了想,她喃喃自语道:“或许得采取下一些非常的办法了。” …… 又是平静的一天过去,随着夜幕拉下,天色逐渐暗沉下来。 比起昨天的月明星繁,今天的天色显得很暗沉。 许有后像是往常一样迈着闲碎步子,嘴中哼唱着小曲提着一只烧鸡往家中走去。 他虽已是四十岁的年纪。想到家中的那位依旧青春尚在的美貌娇妻,他顿觉容光焕发。只是最近,他老觉得自己的娇妻的行为有些古怪。 他觉得,自己这娇妻好像和经常和他一起喝酒的老王有一腿,也可能是老孟,可能是老张…… 总之,他觉得就在近期自己那位娇妻一定会给自己戴绿帽子。 也虽然自己那位矫妻一直都被自己锁在家里,根本没有和外界人接触的机会。 可他正想着。 忽而一把冰冷的菜刀从背后伸了出来加在了他脖子上。 闻着上面的铁锈味,他知道这应该就是村子里人们常说的,那见男人就杀的疯婆子。 村里人说了,遇到这疯婆子千万不要回头。你一回头对方就会立刻杀了你!据说,这婆子是外来人,是当初和她男人一同来到这村子的。 后来她男人嫌弃她人老珠黄,就在村子里新娶了媳妇。 新婚那天,当男人从身上割下肉放到清水盆里欢喜从山洞里走出时,这疯婆子突然出现用一把菜刀砍死了男人,并把那“新媳妇”,也就是那块肉放到火里给烧成了灰烬。 当时火光一起,那肉发出了女子的哭泣声,相当的凄厉。 从此,这女人疯了后就一直游荡在了村子里,出现时也是神出鬼没。 眼下,李月白在打听清楚这疯婆子来路后,就打算扮成她从这些村民嘴里套出一些话。 也既然正常的渠道她打听不到什么消息,就只能出此下策了。 她用势模仿着那女疯子的语气,用着疯子一般的言语对许有后道:“嘿嘿嘿……村子里新来了几个人?说!是不是你们也等着看他们笑话呢?就像当年看我的一样……等我没了相公,你们才高兴?” “这……姑奶奶这怎么能怪我们呢?那一行几人中,那两个男的自己执意不成婚,有灾祸降到他们身上,这和我们有什么关系?” “那灾祸具体指什么?我看明白了,你就是想要看他们笑话对不对?” “姑奶奶,我没想看啊!那灾祸具体是什么我真不知道啊。我也没见人经历过。” 许有后面露难色对着李月白回答道。 “那……如何出村?” “这……你得去问红娘媒人了。” 许有后说完后,这才又发现那脖子上架着的菜刀已经消失了。 他回头看去,背后空空如也什么人都没有,并且他觉得今天的疯婆子和大家印象里的相比,话似乎有些多。 只是想起家中那位妻子,他不再去深想这些,而是阴测测道:“这个贱人,不会背着我给我戴绿帽子吧?我……我回去一定宰了她!” 第257章 我希望你成为新的红娘媒人 红娘媒人…… 回到东边住的院子里,李月白思索着许有后的话,想起了这是个什么人。 她记得几日成婚前,那新郎称呼这个“红娘媒人”为二叔。 “想起来了,这个人啊。” 李月白有了印象。 那是个皮肤黝黑,长相憨厚的中年男人,头上缠着一截红布,村民们好像都叫他“孙二敏”。 她正思索着,忽而听着屋子内黄逵怪叫了起来:“完了,完了,完了……今天确实不痒了。但我感觉我的皮肤好像没有触觉了。我说段老二,你替我把木老大扎上的针拔下,我自己拿匕首割自己两刀试试。你不愿意,我自己拔下试试看……” “胖子,你别乱拔兄长下的针行吗?” 段剑安劝他道。 可说是这么一说。 黄逵还是拔下了李月白扎在他身上的针。 原本李月白扎在他身上的针,就是封闭他的触觉,给他止痒的。但这个封闭,也不算是完全的封闭,起码用匕首刺入到皮肤还是可以感受得到。 可现在…… 当黄逵把针取下后,在自己胸膛上拉了一刀。血汩汩冒出,但他却一点痛觉都感受不到了。 不单如此,又一天过去,他身上的红斑起的更多了。诸多红斑叠加在一起隐隐有了结痂的趋势。 此时,李月白已经走了进来,见黄逵如此,她皱眉道:“胖子,你能先别乱动吗?你身体已经这样……乱动刀子谁知道会出什么乱子?” 不知为何,她想起了几天前山洞内孙二敏在那新郎胸膛上划刀取“新娘”的场景。 她说着的同时,用起势字决给黄逵治疗起了伤,并道:“关于你们的病和如何出村……我现在稍微有了点眉目。” 接着,她便把自己从许有后那里得来的消息告诉了几人。 段剑安听后道:“兄长。先不说这个消息的可靠性。关于红娘媒人孙二敏具体是个怎样的人,还需打听一番了解一下才是。冒然过去直接问他们想要的,这恐怕不太合适……” 李月白点了点头道:“我也是这么想的。” …… 只是有时候想法总是会跟不上变化。 不等李月白去向村民打听孙二敏的事情,这一天天刚亮,黄逵大叫了起来。 闻言,李月白和段剑安、裴春花都赶到了他所在的房间。 就见黄逵面露苦笑对着李月白衣行人道:“木老大,段老二,老三,我……现在有些理解那句‘同时娶好几个媳妇’是什么意思了。” 说着的同时,他扒开了自己胸膛。 李月白几人看了后,倒吸一口凉气。 就见胸膛上昨天受过伤的地方已经结痂掉落。 只不过新长出的皮肤却隐隐呈现出一个女人的轮廓。不单这里,其他红斑结痂脱落的地方也有长出女人脸的的趋势。 女人脸很好看,虽比不得李月白模样俊美,但给人的感觉就是妩媚和美艳。 可问题是这些女人脸都呈现一个模样,那正是曾经胡云伊、胡云裳的脸。尤其是它们全都还长在一个人的身上,那就不是什么美艳和妩媚了……是能让人深入骨髓的恐惧。 段剑安的情况要比黄逵好一些,至少他身上的红斑还是在结痂的状态。可想到他迟早爷悔跟黄逵一样,一股冷意从脚底升起直灌入他脑袋…… 这让他脸色顿时煞白。 “他奶奶的,原先黄爷我想着的还是正常的那种同娶几个媳妇,还想着快活一下。现在这别说快活了,命都要吓掉半条了!”黄逵苦着脸说道。 “实在不行……我……我干脆自我了断算了!” “胖子,你说的这是什么丧气话?” “木老大,我就知道你还是在乎我的……嘿嘿……” “行了胖子!你都这样了还贫嘴?” 李月白皱起了好看的柳眉,一张秀美容颜上带上了几分深沉。 她原本的计划是想花点时间了解一下孙二敏,然后再去登门拜访他。 但胖子现在都成这样了…… 再耽搁下去,怕是人都会直接没。 想了想,李月白对着黄逵道:“胖子,穿上衣服,我们去找那个孙二敏看看。” …… 孙二敏的家,在村子东头居中的位置。那边正好迎着太阳,整个一天太阳都能照进院子里,此外出了院子后不必走什么弯弯绕绕的小道就能直通村子东西南北,算是村子里地理位置做好的地方。 得益于红娘媒人的身份。 村子里年轻人都会叫他一声二叔,老一辈的人也会尊敬叫他一声“二先生”。 这会孙二敏正提着鸟笼在院子里遛鸟,忽而就看到这几天新来村子里的那一行人来到了他们家。 “二先生,我这同行的两位兄弟身上的情况,你看……” 李月白拱手对着孙二敏说道。 说着的同时,她又给黄逵使了一眼色。 黄逵明白了她的意思,从袖筒里拿出三根金条向孙二敏递了过去。 既然是来求人办事的,那态度就得谦让一下。 还有便是李月白刻意没有冒然先提如何出村的问题。 孙二敏先是看了一眼黄逵手中的金条子,随后笑道:“几位,这东西在外面可能抢手的很。但是在这里,这就是几块石头。你们的情况,我多少也听其他村民提起过。要我说啊,你们早来找我帮你们搭线娶亲娶了媳妇,这不就惹不出这些烦心事情了?” 没有收好处。 这让李月白多多少少有些意外。 但不收金子,却不代表孙二敏不会要其它好处。 但眼下,他也没有提的意思,而是看向段剑安和黄逵道:“先解开衣服我看看吧。” 闻言,黄逵二人解开了上半身衣服。 “二先生,如何?” 李月白看向孙二敏。 后者叹气道:“这都到要长人脸的程度了啊……难啊难啊……” 他一个劲说难,但到底也没有说没有办法医治。 李月白、黄逵、段剑安清楚,这是孙二敏准备向他们要好处了。 索性,李月白直接捅破那层窗户纸问他道:“二先生,想要什么?” 孙二敏先生仔细打量了一眼李月白笑道:“姑娘这容貌放在外面,怕是定要让那些王侯将相争个头破血流!只是可惜……如今的我不像以前那样血气方刚了,对于美丽的东西,我不是那么过分苛求了。” 顿了顿,他又道:“我只有一个要求,那就是请姑娘答应我,成为下一个红娘媒人。而且说不得你们能出村呢。嘿嘿……” 他像是知道李月白一行人在想什么一样,说出了他们一行人最渴求的东西。 第258章 毛猴子 成为红娘媒人? 乍一听,这似乎上是一件不错的事情。 成为红娘媒人不单能解了黄逵和段剑安身上的问题,说不得还能出村。 可天下会有这么好的事情? 李月白思索了起来。 正如孙二敏所说,成为红娘媒人是可以出村。 可这个出村,是指随时可以离开永不回来!还是离开村子一会儿,有时间限制必须还得回来……那这样论起来,就相当于人和村子绑定了,不算真正离开。 看现在孙二敏还在村子里…… 李月白相信这很有可能就是后者。 还有……孙二敏这么急着要摆脱“红娘媒人”的身份,这背后的东西就更值得人玩味和深思。 想了想,李月白笑着对孙二敏道:“二先生能先给我这二位兄弟治疗吗?” 孙二敏看似憨厚,眼睛露出一抹精光笑道:“那这么说木姑娘是同意成为红娘媒人了?” 黄逵也看出了里面的门道,用神念对李月白提醒道:“木老大,不能答应!这里面肯定有诈!” 李月白用神念回他道:“你放心。我有分寸!” 孙二敏在等李月白回答。 李月白则向他抱拳明媚一笑。 看似她是答应了,可实际上她又一个字都没有讲。 孙二敏也不知在想什么,笑着点了点头。 随后他对着李月白一行人道:“木姑娘,你们这便回去让村民们帮着准备两口棺材。剩下的交给我就好。” 李月白一行人点了点头,随后走出了孙二敏家。 出去时,见四下无人段剑安对李月白开口道:“兄长,这孙二敏可信?” “看似憨厚的一个人,实在精明的很。”李月白美眸微微眯起说道:“反正,对这孙二敏一定要留个心眼。” …… 回去后一个时辰后。 李月白一行人这便和村民张罗着弄了两口棺材,抬着到了孙二敏家。 村民们听说是孙二敏要帮黄逵和段剑安祛除灾祸,这便都跑了过来看起了热闹。 此时的孙二敏家中,孙二敏则拿着竹条和纸张制作纸人,且到了收尾阶段。 这会李月白一行人和村民赶到时,他已经把纸人制作完全了。看他们的模样一胖一瘦倒是和黄逵和段剑安有几分相似。 见一众人赶来,孙二敏看向黄逵和段剑安道:“两位,我需要从你们身上割下一块肉和一滤头发。” “没问题。” 黄逵和段剑安点了点头,掀开了衣服。 就这么一会儿时间,肉眼可见黄逵身上的人脸轮廓更清晰了,就连段剑安也有要长出女人脸的迹象。 看着他们身上模样,一众村民见了后直觉头皮发麻。 孙二敏则提起匕首,手利索干脆迅速从黄逵二人身上取下一块肉,并分别取下一缕头发。 用头发将两块肉绑住后,又分别挂在了二人模样相对应的纸人脑袋上。 同时,李月白用起势字决为他二人止住了血。 随后,孙二敏让众人将两个纸人放进了棺材,并从村民中挑出一些人披麻戴孝,抬起棺材,吹吹打打奏起了丧乐。 听着有人大喊道:“今有黄逵青州人氏,段剑安云州人氏于今日死于红娘村,特告知天地!” “二先生,这是……” 李月白一行人齐齐看向了孙二敏。 后者回黄逵二人道:“明面上只有你们‘死’了,你们的灾祸才能得到解决。” 说着他拿出两个鬼脸面具让黄逵和段剑安戴上,并对他们道:“现在开始,你们不能再言语出声,若是有人叫你们……切记不能回头!不然我也没办法救你们。” 闻言,黄逵二人点了点头。 “去村西山洞!起棺!” 孙二敏吆喝一声,走在最前面。 随后众人抬起棺材向村西而去。 有村民开始哭哭啼啼,并撒起纸钱营造出一种黄逵和段剑安真的死了的氛围…… 在去往村西的路途中 忽而,黄逵用着神念对李月白道:“木老大,我怎么觉得我身后还有人跟着我啊!我用神念看过,什么都没有啊。还有就是我怎么觉得我越走越累啊,跟背了好几个人一样!” 按照孙二敏的吩咐,黄逵和段剑安是走在队伍最后面的。 所以他们身后自然不可能跟什么人。 闻言,李月白先是用神念看了黄逵和段剑安身后一眼,发现什么都没有。 肉眼一看也什么都没有发现。 可当她拿起“元化通宝”透过钱眼,向他们身后看去时,却直觉一阵头皮发麻。 就见黄逵和段剑安身后跟着七八个身穿新娘红装,面容扭曲怪诞,像是剥了皮的毛猴子一样的东西正剥开他们二人后背的皮肉在往他们身体里钻。而这些他们二人竟然完全不知晓! 此前她也用钱币在他们身后看过,可决计却没有这些。 再把钱币移开。 他们的身体恢复如常,那些毛猴子一样的怪东西也不见了。 只是黄逵他们衣服的后背却开始一阵蠕动鼓动。而他们却还是不自知。 刺啦!刺啦! 衣服破裂开来。 就见他们身上的那些女人脸的轮廓更清晰了。 “木老大,你看到什么了?” “什么都没有,胖子,你多虑了。” 李月白用神念回黄逵说道。她没有把真相告诉黄逵。 后者要是真知道真相,怕是当场就会吓个半死。 到了村西的那处山洞口,孙二敏命人将棺材抬了进去,并从两口棺材口上各引出两条红线悬起延伸到了洞外,在红绳末端各插上了两根龙凤蜡烛。 随着他一阵念叨,肉眼可见那悬起的红绳竟然向下弯曲了下去,就像是有人走在上面一样。 李月白拿起铜钱透过钱眼看去,就见那一只只的毛猴子从黄逵他们身体钻了出来,踩着红绳向棺材而去。 相应的,他们身上的人脸轮廓开始逐渐消失。 第259章 谈条件 山洞内,棺材打开了一条缝。 那些身穿新娘装的“毛猴子”踩着红线顺着那条缝钻了进去。 约莫半刻钟后。 碰!碰! 棺材板自己盖住了上去。 不多时,棺材内响起了女子的哭声。声音凄厉悲悸。让人听来心里发毛。 这时,李月白用出神念透过山洞和棺材,看到了棺材内的场景。 就见扎在纸人头顶的那块肉不停蠕动了起来,迅速在棺材内摊了开来附着在纸人胸膛上面。接着纸人身上则浮现出一张张的女人脸。那些女子的哭泣声便来自于它们。 随着人脸生出的越来越多。纸扎成的纸人开始瘪了下去,附着在它身上的那些人脸开始干枯了起来。 …… 半个时辰后,山洞内女子的哭声消失。 山洞外孙二敏停止了嘴里的念叨转过身对着黄逵和段剑安道:“二位,已经无事了。” 闻言,黄逵二人取下了身上的面具,在解开上半身衣服后,上面的那些女人脸已经消失。 在回去的路途中,孙二敏刻意放慢了脚步故意走到李月白身边对她小声道:“木姑娘按照约定,我替你解了你两位兄弟身上的问题。你是不是也该履行你的承诺了?” 李月白知道他说的是什么,自然就是指成为红娘媒人。 想了想,她拱手向他道:“回去后,我准备一下自会去登门拜访二先生。” 她还是没有直接答应下来,只说了会去拜访他。 孙二敏则笑道:“好。那我便等候姑娘过来了。” 他倒是也不怕李月白一行人跑路还是怎么的。没有他指引,任何人都不可能随意出这村子。 顿了顿,他又看向李月白笑着道:“还有木姑娘,我的耐心有限……要是继续这样打着哈哈钓着我的耐心。那事情就很没意思了。” 说着的同时,他伸出了手。 手里面有着两截红绳。 他笑着道:“只要我烧毁这两截红绳,你那两个兄弟身上的灾祸就会重新降临。” “你这是在威胁我?” “我可没有威胁姑娘。只是怕姑娘临时和我反悔,我留了个心眼。我看得出来,姑娘你们一行人都不是普通人。在这村子外面,我可能随便就会被你们杀死。但在这村子里,你是怎么都不可能杀死我的。” 孙二敏向李月白笑得憨厚。 可分明他眼睛里又透出一抹精明,和他老实巴交的外貌不符。 “你就这么确定你能威胁到我?看出来了你的能力可能也就只能在这个村子使用。可我要是能凭空制造出不属于这个村子的地方呢?” 李月白朱唇扬起看向了孙二敏。 刚刚后者在为黄逵和段剑安解灾祸时,整个过程,李月白的目光和神念又会分出一部分放在了孙二敏的身上。 他发现孙二敏身上并没有气的流动。 首先得出第一个结论,他不是炼气士。 其二,孙二敏那会在山洞面前低谷自言自语念咒时,他每念一句都要回头向红娘村拜上一拜,并要划破自己手指将血向村子的方向撒去。 当他这样做后,从村子方向便会有源源不断的气向他汇聚过来。 这就说明,他的力量很可能就来自于这个村子。 现在他亲口承认了这点,也是佐证了这第二点。 见村子的众人彻底走远后。 孙二敏彻底一改先前的憨厚,对着李月白道:“木姑娘这话有意思,什么叫制造出不属于村子的地方?也不怕告诉你!在这村子里我就是无所不能的,我说什么就是什么!” 说着的同时,他拿出匕首在自己的左手中指上划了一刀,撒向了村子方向。 李月白感受到有无数的气向着孙二敏这边汇聚过来。 远处已经走远的黄逵等人察觉到李月白这边的异常,快步向这边走了过来。 听着黄逵大喊道:“木老大。怎么了……这姓孙的想做什么?” 说着的同时,他则拔出了背在身上的镇妖桃木剑。 段剑安则是咬破手指准备再次施展《屠无》。 “妈个巴子!姓孙是吧?信不信我把你打成孙子!”裴春花骂骂咧咧骂道。 “木姑娘,你都看到了,我好心救了他们。他们反过手就准备杀我,这天下哪儿有这样的道理?” 孙二敏说着看向了李月白。 同时他摊开手掌,这便准备在掌中起一团气引来火,烧掉红绳。 可忽而,他却发现提不起汇聚在身上的气。不单如此,他整个身体也跟着僵硬了起来,像是被什么禁锢了一样无法动弹。 最让他心惊胆战的时,他发现他和村子竟然就此断了联系。 他抬头向天空看去,只看到一轮巨大的像是月亮一样的红色眼睛虚影在盯着他。在这这眼睛周身则是一片漆黑的夜空,无数长有嘴巴的大手在夜空中低垂着…… 这样的场景,笼罩在他的头顶范围并不大。约莫只有五十步的距离。 五十步之外则是村子的场景。 可就是这五十步,却像是圈定出的死亡地带,让他感受到了死亡的恐惧。 “这……这到底是什么?” 他面露恐惧,看向了李月白。 而李月白拿起那枚生有铜锈的钱币,透过钱眼正看着他。 就在刚刚她动用了夜神的力量。 不同于上次对付邋遢老道,她用尽全力乃至献祭生命去动用夜神力量。这次她只用了自身两成的气去动用夜神的力量,只是将孙二敏圈定了在了夜神世界的投影。 这样理论上,孙二敏就是离开了村子。他自然就没办法向村子借来力量了。 这时李月白朱唇轻启看向孙二敏道:“二先生。我二位兄弟得你相救,我自然感激你,能力所及我能帮的,或是你想得到什么……能力之内,我们以行几人自然帮你做到。” “可不能因为你救了我两位兄弟,就得向你送上我们的性命……恩是恩,仇是仇!事情可不是这么个论法。”李月白眼睛中透着一丝精明,秀美容颜上出现一抹笑容笑得跟狐狸一样又道:“现在,该是我和你谈条件才对。” 第260章 观察入微 “一,彻底解了我两位兄弟身上的灾祸。二,告诉我如何出村?” 李月白面色渐渐冷了下来看向孙二敏。 孙二敏脸色变得很差。 “呕!欧……” 可忽而他却瞪大了眼睛,作出了呕吐姿态。 随着他喉咙一阵蠕动,一条长满红色毛发的触手从他嘴巴里钻了出来,触手末端显现出一张男人的脸骂骂咧咧道:“二小子,不是跟你说了吗?成为红娘媒人不能离开村子太久。不然我们都会死!” 刺啦!刺啦!刺啦! 他的衣服突然撕裂,上半身胸膛后背的肋骨之间裂开了一条条缝隙,一条条的红色触手从这些缝隙钻了出来,不多时他们的末端蠕动变成了一张张的人脸。 这些人脸各不一样。 但有一点相同,他们都是男人的脸。 一众脸出现这也便七嘴八舌议论了起来: “二小子!你好歹也当了几十年红娘媒人,不知道规矩吗?这都半刻钟了,还不回村?你想让我们死吗?” “我们可都是你的前辈!你要知道我们曾经也是红娘媒人!你二小子你是哪根葱?你这连规矩都忘了,快些回去!” “你想要我死吗?你做红娘媒人才几年的资历?” …… 看着这一幕,黄等人都吓了一跳。 就连李月白也是一惊,下意识还以为孙二敏这家伙要从夜神的世界中脱困。 如今看来,只是因为孙二敏离开了村子,他身体里的一些东西坐不住了。 “你们……你们都给我闭嘴!现在既然我是这一代的红娘媒人!你们共用的又是我的身体!你们就得以我为主!” 孙二敏做吞咽东西的动作,硬生生把嘴中的触手给吞了回去,对着身上的一众触手喊道。 李月白则定了定神,缓缓吐出一口气对着他道:“我说的两个条件,你考虑的如何?” “第一个我答应。”孙二敏缓缓又道:“将绳子打个结后烧掉。他们身上的灾祸就会彻底解决。” “我凭什么相信你说的是真的?” “木姑娘。眼下我成了你的阶下囚,命都在你手上握着。我有什么理由骗你?” 孙二敏苦笑着对李月白说道。 闻言,李月白单手一招将他手中的两截红绳招了过来,让黄逵和段剑安拿起后打起了结。 红绳燃烧后。 黄逵和段剑安身上并没有什么异常。 “第二个条件呢?” 李月白又问孙二敏。 未等后者给回话,他身上那些触手形成的脸则争先恐后回答了起来: “二小子,你快些答应他们!你想让我们死不成!答应他!” “告诉他如何出村!” “不然离开村子太久,我们都会死!或者你不说,我告诉他们!” 肉眼可见,这些触手干枯了起来。就像是离开了水的鱼一样,这些触手面容都表现出一副窒息模样,面容开始逐渐扭曲变形! “说?哈哈哈哈哈哈……”孙二敏闻声它们的发言则狂笑了起来,说着的同时,他竟然强行突破夜神世界对他身体的影响,伸出手抓起胸膛上的一条触手,对着它末端生出的人脸就狠狠咬了下去。 他身体虽恢复了行动,可到底还是被困在夜神世界笼罩的五十步范围内无法走出。 那人脸被他咬的吃痛,面容扭曲道:“而入……二小子你疯了!你到底想做什么?” “我?我想做什么?你们这些蠢货!告诉这些人如何出村!这才是让我们彻底没了和他们谈判的筹码!说不得对方就会立刻杀死我们!不告诉他们,至少他们还会留我一命……” 孙二敏牙齿嘴巴上染满了血,一双眼睛瞪大像是从地狱而来的恶鬼! 顿了顿,他又道:“够了!都给我回去身体里!现在我说了算!” 随后他硬生生将那些触手塞回了身体。 他脸色发白,浑身尽是被触手撕裂的伤口,跪在李月白面前大口喘起了气 ,表现出一副快要窒息的模样。 而这正是他离开村子的影响。 他勉强抬起头看向李月白用着微弱的气息道:“木……木姑娘!我要是死了,你们可能永远就要被困在这村子里了!你……你真的想清楚了?” 李月白闻言皱起了柳眉。 “妈个巴子,你到现在还威胁人?” 裴春花拿起一块石头扔在了他头上。 黄逵和段剑安对视一眼后对着李月白齐声道:“木老大(兄长),此人的确还杀不得!杀了他,真就出不了村子了!” “好吧。”听着他们二人这么一劝,李月白压下了心中的杀念。 孙二敏此人的话不可全信。或者有很大概率,别人也知道出村的办法。 但这只是假设和可能!万一孙二敏真的只是唯一知道出村的人!那说不得他们一行四人就要永远被困在红娘村了! 所以思来想去,李月白觉得直接杀了孙二敏的做法不可取。 可要是就这么简单放了他,那自然也不行。 想了想她道:“我可以不杀你,但是我得在你身体上做个印记!” 话罢孙二敏身侧,一只正常人大小、且长有嘴巴的手凭空出现,在他胸膛上咬出一个裂口钻了进去。 这只手,自然就是夜神世界的一部分。 只要李月白动用夜神的力量,不管隔着多远,又或是孙二敏在哪里……她都能再次把孙二敏给拉到夜神世界中。 在做完这一切后,她收起了铜钱。 天空上夜神世界的虚影消失。 “不告诉我……可以!我有的是时间和你慢慢耗!或者我说不定,不通过你也能找到出村的办法。”李月白看向孙二敏一字一句说道:“所以你真不打算告诉我出村的方法?说不上我还可以给你一个台阶下。” “嘿嘿……如果你对自己真的很自信。那……那你去找吧。”失去了夜神世界的影响,孙二敏腿呈八字形躺在地上,贪婪大口呼吸着空气。 “那你紧张什么?” “有吗?” “你紧张说明一件事情。除你之外,还有人知道出村的方法,对不对?” 李月白到底还是捕捉到了他脸上那一丝细微的变化。 第261章 空手套白狼 “我有紧张吗?”孙二敏脸上出现一抹笑意看向李月白道:“还是那句话。有本事就杀了我,真出不了村!那也是你们的事!” 这一次,李月白在他脸上看不到任何情绪变化。 思索少许,李月白秀美面容平静对他淡淡道:“你走吧。” 反正她现在能随时把他拉到夜神的世界。 孙二敏对她而言,已经没有什么威胁。 闻言,孙二敏自嘲一笑从地上缓缓爬了起来,向村东自己家的方向走去。 一路上有村民见到他同他打起招呼,他也装作无事人一样笑着回以他们笑容。等回到家里紧关房门后,他“扑通”一下跪了下来,双手撑地嘴中哇哇吐起了血。 他身体肋骨间那些触手重新钻了出来末端形成了人脸。只是这些人脸,每一个的脸色都不好看,显得十分虚弱。 “没……没想到只是离开村子的时间稍微长了一点。我就受了这么重的反噬……” 说着,孙二敏又吐出一口血。 顿了顿,他又问众人脸道:“木子白是吧?这个仇!我一定要报!对了……那个木子白留在我身体内的那只手能取出来吗?” 众人脸回道: “二小子,这次你好像真碰到硬茬子了!那只手我们没有办法取出来。” “那只手入你身体后就消失了。可我还是感觉得到,它一定隐藏在了你身体的某处。” “而且我们就算找到了它,也没办法取出来!” “这次我们可能真都栽到这个木子白手里了。” “是吗?”孙二敏抹去嘴角流血的血,笑得很勉强。 “要我说二小子你现在还是去找那个木子白,告诉他出村的方法。或许她真的不会杀你!” 一众触手形成的人脸对他说道。 “滚!你们懂什么?有时候我真是想脱离你们!”孙二敏骂道。 “离开我们?若不是当初你贪恋美色,贪恋永生,你会成现在这样吗?” “二小子,人活一世就是这样。得到一些,就得失去些什么。” “告诉你!你将来有一天也会成我们现在这个模样!嘿嘿嘿嘿……” 一众触手形成的脸怪笑了起来。 “够了!够了!不要说了!一群废物!找不到那只手,我便自己找!”孙二敏说着将手顺着胸膛间的肋骨间隙伸了进去。 约莫一刻时间后。 孙二敏院子里满地竟是被他拆下的血淋淋肋骨。无数根从他身体内衍生出、长有人脸的触手更是被他扯断,在院子里爬来爬去。 他则面露惶恐之色,对着自己豁开的胸膛半哭半笑道:“找不到啊!找不到啊!真的……找不到那只手!” 那些触手生成的脸上嘲弄之意更甚。 …… 李月白衣一行人回到他们暂住的院子里后。 黄逵开口道:“木老大,如果说这村子里还有人知道如何出村……那会是谁呢?还有这个人我们又该如何找起?” 村子是不大。 可少数也有千来号人。 “其实要说找。我觉得说难也难,说简单也简单。”段剑安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斜靠在墙壁上晒着太阳开口道。 “段老二,你有屁就放。都是自家兄弟故弄玄虚有意思吗?” 黄逵损他一句。 “胖子,你说这话就没意思了!还有我现在是你二哥,说话你不能尊重我一些?” “尊重是吧!斯文人向人家影壁上撒尿……我叫你三声斯文人你敢答应吗?” “你……” 段剑安见黄逵旧事重提,憋红脸半天说不出话。 “我说……都什么时候了?就不能消停会儿吗?还是说我让孙二敏把灾祸重新请回来,让你们舒服几天?”李月白看着他们细而长的柳眉微微蹙了起来。 黄逵二人则就此闭嘴。 段剑安清了清嗓子后道:“木老大,我有个想法。不如就此向村子里散步出去这样一则消息,就说我们已经知道了出村的方法。” “书生,你的意思是空手套白狼?这招高啊!”在段剑安说完之后,李月白马上就理解了他的意思。 这个红娘村听孙二敏的意思是存在已久。那想要出村的人必定还会有。 很有可能这些人已经查到了一些出村的线索。 如果现在他们散布出去一则能出村的消息,势必能把这些人给引过来!到时候就能从这些人手里套到一些有用的信息。 而这个过程中,李月白他们对于出村是完全没有任何线索头绪的,却能从别人那里获取到出村的线索。 可不就是空手套白狼吗? “书生。你这法子是不错。只是……有些不严谨。”但思索少许李月白摇了摇头。 “兄长,这是何意思?” “段老二。木老大说的对,你这法子好归好。但却是有不得当的地方。”黄逵顿了顿道:“这法子是能把知道出村的人引过来。可你想没想过,引来的这些人我们都了解吗?知道他的底细吗?万一要是个狠角色,我们对付不过怎么办?” 村子是不大。 可到底他们来这个村子只有不过啊几天时间。不算细致入微的了解这个村子。说不得村子里就有比孙二敏更厉害的家伙! 黄逵虽然一直都是大大咧咧,可到底他怎么也是个粗重带细的汉子,有时能想到他人想不到的地方。 说完这些,黄逵又看向李月白笑道:“木老大,你想说的是这意思吧?” 李月白摩挲着精致光洁下巴笑着点了点头随后对着黄逵和段剑安道:“这么着吧。把放出的消息改一下,就说有人从孙二敏那里知道了一些出村的信息,想要和其他出村的人交流一下。地点嘛……定在村西那片坟地的枯树林里。时间嘛,明天子时三刻。” …… 第二天天黑后,快临近子时的时候。 一个身材瘦小,浑身包着严实的青年来到了村西边坟地的枯树林。 这个人自然就是被李月白用势给易容过后的黄逵。原本的他身材算不上伟岸,可也算得上高大,这般易容过后身材都缩水了不少。决计让人联想不到他。 而离他不远,李月白几人则隐藏在一块凸起的巨石后面。 “木老大,那片林子里好像已经有人了。”黄逵用神念对着李月白说道。 李月白放出神念向那片林子看去。 就见林子里已经有了三个人。 一个是李月白见过的那个拿菜刀的疯婆子,一个则是一个头发稀疏、露出头皮的干瘦老头。 剩下一个胡子拉碴的中年魁梧男子扎两个冲天辫,脸蛋上抹有腮红,穿个红肚兜……脖子上挂有一串滴有血的人头念珠。 模糊的月光之下,李月白看得清楚这些人头赫然都是女人的头颅,而且她们全都是一个模样。 这时,那中年男子裸露的后背上一阵蠕动,一张女人的脸就此长了出来,妩媚叫了一声:“相公,你可得找红娘媒人,明媒正娶娶我啊!” 第262章 出村的方法,我相公知道 “哼!” 那中年男子则是冷哼一声,一只大手抓起那颗头颅,像拔萝卜一样连带起身上一大块血肉硬生生将那颗头给拔了下来,串到了脖子上的念珠上并对着那老者道:“孔来福。每天面对这些聒噪的女人你就不烦?虽说我对漂亮的女人一向都感兴趣!可这些女人翻来覆去都是一个样,实在无趣的很。” 被称作孔来福的老人,摸了摸自己头顶上剩下不多的头发,随后解开自己的衣服怪笑一声道:“烦!怎么不烦?” 就见他破烂大衣下的身体上,密密麻麻长满了女人的脸。让人见了头皮发麻。 却见这些女人脸双眼紧闭,像是睡过去了一样。 “孔来福,你对付这些女人倒是有办法!” 中年男子说着把手向他伸了过去。 孔来福则赶紧穿上衣服,后退一步骂他道:“我好不容易哄她们睡着!你想做什么?行了!好像又有人过来了。” 说着,他和中年男子向林子外走去,就见黄逵向这边走来。 目睹了刚刚这两人的行为,黄逵说不怕自然是假的。可想到是自己向李月白自告奋勇过来的…… 他心下道:“不行!这要是害怕了,不得让书生那家伙小看我?木老大又会怎么看我?他奶奶的,拼了!” 他用手搓了搓脸,换上一副嬉笑面容向枯树林走去。 远处,段剑安多多少少看出一些他的紧张,对着身侧的李月白道:“兄长,胖子靠谱吗?” “放心吧。胖子此人虽然有时怕事胆小了一些,但做事是极有分寸的。而且论与人交际,我们几人当中谁比的过他?所以说,这趟去枯树林获取出村的消息,胖子是最合适的人选。” 李月白对段剑安说道。 闻言,段剑安不再多言。见黄逵进入枯树林,他看不到里面的场景后面上起了愁容。不知是对黄逵起了担心,还是纯粹对他不信任。 李月白放出神念看清了树林里的情况。 就见刚刚面露紧张的黄逵,已然恢复了从容,走上前去同孔来福三人打起了招呼。 未等黄逵先开口,孔来福先开口道:“那则消息是你放出的?还有……你蒙着面不示人真面目,这合适吗?让我猜猜你会是村子里的谁呢?” 黄逵笑了笑道:“阁下是来打趣我的。还是真心和我交流出村子的信息的?” “胖子这家伙故意提起出村的事情,倒是精明的很。”李月白嘴角扬起一丝笑意。 听到“出村”二字,孔来福和那中年男子都正了正脸色,连那疯女人都显得安静了起来。 显然,黄逵成功转移了注意力。让他们把注意力都放在出村上面。 孔来福又问。“你是如何从孙二敏那里得到这消息的?” “这个自然是我拿一些人的秘密换取的。”黄逵回道 “谁的秘密?” “那四个新来村子里人的秘密。” “他们的秘密,你如何知晓?” “这就和你们无关了。” 黄逵对着孔来福几人说的半真半假。 “行。我不管这些。那你告诉我你从孙二敏那里得到了什么?” “可以。只是我把我知道告诉你们了,你们把你们知道的信息不告诉我……又该如何?”黄逵故作玄虚看向几人。 中年男子思虑少许后道:“那你想怎样?换位思考一下,我们告诉你,你又不告诉我……又该如何?” “大家都怀有戒心可不好。这样吧,我这里有一颗骰子。扔出去谁扔出去的点大,谁先说怎样去?” 黄逵说着的同时,手里面拿出一颗骰子。 这颗骰子自是一早被李月白用势给做了手脚,扔出什么点自然都是由李月白说了算。 “这办法可以。”孔来福故作姿态检查了一下骰子,随后道:“这骰子没问题,那我先来。” 远处,李月白看着这一切则笑笑不语。 被她设在骰子上的势是她动用夜神的力量设下的,一般人当然看不出来。 “六!他奶奶的真晦气!”那边,孔来福已经扔出了骰子,看到扔出的点数脸色显得很难看。 随后中年男子和疯女人也扔出了骰子 ,分别扔出了五和四。 黄逵则扔出了二。 不得已,孔来福只好第一个说出信息,他道:“有种说法是。只要你不是男人就能出村。” 不是男人就能出村? 李月白闻言思索了起来。可到底她也不见得她和裴春花能出去啊? 这时,孔来福又加了半句:“这个方法嘛,很简单。你是太监,不就不能算成是男人了?” “你说的是真的?” 黄逵看他半开玩笑似的发言有点不相信。 他则嘿嘿一笑道:“是真的。只是你还要付出一些代价。具体是什么……我就不清楚了。” 他嘴上说着不知道,但李月白则觉得他说不得还是知道这代价是什么的。而且很有可能是这代价太大,他才没有这么做。 他言罢,中年男子又开口道:“我所知道出村方法,就是将自己身体的一半留在这里。” “身体的一半留在这里?” 莫说当面听这话的黄逵不理解,就是李月白也不能太理解。 中年男子则怪笑道:“解释一下,这就是字面的意思。把身体从头到脚一分为二,一半出去,一半则留在村子里承受痛苦!” 这样的方法…… 且不说人到时还能不能活。就是出去了,他还能算是人吗?怕是已和妖邪差不多了。 轮到疯女人说的时候,她则摸着自己脸一副少女相思模样道:“如何出村。这个我相公知道。我这就叫他出来。” 第263章 疯女人的相公 相公? 听到疯女人说起相公,在她面前的黄逵起了疑惑。 就是躲在远处的李月白也起了疑惑。 先前她打听的清楚,这疯女人的相公已经死了,那她说的相公又是指谁呢? 正在他们思索时,就听着那疯女人傻笑道:“他已经来了,嘿嘿。” “来了?” 黄逵下意识起了警惕向四野看去,可四野里就只有林子里这几个人。 李月白放出神念向林子扫视而去,也没有发现其他人。乃至于她刻意拿出那枚“元化通宝”的古币透着钱眼向林子看了又看,也没发现什么异常的地方。 “嘿嘿嘿……我……我骗你们的。他早就已经被我砍死了,怎么可能还活着。瞧把你们吓的。”疯女人怪笑一声,带着嘲弄之意看向了黄逵、孔来福和中年男人。 “他娘的!你个疯婆子吓老子!有话快讲!”中年男子大骂一声又道:“如何出村!你得给出我一个说法!不然……” 他说着的同时,嘴巴咧到耳根露出两排锋利的牙齿,脸上的腮红皱起堆到眼角,整一张脸狰狞恐怖,活像是地狱来的恶鬼要把人活吞下。 “出村的方法嘛!很简单!头顶用过的夜壶,光脚踩鸡蛋,双肩各顶一根白蜡烛,导到人多的地方向着北边的方向磕一百个头,自然就能出村了。这方法啊……是我相公告诉我的!” 疯女人抹了一把鼻涕,傻笑着看向孔来福。 “疯婆子,你莫不是糊弄我!准备看我笑话呢?” 孔来福对疯女人骂道。 的确这个方法,乍一听还像是那么回事。真要为了出村,他们头顶个用过的夜壶在众人面前丢丑也没什么。 可问题是,这个方法太简单了…… 而且不用付出什么代价。 这就很难让人相信这个出村方法的真实性。 联想到这个女人疯疯癫癫,孔来福等人觉得这个出村方法很大概率就是假的!这个女人很有可能就是想看他们出丑! 黄逵用神念对李月白传音道:“木老大,这疯女人说的可信吗?” “有可能是单纯想耍人。但也有可能是真的,但一定也会付出一些代价。” 李月白用神念对他回道。 “行!疯婆子你的话,我们姑且当真。大不了我事后会找人去试一试。”孔来福说着,用着长有枯黄指甲的手指指向黄逵道:“你呢?该把你知道的说出来了!” “胖子,你这样跟他们说,就说……” 也在这时,李月白用神念对着黄逵说了起来。 那边孔来福,中年男人都瞪向了黄逵。就是看着半傻半疯的疯女人也傻笑着看向了黄逵。 黄逵则先是故作一声长叹,然后摇头道:本来是想说的。只是和你们的一比较,我觉得我这方法付出的代价可能更大……” “什么?那你说说看!” 听黄逵这么一说,孔来福和中年男子对视一眼来了兴趣。 黄逵道:“行。你们要问,那我就说了。便是煮上一口大锅,放上各种药材将自己煮上百日,待头顶冒出青烟时,即可乘御青烟而去,离开村子。这个过程中,你还得不停服下各种毒药毒虫。” “毒药毒虫嘛,比如焚心散,寇芷膏,贪脑虫,南虫红药,人脸蜈蚣……” 黄逵由着嘴满口胡诌,把自己能想到的各种毒药和妖邪毒虫都说了出来。 至于这所谓的出村方法,自然就是由李月白临时起意编造出来的。 也既然,前面孔来福、中年男人几人说出的出村方法都需要付出代价。那好……她就照葫芦画瓢,跟着编一个就是了。 听着黄逵嘴中报出的那一个个毒药和毒虫,孔来福和中年男子渐渐变了脸色。甚至于这其中有些毒药、毒虫,他们听都没听过。 再者,要他们在锅中沸水中煮上百日这不成问题,可要服下这些毒药毒虫…… 怕是还不到百日,就已经被毒的半死不活了。 黄逵一连念了百来种毒药和毒虫后。 孔来福听着,脸色已经由青色转成了白色。 中年男子头上更是起了一冷汗,长叹一口气对着黄逵道:“兄弟!你这个方法确实……太毒了!要要付出的代价也太大了!” “可不嘛?要不我能来找你们交流?” 黄逵故作一脸苦相说道。 “哎!难道我等就要困死在这红娘村不成?我这身实力放在外面,那个鸟朝廷怎么也能给我评个乙银牌子!”孔来福摸摸自己不剩几根头发的光头,咬牙切齿说道。 “我……我单纯就是想女人了!再看红娘村这些脸都一样的女人,我都要吐了!新来的那个木子白是挺好看。但好像是个狠角色!”中年男子攥紧拳头,一拳把身边一棵枯树给锤断! 听着他们发牢骚,黄逵也有样学样跟着发起了牢骚。 三人这便有了些同病相怜的意味。 黄逵向来都是个嘴皮子利索的人,凭借着这点就此和孔来福、中年男子聊了起来。并从他们嘴中套到了不少有用的信息。 就在这时,李月白对他用神念传音道:“胖子,好像有点儿不对劲。速速离开那里!” “木老大,什么意思?” “你们那里好像多了一个人。” 闻言李月白的话,黄逵自己放出神念向周围扫视了一圈,发现林子里还就是他、孔来福、中年男子疯女人。 怎么可能还有其他人? 但听着李月白语气中带着几分严肃和认真,他没有多问。 而是向孔来福几人抱拳笑道:“和几位相聊甚欢!这样如何?再隔三天我还来这里,还是一样的时间,我摆上一桌!我们好好聊聊如何?” “可以。” 孔来福点了点头。 随后,黄逵迅速离开了这里。 走到李月白身边后,他小声对李月白道:“木老大,到底怎么回事?” 李月白伸出一根纤细玉指放在朱唇上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并示意他放出神念仔细看看那疯女人的影子。 “影子……这影子有什么好看……” 黄逵思索着,放出神念回头看去,随后他瞪大了眼睛。 第264章 代价 今晚的月亮并不是很明亮。 但到底还是有些许光亮撒了下来。 无数的物体在昏暗月亮的照射下,形成了奇形怪状,各种各样的影子。而影子,也是常常被人忽略的存在。 甚至于李月白,把神念放出注意力也大多在孔来福几人本尊身上。 可她无意间瞥见疯女人影子的时候,却发现她的影子多少有些不正常。 首先作为一个女人,疯女人在月亮底下投射出的影子是纤细瘦弱的。可她的影子却有点不对劲,肩膀的位置显得很宽阔,腰的位置也很厚重……更像是一个男人的影子。 在察觉到这点地方不对劲后,李月白就速速叫回了黄逵。 而此刻在昏暗月光的投射之下,那团影子还在不停的变化,就像是一摊被打碎了的黑色肉沫,那团影子真正有了一个男人的轮廓。 影子逐渐蠕动到了孔来福的影子跟前。 突然前者做出一个张开嘴的动作,顺着后者的腿吞食起来。 相应的…… 在李月白和黄逵等人的视角中。孔来福的腿在一点点消失,可偏偏后者一点都不知晓。 这时,疯女人面露恐惧大喝一声道:“他……他来了!我相公真的来了!我杀了他!他一定不会放过我的!” 说着的同时,她撅起屁股双手抱头把头向土地里拱去,并哭喊道:“他要找我,你们就说没见过我!” 她把头埋在土里身体其他部分则露在外面,像极了一只受到惊吓的老母鸡。 “这疯婆子!又来了……想吓唬谁呢?他奶奶的。”孔来福说道。 “你……你……” 中年男子指着他,则瞪大了眼睛。 肉眼可见,孔来福从脚往头一半的身体已经消失。 这一幕被黄逵看到后,他倒吸一口凉气对着李月白道:“木老大。这影子到底是个什么东西?要不是你提醒我。我怕是人都没了……” “不清楚。总之一切小心为妙!”李月白长叹一口气对他回道。 说起来孔来福、中年男子、疯女人三个人当中,李月白最不在意的人就是疯女人。因为前面同她交过手,她并没有表现什么特别厉害的地方。 可现在,李月白却再不敢轻视她!或者准确说,是不敢轻视她的影子! 咔嚓!咔嚓!咔嚓! 枯树林当中响起了动物啃噬东西的声音。 “啊!老子也是乙银炼气士!你敢吃我!”随后也响起了孔来福的惨叫声。 李月白收回神念没有再去看林子里的情况,而是示意黄逵几人离开这里。 回去的路上,黄逵又对李月白道:“木老大,那个疯女人说的出村的方法要试试吗?” 李月白思索少许回他道:“不着急。如果那个中年男子活下来。我想他会先去试的。我们等着看就好。还有,我想去找一趟孙二敏。” …… 这一天之后,李月白一行人就去了孙二敏家里。 现在的孙二敏又恢复成了他先前那副憨厚模样,看到李月白来寻他,他对她憨笑道:“木姑娘来找我,所谓何事?” 仿佛先前的事情,他已经不记挂在心上。 在避开村子里的村民进入孙二敏家里后。 孙二敏才换上一副阴测测模样,带着几分嘲弄看向李月白道:“嘿嘿嘿嘿……我说的吧!除了我之外。没有人知道如何出村!即便真的有人知道,也肯定会付出一些代价!” 就像是他已经知道李月白等人经历了什么。 李月白眯着好看的美眸看了一眼天空,随后看向他道:“你的命握在我手里。说白了就是我的阶下囚。而作为一个阶下囚,你这种语气和我说话合适吗?你是在测试我耐心的底线?” 闻言,孙二敏变了脸色。 他咬咬牙道:“你想问我什么直言吧!除了如何出村……其他的我都会告诉你们!” 出村的方法,这是他同李月白博弈最后的筹码。没了这个,他在李月白眼中就会一丁点价值都不剩!等待他的,只会是死路一条。 见他变得老实了一些。 李月白笑了笑道:“第一个问题,村子里常说的那个疯女人,她的影子有什么秘密?” “她杀了她相公后,曾尝试去复活他。八年以前她从村西头那个山洞走出来时,她影子就成那样了。” 孙二敏回道。 “第二个问题,那个村西头的山洞又有什么秘密?”李月白问道。 但凡村子里要娶亲,都会去那里,自然而然她就对那里来了兴趣。 “我虽是红娘媒人,但这我还真不清楚。不过相传,任何的人或是动物进入那个山洞割下自己肉后,都会带出自己同类的异性出来。”孙二敏说着一句又补充一句:“木姑娘你要不信可亲自去试试。不过整个的仪式还是得由我过手。不然你带回来的不一定是人。就像是那个疯女人一样……她带回来的就不是人。” “不必了。我对这个不感兴趣。” 李月白摇头说道。 顿了顿,她继续道:“第三个问题,村子里还有哪些人想要出村。我想这个问题,你一定很清楚。” “这没问题。” 孙二敏正要回答,可突然他像是想到了什么,并不打算回答了。 他笑笑道:“你还是想通过这些人去寻找出村的方法?” 见自己的意图被识破,李月白也没什么可隐瞒的,看向他眼露一抹杀意道:“不然呢?难道你会告诉我?也不妨你猜猜看,我的耐心还能维持几天。” 孙二敏沉下脸色。 李月白则不去看他,带着黄逵等人走了出去。 而也就在他们刚出孙二敏家不久,就看到一众村民围在一起似乎在议论什么。 李月白走上前去看到。 在人群的正中央躺着一具尸体,双眼空洞流血,嘴巴大张。这人正是昨天见过扎两个冲天辫的周年男子。 而他脑袋旁边有着一个摔碎的夜壶,肩膀上还粘着两根蜡烛,脚下有两颗破碎的鸡蛋…… 在他的身里还攥着一张未烧完的红色符纸。 很明显,他去尝试了疯女人所提供的出村方法,只是要付出的代价太大,不等他出手,已然被无声取了性命。 第265章 没有收获 “这家伙……死的惨啊!” 黄逵看了一眼中年男子的凄惨死状,咽了一口唾沫。 “走吧,胖子。” 李月白看了一眼中年男子叹了一口气,又看向了身后孙二敏的家。 她本想着投机取巧从别人那里得到出村的方法,如今看来绕了一大圈,要解决问题还是得从孙二敏这方面着手。 在回到村子所住的院子里后,李月白坐在院子藤条编制成的椅子上,摩挲着精致光洁下巴思索了起来。 在思索少许后,她对着黄逵道:“我说胖子,今天晚上别睡觉了。随我出去一趟。” “木老大,你这是……” 黄逵不解问道。 李月白朱唇轻启笑道:“去看看孙二敏做什么。” “看他做什么?” “具体去了解他是一个怎样的人,然后再谋算计。” 李月白美眸微眯,对黄逵说着笑得像是狐狸。 实际上,这是李月白几经思索后所想出的下下之策。 上策是和孙二敏搞好关系,从而顺利从他那里知道出村的方法。只是如今他们已经闹僵,这个方法几乎不可能实现。 中策是……孙二敏的命在她李月白的手中握着,她以此去威胁他。可惜,孙二敏是个不怕死的。这个方法用了,很可能得来的就是玉石俱焚的结果,到时孙二敏宁死不说,他们还是出不了村。 下策嘛。 就是了解孙二敏的一切……说不好听点就是去偷窥他。从而去了解他的弱点,然后攻心获得出村方法。 黄逵脑子慢了半拍,还未想通李月白话中的意思。 段剑安则对着李月白道:“兄长,这去偷窥人家不太好吧?这是不是有点下……” “下作?”李月白半躺在椅子上,凸显出玲珑窈窕身姿,翘起二郎腿荡着一只脚。 顿了顿她笑着又道:“那书生你说怎么办?软的硬的对他都不起作用,那不得只能用下作的吗?” “啊……这。” 段剑安思索少许后点了点头。 虽说此等做法很不符合他所读圣贤书上的言行。可到底他从幽州一路走来,那些专讲言行书上的东西半点都用不上。 这时,又听着李月白悠悠道:“再者说起来又不是去看寡妇偷汉子,要个脸面和德行能值几个钱?是吧!胖子?” “嘿嘿!木老大说的对!真要是去看寡妇,那也不得找个好看的去看。” 黄逵回道。 “在理!”李月白笑着指了指黄逵。 “这都哪儿跟哪儿?什么比喻啊……”段剑安心中想着,又看向了李月白。 他觉得这位兄长生得秀美绝伦,气质更是非凡,乃是少见的奇女子。可有时说出的话实在有些粗俗。 但或许是这样,有时才更能显她身上的洒脱和英气。也才更惹人喜欢。 “书生,我想了想,你就和春花妹子留在这里别去了。”李月白对着段剑安和裴春花说道:“人去多了,不一定好。说不得会被孙二敏给察觉。” 段剑安和裴春花点了点头。 …… 当天再一次黑下来时。 李月白和黄逵隐没入黑暗,悄悄来到了孙二敏家附近,然后爬在他家东墙壁上用势隐藏了他们行为。 “我说你真不打算去找那个木子白商量一下?您要是把她耐心耗费光了,我们……” “聒噪!说到底还不就是你们怕死?听没听过一句话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我就这么耗着!看她能拿我怎样?” “可你就不怕她没耐心两个宁为玉碎不为瓦全,拼着自己不出村!然后……” “行了!够了!你们烦不烦?” 院子的正厅中,透过窗户的窗影,只有孙二敏一个的影子。 听起来刚才的一切就是他在自言自语。 可实际上李月白和黄逵清楚,孙二敏是在同身体内的触手人脸在说话。 往后的一夜看下来,也差不多就是孙二敏和那些触手人脸在说话。 李月白和黄逵在这待了一夜,没有什么特别的收获。 回去的路上,黄逵对着李月白道:“木老大,这一晚上看下来啥特别的都没有打听到……明天还去吗?” “胖子,这事就得和钓鱼一样得有耐心。你指望一晚上就有收获是不太可能的。”李月白对他回道。 顿了顿,她看黄逵略有倦怠继续道:“胖子,你要是有些累,回去就睡一会儿。” 虽说他们这些修出元神的炼气士,对于睡眠不是很渴求。但对于黄逵来说,他一晚上都在听孙二敏和那些触手人脸自言自语,现在稍一合眼脑袋里就是他们的声音,不觉脑袋有些发涨。 黄逵揉了揉胖脸嘿嘿笑道:“其实要说累吧,也不怎么累。要不木老大,你帮兄弟我揉揉脸和太阳穴,我保管马上生龙活虎!” “胖子,你这是皮又痒了?要不我给你扎几针。” “那……木老大,还是算了。” 黄逵见她笑得虽明媚,但多少却有那么些笑里藏刀的意味,便摆手不提此事。 …… 又过了一夜后,李月白和黄逵继续来到了孙二敏家中。 这一晚上还是没有收获。 往后的第三天、第四…… 乃至这个二月都过去了,来到了三月,他们还是没有收获。每天还不就是看孙二敏和那些触手人脸自言自语。 相比较他们的没有收获,一向不善言辞的段剑安每天拄着拐杖都去村子里遛弯倒是和一片村民打的热络,像是张家或是王家早上有个什么事情,下午就能传到他耳朵里。 这一天段剑安看黄逵随李月白回来时,见到黄逵有些垂头丧气,就知道今日他们还是没有收获。 黄逵苦笑一声道:“木老大,这都一连七八天了,这到底要看到什么时候?” 闻言,李月白一屁股坐在院子里的腾椅上闭上美眸,揉了揉太阳穴。 别说胖子开始没耐心了,就连她今天开始也显得有些没耐心了。每天就看着孙二敏跟着一堆不人不鬼的触手聊天,确实没什么可看的。 见段剑安一脸笑意盈盈走来,黄逵皱眉骂道:“怎么着?段老二,我们出不去你很高兴是吧?” 段剑安则拄着拐杖笑对李月白和黄逵道:“兄长、胖子!我笑是因为,今天我从村民那里打听到一件有趣的事情。” 第266章 孙二敏的过家家游戏 “什么事情?” 李月白来了兴趣。 段剑安回道:“每年的三月初二孙二敏都会闭门不出。而在这前一天他则会去坟地挖出一具尸体带回家。然后在三月初三再埋回去。” “这是个什么说法?” 李月白彻底来了兴趣。 “不太清楚。不过按照村民的说法,孙二敏每次做这事都做的很隐秘,但时间长了……倒是让村民们多多少少知道了一些。” “如此说来。这里面有秘密啊。” 李月白思考少许后对段剑安回道。 想到今天已经三月初一,那明天还真有必要再去孙二敏家。 想着,李月白对黄逵道:“胖子,今天好好休息一下!明天我们再去孙二敏家。” …… 到了第二日天色暗沉下来后。 月黯无光,夜色之下一切都显得很黯淡。 李月白和黄逵再次早早来到了孙二敏家。 此时,孙二敏则背着一个东西蹑手蹑脚回到了家里。 在进入院子的正厅以后,他将背上背着的东西放了下来。随后他打开柜子,从里面取出铜镜和一小块一小块的木板,组装成了一个梳妆台。 接着又在梳妆台上摆上各种胭脂,并在房间中点燃了数十根蜡烛,将房间照的通亮。 李月白和黄逵在孙二敏房间里清晰看到,在后者的房间里挂满了各种女人的衣服。 目睹这一切,黄逵神情怪异用神念对李月白传音道:“木老大,这孙二敏难不倒有什么特殊嗜好?” “这……不太像吧。” 李月白注意到,孙二敏的视线并未在那些衣服和胭脂上停留太久,反而是把视线放到了他背回来的东西。 那是一个长形的白色包裹,打开后里面是一具风干的尸体。看其骨架的大小,应该是一具女尸。 不用多想也知道,这具女尸应该是村子外面的外来人。 就见一向憨傻或是阴毒的孙二敏,卸下了自己所有的伪装,像个柔情的男人一样抱起这具尸体含情脉脉道:“贵珍啊!我没想到你这离开我已经是七十七年了!你知道吗?这七十七年我过的是何等的孤独!我……我最后悔就是成为了红娘媒人!其实做个普通人和你厮守一生也没什么不好!” “这孙二敏还是个痴情的家伙?” 黄逵对着李月白传音道。 至少孙二敏表现出来的是这样。 可很快,孙二敏身体内的那些触手钻了出来形成人脸嘲弄他道: “嘿嘿嘿嘿……笑死我了!明明是你当初为了成为红娘媒人杀死了她,现在又装起柔情了?” “怎么着?这姑娘都死了这么多年了?你个二小子还想着和人家幽会呢?” “还贵珍,你知道我有多么想你吗?腻歪死我了!” 触手人脸们带着嘲弄,故意学起了孙二敏的声音。 “闭嘴!闭嘴!我……我是杀死了贵珍!但她要是活着,她一定会原谅我的!”孙二敏说着拉起了身边干尸的手,又道:“贵珍,你说是吧?到底是不是!是不是?” 他目龇欲裂抓紧干尸的肩膀用力摇了起来。 一个不小心,就把干尸的头给摇了下来。头颅像皮球一样滚到了他脚下。 他则又“扑通”一声跪在头颅面前作出一副做错事的模样,哭着对头颅道:“贵珍!我……我不是故意的,我……我没弄疼你吧?” 说着,他赶紧把脑袋小心捧起放回了它原来的位置。 触手人脸们目睹这一切,对他又是一阵嘲笑。 “这家伙!脑袋有大病啊!” 就连李月白也真以为这家伙是个痴情种,现在眼见这些后,对他仅有的那些好印象也消失了。 随后孙二敏则若有其事,替那具干尸化起了妆,并为她穿上了大红新衣,为她盖上红盖头。他则也换上一身红衣,胸前系上一朵大红花坐在了她旁边开口道:“贵珍啊,我记得你曾和我说过,以后我们会有很多孩子。为了满足你的心愿,我自己动手做了许多,你看?” 说着,他拉了拉身边的绳子。 就见从房顶掉下来许多纸扎的纸人,全是小孩子的模样。 “我呢,这就让他们叫你娘!” 说着的同时,孙二敏指了指纸人,又恶狠狠看向身边的触手道:“该你们了!这一年当中我就只有这么一天放松惬意的时候。若是惹得我不高兴!” 他眼睛圆瞪,神情狰狞,像极了地狱当中的恶鬼。 这这些人脸触手都是一惊,便衍生变成自己钻进了那些纸人内。 有了触手的入住,本是死物的纸人一个个活了过来,用着纸做的坚硬神情跪下对那具干尸齐齐叫了声:“娘!” 孙二敏则拉起身侧干尸的手故作欣慰笑道:“孩儿她娘!你听到了吗?这些,这些都是我们孩儿!你开心吗?” “这家伙,自导自演上演了?木老大,难道我们接下来继续看这疯子表演?” 黄逵用神念对李月白说道。 在他眼中,这看似正常的孙二敏实际也就是个疯子,不比那个疯女人好多少。 李月白沉吟片刻后用神念回他道:“胖子,再看一小会儿,我要确认一件事情。” 顿了顿,她又用神念对黄逵道:“胖子,你没发现孙二敏这家伙其实很在意这具尸体吗?” “木老大,听你这么一说好像还真是!” 黄逵点了点头。 瞬间,他也明白了她的意思。 他们下方院子正厅中,孙二敏已经给身边的干尸又换上了一身老人的衣服,并且他自己也换了一身老人衣服,并且故扮老态对着干尸道:“贵珍啊,你不是说老了以后,要看孩子们成婚吗?我这就让他们成。” 说着,他把身侧一个绳子一拉,又有纸人从房顶上掉了下来。 只不过这一次,这些纸人又都是大人的模样。那些触手人脸一连无奈钻了进去,继续陪着孙二敏玩起了“过家家”的游戏。 第267章 准备 空旷的房间里,那些纸人身着红衣,组成一对对的新人手上抱着写有“喜结连理”的绣球,向着坐于房间最上面打扮成老人的孙二敏和他身侧的干尸跪下磕起了头。 孙二敏故作一副老态,捋了捋染白的花白胡须眼含热泪对着身侧的干尸道:“孩儿她娘!你看到了吗?孩子们都长大了,都成家了!” “来……孩儿们!这是我和你娘给你们的新婚红包,来……都收着。” 他说着,将一张张一两的银票塞到红纸中,故意佝偻着身体给下面的一众纸人派发了起来。 他乐在其中津津有味。 那些陪着他过家家的触手人脸们就不怎么乐意了,下面悄悄起了议论: “这二小子有完没完,年年都这样……当我们是什么?” “以前我们也是红娘媒人,怎么着也是他前辈。他这样搞很好玩吗?” “算了吧。这二小子发起疯来,谁当你是他前辈。” …… 触手人脸们各有微词,在下面用着微小的声音议论着。 李月白听力过人则是把这些话都听到了耳中。 这时,她对着黄逵用神念传音道:“胖子,你先出去吸引孙二敏……我呐,去盗取他身侧的干尸。” 看了这么久,她和黄逵已经看得很明白,孙二敏是很在乎那具干尸的。 闻言,黄逵点了点头从墙壁上起身,一个猛子跳到正厅前,一脚踹开门走进去指着孙二敏笑道:“孙兄。看不出来啊,你还有这过家家玩游戏的嗜好?” “你……你……” 就像是有什么特殊嗜好被人发现一样,孙二敏一张黑脸顿时涨红骂道:“死胖子!你敢说出去,我必杀你!” “杀我啊……哎呀。你还是先管管你的夫人!啊不……贵珍吧!” “什么?” 闻言,孙二敏回头看去,就见李月白翘着二郎腿坐在正厅最上面的椅子上,手里提着幽骨不时有意无意搭在干尸“贵珍”的头上。 她朱唇轻启笑道:“孙兄。你说我要是力道稍微重那么一两下,你的贵珍会怎样?” “别!别动她!你敢动她,我和你玩命!” 孙二敏瞪大眼睛,摆出一副拼命的架势。 “吆!拼命啊?你命都在我手上握着呢?你拿什么拼啊?” “我……我……” 闻言李月白的话,孙二敏像是萎掉的黄瓜一样没了先前的气势,对着她缓缓道:“木姑娘,你想怎样?” “孙兄。都到这会了,我们就不必继续谜语人了。我要什么,你不清楚吗?”李月白对他说道。 “出村的方法?” 孙二敏苦笑一声。 未等他给出回答,他身体内的那些触手人脸替他回答道:“木姑娘是吧?可以……可以我们替他答应你了!嘿嘿!” “住嘴!” 孙二敏看向一众触手人脸面容狰狞说道。 “那就不好意思了。” 李月白说着故意拿起幽骨向着身侧的干尸砍了下去。 “别!别……我……我答应你!” “痛快!孙兄!早这样不就行了吗?” 李月白眯起美眸笑看向孙二敏。 后者深呼吸一口气后道:“木姑娘,你们去准备八根白蜡烛,和四条小黑狗,四只大公鸡。明天你们过来找我,剩下的交给我。” “好。只是你的贵珍我们就先带走了。” “你……” “事后我自会奉还。” 说着李月白和黄逵带着“贵珍”而去,留下孙二敏一屁股坐在地上。他一脸委屈和恼怒,却是无处发泄。 带走“贵珍”,李月白自是怕孙二敏再耍什么花招。 倒是回去的路上,“贵珍”一直都是由黄逵背着的。他脚下一滑,一个不小心连人带着身上的干尸都摔倒在了地上。 那干尸的头颅自是也跌倒滚落到了他处。 忽而从干尸的脖颈处,一股黑烟冒了出来。 “这……这是什么玩意?诈尸了?” 黄逵看着那黑烟倒退一步。 “不是诈尸!胖子,这是夙愿……” 李月白说着对着黄逵解释了起来。 若有人临死时吊着一口怨气,就会形成夙愿。夙愿会把自己死亡时遭过的罪,再其他人身上再复原一遍。 看这夙愿黑气凝聚程度…… 若是刚修行时,李月白遇到这夙愿大概是无法对付的。只是现在以着她的修为,不用空空道人曾教给她的《往生咒》去度化夙愿,只用蛮力都打散它。 只是…… 会形成夙愿之人,大多在身前受过极大的怨恨。将其打散的做法却是有些过分了。 想着,李月白手捏道家指决念起了《往生咒》。 咒音随和清灵,配合着她空灵的声音自会让人心平气和下来。不多时,那团黑气则化成一团柔和的白光,化成了一个身穿素衣的清秀温婉妇人。 被那白光所包围。 有关她所经历了什么,李月白和黄逵便都知道了。 片刻后白光消散。 黄逵叹了口气道:“如此看来……这倒只是孙二敏的一厢情愿了。” “是啊。只是因为她不从他,他就挑断了她手脚。后来为了成为红娘媒人又将她活埋。现在人死了,也不让人安稳,每年还要把她挖出来折腾一次。” 李月白说道。 …… 到了第二日,李月白一行人依据孙二敏的叮嘱准备好了四只大公鸡和小黑狗。 随后一行人在黄昏时来到了村西那边的山洞。 孙二敏则准备好四张空白黄纸,和四支沾有朱砂的笔交给了李月白一行四人道:“你们需亲自写下各自的生辰八字。” 随后,孙二敏拿起一把匕首斩去了四只公鸡的头颅。 他依次从李月白一行人手中接过黄纸卷起来塞进了公鸡的脖子里,并对着李月白道:“木姑娘,事先我得跟你讲清楚。要出村子,任何方法都是需要代价的。我告诉你们的这个也有代价。” “代价是什么?” “日后你们成婚时,会有灾祸降临到你们身上。这灾祸具体是什么,我不好说。因为就我见过的,每个人身上发生过的都不一样。” 孙二敏神色认真对着李月白说道。 第268章 出村 每个人都不一样? 李月白皱起了好看的柳眉。 不过这其中的利弊,孙二敏也说的很清楚。日后他们要是不成婚,这灾祸自然可以忽略不计。 至少在李月白看来,这影响对她基本没有。 裴春花大大咧咧对于男女之事并不是很看重。至少目前对她而言,这没有多少影响。 黄逵闻言则是用小拇指抠着鼻子道:“切!大不了黄爷我找个喜欢的女人一起过,不成婚就是了!” 对于这点,他看的倒是很开。 “胖子,你不是要去做倒插门赘婿吗?”被李月白这么一问,黄逵又龇牙咧嘴变了脸色。 书生段剑安则是一脸愁容道:“这……这我以后要是不给秋娘名分,这算个什么事情?” “我说二先生,就没有其他办法?” 黄逵苦着一张脸对着孙二敏说道。 后者则摇了摇头道:“这已是付出代价最小的办法。或者还有一种,你们在此成婚各自带着自己的媳妇出村。” 他这番言语,让李月白和黄逵想到了曾经见过的章云艺……身边常带着胡云伊。 “那还是算了。大不了我打一辈子光棍就是。”黄逵骂骂咧咧说道。 可说是这么一说,等事到临了他去京城当倒插门赘婿时成婚的时候,或许又是另外一种说法了。 有关此事段剑安在思索一番后,倒是比黄逵想的要开,他道:“胖子,我觉得吧。眼下还是先出去这个村子再说吧。办法嘛……出去以后再想就是了。老待在这村子也不像话啊!” 李月白思索少许后对着黄逵道:“胖子,书生说的这话也在理。我们先出去这里,完了之后再想办法。” 黄逵无奈点了点头。 “行。既然四位都想的很明白了。那我便开始做法了。” 孙二敏说着,重新拿起一支朱砂笔,从四只公鸡的身上沾了点血,在四只黑狗的头上画起了圈。 圈好之后。 此时夜幕降临,四野里繁星点点垂落。 “去!” 孙二敏大喝一声,四只小黑狗像是受到什么牵引一样向着洞内走去。 今夜的月亮是相当明亮的,只是当月光撒在洞口时,那参差不齐的洞口透射出的影子像极了一颗颗的牙齿。整个洞口也像是一张饕餮巨口要将人吞噬…… 随着小黑狗走进去时间不久后。 洞内响起了小黑狗的惨叫声,并响起了什么东西啃噬食物的声音。 见此孙二敏回过头对着李月白几人道:“各位……抱好你们写有各自生辰八字的公鸡随我一起进洞。在洞内你们无论听到什么,都只管跟着我向前走就是。” 顿了顿,他又道:“木姑娘,记得事后你们离开时还我贵珍。” 此时的“贵珍”一直都被黄逵背在身上。 这也导致孙二敏的视线几乎又都在黄逵身上。 李月白看了一眼略显忐忑和紧张的孙二敏点了点头笑道:“行。没问题。” …… 与外界的黑暗不同。 此时的洞内则显得异常明亮。并且在洞内的墙壁上浮现出了一具具女人的身体。 她们双眼紧闭,身体奇形怪状,各种模样的都有。她们的模样虽看着娇媚,但她们脸上却没有五官。 紧接着,一股类似麝香的奇异香味充斥在了整个洞中。让人闻了后,头脑很不清醒。很明显,这些香味来自于这些女人。 “段郎!我是秋娘啊……秋娘……” 忽而,这些女人都睁开身体,半个身体从岩壁上衍生下来用纤细手指抚摸着段剑安的脸颊,在他耳边吐气如兰说道。 “秋娘……是秋娘?” “他奶奶的,段老二。你魔怔了!” 黄逵察觉出了段剑安的异常,一巴掌就拍在了他脑袋上。 段剑安立时清醒过来,再往墙壁四周看去,这些女人脸上的五官则消失了。那反倒是那看着一只只的白花花手臂向人伸过来时,让人觉得有些恐惧。 这些墙壁上的女人或多或少都对段剑安或是黄逵有影响,这或许是因为他们都是男人的缘故,多少有些血气方刚。 而李月白虽是女相男心,可来此世界已久,对这些皮肉之相已不是很渴求。 但也为了一行几人不掉队,她刻意走在了队伍的最后面,看谁有不对劲便会出言提醒几句。 而越不往洞内深处走。 那浮现于四周洞壁上女人的样貌就越发显得奇怪。有的生有一只竖眼占据整张脸。有的则是三张嘴巴长满脸。还有身姿婀娜动人,可却生有六只胳膊,长着一张相貌平平却显嘲讽的脸…… 让人看了后很不自在。 而这本来有尽头的山洞,似乎也显得无限长。 不知走了多久,孙二敏缓缓道:“到了,你们可以出村了。” 他话音刚落,李月白手中抱着的无头公鸡突然活了过来,它们断掉头颅的地方则长出了一张中性的……看不出男女的脸对着向南的方向叫了起来。 四只公鸡连叫四声后。 洞壁的南方出现了一扇铜门。 铜门之后云雾缭绕。 李月白放出神念透过这些云雾看去,外面果然是他们熟悉的云州庐明关附近的场景。 孙二敏看向李月白客气道:“木姑娘,可以把……贵珍还给我吗?” 李月白从黄逵背后取下那具干尸,示意黄逵几人先进去。 见他们进去后,她缓缓对着孙二敏道:“孙兄,你真的爱贵珍?” “可不嘛……” 孙二敏故作憨傻一笑回道。 “可是,她不爱你。”李月白说着却是引出一道煞火烧掉了“贵珍”并缓缓道:“人活着的时候常要受你欺负。现在人死了,还要年年被你折腾一回,这算个什么事情……倒不如,我让她就此解脱。” 话罢,李月白转身向铜门之外走去。 孙二敏有心想去追她。可洞门关闭后,周围一切又恢复到了先前的模样。 …… 出了铜门之后。 李月白一行人向四周看去时,在他们面前孤零零只有一座破庙。庙内最上面的牌位供的是“红娘村”。 第269章 打擂(第三卷 莫老与清酒) 孤零零的庙宇,里面的一切都很破旧,连写有“红娘村”三字的石碑也久经岁月的洗礼。似乎上这座庙宇存在已有几十年之久,又或是上百年…… 而在石碑的更上面还供奉着一尊不知是什么神的神像。 见她生有双面、两副身体。一面身着喜袍,掀起盖在自己的红盖头露出下面一张娇媚容颜尽显羞涩,一面则是一具白骨身穿白衣、手里捧着一枝柳条。 这时沉寂了许久的玄奘从莲花铜灯挑出来道:“这……这不是幽州姻神的神像吗?怎么这通州地界也有?” “什么……姻神?” 黄逵好奇问道。 玄葬坐于灯座上点头道:“姻神主婚姻司仪之事!过去幽州的人成婚都要请出她的神像祭拜她。只是姻神过去在幽州一直都是正面形象……” 这一度导致他在红娘村所经历的一切都联想不到这位姻神身上。 “那如此说来,我们先前在红娘村的经历都与这座庙宇有关了?”段剑安思索少许又道:“可之前我们未进入红娘村前,所看到的最后场景也只是茶摊而已。这庙宇又是如何来的?又难道说,我们在红娘村所经历的一切都是幻象?” “应该不是幻象。但我觉得这并不是很重要。”李月白朱唇轻启说道。 甚至于他们是如何来的这红娘村的,这其实也不重要。 重要的是,他们出来了。那么过去所经历亦如南柯一梦般的一切都不是很重要。 “只是胖子,书生。日后你们要成婚,还是要多注意啊!”李月白想起了出红娘村时孙二敏的叮嘱,对他二人提醒道。 “嘿嘿……以后的事以后再说。最起码我现在还是光棍!”看着庙宇外的宽敞大道,和路边树木上新吐出的嫩芽,黄逵心情大好说道。 “是啊!以后的事!以后再提……人活一世还是应该活在当下,及时行豁达才是。” 段剑安似有感悟,摸了摸自己下巴。 这些日子他待在红娘村倒是没怎么去打理自己形象,根根胡须在下巴和两腮长出来,有了那么几分粗糙大汉的意味。 顿了顿,他看向李月白道:“我说兄长到了前方的庐明关,我们找个地儿小酌几杯如何?” “也好。” 李月白笑着点了点头。 这些天她和黄逵几乎日日都去盯孙二敏,多少也有些疲倦了。 黄逵嘿嘿一笑道:“到了前方,我们可不得大碗喝酒,大口吃肉……” “行了。那就走吧。”李月白说着走出了庙宇外面。 此刻,外面的一缕阳光照在她白里透红的秀美容颜上,尽显明媚阳光。 随后一众人离开了庙宇。 “木老大,段老二,老三……你们看……” 闻言黄逵的话,李月白几人向庙宇的方向看去。却见那座庙宇凭空消失了。 …… 庐明关。 作为通州的一部分,它自是很好的继承了这个州富饶的特点。更不要说在庐明关之后便是天下第一雄城,大乾的王都——上京! 因为背靠京城的缘故,庐明关的治安便容不得丝毫差错。至少明面上,它是一片祥和的。 据说这座城中,常年驻扎有一支十万人的铁骑,守护的京城的北门。诸多的将领世家也在此扎根。 久而久之,这里就有了一股尚武的风气。在这里有女子上街带刀或是挎剑,也不会有人说什么。 干脆,李月白丢掉琴匣,重新将柳腰、幽骨二剑挎在了腰上。 庐明关中腰间挎剑的女子常见,但是如李月白这般面容秀美绝伦,有着男儿般英姿飒爽、不刻意娇柔做作的女子却少见。自是引来了城中一众人的的瞩目。 可以说她走到哪里,焦点就在哪里。 正此时,她们进去关中不久。就见城北的一条街道上摆着一个擂台,上面两个挂着戊木牌子的炼气士正在比斗。 一众看客则就在下面下注,猜测谁会赢。 如这样的行为,说起来朝廷官方是允许的。甚至也乐的这样,因为这里面的庄家就是朝廷,无论哪方赢,朝廷都是稳赚不赔。 此刻台子上,这两个炼气士看上去都是颇为年轻的,一个是位青衫剑客,面容俊美,举手投足尽显一股潇洒。一个是位用棍棒的面容黢黑、身穿短衣马褂的青年。 因为是官方明面上允许摆的擂台,所以台上这两位所用的都是一些正道法门。 但私底下大家懂得都懂……大家嘴上喊着修正道才是主流,可实际上由于这个世界这些年以来所发生的巨大变化,所谓的正道修行之法早就被人抛弃,大家不约而同都是利用邪祟在修行。 别的不说,李月白修炼气血所依靠的柳腰,也不过是邪祟的一种。 台子上两位青年打的热火朝天。 此刻他们却忽而发现台下好一阵欢呼,似乎下台下有什么热闹事情,比他们还要吸引人的目光。 想着,他们顺着台下的目光看去。 就见到一位身穿白衣、身姿窈窕、秀美绝伦的女子向台上看了过来。 此人正就是李月白。 她无视掉这些人的目光,对着不是咂舌就是摇头的黄逵道:“胖子,都说内行看门道,外行看热闹。看你这意思,这摆擂台你很懂了?这里面难不成还有什么猫腻。” 黄逵嘿嘿一笑道:“木老大,巧了!我还真就算这摆擂台的半个内行。这里面当然有猫腻。我以前呐,落魄时曾在街边摆过斗蛐蛐,让人下堵住。这里面呢,两只蛐蛐都是我的,要是买这只赢的人多,我就故意让另外一只赢!要是买那只赢的人多,我就让这只赢。” 他说着段剑安来了兴趣问道:“那要是两边人一样多呢?” “嘿嘿,这就更简单了!段老二!故意让他们平呗!反正你们买的都是赢,又不是平!到头来还不是我赚钱?”黄逵说道。 “还有这种门道啊?” 李月白想着目光又移向了台上的两人。 那如此说来这台上二人打擂台,也就和斗蛐蛐差不多。 想着,她嘴角扬起一丝笑容明媚对黄逵笑道:“胖子,我看这擂台边上立着的牌子讲,外人也可上这台子。你觉得我要是上台,这里面有生意可做吗?” 马上快到京城了,钱这东西总是多多益善的好。 黄逵思索少许后道:“嘿嘿,这不得狠狠赚他一笔!” 第270章 管账先生魏少司 台上,那两个青年看到台下有美人向他们看了过来,倒是各自都是使足了力气。最后不出意外的打了个平手。 让一众对赌下注的人都大骂晦气。 打平就意味着所有下注的钱都收不回来,归了庄家。 这时,又有一个青年汉子一个跨步飞向了擂台,对着下方的人道:“诸位!刚刚那场对打看得不尽兴,我上来再给大家尽尽兴,哪位肯上来与我一斗?” 说着他亮出了自己的丁铁牌子。 “我来。” 李月白浅浅一笑显露嘴角两个好看酒窝,脚尖一点跳了上去。 见到是刚刚引起下方一阵瞩目的那位美人,众人又都是一惊。只是见她迟迟不肯亮出炼气士牌子,众人便都不看好她。 这时,一直负责为朝廷坐庄的那位记账先生带着衙役走到李月白和那位青年面前道:“二位,这庄家呢我就不做了!不过我可提供一千两作为庄家坐庄的本家。” 朝廷的坐庄倒是也有分寸的。 像是之前那两位青年打平,自然就是他们操控后的结果。 至于这会,管账先生作为朝廷代表突然不坐庄了,并不是说他嫌钱烫手了。而是有外人掺和进来,他要是硬去操控这里面的输赢,就得让人说话了。 这坐庄嘛…… 也就和做生意一样,你得细水长流。赚个差不多,就及时收手,再拿出一些钱让人们图个乐呵,还能赢个好口碑。 果然,有人见管账先生肯拿出一千两做本钱,也不乏有大方的人添钱进来做东。很快,这本钱就有了五千两。 就在这时,黄逵则直接站了出来拿出一万两银票摆在众人面前道:“行!这个坐庄,我做大东家!在这放一万两!另外我再下注一万两赌我木老大……也就是台上那个白衣女子赢!” “这位兄弟,你说那美人是你老大?你倒是好福气啊!但一码归一码,她长的是好看。我是不太看好她的!我下注一百两,赌那位兄弟赢!” “我也赌那位兄弟赢!” “我也一样!我下三百两。” 不一会儿,至少有七成的人都不看好李月白。 乃至于擂台上,那位青年直接拿出了一千两买自己赢,并对李月白缓缓道:“姑娘。看你的样子,我猜你多少是练过一些武的。可你要知道练武可不等于炼气,这里面差距还是很大的。这样吧,你挡下我三招,就算你赢吧。” 他说的彬彬有礼,并不显咄咄逼人。 可实际上,这只是因为有朝廷的人和炼气士过来,他就是有想法也得全压在心底。 李月白则是微微一笑,没有多言示意对方出手。 结果不出意外的,青年输的很惨,甚至连对方怎么出手的都没有看到…… 似乎只是一阵香风袭来。他就已经倒飞出去了擂台。 众人眼见这一幕后,也瞪大了眼睛。 连那位朝廷的管账先生也略显惊讶道:“倒是看走眼了。” 实际上,他也不看好李月白。甚至一度也想拿出一千两押那位青年赢。可到底他又是为生意人,理智的很,只做东家下庄不去给任何一方下注。 众人则有种被骗的感觉。觉得台上那位好看的姑娘早就和黄逵一起串通好了要骗他们钱。 当然,黄逵倒是个精细人,只是这些人眼见李月白赢会有心有怨气,他马上笑着道:“诸位,这么着吧……我听说城内有座柳絮茶楼不错,我包了请大家喝酒如何?” 刚刚他下注一万,又作为坐庄东家投了一万,这会抛掉赔出去的一些,收入到手里的还有两万多两。拿出其中的一千两请大家喝酒倒是也没什么。 众人这才消了怨气对着黄逵和李月白道:“两位大气!” 话罢,一众人向柳絮茶楼而去。 那位朝廷的管账先生则没有随他们而去,而是带着身后的衙役向他去而去。 仔细看,他身后这些衙役的服饰和一般的朝廷衙役还是有些不一样的,他们头戴玄貌,身穿玄衣,身披黑色披风,腰间挂着玉牌。 听着其中一位衙役对着管账先生道:“魏少司,这姓木的姑娘既有实力也懂人情世故。拉她进我们神灼卫如何?” 被称为魏少司的管账先生则是微微一笑道:“愿意不愿意那是人家的事?倒是你们眼热的很。怎么着?看上人家了?” 心中的想法被道破,几个神灼卫的年轻人都是摸着脑袋哈哈一笑。 “行了。我们来庐明关,是按照掌司大人的意思查案子的。可不是来坐庄赢钱,看人家姑娘的。”魏少司笑着脸上的面容逐渐严肃起来,随后又道:“这次的卷宗你们仔细看看吧。别到时犯了马虎!” 避开众人后,他身体的一截像是抽屉一样被他拉了出来,随后他在这一截身体内的血肉一阵翻找后拿出了一卷黑色的卷轴交给了身后的人。 身后几人看过后则脸色大变道: “总掌司要管这事情,不就是想插手太学府的事情吗?这可是干涉朝政的大事啊!” 显然,他们想起了昔年那位行事雷厉风行的李掌司。可后来他落了个什么下场? 魏少司眼露追忆似乎也想起了昔年的事情,叹气道:“莫老他老人家怎么想的我管不着。只是……这朝廷还有这世道烂到了根子里,该清明一些了。我们走吧。” …… 柳絮茶楼内,李月白笑得明媚,两腮透出一抹微红端起一碗酒,没有一丁点女儿家的姿态豪饮了下去。 看似她是有些微微醉了。 可实际上,她还清醒的很。倒是一众人见她喝酒时的姿态,眼睛都瞪直了。他们未曾想过,这看着秀美绝伦的美人,喝酒竟然是这么个喝法! 再看看自己端着的小巧杯子,就觉得有些尴尬了…… 第271章 奇异的花 眼见那位美人眼睛都不眨一下连着三大碗酒下肚,一众人看着自己手中端着的杯子说不上是一种怎样的心情。 有人不想丢面子自顾自向店家那里要了一坛几十年份的“女儿红”。 柳絮茶楼的店家笑着对他好心提醒道:“我说客官。这酒是我家姐未出阁时就酿造好藏于地窖中的,如今已有三十多年了。这酒喝着柔,酒性上来可烈的很!只半碗就能放到你!” 女儿红…… 据李月白所知,这个世界中有人家生下女儿时就会酿造好酒藏于地窖或埋在树下,待女儿出嫁时才会将酒拿出。彼时酒香四溢,便是上等的好酒。 可看这位店家的年纪已然是两鬓斑白中年的年纪。 而他说这酒是他家姐未出阁时酿造好的。而如今过去三十多年这酒才挖出。 是他家姐这时才出嫁吗?但要这么算起来,他家姐不得都至少四十岁往上走了? 但看他笑容中带着几分黯然,便不难猜测。肯定不是这个缘故才拿出这酒。 听着他长叹一句道:“说起来我家姐都故去几十年了。不然这酒我是绝对不会拿出的!哈哈。” 似乎上,昔年发生在他们这一家身上不愉快,他已经放下了。 顿了顿,他又笑着对要酒的那位青年道:“我说客官,我酒我还是给你再兑一下的好。不然你半碗下去真就要睡到明天了。” “你这叫什么话?” 要酒的这位青年又看了一眼那边又端起一碗酒下肚的李月白,倒吸一口凉气从衣服里摸出几两碎银拍在柜案上道:“店家!你是看不起我的酒量是吗?这酒钱我不要那位姑娘一起的胖子帮我付!我自己来!” “行!行!行!给你!给你……这酒你要喝下去一碗不倒!我这坛酒直接白送你!”店家也被这青年说的上来了脾气,直接给他倒了一碗。 酒坛开盖,醇厚酒香立刻四溢出来。 就是李月白这等不好酒之人都有些馋了。更不必说黄逵这等酒蒙子已是流下了口水直言道:“不愧是藏了几十年的酒!果真好酒!” 至于那青年则是从店家手里一把端过酒就抢了过来连喝了一大口大笑道:“哈哈哈,几十年的酒,怎么这感觉还不如我常喝的地瓜……地瓜烧……” 可话还没说完,他就双脚一软倒在地上呼呼大睡了起来。 “这年轻人。我都说了这酒喝着柔,但酒性起来烈着呢!就是不信!”店家无奈摇了摇头,随后又看向李月白笑道:“这位姑娘海量。这女儿红酒啊,我就不算你们钱了。” 黄逵闻言笑道:“店家。这好啊!我就不客气了!” 言罢,他走到那坛子酒跟前用酒勺舀起一勺酒小洺了一口。 那店家见此笑道:“这位小哥,还真没看出来,你还是个喝酒的行家?” “那可不?这喝酒喝酒就是得一小口一小口的品。这样就是喝到烈一点的酒,也不至于把自己一口蒙给醉过去。有些人喝酒只管大口大口喝,却也不是怕把自己给喝醉死过去。”黄逵笑着说道。 “胖子,我倒是没看出来,你还会品酒。”李月白笑着的同时,也小倒了一碗女儿红慢慢品尝了起来。 藏几十年的美酒,自然是和一般的酒不一样。 入口即化,入肚后像是一团清气在肚子里化开了一样。让人顿觉一阵清爽。似乎上,让人越喝越精神。 这边几人喝着酒,裴春花见不好酒的段剑安都小倒一杯喝了起来,自是大大咧咧走到众人面前道:“妈个巴子,不就是酒吗?都是黄汤有什么区别!来啊……给老娘倒上一大碗!” “春花妹子。这酒看着柔,但实际上可真烈的很!”李月白朱唇扬起一丝对她提醒道。 就她自己而言。刚刚她把这酒半碗酒下肚,脑袋竟然已经有些晕乎了。调动全身的气,才强行将这酒气给散开。 虽说与人喝酒及时行乐,这样做有些不怎么地道。 可对李月白来是说,时刻保持清醒警惕周围的一切,总会没错。 所以接下来,她没有再喝酒,而是放下酒碗找了个偏僻位置吃起了菜。 黄逵在小尝几杯酒后。也即使收住坐到李月白所坐的那一桌笑道:“喝酒误事啊!以前木老大你常提醒我!所以这酒啊,我就不喝了!” 见李月白和黄逵都如此。段剑安苦笑一声也是放下手中的杯子,拄着拐杖向他们那边过去了。 倒是裴春花这犯二姑娘没心没肺,喝酒喝得尽兴,乃至于和几个汉子连带挎剑的姑娘耍起了花拳喝酒。 可到底裴春花又是酒量大的很。 那几碗女儿红下肚,她脸只是微微红,脑袋还是清醒的很。至于和她一起喝酒的人则是吐的吐,醉的醉,最后全爬在了桌子上。 “害……没意思!没意思!看你们也都是带把的!喝个酒娘们一样!妈个巴子真没意思!”裴春花骂骂咧咧也向李月白那边走去。 被一个姑娘家说酒量差。一众汉子自是都觉没意思,有心想去找她喝……但见她喝酒都跟喝白水一样下肚。他们又没了这心思。 柳絮茶楼中。 虽说少了喝酒发起人的李月白一行人,可气氛依旧热闹的很。 有人倒是也不想就光占李月白一行人便宜,只光顾着喝酒让他们掏酒钱!又自己掏了腰包,让店家端来了一碟子又一碟子菜。 各色菜琳琅满目,让人看了食欲大增。 气氛越发热闹时。 店家又笑着道:“诸位。这既然是今年我这茶楼开张头一回这么热闹,我也让你们见识见识好东西!” “啥好东西?店家?我倒是知道你那两个女儿都宝贝的很!大的那个前年出嫁了,小的还没有到出阁年纪!你说的宝贝又是什么?” “你家又不是做古董生意的?到底是什么宝贝?” 有认识店家的本地人和他开起了玩笑。 店家则笑道:“是一种花。这东西啊,京城那边的读书人之间可都流行的很。” 第272章 无心之举 花? 见店家说的神秘兮兮,让李月白一行几人也来了兴趣。 他们正思索时。 店家却是叫来人把店门关闭,让人拉下帘子。 黄逵见此笑道:“我说店家你这是要杀人放火害我们,还是准备和你老情人幽会啊?大白天拉什么帘子?” “害……客官!你这叫什么话?这都快靠近京城了,差不多就是天子脚下了。我哪儿敢害你?再者我这茶楼开了都几十年了。害你做什么?”店家苦笑一声说道。 可说是这么一说。 大白天看个花而已,就要关门拉窗搞这么神秘兮兮,很难让人不多想。 李月白和黄逵对视一眼后,还是决定留个心眼。 不多时,茶楼彻底封闭,茶楼内一切都黑暗起来。这时店家则又让人把事先准备好的油灯点燃。 空阔的茶楼一楼大厅内,这才稍稍有了一些光亮。 同时,店家又命人将一个推车推了出来。 李月白看到推车上有的是一个半人多高的花盆,只是花盆的最上面却蒙了一层黑布。 “把灯灭了。” 店家让人把灯灭了后,他亲自把花盆上盖着的黑布取了下来。 就见黑白之下有的是一朵呈现琉璃之态、形似牡丹散发着莹莹蓝光的花朵,甚是美丽奇异。 且花散发着一股类似荷花的淡淡清香,让人闻了后很舒服。 “店家!这花看着真漂亮啊!” “哪儿弄的,我也搞这么一朵!” “有门路吗?给我说说!” 一众人见此花甚是美丽奇异,便纷纷问了起来。 “这花……”店家端起茶喝了一口笑着又道:“不是说了吗?这花在京城那些读书人身边很受欢迎。这自然就是京城那边弄来的!” “京城啊?那这花很贵吧!” “不贵!十文钱就能搞到。” “这么便宜?” “便宜是便宜,但要把这花养到这个程度可不容易啊!别的不说,这花是见不得一点阳光,一见阳光这花就败了。” 店家对着问话的人摇头说道。 一众人都围在店家身边问起了这花的各种细节。 “这花……” 李月白看着这花却皱起了眉。 见识了这花的美丽奇异,她再看这花也就没什么特别的了。 倒是让她比较在意的是,供养这花的方式。既然是见不得光的花,这花该是以一个怎样的方式去成长的呢? 她放出神念在这朵花的周身,乃至在它的根部扫视了一遍也没看出什么特别的。至少没有邪异的地方。 想了想,她问店家道:“店家,这花叫什么花?” “我记得那些读书人们好像都叫它浮莹。” “浮莹?” “嘿嘿,谐音就是附庸风雅嘛。” 店家笑对着李月白说道。 …… 这一天,李月白随众人喝酒都喝得很尽兴。也不着急赶路,便打算在庐明关休息一晚。 半夜时,正在房间里夜半读书的李月白忽而听着茶楼的后院响起了一些孩童的哭声。 说是读书其实就是她在白天时搜集了些京城的资料。既然是要入京城了,那地方有个什么样的情况,提前知道一些不会有好处。 只是到了这会,茶楼后院里那些孩童的声音哭的实在厉害,搅扰的她没法再看书,只好将书合了起来。 房间外,这时传来了段剑安的声音:“兄长,你睡了吗?” 李月白道:“没有。” 随后他推门而入道:“兄长,你有没有听到这后院有孩子哭的声音?” “他奶奶的!谁家管不好孩子,让不让人睡觉啊?” 在他之后,黄逵骂骂咧咧也走了过来。 他之前在红娘村连着多天都不曾休息,这会喝了点酒好不容易能美美睡上一觉,却被人给搅扰醒了。 听闻他这边的动静。 在他们房间旁边有留宿的人过来道:“几位,这正常的很!这店家心善,所以就在后院收留了一些无家可归的孩子,这几天的这个时候,这几个孩子一到这会儿就哭!也不知道是怎么了……” “只是这样?” 李月白闻言,放出神念向后院看去。却见后院的那几个单间里,确实有几个孩子。此刻也哭得特别厉害。 但也很显然,这几个孩子的哭更像是人为的。 因为她看得清楚。白天那待人和善的店小二,故作一副凶恶姿态故意吓哭了那几个孩子。 也其实仔细一听,这些孩童的声音大概有十一人。 但后院的单间里却只有五个孩子。与哭声并不对等。也就是说,少了六个人的哭声。 而店家这番姿态,倒让人怀疑他在掩饰什么。 而白天的时候,李月白其实就起了疑心。这会眼见这一幕,倒是也没多少奇怪的。 黄逵用神念显然也看到了后院里的一切。 只是这一次,大家都显得很平静显得很默认。似乎对于下方的事情故意视而不见。 倒不是他们不想去管那几个孩子。 只是到了京城跟前,这治安还算得过去的地方,有些闲事那就该交给官府去做。 心中有了思虑后,李月白笑着对来提醒他的那人道:“如此说起来,这店家还是个善人啊。那我们被这孩童吵上几声也没什么。” 可也就是那人回到房间后不久。 忽而就听着有人大喊道:“着火了!着火了!” 就见茶楼后院果然起了大火。惊动的一地房客都起了身。 火势其实也算不上多大,但因为火光冲天很快就引来了官府朝廷的注意。 已经走下茶楼外,混在前来看热闹人群里的段剑安看着身边的李月白小声道:“木老大,这火是你放的?” 李月白笑了笑没有多言。 火,自然就是她放的。要想引起官府注意,她只想到了这个办法。而这个办法也很有效。 而官府这边前来处理事情的人,也是引起了李月白的注意。 带头的人,赫然就是白天擂台时的那位管账先生。只是这会他却换了一身玄衣。而腰间挂着两个牌子。 一个上刻有“神灼卫”的字眼。 一个则是炼气士的甲金牌子。 这茶楼里的动静,值得朝廷这个级别的人过来? 李月白觉得,她似乎无意间引出了了不得的大事。 虽然整件事情中,她都置身事外…… 第273章 欲擒故纵 柳絮茶楼内火光冲天。 不多时,茶类内的店家还有店中打工的小二都被管账先生带来的神灼卫给押送了出来。连带着后院内那五个孩子也一起出来了。 在他们之后。先前店家在众人面前展示过的那盆浮莹花也被带了出来。此外还有六小盆盖着黑布的花也被带了出来。 见黑布底下似藏有什么动物一样,不停蠕动。 有神灼卫的人拿剑碰了一下黑布。黑布底下则传出了孩童凄厉的哭声。 一共十一人的哭声。抛掉五个孩子的哭声,剩下六个孩子的哭声……很明显就是来自于这六盆花。 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李月白看着这六盆花,皱起了眉。 管账先生则是摆了摆手,示意身边的人揭开花盆上的黑布。 “噗!好臭啊!这比臭鸡蛋还够味啊!” “何止比臭鸡蛋够味!比陈年夜壶还要够味!” “臭死了!” 人们纷纷捂住了口鼻。 随着黑布揭下,人们也看清了黑布下面的东西。 李月白看得清楚…… 那是六朵黑色的、腐败糜烂、外表十分丑陋的花。 但说它们是花又不是很准确。它们的上半部分的确像花,可下半部分则就是一个类似婴儿头颅的东西,其上长有丝丝缕缕的根须扎根在花盆里,似乎是这种花的根茎。 看着这六朵花。 管账先生温和的神情渐渐冷了下来,先是看了一眼那盆大的浮莹花,随后又看向那六盆小的花对店家道:“这种浮莹花你还有多少?” “什么?这六朵也是浮莹花?怎么那朵大的那么好看。这小的这般丑?”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众人大惊。 莫说众人如此,李月白也很惊讶。 谁能想到那大的外表奇异美丽的花,会和这六朵丑陋的花是同一种花? 见店家一言不发。管帐先生冷笑一声又道:“此花在三十年前就已是禁品。这些年暗地里有人又开始在太学府售卖!你一个开茶楼的不过就是一个普通人,如何得到的浮莹花的花种?你不知道此花最是害人吗?” 此花是禁品? 听着管账先生的花,李月白看着这花思考了起来。 从外表上看,无论是大的花也好,还是小的花也罢,都看着对人构不成威胁。所散发的气味,也没有任何毒性。那朝廷为何要禁止售卖此花? 不过看待事情也不能只看待表面。 或许这花暗地里就有不为人知的一面。 “不说是吧?嘴还挺硬!”管账先生见店家黑着脸还不说话,他忽而又换回之前的温和笑脸道:“你嫁到京城的大女儿已经出嫁了。前天刚生了一个男婴。这些你知道吗?你猜猜看,现在他们在哪里?” “你……你……朝廷的人做事如此不顾忌吗?” 店家终于变了脸色。 他未曾想过这次朝廷来办事的人会用这样的手段。往常的时候,他嘴硬一些,上交一些钱这事也就过去了。 毕竟这年头没人会和钱过不去。 可这次来的人,把事情直接当着众人的面给摆了出来。根本不会给他私下给钱的机会。 更让他没想到的是……管账先生竟然当着众人的面就要拿他女儿威胁他。 更让他觉得蹊跷的是,这火起的太巧合了…… 若没有这场火,这事怎么可能会抖落出来? 有看着这一切的百姓倒是也有想为店家帮着说话的。 纵然店家私自窝藏禁品浮莹花,是处罚了大乾的律法。可你拿人家亲人威胁他,这就有些不地道了? 但看着管账先生一众人身上透着一凶煞之气! 一众人又都闭了嘴。 “这事有些不地道吧?这神灼卫办事怎么这样那人家孩子做威胁的?” 黄逵站在李月白身后小声咕哝道。 还未等李月白开口。 一向都很仁慈好心肠的段剑安却道:“其实站在这几个神灼卫的角度。这件事情我倒是能理解他们。” “书生,这是个什么说法?” 李月白好奇问了起来。 “有时候你对触犯律法之人……乃至他的家人仁慈。所造成的损失可能远比杀死他亲人要大的多。如果只是用一两个无辜人的性命就能救更多的无辜人,这种情景下的滥杀无辜就是必要的!” 段剑安长叹一句说道。 “书生,这话不像从你嘴里说出来的!” 李月白看向段剑安略感惊讶。 段剑安道:“这些话是在云州古阳郡时,我的老师……上一任的古阳邮督告诉我的。” 顿了顿他苦笑一声道:“老师在世时,外人对他评价最多的就是一句酷吏刽子手!以前我不懂这些道理,现在我懂了……” 这一路走来,他看了太多东西,许多以前想不明白的事情,自然而然就明白了。 听着段剑安的话,李月白看向了店家。 店家长叹一句道:“此花是我三十年前偶然得到的。” “偶然?”管账先生冷笑一声从宽大袖袍里摸出一卷卷轴看了一眼后缓缓道:“三十年前浮莹花在京城毒害了一大批百姓,故朝廷下令禁止此花。我没记错的话董远高,三十年前你姐姐董远裳就是被此花所害吧?” “当时……当时家姐死后,体内留了七颗浮莹花的种子。我看当时此花在黑市里卖的价格极高。便卖了一颗。然后……然后盘下了这座茶楼。” 店家董远高说道。 “董远高。我看过你的卷宗过往,三十年前你家姐死后,对于浮莹花表现的最为痛恨。你自幼父母死得早。也是你家姐将你养大,可到头来你的这些做法,不让她寒心吗?” 管账先生悠悠说道。 “是啊……是啊!小时候家姐对我最好了!”董远高说着“扑通”跪了下来,向着那朵巨大美丽的浮莹花哭了起来。 “人都死了三十年,你向着我哭又有什么用呢?” 管账先生冷笑一声说着又道:“来人!将他带走!此次我们可以回京城了!” 似乎上这件事情就这样结束了。 可既是神灼卫,又还有甲金级别的炼气士过来就只是抓一个普通人…… 李月白觉得这事情有些太简单了。 …… 远处管账先生带着董远高走远避开众人后。 他身边有人开口道:“魏少司。我们这般兴师动众过来就只是抓一个普通人回去,这是不是有些说不过去吧!这个董远高只是个小虾吧!” “小虾?他连个虾米都算不上。抓走董远高,向外人放出我们走的消息。这只是掩人耳目而。不这样做,那些真正的幕后之人怎么会出现。这就叫做欲擒故纵!”管账先生笑着说道。 说起来,这柳絮茶楼他已盯了许久。 就等一个合适的契机出现,然后他好撒网。 “这火……到底是哪路神仙帮我放的。” 管账先生白净的脸上出现一抹思虑,他并着眼看向了天空。 第274章 浮莹花种子(上) 柳絮客栈发生的事情,对李月白而言并没有多大影响,也没什么值得特别注意的。他们只是过路的行人,一些事情不想去管,也管不着。 天亮时,他们去往南城门时,那守门的兵卒却告诉他们道:“几位,实在不好意思,昨夜城中有大盗潜入城中。城中许多贵人丢了东西。现在这事情吧……还闹的挺大。所以现在吧,还不能随意放你们出城。” “城中闹了大盗?”黄逵瞪大眼睛喃喃自语道:“我怎么不知道这事……” 没有多言。 几人这又折返了回来。 黄逵看向李月白道:“木老大。这闹盗匪晚不闹早不闹,怎么偏偏在这个时候闹?” 李月白朱唇轻启笑道:“你想想昨晚的事情,这事就明白怎么回事了。” “昨天晚上……”黄逵思索了起来,瞬间明白了这会这所谓的“闹大盗”是怎么回事了。 昨天晚上神灼卫过来搞那么大动静,只是抓了个普通人的董远高,这事情结束的多少有些简单和潦草。 倒不如说,他们临走时故意喊的那句“我们要回京城”,更像是给人看的一样,用来掩人耳目,好钓出这背后真正的大鱼。 “欲擒故纵?” 黄逵小声说道。 李月白笑着点了点头。 这所谓的“闹大盗”也是用来掩人耳目的,好借口封城,把真正要抓的人给封到城里面。然后慢慢等他们自己露出马脚。 “这神灼卫办事倒是和一般那些朝廷的做法还有些不一样啊。”李月白嘴角露出一抹笑意心里想道。 “那兄长,我们现在……” “重新找个客栈好好歇着就是。神灼卫抓完人,这城自然就解封了。” 李月白把事情想的很开,对段剑安说道。 就这样,李月白一行人又折返了回去找了个客栈住了下来。 …… 此后的一连三天。 整座庐明关显得很平静。 但这只是表面上的。至少就李月白所知那位管账先生在暗地里在这些天抓了许多人。有心人则会发现,一些茶楼和店铺都悄悄被查封了,或者干脆就换了人。 而这些事情都做的极为隐秘。若不是李月白一开始对管账先生起了怀疑,她或许也注意不到这些事情。 很明显,这些被查封的地方肯定都被搜出了浮莹花。 有关浮莹花。 这些天,李月白倒是也向周围人打听过。 但有关此花,所查到的唯一一条信息是,三十年前第一次提出禁止此花的人正就是李玄。 至于这花有什么习性,到底又是如何害人…… 那估计得去庐明关鬼市才能查得到。 巧合的是,今天晚上正好就是鬼市大开的时候。 李月白几人闲来实在无事,便打算去看一看。 当然,这看一看只是顺便的。重要的是,黄逵这一路走来倒是随手顺了不少东西,一些东西见不得光不好售卖,便只能去这里处理。 …… 黄昏以后,整座庐明关都渐渐隐没到了黑暗当中。 在城内西侧一条废弃街道上,渐渐有了一些人出现。只是这些人大多都生得奇形怪状,不是缺了一只眼睛露出空洞洞的眼眶,就是弯腰背个箩筐背一箩筐肉瘤子一样的东西。 更多的人则都是蒙着面,不愿真面目示人。 而在街道最显眼的位置,此刻却搭建着一个棚子,棚子里虽透着亮光,但却捂得严严实实,让人看不清里面的情景。 外面挂着一块木牌写有一行字:若是缺钱,可来此。 具体要人到里面做什么却没有说。 刚刚出手了一件老物件的李月白一行人,碰巧在这棚子附近。 李月白和黄逵起了好奇心,便放出神念向里面看了过去,凭着过人的耳力,也听到了棚子里人的对话。 就见坐在最里面的,是个面相儒雅的青衣儒士,双手插袖对着前来的一位寒意书生道:“怎么着,你还来啊?你这身体还行吗?” 与这位红面满光的儒士相比。这位寒衣书生不止穿衣寒酸,就是面容也显得枯槁,瘦得皮包骨头一样。 他哆嗦着对儒士道:“赵爷……我还行。应该还能在身体内温养出一颗浮莹花种子。” 说着,他脱去了自己上衣。 就见他上半身尽是半尺长用针线缝合过的伤口。有的地方刚刚结痂,有的地方则是化了脓。 “你这人啊……还真是要钱不要命啊!”儒士看着他皱了皱眉,拿出一吊钱扔在了他面前。 寒衣书生马上把钱抓起捧道怀里笑道:“对了赵爷。你这温一颗种子的成本都要一百文,怎么卖的时候才给人卖十文?” “这事跟你有关系吗?” 儒士眉头一挑,瞪了他一眼。并不打算跟他说这里面的原因。 说着的同时,他拿起匕首也不管寒衣书生同意不同意,就在他左胸膛上划了一刀。这里也是他全身各处,唯一还算得上完整的地方。 随后,儒士又拿出一个坛子,从坛子里夹起一颗白色的、类似虫卵的东西放到了书生伤口里,然后迅速用针线缝合。 待这一切做完后。 那藏于寒衣书生皮肤下的白色东西,开始变化了起来迅速长成了一个虫子的形状扭动起来,然后从皮肤钻了出来化成了一朵白色的花朵,而它的根则就扎根于书生的皮肉之中。 李月白和黄逵看得清楚,肉眼可见随着这束花长成乃至结果,书生显得更为干瘦。 而现在的书生若不是眼珠还转一下,就活像是一具刚出土的干尸。 第275章 浮莹花种子(下) 扎根在寒衣书生身上的白色花朵开始迅速枯萎。在它花朵的中心结出了一粒黑色的种子,不偏不倚掉落在了儒士手中。 儒士则将种子用玉瓶小心收好。 反观这位寒衣书生则像是老了几十岁一样,一头黑发迅速变得稀疏枯白,嘴里的一嘴牙齿也脱落的不剩几颗。 可即便成这个模样,他颤抖着树皮一样粗糙的手穿上衣服,掂量着手里那一吊铜币尽量挤出一个谄媚的笑容对儒士用着虚弱的口气道:“赵……赵爷,我……我觉得我身体还能再温一颗种子。再……再换来一些钱,我就能和东城勾栏里那几个小浪蹄子再好……好一晚上……” 说是谄媚,可在外面的李月白和黄逵看来,由于寒衣书生身体干瘦的厉害,那皮肤一皱露出一排排森白牙齿,活像是要吃人的恶鬼。反而有几分吓人。 那儒士却冷笑道:“你都这副模样了……还想着温种子?滚吧。不然……别怪我不客气!” 他说着把一只手拿出来做出了一个请的手势。 而在他宽大、不透光的袖袍里则有着无数对绿油油的眼睛恶狠狠盯向了寒衣书生。 寒衣书生闻言则是收起笑容向棚子外走去。 他脚步虚浮,却听着他用着欢快的语调喃喃自语道:“读书……读书能读来钱吗?还是这种方式换钱来的快啊!嘿嘿,这钱这钱应该能让我再逍遥几天。” 可刚走出棚子还没几步。 便有在鬼市专门做“短命贼”行当的人一下将他撞倒抢走了他手里的钱。 “钱。我的钱……我的钱……钱啊……” 他跌倒在地上几次想要爬起,可最终因为现在的身体虚弱的厉害,又跌倒在了地上。 可惜,他忘了。这里是什么地方…… 这里是鬼市。一个鱼龙混杂,尽是些魑魅魍魉、牛鬼蛇神的地方。 且也不等寒衣书生再说,吐出一口血后当场死亡。尸体就这样暴露在鬼市街边,无人去管,无人去理,任马踏,任人踢。 眼见这一幕的李月白皱眉道:“此人倒是令人可怜又可恨啊。” 如果是生活所迫没办法生计,寒衣书生来这里换上一吊钱那可以让人理解。可他换了钱无非就是去勾栏找乐子,那就没什么让人值得同情的。 “算了。这尸体放街边倒是也不像活。”黄逵摇了摇头,趁人不注意将那寒衣书生的尸体踢到一个角落里,用一张符纸点燃了他尸体。 见他拍拍手回来。 李月白对他道:“我说胖子,你还有要出手的东西吗?” 如果把见不得光的那些东西都处理完,在这鬼市她并不想多待。 黄逵则嘿嘿一笑道:“木老大,这……快了……” “给个准数!” 见他伸出一下伸出两个指头,一下又变成了三根。李月白皱起了眉。 “还有大概三件。”黄逵笑着又道:“当初在幽州古廊郡府的时候,我们不是分头去放火吗?我去那狗官房间里时,那些大物件不是都拿不走吗?我就顺手拿了几件小的。” 说着,他从自己布袋里依次拿出了三件东西。 只看第一件,莫说李月白瞪大了眼睛,就是段剑安也对着他骂了一声“缺德”! 听着段剑安道:“我说胖子!你这真是顺手顺惯了,还真是什么都顺啊!这古廊郡守的官印你都敢拿啊!” “这东西……胖子,还是收起来吧。” 李月白缓缓吐出一口气说道。 虽说来这鬼市,他们是蒙着面来的,不怕暴露身份什么的,可你拿着个朝廷官家三品官的官印倒卖,这叫个什么事情?尤其是这官印还出自幽州那么个敏感地方。 若是引起朝廷注意,这事情还挺麻烦。 甚至于官印这么个玩意,李月白想直接丢掉。不然带到京城也是一个麻烦。 想着,李月白趁着黄逵不注意一把从他手中夺过官印,扔到了一旁的臭水沟里。 黄逵眼见带着哭腔道:“木老大。你……你这太败家了吧!这……这是官印!还是三品的啊在这卖的话,肯定能卖不少钱啊!就算这里不方便卖钱,带着去京城不好吗?” “胖子,你真是掉钱眼里了!带这个去京城,就是个烫手山芋,相当于每天都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你还真是要钱不要命了!”李月白对他骂道。 黄逵长叹一口气,把手又伸进布袋摸索了起来。可摸了一阵,他又用着犹豫的目光看向了李月白。 意思是他生怕又拿出一件东西让李月白抢过去扔掉。 “什么意思?真当我败家啊!东西合适,我自然希望价越卖越高!”李月白没好气笑着对黄逵说道。 随后,黄逵将剩下的两件东西都拿了出来。 一件是小巧玲珑的翡翠夜玉小茶壶,任何酒经过这玉茶壶一润后,都会越发醇香。李月白一行人虽然都算不上对酒情有独钟,但也都算半个好酒之人。 觉得这么件东西就没必要卖了,留下来用来喝酒也是好的。 剩下的一件,则是一颗做工精细、只有巴掌大小的掌中明珠,其上镶嵌有金麒麟花纹。这颗珠子外表看着豪奢美丽,但除了这个也就们什么实在的作用了,倒不如出手卖出去。 而正常来讲,这么件东西你去外面正常售卖若是无背景、无身份,肯定会让人怀疑。 但在鬼市这里总能出手。 很快,就有一位蒙了面的女子带着一众仆人过来看上了这珠子。几位仆人中赫然有着几位挂着丁铁牌子的炼气士。 看她身着衣服华丽,举止还算端庄,倒像是大户人家出来的,并且直接给了“五万两”的价格要买下这珠子。 这和李月白一行人预估的价格都差不多。 只不过再给李月白付钱了一半后,这女子笑道:“等一下,这珠子是真是假我还不知道呢?找个人鉴定一下如何?” “这位夫人。你这样可就有些不痛快了。”李月白言语中带着几分不悦。 说着,她干脆就把拿过来的银票都还给了这蒙面女子。 第276章 第二阶段 “既是阁下并不想和我做成这桩生意,我也并不强求。”蒙面女子倒是也客气,没有因为身边带着炼气士就咄咄逼人,而是从李月白手中拿回了银票。 女子则又拿起银票嗅了嗅上面残留的一丝幽兰笑道:“阁下是女子?” 李月白则并没有回她。 女子自讨无趣,便带人向着李月白一行人身后的棚子而去了。 “算了,木老大。这婆娘我看就成心没有和我们做生意的意思!不过反正这里人流量大,我们在这等几个买主就是了。” “说的也是。” 李月白想着反正现在也出不了庐明关,时间还有的是,就在这里悠哉等个买主出手珠子就是了。 只是接下来女子走后,他们一连等几个买主都不满意。不是乱给低价,就是给了高价后却又迟迟拿不出钱,想着空手套白狼。 实在闲得无聊。 李月白和黄逵就又放出神念向那棚子里看了去。 就见棚子里,儒士对待这蒙面女子的态度就和对待寒衣书生截然不同。他对这女子显得极为谦恭,甚至于有那么些卑微。 他全程拱手,把身子弯的极低对着女子道:“戚夫人……呵呵!武将军他老人家身体最近还好吧?我送去那件礼物,他老人家?” 武将军? 要说这庐明关姓武的将军,其实还真有一家。那就是统领关内十万铁骑十位副统领之一的武辛乙。官至四品,被朝廷授飞轩将军称号。 而既然作为朝廷四品官员的家属,这女子怎么又会和买卖制造浮莹花的人搅和在一起? 不过想到几日之前,有神灼卫和甲金级别的炼气士出现,她就觉得有关浮莹花一事不会简单。 对于这女子出现在这里也就能稍稍理解了。 棚子里儒士对着女子百般献殷勤,又是端茶,又是低眉顺眼摆出谦卑姿态。 可自始至终女子却看都不看他一眼,只是缓缓道:“我要的药来了吗?” 儒士则眉头一皱道:“戚夫人,你知道浮莹花一共有三个生长阶段。这能做药的嘛就是第二阶段。我前天这里刚来了一个家伙买走了一盆培育好的浮莹花,估摸着现在应该把它培育到第二阶段了。这会应该快来了。” “我就等半个时辰。” 戚夫人这才端起茶,取下自己的面巾露出半截下巴,妩媚红唇微张轻轻抿了一口。 听到对方只等半个时辰,儒士显得面色很难看,但也只能点了点头。 而就才过了一刻钟的时间。 李月白一行人就见到,一个身穿黑色长衫,留着两撇鲶鱼胡须,眼窝深陷面色发青的男子用黑布包裹着一个什么东西向着棚子这边鬼鬼祟祟走了过来。 还隔着老远,那包裹里的东西就散发出一种恶臭味。 “喝!我去!这人是抱了个陈年夜壶上来了吧!熏死人了!”有人路过他身边,捏着鼻子摆着手骂骂咧咧说道。 “这是……浮莹花。” 李月白则立刻想到了长衫男子包裹里的是什么东西。 男子进入棚子以后小心翼翼将包裹放在了桌子上。然后打开了包裹。里面包着的花,外表丑陋、跟部形似头颅,赫然就是几日前在柳絮茶楼见过的浮莹花。 这花散发着极为难闻的味道,那戚夫人眼睛里便尽是嫌弃。 “听着儒士的意思,浮莹花一共有三个成长阶段。现在这个算是第二阶段吗?” 李月白用神念看着这花思索了起来。 显然,她是把儒士先前制作种子的过程算成第一阶段了。 不过这次李月白倒是想错了。 见儒士看着桌子上的花皱眉并喃喃自语道:“这……这怎么还是第一阶段?” 顿了顿,他又小声笑道:“不过离第二阶段也快不远了。” 随后还不等他开口,长衫男子则“扑通”一声跪在儒士面前道:“赵……赵先生!这花,这花最近怎么看着要开败掉落了呢?它……它不会死吧!它要是死了,我可怎么活啊!我又如何文思泉涌写出那些好文章?” 似乎上他非常在意这盆浮莹花。 李月白果然看到,这花形似婴儿的根部出现了枯黄的迹象。 儒士则是笑着扶他起身道:“这个简单。只是……” 长衫男子懂他的意思,从衣袖里拿出几文钱要给儒士,却被后者推了回来并道:“袁兄啊!今时不同往日,当初十文钱卖给你种子,那是一码事情。现在我帮你救这花,怎么着也得十两吧?” “这……我……我就是一个穷读书的。怎么可能凑出来这么多……” “袁兄啊。那就不干我的事情了!不过我得提醒你一句,浮莹花死了,写不出文章。你没办法向那那几个好友面前展露你文才!那就不干我事了!” “这……好吧。只是我现在就带了三两。” “简单,剩下的写个欠条吧。” 儒士对着长衫男子温和一笑,显得很大方。 长衫男子立完字据以后,儒士则用刀划破男子的一根指头,又划开浮莹花的一片叶子,随后画了一张符纸搭在了受伤的手指和叶子上。 也就是符纸碰到手和叶子的瞬间,其上用朱砂写成的红色字体像是血管一样蓬勃跳动了起来并隐隐发出“咕咚,咕咚”的声音。 而长衫男子体内的血则顺着符纸上符文的脉络一点点输送进了浮莹花。 肉眼可见,那浮莹花根部形似婴儿的地方则吐出白色一点点将自己包裹了起来。 这个时候,长衫男子像是魔怔了一般狂笑道:“有了!有了!真是……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啊!我……我文思泉涌啊!给我取纸笔来!我要写文章!我要写文章!” 儒士则带着轻蔑不去看他,随便扔给了他纸和笔。随后小心将浮莹花表面的白丝收集起来递给戚夫人道:“夫人,您要的药。” 戚夫人闻言取下了面巾,露出一张美丽,眼角却已然有了皱纹的脸,随后拿过白丝敷在了脸上。 李月白看到,片刻后她脸上的白丝消失,她脸上的皱纹完全消失,并且皮肤变得吹弹可破。 第277章 附庸风雅 “药很不错。过段时间我再来取。”戚夫人妩媚一笑对着身边仆人吩咐道:“给赏!” 马上有仆人拿出一张二百两的银票递给了儒士。 后者眉开眼笑接下银票,躬身对着戚夫人笑道:“嘿嘿。夫人您走好……再来啊!” 另外一边。 那长衫男子已从癫狂状态恢复过来,看着刚刚自己随意写下的诗文大赞道:“好啊!好啊!好文章!” 李月白用神念在那张纸上扫了一眼,见那诗文写道:水在水中便是水,放在肚中便是尿。无根之水可为泪,有根之水却是尿。尿泪都由水变成,水或亦可为泪尿! “这也能叫诗文?当真狗屁不通!” 这让李月白看得皱起了眉。 还不等她开口,同样用神念看到诗文的黄逵道:“这什么狗屁文章,通篇尽是尿……这叫什么文采?” 段剑安好奇,便向李月白询问了起来。李月白便把自己看到的都告诉了他。 他听后缓缓开口道:“既不对仗,也不押韵,这叫个什么诗文?” 在那位戚夫人离开不久,又有一帮子读书人打扮的人来到了棚子。就和先前的长衫男子一样,他们怀里用黑布裹着个东西,行径鬼鬼祟祟。 见到他们前来,长衫男子一副炫耀模样拿起自己诗文对他们道:“你们看啊!看我这文采!看我这诗文……” “切!这也叫文章?你有着浮莹花应该是文思泉涌才对!这叫什么文章?” “这文章真是恶臭至极!” 明眼人都看出来的狗皮文章,一众人自是对长衫男子好一阵数落。 长衫男子偏不知喃喃自语道:“不可能!不可能!我这就是绝世文章啊……” 这让外面的李月白见到后,摇了摇头不知该说些什么好。 一帮读书人在对长衫男子一阵数落后,面对儒士却都换上了苦瓜脸。没办法,他们也遇到了和长衫男子一样的问题,自己手中养着的浮莹花都有了枯黄的迹象。 儒士便用先前的手法拿出符纸,用这些读书人的血救活了浮莹花,并让他们相应都写下了十两银子的欠条。 有人还算富裕直接就拿出了十两银子。 有人则是如同长衫男子一般写下了欠条。 儒士则是把浮莹花吐出的白丝都收集了起来。 李月白不难想象,儒士收集这些白丝肯定是用以做药,高价卖给那些达官贵人。 这个过程中,这些读书人不免和长衫男子一般都陷入了癫狂状态,随口念出了诗文。有的人念出了和长衫男子一样的狗屁文章,有的人则确实做出了几篇不错的文章。 “看起来,这浮莹花确实有让人聚精会神的作用。不过所谓的文思泉涌应该是因人而异,有人饱读诗书,只是平时不懂变通,被浮莹花稍微一刺激后,做出的文章还就像那么回事。但有的人平时不学无术,做出的就是狗屁不通了……” 李月白在心中想道。 可哪怕是肚子里有些墨水,但你做出的文章总归是借助外力作出的,不是你思考推敲后得来的! 说到底做出的文章也算不得真才实学! 不是真才实学,这样的人要是巧合入了朝廷又做了官呢? 想到这里,李月白稍微有些理解朝廷为什么要禁止此花了。 此时棚子里,却听着那位长衫男子大叫一声道:“赵先生啊……我这花怎么……怎么又开始变得枯黄了?” 浮莹花在经过一次蜕变后,模样虽依旧丑陋,但比起先前已然好看了不少。起码它整体由黑色转变了较为亮眼的蓝色,其上多了些花纹,就像是蝴蝶的翅膀那样。原本形似婴儿头颅的根部变成了长满白色绒毛肉团子,其上只保留了一张嘴。 而这也爱浮莹花的第二阶段。 可此刻,这一株浮莹花却出现了枯黄的迹象。 儒士却笑道:“把此花养到这个阶段,就不能像普通养花草的方法那样去养了。” “那得怎么养?” “得用肉和血。” 儒士对着长衫男子说道。 后者闻言,则一屁股坐到在了地上。为了这花,刚刚他已经掏空了身上的银子,现在又哪来多余的钱去买血肉去养这花呢? 其他读书人闻言,其中有钱的则是吩咐身边带来的仆人去鬼市快速买来血肉投喂给了自己的浮莹花。 花得到营养后迅速蠕动成长了起来,模样也变得好看了一些。 “想来……在柳絮茶楼见过的那株大的花,应该就是浮莹花成长的第三个阶段。” 李月白在心中思索道。 棚子里一众读书人中,有的有钱买来猪肉或是火鸡,迅速把自己的花养得艳丽好看。有的如长衫男子一般身无分文,只能眼巴巴看着。 很快,那些有钱的读书人聚集起来,互相攀比了起来自己的花。不时吟诗作对,或是随手拿出携带的酒饮上一口,很是风雅。 长衫男子一帮子穷读书人则看得很不是滋味。 忽而,那长衫男子拿起一边的匕首砍下自己一只手投喂给了自己的浮莹花,大笑道:“哈哈哈!看啊……我的花才是最好看的!” 肉眼可见,他的花迅速膨胀长大了一大圈,花渐渐有了琉璃之感。 “吆!这么个泥腿子没钱,没文才就别想着攀比啊!来啊,给我直接再买十斤肉过来!”有富家读书人轻蔑一笑,让自己的仆人出了棚子。 很快,仆人带回来了十斤肉投喂给了富家读书人的浮莹花。得到血肉后,这朵花的外貌发生了改变,像是破茧的蝴蝶展开翅膀那样整朵花向外延伸扩张、变大了好几圈,变得比长衫男子的那朵还要好看许多。 富家读书人故意拉长声音,指着自己花道:“都瞧瞧!我这花才叫风雅呢……” “什么?这……这……” 长衫男子见此则头冒起了汗。 很快,他又拿起了匕首。 …… 棚子外面,李月白则摇头把神念收了回来。 黄逵见此,多她道:“木老大,这闲着也是闲着,怎么不看了?” “还有必要看吗?这浮莹花……附庸风雅之花我今天算是看明白了。一群穷苦出生的人不想着去好好读书改变命运,倒尽是把纨绔子弟那种所谓的文人雅兴学了个遍。关键是人家有钱玩的起,你一个穷苦出生的玩得起吗?”李月白长叹一声说道。 这边听着她长叹,段剑安便好奇向黄逵问了起来棚子里的事情。 过了约莫一刻钟后。 棚子里一群富家读书人用黑布盖好自己的浮莹花后,说说笑笑先走了出来。 后面一群穷读书人则就苦着脸走了出来。 第278章 收网 只不过长衫男子再次从棚子里走出时,却又少了一只眼睛,胸膛上还坑坑洼洼被剜出了几个洞。 倒是他手里那朵黑布之下盖着的浮莹花越发璀璨美丽。 先前失了血,这会他又在自己身上来了这么多刀,自是虚弱的不行没走几步倒在了地上。 段剑安见无人去扶他,想着大家都算是读书人便想去扶他一把。 却听着这长衫男子喃喃自语道:“养这花需要血肉……我……我身上应该是不能再割了。再割我就得死了。不过我家中还有老父老母,有妻有女……嘿嘿!嘿嘿!” “书生。你小子是好赖不分吗?听没听见这玩意儿说什么了?你去扶他救他一把,不是等着他去害自己家里人吗?我看他死了,他家里人说不定还过的好了呢!”李月白用幽骨横在段剑安身前,拦住了他的去路。 对于长衫男子这么个玩意儿,让他自生自灭就好。 这时,后出来的一个叫王生的穷苦读书人倒是有心想去扶长衫男子一把。 可王生脚步走的匆忙,一个不小心摔倒了地上。他从地上爬起后,这就准备扶起长衫男子。 后者见此对他答谢道:“王兄。多谢,多谢啊!哎呀……有……有什么东西咬我!” 王生这才发现,先前他摔倒时,手里的浮莹花正巧就落在了长衫男子左脚的位置。 此刻就见那朵浮莹花伸出一只毛茸茸的舌头对着地上的血迹舔了起来,顺带也就咬了长衫男子一口。 “王兄!王兄!我伤得厉害,没办法扭动脖子!你帮我看看到底是什么在咬我的脚!王兄,你怎了?”躺在地上的长衫男子见王生发起了呆问了起来。 王生被他连叫了三声,这才回过神来。向四处观望后,他发现这处地方人多混乱,便从怀中拿出一只手帕捂在长衫男子嘴上,拿出匕首直挺挺刺进了他胸膛。随后他背起长衫男子的尸体,带着自己的浮莹花迅速离开了这里。 “如果是穷苦出生,买不起血肉……胆子再大一些,那么就会……” 段剑安看着这一幕脸色发白。 “所以朝廷禁止这种东西不是没有道理的。留这种东西在世面上广为流传,只会害越来越多的人。”李月白想着摇了摇头。 这边她说着。 却是又有买珠子的买主来到了他这里,来者是一位富家的瘸腿公子。身边同样带着炼气士,想来在这庐明关来头不低。 可惜,谈了半天依旧是价格没有谈拢。 这公子说话还算客气,可就是一口价给了三万两,再多不肯给一两。 这比李月白预期的要低了两万,自然这生意就没法谈成了。 瘸腿公子离开李月白这里后,马上又向棚子走去。 就和那位戚夫人一样,他也是来求药的。用药来治疗自己腿疾。 在这位公子之后。 又有许多贵人依次向这边走了过来。且来头和身份一个比一个吓人。都算是这城中的大人物,有一位还正就是统领十万铁骑总统领身边的旁系亲属。 “难怪要甲金级别的炼气士过来。这件事情都已经能和那位总统领挂钩了。这事情就不可能是小事了。” 李月白想道。 也看起来这总统领就已经是这件事情中神灼卫所认为的大鱼了。 可仔细想想,这十万铁骑总统领的名头虽然吓人,可到底他也只不过是购买浮莹花的一方,且前来购买花的人也不是那位大统领本人,就是他的旁系亲属。甚至他这都算不上购买花,只是来单纯买“药”。 真被神灼卫抓个正着,他大可以装糊涂说不知道这“药”是怎么来的,也不知道药和浮莹花有关。深究起来其实也治不了什么大罪。 所以这后面真正细思极恐的是…… 到底是什么人有如此大的胆子敢给如此多的官员售卖和浮莹花有关的产品? 或许这背后之人,才是管账先生一伙真正想要抓的人! 也在这时,又有一位读书人打扮,身穿白衣,戴有白玉面具的男子向棚子走了进去。 只是这个男子走进去以后,儒士则当场跪在了地上,后者对他的态度似乎显得比先前还要恭敬。 就见白衣男子坐在棚子里最北面的椅子上缓缓开口道:“给你的东西售卖的如何?” “回颜教习的话。学生把您给的东西都卖出去了。如今净赚了五千两!我这便拿给你。”儒士说着,从棚子里的一侧拿出一个小箱子递给了白衣男子。打开后里面拢共有五千两银票。 教习? 这个称呼李月白总觉得在哪里听过,实在想不起来就问起了一旁的段剑安。 “这……这不是太学府学生对教学先生的称呼吗?”段剑安惊出声来。 “太学府的人在售卖浮莹花,那事情还真够大的!”李月白在心中想道。 “赵启明。这事情你做的不错,我想祭酒大人应该会对你很满意。”棚子里,被称作颜教习的男子笑着对儒士说道。 可也就是他话罢。 忽而,棚子里的灯熄灭了。 或者说分布于整个鬼市星星点点的灯火都熄灭了。 跟着整个鬼市的时间静止了。 所有的物体像是被切割过一样,又或是如拉开的抽屉堆积起来的一样,一个一个像着四面八方的地方拉进来出。如人的一整张脸,五官模样也扭曲都不成模样。 正对着棚子的位置,地面扭曲像是被拉开的抽屉一样,一截地面呈长方体被切割升了起来。 里面的人,赫然就是那位管账先生。只不过他的身体也是如拉开的抽屉一般东倒西歪的 第279章 四万两换两封信 其他地方都是歪歪扭扭、东倒西歪。倒是李月白一行人所站的位置还算完好。但这个位置也只限十步之内。十步之外则就是一片混乱。 李月白甚至有种感觉,若是踏出十步之外,等待他们的只有死。 “木老大,我们这是……” 黄逵看着这一幕挠挠自己脑袋,又指了指远处的管账先生。 李月白眯起美眸看了一眼管账先生开口道:“人家只是来办事的,又不是来找我们茬的。我们做好我们路人的角色就好了。” 她把事情看的很明白,觉得没什么可慌张的。 另外一边,管账先生的身体一点点复合,随后他看向棚子里道:“我一早就怀疑过售卖浮莹花跟你们太学府有关。可一直找不到相关的证据。现在你们太学府人都在这儿了,你们有什么想说的吗?” 棚子内,那位颜教习和赵启明受到莫名力量的影响,身体各处像是切割过一样、分崩离析起来。 他们强行动用体内的气想把自己的身体给复原。可换来的结果就是身体分崩离析的更厉害!他们的身体看上去就像是龟裂的土地,血丝丝缕缕渗着那些裂缝流了出来。 “魏无名!你……你……你不是回京城了吗?”那位颜教习大叫一声。 “回京城?那不过就是演戏给你们看的。你们这几个只会念叨几句之乎者也的蠢货还就真信了?”管账先生冷笑一声说道。 话罢,他缓缓踏出一步向前而去。 只仅仅踏了一步,以他为中心作用在颜教习和赵启明身上的力量就越发明显。 就像是两尊被打破的泥人像一样,他们二人身上的裂纹更加明显。 “魏无名!我……我栽倒你手上我认了!不过你若是想以我为线索引出我身后的人,那是不可能的!” 颜教习说道。作为在京城常混迹的人,他自然知道能在神灼卫做到少司位置的人都有哪些手段。 就如现在,他和这位魏少司硬刚是没有一丁点胜算的!倒不如死了算了,一了百了!让这位魏少司从他嘴中什么都问不到! 想着,他强行顶着那股莫名的力量从自己身体内抓出折断一截骨头想要杀死旁边的赵启明,然后再自裁。 见此,儒士赵启明大叫道:“颜教习!你……你这是要做什么?我们一个是丙铜炼气士,一个是乙银炼气士就说打不过这姓魏的!难道我们就没胜算逃跑吗?”赵启明眼见那截骨头向自刺杀过来,惊的瞪大了眼睛。 胜算? 李月白听着赵启明这话有点想笑。 她觉着,这位赵启明多少是有些认不清现在的局面。 至少在李月白看来。魏无名很强!能将整个鬼市的时间静止,并且一定程度去扭曲空间。以她现在的能耐,哪怕她动用夜神的力量也不一定能胜过对方。 相比赵无明,这位颜教习就比他清醒许多了。知道现在自裁,还算是能落一个好的下场。 “自裁?你们做的到吗?” 魏无名淡淡一笑,又向前踏了一步。 这一步踏出,整个鬼市被分割割裂的更厉害,各样的事物完全扭曲到不成模样。 顿了顿,他又道:“有什么话。随我回上京 城再说吧!” 说着,自魏无名身边两侧凭空出现了两卷卷轴,卷轴打开后里面生出头发一样的东西将颜教习和赵启明拉了进去。随后卷轴合住,魏无名胸膛阵扭曲似拉开的抽屉一般拉了开来,他将两卷卷轴放入了其中随后身体复原。 “木姑娘。这珠子看着挺好的,怎么卖?” 但魏无名并没有就此离开,而是又看向李月白那边。 这倒是让李月白有些意外。 虽说她是戴了面巾进入的鬼市,但被魏无名一眼看出身份,她倒是一点都不意外。毕竟她只戴了个面巾,又不是动用势去改变了外貌,被认出也很正常。 想了想李月白开口道:“五万两。” 同时对这位魏无名起了警惕之心。 魏无名笑着道:“我现在只有一万两。不过我倒是还有两样东西顶上那四万两,还请木姑娘过过目,看看值不值?” 说着,他将两封信递给了李月白。 一旁的黄逵见此皱起了眉,用神念对李月白道:“木老大,这家伙什么意思……就两张白纸就能抵的上四万两?这他奶奶的不是急着抢吗?” 李月白皱起了好看的柳眉,随后她眉又舒展了开来用神念对黄逵道:“胖子,这两件东西似乎比四万两还要值!” 纸……却是就是两张轻飘飘的纸。 可问题是,这纸上写着的东西能引荐他们去神灼卫!说白了这就是两张引荐信。 在未临近上京城的时候,李月白就在想该以何种的方式去神灼卫。毕竟要解开自身的秘密和当年李玄的旧事,如何都是绕不开这神灼卫的…… 可现在,机会就这么到了她手上。 见她迟迟没有接下信件,魏无名笑道:“木姑娘不必多想。一来嘛,前几天见姑娘打擂台那时我就有意招你进我神灼卫。二来嘛,几个跟着我的小子都惦记姑娘的很,为他们,我也得卖卖我这老脸。” 顿了顿,他又道:“不过话说在前头。这信嘛就只是起个牵线搭桥的作用。去了神灼卫的门能不能入进去,那就得看你们了。” “好!多谢魏先生了。”李月白从他手中接过了信的。 也就在接过信后,魏无名直接在她面前消失了。鬼市内的一切又恢复到了先前的模样。 除了那位于鬼市中心的棚子消失了。 …… 一天以后。 李月白一行人来到了上京城城下。 第280章 狐假虎威 上京城,在过去还有一个名字——长安。 只是随着旧唐的覆灭,这个名字便再也没有人提起。 据说曾经的长安城是比现在的上京城还要宏伟,可一场大火之后。这里仅残垣断壁和废墟。 后来的人们在长安的废墟之上建立了上京城,可到底在规模上比不得当年…… 可即便是如此,还是让黄逵瞪大了眼睛看着上京城道:“这……这就是王城吗?天下第一的雄城?” 就见这座雄城,仅在北边就开了四座城门。据说在南东西其他三个方向还各开了四座城门。可即便如此,络绎不绝来此的人还是将城门给堵塞,排起了极长的队伍。 守卫在各个城门的黑甲铁衣兵卒,手持兵戈尽显冷峻。只他们这股精气神就和其他地方的兵卒们不一样。 来往络绎不绝的城中,不时有女子挎剑拿刀大大咧咧潇洒走过。 整个王城都表现出一副欣欣向荣的气象,不像他处那样显暮气。 “有王城的气度。” 李月白看着这座王城缓缓说道。 而她在看王城的同时,王城络绎不绝的人群中,诸多的人向她看了过来。 或者说,这般外貌出众的女子总会惹人多去看上几眼。 “这姑娘俊啊!” “嘿嘿……不是那些勾栏里只会哼哼唧唧的胭脂水粉!这姑娘看着气质就特别!” “这容貌比那位长公主都还要美上几分吧!” 众人看着李月白纷纷说道。 对于这些目光李月白不去理会,悠悠迈着步子继续向这座王城而去。 正此时,忽而自城内一匹马冲破城门前的护栏跑了出来。 仔细看,这匹马的外形倒是比一般的马大上好几圈,姿态也要神骏许多!其身上流出的汗也呈一种红色,算是一匹不错的汗血宝马。 它蹄子抬起便有脸盆一般大小,一般人被它踩上一脚,即便不死也会少上半条命。自是得速速让开。 而这匹马又不偏不倚正好向李月白那边撞了过去。 “这是谁家的马?不好好拴着吗?” “哎呀……这姑娘完了!” “这些遭瘟的,马就不能拴好吗?” …… 众人眼看这马就要撞在李月白身上,纷纷都变了脸色摇起了头。对于这样的一个美人,就这样要香消玉损,很是惋惜。 可结果却出人意料。 只听着马嘶吼一声,却是马倒飞出去几十步之外,悲惨嘶吼几声后当场吐血死亡。 李月白则柳眉微皱喃喃自语道:“力道好像大了些。” 刚刚这马向她飞奔而来,她便下意识抬手挡了出去。却不想力道稍微大了一些就把这马给推搡了出去。 那边马抽搐几下死后。 一个身穿锦袍的男子在一众护卫侍从的簇拥下走了出来,先是看看自己死了的马,随后又看向李月白瞪大了眼睛。 似乎发生的这一切,完全在他的预料之外。 说起来,他还在城池上时就注意到了下方的李月白。 这便故意让人放马向李月白撞过去。 待到合适机会,他便让人出来拉住马,他好出来把那人斥责一通,来个英雄救美给李月白留个好印象。 由这个误会为起点,开始他美丽的邂逅。 可谁能想到这姑娘完全不按套路出牌,一巴掌就将马给拍死了! 不过很快,这锦袍男子眼睛一转又来了主意跑到马前,故作惊讶道:“你们谁……谁杀了我的马?是谁?” “这……这不是秦尚书家那个二世祖秦季吗?” “可不就是他吗?又是这混帐玩意!” 人群中似乎有人认出了他,私下里对其一通乱骂。 听着众人的这些话,李月白皱起了眉。 她倒是没想过,她这刚来就能摊上事情。而能被人叫一声“尚书”,就说明这个秦季的来头还不小。且上京城不比别处,有时候不是拳头大就能解决问题。 “你……你得赔我的马?”秦季指着李月白说道。 这边闹出了动静。 城门口一众兵卒向这边围了过来。为首的一个铁甲将军看向秦季道:“秦公子,你这是又闹哪出?” 秦季缓缓开口道:“这不很明显吗?我马受了惊跑出来了,结果就被她给打死了呗!”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马放出来就是冲着李月白过来的。按照秦季这个说法,倒是也没什么问题,可事情的性质就起了变化。 定义的话,就是李月白恶意伤马,故意挑衅他人。 身边有其他百姓看得明白,倒是替李月白说起了话: “什么意思?明明就是这马向这位姑娘冲撞了过来?怎么他还有理了?” “我们不服!” “这事情可得公正去办。” …… 不过黑铁将军也是人精。 他心理清楚,评个公正换来百姓给个好名声,到底是比不上这位二世祖身后那位尚书老爹一句提拔的话。 想了想,他对李月白道:“这位姑娘。纵容秦公子的马冲撞你在前,可你也不能反手就将他马给打死啊。” “那这位秦公子想怎样?” 李月白朱唇轻启笑看向秦季说道。 秦季宽大袖袍一挥笑道:“我这个人倒不是小肚鸡肠之人。这样如何,姑娘进城之后随我回府陪我喝上一杯和解酒,这事就算和解了。” 他笑意盈盈显得大方。 目前他已看得出来李月白是个炼气士,可同样他府上也有的是炼气士,等把对方叫到府上后这事到底该如何和解,自然就是他说了算。 李月白对他笑笑却没有回他。而是对着那位铁衣将军道:“这位将军可否借一步说话。” 后者点了点头随她一起避开了众人。 李月白则将一封信封递给了他。 后者心领神会笑了笑接了过来道:“姑娘,这是要给我好处?换作其他时候我却是能帮你一把,可现在……” “谁要给你好处了,你不看看这信是谁写的吗?” 李月白却打断了他。 铁衣将军闻言她的话多少有些恼怒,可在看得信封上落笔的字写有“魏无名”后,他面容僵硬了下来。 上京城神灼卫中,总掌司只有一位,往下则就是十二位少司。魏无名就是这十二位少司之一!若论身份地位,并不比朝廷的尚书差上多少。甚至某些时候还隐隐压过一头。 这些李月白在来京城前已打听的清楚。 铁衣将军倒吸一口凉气又道:“姑娘和那位少司大人什么关系?” 李月白没有多言,而是笑笑从他手里拿回了推荐信。 她这一通操作,多少也算是狐假虎威了。 留下铁衣将军暗自留在原地猜测李月白和那位少司的关系。 愣神过来后,他走到秦季的面前附耳对他说了起来。也不知他们说了些什么。只是见到秦季变了脸色,甩甩袖子无奈离去。 第281章 说裴家裴家到 见秦季这等二世祖都悻然离开。 一些对李月白起了心思的官家子弟,也都收起了心思,没去找她的不痛快。 没有人来找茬,李月白一行人自是顺利进入了上京城。 映入眼帘的是繁华的街道,有的是吆喝卖各类小吃和小玩意的喧哗之声。掺杂着孩童的玩闹声,某个露天茶馆里一群走夫汉子们的粗狂大笑声。 再往深处看去木阁高楼参差错落有致,偶尔某处红楼迁客骚人们红袖添香,好不惬意。更高处,那位于皇城的观星楼则隐没于青云之中。 将这座王城看了一眼,李月白将目光收回看向了街道小摊上卖的春卷,不觉有些饿了。 …… 就在吃着春卷的空档,李月白一行人便向四周人打听起了神灼卫总司所在的位置。 那位卖春卷的店家闻言他们要去神灼卫谋个职位后笑道:“几位,你们来早了啊。” “店家,什么意思?来早了怎么说?”李月白对他询问道。 “我没猜错的话几位是想去神灼卫谋个差事吧?”店家笑着说道。 一边又招呼自家梳着羊角辫的小女儿再给李月白端起一盘春卷。这一盘他算是白送他们的。毕竟有着李月白这么个美人入店,他的生意自然就跟着好了不少。 对着白送这一盘李月白几人也没客气,一边下筷子吃,一边黄逵对他道:“老哥,你怎么就知道我们是去神灼卫谋个差事的。” “害……这有什么难猜的?也就你们外地人不知晓这里面的缘故。”店家笑着说道。 随后对李月白解释了起来。 就和正规的科举考试一样,每年神灼卫也会在特定的日子招人,并且设置相应的科目考核人。过了这些科目,你才能真正入神灼卫。 当然,李月白有着魏无名的引荐信,在去考核的时候只要把信拿出来,自然能受到一些特殊的照顾。甚至于一些科目能直接省去。 但无论怎样,只要你是炼气士修为较高,这些科目就比较好过。 而这些事情,作为上京城的人自然都不难知道。 “原来是这样啊。懂了。那还问老哥,这考核的日子具体什么时候开始?”李月白又问店家。 店家又回道:“四月初三。” 现在是三月初八。那说起来还有二十来天时间。 那这个时间说起来也早不到哪里去了。 那这二十天时间该做些什么呢? 李月白思考了起来。并且看向了黄逵、段剑安、裴春花。 她觉得还是先将这些人安顿好比较好。她接下来要参与的事情,说是调查自己身世,可若将他们卷入进来,不见得是件好事。 想了想,她首先看向了裴春花对她道:“春花。你不是说你有家人在上京城吗?” “我家人?妈个巴子,我有什么家人?哦!我是没什么家人,应该是那个爱哭的那、娘们兮兮一样的裴春雪有家人才对!”她话罢又喃喃自语道:“行了!裴春雪,该你出来了!” 话音刚落,她就像变了一个人一样一改扭扭捏捏,显得腼腆和拘谨。 这一路走过来,由于时刻处在危险的环境,所以大多时候同一具身体,主导其意识的都是拥有怪力的裴春花。这就导致裴春雪极少有出来的时候。 大家伙儿至今也就只知道裴春雪(裴春花)是在上京城有家人的。 还正说着,忽而听着前方有人吆喝道:“太常卿大人出行!还请闲散人等回避!” 就见不远出,一伙儿人走在前面举着牌子,另外一伙儿人则跟着一辆官用豪奢马车风风火火向李月白这边赶了过来。 “这……木老大,这不是又有人过来找我们茬吧?”黄逵说道。 李月白则是看了看从官轿下走出的官袍中年男子,又看了看裴春雪笑道:“我看未必。” 就见那官袍男子一把推开搀扶他下马车的下人道:“还……还真是春雪!是我的春雪!” 先前有下人注意到了跟着李月白的裴春雪,去给他报告时他还不太相信。 说着,他一点都不顾及自己当官的形象向着裴春雪跑了过来。 后者看着那男子也是懵懵懂懂,眼含泪珠叫了一声:“爹。” 离家数月,她精神在青州地界那处古怪山里被折磨的几经疯狂,如今见到亲人她自是倍感亲切一下抱着自己的爹哭了起来。 “我说闺女啊!你怎么就信那几个说书的鬼话,非要相信什么江湖出去闯荡呢?你走这几个月可真是急死爹了!你看……你都瘦了!”中年男子一边说着,一边擦去了裴春雪脸上的眼泪。 也在这时他注意到了裴春雪身后的李月白几人,便向裴春雪问了起来:“春雪,这几位是?” “爹。女儿能回来,这一路上也多亏他们,我才能回来。”裴春雪说着依次向自己的爹介绍起了李月白几人。 听到李月白竟然是炼气士,且目下就要去参加神灼卫考核,裴春雪的爹不由对她高看了一眼并道:“姑娘容貌出众,想不到还是炼气士,还真是令人意外啊!对了鄙人裴图南。再次谢过诸位了,若是不嫌弃的话,还请来府上,让裴某人好好答谢。” 他倒是没有摆什么官架子,态度谦和对着李月白众人行了一礼。这份谦和态度着实让李月白、黄逵、段剑安三人都是一惊。 太常卿虽是个闲散官职,负责祭祀宗庙没有什么实际实权,可论官品也是正三品,和六部尚书相当。而就是正三品官职的人能和你客客气气说话,这属实让人觉得难得。 起码裴图南现在的给他们的印象不算坏。 也既然人家邀请,那这个面子还是该给的,李月白起手还礼笑道:“裴大人邀请,我们哪儿有不去的道理?” 顺带她想着她刚来上京城,一些上京城里的事情能向裴家请教一番也是比较好的。 眼见李月白一行人随着裴图南离开,身边的人则是指着李月白议论了起来: “这姑娘到底什么来头?刚来打死了秦家二世祖的马,还让那家伙不敢找她的茬。这会还被太常卿大人给请走了……” “什么来头,那也不是我们这伙人该管的闲事。” “愿以为那闺女长的好看来这京城,就是贵人们的花瓶玩物。没想到这背景大的吓人啊!” …… . 第282章 我女儿怎么成这样了? 裴府内。 听闻裴春雪回来的消息,整个裴府都显得异常热闹,张灯结彩比先前才过完年还要热闹。 一众裴家的大人物纷纷赶了回来,来看这位出走了数月不见的宝贝侄女裴春雪。这些大人物里,有的来自神灼卫的炼气士,有的来自六部,有的又或是在皇帝身边的金吾卫…… 总之让李月白几人看得惊掉了一地下巴。惊叹这就是一个大家族的底蕴! 这个世界历来都是重男轻女。 一个在京城排得上号的大家族却对一个女儿家如此重视,这让李月白几个外来人多少都觉有些奇怪。 但很快,这个答案得到了解答。 裴家宽敞大厅内,随着裴家的人越来越多,李月白几人发现,他们看得最多的就是和裴图南一个辈分的人,再往上则就是更上辈分的裴家旁系老人。 至于年轻人根本就见不到,或者说根本没有。 “难不成是因为什么变故,裴家所有的年轻人死了,还是……” 李月白思索着。 身边黄逵则是直接小声询问了裴春雪。 后者红着脸,做贼心虚一样生怕别人听了去一样用着极小的声音对李月白几人道:“这个我听祖爷爷讲过,好像是因为他年轻时作孽太多杀了太多人。损了阴德报应到后辈人身上,导致我爹那一辈断了子孙。能生出我,听说都是祖爷爷花了大代价找了灵药的缘故。不过自小,家里的人还是祖爷爷都是非常疼我的!” 真是这个原因? 李月白、黄逵、段剑安三人面面相觑,多少有些不相信这个理由。 正说着,就见一位妇人抱着一个三岁大小、戴着虎头帽子的孩童走了出来。那孩童眼睛半眯,像是睡着了一样。 李月白发现裴家的人在看到这个孩童后,马上正襟危坐了起来。 黄逵喃喃自语道:“不是说裴家没有年轻人了吗?那位是?” 她身边裴春雪则弱弱道:“那……那位就是祖爷爷。” 似乎上她对他既尊敬,又害怕。 “就……就这么个小孩,你祖爷爷……”黄逵闻言把喝到嘴中的酒都喷了出来。 却见裴家的人马上从席位离身对着这位孩童一般的老祖跪了下来。 而那孩童则是渐渐把眼睛睁了开来。李月白看到那双眼睛里没有孩童该有的天真无邪和纯洁,反而有着老人的浑浊和暮气。 他忽而从妇人的身上跳了下来。伸手隔空一抓,一件衣服……或者准确说,那件衣服里连带包着一件人皮就出现在了他身上。 仔细看,这件人皮上的五官和他是有一些相似的。或者说比他现在要年长一些。 这件人皮被他穿在身上后,他瞬间长成了一个少年。 他再隔空一抓,又是一件青年模样的人皮出现,他穿在身上后变成了青年。如此反复几次以后,他变成了一个老态龙钟、面容和蔼的老人。看年龄大概在七十岁左右。 他拄着拐杖笑眯眯看向李月白、段剑安、黄逵三人道:“我裴家现在就指望着春雪丫头传宗接代了!你们护送她回来,当受老朽一拜。” 说着,他躬身向李月白几人行起了礼。 但李月白却皱起了眉。因为这老爷子身上赫然挂着一个甲金牌子,让人这么看都觉得有些晃眼,尤其是他弯下身子后就更显晃眼了。 想了想,李月白道:“裴老祖,我们都是晚辈,怎么能受你的礼?” 裴老祖则是眯眼笑道:“这叫什么话?有仇报仇!有恩报恩!这就是我们裴家待人的道理。” 说着的同时,他还是向李月白几人行了一礼。 起身后,他又笑着缓缓道:“行了。我道谢完了。再和你们几个小辈论辈分吧。听说,你们和我这春雪丫头结拜了。行,要是你们不嫌弃我,就跟春雪丫头叫我一声裴祖爷吧!以后你们在这上京城有了事,尽管来找我就是!只要是老头子我能解决的,老头子一定帮忙。” 这番话不知是真,还是客套…… 李月白笑笑却也没有当真。一般的事情,她要是过来找裴家帮忙,可能对方会帮忙,可要是涉及自己身世和便宜老爹李玄的事情,估计裴家不一定会帮忙。 随后裴家老祖就像是问候后辈那样,对着李月白几人聊起了他们来京城上的事情。 李月白几人都算是心知肚明,这一路走来什么地方该讲,什么地方不该讲自是心里都有数。 正说着,大厅内有裴家特别请来的厨子用木制推车带来了一道“冬雪洒冰山”的菜。 这道菜他是按照裴春雪以前喜欢吃甜食的习惯做的。冰山是他用雪梨泡酒后,泡到琉璃之色拿出来堆成冰上,雪花嘛自然就是一把砂糖撒上去。 这菜吃的就是一个甜和酒泡过雪梨的醇香。 可听到雪山二字,裴春雪则像是想起了什么不好的回忆一样,突然抱着自己的脑袋畏缩在一旁李月白的怀里道:“都……都死了!哈哈哈哈……都死了!我们困在这雪山里出不去了,是吗?春花姐姐!还是能出来吧!我……我害怕!” 忽而,裴春雪就像换了一个人一样,一改女子的贤淑大大咧咧道:“妈个巴子!就知道哭!怎么着见个你老子,见了你们家爷爷,你还能又吓怕?还有这一桌子好酒好菜,他奶奶的,别浪费了!” 她拿起一个肉包,鼓起小圆脸吭哧吭哧吃了起来,并猛灌一口酒对着一边的黄逵道:“胖子来啊!走两个……来……六六六啊!六到顺啊!三阳开泰!八方来拜……” 说着,还自顾自耍起了喝酒的花拳。 让众多裴家的人看着瞪大了眼睛。 “我……我女儿怎么成这样了?”尤其是裴图南,怎么都不相信“妈个把子”这样的话,会是一向都娴静的女儿口中讲出的。 第283章 裴家老祖 思虑少许,李月白便把刚遇到裴春雪时发生的事情,以及后来他们在青州古廊城找吕大花医治裴春雪的事情都告诉了他们。 听到解释完后,裴图南似懂非懂点了点头,指着那边吃的满嘴流油的裴春花道:“就是说这吃货一样的是裴春花,刚才那个娴静的才是我女儿春雪?” 可到底他还是接受不了大大咧咧的“裴春花”。 不单他如此,其他裴家的长辈也拉下了脸。 “一个个拉什么脸子?怎么着,谁又欠你们钱了?春雪也好,春花也好!都是老朽我玄孙丫头!”裴家老祖见裴图南一众人皱起了眉,对众裴家子弟骂道:“春雪丫头娴静。这春花丫头看着活泼好动也挺好!” “还是这老爷子会说话!来……老爷子他们不喝,我和你走两个。”裴春花说着,端起一杯花雕酒向裴家老祖走了过去。 “春雪!啊不春花……你一个女孩家家的,你这成何体统?”裴图南对他说道。 “行了图南!今天好不容易老朽才见到我玄孙女,老朽开心!就不拘泥于那些个俗礼!来啊……把这些个好酒都给老朽端上来!老朽要和孙丫头好好喝上几杯!” 裴家老祖笑得满面红光,显得格外开心。 顿了顿,他看向李月白几人道:“木姑娘,黄、段两位小后生。你们也过来陪老朽我喝上几杯!这喝酒嘛,就要热热闹闹才好!我裴家的这些榆木脑袋被条条款款束缚着,和他们喝无趣的很!耍行酒花拳是吧,老朽也会……” 话罢,他不顾什么长幼尊卑和自己的玄孙丫头耍起了行酒花拳。 “木老大,段老二,这老爷子有点意思啊……” 黄逵略显惊讶对着李月白和段剑安说道。 “行了胖子,别傻愣着啊!端酒上去啊!”李月白笑骂黄逵一声说道。 裴家老祖身份和地位都摆在那里,他主动邀请他们喝酒,这确实该上去陪上一杯。 就这样,一个裴家的老祖宗般的人物和四个小辈耍起酒拳喝起了酒。 这让裴图南等一众裴家子弟看着目瞪口呆。 这场酒一直喝到了半夜子时以后。期间喝到兴致大起,索性就把杯子换成了碗。 过程当中,李月白也发现了这位裴家老祖宗的耍拳行酒的技术着实不怎么样,往往都是他们输上一拳,他却要输上七八拳。相应的就要连喝上七八碗酒。 喝到现在,那位裴家老祖似乎显得有些醉了,拉着段剑安道:“这位小哥……说话谈吐不凡倒是很有见地。老朽甚是喜欢!这样吧,我们就此结拜!我当大哥,你当小弟!” 这番话,让微微有些醉的李月白和黄逵都清醒了过来。 结拜? 这又哪儿跟哪儿? 这裴老爷子要是真和段剑安结拜了,这辈分又怎么论? 李月白赶紧给黄逵使了一个眼色,意思是要他把段剑安给拉回来。 这会的段剑安酒兴上头,对于裴家老祖说了什么也没有听清,只一个劲儿点头答应了下来。 索性,李月白一记手刀将段剑安给打晕。 而另外一边,那位裴家老祖则是已经靠着椅子睡了过去。 见裴家的主事人都睡了过去。 李月白觉得自是没有必要再待在这里,向裴图南行一礼后,带着段剑安和黄逵向裴家为他们安排的房间而去了。 出去时,黄逵对着李月白道:“木老大,裴老祖真的喝醉了?” 李月白喝酒有些上头,双腮微红但脑袋还清醒的很,她朱唇轻启反问向黄逵道:“你觉得呢?” 既然都是甲金级别的炼气士,即便自身酒量不行,但稍稍用气在周身走上一遍,酒气也会被祛除干净的。 反正,她是不相信裴老祖是真的喝醉了。 “可他为什么要装醉呢?” “人家的事情,可能涉及家族大秘密,那就不是我们该去揣摩和打听的了!裴老祖故意装醉,可能是要我们离开,他们好说事吧!” 李月白对着黄逵说道。 …… 见李月白几人都离开。 空旷的大厅里倒是只剩下裴图南几个裴家子弟和裴家老祖。 裴图南叫来身边人道:“来人,扶老祖宗回去。” “着急扶什么啊?真当老头子我睡着了?” 裴家老祖却从椅子上直起身子,缓缓睁开了眼睛,一改先前酒醉的昏聩,透出几分精明笑着道:“年轻人酒量就是好啊!我这不装着一点,还不得被喝爬下?” 对于自家老祖孩童一般耍赖的行为,裴图南一众人不知该说些什么好。 不过裴图南清楚,自家老祖向来精明,不可能只是为了喝顿酒就向几个小辈装醉。 顿了顿,裴家老祖一改和蔼,眼中带着几分严肃和戾气看向裴图南道:“我听说浮莹花一事我裴家子弟也有人参与了?” 裴图南跪下拱手道:“回祖爷爷话,是十七弟在太学府,参与了售卖浮莹花一事。不过还请老祖放心,我走走人脉定保下……” “保?还保个屁!”裴家老祖说着浑浊双眼透着清明,似乎整件事的脉络他都看得很清晰。 “老祖您的意思是?这事是陛下铁了心要查?那这事情确实有些麻烦。” ”不单如此啊。我看这事情打从一开始就是那位总掌司大人挑起的。很有可能,上京城要变天了!” 裴家老祖叹气对着一众裴家子弟说道。 也提起现任那位总掌司,他眼露慎重和忌惮。 闻言,裴图南变了脸色又道:“这件事情明面上还是那个魏无名负责的!那老祖,我这就绑着十七弟去见他。以免这事波及到我裴家?” “魏无名办事是出了名的吃软不吃硬!你带个活人过去,人家还以为我们裴家过去施压威胁他放人呢!干脆啊,你直接带你十七弟的人头过去见他吧。记得态度诚恳一些,放下你正三品官的架子。”裴家老祖喝了一杯酒又道:“对了,木子白丫头一行三人,你多多留意一下。救了我玄孙丫头,我们得知道感恩明白吗?” 不久后大厅内鼾声如雷,似乎这一次裴家老祖真的睡着了。 第284章 小鬼难缠(上) 天才微微亮。 已经彻底酒醒的李月白睁开眼缓缓起了身,她嗅了嗅身边沾染上的酒味,朱唇轻启笑着摇了摇头。 有端着洗脸水前来伺候她的裴家女婢,是个有眼力见的小丫头,见李月白如此马上禀告给了裴家人。 还不到一刻钟时间,就有身份更高一些的女婢准备了一桶洗澡热水,和拿了一套新衣服过来。 李月白也没拒绝,想想现在一身酒气,洗个热水澡也是好的。裴家仆人们还算心细,从裴春花那里打听到李月白不喜女子衣物。这送来的便是一套白色的劲衣。 洗完澡后,李月白换上衣服。她丝丝缕缕的青丝上水气儿还没干透,清风徐徐从她身边掠过微微带着许许沁香。有人经过,大概会以为闻到了腊月里的梅香。 她绝美白皙容颜上,微微透着许许殷红。 在身边服侍她的几个裴家婢女觉得这位木姑娘,笑一笑应该会很好看。 陆陆续续黄逵和段剑安也醒了过来,并向李月白所在的这处院落赶了过来。 隔着老远,李月白就听着黄逵骂骂咧咧对段剑安道:“段老二,昨天晚上裴祖爷和你结拜你就结拜?他奶奶的你是真喝醉了,还是在装呢?说,你是不是想着和裴老祖结拜了,好当我二大爷?” “胖子!这哪儿跟哪儿,这叫什么啊?” 段剑安一脸无奈,他是真已不记得昨晚的事情。 二人一边骂一边走,已然就走到了李月白这边。 李月白朱唇扬起一丝笑道:“行了胖子,书生!在人家住了一晚了,我们也该走了!虽说裴老祖说了我们在裴家想住多久就能住多久,但不能真厚脸皮住着不是?” 黄逵、段剑安闻言这才止了吵闹点了点头。 说着,几人这边准备出裴家。 段剑安又皱眉对李月白道:“兄长,这要不要去跟三妹去打个招呼。” “不用了。春花妹子在外数月未归家。就让她好好睡上一觉吧。我们不去打扰她了。给裴图南大人知会一声就行了。”李月白回道。 …… 出了裴家以后。 李月白又问黄逵和段剑安道:“我说,你们两个有什么打算?” 段剑安先开口道:“神灼卫的两份引荐信就留给兄长和胖子吧。我呢有功名在身,我老师活着的时候在在京城也有一些人脉。我在这里大大小小应该捞个官当。” “行啊!段老二!这挺好!只是这找人脉也得要银子吧?”黄逵看向段剑安说道。 闻言,后者面容僵硬了下来。 黄逵则大方拍了拍他肩膀对他道:“得!这一万两银票你先拿去!该打点就打点!别太死板!话说你跟我们一路了,你这榆木脑袋也该开窍了吧?” 他虽大多时候看不上段剑安这个二哥,可真有事情他不会袖手旁观。 “行!这算我欠你的!以后定还!”段剑安接下银票又道:“我这便立个字据……” “行了!现在我这布袋里半数都是你写的借条字据,哪儿还有地方装我的符纸啊?得了!你要是真有心,以后当官爬上去让我见识见识京城里的教坊司的姑娘就行!”黄逵没皮没脸笑道。 “好啊,胖子。”段剑安笑着答应下来。 这时黄逵又看向李月白道:“木老大,说到打算嘛。我是想去看看我那位老丈人……” 老丈人? 李月白想起来了,胖子这家伙来京城就是来当金龟婿倒插门的。 随后她又看向黄逵道:“对了胖子。前面我们红娘村的遭遇,你们这么快就忘了?你急着成婚,不怕灾祸降身?” “这一码归一码!我总得先去看看我未来媳妇漂亮不漂亮吧?我呢……也不多要求,就希望她能有老大一半好看……” “行了胖子!别贫嘴了!你要是找打呢!就继续留在这儿。你要是要看老丈人,就快滚吧!”李月白没好气白了他一眼。 黄逵见她变了脸色,马上向着远处而去,一边跑一边道:“行啊木老大!那我先走了,事后完了,我再来找你们!” 话罢,他脚底下抹油一溜烟走了。 “兄长。胖子就这么走了?” “书生。胖子这人活络的很,比你会懂人情世故。” 李月白对着段剑安说道。 且相比较黄逵,他倒是更为担心段剑安。 段剑安有些时候做事太过古板,哪怕黄逵给他一万两去求人谋个差事,恐怕事情也不会办的很顺利。 想着,李月白对他道:“走吧书生。你要办的事,我陪你去办。” “兄长,这合适吗?” “你既然叫我一声兄长,有什么不合适的?” 李月白对他明媚笑着说道。 …… 在买好了一些礼物之后,李月白和段剑安来到了当朝吏部中做事的二把手吏部郎中风年勉的私宅府邸门前。 一路上,李月白听着段剑安絮絮叨叨讲的明白,说这位风年勉年轻时和他的先师一起同窗过,算是有些交情。 这边,段剑安走上前去扣响了风年勉私宅的大门。 不多时出来一个管家打扮的中年男子。只不过他的视线先是落在了貌美的李月白身上,最后才落在敲响门的段剑安身上。 不等对方开口段剑安先给了这位管家一张十两的银票,并道:“劳烦这位老哥通报一声风大人,就说曾可易的学生段剑安有事相见。” 曾可意是他在云州时老师的名字。 管家点了点头,把钱收了下来慢悠悠道了一句:“等着。” 可他进去半晌之后,却迟迟没有出来。 段剑安看向李月白道:“兄长,是不是这钱给的少了,这管家不肯通报?” “不是钱给的少不少的问题,是这管家压根儿就不想给你办事。”李月白面色阴沉了下来。 她用神念看得清楚,朱红院墙内,那管家接完钱就同几个仆人小厮去玩笑说闹去了。根本就没有通报的意思。这会他又使了一个仆人前来向李月白和段剑安套着要钱了。 第285章 小鬼难缠(下) 风年勉私宅的朱红墙院之内,那管家接下段剑安十两银票之后,并没有找风年勉去通报。而是袖子一甩,在一个墙角和几个仆人小厮玩投掷骰子的游戏去了。 听着他道:“嘿嘿……外面来了两傻子,又是来见老爷的。给了十两,够我请兄弟们吃上好几顿好的了!” “那管家爷,就放着外面那两人不管?” “害……怕什么!看他们那穿着打扮也就是个普通人。我们老爷作为吏部的二把手,天天来找他谋个官差小吏的人多的很!那两个,多他们两个不多!少他们两个不少!” 管家嘿嘿一笑对着身边人说道。 像是这类事情,他之前可没少做。而这些来找风年勉谋个差事做的人,大多都是无背景的普通人,纵然他们事后发现这里面的不对劲也不会有胆子前来找风年勉对质。再者,就他们那些小人物,根本就没有机会见到风年勉。 哪怕吃了亏,最后只能咬咬牙硬把苦水给咽下去。 “管家爷,我看那两人好像还没有走?” 有管家身边围着的小厮跑到门边透着门缝看了一眼发现李月白和段剑安还没有走。 “还不走?这不就等着给我们继续送钱吗?”管家嘿嘿一笑,对着这个小厮招了招手对着他耳朵边小声嘀咕了起来。 …… 外面,段剑安迟迟不见那位管家出来有些着急。 他正准备再叩响大门。 这次一名小厮走了出来笑着对李月白和段剑安道:“两位,实在不好意思呢。管家是去替二位通报了,但十分不凑巧,老爷这会公务繁忙。要见二位的话恐怕得明天了。” “明天?” 段剑安变了脸色。 见他如此,小厮小声道:“不过你要是实在急的话,我可以代劳再替二位跑上一次,让管家再找老爷说一次。兴许老爷今天就会见你们了。只不过嘛……我人言卑微,就怕去找管家说事的时候,他烦……” “这个我懂。求人办事自然是要些好处的。”段剑安说着就要再拿出十两银票。 但拿到一半的时候,他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一样,又把银票收了回去。他总觉得这十两给出去,可能大概率还是打水漂。 这时一直未开口的李月白笑着对这小厮道:“这位小哥,你要是能保证我们今天真的能见到风大人,这十两你就收下!若是办不成……就别收了!对了,刚刚我们忘了送上拜帖,这会补上不算迟吧?” 刚刚这小厮和管家一伙说了什么,她因为听力过人的缘故听得十分清楚。说白了,就是他们一伙合计好又出来套钱来。 说着,她将一封帖子拿了出来递给了那小厮。 这是早上李月白早上临出门时,留了个心眼刻意向裴家要来的一张拜帖。本来想着书生段剑安和这位风年勉有些关系,应该是用不到这张拜帖的。 可现实是你昔年那些薄的纸一样的交情,到底比不上过现实的背景。 这位小厮看到拜帖上有着裴家的署名马上换了一副嘴脸,招呼着管家过来恭恭敬敬带着李月白和段剑安进了门。 一直走到私宅北面的正厅门前,那位管家先进去通报了。 过了一会儿管家出来对着李月白二人道:“两位,老爷请你们进去。” 这时,李月白才注意到正厅门前挂着一副白色的对联。而对联上却一个字都没有。 进入大厅之后。 首先映入眼帘的却是正厅最上面的架子上,摆满了各式各样的人头大小般的坛子。粗略一数大概有百十来个。 此刻,坛子内散发出各式各样的浓重药味,闻着很是刺鼻。 其次才能让人注意到,在这些坛子架子下面坐着一个很胖、穿着灰色袍子的中年人。胖到什么程度?不夸张的讲,半个大厅都被他的身体给占据了。整个人也像是刚从油里泡过的一样,显得十分油腻。 不时甚至有油从他的身体上滴落下来掉到地上。并且他的身上也有很重的药味。 饶是油到这个程度,他却还是抓起一把煮熟的肥肉送到嘴里。肥肉中的油被他咀嚼出来后,顺着他的嘴角流了下来。 这人正就是风年勉。 他注意到李月白和段剑安进来,厚重嘴角边两条鲶鱼须一样的胡须一抖道:“你们是裴家的人?” 说话的同时,他的目光多在李月白脸上停留了一息。大概是被她容貌所惊的缘故。但也就是这一息后,他眼神迅速离开。似乎对于红颜美人,他并不感兴趣。 相比较美人,他还是更喜欢这些肥肉。 “不是。”李月白回道。 这位风年勉的外表虽然奇特,但给人的第一印象倒不是特别坏。 段剑安则是把自己老师曾可易的信物交给了风年勉。 说实话,风年勉现在的模样也是着实把他吓了一跳。尤记得以前,他也是见过一次风年勉的,可才七八年时间不见。这风年勉怎么成这幅模样了? 风年勉接过那个信物看了一眼后,还了回去。 但信物被他摸了一把后,也不免沾染了许多油渍,这一还回来就让段剑安显得十分尴尬。可犹豫少许后,他还是接了下来。 “既是故人之后。段世侄和这位姑娘请坐吧。”风年勉向着李月白和段剑安摆了摆手。 李月白向地上的席位看了一眼,好歹席位还是比较干净的,便和段剑安一起坐了下来。 还不等他们开口,风年勉一边吃着肥肉一边对段剑安道:“来找我是想谋个差事吧?怕裴家的名头,所以还拉着个和魏无名有些关系的木小丫头过来?” 说着,他看了李月白一眼。 “风大人认识我?” “秦家那个二世祖在京城出名的很。他做些个什么事情,半个京城的人都会马上知道。” 风年勉对着李月白说道。 才正说着,忽而就见风年勉宽大的耳朵耳洞里,突然钻出了一个长有一只竖眼的小人,顺着他耳垂爬了下来,跳进了他身后的药坛子里。 见李月白和段剑安注意到这一幕,他再次吃下一口肥肉然后解释道:“二位不要见怪,这些年一我不小心惹的小鬼有点多。导致我身上寄生的小鬼也有点多。后来嘛……我试过多种方法要赶走这些小鬼都无济于事。到底是小鬼难缠啊!倒是有个人告诉我,只要把自己吃胖了,这些小鬼自然就会离开你了!我试了一下,还真多少有点作用……” 说着,他又拿起一块白花花的肥肉送到嘴中嚼了起来。他耳朵里则又有几个小人跑出跳到了他身后的坛子里。 第286章 我有种戴绿帽的感觉 随着这些小人出来。 李月白注意到原本呼吸极为急促的风年勉呼吸变得平稳了不少。 似乎因为这些小人的出来,他身体跟着减少了一些负担。 “好了,不说这些无关的事情了!” 风年勉笑了笑说道。 李月白递给段剑安一个眼色。 后者则是拿出一张三千两的银票向着风年勉推了过去。 虽说目前以来对方是没摆什么架子。可你求人办事还是得有个求人办事的态度,好处还是要给的。 “世侄啊。你这是什么意思……我这事情都没给你办成。收你这钱不合适吧?”风年勉脸上笑着,整个脸上的肉都跟着堆积在了一起,并没有去接。 “那风大人的意思是?” 李月白问道,同时她心中起了疑惑。 都说无商不奸、无官不贪。在她看来风年勉就是这一行列。 别的不说,风年勉要吃到这么胖,那每天要吃的肥肉必定是非常多的。这样的一笔开支绝对不是小数目。就凭他那些明面上的俸禄,肯定是支撑不够的。 可这三千两为什么不收呢? 难道嫌少。李月白看着风年勉波澜不惊的神情,觉得又不是这样。 风年勉则是看了一眼李月白后缓缓道:“现在收你们银子,让外人知道了给我一个受贿的罪名,那岂不是坏了我名声?” 他说的一本正经。但李月白是不相信的。 顿了顿,风年勉又道:“我可以写一封信推荐段世侄去顺天府谋个差事。” 顺天府作为管理京城治安的机构,明面上在那里谋上一个差事,算是个美差。 但还不等段剑安真正开心,风年勉又道:“去那里做个仵作吧。如果你在那里立足脚跟再带礼物来看我吧。” 闻言这话,李月白和段剑安皱起了眉。 怎么说,段剑安都是有个功名的人,不去六部混个小吏当,那在顺天府怎么着也是该捞个有实权的职位。 可偏偏风年勉却要他一个书生,去做个验尸的仵作。也听起来明面上仵作做的好,是可以在顺天府晋升或者调迁刑部的。可实际想想就知道,真遇到案子的时候,你仵作就是只能验验尸体,哪儿有什么插嘴破案子的机会? 就算真案子破了,也和你仵作没有关系。你还是没有机会得到晋升。 当然,这不代表完全没有晋升机会。只是机会相当渺茫。 不过话说回来,风年勉推荐段剑安去顺天府的事情要是传出去了。风年勉肯定是能落个好名声的。毕竟能帮昔年好友的弟子去谋差事,这就是仁至义尽了。至于弟子迟迟不晋升,那就是他自己不上进,和他无关了。 相反,你要是碰巧遇到晋升机会了。你就还得这饭回来给他风年勉送礼。毕竟官吏的升调就是吏部在负责。你要是不送,你这个晋升就遥遥无期。 “这风年勉看着肥头大耳,没想到还是个老狐狸。怎么算……好处都是他的。”李月白想到。 这边还不等李月白开口。 段剑安似是想明白了什么一样对着风年勉道:“多谢风世伯了!仵作这个差事我还很喜欢。若是后面我能得到晋升一定过来看你!” 若是换作以前,对方给他这么个差事,他只会觉得对方是在羞辱他。毕竟他先前在云州也是从六品的官。一个仵作,根本没有品级。 但从幽州这一路走来,他跟着李月白和黄逵通透了许多。明白做官单单有能力是不够的,你还得懂人情世故。 他有信心,只凭仵作开始是能慢慢晋升上来的。 眼见段剑安心平气和答应下来,李月白稍稍有些惊讶。觉得这一路走来,书生真的成长了。 见段剑安不喜不悲肯接下这么一个不着调的职位,风年勉看在眼里也是有些惊讶笑着道:“你小子倒是挺上道的。行!这仵作你先做着,等找个机会我调你去刑部。” 话罢,他命人拿来纸笔。 由于他手掌巨大,笔拿在他手里就像是绣花针,多少显得有些滑稽。而写在纸上的字倒是洋洋洒洒,十分大气。 拿到推荐信后,李月白和和段剑安向风年勉行了一礼后走了出去。 出去后,李月白看向段剑安道:“书生,你真确定就做个仵作?” 她看得出来,刚才段剑安只要再出声再说几句好听的,风年勉说不定可以重新给他换个差事。 段剑安却笑道:“确定了。当官嘛……在哪儿当都不是一样?我就不相信我从仵作做起爬不上去!” “你到底还是有些固执。” 李月白朱唇轻启笑着回他道。 有时候她觉得书生成长了,但似乎上他固执的没有成长。 段剑安则长叹一句道:“人呢!活一辈子是该成长,只是这个过程中什么该丢,什么不该丢,你脑袋里得清楚。不然呢,有些东西丢了……你就不是你了。” “有那么些狗屁的道理。” 街道拐角的角落处,黄逵不知何时出现贱兮兮对着段剑安说道。 “胖子,你什么意思?你不是去相亲见老丈人了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被黄逵损了一句,段剑安拉了下脸子。 “是去见了。” “怎么着媳妇不漂亮?” “漂亮。虽然比不上老大,但也是不可多见的美人。就是……就是……算了……不说了。总之,我有种戴绿帽的感觉!” 黄逵拧巴着脸对李月白说道。 似乎有关这相亲细节,他并不太多愿意提起。 第287章 买房 “胖子,什么叫你被戴绿帽子了?把话说清楚啊!”李月白看着一脸失落的黄逵问道。 顿了顿,她又道:“怎么着,是你那未婚媳妇未婚有主啊?” 黄逵点了点头。 “未婚有主。那不是事情还没成吗?你努努力,再抢回来不就是了?反正你死皮赖脸,脸皮厚啊。”段剑安插嘴说道。 一向都和段剑安喜欢斗嘴的黄逵,这次却像是败斗的公鸡一样,灰溜溜拉下了脸叹气摇头道:“算了,这事过段时间再说。现在我不想过多提它。” 见他如此。 李月白和段剑安便没有多过问。 倒是李月白朱唇轻启拍了拍胖子肩膀道:“行!胖子不提就不提!倒是你,要是想清楚要去抢自己媳妇回来,就知会我和书生一声,能帮我就帮。” 黄逵闻言脸上勉强挤出一个笑容点了点头。 可下一刻,他就换上一副没心没肺的嘴脸吆喝着问段剑安道:“对了段老二。你这找门路谋差事,事情弄的怎么样了?” “去顺天府做个仵作。” “什么?你就是去个验尸的……不是说这个风年勉是你老师的同窗好友吗?就这?不过要我说你个段老二,也就只能当个仵作了。” “胖子,你什么意思?你这相亲不成,找我撒气是吗?” “这话我没说。” 黄逵贱兮兮对段剑安说道。 “行了,你们两个别拌嘴了。合计合计现在我们身上还有多少钱。我打算买处房。” 李月白对着他们二人说道。 以后相当长的时间,他们一行几人应该都要入住在京城了。纵然裴家不计较太多,容许他们一直住在裴家。可到底长住他人家不太像话。 “找个地方落脚这事吧。其实我也在合计,不过京城这地方吧。物价吧,多少还是比我们那些小地方要贵上许多。”黄逵皱起了眉头。 严格来说,他们现在身上合计凑一凑大概能凑出个十万两。 十万两换在小县城小地方或许能买来一处不错的院落,但在京城这里多少有些难。至少越靠近皇城的地段,那房价便越高。 顿了顿,黄逵又道:“真要买的话,我是听说西城那里便宜一些。” “西城?” “我都打听了。西城地段那里的房价便宜一些。运气好可能几万两就能买到一处不错的院落。只是……” “胖子,有话直说!” 李月白对着黄逵说道。 “就是西城那地方吧,有些乱。” 黄逵说道。 世上任何地方都有好有坏,哪怕是外人眼中遍地流金的上京城也不例外。上京城的西城,更多的就是一些商贾、短衣帮和官家小吏们的聚集地。里面鱼龙混杂,什么人都有。很少有京城的贵人会住在那边。有人原本住在那里,若是发了迹也会立刻搬离那里。 似乎住在那里就会显得掉了身价。 据说上京城的鬼市也在这里。 “乱就乱吧。有个地方落脚就行了。” 对于这点,李月白倒不是很在意。 她又不是大户人家的柔弱小姐,随便来个人都能欺负上一把。 反而她觉得,那边没有什么京城的大官贵人,只是一些普通人家,倒是可以少许多顾忌。不用担心某个地方做的不好,莫名其妙招惹上一些贵人。 其次,远离上京城中贵人们的视线,她对于自己的身世也就好展开调查。 这边三人合计好,便向西城而去了。 …… 上京城西城。在一些贵人的言语中,这就是一帮没本事、泥腿子们的聚集地。 可说是这么一说。 此地的该有的东西一应俱全,像是勾栏赌坊,就不比其他地方差。比起其他地方,这里更多了一种市井气息。像是一众汉子围在一个露天勾栏里,看着一个穿着暴露的小娘扭来扭去,倒是也没什么人骂上一句伤风败俗。 相反,因为这露天勾栏的存在,倒是连着带动了旁边卖各类小吃摊的声音。 这会,一众汉子中不知谁先念叨了一句:“快看啊!有美人过来了……真俊啊!” 围在勾栏前的众人纷纷向另外一边看去。 就见那边,来了一个腰挎二剑的女子。 她虽身着劲衣比不得大户人家一袭长裙鲜艳,可衣服穿在她身上就是有一种一般女子不曾有的潇洒英气。 更不必说,她生的貌美,秀美绝伦容颜上,眉心点有一点紫色玄火标记平添几分动人妩媚,让人看了不觉便有些心猿意马。 来者,自然就是李月白。 见一众汉子的目光都被她吸引了过去,露天勾栏里的女子看向李月白自然是生出了几分嫉妒和怨毒。 她喃喃自语道:“哪儿来的小骚浪蹄子来抢老娘的生意!” 在这儿的汉子大多都是地皮无赖,说起话来自然就是口无遮拦,吆喝着道: “嘿嘿!那边挎剑的小娘!你上来我们这边勾栏也给我们扭一个呗?” “放心。只要你扭的好,大爷们少不了你钱!” “快过来呗!” …… “哎。还真是哪儿的苍蝇都膈应人啊!这上京城也一样啊!不去拍打一下,就会乱哄哄围着继续膈应你。” 李月白朱唇轻启笑了起来。 那边一众汉子眼见李月白向他们走来,倒是笑得更欢了:“吆!这小娘还真过来了!怎么着也得让她给我们脱一……” 可忽而不等他们说完。 忽而就见李月白剑身连带着剑鞘横甩出去,当场几个汉子就被打的吐血倒飞出去,跌倒在地上久久起不来。 “你们这,谁对这片地方熟啊?” 李月白找了块地方自顾自坐了下来翘起二郎腿,顺带拿起一旁桌子上放着的柑橘剥开一瓣送到了嘴中缓缓道:“还挺新鲜,味道不错。” 一众汉子和那勾栏里的女子却都闭了嘴,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刚才李月白离他们近,他们倒是只觉得这女子貌美。可现在,她悠悠坐在他们面前,他们却只能在她身上感受到一股无形的压力…… 似乎上有谁若是说错一句话,立刻就会脑袋搬家。 “说啊!刚才不是挺能说啊?这会怎么了,哑巴了?”黄逵看向一众人说道:“问你们话呢,这片地方谁混的熟啊?” “这……这位爷。我熟!” 一个个子瘦小,面露精光的灰色短衣男子站了出来,点头哈腰、一脸谄媚来到了李月白几人的面前。 第288章 下套 “这地方哪儿卖房,你带个路吧。” 李月白打量了一眼短衣男子缓缓说道。 近距离面对如此美人,短衣男子心中不起心思是假的。可当对上她那双丹凤秀眸后他那些龌龊想法瞬间没了。 那双秀眸很美,可偏偏在眼底深处藏着一抹杀机。 而这种杀机还不是随便杀几个地痞流氓、甚至杀个几百人就能养出来的…… 那得斩杀过无数妖魔才能养出这份看似心平气和、实则偏执起来便疯癫的杀意。 经历过一些世面的短衣男子,当即判断而出,李月白绝对是一位炼气士!且能耐还不低! 若是他能将这位炼气士伺候好了,不说得好处,就是和她攀上一份关系也是好的。 “好。这位姑娘……啊不爷!我这就带路!”短衣男子彻底低下头,不敢再去看李月白样貌。 而短衣男子眼神的这些小动作,李月白看在眼里,见对方老实下来也就没去追究。 随后李月白一行人跟着短衣男子离开了。 见他们离开。 在场的一众汉子和那勾栏女子也才松了一口气,起码真正的敢喘一口大气了。 见着李月白一行人离开的背影,他们起了议论道: “这小娘哪儿来的啊,这么横!” “嘘!小点声,你是真不怕他听见啊!我看啊,这姑娘不是一般人。说不得就是有背景的!” “老卢,你又胡说!有背景来我们这里住?” “不过要我说啊。不过这姑娘有背景没背景这都是我们惹不起的人,以后见了她,能绕道就绕道吧。实在绕不开,乖乖把路让开,低头先让人家过吧。” …… 约莫一刻钟后,短衣男子带着李月白几人来到了一条叫富贵街的街道。 富贵街,听这名字大概会觉得给这街道起名字的人就不会是什么太文雅的人。 根据短衣男子给李月白几人的解释,事实上还真就如此。在西城的人本就是一些普通人出身,没什么大的文化,一生所求就是大富大贵,自然给自己居住的街道就起名为“富贵街”。 这时,听着短衣男子低头对着李月白几人道:“几位爷。你们要是买房的话,就这地段价格的价格还算公道。” “那这地方哪些房要出售?又是什么人负责?”李月白问道。 才正说着。 忽而在街道到不远处。 就见一个妙龄少女身上挂着一个牌子,标明了自己是卖身葬父。只需一两银子就能买走她。 少女似乎注意到了这边的李月白几人,便向着李月白呼救了起来:“几位!行行好!救救我吧!” 段剑安皱起了眉,可终究犹豫再三后没有迈出步子。他总觉得这事发生的有些蹊跷。 至于李月白和黄逵也是看出了端倪,没有急着出手。 看这少女容貌也算尚可,只一两银子卖自己出去,这多少有些便宜了? 随后李月白又注意到这女子身后是一条暗巷,她用神念注意到暗巷里还隐藏了一些人,瞬间就明白了一切。 这时,短衣男子笑了笑道:“几位爷,这事吧还真献不得好心。明面上看,这小娘是遭遇不测了,可实际上,这就是设好了套,等人往里面钻呢!” 他话刚完。就见一个赌坊里刚出来的男子注意到了那边卖身葬父的女子。 见那女子生得貌美,而他今天又赢了钱,掂量了一些手里的碎银,他坏笑着走到了女子身边道:“姑娘。你真的只卖自己一两?这比市面上卖的便宜了不少啊。” 说着,他用手勾起了女子洁白的下巴。 女子则娇羞撇过头道:“这位公子,我……我这不是急着要葬我爹啊。” “嘿嘿。行!行!一两银子我买你了!只是你这到底值不值一两银子,你得先让我验验啊!” “什么……什么意思?” 男子眼见这处无人,便把那女子拖拉进了身后的暗巷。 但很快暗巷里就传来了男子被人打的哭爹喊娘的声音。 听着巷子里有人怒气冲冲喊道:“哪儿来的泼皮,敢侮辱我妹子清白?说吧,这事你想怎么了?私了还是公了?” 随后男子鼻青脸肿被一群汉子给提拿了出来,那女子则是在一旁抹着眼泪大喊清白不在了。 被一众大汉盯着,男子自是腿软跪下道:“这事……还是私了吧。我……我身上还有几两银子都给你们!” 说着,便把他身上的银子都给了那几个汉子。 “这事我算是看明白了。”黄逵看到远处的这一幕念叨了一句。 短衣男子却道:“几位爷,这事还没完呢。要是只套走你几两银子,这事也就不算套了。” “什么意思?” 李月白不解。 短衣男子嘿嘿一笑道:“你们瞧见街对面那个瑞雪居了吗?那可不是什么茶楼。而是一家典当楼,待会你们要买房也得去他们那儿。他们做生意那童叟无欺啊!我们先过去,待会几位爷就知道我说是什么意思了。” 说着,李月白几人随他走到了那家楼。 在他们进来后不久,那男子被那一伙大汉也给押送到了这里,似乎上硬要逼着他在这里典当一些东西换了银子赔他们妹子清白。 但进来后,李月白也发现这典当行里的陈设虽然都古香古色很上档次,但却半天都不见一个人。 楼内正厅内,也设置了一道隔窗,只留出两个窗口,里面黑漆漆一片,让人看不清里面的情形。 便是李月白放出神念,也竟然渗透不去。 正在此时,似乎是楼内的人察觉到有人进来,才在左边的窗口伸出了一只手。 只是这只手却干枯呈现青色,且上面有着一块又一块的凸起吸盘…… 而后随着手臂上的吸盘一阵蠕动,吸盘向两侧褪去,现出里面深处的一只只明黄色的眼睛。 第289章 典当 看着那只手上的眼睛。 被一众汉子按着头的男子吓的跪倒在地上求饶道:“几位。你们要银子我给你们就是了,把我推到这鬼地方做什么?” “什么叫鬼地方!一看你就是从外地来的!拿着,签了这东西拿给那只手!”一众汉子却不饶他,对着他脑袋又是一顿打。 随后拿了一张纸递给了他。 李月白几人离着虽远些,但凭借着过人的目力那纸上的内容她看得清楚。见上面写道:我自愿用身上一件东西,在瑞雪居交换一百两银子。 男子被一众汉子胁迫着,揉了揉发疼的脑袋无奈叹了一口气拿起笔在纸上签下了自己名字,又用朱砂红笔在上面画了一个圈。 随后他走到左边窗口那只手跟前哆哆嗦嗦把纸递了过去。 那只手接过纸后缩回了窗口。 不多时这只手再出现时,可以看到他的手上多了一杆木质天平秤,在左端放有一张一百两的银票。 此时的天平差不多就是向左在倾泻。 “我来看看,你身上到底什么地方值钱。”忽而典当的二楼之上传来了一阵银铃般的女子笑声。 就见一位身材丰腴,身着一袭紫衣的貌美妇人扭动着纤细的腰肢从楼上走了下来。 她人还未到,但一阵香风已是先来。在见到这下来的女子生得冰肌玉骨,面若尽显成熟妩媚后,一众男子便觉一阵燥热。 从面容上对比,在他们身侧的李月白自是要比这女子美上不少的。只是这姑娘自带一股冷冰冰的凶煞之气,实在不敢让人多看一眼。 相反,这走下来的美妇人就平易近人许多了。尤其是她眼角下长的那颗痣,反添她几分妩媚,让人更加喜欢。 同时,李月白也在打量着这名妇人。 这妇人虽媚,但却不显勾栏里那些女子的俗。至少身上透着的气质,不会让人很讨厌。但也绝对让人说不上有多喜欢。 妇人走下来后,走到签下字的男子身边,勾起他的下巴打量起了他。 被这样一个貌美女子打量,刚刚还紧张的男子心情渐渐平复下来,渐渐的嘴角显出一抹笑意。 妇人则笑道:“你想什么呢?你这样的我可看不上。” 顿了顿,她又道:“这家伙身上也就那二两良心值点钱。收货吧。” 显然,这句话她是对着身后那只手说的。 话罢,忽而那只干枯的手伸长向着男子的心窝掏去。 接着就是一颗血淋淋跳动的心脏被掏了出来放到了天平的右侧。 “我……我死了!” 男子大叫一声,捂着胸口。 “这……这是黑店吧?这当街杀人?” 黄逵看着倒吸一口凉气。 就是李月白也皱起了眉头。 上京城作为一国之都明面上治安可以。就算有些见不得光的事情那也是角落里在进行的。这就这么当街搞这么一出算什么? 妇人似乎知道他们在想什么,妩媚一笑道:“几位放心。我这里是典当铺,又不是杀人的黑店。掏了他心,给他换上一颗不就行了?” 说着,她从她宽大袖筒里拿出一颗石头塞到了那个男子的胸膛内。她再对着他的伤口吹了一口气后,伤口便愈合了。 随后他男子起身摸摸胸口道:“我……我又活了?” 他正说着,就见另外窗口一边的天平上,当把心脏放到右侧后,天平却并没有达到平衡,甚至还稍稍倾斜一些左边放有银票的一端。 “吆。看来你这二两良心还不值一百两啊!算了,也就今天第一单我就不和你多说了。”妇人坐在窗口边的椅子上端起旁边的茶洺了一口茶笑着说道。 “行!那这钱我们拿走了,我妹子清白的事情就不和你计较了……” 那一众汉子则走到天平跟前,一把拿走银票而去了。 “哎!你们……”男子有心去追可摸摸头上的包,最终还是作罢了此想法。 妇人则像是知道男子在想什么一样笑着道:“实在要是缺钱呢,就在当一些东西呗。” “钱?”听到钱这个字,男子重新打起精神看向妇人笑道:“那您说,我身上还有什么值钱?” “也就那对招子了。应该能换个五百两吧。” “这么多?只是一对招子没了,我不成瞎子了吗?” “那就当一只呗。” “那我不是成二百五了吗?” 男子对着女子说是这么一说,可最终还是点头同意了下来。 随后从左边的窗口里又伸出一只干枯的手把男子的一只眼睛给拿走。而男子则在右边的窗口拿到了一章二百五十两的银票高高兴兴走了。 男子走后,妇人也便向李月白几人看了过去笑着道:“几位准备要典当些什么呢?” 在李月白身边的短衣男子则快步走到妇人面上客气道:“红袖老板娘,我这是来给你介绍生意了。这几位想要在这条富贵街买处房子。” 看起来短衣男子适合妇人是认识的。 妇人笑笑道:“行,没问题。就是除了这个,几位在这儿就没有还想要的吗?比如这位姑娘你生的还真是俊啊!你就不考虑一下典当一下美貌什么的,在这儿换点东西。还有你,这位书生小哥,你留下点学识或者才学什么的,我说不定能治好你的腿。” 顿了顿她又看向黄逵发嗲道:“还有这位胖哥哥,你就不想典当一些东西换些什么吗?你这张胖脸看着普普通通,就不想变得俊朗一些?” “几位,只要你们想典当价值相当。我这里一定有你们想要的一切。” 她的话就像是有魔力一般,多少让几人都有点动心。 就连李月白这一刻也多少有些动心。 甚至她觉得在付出一些代价典当一些东西后,说不定可以直接得来……解开她自身迷惘臆想自己症状的方法。 但在摇了摇头后。 她却又清醒了过来。觉得这个叫红袖的女子说的言语还是有些言过其实了。若是真的典当什么都能换,大概是假的。至少有人前来典当东西换炼气修为,或者谋求一些官位,他们肯定是做不到的…… 但除开这些,大部分普通人应该都能在这典当换取到他们满意的东西。 那她想知道的东西,大概率在这儿也就得不到。但以后查出一些线索想不明白时,来这典当行或许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同时李月白也好奇,像瑞雪居这么一个地方京城朝廷又是怎么允许它存在的? 不过她随即一想,瑞雪居既然存在于上京城没被朝廷处理,那说明朝廷就是承认它是合法的。 那它存在的事情…… 也就不是她一个外来人可以考虑的。 第290章 这地方不干净 想明白这些,李月白朱唇轻启笑着对红袖道:“不了。我们就是来买房的。” “好的。行,那还请几位随我到街上去看房?”对于李月白典当东西的拒绝,红袖也不显失望,温婉一笑示意几人随她一同出去。 出去之后。 红袖先是带着几人来到了富贵街最南边的一处庭院开口道:“这处房子毗邻那边的古董街。平时啊,有不少别处的贵人公子们来这儿呢。姑娘出行也方便啊。” 她算是看出来了。李月白一行三人主事的就是她。 既然对方是个少女,那说不得就是春心萌动想要多看俊朗公子哥,所以红袖就刻意挑了这么个地方。 李月白心知肚明知道红袖是什么意思朱唇轻启笑道:“我嘛,还是喜欢清静一点。那些苍蝇一般过来在你门前嗡嗡飞的公子哥们,只有讨厌。你说拿苍蝇拍拍死吧,指不定就会惹出什么贵人。你说不拍吧,那任他们乱飞总是膈应人的很。” 平心而论,这处庭院内的景致都不错。李月白是喜欢的。但因为临着一条有公子哥常来逛的街道,她就不喜欢了。 “行。看姑娘腰间挎着剑,我就知道姑娘不似一般女子那样喜欢什么情情爱爱。”红袖说道。 又移走几步后。 李月白几人跟着红袖来到了一处新的庭院面前。 红袖缓缓道:“这处庭院鲜少就有人过来了。过去呢,是朝中一位缘豢养他姘头的地方。可惜啊,后来那女子人黄珠老,大员就再没来过。那女子就投了井。再后来,这庭院就被我们瑞雪居给收购了。” “红袖姑娘倒是实诚。”李月白笑了笑说道。 换作别人卖房,都是只管说自己房子的好。经历会掩盖房子的缺点。 一旁的黄逵闻言直言道:“这……这是凶宅啊?” “是啊,胖哥哥。我们瑞雪居做生意做的就是诚心。可不得把实话说给你们?” 红袖贴黄逵身边吐气如兰说道。 那一声“胖哥哥”却让后者心里听着发毛,他皱眉道:“在下黄逵。你还是直接叫我名字吧。” “这处庭院怎么卖?” 李月白开口问道。 是不是凶宅她倒不是很在乎。这宅子所处的地方比较僻静,没什么吵闹声倒是挺好。 “十一万两。” “这怎么还这么贵?” 听到报价,段剑安叫出了声。 “已经不算贵了。几位,你们可以到别处打听一下,像这种二层的小阁楼,还带庭院,二十万两都买不到呢。我这儿吧因为是凶宅的关系才卖到十一万两。” 红袖说道。 “能便宜一些吗?”李月白柳眉微皱。 “十万两吧。不能再便宜了。”红袖回道:“或者要不你们去典当一些东西……” “那还是算了吧。” 李月白直接摇头拒绝。 他们总共就十万两。一下全凑出来花了,手里不留点钱,那也不行。 随后,李月白几人跟着红袖又看了几处院落都不太满意。这些院落或者是房间太少不适合居住,因为怎么着也得腾出至少三间房间出来,让李月白和黄逵、段剑安住一起那怎么都不太合适。 或者就是院落合适了,里面的房间却很破旧。李月白觉得就是花钱翻新一番也要花不少钱。 一来二去,晌午过后,也没有看到合适的。 这一番下来,红袖倒是一直都保有耐心。 不过眼看时间也不早了,红袖对着李月白几人道:“我想起来了。还有一处房子挺适合几位的,房子呢也宽敞。但那地方毗邻勾栏和赌坊,多少有些吵闹。” “吵闹倒是小问题。关键是地方得稍微大点。”李月白说道。 约莫一刻钟后。 一行几人都来到了富贵街北街的低段,在一处叫“行墨轩”的庭院门前听了下来。 红袖开口道:“过去,这里倒是几个读书人读书的地方。可说是读书其实做的就是些偷香窃玉的勾当。再后来那几个读书人走后,这院落就到了我们手里。几位可以先随我进去看看。” 说着,她用钥匙打来了庭院门前的铜锁。 李月白几人点了点头跟她走了进去。 庭院内空间并不大,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半亩方塘,里面种有荷花。只是现在正值除春,池塘内并不显多少绿意。 池塘之后则就是三条路,分别又有东西两个院落。 每个院落里则又有三间房子。 这便是“行墨轩”整个前院的景致,后院则栽种有一些竹子。 将整个行墨轩逛了一圈后,黄逵嬉笑道:“哎呀。这地方好啊……到时候我和段老二住西院。木老大住东院。就是春花妹子,啊不老三过来串门住老大那边也方便啊。” 段剑安闻言点了点头。似乎对于这处庭院,他也很满意。 “红袖姑娘。这怎么卖?” “八万两。” “红袖姑娘,这行墨轩就没点什么事情?” 李月白看向红袖问道。 突然这价格合适,可这处庭院卖的比前面的凶宅还要少价。要说这里面没点事情,李月白是一点都不相信的。 红袖笑道:“卖这么便宜就是有一个原因 这地方毗邻勾栏和赌坊,所以一到晚上就会有形形色色的人过来。有时来个醉鬼在门前一待就是一晚上不走。时间长了,谁能受得了啊?” “这倒是无所谓。有醉鬼过来,我们几脚踢走他就是了。”黄逵大咧咧说道。 “行。你们要是决定了,就等我一会儿去瑞雪居把房契取过来。”红袖对李月白说道。 后者点了点头。 见他们买房的事情敲定,一直跟着李月白身边的短衣男子对她道:“行,爷。既然你都看好住的地方了。那我是不是。” 李月白点了点头,随后却又叫住他道:“等一下,这庭院卖这么便宜,你就不知道什么其他原因?” 只是单单因为有醉鬼过来闹事,这房子就卖这么便宜,她是不太相信的。 短衣男子在想了想后对她道:“其实姑娘……啊不爷!这地方吧,它不干净。” 第291章 井中龙王(上) 这地方不干净? 闻言此话,一旁的黄逵道:“看来这红袖姑娘说话一半真一半假。为的就是把这庭院卖出去。” 其实做生意就是如此。先给你来说点真的,比如故意先说出那凶宅的事情,让你觉得真诚。在获取你的信任后,接下来再说话就是七分真三分假了。 而这…… 就是红袖的高明之处。 “行。你去吧。” 李月白则示意短衣男子离开。 他离开后,黄逵看向李月白道:“那木老大,这宅子不干净我们还住?” “胖子,你放出神念仔细看看这宅子。我们从幽州这一路走来,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怎么着,就是几个小鬼而已,你怕了?”李月白朱唇扬起一丝笑容对他说道。 黄逵闻言,放出神念向行墨轩扫视一圈后,脸上渐渐显出了笑意道:“确实。就是小鬼几只。” 这么一会儿时间。 那位体态丰腴的红袖姑娘带着两个小厮一起过来了,将行墨轩的房契交给了李月白。 随后红袖转身而去,待走开有一段距离后她身边小厮道:“我说红袖姑娘。这次那行墨轩卖出去,我们是亏了还是赚了?” 红袖看向那边的李月白一行人妩媚一笑道:“那几个要是没能耐的,那我们就赚了。因为事后要是他们住不下去,找我们回来退钱,我们只能退七万,还能净赚一万。” “那要是他们有能耐住下呢?” “那我们也不亏啊。毕竟当初收购花了七万五千两。他们八万两买去,我们还赚了五千。再者说回来,我们是主做典当的又不是卖房的。卖房才能得多少利润啊。” 红袖笑着远远走去。 …… 将行墨轩进行一番扫尘后。 一天后,李月白一行三人入住了进去。这期间,裴春花走了过来串门。 这会,黄逵领着几个送家具的人过来了。 他一边指挥着人将家具给抬入进去,一边拿着一个算盘拨弄了起来。 “胖子,怎么着?花了多少?”李月白从行墨轩走出来笑着对他说道。 “刚好一百两。”黄逵笑着又道:“对了,木老大,我还让人订了一桌。我们晚上喝几杯。” “行,挺好。” 李月白笑了笑。 从幽州一路走来至此,他们经历了不少事情。如今在京城有了个落脚地,多少也算心里踏实了几分。 未来他们在京城过的好与不好。这就是他们的家了。 夜晚时,明月爬上树梢,将行墨轩院子里照的通透明亮。 院子池塘边上则摆上了一张桌子。桌子上摆满了各类菜品。最中央的位置则放上了一坛花雕酒。 最为结拜四人中的排行老四,黄逵再为李月白和裴春花倒完酒后,再看向段剑安就拉起了脸子。 说到底,还就是对于这个排名他一直都不怎么满意。 段剑安知道他所想,端起杯子对黄逵笑道:“行了,胖子。就别和我斗嘴了,打明天起我就得去顺天府了。这里啊也就挨上我没事的时候能回来一趟。” 就在今天,他去了顺天府领了一套仵作衙役的衣服,这会已经穿在了身上。明天天一亮,他就得过去顺天府。 “得!知道你小子要走,那我就今天不和你计较了。”黄逵这才不情不愿拿起杯子和他碰了一杯。 “木老大,我敬你一个!” “兄长,我也敬你一个!” “妈个把子,我也敬你们一个!” 黄逵、段剑安、裴春花拿起杯子纷纷向李月白敬了过去。 气氛正好时,忽听听得行墨轩门外有人“咚咚咚”敲起了门: “开门啊!开……开门!他……他奶奶的欠我们钱不还!” “老王啊,我们……这好像走错了。这不是童勇家啊。” “那……那这是谁的家?” “这不就是醒来那个腰间挎剑、貌美小娘的家吗?” “她家……嘿嘿嘿嘿!嘿嘿嘿嘿嘿!” 黄逵皱起眉头,放出神念向外看去。就见几个醉汉摇摇晃晃聚在了门前不走。还真如红袖所说,夜晚时常会有醉汉过来。 见半天没有开门,其中一个醉汉道:“开门!开门!不开……不开我撒尿了?” 那人说着解起了裤子。 “木老大,我出去给这几个扫兴的家伙一点教训!”黄逵一拍桌子,挽起袖子说道。 “行了胖子,坐下吃你的就是。”李月白说着,一卷画卷从她面前的桌子上向外飞去,她则缓缓道:“五一,给他们一些教训。” 五一自然就是李月白给白虎起的名字。而给它起名字这事,她倒是一直都没忘。思来想去就想了“五一”这个名字。没什么特殊的含义,仅仅就是简单好记。 硬要说有什么特殊含义。 那就是五一相合为六。有六六大顺,处事平安顺利之意。 毕竟她接下来在上京城行事,平安就是最重要的。 外面,几个醉汉见到一只白色大猫猛然出现在自己面前,还没当回事情,可等这大猫吼了一嗓子后,他们才清醒过来看清这是一头大白虎。 几人立时吓得六神无主,连爬带滚离开了这里。 “行了,垃圾扫干净了,我们继续。”李月白笑着说道。 可又过了一会儿之后。 却又响起了“咚咚咚”的声音。 起先李月白几人还以为外面又有醉汉过来了。可转念一想外面有白虎在,谁还敢过来? 寻了一圈后,几人才把目光锁定在了后院竹林那口枯井中。 井上盖有一个盖子。 “很明显,咚咚咚”的声音就是在井里发出的。 月光下,有头发一样的东西顺着井盖的缝隙流了出来。 第292章 井中龙王(中) 月光下。 竹林枯井中,丝丝缕缕的头发像是一条条爬动的蛆虫一样从井盖的缝隙爬了出来。 紧接着,便是一股腐烂恶臭味在整个行墨轩的后院弥散了开来。 “哪来的小鬼!在此装神弄鬼!” 黄逵几步并做一步,一个跨步跳了过来,紧接着便是一道雷火符扔了过去。 早先,他就和李月白在行墨轩外观察的清楚,所谓的不干净……就是指井里的这东西。且这东西所散发出的邪祟之气并不算多么浓烈,随便有点能耐的丙铜牌子炼气士都能把他给收拾了。 轰隆! 这边黄逵大叫一声的同时,雷火符扔出去已经炸裂了开来。 那井里面头发一样黑乎乎的怪东西则是怪叫一声,迅速缩回了井里。 “什么东西?想走……” 李月白动用势字决将手中端来的一杯酒泼洒而出。 酒被泼洒出去后,化成一团雾气迅速飘向井口上空后,又化成一片片晶莹雪花落了下来,雪花落地或是与东西接触后瞬间就会冻结成冰。 只眨眼功夫,那黑乎乎头发一样的东西,就有大半被冻结在井口边上。 “哈哈哈!小东西看你往哪里走!” 黄逵大叫一声。 李月白脚下行字决运起,用出缩地成寸的能耐眨眼就到了井边。 但同时,那井口的东西似乎是预感到危险竟然扯断被冻结出的地方缩到了井里。 等李月白再用剑挑开井盖后,向井内的水看去时。却已不见那黑乎乎、头发一样东西的踪影。 她哪怕放出神念向井中搜寻了一圈,也愣是找不到那东西的踪影。 这井中之水暗通地下,大概它是逃到地下了。 “不过这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李月白心中想着,向井边口被“冻住”的那些“头发”看去。 却见“头发”像是一条条的泥鳅一样扭动来扭动去,且断口处还有血流出。 “哎!让这玩意给跑了!” 黄逵长叹一声说道。 李月白则朱唇轻启笑道:“没事。算不上成气候的邪祟。正好这几天我们也没什么事情。早晚收拾了它。” 这天以后。 天一亮时,就有一位神灼卫前来拜访他们了。 见到神灼卫来找他们,这让李月白几人多少都有些摸不着头脑。 直到这位神灼卫微微一笑道:“是魏无名少司让我来找你们的。” 李月白几人才稍稍有些头绪。客气将这位神灼卫请到了行墨轩中。 这位神灼卫道:“下月初三不是就要考核了吗?有关考核,你们又了解多少?” “分为文试和武试。文就是考核你认识的妖邪邪祟有多少?武就是看你炼气修为。”李月白回答道。 有关这些,李月白已打听的清楚。甚至为此她这几天还买了一些介绍邪祟的书籍去看。因为自己的《十三州诡事录》断了十几年没有更过,对于现有的一些新出的邪祟都没有具体介绍…… “魏大人,叫我把这个东西给你们。”那神灼卫说着,将一本册子拿了出来并道:“这次文试有七成的东西都会出现在这上面。” “七成?这好吗?” 李月白和黄逵这两个要去参加神灼卫考核的人对视一眼,有点不知道说什么好。 这不就是摆明了来给他们送作弊答案吗?这好吗? 李月白很想说一句不要,但身体还是很诚实的伸出手将册子收了回来。 “嘿嘿。有什么不好。再者魏大人很看好木姑娘!我们呢也希望木姑娘来神灼卫。” 来的神灼卫小哥,对李月白实诚说道。 对他而言,神灼卫大都是一些大老爷们,至少对他而言,身边都是一些抠脚汉子。若是有李月白这么个美人过来,那要是分在一起执行任务时,心情也会好上不少。 “那还请这位兄台在我这儿吃过饭再走吧。”也既然是魏无名派送过来的人,李月白觉得还是应该留对方吃个饭再走。 对方却拒绝道:“不了,我们还有要事处理。在这里我就不多留了。” 说罢,他向李月白拱手行一行后转身而去。 外面在行墨轩周围的领居,见神灼卫过来则是对着李月白又起了议论: “哎!你们说,这个木姑娘到底什么背景?能让京城有名的神灼卫都客客气气来她这儿?” “这……莫非是京城哪个大人物的私生女?” 人们七嘴八舌议论着。 倒是不知有谁说了一声:“我说诸位。你们没事别在人家木姑娘门边围了。我听说昨晚就是这姓木的姑娘放出了一只大白虎吓走了几个醉汉。” “什么醉汉的话能信吗?怎么可能有白虎?”有人质疑道。 可说也就是嘴上说说。大家很自觉的把李月白一行人列为了富贵街惹不起的大人物之一后,乖乖离开了他家门。 …… 又是一天晚上。 段剑安在向顺天府逛了一圈后,这天晚上还是又回来行墨轩居住了。或者准确说,是上面的人把他给分到了西城这边,跟随一位顺天府的分捕头负责西城这边的治安。若是有人死了,他就得出去验尸。 自此以后,他也不用老去顺天府。 工作被调到离家近的地方,这里面或许有那位风年勉大人插手的缘故。有可能他还是念及一些和段剑安老师同窗好友的情谊的。 这会段剑安显得无事,则是翻看起了各种医学人体构造之类的书籍。作为仵作,了解一些这方面的东西,算是必修课之一。 黄逵则是剔着牙齿,拿起一封信暗暗叹气。这份信则正就是他那位老爷子师父留给他来京城成为人家赘婿的凭证。可惜,他初次登门拜访去见未来老丈人,过程并不顺利。 至于李月白则是去向裴家要了一份京城贵人们的介绍册子。四品以上的大员都有记载。 这里面她则注定去注意那些,许久以前和李玄有来往的官员。顺便,她还找来了一份有关介绍栖神道迷惘的书籍。 要去神灼卫查自身的秘密,以及自己要长久待在京城…… 提前了解一些东西不会有什么坏处。 裴春花则依旧一贯的没心没肺,拿着两个肉丸子狮子头在啃。吃的津津有味。 只是李月白看书看到入迷时,后院那口枯井的盖子却又“咚咚咚”响了起来。 但这次,李月白几人故意没有理会。 第293章 井中龙王(下) 欲要擒拿,必先放纵。 虽就昨天和那东西打了一回交道。但李月白还是不难看出,那东西其实鸡贼的很。若是不出井外,他们几人都是没办法去抓它的。 这会他们出去,那东西缩回到水里。他们还是拿它没办法。那不如就纵容一些,让那东西出了径来到地面上再说。 有了李月白提醒,黄逵和段剑安对于井中的那东西并没有去理会。 后院竹林中。 那头发一样的东西在敲了一刻钟井盖后,见没有人理会他,胆子又大了一些。 “咣当”一声将井盖顶了开来。 就听着井里面响起了几个人声音: “嘿嘿。这房子里又来了几个倒霉鬼是吧?” “嘘!你们胆子还真大!这次住这里的人,那姑娘看着是好看,好像还是有些能耐道行的,不像是以前那些软柿子。那胖子也不像是善茬。” “切!有能耐倒是出来打我们啊!” …… 几道声音听着骂骂咧咧。可到底又不见这怪东西从井里钻出来。 “几位……我们来玩投掷骰子的游戏吧!嘿嘿。好嘞。” 井内又是传来一道嬉闹之声。 同时,李月白一边看着手里的书,一边则是放出神念向井看了去。 就见月光下,一个黑乎乎像是蛇一样长满毛发一样的东西蜷缩在井里,将一个骰子模样的蹴鞠踢来踢去。 而在这蛇的头顶则长有两根角。 “这么个玩意,这是龙还是蛟龙?” 李月白思索了起来。 那长蛇一样的东西在玩了一个时辰后,便沉入到了井里。 随后一连两个晚上。 李月白都没有去理会这东西。倒是昨天晚上,这东西从井边探出了一只脑袋。 然后在众多的黑色毛发中,李月白看到了一张白净俊俏、略带颓废的男人脸。 这张脸看着是很清秀。可长在这么个黑毛长虫的身上,就让人觉得有些瘆人了。 但这长蛇怪东西也谨慎的很,只是在井边迅速探了个头,就沉入到了水中。 不过这恰巧也说明,这东西开始放松警惕了。 反正这几天李月白也没事,她觉得陪这东西晃悠几天也没事。 …… 又是一天到来。黄昏时分,黄逵叫人订了一桌子菜送了过来。且还刻意叮嘱送来了几坛子花雕酒。 约莫半刻钟以后。 天色黑了下来。不过这几天月光都很清亮,倒是把后院那片竹林照的清晰。 也似乎上,今天的李月白几人遇到什么高兴事情,显得格外开心。 今夜晚风轻柔,几人便移步到了竹林喝起了酒,说的兴起便贪多了几杯。到临近子时的时候,几人都迈着醉酒的步子向着各自的房间走去了。 倒是桌子上一桌子菜和酒还剩下不少。 但时间上,李月白几人根本没有喝醉,只是佯装如此。 过了约莫一刻钟时间。 咚!咚咚!咚咚咚…… 随着丝丝缕缕的头发从井中渗出,井盖下又响起了声音。 响了一刻钟后,井下的东西似乎是察觉到外面的人都醉意朦胧睡在了自己房间中,便探出一只脑袋从井中伸了出来。然后眼巴巴看着桌子上的酒把脑袋伸了过去,吐出舌头尝了一口酒,惊喜叫出声道:“嘿嘿……这好酒啊!还是三十年份的!” “真的假的啊?让我尝尝!让我尝尝!” “你尝什么尝?你生前就是一个卖狗皮膏药的!怎么有资格尝?” “怎么?我卖狗皮膏药怎么了?卖狗皮膏药不光彩是吧?你做木材就光彩了?让开,这酒老子也要尝!” 忽而,井内又传出了几道声音。 躲着房间里的黄逵用神念给李月白传音道:“木老大。是不是又有这黑毛长虫要从井里出来了?” 正当李月白也这么想的时候。 从那井里出来的却还就只是那一条黑发“长蛇”。 只是随着它一整条从井里出来。 李月白几人也看清了它的全貌。这所谓的黑发长蛇,其实就是一连串头发连在一起的人头。头发将这些人脸掩盖在其中,最前段的人头又长有犄角,外人看去时,就像是一条长满黑毛的“龙”。 此刻,这一连串人头用头发撑着地来到了酒桌上。对着上面的食物吃了起来。不时还喝起了酒道: “嘿嘿!痛快啊!这几年没有人买这房子,我们都吃不上顿好的。” “是啊……这次来的这几人还不错。” …… 暗处,黄逵对着李月白用神念传音道:“木老大,现在动手吗?就这么几个歪瓜裂枣的人头,我一个人都收拾得了他们。” “等一下。这些家伙还是保持着警惕。小半个身子还在井边搭着,你这会一出手。不是就把这家伙吓回去了……” 李月白用神念回道。 再者她在井边周围设好了势。就等这一串人头完全上钩。 又等了大概小半个时辰后。 似乎是这一串人头喝了酒,越发显得得意忘形便真正从井中出来,围着桌子围成一圈吃吃喝喝了起来。 也在这个时候,李月白用神念对黄逵道:“胖子,可以动手了!” 言罢,黄逵立时跳出对着那一串人头喊道:“一群就剩个脑袋,没身体没把儿的家伙!你们跳腾在井边给谁看呢?” “什么?他出来了?” “快跑!这家伙到底要怎么做?” 见黄逵出来,一连串人头自是要缩回井中。 只是当它们向井的方向冲过去时,无形中一道墙出来阻隔住了它们的去路。这墙自然就是李月白一早设置好的“势”。 此刻,李月白也缓缓走了出来,素手隔空一抓画妖之力凝结成的笔出现在了她手上。 她拿起笔对着那一串人头所在的地方轻轻一点。 一张水墨形成的大网瞬间出现,将那一连串人头给网罗到了其中。任它们用出多大的气力都从网中挣脱不出来。 这时,则又听着这一众人头叫嚣道:“我乃此宅的井中龙王,你们安敢抓我?” 第294章 好的选择…… 龙王? 听到这个词,黄逵则捧着自己的肚子大笑起来道:“龙王?就你们这样的还龙王?笑死黄爷我了!” “胖子!你笑什么笑?信不信我这就发功让你们知道一下我的能耐!” “所以你快放开我……啊不我们!我们真是龙王!” “快放开我们!” …… “不想死就全都闭嘴!”李月白这时已经走到了这一连串人头面前。 见她手中那把幽骨上燃着幽白煞火,感受到上面所传来的炽热温度和她自身所带的杀气后,一众人头乖乖闭了嘴。 李月白坐在一把椅子上正襟危坐,然后看向它们道:“我问什么,你便老实回答我什么?” “嘿嘿!这位姑娘!你要问我们问题你不早说吗?” “是啊!我们绝对知无不言的!” “是啊!就是要我们鞍前马后伺候你们几位也行啊!” 几个人头对着李月白马上谄媚说道。 其前后态度的变化,让后来拄着拐杖的段剑安看着瞠目结舌。 “你们!你们有没有些骨气?” 倒是最前面那颗面容俊朗、长有犄角的人头显得有些骨气。 只是骨气还没维持上几息时间。待李月白作出一个将幽骨煞火要引向这颗人头的动作时,这人头立马转换了一副模样道:“哎呀!姑娘!你问吧,我是这些人里面最有学问的,问什么我都清楚。” “切……还以为是个有骨气的呢!”黄逵鄙视看向它说道。 被人骂上一句后,犄角人头也不生气,而是面露尴尬一笑。 李月白问它们道:“你们到底是什么东西?” 犄角人头回道:“其实我们也不知道我们是什么玩意。实际上我们醒来时就已经在井里了。” “不说实话?” “姑娘!别啊!别!” 一众人头向李月白求饶了起来。 犄角人头道:“姑娘!真是这样,我们醒过来就在井里了!” 而且所有人的头发都连在一起,怎么都分不开。就仿佛他们已成一体。且这么些年以来。随着时间的流逝,它们的记忆也在跟着消失。待到现在只记得自己曾经的职业和名字。 也就像是犄角人头还记得自己是几十年前一位近京科举的书生,本名陈可善。 顿了顿,陈可善又道:“我记得那时候,我是没有考上官。好像有考上了,后来因为上书给朝廷说明一件事情,惹了一些人的利益。所以被人给杀了,人头给丢到了井中。” 这里面,他尤其还提及了一嘴所上书的事情。 便是涉及李玄在京城大闹神灼卫的事情。 当时李玄作出那些事情后,大部分的人、以及神灼卫内部的人都在弹劾他。也就只有陈可善少数几人上书了。 听到这则消息。 先前还抱着悠哉心情的李月白,多了几分严肃对着黄逵几人道:“胖子,你们先回避一下。有些事情,我想问问这个家伙。” 黄逵和她相处许久,自是没有心思去窥探她的隐私,带着段剑安和裴春花走离了这里。 “有关当年李玄和他女儿的事情,你知道多少?” “这……这我不太懂清楚。好像是李玄臆想出了一个女人,然后和那女人成婚生下了一个女儿。其他的……其他的……” 那脑袋对李月白说着突然作出一副吃痛模样,似乎过去的记忆他遗忘已经太多了。 “什么?臆想出一个女人成婚?” 李月白皱起了眉。 那按照这个说法,意思是说我那个便宜老爹也是栖神道? 这一下,李月白的脑袋很乱。 和臆想出的女人生下孩子,她不知道她又算什么? 可猛然间,她又在这一连串脑袋的其中一个脑袋的左耳上发现了一个“贰”字。 这说明,这脑袋生前是一个栖身道。 那陈可善的话可信吗?他会不会也是栖神道? 随即李月白面露杀机看向陈可善这一连串脑袋道:“你们是栖神道?你们想骗我对不对?” “栖神道!那……是什么?” “是啊?这是什么,吃的吗?有驴肉好吃吗?” “就是,没听说过!” 一众人头回道。 似乎对于“栖神道”是什么,他们从未听说过。 而随即,李月白又在其他脑袋都耳朵上翻看查看了起来,并没有发现栖神道的标记。 “这些家伙不可信!杀了他们算了!” 李月白想着,提起剑便想杀了他们。 但正欲拔剑,她又觉得这些家伙的话不可不信,但也不能全信。 犹豫再三,她决定先留它们一命。 只是单单就这样放任它们肯定也不行,于是她动用了夜神的力量在这些家伙的每一颗人头上都做了标记。 如若这些家伙当中真有栖神道的家伙作怪,她就可以第一时间杀死它们。 她也深知动用夜神的力量不太好。可和栖神道打交道,你就得十分小心! 一连串人头被李月白给下了夜神标记,心里也清楚自己的命就在她手中掌握着。把自己所知道的都告诉了李月白。 而从这些话语中,李月白暂时没有甄别出有用的气息。 但是可以肯定的是,这些家伙没有说谎。包括那颗疑似栖神道“贰”的人头。 只是它虽不知道何为栖神道,但却天生自带迷惘人的本事,硬是把身边一个没有生命的杯子迷惘说出了活物。 对于这颗人头李月白便格外警惕,在它身上直接下了三道夜神标记。用来提防它! …… 又过了一刻钟后。 黄逵和段剑安、裴春花过来了。 他们见李月白呆愣愣坐在井边,猜出她在想事情心情不算很好,便没有去打扰她。 黄逵眼中则露出一丝少见的深沉和悲戚道:“来京城,真的是好的选择吗?” 不知说的是李月白,还是他自己。 他看向天空的北斗星的位置,可偏偏那里被云雾所遮盖。 他道:“还真是晦气!”。 第295章 井下会有什么? 在井边坐了约莫一个时辰,李月白缓缓起了身。 她看着天空上被云雾所遮盖的七颗北斗星,学着黄逵也说了一声:“晦气!” 一连串的脑袋不知这晦气说的是不是它们,便自顾自缩成一团,在李月白面前尽显谦卑。众脑袋中,陈可善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对着李月白道:“这位姑娘。啊不……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我主子了。对了主子,有件东西我您一定喜欢,你容我回到井里给你取来。” “何物?” 李月白起了好奇心。 现在一连串脑袋的命都在她手上握着。她倒是也不怕这一串脑袋跑了,便点头示意它们下去,并将束缚它们的网给撤去。 得李月白允许,陈可善等一众脑袋上头发披散下来,整体像一条长虫舒展开一样“扑通”一声跳入到了井中。 李月白放出神念向水中探了下去。但神念入水十丈以后,便再扩散不开。 “这水,果然有些古怪。” 她心中想到。 先前她想在井中设势擒拿“陈可善”一伙。可她无论尝试几次,设下的势都被井中的水给化去了。 “看来这井中的水下还有秘密。” 李月白看着井里的水思索了起来。 过了约莫两刻钟时间。 陈可善一众人头从径里出来了。 却见他们的头发里缠着一个长方形的东西。定睛一看却是一块白玉牌匾,其上刻有的字迹虽已模糊,但依稀可认“水晶宫”三字。 水晶宫? 李月白记得,在自己那个前世大概就是“龙王”所居住的地方。 当然,放在这个世界肯定不合适。 “这……这是一块好玉啊!”黄逵摸了摸这玉龇牙咧嘴说道:“要是拿到鬼市上,应该能卖个好价钱!” 李月白在思索少许对陈可善道:“这井下还有什么东西?” 陈可善回道:“回主子。这下面有的就是一片废墟。这唯一值钱的就是这块牌匾了。” 它现在命在李月白手上,自然不敢说假话。 说起来,李月白倒是有心到井下去看一趟。只是一来,她水性并不算好,哪怕调动气在身体上附着一层保护层隔绝水,可到底在行动上会受到限制。其次,这水中大有古怪,若是遇到什么变故危险,她也无法发挥现有的战力。 想了想,她便暂时作罢了此想法。想着以后修为再高一些,再下这水中一探究竟。 至于这块“水晶宫”的玉牌匾…… 李月白初见到它,想法也和黄逵一样,打算把它卖了换钱。虽说他们现在身上还剩一万多两。 但在这京城行事,肯定处处都有用银子的地方,所以这些钱还真不算多。 但是就这样没有顾忌把这牌子卖出去,合适吗? 这“行墨轩”的宅子在这上京城这么多年,她不相信没有人不会知道这里的猫腻…… 想了想,她对着陈可善道:“你把这块牌子送回去吧。” “什么?木老大!这东西要是放在鬼市上这可就是能卖个大价钱的!” “胖子。这东西有些太扎手了!而且上京城不比别处,这么个东西放鬼市里让一些大人物注意到,给我们无端惹来祸事……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李月白回道。 段剑安思索少许对着黄逵劝道:“胖子,我觉得兄长说的有理。” 黄逵无奈叹了一口气。 李月白则示意陈可善回去,并叮嘱他没事不要出来。有关这件事情,她给黄逵几人的意思是,就当这件事情没有发生。外人问起也不要多言。 …… 接下来的一连几天。 李月白每天都重复着白天闲逛,夜晚看书的生活。 这样的生活虽然平静惬意,但却少了行走幽州时的那份快意潇洒。这其中李月白倒是也想着手调查栖神道和自己身世的事情。可惜涉及这些事情,就要扯上她那个便宜老爹李玄。而知道李玄事情的人大多都是朝中四品以上的官员,又或者是京城一些大家族…… 以着李月白现在这个身份,几乎接触不到这个层次。 “说到底一切的调查还是要加入到神灼卫开始……”李月白想道。 但眼前的日子着实有些无聊。 反观段剑安。他的仵作生活倒是有滋有味。隔三差五出去一趟去验个尸什么的。回来的时候把自己的所见所闻跟大家说上一遍。 黄逵这样闲着待了几天,也是觉得有些无聊了。 用他的话说:“这生活啊……都快淡出一个鸟来了!” 这天早上,段剑安无事休息。 黄逵溜到李月白,在她的书案上拿起一本书翻看了起来。 正在看书的李月白放下书对他道:“胖子,有什么话就直说。你这就不是个能看书的人……” “木老大,我这也看书啊!” 黄逵嘿嘿一笑。 这几天得空,李月白倒是也去过他房间里。确实放有几本书。 只是想起那书的内容,李月白看向黄逵笑骂一声道:“那些书整天把你看得脸红脖子粗!那也叫书吗?得这空,你不研究一下怎么当你的赘婿?” “这……这事还是先放着吧。只是在这几天我们天天在家待着,都快呆出个鸟了!” “那你想怎样?” “木老大,我们富贵街后面那个申荣巷,不是有许多勾栏和赌坊吗?” “怎么着,你这是想去寻花问柳?” 李月白白了一眼黄逵说道。 “木老大,你这叫什么话?就只是去看看,又不进去。” “那你这几天没少踩点吧?” 李月白对着他说道。 也难怪这几天,黄逵老是往外面走。 黄逵笑着点了点头又道:“那木老大,我们去看看?” “好吧。确实有些无聊,不过我记得申荣巷除了那些勾栏赌坊,有些地摊菜馆也不错。” 李月白说道。 打定主意,正好今天段剑安也在,她便打算去那条巷子看看。 有了主意,李月白换了一套儒士青衣后,带着黄逵三人便向那条巷子去了。 第296章 申荣巷 就如李月白所说申荣巷这条巷子里鱼龙混杂。 多的是勾栏和赌坊。但是也有不少小吃摊。这些个小吃虽然比不上上京城其他地方的那些个大酒楼,但还是有不少小吃就是不错的。 就比如在这条街上有个叫周记烤鸭的小店,里面的烤鸭做的就是一绝。也不是说他烤鸭,选用的鸭子就有多好,而是他烤鸭的滋味做的恰到好处,香而不咸。 将烤鸭切成丝再卷进薄饼里,放上几根黄瓜丝,再放一些酱料,烤鸭的味道还会更上一层楼。 因为如此,西城不少人都来这里排着队等着卖烤鸭。周记烤鸭每天卖的烤鸭也都有数量限制。 李月白几人来的也算凑巧。在对方把烤鸭卖到就剩最后几只的时候,他们赶上了。 不过由于小店里的人都占满了,李月白几人便打算提着鸭子到别处去吃。 像是在更前面一些,还有一家说书的小茶楼。可以把烤鸭提到那里,一边吃,一边听书哦。 但比起烤鸭,后来那些没买到鸭子的人目光全都放在了李月白身上。 毕竟烤鸭今天买不到,可以明天再来买。但眼前的这位美人,走了便是走了。明天没地儿去了。 富贵街和申荣巷虽是相邻街,但到底两条街道上的风格又都不太一样。在申荣巷勾栏待惯了的人,肯定就不喜欢富贵街的冷寂。且加上李月白这些日子几乎就不出行墨轩。申荣巷的人也就几乎没有见过她…… 这般去想,就不算多么奇怪。 李月白几人正要离开。 忽而就见到一位面如冠玉,衣裳褴褛腰间挎一根烧火棍,带有几分吊儿郎当的青年来到了烤鸭店面前。 店里的老板则是拿出一只烤鸭和一吊铜钱恭敬递给他道:“余三小哥,特意给你留了一只最肥的鸭子。这串钱也是我孝敬你的。” 叫“余三”的青年嘿嘿一笑,接过鸭子和钱。 随后李月白几人发现。 这人连去向几个小吃摊,对方的摊主都给了他钱。 黄逵叹气道:“好家伙。这是个收保护费的啊。” “收保护费?这位小哥,你不常在我们这条巷子待吧?”有人听见黄逵的话,对他说道。 这人说罢,其他几个人对着李月白一行人道: “几位你们有所不知啊!这保护费我们交的心甘情愿啊!虽说现在又事可以找官府。但大多事情都给你处理的不太公道。所以有事啊我们就会找余三小哥。” “他有本事。处事也公道。像是上个月啊,我们这地方有个恶霸就被他惩治了一番。” “所以这钱吧!我们真就乐意给他。” …… 在这地方的百姓口中,余三就显得无所不能,好像就没有他做不成的事情。多少有些把他神化的意思。 在这种先入为主的氛围下,李月白几人看向余三就把他抬高了几分。 可李月白在仔细打量他一番后,对着黄逵几人低声道:“这人身上并没有气的流动。说明他就只是一个普通人。” “看出来了。但一个普通人怎么会受到这里百姓的追捧呢?” 黄逵不解。 “算了,无关的事情,没必要去深究。”李月白回道。 随后,他们提着烤鸭前走几步走到了那个说书的小茶楼。 但听了一会儿之后,几人又觉得无聊。因为说书人所说的正就是余三惩治恶霸的事情。前面他们已经听人说过,再听就显得无聊。 不过好在茶楼中的几个特色小菜还是不错的。李月白几人这便没有急着离开。而是找了个地方坐了下来。 茶楼上面说书人说的兴起,底下一众听客也听得拍手叫起了好。 正此时,那余三走了进来。 “嘿嘿,三爷来了!” “三爷来捧场了!” “嘿嘿,好啊!好啊!” 一众人显得欢呼雀跃。 李月白几人却对此无感。 进来后的余三倒是很自觉的来到了李月白这桌。 也其实他一早就注意到了李月白。毕竟如她这样的美人,想不让人注意都难。 黄逵没有言语,故意将桌子边的椅子一脚踢开道:“抱歉。这儿没椅子了!” “我说这位兄弟,你这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就是没地方坐了。” 黄逵冷笑一声对他说道。 即便这样余三倒是也不气馁,而是向茶楼内的店家要了一坛子酒,自己倒来一杯,又倒了一杯向李月白递送了过去。 他道:“姑娘。在下余三。在这个地界你要是遇上什么事情,可以找我……” 李月白对于这人也不喜欢,正准备动手给这家伙一点教训。 忽而听着茶楼后院有人走向这边大喊道:“不好了!不好了!我们刚刚在后院腌菜的地窖里挖出了不干净的东西!” “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什么情况?正好余三爷在这里,我们一起去看看吧!” “让余三爷去看看!” 一众人纷纷看向了余三。 听到有事情,余三喊道:“走!我们去看看!” 他嘴上说着情愿。但李月白却在他脸上分明看到了一丝不情愿。 余三被人簇拥着这便离去了。 “木老大,这热闹我们要去看看吗?”黄逵用神念对李月白说道。 “走吧。反正也没什么事情,就去看看吧。”李月白笑着回他道。 到了茶楼的后院里。 就见几个茶楼的伙计,正从地窖里用铲子将几个奇形怪状的花给铲了出来。 “噗!好臭啊!这是什么东西?” “哎呀!臭死了!这都是什么玩意……长得还这么恶心!” 一众人对着那几个花一样的东西捂起了鼻子。 这是……通体成黑色,但根茎部位却形似婴儿头颅,其根须则扎根在一块块的模糊血肉上。这是浮莹花? 李月白一众人都认了出来。而且这还是浮莹花成长的第一阶段。不过话说回来,浮莹花这东西虽然在暗地里很流行,可到底还是没几个人见过。至少大部分人所见到的浮莹花都是美丽的,而那是它的第三阶段…… 而第一阶段的浮莹花却是没有几个人见过。至少眼前围的这一众人中就没有人见过。 众人则纷纷看向余三问他道: “三爷,这是什么东西你见过吗?” “这到底是什么?” …… “这……我没见过。”余三回道。 但看着他犹豫不决的神色,李月白则觉得,这家伙可能大概率是知道这花的。 只是能在这里发现浮莹花,这也挺让李月白意外的。神灼卫已经在调查浮莹花的事情,虽说这事情还没有抬到明面上。但她相信不少大人物肯定是已经听到一些风声,开始撇清和浮莹花的关系。 像是她知道的裴家也在处理这件事情了…… 而在这么个节骨眼上,这茶楼内浮莹花恰好出现,还真是出现的有些微妙。 第297章 微妙的巧合 不管微妙与否。 李月白觉得这都是和她无关的事情。她来这里,就是来看个热闹。 余三在故作打量几朵浮莹花一阵后,对着众人道:“几位。这到底是什么东西,我目前虽不清楚,但还是有办法处理它们的。只是得先让你们回避一下。” 他说的神神叨叨,甚至借口都很拙劣,但众人还是对他的话深信不疑,打算离开。 这时,李月白注意到这茶楼店家的眼睛滴溜溜转了几下,也随众人准备离开后院。 那看起来,这浮莹花这事就是他故意挑起来的。 待众人转过身准备离开时。 余三则是看着那些浮莹花喃喃自语道:“嘿嘿……到底是这些家伙不识货啊!别看这玩意现在不值钱,找几个倒霉鬼养一养,养到第三阶段还是值不少钱的。” 他的话,也被李月白一字不漏听到了耳中。 “这家伙!原来打的是这主意?” 李月白心里想道。 正此时,忽而从后院院墙内几颗弹丸被人扔了进来。弹丸裂开后,不断有烟雾喷了出来。烟雾弥散在院子里,云一般一层叠着一层,让人看不清周围的一切。 锵!锵!锵! 很快,就有几个蒙面黑衣人翻墙而入,拿起火把扔到了浮莹花上。还有一位蒙面人则径直向着人群中而去。 几道惨叫声响起,有人倒在了地上。 余三见此,则面色大变找了个竹筐往头上一放身体缩在了角落。 李月白用神念注意到。 这死的几人中有那位茶楼店家。她原以为,这几株浮莹花是这店家私自种植出来的,然后这一波挑明也是他搞出来的。 如今看来,这店家很有可能是个小喽啰,只是替他背后的主子在种植浮莹花。但是主子却不想和他扯上关系,派人来杀他灭口。 值得注意的是,这几个蒙面人的衣服上挂着丁铁牌子,看他们的样子似乎是想把这里的人都给杀人灭口。 几个炼气士杀一众普通人,还是很容易的。 “想杀所有人,未免胃口太大了吧!” 想到这里,李月白伸出手隔空一抓画妖之力凝结成的笔出现,她对着那几个蒙面人轻轻一点,几滴墨滴从笔尖甩出迅速化成几道剑飞向了那几人。 “啊!”蒙面人中有人惨叫一声倒在地上。 “有厉害人物!我们快撤!”其他蒙面人察觉到同伴的死亡,立刻就要走。 可惜,他们待他们察觉时,几道墨剑也抵至他们身前,瞬间就要了他们性命。 不久后,烟雾散去。 人们再看院子里,只剩一片狼藉。见已平安无事,余三早早从竹筐走了出来。他抹了一把身额头上的汗道:“这是哪位高人啊!真是……运气好啊!差点我就要死了。” 别人或许不知道。他自己是清楚,自己就是个样子货,既不是什么炼气士,也不是武夫。 能在申荣巷收保护费全靠平日和他的一众狐朋狗友“演戏”。那些狐朋狗友演恶霸,他则就出来惩治恶霸,表演一番惩恶扬善。百姓们信以为真,便自愿给他交起保护费。他得了钱后,再和其他人分赃。 “这到底是哪位高人啊?” 余三思索着。 “啊……这一定是三爷救了我们!” “对!一定是三爷救了我们!” “三爷,是你救了我们吗?” 一众人纷纷看向了余三。刚才烟雾弥的人看不清东西, 余三则在犹豫少许后大方答应下来道:“对……是我!就是我!” “我就知道一定是三爷救了我们!”人们见他承认,似乎也并不显多意外。 余三则见见没有人站出来反驳他,心中彻底踏实下来,真的把杀蒙面人的事情认了下来。并打算去李月白面前炫耀一番。 可看了几圈后,他硬是没有找到李月白的踪影。 茶楼外面。 黄逵对李月白道:“木老大,人是你杀的。凭什么让那个假把式的余三认。” “那胖子,这事情认下对我有什么好处吗?” “这……” 闻声李月白的话,黄逵思考了起来。 李月白则笑着道:“很明显,肯定是有京城大人物想要撇清和浮莹花的事情,才在这个小茶楼搞这么一出。那几个蒙面人就是替那个大人物料理后事的。你这时跑出去承认了人是你杀的,这不是惹那位大人物注意你吗?” 顿了顿,她又道:“再者在京城杀了人,肯定就是要引起官府注意的。认这么个事情,你除了在百姓中得些名声,其他什么都得不到。可偏偏名声这东西大多时候都是虚的。” 黄逵点了点头。 果然,就在李月白话罢不久,有顺天府的人赶来了这里。段剑安作为仵作则是又返身回了茶楼。 李月白几人则先离开了。 一直下午时,段剑安回了行墨轩。 几人围在一起吃饭时,再提起此事,段剑安道:“顺天府好像并不想去深查那几个蒙面人的死因。” 李月白则笑着道:“这事情说白了还是牵扯到了浮莹花!神灼卫不想提前挑明此事,自然就有他们的道理!这时候,谁先提前把事情挑明,就是摆明了触神灼卫的霉头。” 顺天府要是硬查几位蒙面人的身份,既会得罪神灼卫,也会得罪蒙面人背后的大人物。 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顺天府肯定不会做。 …… 这天傍晚时,余三摇着自己手中的烧火棍,手里提着几吊钱开开心心回了家。 这钱自然是顺天府给的。由于他保护了茶楼的百姓,官府便没有深究这件事情,甚至还奖励给了他一些钱。 不过今天他回到家后,却觉得今天的家里格外有些黑和阴冷,一不小心他就碰到了一个冷冰冰、湿嗒嗒的东西。 随后,他有了一种溺水窒息的感觉。 第298章 卖油郎和豆腐 这天以后。 当人再路过余三家门口时却发现,他家的门是大开的。且从大门里还有水渗出,并伴随着丝丝缕缕的氤氲水雾冒出来。 “昨天,有下雨吗?” 那人喃喃自语一句。 至少京城从二月末下过一场雪后。到现在为止老天爷连个雨星都没飘过。 不过到底余三在申荣巷还算有头有脸的人物。那人决定还是进去看看。 可进去不到一刻钟后,他却踉跄着身体,连滚带爬后退出来,瞪大眼睛指着门内大喊道:“余……余三爷死了!” 声音很大,立时就把人给吸引了过来。一伙人急冲冲都进了余三家的庭院。就见院子里到处都是坑坑洼洼的水坑,就好像昨天晚上唯独院子这块地方下过雨一样。值得人注意的是,这些水坑里还有几条蚯蚓一样的东西扭来扭去。 院子的东侧则躺着一具干尸。 若不是看他手里握着一根标志性的烧火棍,几乎没有人认得出来他就是余三。 “这……这是余三爷?怎么成这个样子了?”有人大喊一声,有些不敢相信。昨天还在茶楼耍威风的余三爷,就以这种怪异的死法死了。 并且他还发现,余三的肚子鼓胀的非常厉害。有好事者摸了一下,余三嘴里就吐出了大量的水。 这时还有人发现,余三另外一只手里握着一只瓢,离他不远处的几步外则就是水缸。似乎上临死之前,他渴的厉害,还要再喝上几口水。 可明明他肚子里已经有那么多的水了,他为什么还会渴呢?人还成了一具干尸…… 不过不管怎样,这都是他们小老百姓不该关心的事情。 过了一会儿之后。作为仵作的段剑安随着一众衙役前来。负责治安西城的分捕头递给了他一个眼色。 段剑安心知肚明对着一众百姓指着余三的干尸道:“此人修炼邪门炼气之法,致使自己死亡。怨不得他人。” 向外人翻译一下就是余三是“自杀”。 但到底是不是自杀,段剑安很清楚。不出意外就是派来蒙面人的那位大人物杀了余三。但顺天府已经明确态度,不想趟浮莹花的浑水。 若是以前段剑安大概会认死理,非要查出余三的死因。可经历太多他明白,有些事情点到为止就好。 至此,余三死亡的事情就此有了定论。 三天以后,又有一位中年模样的瞎子,用一条木棍将申荣巷里的那个钱恶霸给打的屁滚尿流。 这瞎子面容黢黑,脸若刀削倒是有几分侠客的意思。 百姓们见那恶霸被他打跑,纷纷拍手叫好了起来,向他交上了保护费。但在百姓们散开之后,那瞎子却把半眯装瞎的眼睛睁了开来,对着躲在暗处的恶霸招手道:“过来啊。余三是死了,但不能就此碍着我们挣钱啊!” 钱恶霸笑着出来对瞎子拱手道:“那用不了,我想他们都得叫您一瞎爷咯!” “哈哈哈哈哈哈……” 二人对视一眼笑了起来。 …… 行墨轩内。 李月白一行人再次恢复了先前略显无聊的生活。 就在这时,有人敲起了行墨轩的门。 黄逵前去开了门。却见前来的是用在富贵街所住的卖油郎王忠平。这是个实在做小买卖的人,平时不搞什么歪门邪道,就踏踏实实卖油。和领居之间关系处的不错。他家的香油质量也好,用来炒菜很香。 “你是?来卖油的?” “不……黄小哥。我是来送喜帖的。” 王忠平腼腆一笑,说着将一张请柬给了他。 随后王忠平又问:“木姑娘呢?” 李月白虽是一介女流,但富贵街上大家都清楚,这姑娘背景很不一般。 黄逵领着他去了李月白的书屋。 此刻的李月白身着一身儒士青衣,虽已早起,但一头青丝却未经束缚,如绸缎一般轻柔落在肩上。窗户外,一律阳光打量在她秀美绝伦的容颜上,平添几分美艳。 跟随黄逵推门而入的王忠平正巧看见这一幕。像只呆头鹅一样看着李月白呆在原地过了几息时间后,他才回过神红着脸赶紧低下了头,将手里的喜帖恭敬递给了李月白。 李月白接过喜帖笑了一声道:“你这是?和谁的好事?” 王忠平嘿嘿一笑道:“是和卖豆腐的白三娘。” 那位啊? 李月白微微有些惊讶。她来富贵街时间是不长,但大部分街坊邻居都主动来拜访过她。因此,和街道里的人,她算是混了个脸熟。 这位白三娘,就是富贵街里有名的俏寡妇。自从原来的相公死后,这几年她就靠卖豆腐为生。做的豆腐又白又嫩,偶尔她也会主动送上几块豆腐让李月白几人吃。 算是个让人印象不错的小娘。 不过话说回来,这白三娘虽死了相公,但生得貌美、身姿傲人,在外人一些男子看来,也是一块诱人的豆腐。 有着这样先天好的条件,李月白还以为她将来可能会成为京城贵人们的暖房小妾。却不曾想她和一个卖油郎成了亲…… 这时,王忠平又从自己随身带着提篮当中拿出一葫芦油和几块用桑纸包好的嫩豆腐,最后又拿出一块包有几两碎银的红布放在李月白面前道:“木姑娘,我和三娘的日子订在了后天,还请姑娘前来捧场?” 话语带着几分忐忑和尊敬。 如果能让李月白这样疑似有背景的人去参加的婚宴那一定是一件很有面子的事情。怕就怕人家回绝。 “行。只是你们成好事,反给我送礼不太像话。还是把东西带回去吧!” “木姑娘,这你还是收下吧。不然……不然我回去就得跪三娘的搓衣板!” 王忠平看向李月白几人面露难色。 “好吧!好吧!我收下了!” 李月白笑着答应下来。 反正闲来实在无事,别人成婚出去凑凑热闹也好。 “行。也希望几位到时也过来。” 王忠平向着黄逵、段剑安、裴春花一笑走了出去。 第299章 齐牢头 到了后天之后。 王忠平家里早早就挂上了大红灯笼,换上了喜庆红对联。随着门前的花轿落下,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响起,新媳妇被接到了家里。 众多的宾客纷纷前来道起喜来。 众人见到李月白一行几人前来贺喜都是大感意外。未曾想过卖油郎王忠平会将李月白给请来。 而面容出众的李月白站在那里就是一道美丽的风景,今天一身淡雅白衣,微微一笑嘴角显出两个浅浅酒窝,不觉让人有些“春风得意”。 可明白她身份不简单后,众人又都故意撇过视线不敢去直视她。 除开这个,穿了一身官府衙役服饰的段剑安也很引人注目。倒不是他穿这身故意显摆。而是早上时他刚去忙完公务,几乎就来不及换衣服。 一个仵作在那些京城贵人看来,那不算什么。但在富贵街这些百姓看来,到底大小是个官吏,不是他们能惹得起的。 更有些眼亮的,认出裴春花是裴家掌上明珠的身份,也是惊了一地下巴!人们未曾想过,她一个官宦子弟竟然会来参加他们平头小老百姓的聚会。 可实话实讲,对于裴春花而言,她就是跟着李月白几人前来凑热闹,顺便蹭吃蹭喝的。 反倒是身穿百纳衣的黄逵,显得不怎么起眼。可到底他又是在和李月白混在一起的。外人见了,都会去招呼几声。 见人齐了。 成婚礼便正式开始。王忠平和白三娘一对行人行起了大礼。 只是这个过程中,每当李月白想要仔细去看这一对新人的身影时,他们的身影就显得越发模糊。偶尔她看到的是两具骷髅身穿喜服在拜堂…… 一恍惚她摇摇头后,这种感觉就没了。 这并不是说,眼前的这对新人就是什么妖邪。而是极有可能是姻神所谓的灾祸,既诅咒对她的影响。 她问了下黄逵、段剑安、裴春花三人。 他们也受了一些影响,也不一样。就如段剑安说,他所看到的是王忠平这对新人一直在对着他笑,且笑容诡异。可自始至终,这对新人压根就没去看过他。 黄逵所看到的倒是一切都正常。只是耳朵里却常常有种诡异的女人笑声。就仿佛有个女子坐在他身边一样。 但等这对新人拜堂结束后,他们就没有这样的感觉了。 那位白三娘在今天也没有循规蹈矩,拘泥于那些俗世礼俗,在拜完堂以后,她收起红盖头大大方方穿着喜服露了脸端着酒,同王忠平一起给人敬酒。 平头百姓成婚。席桌上的酒席没有大户人家和京城贵人们那般讲究。就只是单单一些流水席,简单做上几个菜。但看着花红柳绿,颜色分明都很有食欲。吃起来也有滋有味。 气氛正热闹的时候。 忽而就见一个光头汉子带着几个青年走了进来。 这光头汉子姓袁,是早年间白三娘先夫的弟弟。也就是白三娘的小叔子。自白三娘先夫死后,他没少受白三娘接济。 只是那时他尚未成年,还是少年的年纪由嫂嫂照顾几年也说的过去。可长大以后,他却整日和申荣巷那些赌坊里赌徒酒鬼厮混。见他不成器,白三娘彻底将他赶了出去。 此后一连几年二人见面也是一句话都不言。 众人想不明白,这袁老二今天回来又是个什么意思?见他笑容满面,不像是找茬的。可你说他诚心来祝贺吧,又是空着两只手来的。 袁老二修到白三娘面前先是拱手作揖一拜,随后又道:“嫂嫂。你今天再嫁!兄弟我没有意见……那几年你受苦了,兄弟我也清楚。” “那你今天过来什么意思?” 白三娘没好气回他一句。 李月白看得出来,白三娘对于这位曾经的小叔子,并不是很待见,满眼尽是嫌弃。 袁老二则厚着脸皮继续道:“嫂嫂。我今天过来就一个意思,怎么着曾经也是我嫂嫂是不是?现在兄弟我有难,你得帮我……我……我一不小心欠下了一些赌债,现在得想办法还他们。” 他小心翼翼指了指身后那几个面色不善的青年,意思是他们就是要债的。 白三娘冷笑道:“你欠赌债,关老娘我什么事?” “这事还就和你有关系。”正在此时,一个身穿刑部狱卒牢头衣服的中年男子从外面走了出来。 让李月白值得注意的是,这家伙衣服腰间挂着一个炼气士的丁铁牌子。 还不等其他人开口,牢头继续看向白三娘道:“白三娘,他是你小叔。你是长嫂,这债就得你来换。一共是三百二十一两……还不起你就卖身抵债吧。不行就去大牢里走一趟。你要觉得不公去找顺天府告我们也行。总之,我都是按照大乾律法办事。” 他说着,自顾自找了个地方坐了下来,翘起了二郎腿,端起席桌上的酒喝了起来。 白三娘虽平时事泼辣,但见牢头是官家的人,心神便慌乱了几分。而三百多两,对她而言还是一笔不小的数目。至少她和王忠平一起凑,至多出来五十两。 且百姓们愚昧大多都是斗大字不认几个,听牢头扯起官家的律法做名头,他们就怂了。 事实上,牢头办事在某些方面李月白看来的确合乎大乾律法。 现在明眼人更是都看得出来,这实际就是赌坊的人和这牢头串通在一起,搞出了这么一出。 白三娘几个平头百姓去告他们,因为后者行事都是在律法框架中进行,且因为他们还是官家的人,这场官司就注定白三娘等人不会有好结果。 这就是“聪明人”的做法。 这时,段剑安则站出来出声道:“大乾律中却有父债子还、兄债弟还的道理。可白三娘现已改嫁,袁老二已经成年,二人早就不是一家人。这就是黑白分明的事情。再者,就算他们还是一家人,也是白三娘为长,袁老二为幼。哪儿有长辈为小辈还债的道理?律法里有写吗?” “这……这……” 牢头皱起了眉。 但随后他又看向段剑安道:“你一个不入品级的仵作倒是伶牙俐齿的很。不过我怀疑,你有徇私枉法的嫌疑,需要带你一趟去刑部调查一下?” 到底是混迹市井的老油条子,总有手段去变着法去压制人。 只要是段剑安随他去牢中,他总是能弄出几个名头按在他身上。 “要是不随你去呢?”一直未说话的李月白开了口。 “那可由不得你!” 牢头陡然起身,表现出一副目龇欲裂的神情,衣服无风自动鼓起。几步踏出迅速走到段剑安面前就要带他走。 李月白素指轻起,动用势字决指尖聚起一阵罡风对着牢头轻轻一点,后者便像破开的沙包一样倒飞了出了大门之外。 后者勉强爬起后,准备再冲进来,身边又有人赶来对着他耳边道:“齐牢头,这女人我刚刚在富贵街打听过来……” 不知那人说了什么。 后者面色一变一言不发,从身上拿出两张一百两银票再次进入之后,对着李月白……尤其是对着裴春花笑道:“实在不好意思。我们要债来错地方了!” 有人告诉他李月白的背景很不一般。但他更没想到裴家的那位掌上明珠竟然会在这里。 第300章 总有人喜欢看乐子 见李月白眼皮不抬看也不去看他,牢头也不敢生气。尤其是见裴春花一个劲在嘴里塞肉丸子,把自己吃成一个小圆脸完全不理会他。 倒不是李月白有心饶过牢头一命,而是京城这地方,她随便杀死一个刑部的狱卒,事情很不好处理。 牢头见李月白她们没有为难他的意思。他松了一口气,将两张银票放下躬身走了出去。 出去之后,袁老二对着他道:“我说齐爷情况怎么样了?” 啪! 牢头则一巴掌甩在袁老二脸上大骂道:“他娘的!你差点害死老子!” 随后牢头背起双手灰溜溜离去,留下袁老二一个人在风中凌乱。 …… 被牢头闹了这么一出后。王忠平和白三娘的新婚酒席并不受影响继续办着,热闹重新开始。 只是大家再看向李月白时,虽更加恭敬,却也不免多了几分拘谨。尤其是那些还对她抱有一丝美丽邂逅想法的小伙子们,彻底收起了心思。对她的称呼也由木姑娘改为了木先生。 无人再来打扰。婚宴的气氛越发热闹。 不过有些人喝大以后,不免就会聊些平时不敢聊的话题。 有人先道:“当今世道,你们觉得如何?” “听说京城外面乱的很。都说京城现在太平吧……但我们小老百姓的,只要是个官都能欺负我们一把。” “说的不是嘛。要我做官,我一定全杀了这些贪官狗官。” “是啊,这些家伙尽想着贪银子……” 一众侃侃而谈。 李月白听着这些话,笑笑不多言语。 百姓们想事总是过于简单,他们未曾想过有些人并不想贪,但是总体的大环境就是这样。你不去贪,便融不到贵人大人物们那个圈子,没机会爬上去。 好不容易爬上去,却发现曾经一颗赤心早已变黑…… 又或者仕途这个圈子里,太多的身不由己人总是会做些身不由己的事情。 一众人说着说着,又聊起了当今的天下局势。每个人都滔滔不绝说出了自己的见解。可到底都是纸上谈兵,甚至纸上谈兵都算不上,就是些无聊的饭后闲言碎语。 随后,又有人聊到刚才的那个姓齐的牢头: “这姓齐的好像和申荣巷一家赌坊的人认识。这几年他们狼狈为奸,倒是祸害了不少人。” “是啊!这样的家伙……真恨不得我去一脚踹死他!可恨呐!要是那人再来,我这次绝对会挺身站出来!打的那人屁滚尿流!” “我也一样!我和你们说,别看我是裁缝。我用根针就能把那个姓齐的给一针扎死!” 几人口若悬河,所说完全与实际不搭边。 “刚才那个姓齐的牢头在这待了也有足足一刻钟的时间。可也没见你们哪个站出来……” 李月白想着,面容平静吃着桌子上的菜。 到底是市井小民,喝点酒后便什么都敢说了。 一群人聊着齐姓牢头的话题,所聊也越来越离谱,有人道:“明日……我就去找那姓齐的砍了那家伙。” “嘿嘿,这些兄台厉害!如何称呼?” “我姓范!平时杀猪为生!告诉你们,我杀过人!” 那范性屠户笑着回那人道。 顿了顿,范屠户又对几个人道:“跟你们说!我其实杀过人!” 说着,他拿起腰间别着的杀猪刀。把曾经杀人的事情说的有鼻子有眼。 可醉鬼的话前言不搭后语,各种逻辑不通。让李月白几人一听,就知道他在说假话。 这时,却又有人对范屠夫道:“范大哥,既然你杀过人,又有胆量。你去除了齐牢头这个祸害如何?” “范大哥放心,你杀了人!官府有人查来,我替你当替罪羊!我替你死!”有人道。 还有人道:“范大哥,这是件好事啊!我们随你一同去!我给你壮胆!”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范屠夫听着这些话就有些飘了,天灵盖里灌入一股豪气后,他拿起刀咿咿呀呀冲了出去。几个醉汉就跟在他身后。 “哎……几位……” 王忠平有人去阻拦。 李月白却缓缓对他道:“由他们去吧。” 约莫一天之后。 李月白无意听到段剑安说起,那位范屠夫昨天当场被那位齐牢头给打了个半死,然后关进了大牢里。至于其他人则是苍蝇一般四散而逃。 李月白听罢缓缓道:“到底是一些只想看热闹的人,将别人捧高捧起,不是真的去求什么江湖侠义和义气,只是单纯的想看热闹。事情成或不成,他们全当乐子去看。” …… 又是一个月色明亮的夜晚,李月白正在书房里看书。 忽而听着房上瓦片响了起来。 她放出神念向外看去。就见有两个人落在屋顶上厮杀搏斗。其中一个人脚一滑,正好就踏破房顶,落入到了她书房里。 同时一颗蛋正巧落在她书桌上。蛋裂开后,里面钻出来一只整体是一只眼睛,却长有四条蜘蛛腿的怪东西。 第301章 人美心善……我收回这句话 看着书案上这独眼四腿的东西,李月白皱起了眉。不太清楚这是个什么玩意。 不过眼下,有两个家伙在她房顶上闹腾,也不能不去管。思索少许,她伸出一根纤细玉指用出势字决对着那东西画了一圈,用出画地为牢的本事将那东西困在了书案上几寸大小的地方。 随后,她把目光看向了跌倒在她书屋里的人。 则是个身穿短衣布衫的青年,面容普通至多算是清秀,在他的肩膀上挂着一个炼气士的丁铁牌子。只不过此刻,他胸膛上被人刺了一剑血如泉水一般汩汩冒出,显然受伤不轻。 至于在破了洞的房顶之外,则站着一个全身被包裹在黑布条里的人。全身上下也只有眼睛的地方留在外面。可即便是眼睛的地方露出来,李月白向他眼睛看去,也只看到无数长条形状的东西在里面扭来扭去。 并且这一整个人身上都湿漉漉的,像是刚从水里浸润过泡过的一样。 而在他的肩膀上则挂着一个丙铜牌子。 “这到底是人吗?”李月白感受得到,这黑衣人身上死气沉沉,一点都没有活人的气息。 不过是不是活人这也不重要。 重要的是,她家的房子破了。就得这两人赔钱。 那布衣青年眼见黑衣人跳下来,捂着胸口的伤口,用剑拄在地上强行站了起来对着李月白道:“还请迅速离开。这帮家伙杀人不眨眼!” 说着的同时,那黑衣人沙哑出声道:“一切的人,全都格杀勿论!” 很明显,他这个杀把李月白这个路人也包括进去了。 话罢,他便出了手。 且他的出手方式,也和一般的炼气士大不一样。见他伸出的左手上,缠绕在上面的黑布自动打开,露出了里面一大片爬来爬去且类似蚯蚓的东西。更奇特的是,这些东西还长有一对薄纱一般的翅膀。 随着他将手甩出去。这些蚯蚓一样的东西飞离出去,并自动吐出水雾。 见状,布衣青年连忙提剑刺杀出去。 可见通过无形的水雾之后,却像是碰在金石上面一样发出“铛”的一声。剑身再抽出来后,却有了生锈的迹象。 就这样几剑挥出去后,剑身上全部布满了铁锈,“铛”一声折成了两段。 “这……” 布衣青年也被那无形的水雾撞飞出去,嘴中又咳出几大口血。 短衣青年一共出了六剑,看着平平无奇,实则李月白看得出来,他这六剑当中,将全身的气就凝聚在剑刃上,配合着剑招自有其精妙之处。其中的寻常一剑都能随便劈开几丈高的大石,算是他一个丁铁炼气士所能发挥的极限。 可对上一个丙铜炼气士……尤其对方还有诡奇的攻击手段,他无论如何都是没有胜算的。 布衣青年眼见黑衣人把目光看向了李月白,连忙再次起身对着李月白道:“还请速速离开!我不想此事波及无辜人!” 说着,他强行站起挡在了李月白身前又道:“阁下,实在抱歉!无端给你惹来祸事!我还能拖住他一息时间,还请你速速离开!” “得了吧。就你这样身形都不稳,还拖?” 李月白抓起幽骨,用剑柄对着布衣青年轻轻一碰对方就倒在了地上。 黑衣人看着李月白则缓缓道:“好。既然你想先死,我成全你。未免走漏风声,反正你们都得死!” 李月白则没有回他话,而是看了一眼屋顶上的破洞,怎么看都心里不舒服。这些人怎么闹,或者在谋划什么事情,她真管不着,问题是她的屋顶破了…… 想着,她隔空一抓画妖之力凝结成的笔出现,笔尖上则闪现许些金色雷火将整个房间都照得通透。 她在用画妖之力的的同时也用了许久不用的《金光五行雷咒》中的金雷咒。 她向着黑衣人轻轻画出几笔。 几笔带着雷霆的黑墨悬停空中一顿后,似灵蛇一般迅速飞到给衣身身前,然后又如矛一样直挺挺插在地上,围成一座牢笼将他围在了其中。 黑衣人身上透出的雾气硬要去撞断这雷霆牢笼,换来的就是雾气被雷霆所带来的炽热给蒸干,那些蚯蚓一样的东西更是被电的焦黑。 “你……你到底是什么人?” 黑衣人沙哑出声。 声音中显不出悲喜。 “既然被你抓住了!那我只有死了!”黑衣人又说一声,身上不停有雾气蒸发了出来。 片刻时间后,牢笼里只剩下一堆黑布条和一摊水,水里面几只蚯蚓一样的东西在里面爬来爬去。 “死了啊?看来这人和杀余三的那人应该是同一批人。”李月白在心中想道。 随后她不再去看他,而是看向了另外一边的短衣青年缓缓开口道:“躺好别动,我来给你治伤。” 当然,她不是无缘无故治疗一个人。这么做自然有她的目的。 “你……你到底是什么人?” 短衣男子则震惊于李月白只简单一招就将那黑衣男子给困住了。又听得她要为他治伤,下意识说了一声:“多谢了,姑娘……” 姑娘? 也在这时,他才发现在这书屋里的竟然是个女子。书屋房顶的破洞上,一缕月光照射在她秀美绝伦的容颜上,他则看得有些呆了,下意识点了点头说了声:“姑娘,我……我不会动……” 她离他并不算很近,但他还是闻到了一丝若有若无的幽兰,他忽而觉得脸有些发烫。心中也便胡思乱想了起来。 这边李月白独自居住的东院有动静。 除了已经回去裴家的裴春花,在西院居住的段剑安和黄逵迅速赶了过来。 “木老大,怎么回事?” “兄长,怎么了?” 后者二人齐齐看向了李月白。 用愈字决在用银针给短衣男子疗伤的李月白道:“没什么,就是我房间被人打了个洞。” 顿了顿,她美眸看向短衣男子道:“你身上的伤势已经稳定了下来。试试看,应该能走了。” 短衣男子闻声,运气在周身游走了一遍,果然发现自己的伤竟然在片刻时间久好了一半。他这便起身对着李月白抱拳道:“姑娘!在下裘大海。今日之恩,来日当涌泉相报!” 他觉得这世上还是好人多。尤其是眼前这姑娘还人美心善。 顿了顿,他又道:“姑娘人美心善!青山不改,绿水长流……来日方长,我们后会有……” “让你走了吗?” 可还不等他说完,李月白却打断了他,然后指着屋顶的破洞道:“拿钱啊。” “姑娘,什么意思?” “你这打打砸砸,在我屋顶开个洞。刚才掉下来还毁坏了我不少书籍,那可都是孤本。这算下来,你不得赔我至少二百两。不然你以为我救你做什么?你们都死了,谁赔我钱啊?” 李月白悠悠对着裘大海说道。 “可……可我没钱。”裘大海腼腆一笑,显得囊中羞涩。 “出门左拐,有家典当铺瑞雪居。你随便典当个眼睛胳膊、腿儿什么的,不就能还我钱了?”李月白又道。 人美心善…… 裘大海嘴角一抽,觉得有必要收回这句话。 第302章 热脑袋的人 “看我做什么?看我你也得还我钱啊!我这还没给你算医疗费呢!你要怪就怪黑衣人吧。他要不是死的早!这二百两银子,他就能替你分担一半了。” “我要是不还呢?” “今天虽不是月黑风高。但想来你们做的事情也是见不得的人。你神不知鬼不觉死在这里,你猜猜看有谁会知道呢?” 裘大海看着坐在椅子上,单手成拳托着香腮、一脸认真的李月白,想起她刚才对付黑衣人的手段,只觉脊背大凉。 裘大海苦笑一声道:“那我还是去瑞雪居典当吧。只是也非我怕死,或是怕缺胳膊少腿!只是留我身躯,还有大用……” “何用?” “有京城的大人人倒卖邪物以此谋利。我和一帮志同道合的朋友,准备拦截这批邪物。以免这些邪物流传京城之物害人!”裘大海单膝跪下,对着李月白抱拳说道。 其言语诚挚,不像是在说谎。 可人心隔肚皮,是真是假不是装一番真诚,事情就是真的。 “那与我无关。留下二百两随你走。”李月白回裘大海道。 后者思索一番后,无奈叹气道:“那姑娘这样如何?明天过后,我去瑞雪居典当换钱过来。你看如何?如若不成。我倒是宁肯死在姑娘面前。” 说着,他伸手一招将断掉半截的剑招了过来搭在自己脖子上。 见他如此,李月白摇头笑道:“你这副模样。搞得我像逼良为娼的老鸨一样不近人情。好吧,我就给你一天时间。” 她说着,素手一翻甩出几根银针在裘大海的胸膛上迅速扎了几下收回。 她在他身上设下了势。 她缓缓道:“一天以后。你如果不来找我,以后运气心脉必定受损。你走吧。” 裘大海则尴尬一笑又道:“姑娘。那伙人明天就在富贵街这里要运送邪物。所以……还请就让我这里再待上一天。” 黄逵骂道:“还真没见过你这么厚脸皮的。” 裘大海对李月白道:“那此事之后,我再加十两银子送上。” 这时,李月白又问裘大海道:“你说的邪物是指这东西?” 她向着书案一招,将那一眼四条腿的东西招了过来,用指尖凝结出的气给拘禁在半空之中。 “对。就是这玩意……” “叫什么名字?” “具体不知。只知这东西普通人或是一般活物在使用之后,可以提升自己的潜力,至少能把能力提到丁铁的程度。但这东西却对炼气士没有用。” 裘大海对着李月白几人说道。 听到活物,黄逵倒是兴冲冲去了厨房用一个木盆抓来了中午买来未吃的草鱼,对着李月白道:“木老大,要实验一下吗?” 李月白点了点头将那只长有四条腿的眼睛扔进了木盆当中。 “眼睛”在察觉到木盆里的鱼后,眼睛上顿时布满了血丝显得兴奋。鱼察觉到危险想要逃跑,可到底是在巴掌大的地方无处可逃。那只眼睛则从水中游走过去,将身体上的四只腿扎在了鱼的血肉进去,并且整体缩在了鱼身上。 这样一眼看上去,就像是这只眼睛本身就长在鱼身上一样,眼球转来转去十分诡异。整条鱼本身上的鱼鳞也在这一刻一片片脱落。 很快木盆中的水被染成了血色,在里面游来游去的则就是一条浑身血肉模糊、脊背在长有一只眼睛的怪鱼。在那只脊背眼睛的附近则布满了暴起的一根根红色血管。 某一刻,这条鱼突然跳起几尺之高。本身看着不大的鱼,它的嘴却突然夸张到半人高大小,露出里面锯齿一般的牙齿。似乎只这一口就能把一个普通人给咬个半死。 也很显然,这只鱼盯上了在场的李月白几人。 但李月白只是稍稍动用一点雷咒就将它打回了水里。 她缓缓道:“这东西倒是的确有提升人潜力的东西。” 他感受得到,就因为这条鱼被那只眼睛给寄生,现在它散发着一股浓烈的邪祟气息。 这时,裘大海又继续道:“只不过这所谓的提升,实际就是在透支人或活物的生命力。” 就见他话罢,这鱼迅速干瘪腐烂起来,那只寄生在它脊背上的眼睛也显得萎靡不振。紧接着整条鱼肚皮朝天死了,木盆里开始发出一阵恶臭。 裘大海则继续道:“这种邪物,在外面的价格是一百两一只。而购买它的人往往都是心术不正之人……这样算下来,每有这样的一个邪物卖出去,所害又岂止一人?” “那到底是什么人在卖这邪物?这邪物又是如何而来?” “不太清楚。我所知道就是有这样的一批邪物会在今天被人从富贵街转送出去。” 裘大海对李月白说道。 顿了顿,裘大海又道:“不过明天亥时末。我会和我们头领将这批货给拦下。” “你们头领?” “就是这次行动的发起人。他叫沙行威。我们都叫他沙头领!” 一方面裘大海显得对李月白几人十分信任把自己知道的告诉了李月白,一方面他似乎对沙行威又回很尊敬。 “行。二百一十两。明天过后,必须还我!” “一定!一定!” 裘大海向着李月白笑着答应下来。 …… 到了第二天,李月白向往常一样来到了富贵街中的“龙啸茶楼”喝茶。 这其实也是她这几日以来养成的习惯。日子总是过于单调,总得每天有些变化才不至于无聊。 龙啸茶楼听名字其实挺气派,但其实就是一个三层的小茶楼。京城之中类似这样的茶楼还有不少。 茶楼店家见她前来,连忙放下自己手头的工作从柜案上出来,笑脸迎向她道:“木先生。一壶龙井,一碟花生米,一碟酱牛肉。三层小单间,都给你准备好了。” 第303章 他们不会来了 李月白点了点头,随他一起上了茶楼的三楼单间。 就像往常一样,李月白入到单间后打开随身带着的一本书看了起来。书只是一本大乾野史。跟正史有着很大的区别。不少京城士族大家的事情都有记载。 这些东西看似无用。 但对李月白来说,了解这些也没有坏处。日后成为神灼卫去调查自己身世的时候,和这些家族有什么磕磕绊绊,在这野史中看到的一些东西或许就会起意想不到的作用。 一边看书,她一边沏了一杯茶抿了一口。一口茶入口,唇齿留香,入肚后化成一股清气直冲天灵盖,让人顿觉神清气爽。 “这好茶,还就是不一样。” 李月白喃喃自语道。 正喝着茶,在她隔壁的单间里又来了三人。 其中一人身穿黄色短衣,外身则穿着一个虎皮马甲。让人值得注意的是,他的眉毛却是异于常人是黄色的。此外他的马甲上还挂着一个丙铜牌子。 跟在他身后的两人则道: “沙头领,我们这么做!让其他兄弟知道了,这合适吗?” “是啊。沙大哥,这事情做了。这不就相当于我们出卖其他兄弟吗?” 那黄眉毛的人则冷笑一声道:“事情是我发起的没错。可有句话说的好,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这人难道就是裘大海口中的沙行威?” 李月白在心中猜测道。 无意听到几人对话,稍稍来了一些兴趣。 那几人又聊几句后,她确定下来这黄眉毛的人就是沙行威。 又过了一会儿之后,一位披着黑衣披风的人走到了这间单间,他将披风取下后,露出了里面官吏的衣服。 见他衣服呈深青色,这说明此人是八品的官。 沙行威三人起身对着这位官吏拱手叫了一声道:“彭大人!” 这位被叫做“彭大人”的人则是取出兜帽,露出半张刺满古怪纹身的脸阴笑道:“沙行威,你可真有意思。要拦我们货的人是你,准备向我们投诚的人也是你!” “彭大人,我这是及时回头嘛。实际上这事情也不能算是我主动发起的,实在是有人起哄,我被他们硬捧成了头领。什么江湖义气,不管就是一群人头脑发热而已。” “呵呵。你可真会说笑话。不过……今晚我带人送货的时候。我希望……” “懂!懂!到时我和大人里应外合,将那些头脑发热的人杀的一个不留。” “算你聪明懂事!事后你可以来我这里谋个职位。” 彭大人笑着对沙行威说道。 后者拱手作揖拜谢了起来。 “事情是你发起的。可转手却就能把自己人给出卖个干净……这世人还能有这么不要脸的人。”李月白心中想道,算是把事情看明白了。 彭大人似乎是见沙行威做事还算懂事,他笑着留下一张五百两的银票道:“你大小也是个丙铜炼气士。事后来我这里,我不会亏待你的。” “对了,彭大人我问一句。那些蛋……啊不那些货。到底是谁……” “我也不清楚。但这些事情不该是我们这些小人物所打听的。” 彭大人冷笑一声对沙行威说道。 后者笑回道:“大人说的是!这些不是我们该打听的。” 又过了一会儿之后,那位彭大人离去了。 沙行威则立刻换掉那副点头哈腰的模样,脸上多了几分狡诈阴冷对着身边人道:“五百两而已,打发叫花子呢!今天晚上的事还是看情况吧!要是裘大海那群热脑袋的家伙从官家手里拦下货。那事后我们就吞了这批货,把事情推到裘大海那些人身上。若是拦不下,我们就帮官家里应外合一起杀人。” “好处可不是这么两头占的……” 隔壁的单间里,李月白摇了摇头,随即手中画妖之力凝结成的笔出现,美眸中露出一抹杀机。 …… 到了黄昏时分,李月白才姗姗来迟回了行墨轩。 比她先回来的段剑安问道:“兄长,今天怎么回来迟了?” “有吗?不过是临时处理了一些琐碎事情回来有些晚了。”她笑着回道:“对了!裘大海那家伙呢?别让那小子跑了,还得让他还钱呢。” “那小子啊!从下午开始脑袋上扣了一顶草帽,在我们斜对面那颗柳树下面坐到了现在。”黄逵笑着指了指外面。 李月白果然看到外面,裘大海戴了一顶草帽坐在那颗柳树下,身影略显单薄萧瑟。 她朱唇轻启笑道:“倒真是一个有几分江湖义气的愣头青。只是他认为的江湖,和别人认为的江湖总归是有些不一样的。” 就这样外面裘大海一直等到晚上,直到过了子时,富贵街上官家和沙行威的人都没有过来。 哗啦啦! 入春以来,京城下起了第一场雨。雨并不大,但因为带着寒气,多少让人有些发冷。 裘大海就呆在雨里,就一直任雨淋着。 不知何时,随着一丝幽兰香气传来,他发现雨停了。或者说雨并没有停,而是那位美的不像话的木姑娘撑着一把梅花油纸伞来到了他面前。 她眯起美眸看向远处雾气朦胧的雨景缓缓道:“别等了。你等的那些人,他们不会来了。以后聪明点,别被人当枪使了。” 话罢,她转身离去。 在她白色倩影快消失在雨景里时,又有一句话传了过来:“欠我的二百一十两。期限给你放长一点,一年内还清吧。” 第304章 流民 早上的时候,有人在富贵街临街的一个暗巷子里发现了十几具尸体。其中一人生有两条黄眉,有人认了出来那是沙行威。 混迹在人群里看热闹的裘大海看着这十几具尸体,又联想到了昨晚李月白的话,不知想到了什么缓缓吐出了一口气。 又三天后。 黄逵在出行墨轩时,发现有人透过门缝扔来了一封信。里面有一张一百两的银票。信中只有寥寥一句——多谢木姑娘!剩下的钱我会尽量在期限内还清。 落款人的名字是裘大海。 …… 时间过的飞快,转眼之间便正式来到了四月。冬末的寒气彻底散去,京城的四野里开始展现盎然绿意和勃勃生机。 随着春天到来,不少京城的贵族们开始了踏春游行。 李月白却对此显得无感。 过去的十几天里,她的活动范围几乎就没出过富贵街。 也因为神灼卫的考核和科举的时间差不多就是挨在一起的,这几日也有不少背着书箱的读书人从外地赶来。可同样的还有一批批的流民向京城涌来。 基本上每年的时候,都会有流民过来,只是今年显得格外多。也其实这流民中的大部分人一开始都不是流民。他们也是原地方出身的士族乡绅。有的人来京城来为家乡请命,解决问题的。 他们之中的大多数打从一开始身上带着的盘缠也是足够的。可京城之外的一些地方混乱的很,一些关卡都得打点疏通。有的地方还怪事频发,尽是邪祟。侥幸活下捡回一条命,等来到京城一来二去盘缠便花的差不多了。不想做流民也得沦落成流民。 在这些人里面更是不乏有一些自认侠肝义胆的炼气士,可走到这里一路舍己为人,把自己弄的灰头土脸和乞丐差不多。 对于这些流民,朝廷的处理方法很微妙。 因为这些流民都是带着各自地方的万民书前来递状子的,所以表面上朝廷会客气把状子收下。但实际上却并不会去处理事情,就把你晾晒在大街上让你继续等。 期间要是你忍耐不住饿死了,那这事情朝廷就彻底不管了。 即便不饿死,也会被哪个朝中大员看中,拉去给自己家族哪个犯了事情的族人顶罪当替罪羊,就此莫名消失。 栽剩下一些人实在心灰意冷,为了活命也就只能卖身为奴,先去吃口饭活下来再说。 就以这样的方法去处理流民。这群庞大的流民总会慢慢消失。哪一年要是再遇到胆子大一点的官员,还会向圣上请命开仓放粮。然后拨款而来的银子中,自己再贪上一笔。 对于最上位的皇帝来说,负责安置流民的各级官员上报上来的结果就是流民消失了,便会以为是流民的问题真的解决了。由此会心一笑。殊不知自己是被人给蒙蔽了。 而这些东西,李月白所看的那些野史书里并没有直接写。 但把其中的一些内容加入自己的思考整理一下得出的差不多就是这样的结论。 也就今年还稍微粉饰一些,有官员做做样子真的放了一些粮出去。 还有的人认清了现实,知道这种远道而来递送万民书请愿的方法打从一开始就靠不住。因为这毕竟还是在求别人为自己做主。倒不如自己前来参加科举,成为人上人后回家为自己家乡主公道。 只是能高中的那些人都算是万中无一。这就导致真正能以此途径改变家乡的人没几个。且就算高中了,在京城过惯了纸醉金迷的生活后,待时境过迁怕是初心都忘了…… 哪儿还记得回去为民申冤? 且此类事情,京城的百姓也不会过多去聊。 就拿富贵街的百姓来说,在龙啸茶楼里,坐在三楼单间李月白听到百姓这样议论: “害……这么多的流民,比往年都多。你说官家的人会怎么管?” “怎么管这也不是我们该关心的事情。我们小老百姓的也管不着啊。倒是我看几个流民中倒是有几个模样好看的俊妮子,说不定便宜花点钱就可以买回家暖床了。” “就便宜来说,那也不是我们能买的起的。不如我们还是说说这次科举吧。” …… 流民的事情到底还是带着几分沉重和不愉快,与之比较科举就是一个比较欢乐的话题。每年一到这个时候,京城的勾栏里总会围满那些读书人,不少平常不露面的名妓都会露面。普通人也会有机会去见上一面。 所以大家明着说科举,实际还是在说勾栏里的那些姑娘们。 所谓食色性也便是如此。 偶尔倒是也有人把李月白和那些勾栏里的风骚姑娘做对比:“你们说我们富贵街上的木先生,和那些姑娘们比如何?” “木先生气质独特。怎么能拿那些勾栏里的姑娘和她做对比?” “嘘!你们小点声,那位木先生现在就在这茶楼呢。” “说的是,说的是。不说这个了。我们还是单说勾栏里的姑娘吧。” …… 对于这些言语,在三楼的李月白只是微微一笑没有过多去理会。相比较这些,她倒是更为在意这月初三的神灼卫考核。 时间也过的很快。 几日时间一晃而过。 很快就来到了四月初三这天。 但相比较科举话题的热闹。神灼卫的考核就显得冷清许多。毕竟没几个人会喜欢一群整天和邪祟打交道的家伙。 神灼卫的总司府邸坐落于南城,与中央区域的皇城遥遥相望。相交与皇城附近尽是坐落贵人的府邸,神灼卫总司显得冷清许多。甚至于在整个南城,连个勾栏赌坊都见不到。 那里多少和京城有些格格不入。 在神灼卫总司的朱红大门前。诸多前来参加考核的人聚集到了门前。 这些人大多都是由地方上的官员推举过来的,本身就有着一定的炼气本事。有些人为彰显自己本事,更是把丁铁牌子挂在身前。 有些人则是在见到李月白和黄逵前来,倒是都起了议论。这两个一个是面容绝美的白衣美人,一个则是身穿百纳衣的胖子,组合在一起想不引人注目都难。 但对来此的人来说,也仅仅就是引起他们好奇而已,不想去过多关注。毕竟来这里的多少都有背景。 吱呀! 随着朱红大门打开,门内走出了一位身穿玄衣的中年人。只是这人的皮肤却和常人的有些不一样。或者准确说,他一整个人就是个木偶,一全身上下都是木头雕的,那颗眼珠偶尔转动一下显得十分僵硬。 “呵呵,今年的新人……有点儿意思……” 他缓缓开口说了话。 但两片嘴巴则发出“嘎巴嘎巴”木头摩擦的声音。 仔细听却又能发现,这所谓的人声其实又是在他背后背着的竹篓里那个干尸一样的瘦小尸体发出的。 此外,还引人注目是,在他的腰间挂着一个炼气士的乙银牌子。 这时 他缓缓又道:“鄙人陆右木。是这次考核的主考之人。” 话罢,一具具穿着神灼卫服饰的木偶从他身后的大门里走了出来。一个个木偶随后看向李月白一众人。他们神情僵硬,眼珠一动不动多少让人有些心里发毛,直觉自己走到了什么妖魔邪祟的地界。 有些人心中起了怀疑,抬头又看了一眼神灼卫总司的牌匾,这才确定自己没有走错位置。 第305章 神灼卫内的井 随后李月白一众人随着陆右木进了神灼卫府的大门。 一般大的府邸都会设有影壁。 但神灼卫大朱红大门之后,则是一口巨大的井。从井内往外则延伸出来几条锈迹斑斑的铁链。似乎上井内锁有什么东西。 李月白和黄逵对视一眼,有心想放出神念去窥探。却发现井内漆黑一片,神念往下放出十丈后便不能再往下窥探。 李月白强行打起精神把神念又往下窥探一丈后,她才又看清一些东西。 那里…… 似乎是另外一个世界。 破旧的城池,狼藉一地的废墟。 庄稼地干旱龟裂,火红如太阳一样的太阳挂在天边,映照着整个世界像是染过血一样。 遍地都是各种神只的庙宇。只是这些神只破碎神像之下有的却长有眼睛、触手一样的东西在蠕动。 没有人的世界里。本该是寂静的。 但这个世界的每一处庙宇里,却都响起了诵经声。诵经的语言,每种都不一样。而且李月白一点都听不懂。 无数种不同语言的诵经声聚集在一起,就让人听着有些恐惧了。 在这些诸多的城池里。 李月白发现了一座特别的城池,那座城池的城门上模糊写着“长安”。 “长安?这不是旧唐时的国都吗?” 李月白心中想着,起了好奇心思,便打算把神念再往下放出一些去窥探。 可这一次,她这样的举动却引起了那方世界中某座神只庙宇里,神只神像的注意。 那是一尊长有羊头人身,生有六目的神只。由于左边脸的位置破碎了一些,那些长有眼睛触手一样东西从里面逸散了出来。 这让神像看着带了几分恐惧。 那本是泥塑的神像,这一刻竟然活了过来,嘴角露出诡异的微笑,猛然抬头看向了李月白,并且嘴中说着让她听不懂的言语。 …… 而在井口外面,众人则看到李月白呆愣愣在了原地,嘴里念叨着外人听不懂的言语。 并且肉眼可见,她的容貌竟然开始发生变化,脸上又浮现出了四只眼睛的轮廓。从她的两只眼睛里,则流出了黑色的眼泪。 “木老大!木老大!” 黄逵面色大惊,连忙叫了几声李月白。 可任他如何叫,李月白也不回应他。 倒是陆右木见此,从袖筒里拿出一截枯朽树枝向李月白所在的方向扔了过去。 树枝落地后,竟然长出嫩芽迅速长成一堵藤蔓篱笆墙,将她给围到了其中。 在篱笆墙内,李月白渐渐又恢复了原来的容貌。她也渐渐清醒了过来。 这时,陆右木木头脸上的眼珠转向了她道:“能修出元神是你的本事。但是有些东西却不是随便看的。要是放出这井下的东西……这责任不是你我都能担待的……” 他的声音中带着几分意外和严肃。 意外是他没想到,李月白修出的元神竟然十分强大,竟然都能在井中窥探那么深的地方。 严肃是正如他所说,让井里的东西跑出来一点,除非那些少司大人动手。不然他们这些人都得玩完。 且就这边闹出的一点动静,就已经惊动了神灼卫内一些人的注意。 李月白感觉得到,就在这一瞬间有无数人的目光聚集在了她身上。每一道目光都带着不可名状的冷漠,不带有正常人的丝毫情绪。 神灼卫内响起了数道声音: “竟然她窥探了井。就说明她已经不是她了……” “以防万一,杀了她吧。” “我推荐来的人,你们谁敢杀?” …… 李月白听得出来最后一道声音,是来自于魏无名的声音。 李月白则是一身冷汗。 她倒不是怕神灼卫这些大人物审视的目光,而是惧怕于在井下所看到的东西。 那到底是什么东西? 想了想,她拱手对着陆右木一拜道:“多谢大人救我。” 陆右木木头嘴巴“嘎巴嘎巴”响起道:“没什么。只是以后没事就别往井里再去看了。” 似乎是响起了什么,他又对着进入神灼卫诸多考核的人道:“在这里,我劝你们收起你们的好奇心。” 一刻钟后。 李月白等人被陆右木给安排在了文试的单间之中。 在得到文试的考卷后,李月白脸上起了怪异的神情。 离她不远的黄逵对她用神念传音道:“木老大,这上面的考题……我们这样……算不算作弊……” 因为这考卷上的考题,几乎就和魏无名差人给他们送来的册子上的东西一模一样。 想了想,李月白用神念回他道:“悠着点吧。全答对肯定也不行。还有胖子,别用神念了,说不定我们用神念的事情会被人发现……” 神灼卫总司必定不是他处,不可随意造次。 果然,在她话罢不久。当她尝试再与黄逵用神念交流时,却发现神念被什么东西给隔绝了,怎么都传不出去。 两个时辰之后。 有专人过来收了卷子。 出了单间之后,陆右木对着众人道:“明日还有一场文试。后天是武试。” 也就在众人散开的时候,那位陆右木在路过李月白和黄逵身边时悄声道:“后面的文试和武试,有魏无名大人给你们铺路,你们不用再过来了。到初七的时候,你们直接过来领神灼卫的衣服就是。” 出神灼卫的大门后。 黄逵看向李月白道:“木老大,我们这成为神灼卫是不是有些太容易了?” 李月白则笑笑道:“不然呢。你以为呢……” 有神灼卫少司的推荐信,他们进入神灼卫自然不会太难。 这时,黄逵则又用神念对李月传音道:“木老大,话说你在井内到底看到了什么?” 想了想,李月白道:“可能是以前的大唐吧。不过……谁知道呢?” “以前的大唐?”黄逵回身看了一眼神灼卫总司喃喃自语道:“看来,神灼卫内也有大秘密啊。” 又或许他们现在所看到的都只是冰山一角。 第306章 杨淑 到了初七这天。 李月白和黄逵去到神灼卫领了一身玄衣。 并且领到了一个腰牌,上写一个“木”字。 由此,他们也了解到一个事实。现今大乾坤朝廷对炼气士“甲金、乙银、丙铜、丁铁、戊木”等级的划分,其实就是参考了神灼卫中对神灼卫的划分,依次为“金、银、铜、铁、木”。 神灼卫五个等级往上,就是十二位少司。他们有的虽挂着炼气士甲金牌子,但论战力却还在甲金之上。 十二位少司往上,便是那位总司大人。 木字牌是神灼卫之中等级最低的。或者说这个等级的神灼卫并不入流,算是神灼卫的边缘地带的人。诸多京城之中有背景的贵人们花一定银子都可以混这么个名头。 但木等级往上,却不是花银子就能得到的。 神灼卫平时对下面人的约束力并不强。这个时候你想要升等级,就得去做任务。但在有重要大事时,比如上面的人要求你去跟着他做某一件事情时,你必须跟着过去。但值得一提的是,这个权限只有“银”等级以上的人才有。 而在京城的各处都有神灼卫发布任务的据点。 像是李月白所在的西城富贵街里一个卖胭脂水粉的铺子里,那个看着笑脸迎人、极有女人风韵的老板娘杨淑,竟然就是神灼卫的联络人。 只不过让李月白意外的是,她竟然是个普通人。 杨淑妩媚一笑对此的解释是:“越是像我这样的普通人,才越能不被人发现。” 毕竟没人会去注意一个普通人。 别的不说,哪怕一般普通人人路过她家的店,大概也只会注意她高高起伏、呼之欲出的胸口。 而他们这种联络人的顶头上司则就是那些“银”等级的神灼卫。 当然,如杨淑这样的神灼卫联络人,自小都是被当作死士一样训练的。若有人逼迫他们泄露神灼卫的秘密,他们会第一时间自杀。 看着杨淑在向她介绍完自己联络人的一些情况后,李月白道:“那现在我可有任务可接?” 她已经打听的清楚。在神灼卫总司内有一栋卷宗阁楼,其中陈列有大乾建朝以来一系列的重大事件和各种各样足够震惊世人的大秘密。其中一定包括李玄的。甚至说不定她可以直接找到解开自身迷惘的方法。 只是神灼卫等级不同,所能查看的东西也十分有限。 杨淑笑道:“当然有。比如那家瑞雪居。你应该也发现了,这一家在京城开了好多家分店。你要是能调查清楚他们的秘密。你说不定直接能坐到少司的位置。” “呵呵。杨姐姐还真是高看我了。我没那个能耐。”李月白直接拒绝。 “适合妹妹一些的。” 杨淑一边整列着货柜上的一盒盒胭脂,一边在脑袋里思索了起来。 由于不能暴露神灼卫联络人的身份,所有人的任务他们需得都硬生生记在脑海里。不过每一件任务的原本卷宗在神灼卫总司都会有记载,你完成任务后,带着相应的证明你完成任务的东西直接去神灼卫总司结算任务就行。 “嗯。我想想金吾卫中郎将的夫人的猫生下一只怪物,你要不去看看?” “或者少御史大夫的狗的肚子上生有了一颗悔说话的肉瘤……” …… 见李月白面色渐渐沉下来,杨淑倒是并不受多少影响缓缓道:“富贵街上的人都叫木姑娘是木先生,说你是有本事的人。让你去给那些贵人们做一些无聊的事情,确实有些屈才了。” 黄逵则直言道:“我说杨大姐,这任务尽是些……这不有些太儿戏了。” 杨淑则笑得花枝乱颤,连跟着胸口都欺负起来道:“看来你们对神灼卫还是不太了解。神灼卫可并不是顺天府那样的机构。它虽和大乾同在,但却独立在大乾之外。平时呢,只负责处理邪祟。可不是顺天府那样替人申冤的。只是最近呢跟太玄府起了点事,有干涉朝政的……” 话到这里戛然而止。 她顿了顿又道:“反正以后你们就慢慢会了解,神灼卫到底是一个怎样的存在了。以世人的角度,它算不上正义。但世上没有它又不行。” “好了,说这么多。我该给你说任务了。这里有一个任务倒是挺适合你。要是完成的好,说不定可以直接升到铁等级领个铁牌呢。”杨淑笑了笑又道:“上京城的附属县静宁县中 ,近来老有女子失踪。当被人发现时,身上却并没有被侮辱过的痕迹。但奇怪的是,她们身上的皮却消失了。有人怀疑这是邪祟作祟。” “好。我这就去静宁县。” 李月白点了点头。 “慢着。” “杨姐姐还有何事?” “完成任务后,记得把这一盒胭脂也交给神灼卫。这说明你的任务是在我这儿接的。这样任务结算后,我也会得好处。” 杨淑对李月白说道。 “那为什么是两盒胭脂?”李月白说道。 “女人嘛,到底还是要对自己好一点。老是打打杀杀、风吹日晒,皮肤皱皱巴巴坏了皮肤就不好了。何况木姑娘底子这么好,我都看着有些羡慕了。” 杨淑带着幽怨对李月白说道。 第307章 金标 一天以后。 李月白和黄逵来到了静宁县。 作为京城的附属县,这座小小的县城同样继承了京城的繁华。虽不似京城那般尽显大气,入眼便是鳞次栉比的亭台楼阁,但该有的市井气息,一应俱全。 静宁县外,县令金标和自己的师爷带着一众衙役恭候在县城门外。见李月白和黄逵身穿神灼卫的衣服骑马而来,对着他二人拱手相迎。 半个月以前。 由于静宁县内老有女子无故失踪死亡,金标在查询无果后,觉得此事是妖邪作祟,便写了信向京城的神灼卫求助。 只是金标怎么也没想过,来的人当中竟然会有李月白这么个女子。尤其是这女子的容貌还相当不俗。 不过眼下这都不是他关注的重点…… 静宁县最近老有女子失踪,他作为一县的父母官,这几天寝食难安。若是他是其他地方的县令,发生这档子事情怎么都还能想个办法去糊弄一下,可偏偏他在天子脚下…… 这种事情若不是当不到解决,他这个县令也会当得不长久。 他客客气气对着李月白二人道:“两位从京城连夜赶来,必定有所疲劳。在下略备了一些酒席,待两位喝上一些后再查也不迟啊。” “木老大,别说我还真有些饿了。”黄逵用神念给李月白传音说道。 李月白缓缓道:“也好。” 说起来,他们确实是昨天下午从京城出发的。中间赶路到半夜的时候,只吃了些干粮垫了下肚子。 且借着这个饭局,有些东西她还要向金标询问。 金标也显得客气,一边带着李月白二人向他提前预定好的酒楼而去,一边问李月白道:“在下金标,两位如何称呼?” 没有一点摆官架子的意思。不知是他真的客气,还是畏惧神灼卫。过去十来年神灼卫行事一直都很低调,让朝廷的诸多官员一度对这个部门产生了轻视。 但最近一段时间神灼卫因为调查浮莹花的事情和太学府闹的风风火火。他得到一些小道消息,说一向行事高调的太学府似乎有向神灼卫低头的意思。 不管这消息的真假如何…… 总之,对于神灼卫就不能再拿以前那副懒散傲慢的态度去对待它。 李月白仔细打量了一眼这个小胡子官袍男人,然后和黄逵依次报上了自己的名字。 到了酒楼的单间之后。 待桌上的酒席上好之后,还是不待李月白和黄逵先开口,金标再一次主动开口道:“冒昧的问一句,二位在神灼卫内挂的是什么等级的牌子?” 他刚才在李月白和黄逵身上扫视了几遍,都没有看到显示他们神灼卫等级的牌子。 “木牌。” 李月白秀美容颜上的神情没有变化,淡然回答道。 “木……木牌?” 金标脸上泛起一丝苦笑,还有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现在他十分怀疑,李月白和黄逵就是哪个京城大家族的家族子弟,花了大价钱在买来的神灼卫身份。 而神灼卫把任务指派给两个疑似京城纨绔子弟的人来做,这不是胡闹吗? 察觉到对方脸上的神情,李月白倒是大概能猜到对方在想什么。不过对方听说她只挂着个“木”牌,会这样想也很正常。 只是在她看来,金标脸上的神情也很微妙。除了掩饰不住的苦涩和无奈后,竟然带着一丝轻松。 他在轻松什么? 李月白没有去点破他脸上神情的古怪,而是笑着道:“金大人不信任我们?” 金标则重新显得为难,苦笑道:“这……这怎么说呢?实际上还有一个月我在此地的任期就到了。彼时我就能调任到京城了。可现在出现这么一档子事情,到时我不单调任不过去。很有可能现在这个官都保不住!” 言里言外,还都是对李月白二人的不信任。 李月白也不去和他争辩你该不该信任我的问题,而是向他问起来这些日子以来女子失踪的细节。 “第一期失踪案子嘛,发生在一个月以前。当时我还没太注意,以为至多就是一场谋杀案。用不上几天案子就会破。可当我查到一点蛛丝马迹的时候,那失踪的女子竟然又走回了家。并且当天晚上还和她家里人吃了团饭。” “可第二天的时候,这女子却死在了自己房间。并且有人发现,她身上的皮肤被人给剥了去。至于现在身上的皮就是薄薄一层纸,只是被人给画成了皮肤的样子,贴到了她血肉之上。” “画上去的皮肤以假乱真,以至于她回来时没有人第一时间发现异常。” 金标对李月白和黄逵说道。 有关这第一个女子失踪前的行径路线,当天都做过什么,金标都派人查过。但没查出什么特别的地方。 说起这些,金标连连叹起了气。似乎对于案子的没有头绪,他显得特别无奈。 “那失踪女子都有什么特点?”李月白问道。 “特点嘛。都是年轻貌美的。就像是木姑娘这样的……特别提醒一句就是,木姑娘在此查案也得小心呐!” 金标提醒道。 几人还正说着,忽而外面有衙役跑了进来对着金标道:“不好了。金大人,南城又有女子死了,死状和之前的一样。” “什么?” 金标脸色变得很差放下了手中的筷子。 显然无心再吃饭。 见他如此,李月白开口道:“金大人,既然撞上了,那还是一起去看看吧。” ·金标点了点头。 随后一众向着南城而去。 衙役已经第一时间封锁了案发地点,将一座消二层的阁楼封闭了起来。女子就死在二楼。 就和金标描述的一样,已死女子的皮肤渐渐染红,然后一片片脱落下来露出它们原本纸张的模样。 就如金标所说,这所谓的皮肤竟然还真是用一张张的纸画上去的。这会纸脱落下来,露出下面没有皮肤的血肉,显得异常恐怖。 死在静宁县南城的女子,是个郎中的女儿。此刻刚刚在外坐诊回来的郎中,看到女儿死在家中哭的撕心裂肺。 他没想到女儿失踪了几天。 好不容易平安回来了一天,却就死了。 想了想,在翻看了尸体后李月白起身问金标道:“既然这些女子在失踪后,都会再回来。你们有没有问过这当中的一些女子,他们是怎么失踪的?” 金标无奈继续摇头道:“问过啊。但是有关她们失踪这几天发生的事情,她们也说不记得了。” 第308章 奇怪的态度 又在这具女子的尸体上查看了一会儿后,李月白发现了一点,便是女子的面部肌肉显得很放松。这说明她走的时候很安详。 除此之外,便没有其他的发现了。 或者说仅仅一具尸体,能被发掘出的线索实在少的可怜。倒不如转而去问问死者的父亲,也就是那个郎中。 可惜,郎中是个只知赚钱的家伙,一天十二个时辰,抛去睡觉吃饭的五个时辰。其他时间他都在外出诊。 也不怪他发现不了,自己的女儿早已不是完璧之身。 有关这一点,李月白并不打算告诉郎中。死者已逝,这个世界的礼教又很严苛。郎中如果自知道这一点,怕是只会把自己女儿的尸体给扔到乱葬岗,或者干脆就不管。 在发现这一点后,李月白也跟金标提及了。 金标的回答却是:“死了的女子当中,有些是完璧之身,有些却不是……说明凶手对于男女之事并不感兴趣。” “那金大人想没想过,做出这些事情的人会是本地的某个画师。毕竟把皮肤画到以假乱真去,也就只能让人想到画师。”黄逵提醒他说道。 “画师啊!我当然想过,甚至把本地有名的画师挨个都抓来问过一遍。还是没有头绪。”金标摇头。 “那这事情还真有些不好办啊。”黄逵挠挠脑袋长叹一句。 金标却又鬼使神差说了一句:“或许因为二位的到来,案子会有进展也说不定啊!” 就在先前他话里话外的意思都有些看不上李月白二人。这会再说出这么一句,就有些让人值得怀疑了。 李月白朱唇轻启笑道:“这凶手不会是金大人吧?” “哈哈哈哈!木姑娘还真会说笑。我放着好好的官不做,做个杀人魔图什么呢?”金标故作大方一笑,眼睛深处则隐晦的闪过一抹深沉。 …… 又是一天之后。 金标主动去了李月白和黄逵暂住的驿站,邀请他们再次去酒楼小聚。 李月白笑着道:“金大人,案子都还没有头绪。现在我们就这样吃吃喝喝好吗?” “害……就是四菜一汤。又不是故意去铺张浪费,没人会说什么。案子不破,我比你们更难受啊!” 金标无奈叹气说道。 李月白相信他这话倒是真的。这案子不破,一月以后别说他升迁入京城无望,现在这个县令也保不住。 单单过去的一天当中,李月白也看得出来,金标就是一个功利之人。甚至他自己也这么说。为百姓申冤,不是真的想留下什么好名声,就是想在仕途上爬的更高。换句话说,他做出的这些政绩,就是给京城一些大人物看的。 这样的人假如远离京城,一定就是个不折不扣的贪官。 这样的人趋利避害,也是个如今这个世道活的通透的明白人。 没有拒绝,李月白和黄逵与他去共赴饭局。就如金标所说,饭局上果真真有四菜一汤。只是这四菜一汤的标准却要比一般人奢侈许多。 汤是燕窝银耳汤,菜也是天上飞的,水里游的,地上跑的各占一样,剩下一个却也是个没见过的稀奇菜品。 正吃着。 忽而金标身边的那位刘师爷过来对金标道:“金大人,女子失踪一案有头绪了!有头绪了!” “怎么说?”金标显得惊讶又兴奋。 秦师爷道:“金大人,本地富商里有名的秦白衣大商户你知道吗?” “知道了,他们怎么了?他们不是做的倒卖货物的生意吗?” “那你知道他们倒卖的是什么吗?” “什么?” “就在刚刚我们在他护送的货物中,发现了一盏人皮灯。那人也被我们给拦下来了。” 秦师爷对着金标说道。 金标则笑着起身对李月白和黄逵道:“二位。看来这案子有头绪能破了!到时结了案,二位也能前去复命了。也实不相瞒,我注意秦家已经很久了!” 对于金标所说。 李月白和黄逵都显得一头雾水。 就在前一天这金标还对案子显得一头雾水,怎么今天突然就对案子又表现出一副运筹帷幄、早有预料的模样? 甚至于听金标的意思,他不介意破了案子后,李月白和黄逵拿走一部分破案的功劳好去神灼卫总司复命。 但面上,李月白依旧不声色,而是问金标道:“金大人,这秦家又是怎么回事?” “秦家嘛。是我们本地的富户一直做的都是倒卖各地货物的生意。”金标介绍了起来又道:“可是谁能想到,他们现在做的生意竟然是见不得光的。” 顿了顿,他对着李月白道:“既然我的人拦截了秦家的货,二位要一起去看看吗?” 李月白点了点头。 …… 已是黄昏的时分,天色开始显得暗沉。 几辆载有货物的马车却被一众衙役给拦截在了静宁县的城门口。 正此时,李月白和黄逵随着金标赶了过去。 见他们过来,有衙役扒开马车上包着的油布,从里面拿出一盏人皮灯对着金标道:“大人,这是从他们马车里查出来的。此外,他们的马车上还运送有几具女尸。” 闻言,金标故作恼怒看向秦家负责人秦白衣道:“你们秦家不解释一下?这是怎么回事吗?” 秦家商队之中。 最前面一个身穿华衣的中年人先是面露惊讶,而后略显恼怒。似乎他们秦家人并不怎么怕金标这个县令。 这样的态度,让李月白觉得多少有些奇怪。 但还不等他说些什么,金标却先冷哼一声道:“来啊,把他们都给我抓了。回去挨个审问,案件定能水落石出!” 第309章 会装糊涂也是一种本事 “你们……你们……” “怎么?不服,给我打!” 金标大手一挥,示意身后跟来的一众衙役提起棍子就往这些秦家人的身上打。 秦家人眼见如此,带头的那人连忙道:“金大人,我说我说!你想知道些什么,去我们老爷的地下暗庄你就什么都知道了。” “暗庄在什么位置?” “我……我可以带几位大人过去。” “你叫什么名字?” “秦……秦小望。” “好,除秦小望外,将这些人,还有这些货物全都收监!” 金标对着众多衙役说着,只留下秦小望一个人气。 做完这一切,金标又对着李月白和黄逵笑道:“二位,不出意外。今天这案子定能破了。” 李月白美眸中闪过一丝精明,不知想到了什么笑着对金标道:“案子能告破,也算我们二人沾大人的光了。” “呵呵,这不算什么。你我初心都是为百姓,大家心思一致这就够了!”金标两撇小胡子一抖,故作一副正气凛然模样。 不过这话,李月白和黄逵只是听听,并未当真。 …… 在秦小望的带领下,李月白几人来到了静宁县西城的一处烟花巷中,在其中的一家叫“春风坊”的赌坊前停了下来。 这一路走来。 有不少混迹在此的地痞无赖倒是也注意到了李月白。有这等倾国之色容貌的女子经过,他们也不可能不去注意。 只是见她身穿类似官家的玄衣,那位县令大人还在她身边客客气气陪着她。这些各怀鬼胎的人便收起了心思。 “你说的暗庄会在这种地方?” 金标瞪大眼睛看向秦小望。 不等后者开口,李月白笑着先道:“越是这种繁华热闹的地方,说不得才越是灯下黑。越不容易让人察觉。” 她用神念看得清楚,在这赌坊之下还有一层暗楼。 “说的有理。” 金标微微一笑回道。 “呵呵,话说金大人在此地为官多年。此地藏有暗庄,你不清楚吗?”黄逵大咧咧问金标说道。 “这个……我真不知。” 金标摇头说道。 李月白朱唇扬起一丝笑意,不多言语。 赌坊的人见到官家的人后,也是散的散,沉默低头的低头。那些平日里飞扬跋扈惯了的地痞,此刻就像是见了猫的老鼠,畏缩在角落显得唯唯诺诺。 很快,那处暗楼的入口被衙役找了出来。 顺着一条长长的楼梯口往下,就可以进入暗楼。 还未进入暗楼,一众走在楼梯上就闻到了一股浓重的血腥味,其中混杂着腐烂的气息,让人闻了很是生理不适。 金标身边,那位师爷一惊一乍道:“最近发生的事情,肯定就和秦家有关!” 李月白缓缓道:“是不是和秦家有关,还是等下去了再说吧。” 而下去之后的景象,让人见了后也着实倒吸一口凉气。一具具的尸体横阵竖列在暗楼,比露天的乱葬岗好不了多少。在暗楼的中央则摆满了长长的案子,一端各种刀具,一段则又是各种成品的人皮灯,或是尸油做成的蜡烛…… 至于这些尸体…… 黄逵认了出来对李月白道:“木老大,这不是那些流民吗?他们的尸体怎么会在这里?” 在京城跟前聚集了一大批的流民,有的人在到达京城后就死了。那些人的尸体朝廷专门派了人去处理。 却不想这些人的尸体竟然会出现在这里,还被人给运送到这里,制成了灯和蜡烛运往外地卖出去。到底是什么人有这样的胆子,发这样的死人财? 只是静宁城一个秦家有这样的胆子?背后没人支持,李月白是不信的。 伏在长案上的人,许是长久没有晒过太阳的缘故,一个个面色苍白见到李月白等人下来后,呆愣许久才停下手中的动作。似乎他们也意外,金标竟然会来这里。 金标更是大声骂道:“好啊!你们竟然在此做此等事情,来啊……全都给我抓起来!” 随后,金标道就装模作样抓起这些人审理了案子。他身边那位师爷则随身拿起笔记录了起来。 约莫一刻钟后。 金标从师爷手里接过审问的记录卷宗笑着对李月白和黄逵道:“二位。看来事情很明了……最近女子失踪一就是秦家做的。你们二位可以回京城去复命了。” “复命?金大人。眼前秦家的事情,和女子失踪这是两码事吧?秦家是用人皮在制灯,但有什么具体的证据可以证明是秦家人杀了那些女子?” 李月白看向金标问道。 “秦家的事和女子失踪的事都是扒人皮。只需这其中在上报的时候,稍微修饰一下就能把两件事情变成一件事情。”金标笑着说道。 顿了顿金标又对李月白和黄逵道:“二位,也希望你们能理解我一下。女子失踪这案子不破,我的仕途就要就此终结了!还望二位可怜可怜我!也请二位放心,这事情我会办的妥当,二位只管拿着卷宗去复命就是了。” “此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只要我们不说出去,谁又能知道这一件事情,其实是两件事情呢?我这也是为二位考虑啊!好让你们也好交差。” 他说的真切,似乎真的是在为李月白和黄逵考虑。 “那意思说,秦家暗楼的事情金大人早就知道了?刚才外面搞那么大动静,就是给百姓看的?” 李月白缓缓说道。 金标没有言语,算是默认了这边事情。 “那我可以理解为这女子失踪一案,金大人准备和稀泥糊弄过去。” 黄逵摩挲着许些胡子茬的下巴,直言直语说道。 金标一改糊涂,双眼中透出一股精明道:“和稀泥没什么不好。和的好会装糊涂,这也是一种本事。何况这次的和稀泥,对二位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要是真的和稀泥。我倒是乐意交金大人这么个朋友,可问题是金大人不能拿我和我兄弟当枪使,当你的垫脚石!” 李月白嘴角扬起说道。 顿了顿她又道:“秦家敢拉来流民的尸体发这样一笔不义之财,说明他们背后有人。如果我们把事情上报神灼卫,势必会引起秦家背后人的注意。我和我兄弟就是人微言轻之人如何有胆子去对上大人物?这不就是让我们去捅娄子吗?” 反倒是金标,把矛盾转移到李月白和黄逵身上了,让秦家背后大人物把目光放在他们身上。他自己则圆满解决了女子失踪一事顺利调任去京城。 第310章 两袖清风金标 李月白冷笑一声又道:“金大人是官场上的老油条。但是你不能当我们是傻子吗?” 自己的想法被人给说了出来,金标渐渐变了脸色。他作为一个普通人,既没有炼气的本事在身,也没有大背景。 靠的就是自己的机敏聪慧和那份深沉。由此,他才能做上京城附属县静宁县的县令。 他未曾想过,这看着两个不谙世事的少年人,竟然会将他想什么,一字不落说出来。 想到这里,他看向李月白和黄逵道:“二位的确聪明。连老夫都忍不住赞叹一句还真是后生可畏。可有时候,世上的有些事情不是脑袋聪明就能解决的。” 顿了顿,他又道:“今日,你们死在这里。这暗楼又一把火烧个干净。剩下的事情老夫发挥我和稀泥的本事。事情就能得到圆满的解决。” “我会向朝廷上报。二位在与女子失踪案的凶手在此搏斗,因公殉职。案子会得到圆满解决,二位死了也能落个好名声。我也能顺利去京城。” 李月白听着笑道:“然后秦家的事情要是抖落出去,金大人也好往我们两个死人身上推?” “呵呵。正是如此。” 金标笑着拍了拍手。 在他身后,一个披着斗篷的人走了出来。来者是个哑巴,没有舌头,眼睛的位置也只剩下两个黑洞洞的眼眶,整张脸皱皱巴巴像是沸水烫过的一样。 而在他的身体上则挂着一个丙铜炼气士牌子。身上透着一股阴邪戾气。 金标对着他道:“柴深。此次事情之后,你便离开京城吧。等秦家的事情有个结果后,你再回来吧。” 柴深闻言,虽不能言语,但是喉咙里发出沙哑沉闷声算是回应。 金标又看向李月白和黄逵道:“二位,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后者二人只是“木”牌的神灼卫。 所以打从一开始他就没把他们放在眼里过。一切的一切都只是他计划里的一部分。 李月嘴角却渐渐显露两个好看的小酒窝,笑得阳光灿烂道:“金大人怎么就确定因公殉职的会是我们?万一是你们呢?” 她说着伸手隔空一抓,手中出现了画妖之力凝结成的笔。 随后,隔空一画。 一泼黑墨悬停在空中飞出去化成一滴滴细小水雾后,每一滴水雾又化成了一支支黑色的箭羽停在了半空之中。 金标变了脸色。 他觉得事情并没有向他所想的那个方向去进行。且看着悬停在空中的一支支箭。他心中莫名产生了一丝恐惧。 那名叫柴深的哑巴作为炼气士,更能感受到李月白身上释放的杀意。 这便准备就跑。 李月白素手并成剑指一挥,悬停在空中的一道墨箭向他飞去。 刺啦! 只一箭! 箭从柴深的胸膛穿过,并伴随着一道血雾飘起,他爬在地上再没有醒来过。 “这……这快跑吧!” “可金大人都没有跑!” “管他做什么,不跑难道我们等死吗?” 一众衙役见此,便准备逃离暗楼。 李月白则拉起黄逵,用出行字决,用出缩地成寸的本事,一步跨出瞬间就到了暗楼的入口处。 随后她再次抬起了手。 随着手落下后,悬停在半空中的墨箭密密麻麻全都落了下来。 片刻时间。 暗楼所有的人都死在了这里。 李月白递给黄逵一个眼色,后者从随身带着的布袋里摸出几张雷火符扔了出去。 彭!碰!…… 几张符纸炸裂开来,火焰瞬间将整个暗楼都给覆盖。 确认金标等人死后,李月白美眸中的杀意逐渐消失显得冰冷和深沉,并对黄逵缓缓道:“胖子,出去之后要是有人问起。就说金标与不知身份的歹人搏斗双双阵亡。” “这……木老大?这里死的不是秦家人吗?为什么要说是不知身份的歹人。” “胖子,你想啊,要是我们提了秦家人。就会让外人知道我们在暗楼的所见所闻。到头来还是会引起秦家背后之人的注意。倒不如就说不知身份。” 李月白笑着对黄逵说道。 火光之下,她雪白的脸被映照的通红,如银月生晕。 “那要不是我们和稀泥就此回去结案呢?”黄逵说着,又摇头道:“不成。我们把女子失踪一案就此结案,事后要是有人再来复查此案,抖落出秦家的事情。还是会惹得一身骚啊!” “所以啊。我们只管查女子失踪的案子。其他的事情就不要掺乎了。”李月白说道。 毕竟他们才来京城,脚跟都没站稳,莫名惹来大人物注意,不会是什么好事。何况,她来京城的目的也只是为了解开自身的迷惘。 …… 一天以后。 静宁县令金标因公殉职的消息传遍了整个县城。无数的百姓来到烧成只剩一片废墟的“春风坊”跟前,来给他吊唁。 看得出,金标很受百姓们爱戴,无数人都尊他为“两袖清风的金大人”。 可讽刺的是,和金标短暂接触过的李月白却明白他是一个怎样的人。他表面清官也只是为了做给京城的人看。他的一切行为都是装的。为的是仕途更上一层楼。 如果是远离京城,金标会是一个刮地三尺、不折不扣的贪官。 不过这样一个变色龙一样的人,装了一辈子清官,这会死了……对他而言某种程度来讲,还算一件好事。 至少后世的人会一直当他是清官。不然去了京城一朝得势,露出本来面目,反而会落个遗臭万年的骂名。 行走在人群里的李月白在看了一眼吊唁的众百姓,装模作样在为金标烧了几张纸钱后,她对黄逵道:“胖子,话说此地有鬼市吗?如果有的话,我想去鬼市看看。” 在那里对于女子失踪一案,或许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第311章 鬼市寻线索 “鬼市?昨天和金标师爷一起喝酒的时候,好像听他说起过,说在南城最里边那条废弃的街就是。” “行。今晚天色暗下来。我们去鬼市看看。” 李月白对黄逵说道。 傍晚黄昏之后。 静宁南城那条废弃的街道渐渐热闹了起来。白天的时候,这条废弃的街道里,聚集有各类的乞丐,在此地寻一些野猫野狗的尸体去吃。 但随着夜色降临,乞丐却在此地多一刻都不敢停留,打着破烂地铺迅速离开了这里。 远处,随着血红残阳落下。 这条街道里,渐渐有人挂起了白灯笼。灯笼里发出微弱的光,勉强照亮了整条街道。紧接着形形色色的人开始在街道里出现。 大部分的人都裹着头巾,把自己的脑袋包的严实,不愿意真面目示人。偶尔有几个真面目示人的,却也长得面目狰狞,少有人敢走上去搭讪。 形形色色的人背着行囊,就地铺卷开来摆起了地摊。地摊上的东西奇形怪状,像是会说话的面具,肉瘤子一样的药丸,各种各样生了锈的器具…… 还有的人拉来一车又一车的人,当作奴隶明码标价,供人买卖。 眼见这一幕的黄逵对着一旁的李月白道:“木老大,看来各地的鬼市大差不差都一个样。不过我是听说,京城的鬼市和其他地方是有些不一样的。不过到底怎样……我也没见过。有机会去看看。” 李月白则朱唇轻启笑道:“鬼市这地方。要是没什么事情,我是真不愿意来。这里鱼龙混杂,什么人都有……尤其是京城那地方。有时候你不惹人家,人家却来找你生事!我们现在在京城脚跟未稳,没什么要紧事情少去那里。” 她说着,随手拿起一个地摊上的画,打开看了起来。 画上画着是一个人脸牛身的的怪物,也不知这样的画,谁会喜欢。 正准备向这卖画的摊主问一些事情。 忽而几个地痞汉子向李月白这边走了过来。 很明显,他们是被李月白的容貌给吸引过来的。李月白和黄逵进鬼市时,并没有去遮盖自己的容貌。相应的他们也穿了神灼卫的衣服进来。 这样做的目的自然是为了避免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这里鬼市的人,或许不认识京城神灼卫的服饰,但很明显可以看得出来他们所穿的是官家的衣服。 只是李月白没有想到。到底还是有人胆大包天来找官家的麻烦。 当然,倒也不是什么人都来敢找官家的麻烦。很明显,这来的几人都是被别人使唤过来,试探他们的。 若是他们是硬茬子。暗地里试探的人就静悄悄一言不发。若是软柿子,就能捏一下是一下。 这边有人在试探他们。 听着泼皮们道:“哪儿来的姑娘啊?跟哥几个去耍耍呗!” 暗地里,无数道目光都聚集到了李月白和黄逵身上,并起里议论: “嘿!官家的女人,还真新鲜。不知道官家的女人是什么滋味?尤其还是这么漂亮的。” “你不怕官家的女人有背景,惹不起?” “嘿……我们这吃了上顿没下顿!烂命一条,能享受一天是一天!怕个鸟!何况不是有人试探吗?是个软柿子,我就去捏一把,嘿嘿!” …… “软柿子?” 李月白听着这些话,嘴角起了冷笑。 她素手轻起,挂在腰间的“幽骨”受其感应嗡鸣作响,从剑鞘飞出落在了她手上。 就此她出了一剑。 剑中剑气随着幽骨中的煞火尽皆倾斜而出,横贯半条街道。整天街也被混杂剑气的幽白火焰给照亮。 一息时间后,剑气消散。 站在李月白身前的那几个泼皮连个灰烬都剩不下。 整条鬼市的街道瞬间鸦雀无声。 不过少时,有人喊道:“你……你怎么能在此随意杀人?” 锵! 又是一声剑鸣声响起。 几百步之外,有人人头落地。 李月白秀美容颜伤笑靥如花缓缓道:“都是些亡命之徒,身上背着人命。拉到官家查一查,肯定都是杀头的罪。在这个地方诸位就不必装什么无辜百姓。” 话音落下,没有人再敢言语。 整条鬼市的街道再也没有人敢抬头直视李月白。所有人都显得拘谨。 见此,李月白缓缓笑道:“我又不是恶人,大家不必拘谨。来此就是问你们几件事情。” 闻言,一众人头上起了冷汗。有点摸不准这个容貌好看的煞神到底在打什么主意。 李月白缓缓道:“最近的女子失踪一案,诸位可有线索提供我?” 到鬼市一个一个去问,固然可以找到一些有价值的线索,可效率太低了。而且大多数人给了钱未必也会说实话。 倒不如现在,她杀几个泼皮无赖营造一种压迫恐怖氛围,再问话这些人,自然他们就说实话了。 顿了顿,她又道:“当然,你们要是提供的线索有价值,也少不了好处。” 随后,她手中拿出了一张三百两的银票。 这钱却是黄逵从死去的金标身上摸出的。 众人眼见有好处拿,刚才紧绷着的心稍稍松了下来,尽力回想起这些日子以来在静宁县闹的沸沸扬扬的女子失踪一案。 陆陆续续开始有人向李月白和黄逵提供线索。 一刻钟后,一位只剩一只眼……在鬼市卖麻沸散的鬼眼郎中走到了李月白面前对他道:“这位大人。我想起来了……这近一个月以来,北城有位书生。倒是经常来我这儿买麻沸散。” 麻沸散…… 说白了就是一种麻药。 那么一个书生,要这么多麻药做什么? 把思维拓展一下,他很有可能是用麻药先把人给麻痹后,再剥下人皮。 想了想,她又问这位鬼眼郎中道:“这位书生画技如何?” 能把那些纸人皮画的跟真人皮一样,画功必定查不到哪儿去。 郎中想了想道:“这么一说这书生倒是送过一副画……画的那个美人栩栩如生!那叫一个美啊!” “这北城的书生叫什么名字?” “谢含韵。” 郎中对着李月白恭敬说道。 第312章 北城书生谢含韵(上) 打听清楚这些后。 李月白思索少许对着鬼市上的人道:“今天的事情,我不希望走漏半点风声……我这个人记忆力也不差,你们长什么样子,我记得清楚。若是事情泄露出去……” “嘿嘿,大人!我们懂!我们懂!” “这事情我们不会说出去。” …… 一众人说着再抬头时却发现李月白和黄逵竟然已经消失在了他们面前。 “这……这官家婆娘……”有人顿了一下,马上改口道:“这二位大人还真是神出鬼没。” 生怕说错话,加上要是李月白还没有走,他很有可能小命就不保了。 …… 又是一天清晨之后。 李月白少见的换了一身女子的素净白裙,一根玉簪挽住一头绸缎一般的青丝,梳了一个垂挂发式。 她本就生得貌美,这样一番打扮后倒是减了她幽州一路以来历练出的煞气,多了几分少女该有的浪漫。若是她再笑一笑,显露嘴角那两个好看的小酒窝,大概会更美。 至少黄逵是这么觉得。 说实话,这也是许久以来,他第一次见她穿女装。 李月白则好像知道他在想什么,将剑挎在腰间缓缓道:“胖子,都说了要去那个书生家。要是穿着神灼卫的衣服过去,那家伙心里有鬼,提前跑了如何?” 黄逵想着点了点头。 李月白现在这副模样,十分平易近人。 与那个叫谢含韵的书生说话时,想来也不会引起他的注意。 谢含韵的家在静宁县北城的庭花街最东边。 说起来,这个谢含韵也是个有举人身份的读书人,不说去京城谋职位,但留在本地凭着这个身份谋个一官半职是不成问题的。 不过因为一年前,他老母过世。按照大乾坤朝廷历来的风气,他需得守孝两年才可入仕途。这便就一直待在了家中。 外人所知的他,也只是知道他一手书法帖子写的极好。根本不知他还有画画的本事。 先前金标捉拿静宁县所有的画师和画技有成之人,也就将他排除在了外面,成了漏网之鱼。 如今李月白和黄逵来见他,为了不打草惊蛇,也只是用了个拜访的名头,想从他这里求一封书帖。 在敲过谢含韵的家门后。 不多时,一位唇红齿白的书童前来开门。在看他李月白后,大概是被她容貌所惊,他过了半晌后才反应过来。跑回去对着谢含韵禀报道:“老爷,外面来了一位穿白衣的美貌姑娘。” 书房内风屏后的背影停下了手中书写的动作,说了一声:“好。” 和印象中的那种白面书生不一样。 谢含韵的脸一点都不白,反而还有些黑,但却一点都不影响他的儒雅气质,加之他生得俊美,留在嘴唇和两鬓之间的胡子,让他更显温润。 他笑着对李月白和黄逵道:“二位从京城过来便是客,请进。” 他举手投足尽显客气,连带着看李月白的眼神也只显彬彬有礼,并不显其他的东西。 进入谢含韵家正厅以后,李月白和黄逵落座后。 李月白说明了来意道:“久闻谢先生雅致,一手帖子写的入木三分,特来此求一封帖子。” “姑娘,想要在下写什么?” 谢含韵一边将茶递送到他面前,一边问道。 “先生即兴发挥即可。” 李月白回道。 “呵呵……即兴发挥那算不得什么雅致。不过姑娘心里要是实在没底。可去我书房看一看。” 谢含韵显得大方说道。 “好。可以。” 李月白点了点头,带着黄逵一起去了谢含韵的书房。 在路过书房的时候,几人途径了一片花园。 四月初的季节,天气已经开始转热。花园地里,去年埋的牡丹已经长出了小小的花苞。不过在正中央的位置,一朵牡丹却是枯萎泛黄,且那一朵牡丹位置的泥土最近似乎被松动过。 李月白收回目光,随谢含韵进了书房。 谢含韵的书房里挂面了各式各样的书法帖子,且收藏有各类价值不菲的古玩。 “这些帖子都是闲暇时,在下随意写的。木姑娘要是看上了哪幅,只管拿走便是。” 谢含韵捋了捋胡子笑道。 这时候,李月白则又注意到了书房里正对门挂着的一副牡丹画,她故作出对此画感兴趣的模样,在盯了这幅画一会儿后开口道:“这画……画的可真传神?还问谢先生,这是哪位大家的手笔。” 谢含韵看着那幅画不知想到了什么,神情先是一凝,而后才道:“哈哈。大家二字不敢当,这不过是在下随手画的而已。怎么?姑娘对画也有研究?” 李月白笑了笑道:“闲暇时,我会画也略有研究。” 说着,她拿起谢含韵书案上的笔对着院落中那颗枯萎的牡丹画了起来。很快,一朵枯萎的牡丹在纸上跃然而出。 画虽是黑白构成。但却有几分传神的韵味。 这这谢含韵略显惊讶。 正此时,端着糕点进书房的那位书童看了李月白所画的后,却抬头道:“姑娘画的是好!但和我家老爷画的相比,还是要差好很多……我们老爷画功最绝的就是以假乱真。” 以假乱真? 李月白扣住这个字眼。 谢含韵则是瞪了一眼书童,对李月白客气道:“不过是随便画的而已,没什么。” “那不知谢先生能给我们随便画画吗?”黄逵嬉笑说道:“我可以高价买下。” “这……好吧。” 或许是美人期待的眼神永远无法拒绝,谢含韵在看了李月白一眼后点了点头。 随后他对着书童道:“去取一尾黑色锦鲤过来。” 不多时,书童端来了一个木盆,盆子里有一尾黑色锦鲤。 谢含韵则取出一把小巧的刀,轻车熟路将鱼的外皮剥了下来,随后又拿起一张纸贴在了它身上。随后他动笔画了起来。 片刻时间之后。 画成。那贴在鱼身上的纸,却几乎和鱼原来的外皮没什么区别。甚至于鱼重新入水后,还能活蹦乱跳的游来游去。 第313章 北城书生谢含韵(下) 鱼在水中游来游去,像是并没有受到多少影响。 谢含韵笑了笑对着李月白和黄逵道:“这般雕虫小技却让二位见笑了。” 他的能力多少和画妖有些一样。但其实差别很大,画妖的能力在于创造和赋予生命。哪怕是李月白所继承的一部分画妖能力,也是在模拟生命。他的不过是死物的以假乱真。 闻言他的话,李月白美眸中迅速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精明道:“这般手法一般人谁能做到。谢先生倒是谦逊了。” “哪里哪里?早些年,我读书的时候,也曾学过一些炼气的本事。凑巧拿了一个丙铜的牌子。只不过平时挂着这牌子总有些招摇撞骗的意思。”谢含韵对着李月白和黄逵说道。 顿了顿,谢含韵又道:“不过话说回来,这种雕虫小技看着也没什么意思。我看二位也是雅致之人,有件好东西倒是想请二位看看。” “好东西。这?” 李月白和黄逵对视一眼,脸上故意做出一副好奇的姿态。 谢含韵又道:“只是要见这件东西,需得虔诚上香。喝过我特制的茶后才能去看。” “没关系,好饭不怕晚嘛!” 黄逵咧嘴笑道。 谢含韵话罢,先是去换了一身素洁青衣,随后又让书童端了三杯茶上来。 三杯茶却是刚刚采了花园里,长出的牡丹花苞所泡制的茶。只是这茶的颜色却异常鲜艳,如血一般殷红。 谢含韵解释道:“这茶里我还加入了一种我特制的红糖。二位不要见怪啊!我先喝为敬。” 说着,他把茶饮了下去。 李月白却在这茶中闻到了麻沸散的味道。只是麻沸散的味道并不显浓烈。但除此之外,却还有几种药的味道,这几味药都具有迷幻作用。但药效来的都很慢。 若不出意外,将这杯茶喝下去后,人必定会昏厥过去。只不过这药效会来的很慢。 早在之前,李月白和黄逵就预料到了这点,来之前早就做了准备,在各自宽大的袖筒里装了一个酒囊。 在假装喝茶的时候,就可以趁机将茶水给装到酒袋当中。 见他们二人将茶水喝下去,谢含韵显得满意,带着二人来到了院子中央的那片牡丹园,指着院子中央那朵枯萎的牡丹道:“我所养的牡丹之中,唯有这朵最为奇异美丽。称得上一声牡丹仙子。” 顿了顿,他又叹气道:“只是这花……花期极短。待我用些手段让这花重新绽放。童儿取来器具。” 书童点了点头。 不多时以此拿来了四根红蜡烛,一根红绳,一碗小米,一碗朱砂,还有一张……人皮。以及一套女人的衣裙。 很明显,这是一张女人的人皮。 “木老大……我们……” “等一下吧。既然是查案子,就得把案子查透了。这样回到神灼卫也好交差。” 李月白用神念对黄逵传音道。 只是正常人见到人皮大概都会有些恐惧的神情,李月白和黄逵心知肚明,脸上故意做出了一副惊讶的表情。 谢含韵指着那张人皮道:“这张人皮是我在鬼市上花钱买来的。放心,用的是死去人的。” 当然这番话,李月白和黄逵是不相信的。 谢含韵话罢,将那张人皮铺卷开来,拿笔沾上朱砂在那张人皮画起了符文,放在了那株牡丹花的上方。 随后,他又点燃蜡烛将人皮给围了起来。 再随着他抓起碗里的小米撒到周围,那人皮旁边枯萎的牡丹竟然渐渐显出绿意活了过来,并且长出了一朵鲜艳如血一般的花苞,随着花朵盛开,花朵中心位置又长出了一截藤蔓其中上满了红色的花朵,并向着人皮延伸长了进去。 不多时,竟然就在那张人皮内构建出一副藤蔓骨架,撑着那张人皮站了起来,显出妩媚曼妙的身姿,主动穿上了放在旁边的衣服。而一朵朵的花从人皮里长出来撑破皮肤,跳起了舞。 一时间花香四溢,朵朵鲜艳红色花瓣在花园里四散开来。花海漩涡中央,随着藤蔓越长越高,那漂浮与花海半空之中的身影,活像是在空中起舞的仙子…… 偶尔也有几滴红色的血顺着人皮化成血雾从半空中落下。 整个场面显得邪异又美丽。 谢含韵眼见这一幕,眼露许些痴迷道:“这般场景,我看几次都不会腻歪。木姑娘觉得呢?” 顿了顿,他叹气道:“我记得以前我夫人在世的时候,最是爱陪我一起看花景了。” 说着他眼露一丝伤感又道:“实不相瞒,我看木姑娘倒是有几分像我那夫人。” 这话,李月白和黄逵自然是不信的。 且这话中的意味也很值得人玩味。 目前看来,谢含韵为人谦逊,家中富裕,说话也尽显儒雅随和。 一般女子闻言他说上这么一句,再聪明一些,必定能听懂他的言下之意,也会对他产生浓厚的兴趣。 李月白是聪明,可惜她对谢含韵并不怎么感兴趣。也明白对付在想什么。 谢含韵却没有一点自知,继续道:“木姑娘,我想我的意思很明白……还有黄兄,我想请你出去。有几句话,我想单独和木姑娘倒是聊几句。” 说此话的同时,那一株牡丹开始枯萎。相应的人皮从天上掉下,落在了地上。 他像是变了一个人,眼中多了几分深沉和癫狂,也似乎多了几分惋惜,但这惋惜却是对凋零的牡丹的。 同时,他看了一眼天上的太阳,从地上抓起一把土,任土在手中缓缓流逝。 李月白则笑着缓缓道:“谢先生是在计算什么时间吗?” 谢含韵神色一凝,随后笑道:“木姑娘什么意思。” “你是在等麻沸散和那些迷幻性的药物发挥作用。哎……可惜啊。出门在外,我对茶一直都不怎么喜欢。” 李月白说着,同黄逵一起取出藏在袖筒里的酒囊,将里面的茶水倒了出来。 谢含韵脸上的神情渐渐起了变化。 他冷言道:“你们是什么人?官家的人?” “京城木字牌神灼卫。” 李月白回道。 “可我觉得,你们很不像木字牌。” 谢含韵神情带上了几分沉重。 他看得清楚,李月白手中出现了一支笔。那支笔只是轻轻一动,他所居住的庭院就立时被拔地而起的墨墙给封闭。 第314章 事了 “我说过我对画东西,也略有一点研究。就是不知,我这画技在谢先生眼中如何?” 李月白说着,手中笔迅速挥动了起来。 每一笔停下,便是一座一丈高的水墨塔拔地而起升入空中。 只片刻时间,数座塔出现漂浮在了半空之中。 若李月白再挥动一下笔。 这些塔便会全部落下。 谢含韵看着漂浮于天空中的这些塔,吐出一口气缓缓道:“比起我还是差上一些。但如果是要我去应对这些塔,应该有些勉强。但我还是想试试。” 他说着手中出现几张画纸,他则在画纸上迅速画了起来。 画上所画是一张恶鬼画像 ,随后贴在了自己身上。那恶鬼渐渐活了过来,或者说此刻他此刻就化身成了那恶鬼,身高九尺长出红毛生青面獠牙,手上长出长指甲,单手随便一动,花园中的一处假山,便如豆腐一样,被他抓的稀碎。 铛! 同时,天空上的一座塔落了下来压在了他头顶。 他双臂一撑,这座塔便被撕裂。 只是,他顶住这座塔差不多用了七成的气力。多少显得有些勉强。 铛! 又是一座塔落了下来。 被他给撕裂。 铛!铛!铛!…… 可很快更多的塔落了出来,他应对的开始有些吃力。双臂因为去顶住头顶的塔,被震的血肉模糊。 李月白缓缓道:“现今的静宁县卷宗之中,失踪的女子共有十九人。这十九人可都是被你杀害?” “是。一些个胭脂水粉,自身不怎么样,不懂何为雅致。一天尽想着去为自己家里吊一个什么金龟婿……倒不如做牡丹仙子的肥料,反倒能流芳万古!”谢含韵冷笑一声说道:“那些个京城里的贵人又懂个什么雅致?表面对牡丹喜爱,实际就是所谓附庸风雅,追求富贵!牡丹本是高雅之物,一群人懂什么牡丹?” “我这株牡丹仙子已养了多年。哪怕我百年以后,后人瞻仰牡丹仙子的仪态,也必定会知道它的高贵典雅之处。” “流芳万古?” 李月白听着这话冷笑了起来。 随后她缓缓道:“流芳万古的方法有很多,只是你妄想养朵花就能流芳万古,还真是可笑。” 她觉得谢含韵这人还真是有些无可救药。 但说到底,谢含韵和那些追求名利的书生又没什么区别。书生们追求名利是为留御丹青之上。 谢含韵也是如此。 希望后人瞻仰牡丹时,想到的就是他谢含韵。 李月白摇了摇头,更多的塔从天空上落下,将他给砸成了肉泥。 一天以后。 谢含韵的院子里,静宁县的官差从他家那片花园底下陆续挖出了,那些失踪女子的衣物。由此可以证明,近来死去的女子都和他有关。 其次在那片牡丹园里,还挖出了一具女子的尸体。 女子的尸体并没有腐烂,反而皮肤还很有光泽。像是去世没有多久。而花园中央那朵枯萎的牡丹的根须,则就扎根在她心脏的位置。 有人认了出来,那是几年前谢含韵去世的夫人。此前,他们真的很相爱。 对于谢含韵杀人。 本地人也显很震惊。在众人的眼里,谢含韵做事一直都很低调,但悔失常布施接济穷人。 他竟然会做出这样的事情,着实让人没有想到。 …… 女子失踪一案告破后。 李月白拿着证明此案告破的卷宗回了上京城神灼卫总司。 又是一天以后。 李月白和黄逵顺利拿到了神灼卫的“铁”字牌。 回到行墨轩前,段剑安拄着拐杖也正好回来。 见他身上的仵作衣服,竟然换成了顺天府正式的衙役衣服,又听着跟在他身后的衙役叫他“段班头”。 李月白笑着道:“行啊!书生,这才几天时间,你就调任升迁了?” 段剑安则摆手笑道:“害……只是破了一些小事情。没什么。” 在进入行墨轩,避开人后,他却面带几分严肃对李月白和黄逵道:“兄长,你们不知道。你们不在的这些日子发生了什么。” “什么情况?说说。” 李月白示意段剑安说下去。 段剑安则道:“神灼卫最近在太学府又抓了一批人。学府内的祭酒大人,更是被那个魏无名少司给当场斩了头颅!现任神灼卫总掌司这般雷厉风行的做法多少和当年那位李玄总掌司有些相似。有人言传,这位掌司可能会重蹈覆辙,和李掌司一个下场。” 自大乾成立,神灼卫独立于朝廷之外,朝廷无权过问神灼卫做事,但神灼卫也不会干涉朝政。 可现在…… 神灼卫动了太学府,就是相当于在干涉朝政。 段剑安说到这里,对着李月白和黄逵道:“今天早上负责西城的分捕头对我说,说让我最好从现在开始,和你们两个神灼卫保持一点距离。” “什么意思?” “似乎是浮莹花一案陛下一开始是希望神灼卫查清的,但打心底里,他却不希望神灼卫去动跟浮莹花有关的太学府根基。” 段剑挎对李月白说道。 现在神灼卫的少司魏无名直接在太学府杀了祭酒,这相当于神灼卫一点面子都没给朝廷留。 这如何能让那位皇帝脸上挂得住? 李月白想想也是这个理。 “也据说这位祭酒和过去那位李掌司有些恩怨,魏无名过去和李掌司交好。魏少司如此做,外人的言论里他也有些公报私仇的意思。” “什么恩怨?” “当年李掌司在京城大闹之后。这个祭酒编造出了许多李掌司的污点劣事,虽然这些事情最后都证明都是无中生有。” 段剑安对李月白说道。 李月白想着这个祭酒,忽而就起了一些心思。 既然祭酒已经是一个倒台的人,那么从他家人的嘴里,或许可以获取一些当年的旧事。 第315章 树倒猢狲散 苏三行。 是太学府邸几位少忌酒之一。虽官阶的品级只有从四品。但因为在太学府任少忌酒一职已有十多年。加上他的一些学生都已入了仕途。所以他在大乾朝廷还是有一定威望的。 就连他在东城的府邸,每天都有络绎不绝的人来拜访他。 可就是这样的人,却在一天之前被人给杀了。而杀他的那个人是神灼卫少司之一的魏无名。 对于神灼卫这般直接干涉朝政一事,朝廷上的人却也只敢私下里理论几句。明面上是不敢说些神灼卫的不是。哪怕皇帝陛下对此心有不忿。也没有真的对神灼卫做些什么。甚至于有那么些妥协神灼卫的意思。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苏三行已死。苏家就真的倒了。 所谓树倒猢狲散...... 现在苏家的宅子还没有被神灼卫和朝廷给查封,但用不了多久,这宅子一定是会被封的。 过去住在苏家的人都巴不得去巴结苏家。现在却是恨不得离苏家远些。生怕自己也跟着苏家受到牵连。 只是苏家所在的街道到底又算不上冷清,甚至还有几分热闹..... 当李月白用势字决易容乔装打扮成一个青衣书生来到这条街的时候,却是发现有不少官家的车停在这里。不时也有太学府的学生在苏家进进出出。 但他们来的目的并不单纯。 有从户部来的官员,在下了马车后指着苏家的门骂道:“算我瞎了眼睛,过去怎么会和苏三行来往!今天我在户部查看卷宗的时候才发现,你竟然联合你在户部的学生私下改了外来人员的户籍!” 顿了顿他接着道:“你又是否知道,那几个人在外地做了大案,每个人身上都背着十几条人命。尤其还用邪祟害过人!这样的人他苏三行竟然洗脱成了京城的无辜之人。他到底安的的什么心?” 这人骂的义正言辞。 但在李月白看来,事情肯定不会是这么一回事。你说你作为一个户部的官员,户籍的变动你是最清楚……且这个权力也只有你才有。怎么外人都把户籍变动了,你才查到?还偏偏是苏三行刚死。 很可能真相是,这户籍的变动是苏三行先给了这名官员好处,后来官员才更改的户籍。也就是说户籍变动一事,还就是他亲自过手的。 他来此装腔作,不过是来此撇清关系,落井下石才是真的。 外面的人骂的厉害。 苏家的人也只是窝在家里,并不想出去解释。 如这官员一般的人,还有很多。 偶尔几个太学府学生进来,也是打着借书的名义前来,实则浑水摸鱼顺手带走苏家一两件值钱的东西。 甚至于胆子大点的,还敢拖着苏家的侍女去到没人的巷子里。 反正,这些侍女都是奴籍,那些在太学府的学生都有功名在身。只要不出人命,朝廷也不会判他们什么大罪。 苏家的那位管家,一位两鬓斑白、身上挂丁铁牌炼气士,无奈干瞪着眼睛,无奈放下了手中的拳头。 苏家败落,已成定局。 他有个炼气士身份,还能落个好下场。 这个时候他要是下手去帮苏家人,将来苏家的事有了定论,户部重新调派他的时候,可能命都不报保..... 这时,他注意到了已经进入苏家府邸来到他面前的李月白道:“你也是我们家老爷的学生?” 李月白点了点头。 要从苏家获取些什么,用这个身份作为合适。反正苏三行在太学府教过的人众多。过去有太学府的人和苏家攀关系,都自称一声学生。 “呵呵,苏家的学生……” 管家似笑非笑带着几分冷意。 来这里的人都自称苏家的学生。可哪个又真的有为苏家考虑过?不过是来趁火打劫。 想了想,管家缓缓道:“我们苏家现在值钱的也就只有一些书籍了。你要是喜欢就拿走。只是别在为难那些侍女下人了。” 来此的人都看着彬彬有礼,但做的那些事情都不敢让人恭维。 李月白拱手回道:“我来这里只是找几本野史卷宗看看。” “只是看书的话,请进吧。” 或许是看李月白还算有礼,管家带着他向苏三行的书屋走去。 苏三行的书屋很大。或者说直接就是一栋三层的小阁楼。只是现在,里面的书架大多都被打翻。 想来是,那些太学府学生来此偷值钱的孤本书籍不小心推到的。 所幸李月白所要找的那些野史书籍倒是无人问津。这些书籍所记载的都是一些苏三行所搜集的民间野史,和自己的日记,记载有近百年大乾的历史。 见那位管家离去。 李月白伸出素手轻轻一挥,数本书籍从书架上倒飞而出漂浮在了半空。 她则放出神念迅速扫看了起来。 这样看书最有效率,也能最快找到自己所看到的信息。 一刻钟后。 李月白手轻轻一挥,那些书籍全都飞回了书架,她则叹气摇头道:“怎么……没有我想看的啊。” 这些书籍中的信息描述到有关李玄和她同样有臆想症状的栖神道时,和外界的差不多。不算多少有价值的信息。 或者说早几十年前,苏三行才刚刚入仕途,哪儿有什么资格去接触京城的上等圈子,对于李玄的事情,他也就不知道多少了。 倒是在这书中。 李月白无意查看到了苏三行过去和李玄的恩怨。 苏三行日记所载,昔年他为了仕途不小心用邪祟杀了一个女人。就被李玄给打入了死牢。所幸在这之后李玄出了事情,他就动用关系把自己给方出来了。 当然,日记所记都是苏三行的一面之词。 要是剥离一下美化的地方。 那被杀死的女人是他的糟糠之妻。正因为他为了在仕途走的更远,去勾搭上当时一位朝中大员的女儿,他就害死了自己妻子。 至于日记所载的他和那位朝中大员女儿两情相悦。不过就是他单方面的跪舔。 此外,还有很多的事情。他也进行了不少美化。比如他为了提现自己的仁慈,会为刚出生就死的羊羔而难过,却对间接或直接害死那么多人轻描淡写,一笔带过。 “不看了。这日记越看越恶心。” 李月白为了从他日记中获取到一些有用信息,愣是连看了三本。 结果却是把她越看越恶心。 第316章 苏家小姐 “这家伙的日记实在过于恶心。” 李月白摇了摇头。 不太能理解苏三行写日记是出于什么目的。也有可能,他是为了以身做典范。靠这么一套日记,用来教育教育后世苏家子孙…… “这种东西还是别祸害后人了。” 李月白从幽骨引出一道煞火,将这些书籍给烧个干净。 找到现在,将大半的野史书籍都看过,李月白多少已经有些不抱希望。但最终功夫不负有心人,她还是在书籍中找到了一点有用的信息。 或者准确说。 这点信息是记载有她这个世界母亲的事情……也就是那位李玄所臆想出的女人。 上面所记载——那个女人叫秋素。 疑似被关押在大理寺的监牢之中。 “那如果说,我能去见到秋素。我那位便宜老爹想出来的便宜母亲。我臆想自己的症状是不是就能有所缓解?” 李月白缓缓吐出一口气,美眸中显出两道精光,显得有些兴奋。 虽然自走出青州古廊以后,她几乎没再犯过臆想自己的症状。可这不代表,这种症状就消失了。 甚至于最近…… 她又有这种感觉了。 她觉得用不了多久,“第二李月白”就会再出来。虽然这一次,她没有任何异常症状,但就是没理由会这么觉得。 也只有用她改良过的吕家的《屠无》在自己身上用上一遍造出一身伤后。这种感觉才会消失。 但用不了多久,却又会出现。 这让她迫切想要去寻出一个可以本质除去她臆想症状的法子。 只是…… 大理寺。 这是大乾关押重要犯人的地方。这座地方的打造不单有朝廷的参与,也有神灼卫的参与。 一般哪怕三品以上的官员。 若无特定的朝廷或神灼卫少司的手谕,谁都无法进去。 这又是让李月白为难的事情。 不过好歹,现在算是得到了一条有用的线索,让她此行来京城的目的更加明确了。 又看了一会儿后。 她将阁楼内有关野史的藏书都看完,再无所获后准备离开。 走出阁楼后。 李月白看到,几个太学府的书生,光天化日之下就将一个苏家的侍女给拖到了一间单方之中。 这次连掩饰都不带掩饰了。 在那位管家身边,则站着一位面容清秀、桃花眸的少女,是个标致的美人。她是苏三行的长孙女。平日里受惯了苏三行的恩宠。 刚刚她只是看不惯家里这些登徒子的行为,想要呵斥几句,可结果自己身边的侍女却被那几个登徒子给拉走了! 听着房间里,那几个登徒子喊道: “嘿嘿!苏家的都倒了,你这个小侍女还当你主子是苏家的长明珠呢!嘿嘿……朝廷上的意思是,苏家的人暂时动不得,可没说你们这些下人都不得啊!” “来啊!叫大点声!让外面你主子小姐听听!” “不叫是吧?好!待会有的是办法让你叫!” …… 苏家的这位长小姐又羞又怒,看向了身边的管家。 管家却是无奈叹气道:“小姐。我说了你不要出来……还有,这几位公子他们家中的长辈,在朝中的威望和你祖父差不多一样。” 言下之意就是这些人,他们惹不起。 管家又道:“小姐要是实在听不惯这些,就别听了。实在……哎!” 苏家小姐则是红着眼睛,泪珠挂在通红秀美容颜上,似乎显得很生气。忽而,它拔起管家身边的剑,露出一丝狠毒道:“与其坐等他人侮辱。不如自我了断。” 话罢,她跑进去一剑刺死了自己的侍女。 这般做法,却是惹恼了那几个那几个公子。他们之中有的是炼气士,一把抓在苏家小姐的洁白脖子上骂道:“什么意思?你敢扫我们兴!你知道不知道?老子刚刚箭在弦上,弓都快拉弯了……” “他爷爷的!苏家长孙女,真以为我们不敢动你!” “来啊!哥几个!大不了就动了他!朝廷问下来,我们就去找我们长辈替我们求情!” …… 几个公子哥说着,放开了苏家小姐,并开始脱起衣服。 可谁知苏家小姐,拿起剑却是刺向自己的脸,将自己脸上给刺的血肉模糊,乃至半截牙齿都留在外面凄厉道:“来啊!不就是图我好看吗?现在还好看吗?” “这女人,疯了啊!” 她这般做法,直接就把那几个公子哥给吓得跑了出去。 她晃晃悠悠走出来时,正巧李月白走到这里,她看向李月白又哭又闹道:“你也是来侮辱我的对吗?” 李月白则叹了一口气道:“实话说,你爷爷苏三行算不上什么好人。” 不提他想出一对莫须有的罪名强加李玄,就是日记里的那些事情剥离美化还原真心出来也很恶心。 苏家小姐冷笑道:“可笑……我爷爷得势的时候,外人都说他是好人。” “但是你还不错。至少你刚才的举动令人刮目相看。” 李月对她说道。 也在刚刚她才发现,这苏家小姐刺在自己侍女身上那一剑是故意避开要害的,甚至于就只是些皮外伤。反倒是她自己,就为了护住自己的侍女,将脸给弄的人不人,鬼不鬼。 话罢,李月白从袖筒里放下一瓶药道:“这里面的药,应该能治好你的脸和你侍女的伤。” 这瓶药,其实说到底还是李月白刚才顺手从苏家的书屋阁楼里的犄拉拐角里搜出的。她本意的确不想去趁火打劫拿人家东西,可东西到了眼前后,还是上等的疗伤灵药,她没道理不拿。 因为苏三行过去针对李玄的缘故,她并不细喜欢苏家。因为这个缘故,她才迟迟没有去救人。 但苏家小姐这份决绝,多少还是让她有些触动。 第317章 新的任务 又过了三天以后。 朝廷发落苏家的文书下来了。 苏家与苏三行同辈和往下苏家二代的人凌迟处死。至于苏家往下三代则贬为庶民,后代子孙不得入朝为官。至于剩下的奴仆则由户部统一调取配。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到底皇帝陛下还是向神灼卫妥协了。不然不会有这样一道文书。且这样一个结果,对苏家来说也算不错了。至少那位苏家三代的长小姐,不会受什么罪过。 富贵街龙啸茶内,李月白一边喝着茶,一边听段剑安说着这些。 此外,随着苏家倒台之后。连跟着太学府一大批跟浮莹花一案有关的人都被处理。现被押送到东城的午市,准备斩首示众…… 段剑安对着李月白道“兄长,这热闹要去看吗?” “不了,只是杀几个人没什么可看的。”李月白摇了摇头。 段剑安缓缓道:“如此看来,浮莹花一案,也算告一段段落了。” 他言语中,倒是有几分轻松的意味。 虽说他位卑职小,可自从这几日做了班头以来,所接到的案子又没少跟浮萤花有关。但顺天府上面人的意思是,有关浮莹花的案子,尽量不要去碰。这就需要做事方面去尽量的圆滑。 这让段剑安没少费心思…… 又过了几天以后你。 浮莹花一案彻底结案。一时间,朝中大员再提起神灼卫的名字,多少都有些犯头疼。 …… 时间过的很快。 转眼之间,来到了五月。 京城外一场春雨后,泥泞小路上尽显绿意。早晨湿润的空气,外加几缕带着泥土的芬芳,让人有些惬意。 李月白换下身上穿着的厚实衣服,穿了一身轻便的中性青衣,在行墨轩中惬意泡着茶喝。 过去的半个多月的时间。 李月白和黄逵从杨淑那里又接手了两件案子。 不过仅仅过了半月。京城附属县静宁县秦家用流民尸体发财的事情被人捅了出来。消息一出,整个京城上下都显得颇为震动! 历来京城达官贵人中家中,都不乏私藏一些人皮灯之类的东西。可到底这些东西都是暗地里获取来的。 可静宁县秦家用流民尸体制作东西的做法,着实就是有些过份了! 据李月白所知,朝堂之上大臣们私下都议论着如何惩治秦家。可怪的地方在于,大臣们私下里说的义愤填膺,可真正上了朝堂却又一个都不敢讲了。 这说明什么? 静宁县秦家和他们都有关系。这个时候要是主动上朝堂请奏朝廷处办秦家,就是急于和秦家撇清关系。 朝廷为了照顾安抚下面的百姓,哪个出头早,就会先查办哪个……给下面的百姓意思一下。 这也让李月白庆幸,当时在静宁县时他没有把这件事情上报上去。不然就这么一下,真的会得罪很多人。 最终,这件事情一搁再搁。朝廷也只是办了静宁县秦家的人……象征性的处理了几个无关紧要的人。 朝廷怎样,其实李月白并不是很关心。 自从他在苏家得到那则她这个世界的母亲在大理寺监牢里时。她的心思暂时放在了这一方面。目前来看,进入大理寺一共有三种方法。 第一种,即自己是一个大奸大恶之人。一连杀多人后,犯下各种大案自然有机会进去。这个方法,李月白直接排除。 第二种便是多做任务,早日把自己神灼卫的等级提上去。做到神灼卫少司的位置,就能进去。对李月白来说,她目前接任务容易,但成为少司却很难。 剩下就是第三个方法则是从神灼卫总司这里接一个跟大理寺有关的任务,到时候拿着少司的手谕自然就能进去。 目前看来,李月白最容易实现的就是第三种。 可和大理寺相关的任务又岂是那么好接的? 就算能接,那至少也得需要把自己的牌子给提成铜等级。 所以绕了一大圈,李月白现在主要的任务还就是要接任务。 在悠哉又喝了几杯茶后。 李月白来到了杨淑的胭脂店,打算从她这里再接个任务。 杨淑一如既往的红光满面,妩媚白洁的脸上透着许些红意,像是熟透了的蜜桃,让人忍不住想要咬上一口。见李月白过来,她暂且放下手中的事情对她道:“我说木姑娘,你就不能稍微休息上几天再来我这里接任务吗?你这才休息下也没三天吧。” “闲不住啊。京城的生活本就无聊,一闲下来就更显无聊了。” 李月白笑着说道。 “行。我想想目前适合你的案子。” 杨淑拍了拍自己光洁的额头想了想,思虑少许后道:“正巧。现在还正有个案子比较重要,一般的铁牌子神灼卫还真办不了。” “什么案子?” “最近倒台的苏三行你知道吧?” “知道。” “他家那条街上,最近暗地里有人倒卖一种金创药。人在用过之后,短时间内伤的确会好。但时间过长之后则会长出……” 杨淑对李月白说着停顿了下来。 顿了顿,杨淑接着道:“你接下案子,去看就知道了。给我的感觉是挺恶心的。” “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我需要做什么?抓卖药的人?” 李月白问道。 “抓?你要是有能力抓就好。没有能力查清楚卖药的是什么人就够了。这是你这次任务的主要目的。剩下的,会有其他的神灼卫去做。” 杨淑对她回道。 李月白点了点头。 一天之后。 李月白和黄逵来到东城苏家所在的那条街。这条街原来叫三行街。用的就是苏三行的名字。由此可见他在朝廷中的威势。但自从他死以后,苏家被查封,这条街道就多的聚集一些乞丐和贫苦人家。 李月白和黄逵来此办事。 倒是没有穿神灼卫的衣服。 这一身衣服有些太引人瞩目,可能还不等他们展开调查,暗地里卖那种金创药的人做贼心虚,就已经先跑路了。 当然,来这里穿的太漂漂亮亮也不行。因此,李月白和黄逵略微打扮易容后,穿了一身普通旧衣来到了这里。 眼下,黄逵装作一个腿部受了重伤的人。 李月白则吆喝着道:“我兄弟受了伤,闻言此地金疮药效果极好,不知你们谁见过?” 第318章 金创药 吆喝声很快就吸引了这里人的注意。 一大群衣裳褴褛的人围了过来,看着黄逵指指点点了起来。 一个头发枯黄,拄着一根竹根的乞丐看了看黄逵又看向李月白道:“怎么,这位兄弟是怎么了?这腿上伤是被刀砍过的?看样子骨头都断了……” 李月白拱手回道:“我这兄弟天生好赌。这一不小心就把家底输了个净光,实在还不上了,就让人在自己腿上砍了一刀用来抵债。” “哎……何必如此。可以去瑞雪局典当一部分东西啊。”乞丐摇头又道:“你看我,这只眼珠典当以后,换了一颗石子也没什么大的影响。” 他向人展示着,他深陷眼窝中、长在血肉里的那颗石子。 随后,他又揭开自己的衣服,露出用针线简单缝合过的伤口。你甚至能通过完全未缝合住的伤口,看到里面还跳动着的心脏。顿了顿,他摇头道:“可惜啊。要不是我身子骨现在不行了,我去再典当一些东西,定能把我输了的东西都赢回来。” 顺便他把之前赌场上的失利都归结于运气不好。 看来,这只是一个无可救药的赌徒。 甚至于,在这条街道上的乞丐,以前都是富贵之家出身,但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才沦为了乞丐。 对于乞丐的典当提议,黄逵却笑道:“留着个好身体,总是还能想办法再变来钱。身体垮了,那真就没办法去赚钱了……” 李月白则是笑了笑岔开话题,看向众人问出有关此行的目的道:“诸位。我是听说这条街有种金创药药效不错。不知诸位见过没有?” 先前同他们说话的那个乞丐道:“有啊。我身上就有。” 说着,他从怀里小心翼翼拿出一张狗皮膏药,又从破烂袖筒里拿出一块上好的白绸缎。打开后,里面是一种类似金粉的东西。 他把金粉撒在狗皮膏药上,如何再敷在自己胸膛上的伤口。肉眼可见,他胸膛上的伤口竟然开始愈合了。 但或许是药粉比较少的缘故,这一愈合过程只维持了两息时间。 做完这一切,乞丐搓了搓自己锈满污垢的泥脸对李月白笑道:“两位,我这金创药也是拿钱买的……” 李月白笑了笑道:“我懂。” 然后拿出五十文扔给了乞丐。 乞丐则将剩余的药都给了她。 李月白接过药后,装模作样给黄逵敷在了腿上。完罢,李月白故作一副才想起什么的模样对着身边一众人道:“还请问下诸位,你们的药又是在哪儿买的?” 众人却都摇起了头。 还是先前那个乞丐开口道:“这个我知道。包括什么人卖,我也清楚。只是那人只和我单方面联系。” 他只说了药是怎么来的,但却没有带李月白和黄逵去找药的意思。言下之意就是。要拿这药,就得还给他一些好处。 黄逵心中对这人升起一丝鄙视,用神念对李月白道:“怪不得这人会输个倾家荡产。还要去瑞雪居典当。” 李月白用神念回道:“市井小民的心思,赌场上粗枝大叶,生活上雁过拔毛。” 想了想,李月白故作出一副为难的模样道:“我这里最后还剩下十文。” 乞丐嘿嘿一笑,收下了钱对着她道:“今天黄昏后,就这片地方。我带你们去见那人。” …… 黄昏后。 李月白和黄逵跟着乞丐,在一个破布毡子搭建的露天棚等了约莫半刻钟后。 还是不见有什么人来,黄逵脸上显出了许些怒意。 原因无他。 在这棚子旁边还有一条臭水沟。里面充斥着排泄物,以及一些死猫死狗的尸体。所散发出的味道,着实让人犯恶心。 就这样又等了一刻钟后,还是不见有人来,李月白脸上的神情也有了变化。 乞丐似乎知道她和黄逵在想什么一样,连忙解释道:“两位,我绝对没有吊着你们再问你们要钱的意思。实在是不知怎么的,那人竟然没有来……哎呀。我上……嘶!” 说着,这乞丐却是倒吸一口凉气跌倒在地上。 “怎么?你又想耍什么把戏,想从我们这里骗钱?”黄逵真的怒了。 “这……这金创药有问题!” 乞丐则是捂着胸口,满头大汗。 “等一下胖子。”眼见黄逵举起拳头就要打这人,李月白摆手示意他停手。 乞丐则是撕开了自己胸膛的衣服,将不久前贴在自己胸膛上的狗皮膏药撕了下来。 却见刚刚他胸口愈合的伤口竟然长成了鸡眼。而鸡眼处竟然长出了绿色的嫩芽。嫩芽继续生长,缓缓长出一截树枝。 “这金创药到底是什么东西?” “呵呵……我……我要成仙了!” “家惠啊!我……我再也不赌了!” 随着树枝逐渐生长,乞丐昏迷了过去开始胡言乱语。他的身体肉眼可见的开始消瘦。渐渐的他身上开始有树根的根须长出扎根到地上。 到了最后,他则彻底长城了一颗树,只剩一张脸还有个人的模样。 同时树上开始结出了果实。 一共三颗。 一颗是金色的果实。 另外两颗,与其说是果实,不如说是两颗蛋。 “这东西……” 李月白很确定,这东西不久之前她才在富贵街上看过。 想着,她素手抬起并起剑指凝聚出一道气隔空切开了蛋。而蛋里面,则是一个整体是一只眼睛、长有四条毛茸茸腿的东西。 “这东西是这样来的?” 李月白沉下脸色。 现在她有些理解杨淑给她出派任务时,说的那些话了。 眼前的这件事情,里面的水还真的很深。不是她一个铁字牌的神灼卫能查清的。她目前需要做的,也仅仅只需要查清在这条街道上谁卖金创药就行。 至于这背后的上家,交给其他人去查就行。 正此时,远处的夕阳彻底消失。 一个浑身披着斗篷的家伙来到了这里。所过之处,莫名会留下一大片水渍,其中几条类似蚯蚓一样的东西在那些水渍里扭来扭去。 第320章 损 (第319章不小心发到第一卷了。在第91章后面。现在怎么都修改不过来。) “两位。那人就在下面,你们要不要一起下来?” 刘文回过头笑看向李月白和黄逵。 黄逵将脚迈出了一步,随后观察到刘文眼中闪过的一抹阴冷,他笑道:“下边是不是有机关。等我们一下去就会死?” 刘文脸色起了变化。 黄逵拿出匕首,直接在刘文身上割上一刀。 李月白美眸闪过一抹杀意瞪向他道:“都这会了,你还想着耍我们?” 说着的同时,她放出神念向通道下面看了下去。就下昏沉黑暗的地下,却是长满了如意树。 而这里的每一棵树都是由这条街道的乞丐所化。 有的人还未被彻底变成树,但看着身上长出的树枝慢慢长成如意果,他们痛苦发出哀嚎道: “我……我还不想死啊!” “我……我不想就这样简单的死去!” “我还想活啊!” 眼见通道打开,有光进来这些人连忙向李月白求救起来。 看着下面奇形怪状的树,李月白也无能为力,只能摇头。就算把这些人救上来,她也没有办法把他们重新变成人。 这时,李月白又回过头对刘文道:“真的卖药人又在哪里?” 正说着。 通道下方,忽而有一棵树拔地而起,向着通道上方走了上来。 黄逵大惊道:“这树怎么回事?” 李月白仔细看才发现,这棵如意树和其他的树又有些不太一样。首先这棵树有一丈多高。整体呈现金色,其次它上面所结的如意果实竟然都是金色的。 且这棵树整体去看,竟然还是有人的轮廓的。 它起身后作出一个伸懒腰的动作道:“奶奶的。哪个不长眼的,打扰老子休息。” 说着,它伸出一只磨盘大的手拔起身边的几棵树。它头顶上的树冠则像是一口巨大的嘴巴,上边的树枝向外扩张…… 树被扔进去之后,树冠则又合拢像是犬牙交错的牙齿一般开开合合起来。 刘文则对李月白和黄逵开口道:“二位,这就是你们要找的卖药人金驼!我的药都是从他这儿得来的,也只有他手上有大量的药。” 顿了顿,他又道:“告诉你们!金驼大人有远超丙铜炼气士的力量。我劝你们最好放了我!” 黄逵忽略刘文的小人嘴脸,看着底下那棵怪树散发着浓烈的邪祟气息对着李月白道:“木老大,我说呢!杨淑说这个任务我们做起来有些勉强。这么个玩意打死很容易!但问题是怎么活捉回去?” 李月白脸色也阴沉了下来。 说起来,以她现在的能力抓这个东西很容易。 可问题是,抓这么个东西招摇过市,尤其是进神灼卫总司的时候还得卸去易容伪装…… 这对她来说不见得就是好事。 首先过度的引人瞩目,首先就会引起如意树背后大人物的注意。其次以后她在京城做事,也势必会引起人的注意。 刘文显然不太清楚,李月白和黄逵所考虑的是什么问题。 见他二人呆愣在原地,大笑道:“哈哈。这么着是在考虑何种方式放我吗?我刚才让你们放我,还承诺给你们分好处都不放我。现在放我……迟了!” 李月白这边思虑着,下方金驼已经走了上来。 离得近了才会发现,这个庞然大物身上的树枝奇形怪状,很是狰狞。 锵! 李月白拔出了柳腰。 柳要察觉到前方走上来的金驼身上的邪意气息,显得很兴奋。一连剑身上十八只眼睛都睁了开来,剑脊裂开露出了一张长满利牙的大嘴流这口水道:“吃!吃……嘿嘿嘿嘿!” 同时,李月白用起了行字诀。一步踏出瞬间就到了金驼身边,挥出一剑。 剑影快速闪过的同时。柳腰迅速张开大嘴在金驼的身上咬下一大块树皮吞咽了下去。 平常的树木,柳腰平时都是不感兴趣的。但今天它碰上金驼这颗如意树却显得格外有兴趣。 随后,李月白又接连刺出了数道剑影。 每一剑收回。都会在树上上扯下一大块东西。 就这样才交手不过十来息时间,金驼树身上已经被柳腰给咬的坑坑洼洼。 而柳腰露出条鲜红舌,显得越发对它感兴趣。 金驼则是有些怕柳腰和李月白,竟然打起了逃跑的注意。 这一幕,着实惊呆了刘文! 他只觉得脸上一阵火辣。就在刚刚他竟然还想着让李月白和黄逵放了他…… 另外一边不多时,金驼吃痛大叫一声跌倒在了地上,无法再站立起来。 李月白手中,柳腰十八只眼睛则露出贪婪的目光看向金驼。 “回剑鞘去!”李月白则示意柳腰回去。 虽说柳腰在吃金驼的同时,有血气反哺过来她也有好处。 可要是再任柳腰去吃金驼,把他给吃没了。她这次任务就没法交差了。 但看着倒在地上的金驼,如何把他带回神灼卫,这又是个问题…… 想了想,李月白对黄逵道:“胖子,放火吧。” “木老大,什么意思……” 黄逵迷糊一半后,马上理解了李月白的意思。 二话不说,马上拿出几张雷火符扔向了放在墙脚的草垛。 火光冲天之际。 马上就有人向这边赶了过来,嚷嚷道:“起火了!快来救火啊!快来啊!” 李月白则是用画妖之力凝结的笔迅速画出一个身高两丈高的巨人抓起金驼向着神灼卫总司的方向去了。 人们一时之间忙着救火,到时没有人去注意李月白这边偏僻地方的动静。 哪怕有厉害一些的炼气士赶到此地,李月白和黄逵也已早早离开,最多暗骂一句:“这条街是不太平。最近顺天府、神灼卫、刑部都盯上了这里。但到底是哪个混蛋办完事情还要放上一把火的!够损的。把这里的东西都烧干净了,我们查什么……拿什么去交差?” 此后顺天府和刑部的人赶到这里后,也跳脚骂了起来。 第321章 杨淑的爱情(上) 生活再次恢复了平静。 至少对李月白来说是这样的。将金驼带回到神灼卫总司后,之后该怎么做。那是神灼卫高层该考虑的事情。李月白自认自己只是一个小人物,做好自己的本分事情,日常接接任务就好。 现在,李月白只需再接一个小任务,就能晋升到铜字牌。 之后便有一定概率接到和大理寺相关的任务。 只是再来找杨淑的时候,她却拒绝给李月白发派新的任务。 李月白不解问道:“杨姑娘这是什么意思?” 杨淑却是一边用眉笔描着柳眉一边道:“木姑娘看你年纪也才不到二十吧。整天藏于这些打打杀杀有什么好的?就说你对那些女红胭脂不感兴趣,也该学学那些士族大小姐们去城外郊游几天。” “我怎么觉得杨姑娘你话里有话啊?”李月白避开众人又问。 杨淑并不像其他女子那样,心思简单真的对那些女红感兴趣。相反,她作为一个死士不会无缘无故跟她说这些无聊的话。 杨淑笑着没有会回她,而是拿起一盒胭脂递送到她面前道:“这和梨花胭脂,木姑娘觉得如何?” 说着,她吐气如兰向李月白靠了过去。 但就在快要贴耳的瞬间,杨淑道:“木姑娘成为神灼卫还不足一个月的时间。这么快就要晋升铜字牌,是不是有些太引人瞩目了?话说到这里点到为止,利与弊姑娘自己思虑。” 当然,她故意这般小心翼翼和李月白说话,只是不想暴露自己的身份。 闻言她的话,李月白思虑少许后。觉得杨淑说的话也在理。 至少现在顺天府的人已经开始注意她了。这则消息是段剑安告诉她的。 既然如此,她接下来就悠闲上一段时间,让自己尽量低调。 “多谢。” 李月白小声对杨淑道了一声谢,然后又从钱袋里拿出一两银子递给后者大声道:“这盒胭脂不错不错,我买了。” “对了,还有一件事情。” “何事?” 杨淑对李月白笑着,拿出一张请柬递给了她。 李月白低头一看,才发现这张请柬是一张喜帖。 顿了顿,杨淑又道:“我要成婚了。” “什么?你……” 李月白想说,你一个死士生死都不是自己的,这成婚的意义又在哪里? 但想了想,她还是带了几分朋友之间关切的语气道:“合适吗?你不怕暴露身份。” 杨淑却道:“我看上的那个家伙是个年近四十,只知道砍柴的二愣子。他能知道我的什么事情?我的事嘛。日子就订在这月初十。” “那也不剩几天了。”李月白回道。 杨淑却笑道:“记得倒时候喊上黄兄弟和段兄弟你。还有裴家那个姑娘。” “好。” 李月白回道。 时间过的很快,很快就来到了五月初十这天。似乎自来京城以后,过的都是悠闲的生活,不似幽州时那样紧绷绷,时间就过的很快。 杨淑出嫁的这一天。 这条富贵街上的人都来,那位卖油郎和卖豆腐的白姑娘也过来,送了几斤油和豆腐。 婚宴上。 杨淑坐着花轿穿着大红喜袍出来了。 众人也见到了那位砍柴的新郎: “这……就这么个黑脸汉子配得上杨姑娘?人家还是黄花大闺女,容貌还不差。” “杨姑娘怎么会看上这么看丑陋汉子。怎么想的?” “这汉子太丑了!” …… 众人对着汉子说三道四。 实际上,汉子并没有众人说的那么不堪。他容貌虽黢黑,但五官还算端正,除了有点老后,还算是耐看的。 众人之所以说他丑,不过是对他的嫉妒。 汉子很朴实。 从前的他只砍柴不擅交际,有人过来送酒,他也只是傻呵呵一乐把酒倒在嘴里。十几人和他对酒轮下来,他已开始脚步不稳。 有人坏笑着和汉子勾肩搭背对他道:“知道吗?我是过来人?这要洞房就得喝醉了晚上才有力气。” 汉子信以为真竟然提起酒坛咕咚咕咚喝了起来。 有人见此,捂嘴嬉笑道:“这家伙还真相信了,笑死。来……我再和他去干一个。喝死他。” 可又一轮下来,汉子醉眼朦胧,脚步虚浮就是不倒。其他人则是醉了过去,要么找个墙根捂着肚子吐,要么是怕在酒桌上睡了过去。 杨淑媚眼如丝看着这些醉了的人坏笑道:“嘿嘿。好歹我看上的男人,多少还是有些本事在身的。” 酒桌上,众人从早晨闹到傍晚才陆续离去。 而热闹是属于众人的。 却不属于李月白、黄逵、段剑安、裴春花。受姻神的影响,这场婚礼他们所听到和看到的多少都和正常人看到的有点不一样。 …… 一天以后 当李月白再来杨淑的胭脂店时,发现她盘起了头发,又见她挥手和准备去砍柴的汉子挥手,多少有了点为人妇的模样。 李月看着那个远去的樵夫对杨淑道:“你现在的资产已经够你们用了,怎么他还有去砍柴?” 据李月白所知,杨淑女发派出去的任务若被完成,相应的她也会得到一大笔钱。 杨淑则道:“这就是我喜欢他的地方了。即便有钱了,却也不忘本。而且他出去远行。我这单调的生活才有了那么一些期待的感觉。不然作为死士,只是静静的等死 那太无趣了。” “嗯。他出去远行。我是不是该学学别人家的妻子,该去淘米做饭了。这叫?爱情?” 说着,她俯下身摸了摸替她看胭脂店大黑狗的脑袋。 “时间不早了,我该走了。”李月白向她行一礼后,准备转身离去。 还有些话,她没有对杨淑说。不知为何她总觉得杨淑所谓对爱情的态度,和对待那只狗的感觉差不多。 单单只是抱着玩的态度。又或者杨淑所谓的成婚 ,只是为了更好掩饰自己死士的身份。 …… 又是十天过去。 李月白所居住的行墨轩中,院子中央的那颗枣树开上了白色的小花。花香芬芳,让人闻着很舒服。 同样富贵街上在行墨轩的隔壁,又搬来了一家新住户。 或者说,自从李月白几人居住到富贵街上后,这一代就太平了不少。不少外地来的人,为了求个安稳都会搬来这条街。 第322章 杨淑的爱情(下) 新来的住户,是一位外地的教书先生。叫曹永昌。三十岁左右的年纪,长相平常,但因为读过书的关系,又戴着文士帽,平添了几分儒雅气质。 其实更早之前他就携带了自己全家来到京城。不为别的,为的是在科举上求个功名。可他心比天高,命比纸薄。昨天发榜的时候,上面并没有他的名字。 他虽有个举人的功名在身。但在京城这地方,你若没有背景,想要找个好差事并不容易。最终,他也只是被安排在京城,去一些贵人家里做个教书先生。 而曹永昌所居住的院子和旁边李月白所居的行墨轩比起来就要小很多了。小小一个院子里,只有小半亩花圃,三间屋子。 且因为文人骨子里的傲气,曹永昌起初居住到只有短衣帮聚集的西城还是不乐意的。 但在今天早上,他发现在隔壁居住着一位白衣美人后,他心情顿时好了不少。早上那位美人会去龙啸茶楼喝茶,他便也会跟着去。 回来时,他便会回忆她喝茶时的一举一动,大到她喝过几次茶,小到她长长的眼睫毛眨了几次,他都记得。 当然,每每他如此,回家自是少不了被妻子一顿臭骂。她的那位妻子王氏也似乎是在提防什么,隔三差五总是会以各种各样奇怪的理由去李月白家。 她一副悍妇模样。但在见到瘸腿的段剑安后却被灰溜溜吓走了。 自从段剑安成为顺天府正式衙役班头后,哪怕不穿衙役服饰,身上都带着几分酷吏的严峻。哪怕他面容清秀白洁,但只要脸一板就会让一般人对他产生几分恐惧。 终于。 矛盾的爆发点来到这天早上。王氏因为少了一支钗子,于是插着水桶腰便在大街上骂了起来:“哪个天上的不要脸的?拿老娘的钗子去找外面勾栏里卖的?还有的看着一身白衣白白净净,仗着有几分姿色就胡乱勾引男人!要是让老娘逮住了……” 说着,她回到院子里提出一只大公鸡,一菜刀就砍去了公鸡的脑袋。 在她背后,曹永昌则握着一只玉钗藏在袖筒里,迟迟不敢出声。显然,他也知道自己媳妇是个泼妇,惹不起。 但他已经打定了主意,这玉钗怎么着都要去交给李月白。 王氏则越骂越起劲,用染着鸡血的菜刀敲着地皮道:“别的不说,我们街道上就有一个骚媚狐子穿白衣的,一副没见过男人的一样……” 话骂到这个份上,傻子都能听得出来她这是在指桑骂槐骂李月白。 王氏越发来劲,甚至走到李月白家门前手舞足蹈跳了起来。 行墨轩中,在书房里看书的李月白缓缓合上书,用两根纤细手指夹起一旁棋盘上的一颗黑色棋子轻轻弹了出去。 嗖! 棋子带起一抹残影飞了出去。 外面王氏挥舞着菜刀还在手舞足蹈。 只听“铛”的一声,那飞舞出去的棋子像是一柄飞剑直接斩断了菜刀的刀刃,让王氏的手里只剩个刀把。 眼见这一幕,王氏瞪大了眼睛一屁股跌落在了地上。但还不等她心神定下,紧接着断了的半截刀刃又落下从她脖子上擦边飞过,刚好在她脖子上留下一道血痕。 这一幕,也惊得她背后的曹永昌也呆愣在了原地,一时之间手里握着的玉钗也落到了地上。 这时,有富贵街上的邻居走到他面前开口道:“我说曹老哥,你来这条街是不是关顾着看姑娘,不去打听打听这地界什么情况?话说回来这条街道你惹谁不好,你惹那位?你知不知道,那位木先生什么背景?” 这人又把自己这些日子所看到的,加自己的夸大修饰后告诉了曹永昌。 曹永昌听罢后,眼睛瞪的更大。想及这几天那些行为,只觉是在刀尖上跳舞。这件事情以后的第二天。 曹永昌带着自己一家提了礼物来拜访李月白。 段剑安倒是客气把他们迎进了门。 而曹永昌在见到李月白后,再无往日心猿意马的心思,扑通就跪在地上赔起了不是。 倒是那位王氏,一个劲儿的夸李月白好看和俊秀。但她毕竟不是她的举人相公,见识浅薄翻来覆去用的就是那几个词。 在李月白书房里如坐针毡坐了半个时辰后,两人马上灰溜溜离去。见他们离开,黄逵骂道:“奶奶的,回头让段老二再去寻寻他们晦气。” 段剑安现在是顺天府的衙役班头,寻常百姓最怕他这种酷吏。 李月白则笑着挥了挥手道:“算了。市井小民而言。” 当然,她倒是也没有那么大度。若是接下来曹永昌那个泼妇媳妇硬要生事,她不介意段剑安拉那泼妇去顺天府的大牢里体验体验十八般酷刑套餐。 …… 哗啦啦啦! 五月末的最后一天。 天近黄昏时光,京城又下起了雨。雨气朦胧,让各个街道看上去像蒙了一层雾一样。 窗外,后院的竹林里一连串的竹叶被雨打湿摩挲碰撞在一起“沙沙作响”。如果忽略到从井中窜出以陈可善为首的那一连串黑发人头,这景致应该会很不错。 李月白书房里,烛光将房间照的通亮。闲来无事,李月白实在无聊便学会了下棋你。这会她正在和段剑安对弈。 而她刚刚才落一子放到棋盘天元的位置时…… 咚咚咚…… 行墨轩外响起了敲门声。 一众人前去开门。 打开门后,李月白则看到,只穿了一件单薄衣服,显露出凹凸有致身材的杨淑站在门外。而她的手里则提着一颗人头。 她看向李月白露出一个凄美又惨白的笑容道:“我这种人,或许就不该去向往什么爱情。” 李月白这时才注意到,她手里提着的是樵夫的头。 又不等李月白开口,杨淑缓缓道:“我找了个人去试探了一下他,结果他听说我死后就能继承我的资产,他就准备出卖我。” 第323章 画师 “什么?这……杨姑娘。你这又是闹哪一出啊?”随李月白一同出来的黄逵,看着杨淑手中那颗樵夫汉子的头颅顿了顿又道:“这汉子看着挺老实的。” 杨淑却是略带一些凄凉惨然一笑道:“一开始是挺老实的。自从我们成婚后,他头几天还是外出去砍柴的。但没多长时间就学会了去赌场耍钱。还学会了去勾栏押妓看女人。” “有些人的老实。只是原来的环境限制了他只能表现的老实。一旦脱离原来的困境,进入舒适圈后才会原形毕露。” 杨淑正说着,远处来了几只野狗。 她收起所有的笑容,将手中的头颅向那几只野狗扔了过去。 她则又道:“还有我这种人,生死都不是自己的。想过点寻常百姓的悠闲日子的确不现实。” 对于她的事,尤其还是涉及感情。 李月白一时想不到该怎样安慰她,只是拱手对她道:“我书房里温了几杯热酒。你进来暖暖身子吧。” 杨淑摇了摇头准备离开。 转身时,她不知想到了什么,脸上显出一个妩媚笑容看向李月白道:“我这种人迟早是要死的比一般百姓还要早一些。如果有那么一天,我希望我死的时候。能死在你手里。” 他们这一类人就是用完就可以扔的棋子。必要时遇到一些特殊情况,神灼卫为了总司的一些机密不泄露出去,会派人除掉他们。 “为什么这么说?”李月白问道。 “至少和你相识,厚着脸皮也能叫你一声朋友,然后选个我喜欢的死法。不然换成他人,我可能还得出卖一番色相外加低声下气的语气才能死的舒服一些……” 杨淑笑着说完后,转身离去。 朦胧雨幕里,她的身影开始消失。空旷的街道里只剩下野狗们欢快的叫声。 李月白素手轻抬起,从自己屋内招来一把纸伞向着杨淑所在的方向引了过去并道:“承你这一声朋友,外加你还送过我几盒胭脂。如果有那么一天,我尽量护你不死!” 杨淑没有回头,而是玉手一抬稳稳接住飞来的纸伞喃喃自语道:“借你吉言。我还是希望不会有那么一天。” …… 第二天清晨。 富贵街上,当有人再来到杨淑的胭脂店时发现她换回了之前的少女发式。有人问起她丈夫樵夫,她也只说是他回老家了,有可能几年内都不会回京城…… 有人还发现,她的身边又多了一只大黑狗。 李月白认了出来,这只大黑狗是昨天晚上那几只野狗中的其中之一。也不知杨淑又是用了什么办法把它给训练温顺的,这看着凶恶的野狗,现在见到谁都是一副讨好的模样。 李月白再来她店里时,他指着这只新的大黑狗道:“你看木姑娘,还是狗好。比起人就要听话多了,还会讨好人。要不改天我也给你弄上一只?用来看家护院挺好的。” “不了。”李月白摇了摇头。 家里不说有“五一”那只大白虎看家,就是后院井里那一连串人头,有贼见了也会吓个半死。 “有任务吗?” 李月白撇过话题,问这次来的目的。 杨淑拿起店正中心的香炉的盖子,往里面扔上一块麝香点燃后,缓缓道:“还是没有。起码和我接头的人没有跟我说。不过我估摸着,再等半个月会有大行动。所以接下来神灼卫还会低调一段时间。” “这样吗?” 李月白皱起了眉。 不知为何,这样安逸的日子她有些腻歪了。 “这样吧。要是木姑娘实在无聊,可以去京城外的郊外村落游走散散心。”杨淑提出了她的建议。 李月白摇头道:“那些士族贵公子也爱去。不想和他们碰面。” 她这个容貌,出去必定会“招蜂引蝶”。 待在京城中,借着裴春花的关系,她有裴家在明面上护着,也不会有哪个不长眼的人来找她的不自在? “那这样吧。实在无聊。我倒是有个法子让你既你散心,又能顺带赚点银子。”杨淑说托起香腮说道:“就是不知木姑娘你拉不拉得下脸。” “什么事说吧?” “我上次去你书房的时候,发现你画画的不错。有没有兴趣去给京城里那些名妓画像?一副画画成少说有三四百两。” 杨淑对李月白说道。 “这么高?” 李月白有些惊讶。 想当初她还在青州残苍流县伊人楼时,来给她画相的那些画师也赚不了这么多银子。 杨淑接着又道:“与朝廷管理下属的方式不一样,神灼卫要发展个什么副职,总司不会干涉” 想了想,李月白点头答应了下来。 这段时间,她日子过的是挺悠闲。但总归还是要花钱的。她和黄逵现在作为神灼卫的俸禄加起来,也不过才五两。 反而是段剑安在顺天府做衙役,除了明面上的俸禄,借着职务之便也能搜集一些财不义之。当然,段剑安拿了这些钱财后,也都会去接济那些穷人,顺便拿出一部分用来给黄逵和李月白还账。 见李月白答应下来。 杨淑拿出一封信交给她道:“你拿着我的信,去北城的笙歌楼。自会有人领着你去给那些姑娘们画像。对了,见着那些姑娘,也别可怜她们。贵公子可都当她们是宝贝。她们有钱的很。有些人明明已经攒够了赎身的钱。但过管了穿金戴银的生活,就离不开那里了……” “好。我过去一定不少要。” 李月白笑着对她说道。 回到行墨轩稍稍收拾后,李月白便准备向北城而去。 出门时,黄逵听说了杨淑给李月白介绍的这件事情后,思虑少许后道:“我说,木老大,你这要不带上我一起呗?没什么,我就是觉得带上我,我能给你解决一些没必要的麻烦。” “麻烦?你这胖子,要看姑娘就直说!我还用的找你保护?” 李月对他翻来个白眼。 比起带黄逵过去,她倒是更愿意骑着白虎过去。到时候白虎五一往那里一站,一般的登徒子也就老实了。 第324章 头发(上) 李月白骑着白虎来到了北城雨荣街的笙歌楼前。 她发现这座楼还真不是一般的大,毫不夸张的说,这半条街都是笙歌楼的产业。一些楼内的姑娘们甚至都在这条街买了庭院宅子。 而她在打量这条街的同时。 身边的人,那些站在楼台上的姑娘们,过往的锦衣读书人也在看着他,并起了议论: “这又是哪家的姑娘啊?好身段和容貌啊。” “长的真俊。跟画里走出来似的。” “我去问问她的名字。” …… 但一众人看到她身下骑着的狰狞白虎和腰间挎着的剑又止住了心思。 原因无它。一般能在京城骑异兽的,那肯定都不是普通人。 连带着,从楼内出来迎接李月白的人都是客客气气的,专门把她请到了一个单间。 而后笙歌楼的负责人走了过来。 是一位上了年岁的妇人,虽然眼角起了鱼尾纹,但身材保持还不错,穿着青色的衣服,姿态优美如青瓷。听着楼内的人都称她一声“贺夫人”。 据说年轻时也曾是楼名动一时的花魁。 在见到李月白后,她先是客气给她倒了一杯茶,而后才谈起了这次的事情并主动开口道:“木姑娘是杨妹妹推荐过来的。我自会好生招待。” “不用了。还是谈谈正事吧。我画完一幅怎么算?” “这个就要看木姑娘是什么品质了。” “行。可以先叫其他姑娘进来试试。” 李月白对着她说道。 贺夫人点了点头,先让一位姑娘走了进来。来到姑娘一身绿衣,算得上小家碧玉。 李月白看了一眼后,拿起手中的笔画了起来。瞬间,一幅画在她手下成型。 贺夫人满意的点了点头。 正此时,外面忽然传来了一声略带几分酸气的声音:“这样能算画?只是用笔草草堆积一些笔画,哪里有活人的半分神韵。” 来者是个留着两撇小胡子,长的有些油头粉面的青衣书生。此外,他腰间挂着一个炼气士的丙铜牌子。 虽说进入京城以后,能经常见到炼气士,但与芸芸众生而言,现有炼气士的数量真不算太多。尤其是丙铜级别的就更少见了。 而青衣书生变脸也很快。在见到画画之人是一位绝美的白衣姑娘后,马上就变了一副嘴脸拱手笑道:“姑娘这作画水平高啊!倒是刚才我眼拙了……” 接着便是滔滔不绝的一阵夸赞。 随后他又笑看向李月白道:“鄙人徐四喜,是这里的常驻画师。姑娘是?” 对于这种变脸的家伙,李月白直接无视,看向贺夫人道:“画最高给到多少?” 贺夫人是个聪明人,为了缓解李月白无视徐四喜的尴尬,笑对她回道:“既然徐先生都说好了。那就三百五十两。” 那位被画像的姑娘也满意的点了点头。 而一般要是新人她只给二百两。 给到三百五十两,既能多给李月白钱想,还能缓解徐四喜被无视的尴尬。 徐四喜则又顺着贺夫人的话道:“姑娘这画我再加一百两。还请姑娘告知……” 但换来的是李月白的继续无视。 这让徐四喜有那么些许生气了。 不过在生气之际,忽而在他对面的那位美人又看向了他,似乎对他起了兴趣。 或者准确说,是李月白对他身上的画起了兴致。 她看向他身后背着的画袋道:“阁下要是真心来此画画的。我管不着,但要是打着什么别的目的来的……” 画袋里,他所用的画具都沾染有很重的邪祟气息。尤其是画袋里那些画卷都有问题…… 见她盯着自己的画袋,又说出这样一番画,徐四喜变了脸色而是反问李月白一句道:“阁下是什么人?” “就是个画画的。” 李月白简单回了他一句,不再言语。 徐四喜则冷哼一声,一甩袖子离去了。 贺夫人则又转过头对李月白道:“木姑,他人就这样,别管他。我叫下一个姑娘过来。” 就这样李月白一直忙活到傍晚黄昏,直接赚了三千两银子。 当然,这样的好事不会是天天有的。 贺夫人和她说过,一般笙歌楼里的姑娘们一般半年才会画一次画像。除非是特别有钱的,可能一个月就要画一次…… 也就是说,这样赚钱的好事最起码还要再等上半年了。 对此,李月白倒是没太在意。 而在回去的路上,在笙歌楼附近的一个巷子口,她看到了徐四喜和一位笙歌楼的姑娘。姑娘似乎有事央求他,而他则是一脸的不耐烦。 听着姑娘道:“徐先生。你要知道我现在年岁已经不算小了。虽说我攒够了赎身的钱,可出去后又该怎么生活?所以我想趁着现在年岁还好想要多赚一点。你能不能把我的相貌画好看一点。这样挂在大厅给客人看的时候,他们就会选我了。” 实际要李月白说起来。 这位姑娘的年纪并不算大,至多三十。容貌还不错。 但如她所说,她到底是真的离开笙歌楼后没有钱用以生计,不得已打算赚些钱离开。还是真的过惯了纸醉金迷舍不得离开…外人就不得而知了。 徐四喜闻言她说的这些,却是冷笑道:“你怎样,关我何事?” 话罢,他作出一副甩袖子准备离开的姿态。 这让女子显得无奈,她明白以着徐四喜单单炼气士的身份,就不会缺银子和女人,自己想要留住他让他改变心意几乎不可能。不过见他走了几步,突然又回头过来后对她又道:“不过。可以是可以……但是你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 “你得把你的头发给我。” “头发?” “对。而且是全部的头发。” 徐四喜对着女子认真说道。 而他背后背着的厚重画袋里,似乎有着什么活物在游走走动,尤其是在听到“头发”二字后显得尤其兴奋。 李月白用神念看得清楚。在他画袋里的同样是类似头发,但却长有四张哭、悲、喜、怒脸的怪东西。 第325章 头发(下) “头发……全给吗?” 女子显然不想把头发全给徐四喜。只对女子而言,固然容貌重要,但有一头秀美的头发。那自然是加分的事情。 再者要是没了头发…… 即便徐四喜把她画的美貌,把画像挂出去能多吸引客人过来。可客人过来见她本人没有头发后,肯定会甩袖子走人。 “呵呵。没了头发我还有其他的东西替代啊……”徐四喜说着,从自己的画袋里又拿出了一头“头发”。 说是“头发”,但躲在暗地里的李月白看得清楚。这“头发”实际就是从那长有四张脸怪东西身上的头发。 每一根头发看着纤细,但实际断口处又有着细小的嘴巴。并散发着邪祟的气息。 这“头发”要是移植到人头上。不用多说,肯定会把人给吸成人干! 也既然碰上这么档子事情了,为了能尽早把自己的神灼卫等级给提升到“铜”牌。李月白决定管管这闲事。 毕竟神灼卫的职责所在便是管理一切的邪祟事情。有时候为了提升自己等级,不一定非要去死士联络人那里接取任务。碰上邪祟的事情随手处理了,拿着处理此事的相关证据提上去,就能提升等级。 况且,这徐四喜就是个丙铜炼气士,她随手就能轻易处理。 而先前她感受到徐四喜身上的邪祟气息时,也提醒过他。但那时,她没有直接动手抓人。毕竟这年头,炼正道修气的真没几个人。大家都是歪门邪道怎么厉害怎么来。只要你没有迫害人的意向,就压根没人管你。 也既然你徐四喜非要找这个死。 李月白觉得她当仁不让就该收了这个人头。 另外一边女子在看着徐四喜手中的头发后,犹豫片刻点了点头。 正此时,李月白却使用行字诀突然出现,先用出了一记手刀将女子劈晕了过去。 之所以这么做,是因为她不想和徐四喜打斗的时候,还要向女子解释,我突然出现是为了救你…… 看这女子的样子,也不是很聪明。跟她解释,她很大概率反而更相信徐四喜,而不相信她。 那李月白索性不解释,直接让她睡过去。 将女子劈晕扔在一旁后,李月白美眸微眯看向徐四喜道:“我知道你画袋里那些家当不干净,所以提醒过你。” 徐四喜眼见李月白眨眼之间便出现在他面前。甚至她出现时,他连她气息都不能察觉,他便明白眼前的这个人不是普通人。 想了想,他面露警惕道:“你不是画师吧?你到底是什么人?” 说着的同时,他手伸向了画袋大喝一声:“四相欢喜出来!” 随后便把拿四脸怪东西给提了出来。 李月白盯着那哭喜怒悲四张脸摸索着下巴道:“四相欢喜,这东西叫这个名字?” 她在观察“四相欢喜”。 后者在出画袋以后,长在身上的毛发像是加入了蓬松剂一样,顺势膨胀开来,数根头发向着四面八方弹射了出去。每根头发都像是一根利器…… 像是狭窄巷子两边的墙。直接就被戳出数个小窟窿。 四张哭悲喜怒面孔还分别发出四声怪叫: “又要杀死人了!又死人了……我不想杀人。呜呜呜……” “活着真累啊。我们一起解脱吧!” “哈哈哈哈!我要杀人了!杀人了!” “一个娘们而已,我随便杀!” 数根细小的头发,像是扭曲的一根根小触手依托在地上,向李月白而去。 李月白则不急不缓,纤细手指并成剑指对着地上一招,地面上数快地砖铺居安而起向着“四相欢喜”砸了过去。 数块砖同时落下。 再随着一阵灰尘落下。 四相欢喜被埋在了石砖下面。 “你这四相欢喜看来不怎么样。”李月白笑着摇了摇头。 徐四喜见状,则是咬破自己中指甩出三滴精血滴在了石砖缝里露出的头发上。 四相欢喜推开石砖碎屑重新爬了出来。只不过四张脸中,那张悲脸被石块砸的血肉迷糊。 而在面皮之下,那竟然是一只猫的头。 李月白略感惊讶道:“倒是没看出来,你这四相欢喜说到底还是御兽的手段。” 来京城之后,她想当长的一部分时间,把自己都泡在了书屋之中,把一些有关炼气手段也给看了个七七八八。 说有那么一类炼气士,所炼之气则是与周身的精怪兽类建立联系,从而作为自己的攻击手段。 眼前这个徐四喜就是。 只是他培育出的这什么“四相欢喜”,与其说是培育,不如说是缝合出了一个怪物。 “你竟然知道这个?你到底是谁?” “神灼卫。” 李月白觉得,反正是要抓徐四喜这个家伙去充任务提升自己的神灼卫等级。 那还不如大大方方告诉他。 听到神灼卫三个字,徐四喜瞪大了眼睛。像他们这类在京城不入编制的闲散炼气士,其实最惹不起的还就是官家的炼气士。更不要说神灼卫最近还风头更甚。 眼下,他只收叫回“四相欢喜”对李月白拱手道:“这位姑娘,可否放在下一马。再下……” “没得商量。” 可还不等他说完,李月白就直接拒绝了他。 现在他要再接任务还要半个月以后。直接抓了这家伙去神灼卫总司,却是能直接提升她的等级。 徐四喜想了想又笑着道:“姑娘,和气生财。万事好商量,没有什么事情是钱……” “住嘴。我是见钱眼开的人吗?我既然隶属神灼卫,做事就是光明磊落,秉公执法!你这贼人想必没少害人,我必捉你归案……” 生平不知第几次,李月白又一次脸不红心不跳说了言不由衷的话。 没办法,我刚好急着要升等级,谁叫你徐四喜撞在了我枪口上。 徐四喜也没想到,李月白会是这样一个“秉公执法”的人。当下决定拼死一搏。但人和人总归是有差距的。这一次,李月白动了真格,用幽骨使出一招“梅雪当归”,直接将四相欢喜给绞杀成了飞灰。 徐四喜本人也被李月白给五花大绑后,昆得跟粽子一样扔上了白虎“五一”的背,随着李月白向神灼卫总司的方向去了。 第326章 郑小发 如愿以偿李月白出了神灼卫总司,拿到了神灼卫的铜字牌。 此外外加她在笙歌楼做画师拿了三千两。 这使得她今天心情大好,回去路过龙啸茶楼的时候向店家吩咐,待会让他送一桌好酒好菜过来。 黄逵在见到李月白神灼卫的铜牌后带着几分艳羡的目光道:“我说木老大,下次你可一定得带我去啊。” 没有去成笙歌楼,他就已经很难受了。这会见李月白升了神灼卫等级,他就越发有些难受。 李月白则安慰他道:“行了胖子。我还不是清楚你那点小心思。你是想着早点提升神灼卫等级,好拿去给你入赘的老丈人去炫耀炫耀……” “小爷我不稀罕!” 黄逵口是心非说道。 段剑安看破他的心思笑而不语。 几人正谈笑间,行墨轩外有人敲起了门。随后一个年过半百的老廋走了进来。来者是富贵街上卖陈醋的老汉,郑大发。为人厚重老实,除了偶尔背着家里老伴去露头勾栏里看那些年轻姑娘们露肚脐和扭屁股外,倒是也没什么不良嗜好。 毕竟他这年过半百的年纪,那些姑娘们愿意,他也是力不从心了…… 此外,这老汉平日谁家有困难了,他都会主动帮衬上一把,在富贵街人缘不错。便是李月白这里,他也会常使唤自己的丫头隔三差五送些醋过来。 见他愁眉苦脸,和他混的颇为熟悉的黄逵笑道:“怎么了?老郑,你这是又去勾栏被你家里的那位发现了?你上次喝醉酒,不然还嚷嚷着要休了她吗?” “害……要真是我家那个婆娘和我生事,我还不怕。我愁的是我的儿啊!天天往那个勾栏去!现在又去了,怎么都叫不回来!他这一天没个正形,将来我没了!老郑家的醋谁卖啊?哎……” 郑大发无奈摇了摇头。 人就是如此,自己还沾染着某些不良嗜好,却要要求自己的后辈德行一致。李月白觉得,用她前世那个时间的话说,这就是有些双标了。 见郑大发手里又提着礼物,李月白当下明白,这是老汉求他们去找他儿子。 想了想,李月白道:“郑老哥。不是我们不帮你,只是有些事情你也得以身作则啊。” 郑大发老脸一红,明白他说的是什么点了点头。 李月白又道:“老哥啊。你儿子的事情我们也只能是尽力而为,我们能做的也只能是这次带他回来。” 看在这老汉为人实在,隔三差五还给他们送东西的份上,李月白觉得能帮就帮吧。 她道:“是哪家的勾栏啊?” 老汉想了想道:“好像是叫那个什么笙歌楼!对……就是那里!” “老哥啊!你这儿子还真会挑地方啊!”黄逵白了他一眼。 说白了,富贵街上除了一个瑞雪居和他们行墨轩,外加杨淑的胭脂铺外,其他人家就是普通百姓。而笙歌楼是什么地方? 门槛费都是银子按百两算。 郑大发家就是一卖醋的,负担的起那么多银子吗? 似是知道李月白一行人想什么。 郑大发又吞吞吐吐道:“其实他去那里,也不花银子……做的就是……就是龟公的行当。” “龟公?” 李月白秀美容颜上,起了一丝怪异的神情。 要是去做这个,那进入笙歌楼确实不要什么钱。但做这个行当,对于普通人家来说多少有那么些不体面。 “行吧。那我们几个走一趟去拉你儿子回来。”想了想,李月白点了点头。 正好,她和笙歌楼的负责人贺夫人也认识。过去知会一声,提个人走不算什么难事。 随后她便向郑大发又询问了一番他儿子的容貌特征。她记得上次在杨淑的婚礼上好像是见过郑大发的儿子。 那是一个脸上带着雀斑的十四五岁的少年。 稍作准备后,李月白和郑大发再次出门。 身后,黄逵嬉笑着道:“木老大,这次带上我呗。这来京城这么久了,这大地方的姑娘什么样,我还没有见过呢!” “行吧。那一起走吧。” 李月白笑着点了点头。 随手他们一行三人来到了笙歌楼。 李月白先是找到贺夫人说明情况,随后贺夫人又找来了手下一个管事的问起了话。她虽是这里都负责人,但笙歌楼这么大的一个地方,不可能她手底下的人全都见过。 管事听到李月白说起有雀斑的少年。 前者点了点头道:“有!有印象,叫郑小发是吧?” 郑大发连忙点头:“对!对!对!” 随后,管事将几人带到了一位名为“绿婉儿”姑娘所居的三层小楼中。 笙歌楼说是楼,但其内部实则又是楼中楼。一些有名的姑娘都是有自己的房间的。且一路走来,第一次来这种高档场所的郑大发也算长了见识,两只眼珠时不时就会被扭动纤细腰肢的姑娘们给吸引。 姑娘们见他举止土里土气,拿起圆扇嬉笑起来。他则露出缺了口的门牙跟着傻乐。当然,若论容貌李月白自是胜过这些姑娘不少的,但郑大发是打心底对她敬畏,别说看,内心生出有些什么想法也升不起来。 “我说老郑!你这儿子还没拉出来,你这做爹的,我看着就要沦陷进去了?”李月白嘴角起了笑容对他说道。 “木先生教训的是。说的是。” 郑大发连忙收回目光,带着几分拘谨点了点头。 随后几人随着管事走进了绿婉儿的居所。 先见三层的小楼上面,一位身着绿衣的秀丽姑娘手中摇着骰子和几位贵公子玩的火热。 下方,一个脸上长有几点雀斑的少年则托着下巴看着楼上的姑娘叹起了气。 忽而又听着楼上的姑娘对着少年道:“小发啊。姐姐这里没有茶水了,你去再帮姐姐烧上一壶!” 少年则一改秃废,麻溜上了楼提着一个大茶壶便跑了下来。 但下来后,他在见到李月白后又显得局促不安,红脸道:“木……木先生……” 第327章 郑小发(下) 见郑小发提着个茶壶一脸殷勤从楼上跑下来,郑大发板着个脸对着一旁的黄逵和李月白道:“木先生……你们看看。这小子像是什么话嘛?为了个勾栏女子就能如此殷勤,家里边也不见得他这么勤快过?” 郑小发则看着李月白脸红的越发厉害。不单单是因为见到这位面容好看的先生有些手足无措。还有种小时候见私塾先生的害怕…… “走!回家去!” 郑大发走到郑小发拉起他的手就要离开这里。 后者却像是一头倔驴,呆在原地愣是不肯移动一步。郑大发见状抬手就要打在自己儿子脸上。 李月白则开口阻止他道:“算了,老哥。小发喜欢待在这里,就让他待在这里好了。” “什么?木先生,这是什么意思?” 郑大发摇起了脑袋。他请李月白过来是希望她带儿子走,可不是要儿子留在这里。 郑小发听到李月白的话道:“先生,你理解我?” “可以理解。你喜欢那位绿婉儿姑娘对不对?”李月白一言说中了少年的心声。 后者红脸点了点头。 “那她让你去换热茶,你便去吧。” 李月白摆了摆手,示意他离去。 郑大发老眼中显出不解看向了李月白,李月白则向他笑笑道:“我自有分寸。” 在郑小发离开后,李月白又对着黄逵道:“走,胖子,我们去会会这个绿婉儿姑娘。看看她到底是个什么人。” 黄逵嬉笑一声点了点头。 楼阁上面,绿婉儿和一众公子哥见到阁楼上又有人上来,没有过多在意。直到他们看到李月白后,尤其是看到一个女子……还是一个容貌绝美的女子上来大感惊讶。 一众公子哥们开始接头交耳: “这姑娘是谁啊?怎么我没见过啊?” “是笙歌楼新来的姑娘吗?看着好像又不像。” “管她是不是呢。反正论容貌她是比绿婉儿姑娘要漂亮许多的。” “确实比绿婉儿姑娘漂亮。” …… 听到有人夸赞李月白容貌漂亮,楼阁上绿衣姑娘的秀眸中闪过许许不悦。但是长久以来的修养让她脸上带着温婉笑意对李月白道:“这位妹妹是?” 不同于其他地方。笙歌楼中,姐姐妹妹这个叫法自是大有一番含义。我叫你一声妹妹就意味着,我在笙歌楼地位是比你要高的。 李月白曾经出身红楼,虽不知道笙歌楼的规矩,但大概也能猜得到她这一声妹妹不怀好意。 她没有过多理会,而是“哐当”两声将挂在腰间的剑给拍在桌子上,自顾自端起一杯茶喝了起来。 她身上二剑诛杀过不少妖邪,自带煞气…… 对绿婉儿和一众公子哥来讲,李月白往那里一坐之后,扑面而来就有一股厚重的压迫感。 这也让几位公子哥对李月白的身份越发好奇起来。 李月白一边喝茶,一边又抓起放在桌子上的骰子道:“能算我一个吗?” 不等东道主的绿婉儿开口,几位公子哥道:“自然可以。可以,可以……” 他们倒是巴不得李月白能留在这里。 绿婉儿心有不忿,但因为几位公子哥金主都发话让李月白留下了,她又能说什么呢? 随后,李月白便同绿婉儿一众人耍起骰子对赌了起来。只是接连几场下来,却是李月白一直都在赢。很快,几位公子哥身上的银子便都输光了。 便是绿婉儿自己也搭进去几百银子。 几位公子哥哭丧着脸喃喃自语道: “这……再输怕是我们这一身一副都要衣服在这里了?” “今天这运气怎么突然就不好了?” “确实,运气突然就差了。” 黄逵在旁边搓着手,作出一副手痒的模样却是笑而不语。 这几场对赌下来,其实根本就无关什么运气的说法。你们一群普通人,跟一个炼气士对赌能赢才怪了? 公子哥中有几位输得起也有气度,对着李月白拱手一笑后起身离去了。只有一位谭性公子嚷嚷着道:“这对赌不公平。把钱给我……我要重来。” 说着的同时,又给身边的仆从递给一个眼神。 仆从马上走到李月白身边低道:“我们少爷是从五品……” “那我不介意去你们谭家调查调查有没有我们违规的东西。” 李月白直接拿出神灼卫的铜字牌给那仆从看了一眼。 仆从面色一变走回到自家少爷身边贴着他耳朵说了起来。那位谭性公子二话没说,起身向李月白行了一礼后转身就准备离去。 最近神灼卫在京城风头很胜,一个铜字牌的神灼卫含金量比他爹从五品的官要高一些。 眼见这一幕。 绿婉儿再看向李月白眼中变了脸色。在红楼场中混迹久了,她多少还是锻炼出了眼力见的。知道李月白身份不简单。再同李月白说话时,言语客气了不少。 不一会儿时间,重新提着烧开水的茶壶的郑小发回来了。 李月白叫他过来,指着绿婉儿道:“你真的喜欢绿姑娘?” 少年盯着绿婉儿在犹豫片刻后点了点头。 李月白则拿起刚刚赌来的银子,对郑小发道:“你跟绿姑娘赌上一场。如果你赢了,这些钱够给她赎身了。如果你输了,你就算欠这位绿姑娘这么多银子?” 说着,李月白又看向绿婉儿道:“绿姑娘。你要不要赌,我不强求。如果不赌,就请把有些话对郑小兄弟说清楚,省得他成天惦记你。” 话都挑明到这个份上了。绿婉儿明白,李月白是要她给郑小发一个具体回答,到底是把他当工具人,还是她真对这少年有意思。 但对绿婉儿来说,其实两种心思都有。她喜欢这少年简单的淳朴,但也嫌弃他一副土里土气的模样。 不过最终她点了头。 李月白则将三枚骰子交给了郑小发道:“投吧。如果投出都是大,算你赢。如果不是,你便输……以后你一辈子都卖身为奴在这里。” 在一旁观看了许久的黄逵似乎有些理解李月白的做法了,对她传音道:“木老大,这郑家小子把骰子扔出去,你帮他还是不帮。” 李月白用神念回道:“不帮。他要是觉得这骰子该扔,他就扔吧……” 郑小发在拿到三枚骰子后,初时显得兴奋,但看着上了年纪、两鬓斑白缺了门牙的郑大发,他心情显得沉重。 其实刚刚他去烧水的时候,李月白也刻意叮嘱了一句,让他烧水有空闲的时候也把目光可以多往楼上放放。 然后他就注意到,这位绿婉儿姑娘在碰到那些花钱的公子哥时会笑得特别开心,而在遇到吝啬一些公子的时候则会一脸嫌弃。这个模样的她,他平时真的不曾多去注意过。 “算了。不赌了。我老爹就我一个儿子,虽说我走了,还有个妹妹帮着照应帮衬,但总归我心里不是滋味。” 郑小发不知想到了什么,放下了手中的骰子,主动要求和郑大发回家。或者说,他也实在赌不起,这一赌若是赢了还好。若是输了,后果他无法承受。 见着郑小发对自己不再感兴趣,绿婉儿心中感到了一丝失落。 李月白则对着她道:“姑娘更喜欢做笼中的金丝雀。而郑小发是路边的麻雀,以前他喜欢金丝雀……但先生他明白和金丝雀在一起,势必也就要把自己也关进去。” …… 话罢,李月白几人离去了。 回去的当天,郑大发带着郑小发酬谢了李月白。 第328章 复苏的真实世界? 这天以后,郑小发也安稳了不少,跟郑大发一起做起了醋。 …… 只是自回来以后,不知为何李月白就突然有了一种头昏脑胀的感觉。 而这种感觉时有时无,症状轻的时候她眼中的世界会开始扭曲变形,一切的景物开始延伸拉长变化。稍微严重一些后,耳中就会出现幻听,隐隐约约听到无数人的低语。 又或者,她总感觉会有什么东西会从自己的脑袋扒开头皮钻出来。 她明白…… 沉寂了许久的“第二李月白”要出现了。 而更早之前,她就用《屠无》一直遏制着“第二李月白”的出现。而现在,当她再使用《屠无》的时候,却发现这一方法好像短暂性的失效了。以任何手段施加在身上的痛苦全都转移到了脑袋里。 这使得她眼中的世界开始更加扭曲。 扭曲到,某一刻她精神彻底脱离肉体,只剩下元神散着没有形体的物质,飘荡在空中。 她似乎看到了世界的本质——脚下的大地被扭曲成了暗黑色涌动的海洋,无数的黑色长有眼睛的章鱼触手在深处肆虐衍生着。 一块块模糊的巨大肉块则在这些海洋上漂浮着。其中最大的九块肉块似乎就是大乾的九州。在幽州那个地界上,有十二团奇形怪状的东西盘踞在那里从高空俯瞰,那就像寄生在巨大肉块上的十二只寄生虫。 至于眼前的京城。 这就是一座死气沉沉的废墟城。无数布满血丝的眼睛长在各种各样的缝隙中注视着她。 而天空之上的太阳…… 或者说,那是一颗暗沉色跳动着的巨大心脏。 每跳动一下就会有巨大的血雾蓬勃而出。当那些雾气和眼睛接触之后则会生成一种直立站着的、蛆虫一般蠕动着的血肉怪物。 “冷静!冷静!” 李月白很想让自己脑袋冷静下来。 但准备敲脑袋让自己清醒过来的时候,她又怎么都找不到自己的脑袋。就似乎这一刻,她成了这整个世界。又或者整个世界到处都有她。 而在神灼卫总司的位置,她根据现实的记忆找到了那口古怪的井。 在井另外一端的世界中。 那个世界则要显得正常许多,或者说那个世界才是正常的。也正当她要飘离向那个世界的时候。 下方幽州方向,夜神撑起了她庞大的身躯,从身躯上延伸出一只生有嘴巴的巨大手掌将她拉了回来。 也是第一次,李月白观察到了夜神的全貌。 祂通体呈现黑色,或者说黑夜就是祂的身躯,整体呈现蜈蚣的形状,在头部的最前端生有一只红色的眼睛。而在祂身上则又是密密麻麻长满了长短大小不一的手…… 这也让李月白确定,每次她去夜神的世界,实际就是在夜神的体内。 也正当她被夜神快要拉回去的时候。 井的另外一头,那无数座小庙里传来了各种不同语言的声音。 但奇怪的是,这一次李月白却全都听懂了。 那些声音是:“你是我们这边的。这边才是真实的世界,你应该回来!” “真实的世界?” 李月白眼露出了一丝迷惘。 其实经历了这么多的事情,已经已经很少有事情能让她心神不宁。可现在她正在经历的一切,根本无法用言语去形容。 第一次…… 李月白对这个世界产生了怀疑。 或者说,是个人看到刚才的一切都会怀疑。怀疑这个四处都是海洋,充满怪诞的世界才是真实的。 只是有人把这个世界粉饰成了美好的模样。又或者说,自己是用来粉饰这个世界的一把钥匙,又想到便宜老爹李玄,李月白想到了太多太多…… 也随着夜神把她拉回地面。 她那种头痛的感觉开始消失。眼中的世开始恢复正常,耳边响起黄逵的声音:“木……木老大……我们这是在哪儿?” 就见她十几步之外,地上端坐着一个人。 李月白认了出来,那是第二李月白。 只是不知为何,她却已是一具死尸,而以她为中心,周围的环境开始扭曲变化,显露出黑色的长满眼睛触手,脚下的大地则是布满青茎血管的血肉块! 似乎“真实”的世界正在复苏! 第329章 再次来到夜神的世界 “木老大,我们这是走错地方了?还是我还在梦游呢?”黄逵看着眼前不断变化的世界,和从废墟缝隙中不断延伸出的触手,说不上是一种怎样的心情。 被那触手上密密麻麻的眼睛盯着,黄逵心里有些发毛。 李月白很确定。 他们应该还在行墨轩中。 想了想,李月白回他道:“胖子,不用多想。我们回了行墨轩……就是在自己的家里。” 而周围的环境之所以会产生极大的变化,只是因为第二李月白的出现。 肉眼可见,从第二李月白腐烂尸体的缝隙里不断有黑雾冒出,被黑雾所笼罩过的地方就会产生变化…… 简而言之,第二李月白消失,眼前环境的变化应该也会跟着消失。 虽然太多的事情,李月白都想不想不明白。或者说,这会的她没有多的心思去想。因为当务之急,她该想和做的是如何收拾第二李月白所带来的烂摊子。 没有多想,李月白伸手凭空一抓,画妖之力凝结成的笔出现,她隔空迅速动笔,数道黑色墨泼洒出去行成了四道墨水墙将行墨轩给笼罩在其中,防止第二李月白周身上的黑雾扩散出去…… 并且用了势字诀将这里的一切声响都给封住。 黑雾无法再向外扩展。随之而来的,那些触手开始缓慢的向李月白和黄逵靠近过来。 黄逵踩着脚下的血肉大地就已经觉得够恶心的了,又看着这些触手向他缓慢爬来大骂了一句:“他爷爷的,真晦气!” 同样,他也又有很多问题要问李月白。可眼下问这些问题却怎么都有些不太合适。 既然他们一起同生共死过…… 那他作为兄弟,就该陪着李月白解决眼下的困局再说。 当下,他抓出一把雷火符纸扔了出去,并且用起了《金光五行雷咒》。这五行雷咒,他经过这段时间的修行,除金雷外,其他木、水、火、土四雷已经能初步应用。 当下四色雷由他手中激发而出,将脚下那些触手给击打的一片焦黑。 轰隆!轰隆!轰隆…… 一连串的符纸炸开也将这些触手给烧的皮开肉绽。 但被炸开的触手碎屑,在一阵蠕动后又长成了新的触手,向他们涌入过来。 便是李月白用幽骨中的煞火将这些触手烧成虚无,很快就会有新的触手出来。 而黑雾在被封闭的区域里越聚集越浓,以致于黄逵手中的符纸还没来得及使用,那写黄纸红色朱砂文字的缝隙里竟然有一只只的眼睛生了出来。 这吓得黄逵,赶紧把手里的符纸一股脑儿全扔出去引爆。 “不行啊!木老大……这东西我们根本无法杀死!反而越杀还会越多。我们迟早也会被耗死……” 黄逵说着的同时,拔起身上的镇妖桃木剑砍断一只触手。 李月白显然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 忽而,她幽骨、柳腰双剑并用,二同时用出了一招梅雪当归,在正前面在自己所设置的结界面前打开了一个洞,并对黄逵道:“胖子,你先出去!” “木老大,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快出去!这事情本事就是由我自身而起,我自己一个人解决就好!” “木老大……我……” “快出去!等待会我剑气一散这些触手就会再涌上来!” 李月白看着发愣的黄逵,索性抬起一脚直接将他踢出了结界。随后,她收起一剑,手中画笔出现,在打开洞口的位置画了一笔,一道黑墨悬空出现然后化成墙迅速将那里补全。 随后,李月白深吸一口气,拿出了夜神的那枚“元化通宝”的古币。 万不得已,她只真的不想都用夜神的力量。可事情到了眼前的这个地步,也由不得她了。 眼前的黑雾越来越浓,已经到了她无法压制的地步。再过不久,黑雾就会突破结界,然后逸散出去。 再然后…… 说不定就会引起朝廷和神灼卫的注意。京城中各方厉害的炼气士都会赶来。也说不定这其中会有人帮着她解决眼前的困境,收拾掉第二李月白。 但随之而来,她大概率会被哪些大人物跟控制住,然后当成小白鼠一样的研究。又或许,那些曾经李玄的仇人会用什么方法弄清楚她李玄女儿的身份,然后慢慢折磨她死。 …… 总之的总之,让事情扩大引来人的注意这就不是一件好事。 没有再犹豫李月白打开上反的结界,向着天空的方向把铜币扔了上去。 天空之上,从上上往下透过钱眼看去,下方的一整个行墨轩都被笼罩在了其中。 钱币则停留在半空中。 然后自钱眼内,一只只细小的手伸了出来,每王下延伸一些就扩大一分。 待到这手能触碰地面时,有的手最大犹如一座小山峰,有的则如磨盘一般大小。所有的手密密麻麻以钱眼为中心向外张开,像是一朵盛开的莲花刚好将整个行墨轩笼罩其中。 而在外人眼里,他们是看不到这些手的。 就拿离得最近的黄逵来说,他又只是看到一个个透明的东西从天空上的钱眼伸了出来。 接着一整个的行墨轩都被那股无形的力量给托起然后缓慢收到了钱币了。而行墨轩的位置,除了后院那口古井还完好无损,其他的东西则全部被带走。 地上也剩下光秃秃一片。 叮铃一声。 半空中,那枚古钱币掉了下来。 正此时,执行完公务的段剑安眼看着自己的家记忆这么没了,便向黄逵询问了起来:“胖子,我们家呢?” 黄逵则一言不发,呆呆看着掉在地上的那块铜币。 过了少许时间,他才又缓缓吐出一口气眼中露出复杂的神情对段剑安道:“书生,你说木老大这次回的来吗?” 段剑安没有在意对方不顾拜把子时的名次直呼他书生,而是瞪大眼睛道:“胖子,你这话什么意思?你把话讲明白!什么叫兄长回不来了?对了,兄长呢?” 黄逵苦笑一声便把刚才发生的都告诉了他,并喃喃自语道:“我总觉得木老大身上隐藏着的秘密,可能比我们想的都要大!” 第330章 铜钱古币 过去,黄逵至多以为李月白身上所隐藏的秘密,和他差不太多 就比如他,他表面上是来京城成婚的,但实际上却并不是如此…… 但无论怎样,他的秘密都还是人能所理解的范畴,即便惊世骇俗,但仔细想想他那样的秘密历史上就重演过很多次。可李月白的秘密,却叫人连窥探的胆子都没有。 “胖子,你就眼睁睁看着兄长……” “书生!你骂我有什么用!这次的这个事情我还真帮不了兄长!我去了可能还就是累赘!” 黄逵对着瞪他的段剑安说道。 “好了,等木老大出来吧!” 忽而,黄逵像是坚定了什么一样,一屁股坐在光秃秃的地上,盯着那枚铜钱。 也为了不让行墨轩的消失,引起人的注意,黄逵临时画了几张具有障眼法的符纸撒在了原来行墨轩的四周。 这使得在外看上去,行墨轩还在这里。 当然,要是有人走近一些来到这里,立时就会发现这里的景物是不存在的。 好在,现在是夜晚几乎是没有什么人过来。加上这里是李月白所居住的地方,富贵街上的人对于她都是抱有着敬畏之心不会来到这里。 …… 而在神灼卫总司最深处,那座可以与皇城摘星楼相媲美,几乎伸手就可触碰到云彩的监天楼最高层。 十二少司之一的魏无名正在与一位身穿黑袍的老人下棋。 老人一身黑袍朴素,一头灰白头发未经过束缚随意披在身上却并不显凌乱。 而说是下棋,但仔细看就会发现这执白棋的老人,一双眼睛中没有眼瞳,只有眼白。说白了,他就是个瞎子。但他却好像能看见东西一样,看着棋盘发起了呆。 而棋局中,他所执的白子已经被魏无名的黑子给逼的没有生机,但他却缓缓笑着道:“棋好像活了。” “活了?” 魏无明低头向棋盘看了又看,实在想不出这盘棋,白子到底有什么活路。他摇头道:“莫老,这棋没有活路。” “我说的不是这一盘。而是从十几年前,或者自旧唐末时李玄下的那盘棋。那的棋很乱,下的也让人摸不着头脑,在外人看来。起码当时的我看来,他的这盘棋就是死棋。但如今,我或许能重新执子下完这盘看不懂的棋。” 老人说着的同时,他拿起一枚白子落在了棋盘里。 瞬间,棋盘上所有的白子都活了。而黑棋陷入到了死局。 “莫老,你这棋什么野路子?不按规矩来啊?”魏无名皱眉。 “规矩?呵呵。当年李玄做事可曾讲过规矩。我们啊过去太死守刻板了。是该变通变通了!”老人说着的同时,缓缓起了身眼中带着笑容向着西城的方向看了过去,笑着又道:“无名啊。我问你一般像是小姑娘都喜欢什么?” “小姑娘。具体多大的年纪?” “可能大概至多二十吧。” “这个年纪,应该还是谈情说爱的年纪,喜欢那些俊美的公子吧。” “俊美公子?太俗了。她未必喜欢。换个礼物吧。” “莫老,你这是准备要送礼?给谁送啊?” 对于面前掌司大人所言,魏无名实在有些猜不透他的心思。 老人笑笑没有回他,手中多出了一枚同样写有“元化铜宝”的古币。只是这枚古币并没有铜锈,显得还很新,然后他随手从楼上抛了下去。 …… 在夜神的世界里。 当李月白看到头顶那一轮红色的月亮,或者说夜神的眼睛心中踏实了不少。 周围那些有生命的石头、树木、房屋再见到李月白后显得兴奋: “嘿嘿,我们的好朋友来了!” “是啊,好朋友来了。那边那只鸡你去煮了自己招待我们的朋友!” “好啊!我这就去煮了自己!” 空气里尽是欢快的气氛。 但一众生灵在看到第二李月白后脸上瞬间现出了厌恶: “这是什么东西,我不喜欢它!” “这触手是什么东西?” 看到从第二李月白身上延伸出的触手,有身躯高大的石头生灵长大嘴把触手吞入了肚中。 可很快,触手就破开它的石头肚子,在他身体上各个缝隙迅速生长起来。它则怪吼一声道:“不知道为什么我突然感觉这个世界很美好……哈哈哈哈哈哈……” 它发出怪笑,身体上那些触手也随它的笑死摇摆起来应和着它。 只是,它如今这幅半石头半触手的模样,看着多少有些吓人。 其他的生灵吓的四散而逃。 咚! 天空上,一只巨大的手掌延伸下来重重拍在第二李月白所在的位置。 这一掌几乎就把第二李月白以及一整个带过来的行墨轩都给拍的粉碎。但触手却很快从巨大手指的指间缝隙爬出,并快速生长起来。 乃至于一些触手还爬上了巨大手指,在指纹的缝隙里像青苔一样生长了起来。 而随着手掌再抬起黑雾扩散。 黑雾所过之处,便会有触手生出。 这一幕惹的天上那只巨大的红色眼睛发了怒,更多的手掌伸了下来。但换来到的结果却是触手被拍碎到处四溢后,生长的更为迅速。 这个时候,那早已被夜神手掌拍碎成一堆碎肉的第二李月白,碎尸块在那些触手的拉扯下逐渐组合在一起。 只是她身体被缝合的地方尽是长满血红眼睛的触手,让人见了后头皮发麻…… 她看向李月白缓缓道:“你根本就不知晓自己的体内都藏着什么力量。告诉你,我将取代你,成为本我!” 话罢,她身体上众多的触手向着李月白爬了过来。 咚! 但也就是这时,随着一声巨大声响响起,整个夜神的世界都是一阵剧烈震动。就见天空上,夜神的眼睛像是被什么东西给打烂了一样,硬生生砸出了一个洞。 随后整个夜神的世界都吓起了铜钱雨。 而每有铜钱砸到那些触手身上,就会燃起一团黑色的火焰。将触手给彻底烧成虚无。 第331章 疯病(上) 随着铜钱雨从天空不断落下。 夜神的世界里,那些触手被铜钱所带来的黑色火焰给烧成了虚无。就连第二李月白也被那黑色火焰所伤,带着痛苦的哀嚎声被黑色火焰给燃烧了个干净。 触手消失后,夜神的世界里,一切都恢复了正常。 但随之而来的,李月白连带她带进夜神世界的行墨轩都受到了这个世界的排挤…… 她眼前的事物开始变得模糊。 …… 富贵街上,黄逵依旧守着那枚铜钱一动不动。段剑安今天虽有公务要忙,但不知李月白是生是死,他实在没有多的心思去处理那些公务。 “胖子,你说兄长不会……” “书生,你最好说点好听的。不然别怪我打你!” 段剑安话还没有说完,黄逵神情起了变化。也就在这时,那枚躺在地上、生有铜绣的古币钱眼里现出了一抹妖异的红光。 红光消失后,一整个的行墨轩重新出现。 “木老大,回来了!” “兄长回来了!” 黄逵和段剑安对眼相视一笑,马上走进了行墨轩内。 在前院的庭院中,他们果然见到了李月白。薄如轻纱的月光下,见她秀美容颜面无表情,看着手里的两枚铜钱币,似乎在思索什么。 而对李月白来说。 她手中的两枚铜钱古币,上面都刻有“元化通宝”的字眼。其中一枚生有绿绣,这是夜神给她的。而另外一枚却像是刚刚制造出来的一样,多少连个包浆使用的迹象都没有…… “这……有人帮了我。” 李月白联想到刚刚夜神世界里发生的一切,很快就想到了这一点。 也就是说,刚刚有人用这枚铜币击穿了夜神的世界,并且杀死了那些触手,顺便抑制了她臆想第二李月白的症状。 这是好事吗? 不是。 想到这里,李月白脊背有些发凉。她总觉得从此刻开始,或者说在她还未进入夜神世界之前,京城当中就有人注意到了她。 那么,这个会是谁?帮她是出于善意?还是恶意另有目的?又或者说,这个人已经猜出了她的身份? “这该死的第二李月白……偏偏晚不来早不来,偏偏这个时候来!”想到这里,李月白对自己的臆想症状抱怨了起来。 若没有第二李月白的出现,恐怕她今天根本不会暴露。 “得走!对……得尽快京城……” 当下,李月白只想离开京城。可转念一想,那人既然都能有手段击穿夜神的世界,那杀她还不是易如反掌? 现在,自己说不定一举一动都已经在人家的视野里了。 也既然,那人现在没有对她展现出恶意,那就证明她暂时留在京城是安全的。且对方到底是善意还是恶意,有待考证。 想着,李月白将两枚古币都收了起来。 随即,她看向了身边的黄逵和段剑安,不知该说些什么好。现在,也就裴春花被配裴家人给带去了裴府,不然以那犯二姑娘的性格,估计也会守在这里等她回来。 “我说胖子、书生。干嘛呢?这都夜深了,你们肚子不饿吗?” 她没有去提及刚才的事情,而是同平时一样跟他们交谈。 她还是觉得,有关自己的事情把他们卷入进来不好。 黄逵和段剑安对视一眼,像是心知肚明提前商量过一样,也没有问刚才的事情。黄逵则指着行墨轩里面的房屋道:“话说,木老大,我们的房子现在还能住人吗?” 行墨轩被那些黑雾加触手给侵蚀了一遍,很多墙壁都开了裂缝需要修缮。 “嗯。胖子,明天你就去叫人来把行墨轩给修一修。费用我出。我在笙歌楼赚了一笔银子,用来修饰比较合适。”李月白对黄逵说着扔给他一张一千两银票。 黄逵嬉笑道:“行!木老大,既然是你掏钱,那位肯定让人把我们住的地方修的跟新的一样!” 话罢,三人简单做了些东西对付了一顿。 第二天,黄逵就请来工匠修缮起了破损的地方。其中有人问起房屋怎么成这样,黄逵给他们的回答是:“昨夜两位神灼卫的大人在次比试,一不小心就把房屋给震碎了一些……” 而这些话,工匠们都是半信半疑。 因为要说打斗富贵街上可没听人说昨晚有动静? 但黄逵的言语里又特意提了一嘴“神灼卫”,这有关大人物们的事情,终归不是他们平民百姓该打听和深究的。他们做好自己的本分事情,挺人家把房屋修缮好就行。 有时候要是好奇心作祟,硬要打听人家的事情说不定就会把命给送了…… …… 就这样一直到了六月中旬。 李月白的日子依旧过的风平浪静,没有什么人找她的麻烦。只是,她却一直心神不宁。让她担心的却不是背后帮他的那个人对她到底什么意图…… 而是,她自己的臆想症状就像是一颗定时炸弹。 就在昨天,她的脑袋又开始隐隐作痛了。 在她眼睛的视角里,一切都事物开始变形拉长,不算变化。有时候在这样的变化之下,她就会看到第二李月白那张被火烧焦过的脸。 耳朵里则似乎有无数个她在低语。有懦弱的“李月白”在向她哭泣,有狡诈的在算计着如何成为本我,有恶毒的想着成为本我后毁灭世界,有看戏的看着其他“李月白”如何一点点折磨死她…… 总之,她的脑袋很乱。 乱到李月白根本无法静下心来。 乃至于,明知《屠无》的作用已经微乎其微,但她还是用剑在自己身体上刻下一道道伤痕,防止自己再一次臆想出来一个自己。 在这种精神和肉体的双重折磨下,李月白开始分不清现实……分不清自己是不是本我…… 有时,她独自一人坐在书屋里,眼睛里看到诸多的“第二李月白”眼楼贪婪看着自己。有时,她则又是那诸多“第二李月白”中的一员,看着自己腐烂的身体和曾经被煞火烧的焦黑的皮肤,只能眼露羡慕和贪婪看着书房里静静坐着的“李月白”。 那个“李月白”容貌秀美,皮肤白皙,是个活生生的人。 而她…… 不过是个被臆想出来不存在的怪物。 第332章 疯病(下) 李月白十分清楚,自己现在的状态是极其混乱又危险的。大多时候,当她把持一身伤痕累累,处于极致痛苦的时候,才能保持清醒,分清现实…… 第一次见李月白疯魔状态的段剑安,看着浑身缠绵白布条,跟血人没什么区别的李月白,心中除了对她的担忧外,还有一种害怕。 他觉得李月白正走在一条越来越疯的道路上。 难听点说,在外人眼里李月白现在的行径就是一个疯子。 他带着忐忑不安的心情看向黄逵道:“我说胖子,兄长这情况你不是以前见过吗?她这样多久会结束。” “这……或许至多七八天吧。” 黄逵说是这么一说。 但李月白到底会疯几天,他也说不准。实在拿不定主意,他和段剑安去求了玄葬。 得益于这段时间以来李月白气的滋养,现在玄葬这尊小土神被一般炼气士拿在手里灌入气所产生的火焰,对乙银牌子的炼气士也能造成伤害。 但对于李月白现在疯魔一般的状态,玄葬摇头对黄逵和段剑安道:“如果说现在疼痛能让她保持清醒,那我所能做的也就只有这个。要么替她疗伤。” “除此之外就没有其他办法了吗?” 黄逵显得着急。 …… 书房内,披头散发浑身尽是沟沟壑壑伤痕、乃至脸上都有几道狰狞伤口的李月白一边用愈字诀治愈着自己身上的伤,一边却又拿起剑在自己身上新长出的皮肤上划下一道伤口。 或许是长久的几天以来,她一直都在重复这个过程。一般细微的疼痛,她已经完全可以做到忽略不去在意。 而这几天以来,她倒是也不是没有想过解决办法…… 首先就是去找夜神。 但夜神不知道为什么,现在对她显得很排斥。这种排斥还是定向的。比如她可以动用夜神的力量做别的事情,但就是不能用来解决她现在遇到的麻烦。 所以思来想去,她还是把目光放在了那枚新的“元化通宝”古币上。她觉得现在也就只有这枚古币能解决她现在所面临的问题。 可无论她把多少气注入到钱币里,钱币都没有反应。仿佛它就是一枚普通的古币。但无论多少气注入进去,它也都不会逸散出来。相应的这就给李月白提供了一种思路。如果说这钱币能吸收气,那是不是也能吸收点别的东西…… 而当她再一次把古币拿起的时候,她那古币的钱眼对准了自己,同时极速运转愈字诀让自己身上的伤口开始愈合。 随着伤口愈合,身体上的疼痛消失。她的脑袋忽而开始作痛,那些“第二李月白”开始出现在她耳边低语: “我将代替你……成为你……嘿嘿!” “我才是本我。我才是真的!你们都是假的!这个世界也是假的!被人臆想出来的,哈哈哈哈哈!” “我是真的。” 声音越来越清晰,李月白开始分不清这是现实还是幻觉。 而在书房外,段剑安和黄逵却听到房间里忽然就有了无数个声音在低语。 段剑安瞪大眼睛道:“这是兄长的声音?不对!不是兄长的声音听起来没有这么沙哑,但这个声音怎么这么像……” 而且,这个声音还越来越大。 可当他转过脑袋向李月白书房看去,却又只有她一个人。 “不对。这明明就是木老大了一个人……” 黄逵也向书房看了去。 但不等他话完,他却瞪大了眼睛,然后看到了他永生难忘的一幕。 就见李月白所在的周围地面或是墙壁一阵扭曲后长出了肉芽一样的孢子,然后其中又一个个披头散发的女人从里面爬了出来露出半截身体。 她们中的每一个都和李月白有几分相似。但如果说李月白相貌是秀美,她们则就是狰狞了!她们有的长有一张马脸,可偏偏脸被烧焦大半露出裸露的牙齿和牙床,显得恐怖。有的则驼着背,脸似青蛙,两只空洞的眼睛内长出两只触手…… “这些……这些到底都是什么啊!” 段剑安看得头皮发麻。 而一个个的“第二李月白”一边蠕动着想要从孢子内爬出,一边却又拖拽住李月白想把她拉扯进自己所出来的孢子内,从而成为本我,取代她! 也就在房间里“第二李月白”密密麻麻出现的越来越多的时候,李月白正对面的那枚古币钱眼忽而迸发出一股子吸力,将所有的“第二李月白”都吸入了进去。 呼! 钱眼内部则自主升起了黑色的火焰将这些“第二李月白”全都燃烧殆尽。 哀嚎声自钱眼里传出。让人听了越发头皮发麻。乃至于声音都传遍了整个富贵街。 听得街头上的人看向行墨轩的方向道: “木先生家,怎么回事?这声音听着这么瘆人的!” “活像鬼在嚎啊!” “嘘!说不定就是木先生抓了鬼在用火炼呢!” 最后一个人这么一说后,大家便都相信了这个说法。真的相信李月白抓了厉鬼在烧。 就这样一个时辰后。 李月白手中的那枚崭新古币内彻底没了动静。 她这才又松下一口气,坐回了椅子上。这会的她身上的伤口已经全部结了痂,待这些疤掉落后就会长出新皮肤,且因为她愈字诀在身的缘故治疗及时,这些疤痕将来都不会留什么印记。 但现在,她披头散发满脸满身都是结痂的伤痕,让人几乎就不敢直视面对她。 “这枚古币到底是谁送来的?” 她拿起那枚古币重新思考了起来。 因为这枚古币的存在,她才能又一次渡过眼前的难关,甚至以后很长一段时间之内她臆想自己的症状都能得到缓解。 “我说胖子、书生。不行你们搬出去吧。这次我还能有方法压制我自身的问题。可是以后呢?我不想连累你们。” 李月白语气带着严肃和认真看向了黄逵和段剑安。 第333章 这个打人疼 什么?搬出去?木老大!你这样又不是第一次了,我们也没什么事是吧?” 黄逵看向了段剑安。 段剑安向着李月白点了点头,意思是不介意她现在的状态。 段剑安想了想又道:“兄长。我们自幽州一路走来,经历过不知多少次生死。何况我们已经义结兄弟,你的事……现在就是我们的事。” 李月却笑着摇头道:“书生,胖子。我知道你们是拿我当兄弟的。可这件事情真不是可以意气用事。我啊……是真怕再有那么一天我……真的疯了。” “疯”这个词,她一直都很抗拒。可经历了刚刚那些事情后,李月白也不得不承认那个状态下的她,的确和疯差不多。且这个状态下的她,还极度危险。 事到如今…… 李月白在京城也不求什么达官显贵。 现在……她就想做个正常人,每天修炼,日常摆烂悠闲过几天日子。 又顿了顿,李月白对段剑安和黄逵道:“这样吧。如果你们实在不想离开,那就在我住的东院里再修建一间屋子吧。然后再房间周围假设各种上你的符纸和我设下的势。如果哪天我觉得自己不对劲了,我就自己进屋子!” “那……好吧!” 黄逵无奈答应下来。 倒是段剑安还要再说,黄逵却递给了他一个眼色后,他又闭嘴了。 “行了!折腾了这么会儿……我这一身破破烂烂该去收拾一下了!”李月白看着破烂的衣服和满身的伤笑说道。 段剑安和黄逵闻言离开了东院。 出了东院后,二人来到西院,段剑安略带一丝不悦道:“胖子!兄长让你修那么一间屋子,你还真要修?那修出来不就是一座监牢吗?以后我们把兄长关进监牢内,这算什么?” “书生,你到底是跟着木老大的性格。你要是非要坚持你想说的!恐怕木老大真会赶我们出去!”黄逵对他说道。 东院李月白的书房中。 李月白将书房收拾整洁后,关上房门在房间周围设下势,烧上一大桶热水后,脱下身上的破衣,整个身躯浸入了水中。因为势字诀的缘故,她身上的伤已经全部愈合,现在身体结痂的伤在遇到水后,疤缓缓脱离了下来。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后。 一具曼妙洁白的身躯从氤氲雾气的木桶中走了出来。 李月白拍拍脑袋道:“忘了拿件衣服过来了。” 好在在书房一旁的柜子里,倒是有裴春花穿过的一件红色广袖薄纱群。看着那件衣服李月白脸上现出两个小酒窝笑着摇头道:“算了。什么男装女装……我还在乎这个做什么?什么时候我要是脑袋正常了,再来考虑这个问题吧。” 真实说来,她身高是比裴春花高上一些。但这套裙子设计的时候就是做的大了一些,所以李月白穿上这套衣服后意外的合身。 换上衣服后,她打开了窗户。 就见前院中央,黄逵和段剑安已经摆了一桌酒席。 院子里月光清澈,蝉声悠扬,一切都是那么岁月静好。 李月白忽而觉得这一刻她的心就这么静了下来。 “木老大!” “兄长!” 黄逵和段剑安笑看向她,举起了酒杯。就连裴春花也不知怎么的,竟然从裴家一个人偷跑出来来到了这里。 裴春花在看到李月白后,见她少见的穿起红裙笑道:“嘿嘿……老大怎么穿着我的衣服?妈个巴子的!别说,还挺合身!” 这一夜,他们一行四人不去想任何烦恼的事情,只管喝酒喝到了半夜。 …… 第二天时。 李月白依旧穿着这身红群去见了杨淑。已是六月的天气,气温开始变得燥热,这套衣服穿着也着实清凉。 一路上,富贵街的人们见到平日里那位一向都是男装出行的木先生竟然少见的穿了一身红裙,大感意外。 有外来富贵街道的人则是看着眼睛都直了。 像是来富贵街郑大发这里买醋的几个小伙像是傻了一样呆呆愣愣看着那道远去的红色潜影。 其中有一个小伙回了神,问向郑大发道:“老郑啊!这是谁家的姑娘啊?还有我看那一身衣服,是哪位贵人的千金啊?真好看!” “都说北城笙歌楼里的姑娘燕肥环瘦总有一个你喜欢的。但我觉得都比不上这位姑娘啊!”另外一个小伙子说道:“要是这姑娘是普通人家出生,我说什么也要娶她。我呢,虽做的是酒楼跑堂的!但一天下来也能赚不少。” 这年轻人说着稍显得意。 的确,他所在的酒楼一天跑堂下来,有时候客人打赏一些便能得个一两银子。一个月下来也是三十两。 这个相比较一般人的收入已经很高了。 “呵呵……” 同样随老爹一起卖醋的雀斑少年郑小发却不合时宜的冷哼一声道:“就你?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你不配!” 他前段时间被李月白给点拨,现在对于这位有倾国之色的木先生,心中多是尊敬。这会有外人轻佻说她,他自然不高兴。 “这醋我不卖你了!”索性,他直接把摆手示意这几个汉子小伙走人。 “老郑!你该管管你这儿子了!你看……怎么着?我说个那女的还不行吗?我就说了!”那位跑堂的小伙来了劲又道:“这女的看着光鲜亮丽,指不定还是哪位贵人的金丝雀呢,只会冲着贵人叫……chun……哎呦!” 他还未说完,对面的郑小发拿起打醋的漏斗直接拍在了那人头上。 那人怪叫一声道:“老郑!你看看儿子还是没学好……” 郑大发一言不发,似乎对儿子这样打客人有些不满意。郑小发看着自己这个老实巴交向来只会在教育自己儿子硬气的老爹,心情有些复杂。 “爹……我没错……这些人侮辱木先生!”郑小发再次强调一句。 郑大发还是一言不发,他找出制作醋时泡豆子捣豆子的棒槌拿了出来。 正当所有人都以为,郑大发是要拿这根棒槌教训自己儿子的时候,他却把棒槌交给郑小发道:“儿啊!漏斗打人不疼!这个大打人疼!这些家伙你只管死里楱……出了事情!老子替你当着!” 第334章 你们应该大度 郑小发未被李月白给点拨教育时,平时就是一个混世魔王。尤其还自学了一些拳脚功夫,这会他抡起棒槌只管往那几个汉子身上招呼。 打得后者几人哭爹喊娘这便跑开了富贵街。 郑小发再跑回到自家店门口时,郑大发咧着一口没有门牙的嘴笑看向他道:“你当真以为老爹是迂腐之人?那木先生点拨你这小子浪子回头,我们感谢她都来不及呢!” 何况自李月白来这条街道以后,富贵街上就再没人来收过保护费。而且李月白听他们这些普通人说话也和气。 他们知道李月白是背景不简单的大人物。 但同样,他们乐意和这样的大人物相处。想了想,郑大发又对儿子郑小发道:“跟你姐姐说一声想,那几个小伙子再来买醋,别给他们卖!” “好嘞爹!” “好小子!之前我反对你往笙歌楼跑,你就没叫过我爹!现在倒是肯认我是你老子了吗?” “没办法。谁叫你早生我几十年,不然我还想做……” “好小子!找打!” 郑大发拿过棒槌向郑小发打了过去。后者则嬉皮笑脸躲了过去。 …… 说回李月白这里。 她这趟出来实际是来找杨淑接任务的。已经半个月的时间过去了,她估摸着神灼卫要是想低调,也该过了这个低调期了。 重要的是,她想尽早的接触到和大理寺相关的任务。再有机会的话,去见到关到大理寺内的那位名义上的“娘”,询问她关自己臆想症状的事情。 而今天杨淑的胭脂店门前却显得很热闹。 就见一群身着破衣、面容枯槁形似乞丐的人手里撑着木棍向店内骂道: “杨淑!当初要不是你二叔送你来京城!你今天能混成这么个人模狗样吗?” “怎么说,你都是我们杨家村出来的人!你就该把乡亲们都接济一下!” “说的对!不然就砸了她的店!” …… 见此 ,李月白看向杨淑道:“遇上麻烦了吗?要不要我帮你处理一下?” 只是一群流民,她动用神灼卫的身份就能吓走他们。 “木姑娘还真是少见了穿了一身红裙呢!很好看!”杨淑先生略感惊讶夸了李月白一句随后才道:“没关系。过去承这些乡亲照顾过一段时间,我是该接济他们一下。” 她笑得妩媚动人。 但李月白却觉得她这笑多少有些笑里藏刀的意味。 而面对这些自称杨家村人的叫嚣,杨淑显得十分客气:“诸位叔叔伯伯们说的对!我是该好好接济你们一下。” 话罢,她还真的命人当接架起锅,买来肉煮在了锅里。 肉煮好后, 这时有杨家村的人见她这么会来事,有个人一边啃着杨淑发出去的饼子,一边喝着肉汤对杨淑道:“闺女啊!你当年呢被我们给除了族籍!这样吧……你嫁给我小儿子,我就恢复你族籍!将来呢,我把族长的位子传给我儿子,你还能跟着享清福呢!” 而他的儿子实际就是个混在人群里,三十出头只会抹鼻涕傻笑的傻子。 “二叔说的对呢。” 杨淑点了点头,一副晚辈受教的模样。 就在这时,杨家村人也不知从哪儿打听到了杨淑前段时间成婚的事情。那位杨二叔在听说后,脸色一遍道:“闺女啊……你这已经成过婚了啊!那就不是什么黄花大闺女了!那进我家门,你就得多陪些假装吧!不然你杨家的族谱这辈子都别想说了。” 这些人张口闭口族谱。 以此来要挟杨淑,这让外人看来这些杨家人的行为多少有些蠢。毕竟族籍是一个虚无缥缈的东西。 但在李月白看来。在这个充满怪异而又封建的世界里,一般人的确是把族籍看的很重要。对男的而言没有族籍,你连乡试的资格都没有,换句话说你没有资格参加科举。对女的而言,没有族籍你流落出去,社会地位几乎就和下九流的勾栏女子一样你,要受人唾弃的。 而李月白现在在京城混的开,用的也是画妖洪秋月给她造的假籍贯。 杨淑似乎是被杨二叔说的害怕了,再一次一副受教的模样点了点头。 可实际上,她整个过程都笑得灿烂,又不像被威胁害怕的模样。 而这群杨家人似乎也是一早就在富贵街打听清出了李月白的一些事情,见她过来没有人敢走上前去造次。 这边那位杨二叔在啃大骨头吃肉吃的满嘴流油的时候,杨淑又看向他道:“二叔。我们杨家村就你们这些人吧。没来其他人?像是三娃子、小骨头、安姨他们……” “他们啊!来的路途上饿死了!你知道的,最近闹了天灾,我们杨家村虽然背靠京城,但蝗灾严重,粮食都被啃光了!”杨二叔一边说着一边又道:“我说闺女啊!你念叨的这几个人你小的时候,他们可是最爱欺负你了……你这是……” “二叔。人活一世总该要大度一些是吧?” “说的是啊!闺女!” “那你们要是都死了?不会怪我?” “呵呵……不怪不怪……什么?” 杨二叔忽觉杨淑话语不对。 正要发问忽而街道上来了一群顺天府的衙役,拿起刀就对着面前的杨家村人砍杀了起来,嘴里还念念有词道:“有流民入城当街抢掠!现依照朝廷文书,可单街斩杀!” 闻言这话,杨二叔看向杨淑道:“闺女,你快跟他们解释啊!我们……” 可话还未完,他的脑袋就被衙役给砍了下来。 约莫一刻钟后,胭脂店门前劲是一地头颅,衙役们在杀完人后开始打扫清理街道了。 这时候,李月白看到杨淑盯着杨家村人的尸体道:“哎呀!哎呀!还真可惜,要是杨家村人全都来了,死一块儿才好呢……的确!要不是你们害死我父母,刻薄我把我卖到京城,我哪儿会有今天!” 最后两个字她咬的很重。 第335章 大任务 富贵街杨淑的胭脂店前,死了一地的人。却没几个人过问。 事实上,除了富贵街上的几个普通百姓会谈论几句外,朝廷的上层并不会有人在意杨家村人的生死。反正死的只是一群流民。 朝廷在名义上用的理由也会很正当,毕竟是这群流民“强闯”进了城内,那就是一群匪徒。就有理由当街斩杀…… 看着外面的顺天府衙役在收拾着杨家村人的尸体,杨淑笑看向李月白解释道:“最近京城外面闹蝗灾。百姓们没有粮食便成了流民。而朝廷对于如何处置流民也好很头疼,我呢不过是做个顺水人情,用了点银子让城门守卫把杨家村人放了进来。” “放他们进来,好让朝廷顺手有正当理由处理他们?” “对的。顺便我还报了点私仇。” 杨淑对着李月白掩嘴笑了起来。 顿了顿,杨淑又道:“其实我的这些旧人不来找我的话。我或许永远不会想着去报这个私仇。但既然他们主动来了,那我就全杀他们好了……” “木姑娘 ,该不会觉得我是个狠毒的女人吧?” “呵呵。不至于。” 李月白笑笑,对于杨淑处事的手段没有过多评价。她缓缓道:“如果过去他们真的刻薄了你的父母,那我觉得他们是该死。” “说的好。”杨淑笑得妩媚,冲着李月白一副女儿家姿态眨了眨眼。她本就成熟妩媚,这般姿态倒是让男子看了,心中只会觉心猿意马。 “木姑娘你呢,生得貌美。本就该穿点漂亮的裙子什么的。我呢……还有些首饰。都是上等的好货,只是现在我年岁大了,再戴那些少女的首饰总归有些不合适。” “多谢杨姑娘好意,只是你知道。我对这些不感兴趣。我来这里的目的,想必杨姑娘应该清楚吧?” “你来接任务?” “是啊。” 李月白向杨淑笑回道。 杨淑道:“那进我店内的后院说吧。这里人多眼杂。” 杨淑胭脂店的后院若论占地面积实际是比行墨轩要小上一些的。但是她一人独处,这有着一亩地池塘的后院,也很大了。 而在池塘的旁边,她还叫人搭了葡萄架。现在架子上一部分葡萄已经成熟,她叫人摘下几串淘洗了一些后,叫人端来了她和李月白面前。 “尝尝吧。我自己种的……” 杨淑大方对李月白说道。 后者摘下一颗放到了嘴里,入嘴后酸甜。 她道:“水气很大,也很甜。” 杨淑也摘下一颗放到了嘴里道:“其实关于你接任务的事情。接下来这个任务,你不来找我,我处理玩手头上这些琐事,也准备去找你。而这次的任务,就在今晚。” “今晚?这会不会有些太急了?” 李月白皱起了柳眉。 杨淑用纤细手指从葡萄串上摘下一颗放到朱唇边笑道:“这次的任务很特殊。所以就连我都是临时才接到通知。而且这次的任务,整个京城东城区域所在的丁铁牌神灼卫都得参加。” 至于为什么没有说木字牌。是因为这个级别的神灼卫,其中大多都是一些世家子弟花钱买进来的。但丁铁以上的神灼卫就是实打实做任务才能晋升上去。 “什么?整个东城的神灼卫?” 李月白无法想象,今晚要行动做什么任务。 竟然要出动这么多的神灼卫。 但不等她反应多想,杨淑又道:“这次的任务再准确说,实际是由总掌司大人下令,由三位少司大人主负责这次行动。现在在东城的丁字牌以上的神灼卫,大概共有七百人。” 七百人,听这么数字可能不觉得有什么。 但你知道这可是七百个炼气士。不说顶头的三位少司实力都是甲金或以上,剩下最底层的随便一个人都是丁铁的实力。这样的一群人,说不定可以直接灭掉一支十万人的铁骑大军! 可就是这样的一群人,今晚到底要执行什么任务呢? 杨淑察觉到了李月白眼中的惊讶和不解,她道:“还记得上次你去东城苏三行所在的那条街吗?那条文镜街道。” “那条街道怎么了?” “在那条街道的下面。有少司发现了一尊庞然大物。最近市面上的那些如意果就是出自那里。” 杨淑对李月白说道。 顿了顿,杨淑又道:“现在,那条街和附近一些区域的人在过去半个月的时间,都被神灼卫给陆续驱散去了他出。而今晚你的任务,黄昏以后,守在文镜街的北边,不让那里的任何一件东西出来!假如你抓到了什么人,直接带去京城中央皇城附近的大理寺!大理寺!” “好!” 李月的答应下来。 听到有机会能去大理寺,这个任务她一定要接下来。 可随后她又问道:“不对啊!这次的任务都是东城的神灼卫参与!可我是西城区域的啊!” “这个嘛……这是上面人的意思。那名魏少司点名要你去。” “魏少司?” 听着杨淑的回答,李月白向想到了很多,她捏了捏袖子里的那枚崭新的古币心想道:“难道帮我的是这位少司?” 可他的动机是什么?又图什么? 怎么这个人就好像知道我接下来要去大理寺一样,故意安排一个她能进大理寺放的机会? “不对,应该不是他。” 李月白和那位少司虽然只见过几次面,但她觉得那名少司说话很直。这行事作风很不像他。 但至少可以肯定的是,帮她的这个人很大概率就在神灼卫,有可能是十二少司之一,也有可能是那位素未谋面的神灼卫总掌司。 不过现在的她就是一个小人物,就算知道那位大人物是谁……估计也做了不什么…… 她相信这位大人物真要杀她,也很容易。 也既然背后这位大人物主动给她送了一个机会,那她岂有不接的道理? “好!这任务我接下了!” 李月白对杨淑说道。 …… 当天黄昏以后。 李月白换上神灼卫的玄衣和黄逵一起早早来到东城文镜街的北口。 而在这条街道。 也早早来了其他的神灼卫。而每个人脸上都带着一丝肃穆。似乎这次的任务真的很重要。 第336章 一颗巨大的如意树 “我去!木老大……我活了一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的炼气士!”黄逵看着周围的神灼卫,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模样。 其实不怪他如此。 单单是乙银炼气士,刚刚他们已经就见过了好几位。 现在,他们除了看到魏无名这位少司以外,还见到另外的两位少司。 既然是能做到少司的位置,他们的能力都是在甲金或以上,短暂御风而行这样的手段自然是能做到。 像文镜街东边的方向,一块平整的土地上突然一阵抖动龟裂,一条巨大的血肉藤蔓从地上长了出来,末端花苞绽放开来,里面坐着一个身材妖娆的女子,只是她脸上处处龟裂,裂缝处还长有花芽出来。这样容貌多少让人见了觉得可怕。 她是十二少司之一花自在。 西边方向,四具腐烂尸体抬着一具棺材赶过来,所过之处便有黄纸撒下。黄纸落地后,便立时就有手从那纸上长出来。 碰! 棺材打开后。 从里面出来的却并不是人。而是一只手,一只等成人身高、穿有人衣服,在中指位置却长有人五官的手!这样的它显得不伦不类。 但它却同样是十二少司之一,名为:黄三贵。 一个有些土气的名字。 但真正和它接触过的人,却不会这么觉得,只觉得它远比人要可怕! 这些信息,都是来之前杨淑告诉李月白的。 文镜街中央最上方,空间一阵扭曲,一块分割出去的空间像是抽屉一样被人拉开,魏无名出现在了那里。 随后,他胸膛位置的一块位置被他拉开,他从里面拿出一卷卷宗看过后道:“依照掌司大人的意思!行动就此开始!” 另外一边,那位叫花自在的少司点了点头,自她的手上出四朵血肉、带有血管的花朵,花朵中央迅速长出四粒种子后枯萎。 她拿起四粒种子,分别向文镜街的四个方向扔去。 种子入土后迅速长出四颗粗壮藤蔓,升上空好几十丈,向中央凑过去纠缠在一起。而藤蔓的周身又长出小的根须和其他藤蔓相连长成一张大网。 做完这一切,半空上的花自在对着下方一众神灼卫道:“大的结界我设下了。只能保证这次主要的目标不跑出去。至一些微末的空隙,就要仰仗诸位了!” 那只大手黄三贵接着怪笑一声道:“好了!现在该我把那大家伙给揪出来了!” 黄三贵话罢,大喝一声,大拇指和小拇指似人的手一般,略显滑稽扔下一把黄纸撒到了空中。 而一张张黄纸里长出了人的手,手又和手相连挨在一起,一圈围着一圈。直到围成莲花形状。 从天空下看去。 这座巨大的人手形成的莲花底座直接倒扣在整个文镜街上。 随后一只只的手,继续生长向着地下伸去。 大约过了三息时间。 黄三贵歪嘴笑道:“抓到了!起!” 紧接着,随着大地一阵剧烈抖动。 莲花底座缓缓升起,地底的最深处似乎真有什么东西被拨了出来。 李月白放出神念向地下看去。 但或许是那东西在底下藏的很深的缘故,她的神念在深入地界到一定程度后,便只能看到莲花底座上一只只细小的人的胳膊在不停收缩。 又一阵剧烈抖动后。 地上的房屋开始塌陷。先是有类似树木的根须被拉了出来,但紧接着便是一颗颗金色和白色的果实。 “这是如意果?” 在李月白身边的黄逵瞪大眼睛。 后者倒吸一口凉气道:“这一颗果子就有半个人大小!” 再之后一颗无比巨大,几乎就占据了整条文镜街的巨大树木被莲花底座拉了出来。这树木正就是如意树! 只是又不同于李月白见过的如意树。 树上除了解有如意果之外,还有各种各样奇形怪状的生物。 像是有蛇形状,两段却长有眼睛都怪东西,也有三头六臂类怒目金刚的青年怪物,还有浑身不着寸缕的妩媚美人…… 但在树的末端。 或者说它的根须,却是一条条长有吸盘的土黄色触手。 “这如意树到底是什么玩意?” 饶是自认在幽州见多识广的李月白,也不由的感叹一句:“就这么个玩意……竟然是京城当中某个大世家豢养的?” 随着这颗巨大的如意树被拔出。 在它身上的那些怪东西睁开眼睛苏醒了过来。那些东西和果实掉下后,很快便有新的东西长了出来。 整颗树身底下的触手也蠕动起来,向着花自在设的结界撞去。 也好在花自在设了结界,让外人看不到这里的景物和那些藤蔓。不然见到这么一颗树,多半会吓死。 咚! 巨大的如意树撞了过去,但并不能冲出去。 但这么一撞之后,就有更多树身上的东西掉了下来。 其中就有一个巨大金元宝一样的东西掉落在了李月白和黄逵附近。 但无论是他们或是其他的神灼卫却都不敢去靠近这金元宝。 忽而就见这金元宝中央竟然生出一张大口向身边的人扑去。 一个神灼卫稍微不留神,一双腿就被它给咬了去! “他爷爷的!这东西生猛啊!” 黄逵大叫一声。 李月白拔出柳腰,费了一些力气后才把这东西给杀死。且刚把这东西杀死,很快就有更多奇形怪状的东西向她爬了过来。 索性,她召出柳腰踏剑御空而行并用气将幽骨控制飞在身边并引出剑身上的煞火,随后她一手拿着画妖之力凝结成的画笔,一手捏出金光雷咒指引。 “去!” 她甩笔轻喝一声,一泼黑墨悬停空中缠绕上煞火和金雷飞了出去。 由一生三,再又三化千…… 她飞行所过之处。 数道水墨形成的雷火箭雨自天空投射而下!将如意树身掉下的妖邪邪祟诛杀干净。当然,她也谨记自己的任务,哪怕御剑飞行也只是停留在文镜街北口。 第337章 孟假 李月白这边对付从如意树上掉下的邪祟对付的轻松…… 其他炼气士就显得很吃力了。 原因也很简单。李月白和黄逵所在的文镜街的北口离那棵巨大的如意树较远,真的厉害的邪祟都只会掉在文镜街的中心位置。 另外一边。 在巨大的如意树上空,花自在、魏无名、黄三贵三位少司齐齐发力!或是有巨大人手形成的莲花底座从天上倒扣而下砸在树的顶部,或是树底下有巨大的藤蔓长出缠绕住它,又或是树的主躯干位置开始扭曲并且分崩离析…… 咚! 随着一声巨大的声响。 如意树整个倒下了。 树上面所结成的半数邪祟都被抖落了下来。 “诸位!此树已被三位少司大人粹倒!我等也该出力才是!” “说的是!诸位,我等一齐出手!” 下方一众炼气士见此,纷纷用出了各自的手段。 其中或是正途修行的飞剑,又或是唤出自己豢养的邪异器皿向如意树上掉下的邪祟招呼了过去! 一同七百多名炼气士出手! 一时间,各样的流光如急行燃烧的陨石漫天都是! 场景颇为壮观! 一众邪祟尽数被诛杀! 那棵如意树则如被困的野兽一般,树底下触手一阵蠕动支撑着十多丈的庞大身躯想要从地上爬起。 但漂浮在空中的魏无名伸手对着如意树拍了下去。 咚! 半空之中,空间在不停压缩变形,一股莫名的力量正在急速成形然后作用在了如意树身上,直接将这棵树给拍成了两半。 却李月白和黄逵看到,被拍断的树身断口处的并不是木头,而是一条条泥鳅一样涌动的触手。 “这如意树真恶心!” 黄逵倒吸一口凉气。 树被拍成两段,断口处的触手相互吸引似乎想要再次牵拉起来。 但那名花自在少司,则凭空变出一把种子撒在了树身上。 种子与树接触后,竟然就此在树根上生根发芽,长成一株类似蒲公英的花。但在花蕊的位置却长出一张利嘴,对着周身的树身啃咬了起来。 花在迅速成长枯萎后,上面的种子又继续在树身上生长。 肉眼可见…… 这颗如意树开始枯败。其上面竟是坑坑洼洼被那花朵给咬过的痕迹。 “这到底是什么花?” “不知道啊。” 李月白对着黄逵摇了摇头。 只是今天她见了这三位神灼卫少司的手段,李月白才知道她和这些少司差的还很多…… 以她现在的实力,随便对上一个,在不都动用夜神力量的情况下,她一个都打不过。 不过如意树已快被三位少司诛杀。 就意味着这次行动快要收尾。 但文镜街北口这里,却依旧不见有什么人过来。 这就意味着,等这次任务结束,李月白暂时都没有正当理由去大理寺。 “总不能随便抓个人充数吧!”李月白有些无奈摇了摇头。 但就在她有些气馁的时候,发现众多神灼卫中有一个人的行为显得很古怪。那个人看似也是在诛杀如意树上掉落下来的妖邪,但不同于别的神灼卫都是越杀越勇向靠近如意树的方向而去,只有他正一步步向文镜街的北口而来…… “这个人。” 李月白眯起好看的美眸,对此人留起了心眼。 又约莫十来息时间后,这人向着李月白这边赶过来。 那人道:“这位同僚,还请让一下,我又要事要急着出去通报!” “好……” 李月白向黄逵抬手,示意给这人让出一条路。 后者见李月白给他让路,脸出现了一抹轻松和得意。 “看来……你心里真的有鬼!” 李月白陡然出剑。 这人对李月白并没有多的防备,胸膛位置直接就中了一剑。 “这位同僚,你这是何意?” 他面上镇定,心中则大惊。 他不清楚,自己到底是哪个地方露馅让对方给看出来的。 “你神色看似平静,但眼里透着慌张。是你自己暴露了自己。”李月白对他道。 “这位同僚,你说的这是什么话?我是真有急事要出去!”那人强装镇定,又道:“你要是不放我出去,耽搁了三位少司的大人你担的起吗?” “都这个时候了。你再演戏有意思吗?还是随我去一趟大理寺!你去那里机解释吧!” “你……你放我出去!” “还演是吧?行!给你两条路,要么和我老实去大理寺!要么我一剑砍了你!” “那……那还是带我去大理寺吧。” 这人见李月白神冷漠半点不近人情,便不敢再演下去了。 随后这人也撤去伪装,脱下神灼卫的衣服露出一张普通、看着老实巴交的脸。 李月示意黄逵将他绑死,随后二人押着他直接向大理寺的方向而去了。 而这人看着老实,但路上却一点都不老实。在刚出了文镜街后,见四下无人他看向李月白和黄逵笑道:“我说姑娘……还有这位兄弟。我且问你,你们神灼卫一个月发你们多少俸禄?能发到一个月一千两吗?” 顿了顿他又道:“肯定没有吧!嘿嘿嘿嘿嘿……我和你们说!我是礼部尚书大人身边的人,你放了我!我自然会让他给你们一大笔银子。” 李月白没有给予理会。 她现在只想着押着这家伙大理寺。其他的她一概不想。 这人见这一招不行,马上又道:“我跟你们说!其实我是栖神道。” 这样的一句话,倒是多少引起了李月白和黄逵的注意。黄逵看了看他左耳朵的后面笑道:“你这连个印记都没有。还骗我……骗……” 他说着说着,忽而发现这让打左耳耳背吼赫然出现了一个“叁”! “真是栖神道?” 李月白有些惊讶。 那人则嘿嘿一笑又道:“嘿嘿,我说了我是栖神道了!我叫孟假,我这人最爱说实话!还有……我真是礼部尚书大人的人,你们应该放了我!” 这人真是礼部尚书身边的人? 李月白有些不相信。毕竟,这些家伙最擅长的就是迷惘人。 想了想,李月白对黄逵道:“胖子!把他嘴堵上!” “好嘞!”黄逵点了点头,脱下自己的鞋和袜子,将袜子揉成一团塞到了这家伙嘴里。 第338章 告诉你,我是零 “把这小子嘴堵上,他就没有能耐了!”黄逵在给孟假堵上嘴的同时,拿起鞋又冲这家伙的脸上印了两个鞋印。 孟假瞪大眼睛显得既无奈又气愤,似乎他还是第一次遇到李月白和黄逵这样的人,话都不肯和他多说几句,就直接堵上他的嘴…… …… 大理寺,在靠近皇城中央的位置。 而大理寺的构成,差不多是由神灼卫、刑部、顺天府三方构成的结果。但神灼卫在大理寺的话语权所占相对大一些。 所以大理寺门前的人看到身穿神灼卫衣服的李月白,尤其是看到她腰间挂着一个丙铜牌子,外加李月白还有一卷杨淑一早给她准备好的文书,直接就放行她和黄逵进去。 进入大理寺后。 很快有专人过来,负责此处事宜之一的大理寺少卿。 一个国字脸,一脸严肃正气的中年人,名叫郭宇。他过来对她道:“姑娘便是木子白?” 李月白点了点头。 郭又道:“按照我上面那位大人的交代,既然姑娘抓到了人,那就随我一起来吧!” 上面那位大人? 李月白紧扣这个字眼。一瞬间想到了很多。 大理寺。 作为大乾关押重犯的重地之一。关押在此的其实少有人。大多都是临时关押一些厉害的邪祟。 而大理寺现有的监牢共分四等。 一等位于地面之上,所关押的是一些炼气士。二等、三等、四等分别位于底下一、二、三层,所关押的就是一些了不得的东西。甚至于有不亚于那棵巨大如意树的东西。 这些话都是郭宇告诉李月白的。 李月白现在所抓的孟假如果真是栖神道,按照郭宇的意思是要关在底下二层三等监牢的。 “只是一个叁的栖神道,不至于关这么深吧?”黄逵好奇问了一句。 郭宇摇头道:“可能论他的能力,可能木字牌的炼气士都能杀死他!可要是把这家伙放到人多的地方,那天下想不乱都难……” 李月白点了点头觉得是这么个理。 毕竟栖神道可以窥视人内心的想法,而后迷惑人。在人多的地方,一个最普通的栖神道都可以煽动百姓起义。 更不要说这个孟假还有可能是“叁”。 “那郭大人要我一起来的意思,是要我和你一起审问孟假?” 李月白不解问道。 毕竟按照正常的程序,李月白觉得她把人抓来后就该走。 所以在一开始,李月白还曾想过出现这样的场景后,她又该如何浑水摸鱼留在大理寺。 可现在…… 却是大理寺的负责人之一亲自带她下来。 面对李月白的发问,郭宇点了点头。 思索少许,李月白又问:“那冒昧问一句,带我下来也是那位你说的大人的意思?” 郭宇点了点头。 “那……那位大人出自神灼卫?” “呵呵……姑娘就不要套我话了。总之,那位大人不会害你!”郭宇板正严苛的脸上难得出现一丝笑意。 顿了顿,他摆手示意跟在他身边的人撤去。又递给了李月白一个眼色,意思是要黄逵也离开。 李月白看了一眼黄逵对他道:“大人有什么话直说就是。我这位兄弟出去不会随便乱说。” 郭宇点了点头看向被捆住的孟假道:“让姑娘抓住此人来大理寺,只是个掩人耳目的说法。这点是那位大人的意思,姑娘不会介意吧?你知道的,大理寺不单是神灼卫说了算啊!” “掩人耳目?” 李月白越发不解。 她觉得如意树这种事情算是大事了,被抓住的这个孟假就是这里面的关键人物!但背后的某位大人物却只是用来给她李月白作为一个进大理寺的借口…… 这是不是有些太儿戏了? 似乎知道李月白所想,郭宇说道:“如意树一事其实那位大人关注已久。一切都在他的把握之中。” “而且……抓来的这个栖神道也不是真的要审问他。我相信姑娘待会可能还用的上他……” 郭宇的话带着许些神秘色彩。 “用的上他?” 李月白暂且押下了心中的疑惑。 “姑娘要见的事物在第三层最里边的一号狱。还有……两刻钟时间后,无论姑娘是否有收获,都该出来。不然会有朝廷另外一方面的人起怀疑。”孟假说道。 李月白点了点头,就准备往地下的监牢走去。 黄逵正要跟上去,郭宇却拦住了他。 “木老大……” “没事,胖子。” “有什么事,我们用神念交流。” 最后一句话,李月白对黄逵是用神念传音过去的。 独自押送着孟假、李月白向着幽暗的地监牢走了下去。 地下的监牢阴暗且潮湿,且散步着发霉腐败的味道。李月白有神念看到,有些监牢里所关押的人早已死去,腐烂的尸体上有老鼠爬来爬去。 往下又一层后。 这层的温度骤降,哪怕监牢里有火把点着,监牢的栏杆上依然附着着冰爽。幽长的监牢走道里,有的监牢房里传来了婴儿的哭泣声,有的则是男人的大笑声,有的则又是好几个人窃窃私语的声音。 无数上贪婪的眼睛,也在这一瞬间向李月白和孟假看了过来。 此前一直都很闹腾的孟假忽然就安静了下来,眼中带着尽是戏谑。 而后他就是冲监牢里随便一个人看了一眼。 那人发了疯一般跑到监牢栏杆处对着李月白怪笑一声道:“你来这儿找人对不对?我猜猜……你……你输来找你娘的对不对?嘿嘿嘿嘿嘿……” 那人怪笑一声流着口水,用牙在监牢栏杆上咬了起来。 李月白没有去理会他,而是看向了孟假对他道:“不老实是吧?” 说着她拔剑对他做以威胁。 后者对他拔剑却并不显害怕,反而眼中的戏谑之情越来越多。 “我跟你说,我是零。” 又想了想,李月白对孟假说了这么一句。 后者听到“零”这个字眼,一下就老实了!且眼中多了几分恐惧! 第339章 找儿子的肆 不知道为什么,栖神道的人对于“零”都会显露一种恐惧。 那位“肆”等级的东升是这样。 眼前这个“叁”的孟假也是这样。 为了进一步验证自己的猜想,李月白看向孟假道:“你们栖神道不最容易窥探人的内心吗?你要不看看我的内心里有什么?” 结果这句话吓得被绳子束缚住的孟假像条蠕虫一样往后退缩了起来。 “好吧,你既然选择老实那就最好真的老实。”李月白对他又说一句。 “嘿嘿。有人来了啊!我们这不见光的地方竟然还会有人来!吆……这娘皮还挺好看!比我十来年前玩过的那些都好看,把她的皮扒下来做件衣服应该挺好!” “做什么衣服乡巴佬?要我说就该把她身体掏空,制成傀儡才有意思嘿嘿嘿……” “你们说的都太没意思了!我的话,我要给她生孩子!” 地下第二层的监牢里关押着的东西向着李月白发出了各种各样的东西。 最后说这句话的是一颗脑袋硕大无比,脑袋上长满眼睛,身体却是蜘蛛模样的邪祟。 李月白无视掉这些声音,带着孟假往地下最后一层走去。 同时她也在想,这些监牢都是用什么材料打造而成的,竟然可以把这些家伙都困在里面无法逃出。 到了地下第三层后。 和李月白想象的越发潮湿和阴冷不一样。 相反第三层长长的走廊过道上,点满了火把将整个通道都照的通透。 映入李月白眼中的第一个监牢里。 里面关押着的是一个身体污秽、穿着破衣一口黄牙的老头。此刻他长着稀疏头发的脑袋裂开,里面一个长着成年人脸的婴儿正从里面爬出来。 她注意到,这两个家伙的左耳背后,老头的写有一个“肆”,而那长着成年人脸的婴儿则写着“伍”! 很明显,他们是栖神道。 似是察觉到有同道人过来,这两个栖神道看向孟假分别笑道: “吆!我儿子来看我了……” “嘿嘿。我才是你儿子,但你永远找不到我。” 那长着成年人脸的婴儿,话罢钻回了老头的脑袋里。 “不可能!我儿子一定找的到!就像……这位姑娘,你来做什么呢?有没有我可以帮的上忙的事情?只要,你能帮我找到我儿子?” 老头怪叫一声爬在监牢的栏杆上对着李月白说道。 顿了顿,他又道:“你是来找自己母亲的对不对?嘿嘿嘿嘿嘿!我告诉你啊……” 李月白直接无视他,向着监牢最深处走去。 按照郭宇所言,她这个世界名义上的母亲在这一层最深处一号狱。 她带着孟假向着最深处走去。 就见在最深处的一号狱里……或者说那就是一间布置好的女子闺房。一个面容和李月白又几分相似,但看着要成熟许多的美貌妇人就在里面。 她见到李月白后,先是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随后捂嘴眼中含泪道:“你……你是……你是月白?” 在监牢里,以这种方式见到在这个世界上的母亲。李月白说不上是一种怎样的心情。 她其实很想告诉这个妇人,你原来的女儿可能已经死了,我只是一个来自异界的灵魂寄居在了你女儿的身体。 对面的妇人在见到李月白,或是说她自己的女儿后,一时之间显得有些手忙脚乱,她道:“我这些年想过无数次和你见面,但未曾想过是这样的……我这些年做了些衣服,也不住合身不合身。” 说着,她打开了自己衣柜。就见衣柜里摆满了各类的女儿家的衣服,一共有十九件。 小到婴儿穿的,大到有适合李月白穿的。 她又拿起一件蓝色的流苏薄纱裙道:“我这些年我虽然出不去,但我在这里想做什么这里的人都会尽量满足我。我呢实在是想你,就向他们要了些布料,也不知道合身不合身……” 但或许是因为李月白这具身体的血脉就来自于对面那位妇人,又或许看见她做的那些衣服,李月白心中一暖,脸上也出现了一抹笑容。 见女儿笑的灿烂。 妇人凑到栏杆前,拿着那件蓝色的裙子对李月白道:“这衣服也不知合身不合身?感觉你比我想的要长高了一些。” 李月白也欣然点了点头,准备去接下那件衣服。 就在这时妇人却又加了一句:“对了,月白。你有见过我的儿子吗?也就是你的弟弟!” 这句话让李月白把伸出去的手缩了回来。 她缓缓对着妇人道:“你演戏就不能稍微耐住点性子吗?我都快要以为这温情是真的了!” “你……你知道我是假的?” 妇人显得气急败坏,转瞬变成了先前的那个栖神道老头。周围的环境也随之改变。变为了第三第三层的入口。 而他手里那所谓的蓝色裙子,竟然变成了婴儿的脐带。 见自己的把戏被李月白识破,老头显得气急败坏道:“你到底怎么看出来的?你凭什么看出来的?我跟你说!你必须帮我找儿子!不然我不会让你好受!” “告诉你……我是零。” 对于这些聒噪的家伙,李月白就回了他这么一句。 “笑话,你偏老夫……” 老头话说到一半,再看向李月白忽而就像是知道什么一样,立马吓的抱头畏缩在了墙角。 连他脑袋里那个长着成年人脸的婴儿也吓得从他脑袋里钻出来,面露惊恐看了李月白一眼后重新钻回脑袋,并用手扒拉着老头脑袋上稀疏的几根头发为自己做掩盖。 “我是零这句话真这么管用?” 李月白思索了起来。 她觉得恐怕不是真的这句话有用,一定是这些栖神道的家伙在她的内心深处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 没有再去管这老头,她和孟假一路来到了最后一间一号牢房。 这间牢房里,李月白并没有见到和自己面容相似的妇人。 或者说,她看到的这个东西不知道还算不算是人…… 就见空旷的一号牢房里,只有一连串属于人体的内脏器官飘来飘去,在器官的则连接着一双女人的眼球。 这时似是察觉到有人过来。 那双眼球向李月白漂浮了过来。 “我走错了?” 李月白抬头看了一眼牢房旁边“一”字样的标号,确定自己没有走错路。 “是不是,得让这家伙确定一下。”李月白看向了一旁的孟假。 第340章 娘 既然孟假作为栖神道,就有通过人眼睛窥视人内心的能力。 李月白这时就有些明白,郭宇让她带着孟假下来的意思了。且只有“叁”这个级别的栖神道,她还是很好控制的。 “那位神灼卫大人物还想的真周到!” 李月白感叹一句。同时也对那位大人物产生了强烈的好奇心。 不过眼下,她更想知道关于自己迷惘的问题。 于是她对着孟假道:“我是零的话,我说的话,你听还是不听?” 说着,她纤细手指引出一道气将堵住孟假嘴的黄逵袜子给牵拉下来。 孟假则老实点点,并对李月白作出一副畏惧的模样道:“大人是要我窥探你的内心吗?那些东西我如果真的看到了,我……我就变的肯定不是我了……我不要看!不看!我宁可死又不看!” “不是让你看我!是看那双眼睛!” 李月白指了指监牢里漂浮着的眼球。 “啊?这……这……” “能看吗?” “能!能!” 或许是真的害怕李月白这个“零”,孟假向那双眼睛看了过去。 对上那双眼睛后,孟假仿佛真的看到了眼睛里的记忆缓缓道:“这是个女人的眼睛。她……和大人你长的有些像。” 这些话,让李月白确定眼前这座牢房里漂浮着的器官和眼睛,的确来自她这个世界那个名义上的“娘。” “奇怪……这个女人……这个女人……” “这个女人怎么了?” “她怎么只有短短不到五年的记忆。从她面相上看,她少说也有三十岁的年纪!怎么可能只有这么短的记忆!” 孟假面露疑惑对李月白说道。 当然对于他的疑惑,李月白能给出一部分合理的解释。 因为这个女人是李玄臆想出来的,所以她自然就不像常人那样有小时候的记忆。只是她的记忆为什么又只有五年呢?还有她怎么变成现在这个模样? 难道说她这个变故是李玄出走京城后成这样的? “你还看到了什么,挑重点的说。”李月催促孟假说道。 “我……我还看到了这个世界。” “世界?” “对……我们世界的全貌!除了大乾所在九州外,还有其他四个州!” 面对孟假的回答,李月白倒是记起了杜臣峰留下的那本《十三州诡事录》。 “难道这个世界真的有十三个州?” 李月白心中想到。 但这些却不是她现在想要知道的地方。 她对着孟假道:“你直接看和我有关的记忆吧。” 但就是这话后不久,一直都显得很老实的孟假突然对着李月白道:“大人!快杀了我……快杀了我!我感觉得到,我开始变得不是我了!” 就见他双目淌血,而流出来的血液渐渐变成黑色。 “你到底看到了什么?” “我看到了零的诞生!那不是我该看到的,我……我看到了南天门!还有端坐于天上玩弄我们各样的神!有长触手的,还有人面蛇神,一个脑袋上长有数张脸的……还有……还有他们在嘲笑我的不自量力!哈哈哈哈哈哈!” 孟假的情绪开始变得极为不稳定。 而他眼中流淌出来的黑色血液在掉到地上后,竟然长成了血肉模糊的太岁在不停蠕动。 忽而,他又大叫一声,声音带着些许悲哀道:“我还看到了!我们的世界是假的!供奉的神都是假的!那些神是假的……我们也是假的!只有他们是真的!哈哈哈哈哈哈……” 说完这句话后,孟假直接倒在了地上。他整个人的尸体则化成了一团血肉太岁,并迅速变得干枯。 孟假死了。 而且他说的一些话很没头没尾。 或者说他说的话就等同于疯子说出来的一样。他的话中很难筛选出有用的东西。 而自己迷惘的问题,也似乎和这个世界的真相渐渐联系在了一起。 带着些许失望,李月白准备离开这里。 但这时她注意到,一号牢房内那漂浮于空中的眼球中流露出了一丝母亲看待女儿的温柔,并漂浮到牢房内的床上。 李月白注意到,床上有一件未做完的小女孩衣物。 “当年到底发生了怎样的变故?自己这个名义上的娘又怎么会成这样?”李月白心情显得很复杂,心情五味杂陈。 不知她想到了什么,对着这漂浮于空中的眼球和器官深深鞠了一躬。而后离去。 见她离开,眼球透出一股失落的眼球情绪,并有泪珠流淌下来。 “你的意思,是想让这孩子叫你一声娘?” 不知何时,那曾出没于神灼卫总司监天楼的那位盲眼黑衣老人出现在了这里。他灰白头发随意披散身后,却并不显凌乱,反而显得他一丝不苟。 “好。找个机会我会带她进来看你。” 老人说罢消失在了牢房内。 …… 大理寺前院之中,黄逵见李月白出来凑上去向她问道:“木老大,你问到你想知道的东西吗?” 李月白苦笑一声摇了摇头。 而眼下还有令她头疼的一件事情是,跟着她一起去地下监牢的孟假死了,她不知道该如何给郭宇一个交代…… 后者似乎知道她所想,主动开口道:“那人只是无关重要的小人物。死就死了,倒是你……我是希望无事的时候希望你去神灼卫看看那位大人。” “哪位大人?” “神灼卫的总掌司大人啊!” 郭宇对着李月白说道。 对于背后那位大人物可能是神灼卫总掌司,李月白一早做过假设并不惊奇。可让她觉得惊奇的人,这位总掌司大人竟然要主动见她…… 这就在意料之外。 “对了!那位大人最爱喝桂花清酒。你去见的时候,记得带两坛过去。对了,再冒昧问一句,姑娘是掌司大人的私生女不成 怎的他对你的事情如此上心?” 郭宇悄悄对着李月白八卦说道。 第341章 燧火 “私生女?” 李月白看着一脸八卦的郭宇,想说一句,上代掌司的私生女算不算? 想了想她回他道:“郭大人多想了。我要是掌司大人的私生女,也不至于买房都买不起。最后把房买到了西城的富贵街。” “说的也是。” 郭宇点了点头。 西城是那些短衣帮民众的聚集地。那里的房子的确不算贵。李月白若真是现任掌司大人的私生女,又怎么会买房到西城? 可她要不是私生女,那位掌司大人又怎么会…… 他低头思索,再要问的时候却见李月白和黄逵已经离开了大理寺。 …… 桂花清酒,在京城并不算是多么贵的酒。一坛两斤酒只卖十分钱。京城各地都买的到。 这类酒喝起来寡淡,不如上等的高粱烧酒烈,也不如一些名贵酒的香醇。因此这酒便是寻常百姓,也不怎么喜欢喝。 因为,喝着太寡淡了。 寡淡到喝这酒的时候,会让他们之中的大部分想到自己平凡的人生。平凡平淡的波澜不惊。 可偏偏大多数平凡人都向往不平凡。 这桂花清酒喝着就更没味道了。 李月白从大理寺回来的时候,特意买了一坛带回了行墨轩中。和她平时喝的酒相比,实在没有味道,除了有股桂花的清香后,和白水没什么区别。 黄逵和段剑安先后都尝了这酒。纷纷摇头道:“那位掌司大人怎么会喝这么寡淡的酒……实在是……” “这酒不好喝。妈个巴子的,没有味道……”裴春花喝了一口后,把头摇的跟拨浪鼓一样。 对这酒,她也不感兴趣。 第二天。 远处东边刚露出一抹鱼肚白,清晨的时候富贵街的街道上有氤氲雾气升了起来。空气也显得清新,让人闻了后神清气爽。 李月白带着两小坛子清酒径直向着神灼卫总司而来。 路途当中有神灼卫见到她手提两坛清酒脸上露出了古怪的眼神。而在神灼卫的前院当中,在影壁之后魏无名见到她过来笑着道:“掌司大人昨天就跟我说,今天会有人来拜访他。我想来想去也没想明白是谁,没想到竟然是你……” “我?” “在神灼卫总司谁都知道掌司大人最爱喝桂花清酒。有人提着清酒的前来,那必定就是来拜访他了。” 魏无名对着李月白说道。 说着的同时,他伸出一根手指对着旁边的空间一划,空间被他划出一道裂缝,他再向着裂缝一拉,手下的空间像是抽屉一样被他拉了出来…… 他对着李月白道:“随我来吧。” 话罢,他进入了裂缝拉开的空间中,李月白随他走了进去。 进入空间之后。 对李月白来说,似乎就只是眼前景物那么一恍,周围的一切就发生了变化。 入眼是蓝色的天,以及漂浮于身边的白色云雾,有风徐徐吹来,李月白这才发现,她竟然随魏无名来到了神灼卫的监天楼。 在这座京城最高的楼上,李月白向下看去,整个京城的景物和繁华都收在眼底。人小的像蚂蚁一样,有时偶尔一两个脱离人群,但眨眼之间在汇入到茫茫人海之后就再也找不到。 收回眼光,李月白又注意到楼最中央的位置,坐着一个身穿黑衣的老人,他一头灰白头发垂肩而落,却并不显凌乱。 那一双眼睛虽失明只剩眼白,但给人的感觉却并不显狰狞,反而脸上显出几分祥和平静。 这人便是神灼卫第四代总掌司莫问清。 “莫老,人我带到了。” 魏无名拱手一拜后,退身离去。 留下李月白和这位掌司大人独处。 李月白提着两坛清酒,思索着该怎样开口。 “丫头。坐下吧。我和你爹李玄旧识了。” 莫问清笑了笑示意李月白坐下。 “掌司大人如何得知……” “几天前,我从你身上察觉到了赤血弓的气息。” 莫问清对李月白说着,伸手向她一引。 李月白洁白的眉心位置,除了画妖留下的紫色玄火标记外,还出现了一个赤色如血的标记。 那个标记越来越明显。 到最后就如一团燃烧着的血色火焰从李月白的眉心位置飞出。且渐渐变化成一把弓的形状。 “这……就是……赤血弓?” 李月白看着这弓,有些出神。 一直以来她都知道自己身上有这么个东西是那个便宜老爹留下的,可一直以来她没有办法找出它。 只是……她也记得当初去苍流县的那个栖神道赤一说过,赤色血弓非本人主动交出才能取吗? 怎么现在莫问清这么一招,弓就跟他跑了? 似是知道李月白在想什么,莫问清笑笑道:“赤血弓。这是每一代的神灼卫总掌司才能继承的东西。我既是第四代掌司,就有能力引它出来。只是因为它不算你主动交给我的,我也不能使用它。” “赤血弓。世人对它的这个叫法并不准确。准确来讲。它叫燧火。是这世界诞生之处的第一缕火焰。有种说法是,我们这个世界最开始是处于一片混沌的。因为燧火的出现,世界先后分离出了天空、海洋、大地。” 莫问清说道。 顿了顿,他又道:“燧火既是无形之火,自然也可变成任何的形状。” 说着的同时,他掌中那团红色的火焰变化成了各种模样。 “与其说是李玄臆想了你的娘。倒不如说,他是用燧火创造了你的母亲。然后生下了你。燧火所代表的是创造能力。栖神道的人手上也掌握着一部分的燧火的伴生燧火,但那群家伙没办法去运用它的能力,最后一个个变成了臆想自己的疯子。” 莫问清平淡说道。 “什么?” 李月白听到这段话心中顿起波澜,她盯着莫问清掌中燃烧的这团红色火焰想到了很多。 想了想她道:“那掌司大人你的意思是说,我会臆想的症状,是因为这个燧火?” “可以这么理解。” 莫问清点了点头。 李月白沉默下来。 或许对于外人来说,这燧火可能是天大的宝贝。但在李月白看来,这掌握不了的宝贝就是祸端,最起码她不想因为这火变成一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那……如果我失去这团火会怎样?” “你会死。你应该也打听到了一些有关你自己的传闻吧?你生下来时就是死婴。我虽然不知道李玄和另外一个栖神道的女人是怎么就活你的。但我可以肯定的是,你由此火而生,离开此火必死!” 莫问清对着李月白说着的同时,把燧火重新送入了李月白的眉心。 第342章 莫老与清酒 “离开就要死。那留着此火,我就要继续做疯子?”李月白绝美脸上,露出一抹少见的凄然。 如果以后的她注定要和“第二李月白”们天天见面。她觉得她的精神迟早有崩溃的时候。 “并非没有解决之道。你如果能够驾驭燧火,你的问题应该可以得到解决。” “这方法掌司大人有吗?” “有……但只是一直可能性。此外……” 莫问清话说到一半不说了。 李月白明白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她道:“掌司大人是想从我这儿想要获取一些什么吗?” 只是她一个卑微之人,能有什么东西会让掌司大人感兴趣? 燧火? 但看他的样子,似乎对燧火并不感兴趣不。 莫问清则笑了笑对她道:“丫头,并不是我想获取什么。而是我问你,你想不想接我的班?” “你的班?” “我这个神灼卫总掌司的位置。如果你愿意接这个班?驾驭燧火的方法我就教你。” 莫问清对李月白说道。 这个话题有些突然。 也让李月白有些猝不及防。 听起来成为神灼卫的总掌司会是一件好事,可这太突然了…… 还有很多的事情,李月白都不了解。 莫问清又道:“也是,我这么说。你肯定会觉得突然。有什么想问我的,你问吧。” “当年我爹。在京城为何会大闹?” “原因嘛。还是因为这个燧火。” 莫问清对李月白说道,随后说起了昔年的旧事。 昔年,李玄用燧火臆想创造了女子。后来和这女子成了婚,且那女子还怀有了身孕。 一开始这事情的消息在神灼卫高层封锁是很严密的。可后来不知怎么着……就走漏了风声。 朝廷内有人觉得,李玄应用燧火不当,很有可能已经成了和栖神道一样臆想自己的疯子。乃至于神灼卫当中有一部分人也这么觉得。 朝廷当中有人建议,李玄应该把燧火交出来交由他人保管。 顿了顿,莫问清冷笑一声道:“有些人让李玄交出来燧火,可能是出于好意。但有一部分人可能就是觊觎燧火……再者,你爹做事向来雷厉风行,在朝廷上得罪了不少人。” 这些那些的原因积累在一起后。京城内的一部分人就开始了一场针对李玄的策划。 从明面上,他们自然是不敢对李玄做什么的。毕竟堂堂神灼卫的总掌司,一身炼气修为更是到了改天换地的地步。世上真的没有什么存在可以伤他。 “可坏也就坏在。他从原来一个了无牵挂,冷冰冰的神灼卫总掌司上层的刽子手,成了一个有妻女的平凡人。我记得你爹李玄说过,这世上再强大的存在,一旦有了感情,那就是他致命的弱点。” 莫问清感叹一句。 李月白听着这话,忽而想起还在青州苍流县的时候,画妖洪秋月也说过。 “京城那些藏头露尾的鼠辈。在等到你娘临盆生你的那天。对你和你娘动了手……甚至于一部分朝廷的皇室还拉了栖神道的家伙过来!” 莫问清说这句话时,显得异常气愤。 忽而他起了身。 就见监天楼上,周围的云雾在以他为中心在快速聚集积淀最终脱变成了黑压压的乌云。 霎时间整个京城上空乌云密布,雷电似蛟龙一般在云雾里穿梭…… 而这一切的变化,却只是仅仅因为莫问清情绪而改变的。 “那些家伙这么一闹。结果是没有算计到你爹李玄,但这算计就落到了你和你娘的身上……最终,你生下来就成了死婴。你爹大怒,所以在十几年前京城的那一晚,他杀了很多人。其中半数的神灼卫甲金炼气士被他所杀,也包括当时的几位少司。” 莫问清说着,脸上情绪并不显变化。 但李月白就是能感受到,自他的身上正不断有一股无形的力量涌出来。 乃至于李月白甚至都能感觉到,以铜钱和她作为联系媒介的夜神都流露出拟人化的恐惧心理。她袖筒里那枚作为媒介的生锈古币跳个不停。 “至于……后来你爹用燧火是如何复活你的……这我便不知了。” 莫问清叹了一口气。 听他这么说完。 李月白无形当中便把当年策划针对李玄的那些人都给记恨上了。毕竟要不是他们捣乱,自己这具身体怎么又会被注入燧火,产生臆想自己的副作用? “掌司大人,我冒昧问一句,你和我爹李玄算是什么关系?” “旧友吧。” 莫问清看了一眼李月白。 总觉得这丫头话里有几分质疑自己的意思。毕竟自己既然是李玄的老友,可老友有难,他却不帮这算什么? “当年我不在这里。” “不在这里?” “准确说,我回来这方人间也只是近几年的事情。过去的几百年间,我曾行走于另外一个世界。那个世界你见过,就是神灼卫前院井下的那个世界。” 莫问清对李月白叹气说道。 李月白用神念看过那个世界。心中自然就会明白那个世界的可怕!只是莫问清去那个世界做什么?修行?还是别的什么事情? “那个世界?” “旧唐时的古籍曾说。我们这个世界其实是另外一个世界投射过来的虚影。那口井就像是一面镜子,那边是真实。我们是映照出的虚假。但也有可能是相反的,那边是假的,我们是真的,而假的那边想要取代我们成为真实。” 莫问清对李月白说道。 顿了顿他又道:“我去那个世界就是为了验证这一点。但最终我没有得到答案。反而是这趟回来后,人间全变了……” 说着,他打开李月白提来的桂花清酒倒了一碗喝了起来又道:“人变了。酒也变了,当年这酒喝的时候没有这么寡淡。但至少这酒里,我还能感受到旧唐时的风貌!” 话罢,他身边聚集起来笼罩在京城上空的云雾散了,化成点点滴滴的雨珠落了下去。 看着这道迎风俯视京城下方、高高在上的神灼卫总掌司背影。 不知为何,李月白从他身上看到了一抹萧瑟和孤寂。 第343章 天晴了 “离开这许多年……我再回来的时候。许多人和事都发生变化的我不认识了。像是大乾,有时候我怎么看它,它都远远比不上大唐!” 莫问清低头俯看着京城的一切。 对于现在的大乾朝廷,他似乎是一万个不满意。不单单是因为这个烂到骨子里的朝廷害了他的好友李玄,更因为这个朝廷还把世道给弄的民不聊生。 这样的朝廷,他无论如何都喜欢不起来。 “可惜啊……这朝廷和这世道终究和下棋又不一样。棋盘翻了,把棋摆好可以重新开始。但这个大乾朝廷还不能一下给掀翻过来。” 莫问清俯瞰着京城下的情景,一言一字说着。像是在自言自语。 但其实又都是说给李月白在听。 其实他所讲的,李月白大概能懂一些。 身居不同位置,同一件事情所考虑的角度不同。 就拿昔年算计李玄的这些京城大家族来说…… 如果莫问清只是一介闲散游人,只为给老友报仇和意气用事,他直接可以出手将这些大家族高层的人全给杀了。 可问题就在于,莫问清所处的位置是神灼卫总掌司,所要兼顾的就是整个天下。站在高处考虑,那些士族大家族的人分别握有着运转这个世界的秩序,他们家族中的高层死了。 于大家族内部而言,底下的人为了争夺上面的位置会争个头破血流。这是小家之乱。于整个大乾朝廷而言,大家族的乱所导致的就是朝局动荡。 这之后势必不久,京城的权力机构就会瘫痪。这里一瘫痪,外面九州各地的地方诸侯势必就会作乱。 想明白这些后,李月白越发觉得神灼卫总掌司那个位置并不是那么好坐的。 比起身居高位去兼济天下苍生。 李月白没有那么大的觉悟,她更愿意做一个守着半亩方塘,闲散过日子的普通人,最多做些扫门前雪的事情。 很明显,莫问清故意提出这么一点,倒是让李月白对这个掌司大人有那么几分亲近的感觉了。 最起码他是把做神灼卫总掌司的利害说出来了。 似是知道她在想什么,莫问清回过头带又几分看后辈的慈爱道:“要不要做我这个位置。我不急着你给出回答。最起码真要准备让你做的时候,我会把该扫清的障碍都扫清楚。到时候我做个甩手掌柜,也过几天清闲日子。” 李月白没有回答是否要做神灼卫总掌司这个问题,而是又道:“其实掌司大人我觉得,你可以直接杀了京城那些大家族的高层。然后让神灼卫内的人去替代那些朝廷的高层。” “想法挺好,丫头。但是你进入神灼卫也有一段时间了,也该了解神灼卫内部都是一些什么人了吧?这里面要么是只知一门心思炼气修行的莽夫,要么就是身怀一身邪祟法门看着像疯子的人。这样一群人去治理一个国家真的合适吗?” “这……的确不合适。” 李月白觉得莫问清的话在理,摇了摇头。 “这个世间炼气士终究只有少数且大多身居高层。身居云端的他们,怎么会知晓人间最底层人的疾苦。我觉得,这个世间是要该让大多数人的普通人去治理世间更为合适。这也是为什么神灼卫定下规矩不干涉朝政的原因。” 莫问清重新坐了回去,看着眼前的棋盘,拿起一枚黑子补了上去。 整个棋局达成了和局。 莫问清说的这些,李月白似懂非懂多少有些理解。 别的不说,像是现在的大乾朝廷京城,其中的大部分家族都走上炼气修行的道路,比如裴春花所在的裴家就是这样。 可结果呢? 这个世间治理好了吗? “至于现在我干涉朝政,保括你爹李玄从几十年前开始干涉朝政,都是不得已为之。我呢……打算接下来几年时间内。一点点把京城这些大家族的势力。之后就该做作我们炼气士该做的事情。” “炼气士该做的事情?” 对于莫问清所说的事情,李月白有些不理解。 莫问清解释道:“人间的世道该有普通人去维持。我们炼气士该做的,是去寻找我们这个世界的本质,既我们这个世界到底是真还是假?如果是假的,我们又该如何?” “是真是假重要?重要的是我们存在就够了。” 李月白给出了自己的回答。 莫问清抚着白须笑了笑后道:“是的确都存在。就像物体本身,和镜子所映照出的镜像都是真实存在的。可是……要是没有镜子,那镜像还存在吗?” 李月白记得,前面莫问清打过比喻,如果把神灼卫总司的那口井比作镜子,那镜子的两端就是真实存在的物体,和它投射出的影像。 假如说,他们这个世界就是真实存在的世界。将来某天那个镜子消失了,他们也还存在。 可怕就怕镜子消失,他们这些镜像影子都将不复存在。 “确实。求知这个世界的真假这的确很重要。不过我倒是真心希望我们这个世界是真的。”李月白点了点头。 且这个问题,关乎这个世界的每一个生灵。每一个踏上修行之路的炼气士都不能忽略这个问题。 “但愿是真的。只是你不去真的确定这个问题,总是会让人寝食难安的。你爹李玄当年被人算计成功。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在于他双管齐下,既想管理好这个朝廷,还想求知世界的真假。事情嘛……该是一件一件去做的。”莫问清说着摇了摇头。 他话里的意思也很明显,先整顿好大乾朝廷……扫清这个世界的黑暗,还一个太平盛世。而后去探知这个世界的根本。 “只是我个人觉得先去探知世界的真假更为重要吧?”李月白再一次提出了自己的看法。 “是这么回事。但是有句话怎么说来着……攘外必先安内。你自己的跟脚不扫干净,想迈出步子去做其他事情,肯定是要摔一个大跟头的。你爹不就是前车之鉴?好了丫头,不说这些了。能陪我这个老头子去下面走走吗?肚子有些饿了。” 莫问清站了起来笑看向李月白。 似乎上他的情绪开始好转了。天空上黑压压的云雾散去。 正值正午的时候,太阳从云雾里出来将才刚刚下过雨的整个京城都照的熠熠生辉。一抹光照在莫问清的脸上。 李月白注意到,他笑得很灿烂。 第344章 两个瞎子 “掌司大人。想要去哪里吃饭?” 李月白来京城已有一些时日,哪些地摊小馆子做的东西好吃,她是知道一些的。又或是一些大馆子她都略知一二。 对于面前这位并不摆什么架子的长辈,李月白甚至想做东主动请他吃饭一次。只是她同时也在想,莫问清既是神灼卫总掌司,京城之中应该是有不少人认识他的。 他这样直接出去,真的合适吗? “放心丫头,不会引起什么人的注意。也用不着你破费。这次,我请你。” 莫问清笑着对李月白说道。 话罢,他隔空叫了一句:“无名,我要出去一趟。” 他面前的空间一阵扭曲后,魏无名出现了。 且他手里多了两件东西。一只捆绑好的活鸡,一个青皮酒葫芦。 李月白闻了闻,发现酒葫芦里的桂花香很浓。 莫问清先是接过青皮酒葫芦而后对着李月白道:“丫头,这才是真的桂花清酒。你要不要尝尝。” 说着,他向着远处的桌子一招,一只酒杯飞了过来,他倒了一杯酒后递给了李月白。 “这酒……”李月白接过后喝了一口。 就和前面喝过的桂花清酒一样,入口都是寡淡的味道。但就在咽下去的时候,一股桂花的清香却立时在嘴中化开,沁人心脾。 “很不一样吧?这是旧唐时酿造的酒。整个京城都剩下不多几坛了。我平日里都舍不得喝的。”莫问清笑笑又看向李月白道:“丫头,随我走吧。” 自他话罢四面八方立刻有轻灵之风聚集了过来,将他和李月白都依托了起来漂浮到了更高的上空。 有云雾缭绕将他们的身形淹没其中。 正当李月白准备向下方看的时候,却发现眼中的景物已是瞬间有了变化。 似乎只眨眼功夫,他们驾着风就已经离开了京城,来到了京城南边的郊外。 最终在一处较为破败的村落停了下来。 见村落口立有一块风干干裂的木牌,歪歪扭扭写着顾家坡。 莫问清则径直向村子里走去,最终在一处用毡布搭建的房屋前停了下来喊道:“老顾……我来看你了。” 不多时,从里边走出来一个拄着竹竿走路的老乞丐瞎子。 和莫问清的瞎不同,莫问清看似眼睛失明,但或许是因为修炼出元神的关系,周围的一切景物都能看在眼里。但走出来的这个乞丐就是真的瞎了。 他得把手里的竹竿向前面的路敲几下,才能确定前方没有障碍。还有便是李月白发现,这个乞丐老瞎子真的就只是个普通人。 “你是老莫头?” “可不就是我嘛?最近运气好,又摸了一只鸡过来。顺带还摸了一葫芦好酒。我呢就等着你做叫花鸡给我吃呢!” 老瞎子似乎也并不知道莫问清的身份,也只当他是很自己一样的乞丐。 看莫问清轻车熟路的与他交谈,似乎他一不是第一次过来。 两个老头,一个一身黑衣、衣服虽不算华丽但胜在干净,另外一个破衣烂衫、一口黄牙说话间唾沫星子横飞。身份上,前者是神灼卫总掌司,后一个只是个普通乞丐。 但就是这样的两个人,此刻却聊的甚为欢喜。 老瞎子也似乎早早就知道莫问清会过来一样,早早就准备好了做叫花鸡用的荷叶和黄泥。并且早早在自己屋子前面挖了一个坑,生了火。 他眼睛虽瞎,但手却很利落,很快将鸡在一旁的小水池里洗拨干净后,把桂花清酒加其他香料腌制过的鸡包上荷叶后裹进了泥巴里。 而后两个老头双手插着袖筒,一个挨着一个挨了起来。 李月白作为一个旁听者,听到他们简短寒暄的几句也只是最近互相各自都在哪里讨食吃。 瞎子道:“最近嘛……不是闹蝗灾吗?大家伙都没什么好收成。大部分普通人因为往年收成好,不至于饿着肚子。但对我们乞丐来说就惨了!毕竟大家伙没有好收成,哪儿来多余粮食施舍给我们吃?” 莫问清道:“我呢!跟老顾你说过的老问题,我住的那个窝棚吧。前面抓掉一只给撒坏种子和一只偷果子的,结果最近又出来几只……让人晚上睡个觉不让人安生。” 乍一看他似乎说的是和乞丐相关的话题是在唠家常。 但李月白不难猜出。 莫问清话里是有映射的。这撒种子对映浮莹花,偷果子对应如意果。至于他所说的后面几只老鼠让他不得安生又代表什么,李月白就不知晓了。 瞎子挠了挠头咧嘴笑道:“嘿!老莫头!这肯定是长毛母老鼠在你家附近做窝了呗!你专顾着抓老鼠肯定是抓不完的。要我说,你得找到那个老鼠窝,把握里那只母老鼠一棍子打死!它下不了崽,肯定就没老鼠去骚扰你了。” “有道理。” 莫问清笑着点了点头。不知是从这话里悟出了什么道理,还是他早就运筹帷幄好了一切,京城的玉切又都在他计划之中。 正聊着。 放在火坑里的鸡也烧好了。 这时,莫问清看看李月白才又对瞎子道:“老顾啊。还有件事情我忘了跟你说了。这次我还得了个女娃过来,有个爹生死不知,有个娘还半死不活需要人照顾,可怜的很。现在托我照管了。让她在你这里蹭一顿饭不介意吗?” “老莫头,这话就见外了。这鸡都是你带来的!还有我说呢,老远闻到一股香味,和我们这些臭烘烘的乞丐不一样,原来你带来个女娃过来!丫头啊,你也别见外一起过来吃吧。我呢还熬了点腊八粥,用我讨来的粮食熬的!香的很!一起喝吧。” 乞丐说着,回屋又端了一锅粥出来。 他身上很脏,但这锅粥很干净。 腊八粥配着叫花鸡…… 李月白觉得这顿饭吃的真的很香。 第345章 以后你也可以做个纨绔 刚刚在坑里烤好的鸡,被老瞎子拿了出来。剥开包裹在鸡身上的荷叶,一股肉香混合着荷叶和桂花的香味扑鼻而来。 接着老乞丐又拿起一片新鲜的荷叶掰下一根鸡腿举在半空对李月白道:“丫头尝尝。” 李月白没有客气,接将鸡腿接下咬了一口。和印象中吃过的不太一样,这根鸡腿上的鸡肉咬起来紧实却不柴,肥却不腻。且因为是用桂花清酒腌制过的关系,有一股淡淡的桂花清香味。 “很不错。” 李月白笑着向老瞎子点了点头。 “嘿嘿……丫头!觉得好吃就多吃点!不用顾及我们两个老不死的!听老莫头刚才把你那么一说,你倒是比我这个老瞎子还要可怜。” 老瞎子乐呵一笑对着李月白说道。 其实对他一个乞丐来说,这一顿饭应该是许久才能吃上一次的,但此刻他却显得异常大方。 不过话说回来。 莫问清带来的这只鸡个头不算小。即便在火坑里走了一遭蒸发水分缩小了一圈,但依然够李月白三个人吃了。 由李月白带头吃起来后…… 另外一边,老瞎子给他们三人各自盛了一碗腊八粥后,和莫问清也都吃起了叫花鸡。 只是和印象中那种乞丐见了食物狼吞虎咽又不太一样。 老瞎子吃东西每一口都吃的很慢,似乎是要把食物里所藏的味道嚼干净了才啃下咽。 吃了一会儿后。 莫文清和李月白各喝了一碗腊八粥后,已经吃饱了。 却见不知何时,老瞎子又从怀里摸出了硬的跟石头一样的黑饼在腊八粥泡了泡后,似乎是准备抓起撕好的叫花鸡一块吃。 但很快李月白就发现她想错了。 就见老瞎子并没有急着开始吃,而是又从怀里摊开一块块切割好的荷叶,他将撕下的肉放在鼻子边闻了闻然后马上用荷叶包住,自己则吃下一嘴泡着白饼子的腊八稀饭。 他眼睛虽瞎,但却对着用诧异目光看他的李月白道:“丫头。你不懂……我们这些人真的是穷怕了,也饿怕了。遇上这样一顿好吃的,就得这么吃。还有我留上一些,也得给我老伴尝尝。” “那她人呢?” “在那儿呢!” 老瞎子对着李月白笑了笑,指了指毡布屋子东边不远处的一个孤零零的小坟包 。 “说起来以前我也不是乞丐。只是因为种个地收租太高了!你想想啊,你种个地辛辛苦苦一年下来,给乡绅先得交七成。有时候官家的人来了,你还得再付交一些。到头来了,你自己手底下都落不上多少。还不如啊,当个乞丐快活。” 老瞎子眼睛虽瞎,但或是常年在这儿待着熟悉的缘故,他把头转向了那孤零零的小坟包,也不知是想起了过去的什么事情,脸上带着几分悲意。 闻言收租一事,莫问清脸阴沉下来,也不知是想到了什么。 但这丝背意转瞬即逝,他马上换上一副笑脸指了指屋子背后,已经结了果的一颗桃树对莫问清和李月白道:“老莫头啊。我这桃子估计还有一个月的时间就要成熟了。到时候你带着这丫头一起来吃啊。” 李月白闻言,向着棚子后面看去,在那里确实有一棵桃树。只是或许是无人固土、和一个瞎子实在没有办法定期浇灌的缘故。那颗桃树只是结了花,偶尔才结了几个小果子。 甚至于树的根部也被蛀虫给啃食过。整颗树有了枯黄的迹象。或许用不了一个月这颗树就会枯死。 这时李月白发现。 莫问清手掌聚起一股凝结有他气的清灵之风向那颗快要枯死的桃树弹了过去。 肉眼可见,那棵树瞬间活了过来。桃树上也结满了果子,一阵风出来数片桃花落英缤纷飘散在空中,散发阵阵桃香。 莫问清这便又看向老瞎子道:“到时候一定来。” 老瞎子闻着阵阵桃香笑道:“行!赶你下次过来,我说什么也要给你们摸两条鱼让你尝尝。” 他笑得开心。 李月白随着莫问清驾风隐没在云雾里,回到了神灼卫总司的监天楼上。 一回到这里。 莫问清身上的气质也发生了改变,不再是那个显得平易近人能和一个老乞丐坐在一起双手插袖筒聊天的普通老头。 而是面带严苛,眉宇有化不开墨云城府的神灼卫总掌司大人。 只是他看向李月白的神情却不变,一直都带着长辈关怀后辈的慈爱。 “三个月后。我会教你控制燧火的方法。”莫问清缓缓说道。 “掌司大人,这是为什么?我先阶段并不想……” 神灼卫总掌司的位置,李月白不是很想接过来。 “不是要逼着你接我的班。这个问题我在我们出去吃饭的时候想了想。要让你接我的位置,实际就是要你硬去做我完成不了的事情。这就和普通人家那些祖父父辈中不了举人的,硬要下一辈去中举一样。其实显示的是当代这一辈人的无能。” “我莫问清可算不得无能之辈!” 莫问清说着爽朗大笑了起来,脸上的皱纹都舒展了开来,似乎这一刻的他又变回了和那个老瞎子聊些闲言碎语的小老头。 掌司大人无能不无能…… 李月白觉得从后辈或是下属的角度都无法评价,她笑了笑避开这个话题又道:“那掌司大人,这控制燧火的方法为什么要等三个月才能教我?” 她只当是莫问清接下来要忙朝廷的事情,所以无瑕教她。 “因为控制燧火。首要需要做的就是要心平气和。接下来的时间,我也不会让人给你委派任何任务了。”莫问清笑说着的同时,抓起腰间的钱袋扔给了李月白。 他又道:“你呢可以学学京城那些纨绔子弟溜溜鸟,逛逛勾栏……不过,你一个女儿家不这些适合你。也或者可以去听听戏什么的。京城里那些贵人家的小姐都喜欢听戏。偶尔也有几个贵家小姐看上那些戏子的。只是人生如戏,你不能入戏,那些小白脸的家伙看看就好。感情什么的就别动了,那些个戏子油头粉面,嘴里没有一句实话。” “还有便是,未来的三个月。只要你不是做了捅破天的事情。在这京城,乃至这个世间,没有哪个人敢动丫头你!还有,你在幽州中的那个什么小小姻神的诅咒,我也给你解了。” “当年我走的急,把这世间的烂摊子都交代给了你爹……我啊……多少觉得有些愧对他。” 忽而这位掌司大人给李月白的感觉,又有些那种唠叨长辈的感觉。 也虽然他说的这些贵族小姐喜欢的东西,李月白压根就不感兴趣。但她心里却还是一暖。 第346章 闲游 和那位便宜老爹李玄,李月白和他素未谋面,所以严格说起来,她对这位老爹没有什么太大的感觉。 但对于面前的这位神灼卫总掌司大人,李月白还是自这个世界穿越以来,第一次有种被长辈关怀的感觉。 她自幽州以来一直紧绷的心,稍稍松了一些。 她拱手对着神灼卫总掌司莫问清叫了一声:“谢过莫老。” “我的年龄是比你爹李玄要大很多。这一声莫老倒是也没叫错。”莫问清笑着点了点头。 “只是未来几年也得委屈丫头你一段时间。” “莫老我懂。我李月白的本名大概得等你肃清朝纲才能恢复吧?” 莫问清向着李月白点了点头。 李月白也明白,她现在恢复本来的名字,京城里的某些大人物一旦得知她是李玄的女儿,势必会谋划一场算计。 这不单会给她自己招来灾祸,也会给莫问清要做的事带来诸多不便。 …… 离开神灼卫后。 李月白才用神念去查看莫问清给的钱袋里的东西。 首先就是钱袋里有着三张十万两的银票。这大概就是莫问清要她未来三个月去挥霍花的零用钱。 只是向来花钱都会精打细算的李月白,一下子见到这么多钱也是心里一紧。又或者说她即便有时花大额的钱,也都是为了解决实际现实需要解决的问题。 就就比如她刚来京城要买房的问题。 此外,钱袋里还有一块腰牌。有了这块腰牌,她以后来神灼卫可以直接面见莫问清。 而莫问清要她做个纨绔……仗势欺人那样的事情她做不出来。至于纨绔们固有的习惯遛鸟逛勾栏,她也觉得无趣。 想来想去,她觉得能让她静下心来的事情大概也就是听书喝茶了。 也其实若不是自身臆想问题和外在一些压力的窘迫…… 李月白所期望的生活,不过就是定时炼气修行,然后做个有背景的“纨绔”四处游荡闲逛。 又或者搞个花圃养养 也能心平气和。 回到行墨轩。 黄逵见她回来,见她面上笑容笑得开心道:“这么着……木老大,那位总掌司大人都和你说什么了?没有为难你吧?” 看得出,他和段剑安其实都是有些担心她的。毕竟前不久,她才刚“疯”过一次。 他们脑袋也不笨,约莫猜到这位总掌司大人会见她,多半应该是她的“疯病”引起了他的注意。 李月白则是把钱袋里那三张十万两的银票拍到桌子上,笑得明媚灿烂道:“为难不至于……只是!以后我们也算有钱人了!没事也能随便溜茶馆喝茶了!” 也虽然她过去没少在富贵街的“龙啸茶楼”喝茶闲逛。但说到底龙啸茶楼的收费真算不上贵,去一次至多几十文而已。和京城一些大地方动不动就要花个几百两的茶楼比,还是有差距的。 “木老大,你哪儿来这么多钱?你这是抢谁的钱了?” “你管那么多做什么!今天无事随我去换个城中央的位置喝茶!对了,把春花妹子也叫上!” 李月白显得豪气对着段剑安和黄逵说道。顺带,她还向莫问清求了三个香囊,佩戴后一段时间,便可以解除姻神的诅咒。 能解除诅咒,黄逵几人都显得欣喜。 只是在外出闲游这件事情上,段剑安清秀脸上眉毛一皱道:“算了,兄长。你知道的……既然现在我有机会重回仕途,就一定会把官做好。” 他最近衙役班头做的有模有样很有起色。也听说就在昨天那位吏部的那位爱吃肥肉的风大人给他写了一封信,推荐他去刑部做一个差事。 那差事虽然不算好。但名头上的官职是从九品。至少比他现在做小吏强。 黄逵则是乐乐呵呵点了点头。 但过了一会儿之后,又不知他是想到了什么,一想都喜欢悠哉快活的他摇头道:“算了。我还是去接几个任务早点把神灼卫等级升上来吧。” 他这么做,绝对不是要跟上李月白脚步的意思。 其中的原因,李月白知晓,大概还是因为初来乍到他去京城当赘婿碰壁的原因,所以誓要混出个人模人样来。 别的不说,他最近在玄葬的帮助下练金光五行雷咒练到很勤快。也虽然他现练会的木、水、火、土四雷单一拿出来练的都不是很精。 但再过不久,等他练会金雷,到时候齐齐五雷,这威力一般的丙铜炼气士没有几个人能抗得住。 这边二人摇头。 没办法李月白也只能等裴春花过来后再一起出去。 而这一趟出行。 李月白干脆就没有换神灼卫那一身的玄衣行头。 她第一次去京城中央靠近皇城的位置。那里的人都是势利眼,都是看人行事。你穿这身衣服挂着神灼卫“铜”等级的牌子,可以免去不少麻烦。 等在那里混个脸熟以后,你就可以换个普通衣服过去了。 而京城的中央位置,临近皇城的缘故自然就更显繁华,整体的建筑比别处就要精致许多。 但也是因为临近天子脚下的缘故,这里还住着许多达官贵人。所以少有开赌坊和勾栏的,就是开设一些茶馆、说书楼和戏园子。 李月白第一次来这里,看着四通八达街道上的茶楼也不知道该选哪个。 远处,她和裴春花自然也是引起了一众公子哥的注意。 毕竟,两女同行且都有着不俗的容貌,这的确是一道很靓丽的风景。 但有的人在看到李月白那身行头后,便马上收起了心思。还有的或许是和裴家打过交道的关系,知道裴春花是裴家的掌上明珠,早早直接避开了她。 京城的纨绔圈子里都明白。裴家那位小姐是万万惹不得的,因为裴家现有的小一辈就她一个!动她,就是和整个裴家做对! 第347章 秋离苑 戏园子名叫“秋离苑”。 进入之后,其内种植了诸多奇花异草。几步之内便是一座亭台,围绕着一片修建好的人工湖。 而在人工湖的中央的东西位置,则修建有两座大的台子。等戏开始唱之后,戏子们于湖泊中央唱戏,一众看戏的人坐在亭子里,自然会觉得惬意。 李月白稍稍有些理解,这些京城的贵人们为什么喜欢来看戏了。 而东西两座戏台,所面向的观众也是不一样的。东边那座戏台,多唱的都是一些艳戏。通常都是长相较为出众的女戏子,唱一些艳曲,用来取悦京城的诸多贵公子。这些公子们也最爱这个。 至于西边这座戏台,就多是一些男戏子唱些与情爱相关的戏曲。 京城的贵族小姐们最爱看这个。 当然,东、西两座戏台不是同时开放。通常都是上半个月东边戏台开,下半个月西边戏台开。 现在已到六月下旬。自然就是西边戏院开放。所以近几日往来戏院的都是一些贵族小姐。 也由于这会戏院里来的人并不是很多。 所以李月白和裴春花运气较好的,选了一座靠近西边戏台的亭台坐了下来。 这边,她们二人刚刚坐下亭台就有小斯端着饭食前来她们身边了。 李月白注意到,这里小厮也和别处的一般茶楼里给人端茶倒水的小厮不太一样。 最起码,他们的长相是比一般的同龄人要俊美许多。只是,他们之中的大多数却都长相偏向阴柔,带着一股娘娘腔的气质,没有阳刚男儿的作风。 当然,来之前李月白也了解过。 一般在这些戏院子里来回窜的小厮,其实都是来此学唱戏的“童生”。童生们要先在戏园子一边学唱戏,一边做端茶倒水下等人的工作,才有那么些机会登台演出。 运气好,若是得人赏识。 他们也算熬出头了。 李月白面前的这位小厮童生叫“庞觉”。 前几天才来这里。 昨天刚刚吊着嗓子学了一天戏,今天就被安排给客人端茶倒水了。 他见到面容秀美绝伦、面带一丝英气,身穿神灼卫玄衣的李月白,尤其是看到她腰间还挎剑的时候,多少有那么些忐忑。 这和他幻想中,那些久待深闺里的大小姐们完全不一样,倒是她身边,这个穿红衣的姑娘,看着挺斯文。 他心里清楚,来这里的都是大人物。他自认长相不差,待会他讲些欢快的话题,顺便自己要是能榜上这位姑娘…… “妈个巴子!这茶水哭了吧唧的……喝的都淡出个鸟了!给老娘换大碗来,我要喝酒!烧鸡再给我整几只过来!快去!我要喝个痛快!” 和那红衣姑娘,却是一脸豪气一巴掌拍在了亭台的桌子上。力道之大,整个亭子都是一震。 这位红衣姑娘,自然就是裴春花。 她这一嗓子吼出来,也是惊的周围亭台的那些柔弱小姐们都向她看了过来。 “这……这人怎么如此粗鲁?像是乡下来的一样。” “真是不知文雅。这样的粗鲁女子,怕是都不会什么女红吧!” “说的是呢。” “嘘!你们知道不知道刚刚那位红衣姑娘是谁?她是……” 在知道裴春花的身份后,尤其又看见李月白那一身玄衣卫的行头。众人都不敢多的言语。 庞觉泽叔竖着耳朵将这些议论都听了下来,再看向李月白二人更觉要伺候好这位主子了。马上离开按照裴春花的要求去提酒了。 只是,他一个预备伶人,平时都不怎么干活。所以哪怕只是提着个五斤重的酒坛子都走的气喘嘘嘘。 李月白看到走三步就要跌倒一次 ,真怕人还没到,酒就被他洒了。 眼看他一个趔趄就要摔在湖里。 李月白起身,用起行字诀,转瞬之间踏过湖面带起一连串水花到了旁觉附近。 接着,她素手轻抬,伸出两根纤细手指对着那酒坛一抬,一股轻灵之风顿时升起酒坛连带着庞觉都一起被牵拉了过来,随着她向亭台方向而去。 这般飘飘悠悠随着李月白过湖面的瞬间。 庞觉看她容颜看得更为真切,见她玄冒之下一头青丝飞扬,一双细长凤眼,面白如玉……自是美不胜收。 他暗自猜想这位神灼卫出身的大人要是笑一笑嘴角起两个小酒窝后,应该会更好看。 就在他发愣的瞬间。 李月白已经带着他回到了亭台。 后者却依旧在发呆…… “妈个巴子!上酒啊!还要我们自己倒不成?” 可惜,他所有的美好幻想被裴春花一拍桌子后又拉回了现实。 他清秀脸上带起一抹绯红道:“对不起!对不起!” 李月白自然也注意到了,这个庞觉在偷看他。只是少年人的眼神还算淳朴 她便没有去深究。 这边庞觉颤颤巍巍给她们二人倒上酒后。 另外一边的戏台子上。 今天的正主也出现了。 是位面容清俊美丽,穿一身中性青衣的姑娘。皮肤吹弹可破,若论容貌还要比在场的大多数的贵族小姐都要好看许多。放在笙歌楼,也算得上容貌排得上号的姑娘。 当然 ,在场的这些姑娘们无论再美。与李月白相比较,无论气质或是容貌都要差太多。 李月白身旁,庞觉指着台上的那位姑娘对李月白和裴春花解释道:“二位上客。这是今天唱戏的角儿冬缘。” 只是…… 在西院唱戏的一般都是些男子。 因为只有那些容貌出众的男子才能留住这些贵家小姐们。 李月白细看之下发现这位东缘姑娘,很有可能并不是姑娘。至少她眉宇之间带着阳刚气,骨架虽娇小,但比一般女子要大上一些。 至于她前面则是一马平川。没有什么可圈可点的地方。 很明显,东缘是个男子。 “承蒙诸位厚爱……前来捧场。”他缓缓开了口。声音略偏向女性化带着磁性,并不让人讨厌。 相反还有一种别样的魅力。 诸多的京城贵族小姐们似乎都和他熟识,纷纷和他打起了招呼。 很快,他向李月白和裴春花这边看了过来,温柔一笑躬身行了一礼。 李月白拱手也便回了一礼。 一刻钟后。 冬缘正式开始唱了。 第348章 伶人 冬缘的嗓子很特别。 他所发出的声音很尖,但却并不会让人有炸毛的感觉。相反就是有种舒适的感觉,如百灵鸟清唱,让人不知不觉就沉浸其中。 而他唱戏的时候,也会有意无意自会露出一股堪比女儿家的柔弱。 加上他戏中所演的就是一个为搭救兄长,不得已委屈求全只能给贵公子男扮女装的悲情角色。他身上的苦情和柔弱就很容易让人共鸣。偶尔间,他一个男子眼神中竟然还带有几分妩媚。 这般姿态,那些士族贵族小姐们倒是很受用。 但他的这副矫揉造作的姿态,让李月白则皱起了眉。 裴春花干脆就直言道:“妈个巴子!一个男的看的比老娘我还会装可怜……” 她吃的满嘴流油 ,丝毫不顾及什么淑女形象,一边用根牙签剔牙一边说道。 显然,冬缘的这副姿态。 他们不是很喜欢。 一旁的庞觉看着冬缘则露出了不分艳羡。 李月白一边饮酒,一边对这少年道:“你很希望成为他这样?” “你登台演戏,我当然愿意!就是成为和冬缘一样的阉伶也好啊!”庞觉还算年少,直接向一个旁人说出了心中真实的想法。 “阉伶?” “就是自小……自小……总之就是为了不让自己的骨架长开和皮肤更好看。不得已为之。” “那岂不是连男人都做不成了?” “这位大人。这不是为了以后能登台表演吗?再者我看贵族小姐们都喜欢这样的。” 庞觉对李月白回答道。 都喜欢这样的? 怕是贵族小姐们和这种阉伶就算玩脱了,也能保持清白之身。将来好嫁人。果然,天下乌鸦一般黑,京城那些士族贵公子有纨绔的,看来士族小姐们也有不知何为廉耻的…… 难怪莫问清会说,朝纲不肃,这就是一个礼乐崩坏的时代。 现如今京城这个环境,又不知在纸醉金迷之下还催生出了像阉伶这样看着美丽、实则畸形的产物? 说回眼前,刚开始唱戏这位冬缘还是花了些心思再唱的,后面则就是全都和这些贵族小姐们们抛媚眼。 有几次他甚至向李月白和裴春花抛起媚眼,这让李月白一下就无了再待在这里的兴致…… 只是来这里已经花了不少银子。 再者,这面前的酒和一桌子的菜都是极为好的,要走至少也该吃干净了再走。 索性,李月白学起了裴春花干脆就不去看冬缘,只是一股脑儿吃起了面前的菜。 戏台上,冬缘见李月白这边不给予她理会,他倒是也没有上心。反正,来来往往有钱的、愿意捧他的主顾多的是,也不少那么几个。 只是唱着唱着…… 他嗓子突然就发不出声了,紧接着面流冷汗倒在了台子上,他整个人本就外貌显得柔媚,这副憔悴姿态,自是让一众贵族小姐们都担心起了他: “冬缘。我的郎!你怎么了?你要是病了,今晚我又如何安心入眠呢?” “冬缘……你不能这样啊!” “冬缘,到底怎么了?” 一众贵族小姐们命人划着停靠在自己亭台边上的船,向戏台漂去。 “不……不妨事。劳烦,劳烦你们担心。我去后台休息一会儿就好了。” 冬缘说着就要起身,结果一个趔趄又再次跌倒。 一众贵族小姐们莺莺燕燕再次围了上去。忽而就见他脸上青茎爆起,脖子出缓缓裂开露出了一只充满血丝的眼睛。 这一幕吓得这些贵族小姐们马上四散而逃。 李月白望了望身上神灼卫这身行头无奈叹了口气,觉得遇上这种事情又不能不管,脚尖一点瞬间移动到了戏台中央。 似是察觉到李月白携一身杀气而来。 那只长在东缘脖子上的眼睛又缩了回去。 东缘显得精神恍惚,大张着嘴神情狰狞道:“我……我要药!药!就在我腰间的葫芦里。” 闻言,李月白发现他腰间果然有一个青皮葫芦。 只是她用神念感受到这葫芦的瞬间。脸上起了一个耐人寻味的玩味笑容。 葫芦里泡着的是三颗白果子的如意果实。白色果实正就是那个整体是一只眼睛、长有四条毛茸茸腿的东西。 李月白忽而一下就明白了。 这个冬缘能保持现有的容貌和好嗓子,恐怕和这如意果有莫大关系。 只是如今这如意果一事,已被神灼卫结案。京城之中再无如意果。这次给了东缘缓解他的症状,以后恐怕就难了。 这边思虑着…… 李月白手中聚起一股气暂时稳住了东缘的症状,缓缓道:“如意果一事牵扯甚大!说起来你少不了要去神灼卫……或者大理寺走一趟!只是如今这案子已结。抓你回去,把你关上几天也就放你回来了。所以就不抓你了。” 毕竟冬缘也没有用这东西害人。 顿了顿,李月白又道:“只是如今如意果在京城恐怖已经没有了。要纸醉金迷,还是做个普通人,你自己选……” 纸醉金迷,他就得继续服用如意果。只是葫芦里就只有三颗果子,以后呢? 若做回普通人。 没有如意果养他的皮肤和嗓子,用不了多久他就会变成一个皮肤粗糙、声音尖细不男不女的阉人…… 那样的他,会有士族小姐喜欢吗?或者说,即便选择活着,离开唱戏的地方,也没有人会看得起他。 他面带苦涩抓起了青皮葫芦,抬头准备询问李月白的意见。却见不知何时,她已离去了。 他抓起青皮葫芦,看着戏台发起了呆。 …… 这场戏看得糟心。 李月白暂时就没了再去闲逛的意思。倒是几天以后,她无意得知了一件事情。就是“秋离苑”那里死了一个戏子。 据说是自缢在戏台中央而亡。 李月白听罢,摇了摇头道:“到底还是舍不得纸醉金迷啊……干脆就让自己体面的死了。害……何必呢?” 第349章 投还是不投? 不过说到底,那位冬缘生前再怎么有名气,也只是个戏子。不太会有什么人注意他。他死了,自然就会有别的戏子顶上来代替他。 士族的那些贵族小姐们也不会有多么难过。 …… 六月的最后一天。 京城又下了一场雨。 雨并不算大,至多算是牛毛细雨,在街道上连个氤氲雾气都没留下。但对京城的很多大人物来说,京城的局势忽然之间就有了变化。 本来原本很明了的局势,一下就变得异常复杂,像起了雾一样,看不清了这里面的局势。 就在几天前,显赫京城的士族大家秦家,忽而被神灼卫给包围抄了家,并且还当众宣读了秦家这些年利用如意果和浮莹花,压榨百姓和打死敛财的罪证。 说起秦家。 那自然算是一个了不得的家族,不说六部之一的礼部被秦家所把控,就是朝廷上诸多要职也被秦家子弟把控着。太玄府有几位少忌酒,也都出自秦家。 此外秦家那位老祖宗据说也是甲金以上的炼气修士。 可就是这样的炼气修士…… 这样的一个秦家,整个家族所有的人通通都神灼卫的人给抓到了大理寺。并且就在短短的一天之内,原来秦家在朝中所占的位置,也被那位神灼卫总掌司一早安排上的人给顶替上了。 而莫问清这样的不声不响把事情办了的手段,比之当年李玄做事还要让人忌惮。 有人开始疑惑。 现在这个朝堂到底是该占神灼卫的队,还是该继续向京城那些士族大家靠拢。 也有人在私下里开始筹划算计。 只是他们想要算计这一代的总掌司莫问清,却几乎没有算计成功的可能。首先,他当今世上最顶尖的炼气士!其次是最关键的,他无亲无故,你几乎没有什么东西可以威胁到他!如果你准备算计他。最有可能带来的结果就是直接步秦家的后尘 但士族大家族们不去算计,一点点等着自己的势力被架空,这也是他们所无法接受的。 为此,有人开始心思摇摆不定,在向神灼卫靠拢,还是继续保全士族大家犹豫起来。 正就在他们一些士族大家犹豫不决的时候。 忽而又有消息放出。 说大理寺内又放出了一批秦家人。只是这些秦家人大多都是秦家的旁系,算不上什么高层。 但莫问清还是让这些秦家人去接替原来的秦家在朝廷上的一部分职位。 有士族大家的高层大人物猜出。 这实际就是莫问清故意的。 因为彻底把一个京城的大家族逼到绝境,就想当于把一头野兽给逼到了绝境,野兽必定会抱着不死的觉悟和你不死不休。 这样一来,就算杀死野兽,势必自己也会有损失。 对莫问清来说,彻底整死一个大家族带来的损失就是,原来他们在朝廷上所接管的一些重要职务,他没有办法马上找到新人去代替。 而要是给这个野兽留一些活路,就或许有可能把这头野兽给驯化成听话的狗。就比如他又刻放回一部分秦家人的做法。 这会让一些士族大家的人觉得,这位神灼卫的总掌司大人还是挺好说话的。 所以在莫问清放回一部分秦家人以后。 马上就有一部分士族纷纷向莫问清送去了拜贴。 另外一些士族大家知道后,则私下里纷纷咒骂莫问清是老狐狸。 这会,已经穿了一身普通白衣的李月白和裴春花一起在秋离苑附近找了一座茶楼入座了进去。 她听到的都是这些朝堂上那些覆雨翻云大人物们对莫问清的咒骂: “这个老东西!做事怎么就不能像昔年李玄那样强硬一些?对我们士族绝不姑息和容忍,这样就能把我们士族都给逼到一块抱抱团取暖!好一起对付他!” “这老东西太难对付了!” …… 似乎上莫问清近来刚柔并济的做法,很让他们头疼。 有关莫问清近来在京城中的做法,李月白也略有耳闻。 她觉得莫老做事还算是滴水不漏。既没有把这些士族大家给逼到绝路,又开始让他们内部先开始瓦解了。 “嘘!诸位,谨言慎行啊!虽然骂归骂…但是要不要投靠那位老狐……啊不掌司大人。近来我们还是要好好考虑一下。” 那几位大人骂的时候是很痛快。 可骂完了总归还是要考虑一下要不要投靠他,这是眼下他们必须要想明白的事情。像他们这些五品出身的官,自身背后的家族不是很硬,如今能在朝堂做官做的稳全凭所投靠的势力背景够硬。 当然,这几人嘴上口无遮拦说的欢快,只因是在茶楼顶层的单间里。 单间的隔音做的是很不错。甚至于一部分拜访于房间周围特殊材料制成的摆设物件也有隔绝神念的作用。 可到底架不住李月白用画妖的手段,画了一只蝴蝶寄存一部分神念飞到了他们房间。 这样一来,他们说的什么,李月白也全都听到了。 这边李月白的单间里,她点的上等毛尖茶被小厮端了上来。 另外一边的房间里,那几位“大人”似乎也有了决断。 其中四个人,有三个人都愿意去投那位掌司大人。 只有一位叫胡玉竹负责在太学府起草国子文书的五品少忌酒,始终显得强硬道:“我不投!凭什么就要投他?你们的骨气呢?我等文人该有骨气!凭什么要向他姓莫的低头?” 别看他说的铁骨铮铮。 但周围几人都明白。 实际上是因为这家伙依附于裴家。 这个裴家自然就是裴春花所在的裴家。 据李月白所知裴家虽然没有明面上向神灼示好的意思,但近些日子以来的做法一直都对神灼卫很避让。 甚至于裴家更是乐意裴春花,和她一个有着神灼卫身份的人来往。 由此,裴家对于神灼卫什么态度……也可窥见一二 。 那间房间里,胡玉竹还在大放厥词各种诋毁莫问清。 但很快一位侍奉他的仆人走上来对着他附耳道:“老爷!你快跑吧!” “什么意思?” “不知怎么的。有人检举你私下受贿,篡改太学府录用学子……这会已经有人来抓你了!胡家都被神灼卫的人翻了个底朝天了!” “什么受贿?我为官清廉……这是栽赃陷害我?你个混蛋乱嚷什么!” 胡玉竹面色变得难看,而后对着仆人抽了一巴掌! 可实际他心里清楚。他受贿一事,只有裴家知道。而前抓他的人又是神灼卫,这说明裴家把他和胡家都卖给了神灼卫,作投那位总掌司大人的投名状。 第350章 画 对于裴家,胡玉竹很想像刚才骂莫问清那样再大骂几句。 但很可惜的是。 他不仅不能骂,还得为此刻以后的何去何从……甚至于如何保住性命做打算。 如果早在十来息时间以前。他和其他人也一样表露出投靠总掌司大人的态度。这会直接去神灼卫那里来个负荆请罪,几位同僚再帮忙说几句好话。不说能保住官位,至少命兴许是能保住的。 可惜…… 他刚刚“豪言壮语”放的太快。爽是爽了,但带来的结果就是小命不保。至于现在向几位同僚讲出来,让他们帮忙给自己求情,以他对他们的了解,他们只会绑着他去向神灼卫总司处请功。 留给他的路真就只剩下逃跑。 没再犹豫他慌张出了房间门走下了楼梯口。 李月白却是素手轻起,指间聚风向着胡玉竹弹了过去。 这一小缕风飞过去后,形成一股牵拉之力刚好拉了胡玉竹的一下腿。 导致他整个人直接顺着楼梯口摔了下去,再起身上身上肋骨断了几根,已是不能行走。 不多时,有神灼卫过来带走了他,并当众宣读了他所犯的的事情。 百姓闻言骂道: “我说我儿子那么努力读书也进不了太学府。原来是你这狗东西受贿,改了录取名额。” “你这狗东西人模狗样!” “有你在!不知要寒了多少读书人的心。” 百姓们纷纷拿起鸡蛋烂菜叶向他丢了去。 只是京城这地段不比别处,物价都很贵。茶楼的老板这会借机卖了一会儿鸡蛋,倒是也发了发了一笔财 李月白则注意到和这个胡玉竹刚才一起同房喝茶的人,脸上多了一些冷汗。很明显,他们也不干净。 尤其是像他们这种人没有靠山。若不及时去投那位掌司大人,迟了旧事被人给挖出来,就只有等死的份了。 简单看了一会儿楼下的热闹。 李月白又把目光收了回来。 这会她所在的单间外有人敲起了门。随后一位布衣书生走了进来。再进到房间里,看到是两个女子,尤其其中一个白衣姑娘更是有倾国之色。他多少在原地呆愣了一会儿。 直到另外一位红衣姑娘,磕着瓜子骂他一句:“有事说事?没事给老娘滚!” 他这才反应过来,对着李月白二人道:“两位姑娘。在下宋天英,是太学府的学子。” “太学府?” 李月白端起茶用朱唇轻轻洺了一口,脸上没显出什么喜悲。 但可能是因为浮莹花牵扯太学府先入为主的缘故,她对太学府的人并不怎么喜欢。 “何事?” 所以她只淡淡回了他两个字。 叫宋天英的书生倒是没有像一般那些油头粉面书生一样,表面彬彬有礼,背地里眼睛里显龌龊,而是大大方方对李月白道:“姑娘。我是卖字画的,你们买吗?” “不买。” 李月白直接回绝。 宋天英也不气馁,而是道:“这样吧。如果我的字画让你不满意,我倒赔给你十文钱如何?” “倒赔钱?有那么点意思。” 对于李月白来说,她近来几个月就是准备悠哉过日子,依照莫问清调整一种悠闲的心态。所以她这就对书生说的感兴趣了起来。 “行。都是什么画。拿出来我看看。” 李月白对他说道。 后者却拍了拍胸脯道:“都在这里。” 接着他从背后背着的竹箱里拿出了一套画具道:“姑娘想要什么画。我现在就给你画出来。若是半个时辰画不出来,我再追加倒赔你二十文。” 这书生说话总是带着赔钱的字眼,让裴春花对他也来了一些兴趣。 “行。那就楼下的场景,你看到什么就画什么吧……” 李月白随意说道。 宋天英听罢,这就开始动笔画了起来,然后整个心思也似乎上全沉浸在了楼下。楼下的场景实际上是一副闹市,真正要把这些东西画到一副画里实际并不容易。 在他作画期间,李月白和裴春花也不会过多去关注他,而是随便做些事情打发时间。 大约过了接近半个时辰的时间,宋天英停下了笔。 李月白和裴春花看过去就见宋天英笔下的纸上赫然有了一副闹市图。 “这幅图……不是很生动啊。” 李月白看着画摇了摇头。 实际而言画并不算多么顶尖,甚至要李月白自己来画,都可能画的比他要好很多。 不过考虑到他只用了半个时辰就把一副闹市图给画了出来,李月白倒是也没有存心刁难他的意思,而是打算给他一两银子打发他走。 她正准备这么做的时候,忽而又发现这画其实还是有些特点的。或者说这一整副画,只有一个地方描绘的特别细致,那便是最右下角的乞丐和狗。 狗是某个士族公子的狗,穿着人的华衣,甚至还有专门的美貌侍女抱着它。但在另外一个拐角,却躺着一个破衣烂衫的乞丐。此刻狗正居高临下看着那个乞丐。 这酒让这幅画看起来,立刻显得不一样了。 这书生……有点东西啊…… 李月白想着,拿出一张一百两的银票向宋天英拿了过去。 后者却拒绝了,而是反而要了先前的那一两碎银。然后他用手指轻轻一弹,刚好把碎银弹到了楼下乞丐的身侧缓缓道:“好的画相应的也是提供了一个好的场景。我该心怀感激之心。” 也在这时,李月白注意到在他众多的画具里,竟然摆放着一个炼气士的甲金牌子。只是这牌子却沾染了黑墨和众多的画具混在一起毫不起眼。 片刻惊讶后,李月白很快稳定了心神。在京城有神灼卫总掌司莫问清庇佑她,对于这个级别的炼气士她会给予尊重,但不会忌惮。 不过目前而言,宋天英对她表现出来的都是善意。 只是他所画的那副画,李月白第三次看它时 ,所看到的却是在画的最下边隐秘的位置,有无数的人脸混杂着长满眼睛的血肉和触手,在一点点向地面蔓延…… 第351章 炼气的两种至高境界 同样的一幅画。 看三次后,每次带给人的感受却都不相同。尤其是第三次,带给李月白的是一种震撼。而且细看这幅画,李月白觉得总还是你挖掘出一些东西来的。 于是,她回过神第四次看向了这幅简单只用黑墨勾勒出的画。 见画的最上方天空的位置,那些隐秘的云层间隙里,似乎也藏有一些若有若无的眼睛。那些眼睛带着贪婪和高高在上的意味。 李月白觉得,宋天英的这幅画像是似有所指。 “看来姑娘是从我的这幅画里,看到了一些不一样的。在下的这幅画,一般人看了只能看到市井的繁华。穷苦出身者则会注意到乞丐和狗。炼气求纵观大局者,则会又注意到一些不一样的东西。” “看起来,姑娘不单是炼气士,还不是一般人。”宋天英看向李月白缓缓说道。 他的语气中带着一丝惊讶。 似乎他也没有想过,李月白一个看士族小姐出身的人,竟然会从他的画里看出所有的含义。 李月白盯着宋天英的画,又看向他道:“宋先生为何会画出这样的画?” 她觉得,有关这个世界本质的一些东西,这个书生可能是知道。 宋天英儒雅脸上出现一丝笑意道:“我是一个求炼气最高境界的人。但求这个境界,你就不得不去了解这个世界。了解这个世界是如何诞生的。因为世界的诞生,在有生灵以后的漫长岁月里,才有了炼气一说 。” 顿了顿,他又道:“我以为,炼气两种至高境界有两种。即炼气的尽头。” “炼气的至高境界有两种?” 李月白还是第一次听说这种说法。 实际而言,在这个世界当中炼气一说并没没有具体的境界划分。现有的戊木,丁铁、丙铜、乙银,甲金也只是朝廷根据神灼卫的等级粗略划分出来的境界。 而朝廷规划的这个境界,大多时候并不准确。 李月白私下猜测甲金往上,炼气应该也能划出诸多等级。 但声讨这些境界的划分。其实意义并不大。大多数人或许更关心炼气的最终尽头。 现在宋天英提出这个尽头有两种结果。这一下就引起了李月白的注意。 且他作为一个甲金炼气士,一定有自己独到的见解。 宋天英解释道:“一种既是高天上的神明。无形无体,只存在意识,具体也不可描述。只见其无数信奉者在世间行走。所以在我的画中,把祂们描绘成了隐没在云层里的眼睛。” 顿了顿,他又道:“还有一种。便是背离这个世界的修行之道,相信这个世界为假,自己所修为真,即修真。” “这两种哪个更强?” “后者吧。据我所知,现世就有几人在这后者的行列。” 宋天英对李月白说道。 李月白又问:“哪三位?” “神灼卫的二代掌司李玄。三代掌司杜臣峰。以及现任掌司莫问清。至于第一代掌司无人见过。不知他所修是哪种。”宋天英又道:“只是修真的行列,往往需要媒介。且这个过程异常凶险,像是栖神道们也在求修真。但结果就是把自己给修成了疯子。” 他提到媒介。 李月白不知为何就想到了“燧火”。 思索少许后,李月白又对他道:“所以按照你的意思。大部分修行只能依照第一种,无限靠近天上神明的修法?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既顺应天道?” 宋天英点了点头后道:“是这样的,我也在此修的行列。可正如我所提到的,想求炼气最高,就得去发现这个世界的本质,去看清听天道如何。” 说着,他忽而面露悲哀和不解道:“可现在若是天道和这个世界都是假的。我们炼气所求的至高境界又算什么?” 李月白觉得宋天英是知道这个世界有问题的。但是他知道的肯定没有莫问清那么清楚。比如现有的这个世界,有可能是别的世界的投影。 如果这个条件成立,恐怕天上那些所谓的神明天道,都是假的。 但宋天英和莫问清两者最终的出发点都是一样的,都是在怀疑这个世界的真假。 对于世界真假这个问题上。 李月白自然是希望他们这个世界是真的,而不是别的世界的投影。那样太令人悲哀了。 宋天英话说到了这里。 他所纠结什么问题,李月白也看出来了。他修行走的是第一种靠近天道的路线,但现在天道的真假尚且未知,他不知道该不该继续下去…… 对于这个问题,李月白无法给出回答。因为关于这个世界是真是假的问题,莫问清都不知晓,更不要说他了。 这时,宋天英又叨念了一句:“可惜了。要是一开始就能找到修真的媒介,我应该是可以走修真这条炼气路线的。可惜啊,我在第一条路越走越深,没有回头路可以走了。为此,我的炼气修为已经十余年没有精进了。” 他面露悲欢摇了摇头。 他渴求修真的路线。 但李月白想想自疯子一样的臆想状态,却觉得这条路线也不是那么好走的。 这边宋天英见李月白作出思索状态,以为她走的是第一条的炼气修行路线,反安慰她道:“姑娘对于自己的修行路线,其实不用过于悲观。在炼气修为未达甲金以前,你修了第一种靠近天道的修法,后面是有机会改修真。在没有达到甲金以前,你还有无限的可能。” 但说是这么一说。如何找到修真的媒介,对一个普通炼气者来说,可能也是不易解决的问题。 太多的人,在这一道上误入歧途成了栖神道。 不过李月白也在思考一个问题。 如果说,她……以及神灼卫几代掌司走的都是修真的路线,为什么他们没有疯?反而自己疯了? 可能这个关键点在于不同的人所选的媒介不一样。 而她的媒介却是燧火。且这个媒介还不能随意更换。因为离开燧火,她就会死。 这么一想,李月白觉得自己还真挺悲哀的。 另外一边,宋天英摇了摇头又叹一口气后将自己的状态调整了过来,笑着对李月白拱手道:“和姑娘相谈甚欢。在下就此告辞了。” 离之前,他在刚才的画上又添了几笔。 添的几笔算是落款。 李月白缓缓读道:“北城瑞雪居分斋宋天英。” “他是瑞雪居的人?” 李月白皱起了眉头。 瑞雪居,在京城一直很神秘,表面上看它就做着典当生意。但李月白觉得,瑞雪居一定有着什么不可告人的大秘密。 只是目前而言,市面上关于瑞雪居的东西流传的也很少。更多关于瑞雪居的事情,她觉得去问莫问清或是魏无名,才能问出点有用的信息出来。 第352章 宋掌柜 七月开头的几天。李月白都来了这一家茶楼。 之所以来这一家茶楼,并不是为了和那位宋天英再相遇。对这方面,李月白并不感兴趣。喜欢这家茶楼,也只是因为这家茶楼的上等毛尖茶真的很符合她的胃口,其次就是这里的几个招聘菜做的也不错,花了那么多银子,它就真对的起这个价钱。 在这家茶楼喝茶的时候。 宋天英也从来没有主动接近过她。 似乎比起她这个有倾国之色的美人,他更喜欢与不同的人相遇。然后画下不一样的画。和那些人搭话,他用的惯用伎俩也就是倒赔钱的那套说法。 不同的人,遇见不同的人他所聊的话题就会不一样。每个话题他都能给出自己的见解。 但不同的人,在看待他画层次的时候也不一样。有人只看到了画的表面,只觉是一幅低成本的粗糙画,没有提让他倒赔钱的画,而是扔给他一两银子草草打发他走。 对此,他的做法是收下银子,在楼下买上一个大肉包,用炼气的手段将这两影子很好的隐藏其中后,扔给那些富贵士族专咬穷人的狗。 当狗肉包硌到牙或是把银子卡嗓子里的时候,他会笑着心满意足离开。 有人若是看出了画里面的一些门道,给他一些银子。 他依旧只收一两,然后随便向茶楼下的某个穷人乞丐扔去,顺便会耐心的解答看出画门道一些的疑惑问题。 他的见解往往都是一针见血,很有见地。 为此,李月白感叹道:“还真看不出来,这人会是莫老说的北城瑞雪居,压榨人骨头都不剩的宋扒皮。” 在这几天的时间里,李月白顺道去向莫问清问了有关瑞雪居的事情。 莫问清给出的回答是,在旧唐或者更早以前的时代,有人挖出了的不知是何生灵的尸体,然后以尸体为地基创立下了第一家瑞雪局。 所以有种说法是。 瑞雪局的典当生意,实际就是让人和那具死去的尸体在做交易。 至于那具尸体具体是什么?来自哪里? 又没有几个人见过。 总之,在很长一段的时间岁月积淀下来,瑞雪居的典当生意一直由风、宋两家人打点。 像是富贵街瑞雪局的红袖,真名其实叫风红袖。 北城瑞雪局掌柜宋天英…… 莫问清对他的评价是,这是一个无所不用、用尽办法让一个人典当完他身上所有有有价值东西的扒皮式人物。 打个比方。 有个赌鬼欠了一笔外债,想要到宋天英那里典当一只眼睛换一笔钱,他则会用尽办法让你典当完所有有价值的东西。就比如他会赌鬼一直输钱……这样一来,赌鬼为了换钱,就会接着去典当。 这样的一个听起来吸血鬼一样的人物,多少还是让李月白把他和眼前的宋天英联系起来。 名义上这家伙还挂了一个太学府学子的名头,想来也只是为了掩人耳目,不让人去过多关注他北城瑞雪居掌柜的身份。 不过对于此人。 莫问清倒是也没有太反对李月白跟他走的很近。他的建议是,只要不跟这家伙提跟典当相关的东西,做做朋友拉拉人脉还是不错的。 这会李月白正在楼上的单间里缓缓品着茶。 不知何时,宋天英却是拉着一个和他同样打扮的布衣书生向李月白这边的房间走了过来。 说是拉,但其实那书生面黄肌瘦、瘦弱的很,宋天英轻轻松松就把他给提到了手里。 走进李月白的房间后,宋天英一手抓着那个瘦弱书生,一边对着李月白客气道:“木姑娘实在不好意思。本来我有点私人事情想要在茶楼开个单间会处理,可惜出来的匆忙没有带钱。在你这里简单处理一下可以吗?” 作为瑞雪居的分掌柜,宋天英自然是不可能缺钱的。 但他这人怪就怪在出门在外只穿布衣,且绝不带钱。这一点,李月白从莫问清那里听说了。 算起来她对这位北城瑞雪居的掌柜印象不算坏,便点了点头。 随后,她用神念看了一眼被宋天英提着的柔弱书生。发现他一只眼睛和身体内部的一些器官,竟然全都被石头给代替。看起来,这书生已经是和瑞雪局做过不少典当生意。 这会书生进入到房间里后,他先是贼眉鼠眼看了一眼李月白,发现是位绝色美人后眼中一亮。 但或许是因为心中还有别的事情束缚着他,他又实在没有闲情逸致去观赏打量这位美人。且看起来这位美人好像是宋天英这位掌柜的朋友,他便低下了头。 宋天英则看向书生打量他道:“既然是又输了钱还不起。你就应该找我来典当不是?怎么能见了我就跑呢?” 他笑得阳光灿烂。 但书生看着,不知为何心中升起一股寒气。 因为自从他在宋天英这里典当银子后,进赌坊从来就没有赢过。总是会以着各种奇怪的方式输的干干净净,且倒欠下一笔银子。然后这个时候,他总会莫名其妙遇到宋天英。 时至今日,严格来说,他有没有什么东西可以典当给对方了。 但不知为何,宋天英还能找到他。 书生看向宋天英求情道:“宋掌柜!我……我这已经没有可以典当的了!求你!求你放过我吧!” “这叫什么话?你不是还有脑袋里的学识吗?待会我这里还来个人。他出银子要买你学识。我呢就收取一下中间的费用……不多也就一万两。”宋天英说着又看向李月白道:“木姑娘,既然借用了你这里。待会我必送上五千两。” 第353章 贪婪使人变得愚蠢 等了约莫一刻钟时间。 李月白所在的单间外,一位身穿华衣、面容普通的中年男子走了进来。来者叫卓进,是京城北城做古董生意有名的富商。 他进来后先是对宋天英行了一礼。而后注意到了李月白。或者说,有着一个容貌出众的美人在,他想不去注意都难。 “这位是?”卓进表面给了礼数向宋天英询问起了李月白。 实际上眼睛却和先前的那个书生一样不老实,余光带着一丝贪婪看向了李月白。 作为京城的商贾,他虽地位比不得那些士族大人们,可身份比起一般普通人却总归要高上许多。因此在他向宋天英问话时,不自觉带了几分优越。 宋天英回他道:“一个朋友。还有老卓啊,别怪我没提醒你。这京城你惹不起的人多着呢。” 卓进闻言,这便马上从李月白身上收回了目光。就在收回目光的同时,他注意到,在他对面的那位美貌姑娘也向他看了过来。只是她一双狭长凤眼中若有若无向他看过来,他便立时有了一种喘不过气的感觉。 顿时他也明白,自己刚才是冒犯这位姑娘了,连忙向她拱手赔起了不是。 “木姑娘,实在抱歉。这卓进先生过来是找我做交易的。若有冒犯你的地方还请见谅?” 宋天英帮着卓进跟李月白说起了话。 宋天英的这番态度,还是让卓进有些惊讶的。宋天英作为瑞雪居北城的掌柜,能和他称得上朋友的人很多,连他在内也算。但真正能和宋天英平等相处的人又没几个。 卓进眼见宋天英对李月白说话客气,心中顿时起了思绪,开始猜测起李月白的身份…… 但无论她是什么身份。 那都该是他惹不起的人。 他思索少许从怀里拿出一枚玉扳指向李月白递过去道:“姑娘。十分抱歉,多有冒犯了。” 李月白也没多言,脸不红心不跳把东西收了下来。 就这么短暂的接触下来,她算是把卓进的一些性格给看明白了。这就是一个势利的人从进入房间后,他首先是跟宋天英搭话,关注她也只是因为她的容貌。 至于瘦弱书生。 他连正眼都没去看他一眼。 不过势利归势利,但李月白觉得作为一个商人或许就该是这样,谁对自己有利谁能给自己创造更大的收益,那就和谁接触。 至于其他人,则真的没必要太多关注。 这时卓进又看向宋天英道:“宋掌柜的。我要做的买卖上次已经和你提过了。” 他说道买卖其实就在刚刚等待的过程中,宋天英给李月白说了一下。 大概就是卓进现在虽积累了一定的财富,可在这京城圈子里到底算不得什么上等人,也融不到士族的圈子里。为此,他有心想栽培家中三个儿子去科举,可大儿子经商可以,实在没有头脑读书。 二儿子是平庸之辈。 至于最小的儿子,每日只知去勾栏厮混。 所以思来想去,卓进就想自己读书去科举考个功名。 但奈何年岁已高,书实在读不进去。为此,他为了却这样一件心愿,就找上了宋天英。 此刻,宋天英看了看一脸哀求模样的卓进点头道:“行!我既然答应了你办事,那就一定办。” 说着,他又看向手里一直抓着的瘦弱书生道:“我让你以楼下闹市为题做文章,你可作的?” 书生不知他是什么意思,但还是带着几分读书人的傲气点了点头。 李月白却有些明白宋天英想要做什么了。 很快,书生在思索少许后作了一首诗念了出来。 宋天英看向卓进指着书生道:“老卓,这人文才如何?” 卓进此前萌生参加科举的念头时,也念了不少文章。这会这书生做的诗文虽然算不得顶尖,但也比他自己做的打油诗要好太多。 想着,他点了点头道:“可以。” 宋天英道:“那好,我就把这个书生的文才换给卓先生。” 卓进听罢先是一愣,但随后又释然。反正对于瑞雪居来说,做再不可思议的事情他都能接受。 书生听罢却是哇的哭了起来向宋天英跪下道:“宋掌柜,我现在穷的就只剩下这身文才了!若是没有这身文才,我可怎么活啊……我家中老娘和妻儿,又如何养活?” 见宋天英无动于衷,他又看向李月白道:“这位姑娘,你和宋掌柜是朋友,能帮我求求情吗?我求你了!” 说着,他连连几个头向李月白磕了下去,磕的头破血流。 外人见了多少会动容。 不过有关他到具体事情,刚才宋天英跟她简单提了一嘴。说这个书生自从中了举人后,毕业开始不思进取,每日只顾着去赌坊厮混。 以至于到现在,他家中把能典当的都典当了。纵容,他每次输钱有宋天英在里面作梗的关系,但要是他及时止损管住自己的欲望和贪念,又哪儿会惹来这么多的堵住? 所以对于这种烂赌鬼,李月白一点都不同情。 她索性回过头端起卓上的杯子喝起了茶。 眼见无人能帮自己,瘦弱书生这边打算跳楼。宋天英却一把把他抓回来道:“你这跳了楼摔死了!传出去说是我逼死了你。名声可不好听!” 他说着的同时,一只手把他拽了回来,另外一直手的掌心上浮现出了一颗长满眼睛的黑褐色触手。 触手像是一颗植物一样,又分别延伸出细小的根须分别向着书生和卓进的脑袋探了过去。 大约过了几息时间后。 宋天英收回了触手。 至于书生…… 他随便向房间内的字画看去,却发现那上面的字,他竟一个也不认识了。 相反卓进则觉得脑袋有些发涨,觉得脑袋里多了许多的东西,已是能出口成章。他笑着拿出两张五千两的银票递给宋天英道:“宋掌柜,这是一开始说好的!” 而后,他又拿出一张一千两的银票扔给书生道:“穷鬼,给你的!我买了你的学识,你拿去还你的烂赌债吧!” 一千两就把别人寒窗十年苦读的学识全都给拿去。 换谁都会接受不了。 书生拿着那一千两,像是被抽光了全部精神脸上显得木讷,拿着一千两面无表情走出了茶楼。 宋天英则是按照先前约定好的,拿了五千两给了李月白。 第354章 七月 书生失魂落魄走了。 卓进还留在茶楼里未走。他看向宋天英道:“话说,宋掌柜的。以我现在的学识,我应该是能中个举人的吧?” “这没问题。那书生是个举人,我给你的就是个举人的学士。”宋天回他道。 “这……只是个举人啊。” 卓进嘟囔一句。对于自己只有举人的学识并不是很满意。 李月白觉得这个卓进是有些贪心了。举人的身份,在京城不一定就能捞到七品的官,但已经够他捞个好些的差事做了。配合他原本积累的财富,勉勉强强能挤入士族的圈子。 但或许在卓进自己看来,这还远远不够。 宋天英也不生气而是又反问他一句:“怎么?你难不成还想要进士,然后最好中前三甲殿试?” “这……宋掌柜要是能做的最好。我,我有的是财富。” 卓进显得激动,似乎他心底的欲望被宋天英几句话就给勾动出来了。 宋天英顿了顿又道:“只是有进士以上学士的人可不好找啊。要不……卓先生你找来!我就给你换,价钱嘛,我要十万两!你先付我五万两,后面事成你再劝付我。” 卓进显得越发激动,竟然随便放出一张五万两的银票就离去了。 宋天英看着他远去,脸上则渐渐露出了戏谑的表情。 李月白开口问道:“宋掌柜真的要给卓进换学识?” “首先前提他也得找到进士学识以上的人啊!我再问问姑娘,京城之中进士学识以上的人都是什么人?”宋天英问道。 李月白则顿时明白宋天英的意思了。 京城之中真正是进士以上的人,都在朝廷兼至少七品以上的职位。是真正的士族阶级,这些人有的自己就是炼气士,有的还是大家族出身。 卓进想要打这些人的主意,注定会捞不到好处。 这时宋天英又添一句:“我北城瑞雪居的规矩是,做生意你一旦付款,概不退钱!” 大概率,卓进永远都要不回这五万两。 李月白觉得,这商人卓进能在京城积累财富成为商贾,那也肯定不是一般人。只是在面对权力的诱惑时,他终究被迷了眼想,没了平时的精明算计。随随便便就送出去了五万两。 只是…… 又过了几天,当李月白再来茶楼后却听说了这样一件事情。说那个卓进竟然鬼迷心窍越陷越深,对一位吏部的官员动起了歪心思。想要花钱雇人把官员给绑架了让宋天英给换学识。 但结果事做一半的时候,被那位官员依附的大家族给知晓。随便以着一个理由查抄了他全部的家产。 现在,卓进本人成了一个乞丐,手里拿着个破碗向着来回过往的人乞讨。偶尔,他运气好讨到点几两银子,会用举人的学识夸赞对方一句。 但往往换来的却是:“穷鬼!大爷可怜你才给你点好的,你就别显摆你那个破文才了!老子有的是钱,你这个破文采也随时能买走!” 这一幕,让楼上的李月白看得唏嘘不已。 …… 时间过的很快。 很快就来到了七月中旬。 这天,李月白换了一身便衣,穿了身清凉的青衣来到了神灼卫总司的监天楼上面见莫问道。 来见他,并不是有事要求他。 而是,莫问道主动叫她过来的。 此刻监天楼的最高层上,莫问清正在和魏无名下着棋。看到李月白前来,魏无名主动退去。 莫问道褶皱脸上带着一丝笑意道:“丫头,还记得一个月前南城郊外的那个老瞎子吗?” 李月白点了点头。 当时,那个老瞎子说一月以后他那里的桃子就熟了,想让李月白随莫问道一起过去吃。 “莫老,今天没有公务吗?” 李月白又问一句。 莫问清缓缓起身向着监天楼下看了过去缓缓道:“有公务也不过是忙着翻看一些官员的拜贴。自从牵扯浮莹花和如意果的秦家倒台后,莫名其妙就有很多人来拜会我了。” “一开始嘛,有些人不拜会我,是准备看看风向。但现在……我想说的是,这风停了。我也不是想见就见的。” 他言语中带着几分冷漠。 李月白则觉得接下来京城中,应该又有一部分人的官位不保了,很有可能性命也会跟着丢。 “走吧,丫头。不说这个了。” 莫问清说着的同时,身边有风渐渐聚拢了过来将他和李月白依托而起,飘向天空的云雾之中向南城郊外的顾家坡去了。 大概一月的时间和那位老瞎子乞丐没见,再次相见,这位老瞎子还是一如既往的欢乐。 且这一次,他的身边多了一个小瞎子。小瞎子刚刚七岁,没有名字。是半个月前 要饭的时候摸到老瞎子门前的。 或许是看他可怜,老瞎子就收留了他。 这次老瞎子闻讯莫问清和李月白赶来,显得越发欢快对着身边的小瞎子道:“小瞎子快去。不是我昨天去河里摸了两条鱼吗?拿出来烤了,招待我这个朋友。” 小瞎子点了点头,摸黑进了毡布搭成的简陋屋子从里面摸出两条鱼出来。 李月白看他年纪虽小,眼睛也瞎但手却利索的很,三两下拿刀就将鱼给宰杀。 老瞎子似是亲眼看到了这一幕,带着炫耀似的神情对莫问清道:“老莫!我这收的干孙儿手脚利落吧?” 但顿了顿,他又叹气道:“可惜啊。半个月前,他还不能算是个瞎子。当时啊,他到我家门口的时候发烧是……烧的厉害。我又没个药找来给他治病。就简单找了个土方子,在河里摸黑找了块磨平的冰石头在他额头上敷了敷。后来嘛,他烧是退了。但眼睛却瞎了。” 提起这个,他显得很愧疚。 第355章 糖 “是吗?我看看。”莫问清把那个小瞎子叫了过来,装模作样对着他的眼睛打量少许后道:“老顾啊!我也有土方子可以治眼睛。就是用柳叶煮了茶水敷眼睛。” 他说着的同时摘下两片柳叶放在了小瞎子的眼睛上。 小瞎子眨巴了一下被白膜给糊住的眼睛,隐约觉得好像能看清面前的景物了,惊喜叫出声道:“好像有效果!” “柳叶而已,真的有如此效果?” 老瞎子惊呼叫出声。 李月白则心知肚明,根本不是什么柳叶起了作用。说到底还是莫问清借着柳叶掩人耳目治好了小瞎子的眼睛。 大抵是看这小瞎子手脚利索,人也实在,治好他眼睛以后,他以后也能照应老瞎子。 “小瞎子,有名字吗?” “没有。” “那我给你起一个吧。” 莫问清看了一眼小瞎子,又看了一眼老瞎子。 顿了顿,他笑着道:“老瞎子姓顾,你呢是被柳叶治好的眼睛,以后你就叫顾叶吧。” “这么着老莫?咱们都是要饭的……你还会给人起名字?” “那可不嘛。以前我也是做过教书先生的。” 莫问清悠悠对老瞎子说道。 这边小瞎子顾叶在得到名字欣喜的同时,眼睛也渐渐看清了眼前的景物。只是先前他发烧……烧的实在厉害,即便莫问清给他渡去两点轻灵之气,也没办法真的治好他眼睛。 因此呈现在他眼睛里的事物只能有个大概的轮廓,像是人的眼睛和五官都无法看清。 当然,若莫问清想,他可以把顾叶和老瞎子的眼睛完全治好。 只是展现了那样的手段后…… 恐怕,他们无法再能像这样做乞丐朋友了。 毕竟做朋友的前提是双方大家都平等。 顾叶好了眼睛以后,又跑到毡布搭成的棚子后面,摘了几颗桃子过来向莫问清递了一颗。又拿了一颗给李月白道:“姐姐,你尝尝。” 拿的时候,他还刻意用自己衣袖又擦了擦桃子。 李月白笑了笑道:“倒是个机灵的孩子。” 几人闲聊间。 另外一边老乞丐则是烤好了两条鱼,招呼李月白和莫问清过来。 先吃了桃子开胃,嘴里留着桃子的芳香,所以吃烤鱼的时候并不会让人觉得有多油腻。 “老莫啊,我这里还有些酒,要喝吗?” “哪儿来的?” “讨来的呗!实际上,就是地瓜烧,也值不了几个钱。” 老瞎子对莫问清说着,示意顾叶把酒拿出来。 不多时,顾叶提着一个小酒坛走了出来。 莫问清接过酒坛拍了拍道:“吆!这酒坛没有开封?” “是新的。那些贵人们可看不上地瓜烧,买来一看是劣等酒,就看也不看一眼了。我呢就顺手讨过来了。”老瞎子说道。 他“讨”字说的轻松。 但李月白明白,这个讨的过程恐怕并不顺利。 老瞎子则是对这些只字未提,依旧那么大方道:“害。招待老友你,我总得有点拿出手的吧!” 说着,他拍开了酒坛。 地瓜烧很烈。而且是那种干裂。 打个比喻,莫问清上次带桂花清酒是绝世的清新美人。那地瓜烧就是纯粹的乡野里刚刚成红的泼辣少女,算不上多美,但贵在真实淳朴。 莫问清和了一口缓缓道:“好酒。” “好……什么好。老莫,这比不上你带来的酒吧?” “对老顾来说,这就是你能拿出来的最好的酒。这最好放酒用来招待我,可不就是好酒吗?” “哈哈。说的好。” 老瞎子用洗干净的破碗倒上半碗,对莫问清笑了笑,一口气把酒喝了个干净。 随后,两个老瞎子就像上次一样,席地而坐双手插袖随意聊起了天。 “老莫啊。上次你不是说老有老鼠窜你窝吗?最近怎么样了?”老瞎子随意问道。 莫问清回道:“老鼠啊!被我打死几只后。剩下的就跑了。只是近来门前老有鸟叽叽喳喳,叼着一些果子来我门前拜会叨扰我,烦的很。” “叼着果子来见你?这些鸟是在向你示好啊!那这些鸟很通人性啊。这是好事。” “有什么好的?以前我好不容易讨来一些粮食。结果转手这些鸟和老鼠,就把粮食都叼走了。现在鸟看我打死老鼠,就急了……” “奇怪啊。老莫……这些老鼠死了。那这些鸟怎么不跑?反倒还来向你示好?” “是啊,我也奇怪。说不定是先示好麻痹我,好以后再来我这里投粮食。老顾啊,你说这些鸟我该什么处理?” 莫问清眯眼看着远方对老瞎子说道。 老瞎子摩挲着胡子拉碴的下巴作出思索状态道:“这个啊……我觉得你要是实在烦这些鸟。就编个箩筐,再用个小木棍支起来,木棍拴条绳子,箩筐下放些粮食,你站在远处等鸟过来的时候,你一拉木棍。这些鸟就全进箩筐了。” 顿了顿,他露出缺了的门牙笑道:“到时候这些鸟,你是拔毛煮,还是来了兴趣弄个鸟笼子养都行。不过嘛……我们做乞丐的,一切还是要以吃饱为主不是吗?” “吃饱为主?” 莫问清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若有所思点了点头。 看似他们在聊同一件事情。 但李月白清楚,莫问清大概还是又用京城的局势作比喻了。 好几次,她都觉得莫问清和老瞎子这样的两个人能聊在一起,真的很不可思议。 另外一边,李月白注意到顾叶则是默默收拾起了刚才他们吃烤鱼时的一地狼藉。思索少许,她向他走了过去帮他搭起了手。 收拾完后,一大一小两个人也聊起了天。 顾叶是淳朴的,接触到的东西很有限,所以他问出的问题大都幼稚。在他有限的认识中,他只能联想到自己的身世,因此问李月的问题也差不多是这样。 他道:“姐姐。我呢是家里爹娘实在养不起我了,就把我给扔了。” 提起这个,他并不显得有多伤心。在沦为乞丐的时候,他认认知尚未成熟,对于父母没有多大印象。 “姐姐……你呢?你应该是比我要好看的。怎么你的家人就能狠下心抛弃你,让你当乞丐?” 他并不能很清楚看清李月白的容貌,只是在大约的轮廓里,他看李月白一身白衣洁白干净,脸上也白白净净,应该是个很漂亮的人。 “我?”李月白思索少许后回道:“我爹死的早,有个娘还生了大病。没人管,我就成了乞丐。我呢……自己还有病。” “病?严重吗?” “暂时还好。但发病的时候不算好受。” 李月白笑回他道。 “姐姐。给你吃糖。我之前发烧 ,老瞎子爷爷给了我两颗糖。说生病难受的时候吃上一块就好了。我之前发烧难受的时候就吃了一颗。现在眼睛也算好了,应该就是病好了一些。还剩一颗给你。” 他枯黄瘦小的脸上带着淳朴,将用半块桑纸包裹的糖向李月白递送过去。 第356章 我必须要送礼 一颗糖。 对一个孩子来说,可能就是他全部的世界。 尤其顾叶只是一个乞丐。 下次想要再吃到一颗糖,估计要会等很久。或者说,即便等到了,以着成年人的年纪再去吃糖,就再也不会觉得有小时候那么甜了。 但这颗糖,李月白还是选择接受。 幼小的孩子做出这个举动,无非就是想要和她交朋友。如果她回绝了他。这颗糖再回到他手里,尝的到未必就是甜的味道。 想了想,李月白将这颗酥糖掰成两半,自己留下一半,另外一半给了顾叶,顾叶愣了愣后,接过了糖。 一大一小将糖塞在嘴里,然后平躺在草地上,仰头看向了天空。 几朵白云飘过,顾叶将它们生动比喻成了,眼中带着渴望。 李月白看着他,再看向远处莫问清和老瞎子,突然就觉得内心一下平静了不少。她似乎有些理解莫问清,为什么热衷于和一个老瞎子做朋友了。 京城的身份,既是权贵的象征,但也是枷锁,戴久了总会觉得有脖子难受的时候。偶尔卸下一切,外出走走,人是会轻松不少。 这种娴静比李月白去茶馆戏园子闲逛要来的真实。 顾叶则准备起身再去摘两颗桃子回来,然后一边吃,一边和身边的白衣姐姐看着天上的云彩。 只是孩子出了半天却没有很快回来。 而是桃树那里传来一道骂骂咧咧的声音道:“知道吗?你既然种了桃树。那肯定是要卖的,按照律法税收来说!你得至少给我九成!” 闻声,李月白、莫问清和老瞎子都走了过去。 就见此地一个乡绅打扮的人,带着一堆狗腿子指着顾叶耀武扬威似的骂道。 顾叶被这挣扎吓到,还显得有些委屈。 乡绅并不是故意要来刁难顾叶一个小乞丐。他一个小乞丐再加老瞎子,一共两个乞丐身上也没有多少油水可捞。 编出的卖桃要交税收,虽然大乾律法上确实有这么一回事。 但只一棵桃树,搬出这条律法说事就显得有些荒唐。 所以真实的原因是,老瞎子所待的顾家坡这里的地还算肥美,以这么一个理由收税收的理由逼走两个乞丐。趁机霸占这里无人开荒的地才是真。 当然,要说老瞎子为什么不开垦这里的地? 其中的原因,他一早跟李月白和莫问清说过。 如今的年岁穷人种地,就得交税。运气好碰到脾气好的乡绅,只用上交七成。运气不好就是九成九。 “小乞丐!看什么看?还不快滚?吃了我叫人抓你做大牢。”乡绅又骂一句。 另外一边,李月白注意到莫问清的脸上显出了许些扫兴。 但或许是他还想和老瞎子做朋友,所以便没有打算出手的意思。而是想着平和解决这件事情。因为一旦他出手,他和老瞎子的友谊就会终止。 只是看乡绅的样子大概还是要铁了心要这里都地,不依不挠叫唤身边狗腿子要砍了桃树和毁了毡布搭成的屋子。 思索少许,他对着李月白传神念道:“丫头。你身上神灼卫的腰牌应该还在吧。随便给他们看看。记着,隐秘一些。” 李月白懂他话里的意思,便向乡绅一众人走去。 那些人忽而见一个美的不像话的姑娘出来,自然一开始都露出了男人的本色,只是在见了李月白腰间神灼卫等级的铜牌后,别人或许不知道这代表的什么,乡绅则是把心提到了嗓子眼里。 他正准备换上一张卑躬屈膝的笑脸。 李月白一边用神念注视着身后的老瞎子和顾叶,一边美眸中带着杀意看向乡绅一众人道:“你知道什么,就藏在心里。不许声张!不然……” “大人,小人这就走。” “还有,我不想在他人面前暴露身份。” “大人,我懂!我懂!” 乡绅对着李月白说道。 话罢,乡绅重新换上之前飞扬跋扈的模样对李月白骂道:“他奶奶的!算了,也就爷今天心情好!看你们可怜,不然非砍了你们!还有你,一个小丫头片子还跟我讲道理……我不叫人把你送进勾栏去讲道理,已经不错了!” 接着,他装模作样对李月白又是一阵骂。 别看他表面骂的飞起,内心则十分惶恐。后背已经完全被汗水浸染湿。可偏偏对方没说让他走,他又不敢停口。 直到李月白悠悠对他说了句:“你可以滚了。” 他又装模作样骂一句:“记着!下次我再来给我备好税钱!” 才悠悠离去。 而在走出李月白等人的视野后,他双腿一软直接瘫倒在地上,用袖子抹了抹头上的冷汗道:“神……神灼卫啊!还是个铜等级的!我……我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了!” 他发誓,他今生今世都不会再来这块地方了。顺便,他觉得有必要打听一下李月白是京城里的哪位神灼卫大人! 他今天虽然是在她的授意下才骂的她,但他是真怕这位大人记仇,改天摸到他家!顺手就把他给收拾里。 以至于,他回去的路上,疯疯癫癫嘴里一直叨念着的是:“我得去给那位大人送礼!对!得送大礼!一定要送礼!” …… 见乡绅等人走,老瞎子则心觉奇怪,这些人就这么轻飘飘走了? 但看那些人骂李月白时的做派和一贯没什么区别,他又觉得或许只是这个乡绅今天的心情好吧。 第357章 替我跑一趟 没了那乡绅打扰。 莫问清和李月白便又都恢复了先前的悠哉状态,几人和老瞎子和顾叶又聊了一会儿后。 远处,一抹残阳挂在了山头…… 莫问清起身拍拍身上的灰尘笑着对老瞎子道:“老顾啊!我这次回去,按照你的方法,试着去抓一下那些烦人的鸟。只是等把那些鸟抓完,估计费上不少时间。下次和你再见,估计就得下个月了……” 他脸上带着恬静。 但细看之下,恬静之中又藏着一抹深沉。 只是老瞎子眼瞎,这些他注定是都看不到了。 “没事。只要活着,总是有机会再见的。”老瞎子显得豁达。 李月白这边和顾叶简单道了个别,便和莫问清一起离开了顾家坡。 离开老瞎子和顾叶视野后,莫问清身边有风聚拢了过来,只是风刚聚起后却又很快散开了。 他似是想起了什么事一样笑看向李月白道:“对了丫头。有件事情要你去办可以吗?费不了你什么功夫。” “莫老直言。” 李月白笑回道。 对她而言,她回去京城也不过就是四处溜达闲逛。 莫问清缓缓道:“京城秦家你知道吧?” “和浮莹花和如意果有关的秦家?知道。” “秦家倒了。京城依附秦家的一些人也跟着垮了台。只是有些人在这个节骨眼上却借着灯下黑的机会,在京城之外借着秦家的余威还想大捞一把,之后再投诚神灼卫。天底下,可没有这么好的事情。” 莫问清说的平静。 但李月白感受得到,他言语中带着一丝怒意。 所谓的“灯下黑”,实际就是莫问清接下来回京城要着重对付其他的士族大家,大概是没有时间腾出多余的人手或时间去收拾之前京城之外依附秦家的一些小喽啰。 这些小喽啰,大概就是算准了神灼卫这段时间没有人会收拾他们。 于是便继续借着秦家的名头作威作福。另外一边则时刻打听京城神灼卫的动静,若是神灼卫腾出时间去注意他们,他们再马上和秦家划清界限,顺便找个替死鬼把之前做到恶事都推在替死鬼头上。 到时候,华丽的由黑洗白。 “我呢。是个眼睛里揉不得沙子的人。丫头,你要是无事急着回京城。就替我去一趟京城的附属县玉平县,把那里的陈家办了。那陈家的那个老祖宗就是个丙铜炼气士。算不得多厉害。若是有人恶意阻拦,你直接提我的名字。有不长眼的阻拦,直接杀就是,不用顾忌。”莫问清说着又笑了笑道:“丫头。等这事情办成,回来我给你升个银等级。” “银等级?” 李月白觉得去办一个丙铜炼气士,对她来说并不算难。 而完成这么一个任务,回来就能直接拿银等级的神灼卫牌子,她觉得莫问清给她这开后门开的有些…… 似乎是知道她在顾虑什么,莫问清笑了笑道:“怕有人说闲话?神灼卫毕竟还是我做主。没人会说什么。况且丫头你,要是初步掌握了使用燧火的方法,和一些甲金炼气士,你也可有一战之力。” 和甲金都有一战之力? 李月白觉得这多少有些夸张。不过莫问清作为神灼卫总掌司,说出的话自然八九是真的。 没有多想,她点了点头。 莫问清则是在身边聚拢起一阵清风隐没在云雾中离去了。 李月白则向着玉平县所在的地方而去了。 …… 天色刚刚暗下来。 玉平县这边万家灯火燃起,整个玉平县都被照的通亮。远处看着给人一种夜市繁华的景象。 可李月白走到这里后才发现,真实不是这么回事。 偌大的街道上挂满了花灯,但愣是不见一个人的影子。即便有人摆摊,却也只是卖些字画。连个露天茶棚都看不见,多少显得有些冷清。 按理来说,玉平县作为京城的附属县之一,就算比不上京城那样的繁华,至少夜市也该是比一般的县城要热闹的。 但李月白走了一条街体验下来的整体感觉就是冷清。她向人打听一些事情都显得困难。 这时,街道上一个身穿布衣的年轻女在观望李月月许久后,向她走了过去,热络对她道:“姑娘。是从外地来的?” 刚才离的远,她看李月月容貌看得还不是很清晰。 这会离得近了,她才发现,眼前的这个衣女子秀美中自带一股英气,看着不像是一般人。 她思索少许后又笑道:“姑娘。是饿了吧?我叫王英。本地人都叫我英姐。” 其实早在刚才李月白就注意到这个鬼鬼祟祟一直跟着她的女子了。 想了想,她朱唇晴起浮现一个好看的酒窝道:“英姐是吧?那我能向你打听个事情吗?” “打听事啊。行!没问题,我就是这里的万事通,什么事情都知道。” “英姐,我问你,本地有名的陈家你知道吗?” “城北的陈老五啊,做棺材生意的。” 王英对李月白回答道。 做棺材的? 一个做棺材的能在本地作威作福,李月白是有些不相信的。 她又注意到眼前这个快言快语的女子趁她不注意的时候眨巴了一下眼睛,她就明白对方没有说实话。 不过李月白没有点破,也没有继续追问下去而是向王英道:“我确实有些饿了。英姐能带我去找个吃饭的地方吗?” “这个!可以是可以……就是……” 王英作出一副为难样。 若无利可图,没有人会对你无缘无故的热络。李月白随手摸出一两碎银扔给了王英。 后者这便继续热络带起了路。 在带路的过程中,王英显得越发热络,像极了经常串门唠嗑的热情大姐,有一搭没一搭和李月白聊了起来。 “姑娘是哪里人啊?” “通州过来的。” 李月白淡然回道。她本来想说“暂住京城”,但最终还是先否决了这个想法。 “你来玉平做什么啊?你又是做什么的?是来找人的吗?” “我来……杀人。” 或许是被问的烦了,李月白开玩笑似的对着王英拍了拍腰间挎着的柳腰和幽骨二剑。 对于她玩笑似的话,王英没有当真,还算风韵犹存的脸上挤出一丝笑容道:“姑娘肯定是京城哪个商贾大家出来的小姐吧?出来闯荡江湖吗?” 年轻人嘛,她可以理解。或许是听了路边露天篷里说书先生描绘的鲜衣怒马和快意恩仇,就提着两把剑出来闯了。 殊不知,这个世界的美好从来都只在书里才能看到。 现实中,你真的很难看到。 第358章 聪明 只不过眼前的这个美貌的白衣姑娘似乎是在和她开玩笑,但王英还是在她美眸中看到了一丝不一样的东西。 硬要去形容的话,像极了剑藏剑鞘里归于平寂的锋芒。 又或许,她觉得是她多想了。 随后她热络的带着李月白来到了一家叫“聚灵楼”的酒楼。 她热切对李月白介绍道:“姑娘,我告诉你!这是我们这里唯一的一家酒楼,也是最好的。” 唯一的,就是最好的? 李月白觉得这句话多少有些矛盾。这种逻辑,像极了你与另外一个人赛跑,你跑了倒数第一,却向人声称能跑了第二一样。 抛开这个逻辑不谈,一个县城,尤其还是京城的附属城。只有一家酒楼,这合理吗? 也不合理。 进入酒楼后。 李月白发现,在这家酒楼里的大多都是一些衣着华丽的人,看着像是本地的士族和乡绅。几乎看不到什么普通人。 她这刚进来。 数道目向她看了过来。 李月白这边,王英对她道:“姑娘。我把你带到地方了,那我就先走了。” 说是走,实际上她又去了酒楼一层拐角处,一个一只眼的男人那里。 李月月听力过人,听到了他们之间的交谈。 男人道:“你带来的这个女子外貌是不错。不过她是什么背景,你调查清楚了吗?” “我问清楚了。就是个商贾家出身。” “行。这是你这趟的辛苦钱。” 那男人说着,向她递过去一张五两的银票。 李月月这边,则有店家小二走了过来对她笑道:“姑娘。你要点什么?我跟你说,我们这里的菜,那可都是……” “冒昧问一句,你们客栈的老板贵姓?” “姓陈。和我们县太爷是一个姓。” “这么巧?” 李月白表面对着店小二故作惊讶,心里则觉得自己可能歪打正着来对地方了。 另外一边,王英和那个男子交谈几句后打算离开了。李月白却热络叫住她道:“王英大姐这么快急着走什么?我初来此地,你是我认识的第一个人,我还想着点一桌子菜请你呢。” 王英似乎并不愿意留下。但奈何李月白堵住了她的去路,她无奈一笑后道:“好吧。” 不一会儿时间,店小二连端着几个菜上来了。 李月白先动了筷子,似是想起什么她笑看向王英道:“王大姐先吧。” “这……你都没动。我怎么好意思动。” “王大姐不动,是怕这菜里下毒了?” “你看你,一看就是听那些说书的说多了。哪儿有什么毒。” 王英对李月白说着,动起筷子吃了起来。 李月白笑着也动起了筷子。 菜看着成色不错。里面也自然没有毒。 但吃在嘴里着实没有什么味道,或者说这家酒楼装饰的华丽,但菜却和路边摊的味道没什么区别,甚至还差一些。 正吃到一半的时候。 那位店小二走了过来对着李月月道:“姑娘。一共是三千九百二十两……” “三千九百二十两?这菜值这个价吗?”李月白放下筷子,收起了笑容。 “怎么不值?我们在这里吃饭出的都是这个价。若要不服,你可以请县老爷去裁决?” “小姑娘。你进这个酒楼,就得该知道这里的规矩。这个酒楼开了十几年,他这里的菜就值这样一个价。” “不服!你去找县老爷吗?” 酒楼里一大群人都起身看向了李月白。 虽各个咄咄逼人,但又没有出手的意思。忽而,刚刚那位靠近李月白的店小二大喊一声:“这姑娘……要杀人!要杀人啊!我要报官!” 随后演技浮夸的倒在地上。 肉眼可见的是,他的胸膛上多了一道疤痕。但仔细看,那其实又不是什么伤口,而是某种形似蜈蚣的虫子,爬在他胸膛上的确像是伤口。 这时候,酒楼内的其他人大声道: “好啊!看不出,你一个小姑娘!还会杀人啊!” “那好!跟我们去县衙。” …… 李月白没有言语,似乎是默许了他们的说法。 随后一大群人去了玉平衙门前。 玉平的县衙老爷是一位大腹便便的中年男子,穿着官袍走起路来像是一个不倒翁一样晃晃悠悠走到了大堂上。他听着酒楼里的那些人言语后,看向李月白直言道:“这么说……你是杀人了?” 李月白觉得,这县令看着油头肥脑不怎么聪明,可实际上很聪明。 若要把刚才发生在李月白身上的事情重复一遍,大概就是她去了酒楼,她“杀了”人。抛开这里面店小二浮夸的演技,但结果就是李月白杀了人。 那么他一个县令动用律法拿人就是没有问题。 可过程呢? 起因是酒楼菜价太高,是黑店的事情,县令却只子不提。 而同样的一件事情,在这位县令的嘴里诠释一番后,那就全成了李月白的过错。就是拿到京城去说,上面人查下来,那大不了就让店小二假死成真死。 反正,酒楼那么多人都看到李月白杀了人。 唯一能替李月白说上几句话的,到时大概也就只有王英了。 只是这会的她却躲在人群里,一脸为难不发一言。似乎她本心上也并不打算害李月白。 大堂之上县令将惊堂木一敲道:“既然杀了人!那就该偿命!” 随后一份文书飞到李月白面前。 意思是要她签字画押。而只要李月白签字画押,就等于承认她是真杀了人。京城来了人也不是那么容易翻案的。 而那位县令身边的师爷则走道李月白身边装起老好人,对她隐晦道:“姑娘。这事就是闹到京城也未必好翻案啊。现在签了,还能少受些罪。” 他指了指天,意思是京城有人。而他的手指隔空比划出了一个“秦”字。而一般外地百姓还真不知秦家倒台的事情。 第359章 撇干净 这位玉平县令聪明就聪明在,他只是用手划出了一个“秦”字。 因为说到底,在京城的秦家已经垮了。 明面上要是直接讲出自己和秦家有联系,那将来神灼卫回过头玉平县查他们的时候,就会顺手一棍子打死。 用手比划出个“秦”字,那意义就大不一样了。是你意会成了我们和京城秦家有联系,那关我们玉平县衙什么事情? 你要是硬提我们和京城秦家有关系,我们不认就是。 见李月白没有言语,师爷笑了笑又道:“姑娘。看你这细皮嫩肉的,还有容貌……想必也不想在大牢里把那些刑法都在你身上用上一遍吧? “听师爷的意思?这事情还有别的解决方案?” 李月白问道。 “姑娘犯的是杀人的罪名。你呢……只要稍微意思一下。就能让那位县太爷把罪名减轻一些。”师爷说着顿了顿又道:“或者。我还有一个办法,不用坐大牢。” “什么办法?” “姑娘不是有好容貌吗?可先找个好的勾栏地卖了自己,把钱给县太爷。之后,县太爷就会做做样子先把你关入大牢几天。不过之后放出来,就得委屈姑娘去勾栏了。” 师爷说的眉飞色舞,看起来似乎是真的在为李月白考虑。 李月白在听后,嘴角挂起一抹笑容道:“怕就怕……这勾栏也姓陈。我这前脚卖了自己,后脚进勾栏赚的钱也得给陈家!” “你……姑娘!我好心给你指出一条明路,你这样不识抬举?” 师爷有些恼怒。 随后他走向大堂前面,附耳对着玉平县令说了起来。 后者点了点头后对着李月白义正言辞道:“你既已杀人……那好!来人,上夹棍!” 按照正常的流程,既然他已判定李月白杀人,那就该关入大牢秋后问斩。可结果是,他却用起了刑法? 目的是什么? 还是就想让李月白惧怕,从而去找师爷然后按照他说的做。 也就在众衙役靠近李月白的时候,她一改先前的平静,嘴角杨起心中想道:“先是让人在街头物色合适的冤大头肥羊,然后引人入聚灵楼的黑店,再然后就是衙门的这一出……这群家伙这样,用这样的方式害了多少人?” 她笑着,横眼扫视过所有人,最终把眼光停留在了王英的身上。 被李月白盯着,王英显得很不自在,似乎有话要说。 可身边有人却警告她道:“你想做什么?你要是拆县太爷的台!想找死!别怪我没有提醒你!王英,你不就是为了拿点钱,去治你妹妹的病吗?别搞节外生枝的事情。” 听着这人的这些话,王英面做作为难,把迈出去的一只脚又缩了回来。 对于王英作出的选择,李月白可以理解。毕竟她只是一个普通人,而且背后还有家人。 也如果她不去街边物色合适的人选,很可能她妹妹就要没…… 这个时候,那位一脸随和儒雅相的师爷二次走了过来,他面带笑容小声对李月白道:“姑娘考虑的如何?难不成非要受上一些罪,才能把事情考虑的明白?” 他故作哀叹道:“可惜了。姑娘有如此好的相貌,却非要毁了才开心吗?姑娘,笑什么。” “我比较好奇,你们用这样的方式害了多少人?”李月白盯着师爷问道。 师爷面容一板道:“姑娘,胡说什么。倒是你杀了人该不该认……认……神灼卫?” 李月白拿出了自己神灼卫铜等级的牌子。 这让师爷再也不能保持儒雅,面色显得很难看。 大堂之上,那位肥头大耳、大腹便便的县令也变了脸色,用浅绿色的官袍衣袖抹了抹油光额头上的汗。 整个大堂的气氛微妙的发生了改变。 在冷寂了片刻时间后,县令勉强换上一张笑脸道:“来人,给这位大人……赐座!啊不……搬张椅子来……” 他未曾想过,这秀美白衣姑娘还有这样的身份。 很快,有人搬来一张椅子,并端了一杯茶过来。 李月白接过茶坐了下午洺了一口道:“怎么就只是普通的红茶呢?县令大人这档次……怎么着也该喝大红袍之类的红茶吧?” “嘿嘿,大人说笑了。” 县令笑了笑从大堂最上面走了下来,弯着腰对李月白行起了礼。 这一幕的转变,让聚灵楼的那群人和王英都看着目瞪口呆。 “那我好奇……我怎么就莫名其妙杀人了呢?” “这或许有蹊跷吧。来人,将聚灵楼店家小二的尸体抬过来!” 县令胖手一挥,让人把店家小二尸体抬了过来,然后让仵作装模作样验起了尸,随后那仵作道:“回大人,这店小二只是假死!” 县令笑得谄媚马上对李月白道:“那事情就很明了,那就是聚拢楼的人合伙讹诈大人!” 把事情给撇的干干净净。 县令这么说,聚灵楼的那些人去也不反驳,反而纷纷向李月白走来跪下向她道:“大人!实在抱歉……我们一叶障目,不曾知道是你!” 连你装死的店家小二都起身,向李月白跪了下来。 似乎上,他们早就做好了把所有罪责拦到身上的准备。 这时候,李月白第二次把目光看向了王英。 只是这一次,王英在迈出半只脚后又缩了回去。 从她的这个举动,倒是透露出一个信息。以前京城也有人也来此调查过,只是最终调查却都无果…… 她怕,李月白的调查也是无果。 然后对李月白来说,调查无果也没什么损失,说不定陈家还能给她一笔钱。她甩手惬意离开。 可她却因为站出来检举陈家的举动,被县令和整个陈家给记恨上。 只是…… 有一点王英或许想错了。 李月白来这里调查是次要的,最主要的她就是来办陈家的。 当然,她也可以不调查就办了陈家。只是交给神灼卫的结案卷宗估计就会不怎么好看。 最起码按照李月白的想法,她还是想结案卷宗上有些东西可写的。这样莫问清之后给她神灼卫银等级的牌子,她拿得也顺理成章一些。 第360章 她……是来杀人的! 李月白把目光从王英身上收了回来,又看向了师爷。 师爷在犹豫少许后,像是下了重大决定一样走向李月白道:“大人,我刚才以为你只是个普通人。对你说这样的话,也真的是想救你……” “救我?有这样救人的吗?” 李月白反问一句。 师爷和县令头上冷汗冒出的更多。 正此时,县衙门外有人高呼道:“高家老太爷到!” 就见有人抬着一顶华丽轿子进了大堂。 进入大堂之后,轿子里的人却也没有出来,而是隔着帘子传出一道苍老声音道:“不知是京城哪里的大人?” 李月白注意到,她身后的县令和师爷对视一眼后缓缓吐出一口气,似是轻松了下来。 这时那位师爷走到李月白面前对她道:“大人,这位是陈家的老太爷陈上仁。” 言下之意就是要李月白起身去拜见这位陈老太爷。 但李月白偏偏就是没有起身。 师爷又道:“大人,这位是……” “听见了!陈家的老太爷陈上仁!只是我是来查案的!怎么他不来拜见我,还有我去拜见他?” 李月白美眸微微眯起,端起茶喝了一口。 “老朽年轻时,也曾在礼部做过侍郎。”轿子里的人缓缓说了这样一句。 “然后呢?”李月白缓缓又说一句道:“京城秦家,你们的靠山都已经倒了。你跟我说你以前的事情,想表达什么?” 最终。 轿子里的人缓缓叹了一口气走了出来。 里面的人是位内穿麻衣、外披一身红绸缎红面满光的老人。和一般人长相不一样的人,他眼眶里长出的是两只形似婴儿的手,手掌的中心才分别长有两只苍老的眼睛。 在他的肩膀上挂着一个丙铜放的炼气士牌子。 他躬身向着李月白行了一礼。 似乎是卸下了陈家老祖宗的做派,然后缓缓道:“今天的事情,我会给大人一个交代的大人要来查案,查不出东西回去恐怕也不好交差。这聚灵楼几人……还有师爷,你可都带回去交差。” 听到陈上仁这么说,那位师爷面色难看。 但既然是老太爷作出的决定,他不会去反驳,选择了接受。 陈上仁顿了顿又道:“此外,这个也请大人收下。” 他拿出一个小盒子递给了李月白。 盒子里是一颗红色的宝石。价值应该不菲。 李月白笑了笑,没有收下。她既然已经答应了莫问清要把陈家给办妥,就不会收陈家人的东西。 见李月白没有收的意思。 陈上仁皱起了眉头,苍老脸上的褶皱也堆积在一起,但很快他又笑看向李月白道:“大人觉得多少合适呢?” 李月白没有给出回答,而是第三次看向了王英。 这一次,王英没有向以前那样畏缩,儿而是战站了出来跪在李月白面前道:“还请这位大人位玉平百姓做主!我愿将陈家的事情都说出来!” 她这一出来,立时就惹的陈上仁和那位县令都板起了脸。 陈上仁道:“妇人的言语,当不得什么真。” “妇人?”李月白冷笑一声道:“陈老太爷是在说我吗?” 陈上仁闭上了嘴。 随后王英则把她所知道陈家的事情都说了出来。 过去的陈家,几乎独拦了玉平所有的饮食。这听起来没什么,可仔细想想,你生活中与吃相关的东西和陈家都相关。这其实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 大乾种地税收极高,一些百姓想开个路边小吃摊维持生计……但因为陈家的排挤,最终无事可做,要么沦为乞丐,要么就是像王英这样在街上物色合适的人引入黑店。 物色的对象,也有讲究。首选就是富家子弟或李月白这样容貌出众的女字。这样的人才有利可图。 过去陈家有着京城秦家的保护,在玉平大肆搜刮了不少钱财。 只是最近秦家倒台后,陈家收敛了不少。 但说是收敛,但借着秦家的余威,他们最近从不少外地人身上捞了不少好处。 王英将她虽知道的事情缓缓说了出来。 李月白摩挲着精致光洁的下巴看向陈上仁道:“陈老太爷,这怎么说?” 后者苍老脸上的神情越发难看。 他有些拿不准李月白的想法。他不明白,李月白故做这么一出,是打算多从他们身上捞好处? 于是,他再次道:“大人,想要我们做什么?只是,有句话我也想提醒大人。你一个无背景的神灼卫硬要查我们,可能会落个头破血流的结果。老朽在京城还是有几位老友为我们陈家做主的。还有……老朽有的是各样的方法让你不明不白死在这里。” “所以呢?” “老朽希望大人见好就收。” 陈上仁整个人气势一变,略显佝偻的身躯挺直了一些,以一种居高临下的姿态看向了李月白。 这让跪在地上的王英显得忐忑不安。 她怕…… 李月白见好就收,留下她一个普通人让陈家给记恨上。 “那万一我背景就不小呢。” 李月白又拿出了一块牌子。 这时莫问清给她的那块。 陈上仁面色又变,对方能拿出这样的一块牌子,就说明对方是神灼卫总掌司身边的人。 “还有……你想威胁我。前提是,你能威胁到我……”李月白缓缓说着,伸手隔空一抓画妖之力凝结成的笔出现在了她手中。 几泼黑墨从笔尖生下,似灵蛇一般飞向四面,落地后化成了墨墙,将整个衙门都给封闭。 她抬笔又是一画,一笔黑墨化成一座塔向陈上仁飞了过去。 这位陈家的老太爷连自己的炼气手段都没有用出,就被塔给压成了肉泥。 那位县令则瞪大眼睛,口中喃喃自语一句道:“老太爷……老太爷怎么会……怎么会……” 他这么都不敢相信,这个自小在他眼中无所不能的老太爷被别人轻描淡写就给杀了。 在犹豫少许后,他似乎还是对什么抱着希望一样对李月白道:“我陈家的事情该由朝廷,由顺天府处理!” “用不着那么麻烦。我现在就可以处理你们!”李月白缓缓说着,秀美容颜笑得灿烂,一点不像杀人的模样。 王英却是愣在原地,恍惚想起李月白和她初见面时说过:她……是来杀人的! 第361章 关仪 约莫一刻钟时间后。 李月白一身素衣孑然一身从玉平县衙门走了出来。 王英紧随她身后走了出来,但闻着空气中还弥漫着的血腥气味,再联想刚才在衙门里看到的一幕,胃里直觉翻江倒海扶着面前的墙吐了起来。 她再看李月白,这姑娘生得秀美,一双手白净细腻怎么都不像杀人的手…… 可有些事情,却是就那么真真切切摆在了她面前。 李月白打量了一眼王英,这个眉梢眼角已有皱纹、却还残存许些风韵的妇人道:“陈家倒了。你以后找个正经营生做吧。” 其实当李月白打量她的时候,对于王英来说她是忐忑的。 因为过去她纵容被陈家胁迫、或是为了生计也好,去街边给陈家物色合适的冤大头,都算是直接或间接害了人。 这会李月白没有追究这些事情,这让她心稍稍安安稳了一些。 又或许是李月白见她出来肯指认陈家,总归算是将功补过,便没有追究。 当王英再次准备向李月白说声道谢时,抬头却发现这位白衣姑娘,已没了踪影。 …… 李月白回到京城后,带着在玉平结案的卷宗去见了神灼卫总司。然后不出意外的,她拿到了神灼卫等级的银牌。 到了这个级别,她便不用再去富贵街杨淑那里接任务。而且她以后执行任务的时候,还有权力可以自主调动一部分铜等级以下的神灼卫。 而授予她银等级牌子的同时。 她手上还拿到了一本薄薄的名册。名册是一共有六个名字。其中有杨淑的名字。 负责和她接头的魏无名解释道:“银等级的神灼卫手底下都会有几名死士。而你就是他们的接头人兼上司。而死士的是生是死,都由你来决定。” 这些死士都和杨淑一样都是没有修为的普通人,混迹在人群里也毫不起眼。但每个人单拎出来,却都能算普通人中有头有脸的人物。 但对于他们来说。又需要在普通人中时刻隐匿好自己的身份。 如若身份一旦暴露,或是泄密了神灼卫中的机密,那么他们就只有死。如若实在贪生不想死,那就由负责他们的上司的银等级的神灼卫亲自去处理他们。 不过既然作为死士,大多数都还是有这个觉悟的。一旦暴露,他们自己动手。 “莫老呢?” “他近来公务繁忙。估计很难闲下来。” 李月白对魏无名点了点头表示理解。 这个时候,魏无名似是想起了什么从她手里又接过名册,在其中一个叫“关仪”的名字是勾了一笔,然后缓缓道:“这个人……已经许久没有跟神灼卫联络过了。但最近他时常出没在北城的笙歌楼。看起来,他是并不想做神灼卫的眼线……” 顿了顿,他眼带冷漠道:“既然选择了做死士,就该有做死士的觉悟。一开始,没有人逼着他们成为死士。而且,你不做死士 所泄露出去的信息,又不知会造成多少人神灼卫不明不白的死亡。” 正如魏无名所说。 做神灼卫的死士,并不会有人逼迫。 只是世道黑暗昏聩,有时候对于大多数人来说,成为死士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又或许成为死士,他们的出路还会好一些。 但既然你选择了这条路,你就该安分守己选择好你的路。 而不是路走到半道,突然又不想走了…… 因为你的下道,真的可能会害死很多人。 “叫关仪吗?我知道了。” 李月白点头答应了下来。 第二天,李月白带着画具骑着白虎“五一” ,来到了笙歌楼。 用的名义是来给笙歌楼的姑娘们画像。反正早先前,她就和此地的老板娘打过招呼。 而姑娘们倒是也乐得让李月白给他们画像。 原因很简单,一是因为这位李月白姑娘虽是女儿身,但眉宇间却是有股一般男子都没有的英气,那一身素净白衣加上她秀美绝伦的容颜,自是让人觉得欢喜和亲近。 其次,这位姑娘画功虽算不上京城里顶尖的好,但也算是能挤入一流的那一批,画出点画自有几分生动之意。 其三,便是这位姑娘画像收的价格公道。不会像其他画师那样随便胡乱要价。 所以听闻李月白前来。 诸多姑娘们都排着队让她画像。 就在画像的空档,李月白有意无意随意提了一嘴:“不知各位姑娘,对关仪这个肉有印象吗?” “你说关仪关老叔吗?知道。他是我们这里的老琴师了!弹的一手好琴!写的曲子也很受客人们欢迎!” “关老叔,和我们说话也客气。” “就是……他膝下无儿无女。” 姑娘们莺莺燕燕把知道有关关仪的事情说了出来。似乎上,她们对于这位老琴师的印象不算坏。 偶尔他会把赚的钱都施舍给北城的乞丐。 “听起来这位关老琴师还是个好人。” 李月白微微一笑,嘴角显露两个浅浅的好看酒窝。她本就生得极美,这一笑让围着她的诸多姑娘们都有些发呆。 一些姑娘忍不住想要伸手去摸摸她的洁白如玉的脸颊。只是碍于她腰间挂着的两把剑,最终又把伸出的手伸了回来。 在笙歌楼画了一天像后,李月白收起画具准备离开了。 …… 黄昏时,远处的夕阳将西边的云雾晕染的通红。 北城一处小巷子中间的位置,关仪像是往常一样回了家。 回到家中后,天空飘起了雨花。虽有细雨,但乌云却不足以遮盖远处的夕阳。一边是残阳如虹,一边是牛毛细雨,这样的精致让关仪心有所动,苍老脸上杨起一丝笑容,他缓缓放在背在背上的古琴弹了起来。 曲调悠扬,和眼前的景致很搭配。 不多时,有人进了他家的门。 来者是一位十六七岁的少年,面容白净恭恭敬敬对着关仪叫了一声:“干爹!” 关仪苍老脸上的笑容更甚了。 少年叫温冲。 三年前和他相识。或许是和他投缘的关系,又或许他觉得这少年很像他死去的儿子,他认下这孩子成了义子。 关仪抚琴。 温冲拿出了木萧。一老一少,一琴一萧,曲调悠扬和谐。 只是曲到一半时,温冲面露为难道:“干爹……我最近……手头有些紧……” 关仪抚琴的手停了下来。 他这个义子就是什么都好,可就是太好赌了。 但到底是他老来才认下这么一个义子,思索少许后他拿出一张一千两银票递给了温冲,并缓缓道:“不够……的话,义父还有。” 只是说这句话的时候,他言语中带着些许犹豫。 似乎他是有办法再去凑钱,但凑钱的办法又违背他的本心。 温冲拿了钱开心离开。 不多时,又有一个披着蓑衣,面带斗篷的人走了进来缓缓道:“有神灼卫的消息吗?” “我这里还有三则丁铁牌神灼卫的消息。” “好!一则消息五百两!一共一千五百两。” 那人拿出钱递送到了关仪面前。 后者伸出手却又缩了回来。 第362章 再也不抚琴 “呵呵,关琴师后悔了?这又不是第一次了。” 披着蓑衣的人笑着将银票塞给了关仪。 后者则是把装有关仪信息的竹筒给了对方。 院子里再次空落下来,一切都变得安静。 但关仪的心无法再安静下来,他面带苦笑抬头看向天缓缓道:“这雨有些吵啊……” 雨,还是刚才的牛毛细雨。 同样的雨一刻钟之前,他听着会有心静的感觉。但现在再听,就是觉心烦意乱了。 他尽力让自己耐下性子,重新回到了古琴旁,深呼吸一口气将手搭在了古琴上。 叮咚…… 琴重新响了起来。 只是曲调却显沉闷,再不复之前的平和。配合的滴滴答答的雨声,还有些嘈杂。 叮咚! 琴弦断了。 同时院子里的门吱呀一声被人推了开来。 “谁?” 关仪看着断了的琴弦长叹一声,抬头时发现,进来的是个身着白衣,撑一把印有梅花印记油纸伞的秀美姑娘。 来者很美。 不夸张的讲,笙歌楼里最美的姑娘,也没她一半好看。 但关仪的注意力却不在她容貌上,而是她单手拿着的剑。剑鞘的位置挂着一个包袱。扔到地上打后正是刚才走出去的那个披蓑衣的人。 此外,她腰间挂着一个神灼卫等级的银牌子。 来者正是李月白。 一瞬间关仪想到了很多,最终还是起身对着李月白躬身行礼道:“不知这位大人如何称呼?” 李月白没有回答,而是收起油纸伞,站到屋檐下缓缓道:“一个丁铁牌神灼卫的命就值五百两?” “大人,这话是什么意思?” 关仪笑了笑,苍老脸上显得很平静。 李月白缓缓道:“最近神灼卫在京城搞出的动静很大。不可避免就会让京城一些士族大家给记恨上。明面上这些士族大家不敢对神灼卫动手,但背地里就会打一些无背景等级较低神灼卫的主意……你把他们的消息一则五百两卖出去,可不就是害他们吗?” “这钱赚的安心吗?” 可能是最先接触杨淑的关系,李月白对这些死士并没有太坏的印象。 因此她刻意先去了笙歌楼去了解了一番关仪是个怎样的人。了解下来的情况是,平日里关仪把自己死士的身份隐藏的很好,和周围身边人的人缘处的也不错。 但最终…… 让他不惜抛弃神灼卫身份的,却又仅仅只是因为他认了一个义子。就为了这么一个义子,他不惜向外人出卖神灼卫。 “大人……我知道我该死。但一开始我也只是想将来临了的时候,有个人能在我的坟头上哭几声。”关仪说的平静。 做死士是能比寻常人优越许多。 但大多时候又都是孤身一人,独来独往冷冷清清,连个说真心话的朋友都没有。 “想找个人儿子也没错。只是你找的这个温冲着实不怎么样……” 李月白缓缓说着的同时重新撑起了油纸伞,并且示意他跟上来。 然后在北城最大的赌坊里。 关仪随李月白见到了温冲。这个看着质朴的年轻人一改先前面对关仪的恭敬和温雅,在赌坊里满口的污言秽语。 听着他道:“嘿嘿。笙歌楼的娘皮是好看……但是只中看不准上手没意思!还是西城那地方好啊!有几个便宜勾栏里,那小娘的模样不差!吹拉弹唱的手段也高明啊!” “温哥儿!你说的吹拉弹唱它正经吗?” “你们说呢?” 温冲随一众汉子心领神会的笑了起来。 有人又道:“话说温哥!你这又哪来的钱啊?” “我干爹呗!那老不死的看着就是个笙歌楼里弹琴的!谁能想到手里面攒了不少钱呢!我只要耍完钱,去找他!他准给我……那老不死的真傻!好了,你们要大还是要小?” “要大!什么……是小?” “温哥儿厉害!” 少年随着一众汉子哄笑道。 这一幕落在外面关仪的眼里,他苍老脸上的神情显得很复杂。 “你这个义子的品行你真不知晓?” 李月白缓缓开口。 关仪成为神灼卫联络人死士已经小二十年时间。这样的人,李月白不觉得他会是一个无脑的无能之辈。不可能看不出温冲是一个怎样的人。 但事实上,关仪真没有看出来。 并不是关仪百密一疏看走了眼,事实上他行事相当谨慎,做事也很讲格调。只不过打从一开始他就对温冲抱有着一种希望和好感…… 而这些东西让他变得愚蠢。 又不知想到了什么,关仪苍老浑浊的眼里透着一抹凄然和果决对李月白道:“大人。能否给我半刻钟时间” 李月白似乎知道他要做什么默许没有言语。 关仪放下古琴,从上面上拉下一根琴弦走进了赌坊。赌坊内忽而大呼小叫起来。 片刻时间后他浑身是血,手里拿着一根木萧,当着李月白的面抱起珍视的古琴狠狠摔到地上,然后折断木萧插进了自己心脏,苍老脸上带着一丝自嘲道:“以后。再也不抚琴了!” 随后他缓缓闭上了眼。 李月白拿起名册,在“关仪”的名字上用朱笔又画了一笔。 第363章 理应我收尸 “刚刚进来的那个老头你们认识吧?” “那……那不是温冲认的那个干爹吗?” “这老头不就是个琴师吗?怎么有那样的手段杀人!” “我说诸位!出人命了!那还是先报官吧。” 赌坊里,众多汉子看着温冲被琴弦分开的脑袋和身体,惊的叫出了声。 他们更难以相信,温冲那个义父…那个看着和蔼随和的琴师竟然会以这样的方式杀人。 赌坊里的各种杂乱声音李月白没去管,撑伞准备离开的时候,她注意到朦胧氤氲的雨幕里,远处有一道红色倩影撑伞走了过来。 来人是杨淑。 她看向李月白笑道:“我是来给关叔收尸的。三年前,他跟我说他收了个干儿子的时候,我就预料到了这样的结局。” 顿了顿,她又道:“关叔为人不错。也是他领我成为的死士……理应我来给他收尸。” 但对于关仪的死,她显得并没有多难过,只是美眸闪出许些追忆之色,红唇一翘带着几分嘲笑道:“当年也有过个人对他说过养老送终的话。可惜啊……他看不上那人。又或者说,他看人的眼光着实不怎么样。” “只是呢……我也没想到。新来负责我们几个死士的会是木姑娘。还真是世事无常。”杨淑本就生得妩媚,这一笑尽显一个女子的成熟风韵,她又道:“对了!我新酿了葡萄酒,有空的话可以去我那里尝尝。” 李月白点了点头,撑伞和她擦身而过。 走了几步后,她停下脚步回过头道:“你说的那个养老送终的人,是你吗?” “谁知道呢。我又不是关叔……谁知道他认为养老送终是什么人。” 杨淑笑回道。 …… 七月结束。 八月的季节进入盛夏,天气越发炎热。对于李月白来说,生活还是那样悠闲。只是因为她神灼卫的身份,偶尔遇到一些邪祟事情的时候,她也会去解决。 这期间。 她因为受到杨淑的邀请,去了她的胭脂店品尝了她酿造的葡萄酒。由于是新酿的葡萄酒,所以酒并不显得淳涩。但也不是醇香。尤其是搭配一种特制的酒具——一种由一一种玄冰玉打磨成的酒杯。 葡萄酒入杯后,会彻底去除葡萄固有的涩酸感,且玄冰玉自带寒意,酒被它温过后,在夏日里喝葡萄酒自是有去热解暑的作用。 李月白临走的时候,杨淑额外送了她一小坛葡萄酒和三个玄冰玉打造的小酒杯。 过去这一个月的时间。 段剑安自从顺天府被调到刑部后,仕途可以说一帆风顺。已是由最下面的九品的一个小吏,做到了七品的司门史,负责审问犯人。 虽然是个七品的官。 但或许是因为熟知《屠无》和看过诸多医书的关系,他脑袋有着诸多伤及人体,不让人死还能保持清醒的方法。 他把这些方法用到犯人身上,哪怕是最凶恶的凶犯,也会把自己所知晓的东西说出来。 他虽瘸了一条腿的,可手段却极为严厉骇人!导致刑部牢里一些犯人给他私下起的外号是“瘸虎”! 犯人们最怕的不是瘸虎板脸,而是他笑……只要他一笑!他们明白,自己身上的骨头和皮肉必定要被对方给拆个遍了。 这些事情,李月白也有所耳闻。 确实段剑安这段时间气质发生了一些微妙的变化。明明看着就是一个很儒雅的书生,可微微一笑,一般人看他就有一种让人不寒而栗、深入骨髓的寒意。 一向没个正形的黄逵,这段时间显得很勤奋,一直都在四处接任务。期间,李月白试探性的叫过他几次去茶馆闲游。但这家伙丢拒绝了。 时至现在,他总算是把自己神灼卫的等级升到了铜等级。 不过今日,这家伙却没有出去接任务,而是早早去了北城一家有名的酒楼订制了一桌酒席送了过来,然后稍显郑重清了李月白、段剑安、裴春花过来。 用的说辞是,这段时间以来大家都各忙各的,长久不聚,难免有些生疏。 但其实。 李月白除了偶尔外出做任务,大多数时间都很闲。裴春花作为裴家大小姐,就更闲散,一大群裴家的仆人陪着她这位大小姐没少在京城随她“为非作歹”。 即便段剑安因为公务繁忙多数时间在刑部,但至少两到三天还是会回富贵街一趟。 倒是黄逵这段时间最忙。 他一边要接任务,一边还要看人翻修行墨轩,即便后期翻修的事情由李月白接手过来,他几乎还是没有什么空闲时间。 李月白看着满桌的酒席,端起面前的酒杯喝了一口笑道:“春雪酿。胖子,你倒是舍得花钱啊!” 春雪酿。 据说是用春天最纯净的雪水掺杂百年以上的酒曲,配合挑选好的粮食酿造而成的。由于酿这酒,适合酿造它的环境只能在春天,所以得了春雪酿的名字。 正因如此,才凸显它的珍贵。 这样的酒,一两就要十两白银的价钱。 寻常人谁又能喝的起? “还有桃花笑,美人还……啧啧!胖子,这都是好酒啊!” 李月白接连换下几盏酒杯笑道。 “胖子,我看你这样子倒是有事求我们一样。”段剑安含笑说到。 “这……怎么会?就是大家长久不聚。我怕大家生疏了不是?” “胖子!你脸皮一向比城墙都厚!有话直言就是!不必如此拐弯抹角!” 李月白对着黄逵笑骂一句。 黄逵摸着后脑勺,像个小媳妇一样扭扭捏捏道:“这不是之前跟你们说过的吗?我来京城是来成婚的吗?现在……我打算去见见人家了。” “胖子,你不是先前说人家小姐给你戴绿帽吗?”段剑安半开玩笑半损道。 “嘿嘿!严格说起来,那也不算吧。只是她挺喜欢和那些士族公子混在一起!我看着不爽!只是当时吧,我刚来京城,直接去见人家!没个能拿出的身份……现在倒是可以见了就是就是……” “就是你觉得你这个神灼卫的身份还是有些低拿不出手,想让我们几个给你去撑场子?”李月白放下酒杯,美眸半眯笑骂说道。 “差不多大概,应该就是这么个意思。”黄逵点了点头。 “行!妈个巴子!我们几个就随你去看看!你这未来媳妇是个什么人?”裴春花一拍大腿说道。 第364章 上官家 “话说胖子!你要去见的那位小姐什么出身,你总得跟我们说说吧?” 段剑安看向黄逵问道。 后者缓缓道:“她……她是当今朝廷太尉的长孙女,姓上官。单名轻舞。” “上官家?” 段剑安眉头紧锁。 首先,太尉是三公行列之一!主管一国武事,地位和丞相等同。 其次,对于黄逵所说的上官 李月白也有所耳闻。别的不说,至少神灼卫十二少司中,就有一位少司出自上官家。 可以说,上官家在京城就是顶上天的士族大家。 不怪黄逵现在做上铜等级的神灼卫,在面对这位上官轻舞的时候,会有一种卑微的感觉。 李月白觉得,换做任何一名普通人面对这等顶尖的士族大家,都会觉得自己卑微的像是一枚尘埃。 值得一提的是,在当年算计李玄的众多士族大家里,并没有上官家。 这样的一个大家族当年没有去算计李玄,这其实是一件外人很值得去推敲的事情。毕竟对于天下士族来说,神灼卫就是永远限制他们权力持续向上扩张的一道枷锁。 更不用说神灼卫总掌司在他们眼中就是眼中钉肉中刺的存在…… 所以上官家当年不去算计李玄,实在很蹊跷。 只是眼前一码归一码。 胖子要去相这个亲,李月白觉得就还是先帮他渡过这个茬再说。 不过胖子到底是如何和上官家这样一个顶天的家族攀上关系的? “紫炉山窥天符一脉……” 李月白记得,这是黄逵的师承。 有关这个她曾问过莫问清。 莫问清说,紫炉山在旧唐时是一个盛极一时,门人遍布天下的炼气士修行大宗门。他们信奉的是七道自世界诞生初天地孕育的石符。 据说,这每一道石符,都隐藏着一个大秘密。 只不过这七道石符,却几乎没有人见过。莫问清说过曾经初代神灼卫掌司曾想过寻找到这七道符纸解开这个世界的秘密,堪破世界的真假。 后来据说他找回了一道石符放在了神灼卫。 可至今,谁又都未见过这道石符…… 李月白和莫问清私下猜测,或许这道石符李玄是看过的。 至于紫炉山这个宗门,进入大乾新年后为什么凋零?莫问清也不知晓。因为他那时就已经去了另外一个世界 …… 思绪拉回眼下。 李月白觉得,黄逵来到京城的心思或许并不是那么单纯。 但就像她有秘密,黄逵从不去窥探一样,她也不会主动去打听他的秘密。 眼下,黄逵要去相这个亲。 那她能帮就帮。 她道:“胖子。那这个见面是什么时候见?” 黄逵回道:“后天中央皇城复附近的司空楼。” …… 司空楼。是京城少有的几座高楼之一,虽与神灼卫总司的监天楼、皇城的摘星楼无法相比,但比一般的高楼也要高上许多。 和肃穆隐没在云层里的监天楼相比,司空楼的气氛要惬意轻松许多,它每层楼檐下的位置都挂上了风铃,有风吹过时,一阵铃声响起,加上屋内燃起的檀香总有一种人入仙宫入云端的感觉。 所以人在入楼走入高层后,往下面看去并不会有头晕目眩的感觉,很快就能适应。 在这里的侍女穿的衣服轻薄,但并不会给人一种勾栏里散慢放荡的感觉。长长的衣袖,曼妙的身姿行走起来很像漫步在云雾里轻舞弄清影的仙子…… 段剑安缓缓道:“难怪司空楼是天下第一酒楼,我现在明白了。” 此刻,他们坐在顶楼最好的房间之一,他向下看去,低下人影攒动,单个走的人像是流动的一粒沙子,但无数人汇聚在一起,那一粒沙子就很不起眼了。 人在高处看着这一切,不自觉就有一种高高在上、俯瞰人世繁华的感觉了。 只不过司空楼虽华丽。 但华丽的外表却是这座楼的最底下却是埋着一具具的畸形怪胎……无数具的尸体堆积在一起成为了这座楼的地基。 挂在楼层上的风铃,每个风铃里竟然都藏有着一张人的嘴巴。 当有侍女向它们投放酥软甜腻的糕点后,它们就会发出百灵鸟一样的歌声…… 李月白用神念将一切扫视眼底,她再看向这里醉生梦死的达官贵人,和下方讨生活的百姓,总觉得这座楼的存在有些讽刺。 在单间里稍坐了约莫小半个时辰后。 一位身穿牡丹紫衣的年轻人走了进来。 年轻人容貌很出众,一双桃花眼,五官精致,皮肤白皙细腻,手捧一把桃花折扇,配合他印有牡丹的衣服很相配。有一种浪荡公子的潇洒。 只是这长相不免有些阴柔。 而且,他脸上敷了粉,常去杨淑胭脂店的李月白认了出来,年轻人用的是近来颇受京城士族姑娘们欢迎的“悲笑秋莹”胭脂。 年轻人摇着纸扇找了个椅子一屁股坐了下来。 他身边一位老仆高声对着李月白几人道:“这是我们上官家少爷上官轻曜。我们大小姐有事来不了,就让我们少爷过来先看看。你们哪个是黄逵?” 上官轻曜缓缓端起桌上的茶喝了起来,眼皮低垂,没有正看李月白几人。 只不过他余光再瞥见李月白的时候,却是眼前一亮开口赞道:“京城里什么时候,多了像姑娘这样的美人。” 在他对面的李月白,一身白衣,秀美中带着几分英气。眉心一点紫色玄火标记添几分妩媚,但却不落俗媚。 而他的目光,却也不带一般浪荡公子那样的不怀好意。 只是他一副审视物件一样的目光,多少让让有些不自在。 李月白缓缓笑道:“地方是你们定的。你们就是这么待客的?你要是这么待客。我就得查查上官少爷最近的行为干净吗?” 她有意无意敲打了一下桌子上的杯子。数十名戴着青铜面具铜等级神灼卫出现在了单间门外。 第365章 出人意料 如果上官轻曜是诚心过来的,即便他姐姐上官轻舞没有过来,那一桌人乐呵呵坐一起吃个饭聊个天,李月白觉得也没什么。 可上官轻曜这个态度,很明显就是过来敷衍了事的。 那李月白也不介意采取点措施。 上官轻曜眼见房间外多了许多神灼卫,一双略显无神的眼睛,总算稍微来了点精神。 虽说上官家的权势是大,是可以无视朝廷许多例行的检查。可偏偏对上近来京城中风头正盛的神灼卫,他多少还是得给些面子,让其盘查一二。 但同样他作为权贵出身的子弟,偶尔也会僭越一些律法,多少就会做出一些出格的事情。 这些事情中,有的又和邪祟挂勾…… 再比如,他现在身上就戴着一枚用如意果果壳制成的手链戴在手上。这东西若是被查出来,即便他身后的上官家可以帮他把事情摆平,但恐怕他今天出司空楼后,还是就得去神灼卫跑一趟。 “上官公子是吗?正好。我这路有几卷卷宗,想劳烦你看看。” 段剑安这个时候也开了口。 “什么东西?” 上官轻曜抬了抬眼皮,这才正眼看向了在他对面的一个瘸了腿的书生,见他态度恭敬向他递了几卷卷宗过来。 见他态度和略显强硬态度的李月白不同,上官轻曜嘴角起了一丝冷笑,直当段剑安是一个趋炎附势之辈,想要借面见他的机会,递送什么拜见上官家的拜见帖。 想到这里,他嘴角嘲弄的笑意更甚,觉得刚刚他在李月白这里失了的面子,借着段剑安这里可以找回来了。 他心想,你们不是一路人吗?一个强硬,一个却见了我倒头就拜,还真可笑…… 只是当他把段剑安给的卷宗打开后,他笑容却渐渐凝固了。 段剑安则还是先前那副谦恭姿态缓缓道:“上官公子,需要我把上面的东西念出来吗?” 上官轻曜深呼吸一口气缓缓道:“不用了。” 卷宗上所记,是跟随他一起而来的官家子弟最近在京城犯的一些事情。而这些事情,像什么某个子弟仗着权势经常夜访死了相公的寡妇家里,又或是某个子弟有些见不得人的嗜好喜欢带着男童出入…… 甚至于,其中还有一条就是他上官轻曜,喜欢女孩儿家的绣鞋。 这些事情都不痛不痒,可要是被个旁人念出来,让司空楼其他人听到,那就会很丢他的面子。 这些东西,都是段剑安在刑部大牢里,从一些犯人身上打听到的。 而有时候,他一用起《屠无》在犯人的身上时,无意间就会打听出许多奇奇怪怪的东西。 这些东西外人或许会觉得没有用。 但段剑安则都会一笔笔记下来。 “你叫什么名字?” 上官轻曜斜眼看向了段剑安。 后者儒雅一笑报出了自己的名字道:“刑部段剑安。” 上官轻曜冷笑一声道:“我记住你了。” 而后他看向了李月白道:“我也记住像姑娘这样的美人了。” “妈个巴子的!不痛快!上官轻曜是吧?你姐相亲,又不是你相亲?摆什么臭架子!” 裴春花忽而大骂一句,翘着二郎腿指着上狗轻曜大骂了起来。 “你是?” 对于裴春花骂他,上官轻曜并没有生气,而是缓缓问起了她的身份。 身边,有上官家的子弟附耳告诉了他。 他听罢,合起手中折扇道:“裴家……” 确实要说京城之中,谁可以肆无忌惮的骂他,裴春花绝对可以算的上一个。裴家在朝廷上的权势或许要比上官家差上一些。 但整个裴家的人却又都是围着裴春花一根独苗转悠。她若受了损不开心,以整个裴家的能量确实可以让京城都狠狠震动那么一两下。 “死胖子。你挺能耐啊!一个刑部的段剑安,一个银牌子的神灼卫,还搭上了裴家。”上官轻曜缓缓说着这些,言语平淡看不出喜悲。 只是他看向黄逵时,眼眸中多了几分思索。 顿了顿,他又道:“叫来的这几人的确都有些能耐。既如此,我该向你们赔不是……” 他抬手做起了行礼的姿态。 只是看向李月白几人时,除了裴春花,他看向另外几人时依然是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 “你大爷的!你什么态度?你个敷女人粉的娘娘腔!你黄爷我忍你很久了!” 忽而黄逵暴跳而起,对着上官轻曜白净的脸上就是一巴掌。 这一巴掌别说把当事人上官轻曜给打蒙了。 就是李月白和段剑安都有些蒙了。 他们刚刚做的那些,也只是给上官轻曜示威之用。不到撕破脸皮,是不会做到那一步的。 倒不是说,他们是真的怕上官家。而是你胖子要和人家结亲,你和人家彻底闹黄了,还怎么结? 现在倒好,你这一巴掌甩下去,这个亲直接就没法结了。 但对黄逵来说。 他只是见上官轻曜还对李月白几人摆谱,这让他有些恼了!你的咄咄逼人和高高在上,用在我黄逵身上轻视怠慢我可以!但不能轻视怠慢我几个结拜兄弟…… 可结果往往又出人意料。 只见上官轻曜并不像预料那样的生气或恼怒,而是把纸扇搭在脸上被黄逵印有巴掌印的地方轻笑道:“我姐姐总算,你这家伙看着肥头大耳、猥琐至极……没有男子气概。现在看来,你倒是还算几分不畏权贵的气度。” 话罢,他再看向黄逵的时候眼中少了几分轻视。 顿了顿他缓缓道:“行。诸位稍等两刻钟左右。我这就叫人去叫我姐姐。” 之后,他对李月白几人的态度也跟着好了许多。 他拱手对李月白几人赔不是道:“几位。还请入席……” 他的言语中,依旧带着傲气。但现在的这份傲气却是他身为上官家子弟的傲气,而不是高高在上轻视李月白几人的傲气。 而这事情的变化,多少让李月白几人有些意外。 连带着,李月白对这位上官轻曜印象也改观了不少。就这样等了约莫两刻钟时间。 房间外,一个身着金纹黑色长裙的女子在一众人的簇拥下走了进来。 来者正是上官轻舞,从容貌上看她和她弟弟上官轻曜基本相似,只是五官却要更精致一些,眉如柳叶更弯和细一些,在她左边眼角的位置恰到好处的点缀了一颗美人痣,就更显她妩媚动人。 更不必说她身段极好。 的的确确算得上是一个集妩媚艳丽于一身的美人。 但同时,在她的身边却也多了许多形形色色的男子…… 有伶人,有挂着丁铁牌的炼气士,也有太学府的学子。 第366章 上官轻舞 上官轻舞就像是视身边人如空气一般,和那些男子说说笑笑。 李月白注意到,黄逵脸色显得很难看。 她现在有些理解黄逵为什么说自己有种被绿的感觉了…… 如果说围在上官轻舞身边的男子,一人可以算一顶帽子的话,那这帽子黄逵可以戴个十几顶了。 不过同样李月白也注意到。 这位上官轻舞虽看着举止放荡,但实则和围在她身边的那些男子又保持着距离。那些男子也始终和她保持着三步左右的距离,更没有人敢伸出手去靠近这位上官家的长孙大小姐。 见到自己姐姐来了,上官轻曜起身走了过去。 上官轻舞则把注意力放在弟弟脸上的那个巴掌印后,讪笑道:“那个胖子打的?” 上官轻曜点了点头。 上官轻舞身边,围在她身边的那些男子打量向黄逵那边开口道: “大小姐就是要跟这么一个胖子成婚吗?长的胖就算了!皮肤还黑黄黑黄的!” “丑的跟癞蛤蟆一样!就这种人,我们大小姐能看上他?” “真不看看自己什么德行。还敢打上官少爷!什么狗德行!” …… 这些人中,尤以那个伶人骂黄逵骂的最厉害。 更值得一提的是,这人是个阉伶。 “兄长、胖子、春花妹子。怎么我觉得这上官轻舞,像是来找事的一样?” 段剑安皱起了眉看向了李月白和黄逵、以及裴春花。 李月白则无所谓一笑道:“他们主子有权势,又不是他们有权势。喜欢乱叫,那就给他们点教训就是。” 黄逵不知想到了什么,咬牙切齿对着段剑安道:“段老二那正好。你这趟出来不是也带了几个人,把这几个狗东西回去好好审审!那什么十八酷刑,全给这些狗东西来一遍!” 又被黄逵叫了一声“段老二”,李月白看得出来段剑安对于这个称呼一直都很介意。 但后者或许是考虑事情一码归一码,眼下不想让这胖子吃亏还是不情不愿点了点头。 但正当段剑安准备起身的时候。 上官轻舞却只是摸着弟弟上官燕曜的脸颊笑道:“真是他打的?打的好!这还像个不畏权贵男人的样子。” 那些围在她身边的男子正骂黄逵骂的起劲,一听这话都停顿了下来。 接着,她又是一句:“好了。本小姐我现在要和未来夫婿说说话,以后打算做个专情的女人了。你们都可以滚了。还有……你们刚才都说我夫婿的坏话了是吗?那一人掌嘴一百下吧。自个玩动手吧!” 听到这些话,围在她身边的男人都显得吃惊。但同时,他们又清楚上官家的这位长孙小姐向来乖张跋扈。 他们不敢不听,只得自己抽起了自己的嘴巴。 这一幕落到李月白等人眼里。 尤其是黄逵,一副痴儿相眼睛放光看向上官轻舞道:“嘿嘿……黄爷我突然有些喜欢这妞儿了!” “胖子。瞧你这德性,就差流口水了。”李月白摇了摇头:“还有你不是怪人家给你戴绿帽吗?” 黄逵则一个劲的傻笑。 那边上官轻舞看着自抽巴掌的那些人,忽而又像是想起了什么缓缓道:“对了。既然本小姐都打算做个专情的女人了,那是该和过去有个割舍。这样吧……左右护卫!拉他们下去,挖了他们眼睛,割了他们舌头。顺便阉了他们!吃本小姐这碗软饭,总归得付出一些代价吧!” 那些男子闻言,有的吓得面如土色直接瘫倒在地。有的想逃跑,但还是被上官家的子弟给架走了。 只有那位阉伶则是反向上官轻舞这边跑了过来,跪了下来大有去抱她大腿求情的意思。 可惹来的却是上官轻舞的厌恶,她道:“我说过。我讨厌你们离我太近。尤其是三步以内……” 阉伶吓得倒爬出三步以外哭着道:“大小姐。这些人中,我……我是最爱你的啊!你怎么能?你忘了吗?我说过为了你我什么都可以做!就像以前你喜欢听戏,我就去做了阉伶。” “爱?” 上官轻舞妩媚一笑,然后俯身扶起了他。拉着他走到了窗户边缓缓道:“本来呢,我是打算留你一命的。只是你偏偏为什么刚刚眼睛又飘到了其他女子哪里?” 她说的女子,自然就是指李月白。毕竟她容貌出众,想不引人注意都难。刚刚那一众男子或多或少都有意无意去看了几眼。 顿了顿,她缓缓推开窗户看向身边的阉伶道:“我很少和男子主动接触。忘了,你连男子都算不上。你不是爱我吗?爱我就从这里跳下去。你说的嘛,为了我什么都可以做到。” 这里是司空楼的最高层。 从这里跳下去,人肯定必死无疑。 “不愿意吗?左右护卫!过来帮帮他!” “大小姐!别……别……啊!” 上官轻舞转过身,姿态优雅向着李月白和黄逵那里走了过去。 这会的黄逵则已然收起了傻笑。 因为这女人刚刚的行为,多少让他有些头皮发麻。 李月白身边,段剑安则小声打趣他道:“胖子,这妞儿你还喜欢吗?” 黄逵沉默不语,听着房间外那些男子鬼哭狼嚎的声音,他直觉感同身受,似乎胯下有了一凉的感觉。 上官轻舞走过来后先是打量了黄逵,随后才看了李月白几人,但最终她又把目光停在了容貌出众的李月白身上笑道:“姑娘竟然是银牌子的神灼卫,还真是令人有些吃惊呢。” 第367章 吃软饭? 京城中厉害的女子又不少。容貌出众的女子也有不少。 但容貌出众,却能在神灼卫拿到银等级牌子的女子,却几乎没有。不怪上官轻舞会对李月白多看一眼。 顿了顿,上官轻舞又看向黄逵道:“本来我是看不上你的。哪怕算家里人的意思是要我硬嫁给你……这桩婚事我还是不会同意。不过,你近来短短几个月能把自己升到神灼卫铜牌子,面对我上官家你也还能不畏权势。勉强算是一个有种的男人吧。” “诸位,我也代我弟弟再次向诸位赔个不是。” 话罢,她向着身边的左右护卫递了一个眼色。 意思是让司空楼的后厨上菜,她要招待贵客。 似是想起了什么,她又看了一眼门外李月白带来的神灼卫又吩咐一句:“外面那些神灼卫和刑部的兄弟也一并领到旁边的房间招待了吧。费用都算我头上。” “我代神灼卫的诸位兄弟谢过上官大小姐了。”李月白起身对着上官轻舞拱手说道。 段剑安起身也回了礼。 反倒是作为这次相亲正主的黄逵虽也起了身行礼,但对上官轻舞却没有说什么。 一向厚脸皮,没个正形的他,却出奇的一本正经,甚至有那么些细微不可察觉的拘谨…… 李月白把他的姿态看在眼里,笑而不语。 的确,以这位上官大小姐所展现出来的气场,以及她刚才干脆利落处理那些人的手段,莫说黄逵,就是换场其他任何一个人见了,心情也会变得复杂。 随后,司空楼的后厨传菜端了过来。 一众人入座后,酒席正式开始。 作为正主的黄逵显得话很少,出奇的那位上官大小姐话也少了起来。 反倒是那位上官少爷话比较多。有一搭没一搭的和李月白几人闲聊起来。聊的话题都是偏日常,偶尔也会说几件京城近来有趣的事情。 酒席结束的时候。 上官轻舞临走的时候,才又开了口对着黄逵道:“你这胖子看得一副精明模样。怎么今天成了个闷葫芦一言不发了?” “我在想……你不会以后也阉了我吧?”黄逵一半玩笑一半认真的说了出来。 事实上,他刚刚真的是很认真的在思考这个问题。 “如果你真的决定好和我成婚。没有什么去勾栏的习惯……我应该不会吧。”上官轻舞用着同样的口吻回他道。 顿了顿,她又道:“虽说我们成婚的事,被长辈早就定了下来。但按照规矩,你确实该登门去见见我家中长辈提亲。这样才合规矩不是吗?这个月十二呢,我家中长辈都在。” 话罢,她向李月白几人行一礼后先行离去了。 上官轻曜也准备离开。只是离开前,他却将一个刺绣荷包递给了黄逵。 李月白看到,这个刺绣荷包的算不得上品,连一般都算不上。甚至有那么些丑。 上官轻曜将他交给了黄逵道:“这个啊,是我姐绣的。你收好了。” 黄逵接过手,隐约闻到了刺绣荷包上残留的一抹余香。那和上官轻舞身上胭脂的胭脂味道有几分像。 又或者说,重点不在这个刺绣荷包。而是荷包里的东西。李月白用神念看得清楚,里面安静躺着一张十万两的银票。 上官轻曜这时又道:“提亲那天。记得买点好东西过来。” 他走后,黄逵拿出刺绣荷包里那一张十万两的银票,向着李月白、段剑安、裴春花笑道:“这算什么?我是吃软饭的……” “木老大,你们说说!上官这妞儿给我十万两什么意思?要我吃软饭?我是这种人吗?我像这种人吗?” “不是很像……你就是。胖子,擦擦口水吧!” 李月白看着又恢复没皮没脸姿态的黄逵,双手负于身后摇头走了出去。 …… 八月十二这一天。 黄逵带着礼物如约去了上官家 ,而他和上官轻舞的婚事也正式订在了三日之后 ,正好就是中秋这一天。 而上官家的长孙女要出嫁。 这对京城来说,就算得上一件大事。京城内有头有脸的人都被发了请帖。八月十五中秋这日一大早。 京城内诸多豪奢马车都驶向了靠近皇城的上官府邸。 李月白因为是和黄逵有着结拜兄弟这一层关系单独受到了一份请帖。但她在去的时候,却是随莫问清一起去的。 作为神灼卫的总掌司,他不可能不被宴请。 而他的这次出行,左右也只带了两个人。一个人魏无名,另一个就是李月白。 对于魏无名,他常年都伴随莫问清,这不值得外人奇怪。倒是李月白瞬间就引来了京城内诸多大人物的窥探。 但大多数人却都是把关注点放在她的容貌上,其次才是她作为神灼卫银等级的牌子。 莫问清将一切看在眼底,用神念对李月白道:“丫头,以后的你总归是要恢复你本名的。木子白这个名字,你不可能用一辈子。我是希望,你好好记住这些窥探你人的模样。” 李月白明白,莫问清这句话里大含深意。她点了点头,没有言语。 又过了几息时间后,莫问清用神念再次传来神念道:“丫头,这些人都记下了吗?” “记下了。” 李月白回道。 然后莫问清缓步走到上官家朱红大门前停下了脚步缓缓笑着道:“诸位。想看就出来大大方方看,在背会偷偷摸摸看……老夫很不喜欢。” 话罢,一股无形的力量以他周身散了出去。 这时,远处再有人窥视或是放出神念看莫问清那个方向时,眼睛或元神便会有一种被火焰所伤的灼热感。 或者说在他们的眼中,莫问清渐渐化成了一轮太阳。一轮行走于人间的烈阳,高高在上到凡夫俗子想要直视他都不行! 上官家门口,迎接今日来宾的,上官家主家的二子,也就是上官轻舞的亲二叔上官行伤,近距离感受着神灼卫总掌司身上透出的气息,有种头皮发麻的感觉 。 世人都言,哪天要是神灼卫的这位大人真的不顾及世人的死活,整个京城或者说整个大乾境内的生灵或许都要死上大半。 他现在稍稍能感知一二了。 只是,他毕竟也在官场混了多年,本身又在神灼卫有着少司的诸位,对于莫问清的脾气他多少还是了解一些的,便走上前去对着莫问清恭敬道:“今日小侄成婚,我得知莫老要来,便一早就让人买了最好的桂花清酒!请进。” 莫问清脸上露出一个和蔼笑容对着身边的魏无名道:“无名,送上我们给小辈的礼。京城啊……好久没有这么热闹过了!真好!” 他没有瞳孔的眼睛里,透出一抹追忆,脸上带着温和的笑。 也不知,眼前黄逵和上官轻舞的成婚,让他想起了昔年哪一对新人的婚礼…… 第368章 大乾皇帝(上) 莫问清说京城很热闹。 但上官行伤却不敢接他的话。因为站在神灼卫的角度,最近京城秦家倒台后,确实热闹了起来。 但偏偏上官行伤今天代表的是上官家,代表的是士族大家,所以对于这位掌司大人的话,他真不敢接。 随后,上官行伤又打量起了李月白道:“都说我那侄女上官轻舞是天下少见的美人。只是常言说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我算见识了。” 李月白则是浅浅一笑,回以一礼没多言。 稍稍寒暄几句后,莫问清一行人被上官行伤给郑重请了进去,安排在了上官家的宴席的上等位置。 听闻神灼卫总掌司到,宴席阁楼内,刚刚还在说说笑笑的众人,突然就拘谨了起来,连说话都变得小心翼翼。 李月白注意到也唯有少数几个人还能保持先前的姿态。 其中就包括那位吏部的吏部郎中风年勉,他依旧是一贯那种喜欢吃肥肉的姿态。一个人占据好几人的位置,手中抓满肥肉不停往嘴里塞去。 而在他身边。 李月白还注意到三个熟悉的人,一个是段剑安。段剑安虽七品职位低微,但作为黄逵的结拜兄弟,自然是收到了请帖。而他又算是风年勉提携上去的,他去和风年勉寒暄几句也很正常。 据说风年勉实际算起来,也是瑞雪居风、宋两家中的人。 另外两位中的一位则就是宋天英,北城瑞雪局的大掌柜。这个李月白也认识。 剩下的则就是位女子,她虽长的美貌灵动,可怪的是浑身上下全都缠满了白布而白布上又写满了各种古怪的符文。而她的左右两只手的位置,则又印有半个银月的标记,合起来正好就是一轮明月。 见李月白向那女子看了过去,在他身旁的魏无名解释道:“那丫头是风家的人。叫风清月,实际算起来整个西城瑞雪局的生意都由她打理,人赠外号刮骨刀,不把你有利价值榨取完不罢休!做起生意有时候比宋天英还要疯。” 正说着。 裴家的老太爷,拄着拐杖带着裴春花向莫问清这边走了过来。 莫问清知道李月白和段剑安、裴春花的结拜关系笑道:“你们小辈要寒暄就去吧。” 李月白向他行一礼后,向裴春花的方向走了过去,先是给裴家老太爷见了礼。 后者打量了一眼李月白笑道:“不错嘛,丫头!一段时间不见,都成银牌子的神灼卫了。我说的嘛,要我家春花丫头,和她多走动没错吧?” 他笑着看向了身后一众裴家子弟,后者却尴尬笑了起来。 显然,一些裴家子弟对于裴家向神灼卫靠拢还是有芥蒂。只是这个家当家做主的却从来又都不是他们,也轮不上他们。对于老太爷的决定,他们只能服从。 另外一边,段剑安注意到李月白后,主动走了过来。 李月白打量着那位叫风清月的女子,又看了看段剑安笑道:“这么着书生?你这是看胖子成婚眼红了,这就和那女子聊上了?你这就忘了你的秋娘了?” 段剑安却摇头苦笑道:“兄长。你别打趣我了。只是那女子主动找上了我……要跟我做一笔交易。” “什么交易?” “这……” 段剑安正要说。 另外一边,上官轻曜出现向李月白这边走了过来故作苦笑道:“我也是昨天才知道,我这准姐夫结拜扔铜钱的功夫着实不怎么样?这不是凭空又给我造出两位姐姐和一位兄长吗?什么臭手啊,这是……” “这事啊?” 而想及之前的结拜,李月白几人则都是不约而同笑了起来。 李月白朱唇轻起笑道:“这事还是要怪胖子不老实。” 随后稍稍提及了一下先前的一些事情。只是过程中隐晦提及了李玄像压铜钱的事情。毕竟李玄的名字,现阶段在京城还是不好随意摆在台面上说的。 几人又寒暄几句后,各自回到了各自的席位。 李月白回到席位也就坐了小半刻钟时间。 外面却忽而有隆重的声乐声响了起来。 当然,这不是新人成婚时有的喜乐,比起喜乐,它了严肃和庄重。而它是一国天子到出行之乐。 这代表着,这掌管着大乾天下的那位皇帝他来了。 关于这位皇帝,继任皇位几十年以来,年号就更改过多次。天下呢?却是被他治理的一塌糊涂。 还在青州苍流县的时候,李月白听到关于这位皇帝的评价,都是负面的。 不过眼下,天子出行。 按照规矩,所有人就都该出门去迎接。 但神灼卫独立于朝廷的体系之外,若按规矩,自然没有出去迎接的道理。所以除了在场的神灼卫,所有的人都走了出去迎接天子。 不过李月白注意到。 似乎随着这位天子的到来,外面晴朗的天有些暗沉了下来。她神念看到,一座巨大黄金打造的御车半漂浮于空中,周围所有的人都跪了下来。 车上低垂的帷帘里隐约透出了一个影子。 只是这影子,在李月白看来却根本就不是什么人的影子,其中一个人脖子的位置就像是树枝那样分岔开来生长出数道……在末端的位置有兔头、虎头、马头、兔头、狗头、猪头…… 似乎就是十二生肖的排列。 而在最中心的位置,则又是一颗龙头。 “这天子,怎么是这个模样?” 李月白心中大惊。 但车帘掀开后,里面走出的却是一个身穿皇袍,面色看有些病殃殃的中年男人。 第369章 大乾皇帝(下) 中年男子看着病殃殃面色发白,但眉宇之间却有一股肃穆和威严。一双眼眸中更是有一种化不开的阴郁,让人不敢去直视他。 看着匍匐在地上的一众臣子,他缓缓开口道:“都平身吧。” 众人这才缓缓从地上起身。 微妙的是,众人之中上官行伤对这位大乾皇帝只是躬身行礼,并没有下跪。 原因也很简单。 今天的上官行伤,有两层身份,一是上官家的子弟,二是神灼卫的少司,只对这位皇帝陛下行躬身礼,这已经很合乎礼数了。 一众人态度谦卑紧跟在大乾皇帝身后进了上官家,直奔宴席大厅。 大厅之中,一众神灼卫的少司们连带着李月白都起身执手对大乾皇帝行了礼。 这个礼节,无非群臣之礼。 只是表示对这位大乾皇帝的尊敬。 唯独莫问清老神在在,眼皮也不抬一下悠悠喝着面前的桂花清酒。 对此,那位大乾皇帝眼中的阴郁似乎又重了一些,但面上他还是撑起笑脸,拿出天子该有的肚量,主动走上前去对莫问清行了长辈之礼,然后亲自为他道了一杯酒恭敬递到了莫问清面前道:“莫老,近来可好?朕甚是挂念。” 李月白和在座众人觉得,现在普天之下,大概也只有莫问清受得起这位大乾天子之礼。 事实上,莫问清确实当得起。 哪怕不论他现在神灼卫总掌司的身份,就是过去在旧唐时,他也与大乾的先祖平辈交谈,辈分是要高出在场日许多的。 莫问清悠然一笑,接下大乾皇帝递来的这一杯酒道:“劳陛下挂念了。不过近来,前有几只老鼠在我面前乱窜被怕打死了,现在又来了几只鸟蹦跶。” “哦?不知是何种鸟在莫老门前蹦跶,扰你清静。朕可下令降下一道旨意,让此鸟成为天下之害。人人得诛之!” 大乾皇帝坐在莫问清身边说道。 他说出这句话后,在场众人的面目表情都很微妙。尤其是那些代表士族大家来的人。 在场的各位都是精明人自然听得出来,莫问清口中的鼠和鸟指代什么…… 只是让他们奇怪的是这位皇帝陛下的态度。很明显,他的态度是倾斜向莫问清了。 众士族们想不明白,若他们都被神灼卫给整垮了,你这位士族受益最大的皇帝陛下,又该怎么能把权力牢牢握在手中? 想当年,面对前神灼卫总掌司的李玄,这位皇帝陛下都是倾向他们士族的…… 怎么现在就把态度倾斜向莫问清了? 但也有一些士族眼神晦暗,似乎想到了这位皇帝陛下的真实意图。过去神灼卫在李玄手里时,大有压过朝堂……甚至有一度盖过皇权的意思,所以皇帝陛下会默许士族们去针对李玄和神灼卫。 可现在士族的权力一天比一天大,乃至于威胁到了皇权。 所以这位皇帝陛下,又会在明面上和神灼卫态度一致。 对皇帝陛下来说,他或许从来都不偏袒任何人,只是需要神灼卫和士族相互牵制,从而保证他至高无上的权力就行。 莫问清听到大乾皇帝的回答,似乎也并显怎么意外,笑回道:“鸟固然吵。但若全除干净了,只怕明日害虫出来一两只,没鸟去捉也不行。” “莫老说的有道理。”大乾皇帝笑着点了点头。 “这小姑娘是?” 忽而,这位大乾皇帝注意到了站立在莫问清身边的李月白。 作为一国天子,这位大乾皇帝自是见过各色的美人,即便李月白容貌出众,他却也不会有什么留恋。 朝廷上一些官员也清楚。这位陛下并不怎么近女色,相比较这些,他对于求仙问道倒是更上心一些。 据说在皇城之中,他修建摘天楼便是为了和天上那些“仙”,也就是神明更近一些。 莫问清笑回道:“一个还算不错的后生,叫木子白。” 顿了顿,他又道:“这小姑娘。朕觉得很像一个人?” 他又看向身边的诸位大臣道:“诸位爱卿觉得这位小姑娘像谁呢?” 有了这位皇帝陛下开口,之外在上官府外对李月白起了好奇心的那些人,这会正大光明对李月白看了起来。 这其中自然不乏有人用神念看她。似乎上恨不得里里外外都把她的一切秘密都给看透。 似乎上,这位皇帝陛下这样说是无心之举。 但李月白总觉得,这位皇帝陛下似乎看出了什么。 这时莫问清又开口笑道:“有句话,忘了给陛下说了。这小姑娘年轻后生,好好培养一下将来未尝不可接我的班。” 这样的一句话的等于告诉众人,这小姑娘就是我看好的未来神灼卫总掌司接班人。她是谁……我管不着。 但你们要是非要深挖她,那就是和我莫问清过不去? 这样的一句话说出,周围投向李月白的目光又收了回来。 莫问清又转头看向大乾皇帝道:“有句话,老夫也想说给陛下听。” “什么话?” “君者,当以天下百姓为重。君者迷恋炼气求仙,无异于留恋奇银巧技,是乃误国。”莫问清对着大乾皇帝说道。 言语没有教训的意思。 但李月白却觉得,整个大厅的气氛却就此压抑了起来。 大乾皇帝的表情由先前的祥和变成了平静,底下一众人的呼吸也奇妙的变得平稳起来。 气氛出乎意料的平静。 就像是湖面上的冰一样平静的根本没有办法生出波澜。至于冰之下的光景如何,那就不得而知了。 “莫老说的是。朕记下了。” 但大乾皇帝在平静片刻后,脸上重新升起笑容,表现出一副虚心接受的模样。 “不说这些了,今日是一对新人的大婚之日。老说这些……不如说些祝福他们的话吧。” 莫问清笑了笑说道。 大厅里的气氛就此才轻松下来。 大乾皇帝开口笑道:“大喜之日,诸位爱卿素来不是都喜欢舞文弄墨吗?今日写些祝福新人的词啊?” 有了他们二人开口。 先前大厅内平静到压抑的气氛才有所缓解,众人各自做回各自的位置才真正放开闲聊了起来。 李月白起身向莫问清和大乾皇帝行一礼后,单独和段剑安、裴春花、上官轻曜坐了一桌。 上官轻曜则略显惊讶看向李月白道:“看不出来木姑娘还被总掌司大人这样看重。” 李月白笑笑没有言语。 刚刚莫问清那一席话算是保护了她,但同时也把她给顶到了风尖浪口,以后她在京城的一举一动更要谨慎了。 第370章 一夜无语 在场的士族,其中诸多作为朝廷的重臣,肚子里自然是有真墨水的。所作出的诗文自然是要出众华丽许多。 不像是李月白还在青州苍流县时,那些地方士族做出来的诗文……虚头巴脑,着实没有什么意思。 这边众人说着。 那边,这场婚宴的正主黄逵和上官轻舞正式登场。 而在李月白和段剑安等人一贯的印象里,胖子黄逵这人一直都没个正形,做事大大咧咧很不着调,乃至于人有时候做事也很猥琐。 但今日的胖子兴许是遇到了一生中最重要的事情之一,整个人显得比平时正经许多,气质也收敛了一些。但到底他又是个善于交际活络的人,在向众人敬酒时总能说出许些讨喜的话。 不过黄逵就此引起了京城许多大人物的注意: “你们说太尉的长孙女,怎么最后就许配给了这么一个人?这黄逵什么身份?” “现在不过就是一个铜牌子的神灼卫。算不得什么大背景。不过他倒是自称自己是紫炉山出身。” “你们说?上官家招这么一个女婿上门,图什么呢?” “总归是在图什么,不然他们怎么舍得把自己长孙女嫁给这么一个胖子。” …… 外人七嘴八舌的议论,有些不中听。有些却也不无道理。 但李月白看当事人的黄逵在向人敬酒喝了几杯后,似乎是把自己放开了一些,脸上的笑容很灿烂。 乃至于他到李月白这桌时,他似乎喝得兴致高了,多少露出了那么些本性拉起段剑安醉眼朦胧道:“段二哥,你说今天你四弟我……我怎么样?” 他很少会主动叫段剑安二哥,或者说在此之前几乎没有。他忽而这样叫他,李月白总觉得是这胖子又在憋什么坏主意。 段剑安也心觉有诈,但被黄逵叫了这么一声,内心则有些开心稍稍奉承他道:“相貌堂堂,很不错。” “那……那我斯文吗?” “斯文。” “那你斯文吗?” “我肯定斯文。” “斯文个屁!斯文人还在人家影壁上撒尿!来……你黄爷我带你见识见识,今天什么叫斯文!” 话罢,他也不管段剑安愿意不愿意,就直往他嘴里灌酒。 而段剑安的酒量一向就不怎么好,刚才喝了几杯已经有些晕头的他,这会被黄逵又一灌后脚步轻浮,真的醉了。 “书生……你……你今天想不想再斯文一回?” “想!” “那就跟我走!再做一回斯文人,跟我冲……” 而后黄逵提起裤子硬拉着段剑安就要往上官家的应壁方向冲。两个醉汉晕晕乎乎、摇摇晃晃勾肩搭背向外走去。 说起来,黄逵前面的确斯文,但这么一闹之后,那股子大大咧咧的脾性似乎又上来了。让李月白看了直摇头。他是生怕黄逵和段剑安作出什么终生后悔的事情,随后稍微提及了一些他们在幽州时的一些事情。 上官轻曜听说,黄逵这位准姐夫和段剑安过去有在影壁撒尿题诗的嗜好,连忙招呼人把他俩招呼回来,并给他们各自安排了房间去休息了。 同样坐在一桌的那位瑞雪居风家出身,叫风清月的姑娘不喜不悲冷不丁说了一句:“刚刚那两个人有一个醉了,有一个心事很重根本没有醉。” “你说的没有醉的家伙,是书生段剑安?”李月白随口问了起来。 风清月就像个木质的精致娃娃一样,脸上表情没有变化,摇了摇头。 “胖子?” 李月白心中想到。 对面,风清月再次开口道:“需不需要在我这里典当些什么?” “我似乎没什么可典当的。” “我遇见的每个客人,第一次和我见面时都会这么说。但我想以后,你会来找我做一笔生意的。” 风清月不急不缓对李月白说道。 这样的话,让后者觉得莫名其妙,也不知为何,她莫名想起了段剑安也说过风清月要和他做一笔交易。 “胖子……你小子到底有什么秘密。” 李月白心中想道。 …… 黄逵这边。 他被人直接抬回了和上官轻舞的新房。房间里上官轻舞盖着红盖头,静静坐在床上显得很端正。 盖头下的容颜因为精心打扮过,显得比以往还有美丽。 但对于此,已经喝醉了酒的黄逵似乎并不怎么在乎,而是爬在床上倒头就大睡了起来,并起了如雷一般的鼾声。 一边是静静端庄坐着的美人,一边则又是鼾声如雷的醉汉。 但谁也不去搭理谁,画面就这么诡异的有些平静。 就这样过了大概半个时辰,盖头下的上官轻舞缓缓道:“你确定不掀开我盖头看看?” 床的另外一头,回应她的只有如雷的喊声。 顿了顿,她又道:“我知道你没有醉。或者说,这样的日子你怎么都该醉。” 这一次鼾声停止了,黄逵缓缓从床上爬了起来。一向都大大咧咧没个正形的他,眼中带着几分忧郁和嘲弄道:“你们上官家既然知道我心思不单纯,怎么还是接纳了我?” “因为老祖宗觉得。你身上应该有我们上官家需要的东西。并且出于私人的情感,我书觉得你这个人挺有意思。”上官轻舞主动掀下了红盖头,鲜艳红唇上多出一份轻蔑,妩媚一笑道:“我想看看你这份不单纯,能把上官家颠覆到什么程度?” “呵呵。”黄逵冷笑一声又道:“或许……你们上官家尽都是蠢货。永远猜不到我来这里究竟是来做什么的。” 这之后一夜。 直待床边的龙凤蜡烛燃尽,二人都没有再说一句话。 第371章 聪明的皇帝 黄逵和上官轻舞的成婚礼结束。 整个京城朝廷上的气氛发生了些微妙的变化。此前一众士族大家明里暗里都很针对神灼卫。 但自这天以后,士族们突然就收敛了许多。连带着,京城的这些士族子弟最近做事也低调了起来。 这样的变故,其实还是取决于那位大乾皇帝对莫问清说的那些话…… 又过了三天后不久。 大乾皇帝降下一道圣旨,要召集宫内已成年的皇子,又或是外出的皇子回来,询问大臣意见定下东宫太子。 这样的一道旨意。 来的措手不及,让所有人都不想不明白这位皇帝陛下想要做什么。 要知道他正值壮年,加上本身还是炼气士的关系,未来就是再治理个百十年大乾也是完全没问题的。 更不必说,他新改的年号还是万象年,意思为万象更新。肯定是准备大刀阔斧,重新整顿天下的。 可现在……他却急着要定下东宫。 对此,他对外人的解释是,他沉迷求仙问道,愧对万民,想要在定下东宫后,过个几年他把手头的事宜都处理好后,就把皇帝的位置移交给太子,他则退位。 …… 这天清晨时,刚刚处理完一件任务的李月白带着结案的卷宗向神灼卫总司走来。 在案子结案以后,她便准备回去行墨轩好好休息一下。 但临走时,魏无名却叫住了她,示意她莫问清有话跟她说。 监天楼上,莫问清双手负于身后看着下面的众生,感知到李月白前来,他转过了身。李月白走上前去对他行了一礼道:“莫老叫我过来是?” “我看你最近心神不宁啊。” 莫问清缓缓道。 顿了顿,他又道:“心平气和,摒弃一切杂念之后我教你控制燧火的方法,你才有那么些概率学会它。” “最近吗?” 李月白嘴角露出一丝苦笑。 想了想她又道:“可能确实是想了太多的事情吧。” 确实对她来说,自胖子成婚礼之后,一些问题就开始困扰她了。 “想不明白的问题,暂时就不要去想。实力和眼界不够,前方迷雾重重,有些问题你自然怎么都看不透。” 莫问清缓缓道。 李月白似有所悟点了点头。 莫问清这时又道:“关于我们大乾现有的皇帝陛下,你怎么看?” 李月白有些意外,她没有着急回答而是道:“莫老,为什么问我这个问题?” 莫问清笑着道:“将来你若是真准备坐我这个位子,有些问题有些事情,你就得该知道。” 顿了顿,他又道:“当然。我只负责把你能培养成有能力坐我这个位置。至于到时候坐不坐,我不会强求你。” 要不要坐神灼卫总掌司的位置,李月白依旧没有给出回答。而是认真思考起了莫问清的问题,大乾皇帝是怎样的一个人? 若是纵观整个天下,现在的大乾妖邪遍地,民不聊生,幽州那块地方也乱到很……可以说天下被现在的大乾皇帝治理的一塌糊涂,他当之无愧被人骂上一句“昏庸无道”。 可从那天的婚宴来看,李月琴觉得这位皇帝精明算计,喜怒不形于色是个城府极深的人。 李月白把她的看法告诉了莫问清。 后者听罢,抚着胡须点了点头后道:“这位陛下能力是有。可惜,他把能力和精力都用在了握紧自己权力和求仙问道上,至于天下怎么样……他真没怎么在乎过。” 李月白觉得莫问清对于这位皇帝陛下的评价很中肯。 莫问清又道:“近来,这位陛下要选东宫太子。名义上看起来是他痛定思痛,因为自己的昏聩无颜再坐皇帝的位置。但实际上,他这是避让,要把所有的火都引到自己儿子身上。” 他这么一说,李月白明白了他的意思。 现在京城中,士族大家表面上向神灼卫服软,但实际上他们很有可能在筹备制定新的计去对抗神灼卫。 而真到了那个阶段。 大乾皇帝就不能再视而不见,必须出来表态了。但这对他来说,这个选择就是一步险棋。 选错了,那势必就和其中胜利的一方走上了对立面,这对他而言对握紧手中的皇权极为不利。 如果选对…… 那对这位陛下来说,也不见得就是好事。没有另外一方去制衡胜利方,那他的皇权握到夜不实在。 索性,他还不如直接就把自己儿子给推出来,好或是坏都让他去承受。他则置身事外,慢慢积蓄力量以待将来收拾残局。 想到这些,李月白不得不向莫问清赞叹一句:“这位皇帝陛下,真的挺聪明的。” “是啊……是挺聪明。可他把他的聪明都用在这些地方,这个天下能治理好吗?” 莫问清冷笑一声说道。 “那莫老准备如何应对?” 李月白皱起柳眉。 莫问清道:“说到底这位陛下还是把自己算做是棋手的角色。可问题是和他下棋的要是个莽夫呢?棋手因为棋的规则,所以不得不跟他下棋。但一个莽夫很有可能会掀翻棋盘,拿去棒槌敲昏他。” “如果,一棒槌不够。那就两棒槌,或更多……”他只有眼白的苍老双目中透出一丝深沉:“如果哪天他真的退位了,那……他就永远别想再做回原来的那个位置。” “莫老,需要我做什么吗?” 李月白问道。 “丫头,不需要你做什么。我告诉你这些只是想告诉你,有些想不明白的事情。不一定就要按照你原来固有的身份去想,有时候你得换个身份。近来你心思驳杂,希望从我告诉你的这些中,你能有所启发。” 莫问清缓缓说道。 李月白听了他的话,觉得有些事情是可以换个角度去想。 莫问清缓缓笑着又道:“一些看不开的问题,如何看开了,那一个月以后,你可以来找我学习控制燧火的方法。毕竟心有杂念,去控制燧火,很有可能就是玩火自焚。也有可能迷失自我。” 李月白点了点头,对他行一礼后离去了。 …… 第372章 郊游 走出神灼卫总司后。 李月白回了行墨轩。 只是刚回来后,就遇到了黄逵带着上官轻舞串门。 按照京城的婚亲规矩,其实只有女方家才有第二天和男方一起回娘家探亲的规矩。但因为黄逵是入赘上官家,且因为黄逵在京城原来的住址就在行墨轩。 所以他和上官轻舞就回了这里。 他回富贵街这天,是同上官轻舞一同坐着轿子回来的,身后跟着一众仆人和马匹,排场不是一般的大。 让一众邻居都看着瞠目结舌。 “木老大、段老二、春花三妹妹……你四弟弟我又回来了!哈哈哈哈哈哈……” 老远,李月白就听到了黄逵没皮没脸的笑声。 眼看黄逵回来,段剑安则骂道:“你个胖子……回来就吵吵闹闹的!我昨天审了一晚上的犯人没有睡觉。兄长也忙着做任务很是劳累了,这回来还要受你小子折腾!” 他虽是这么一说,但脸上却还是扬着笑意。看得出来,对于黄逵的回来,他还是打心底开心的。 李月白也记得,段剑安最近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是:“没了那死胖子的呼噜声,我睡觉反而不踏实了。” 今天的上宫轻舞穿了一身得体的宫装蓝裙,与之前黑裙道妩媚张扬相比,她依旧美丽,却要收敛许多,身上多了几分端庄温婉。 这一边黄逵没皮没脸和段剑安一起勾肩搭背笑得猥琐…… 上官轻舞看向他们摇了摇头,忽略他们径直向李月白这边走了过来。 “你作为夫婿的结拜义姐,我是不是理应叫你一声长姐?” “随便吧。你叫我名字也成。” 李月白笑着对上官轻舞说道。 “那位还是习惯叫你木姑娘。” 上官轻舞点了点头。 顿了顿,她又笑看向李月白道:“那天我成婚一个女方家不方便出席见人……也是后来听下人告诉的我,神灼灼卫总掌司大人竟然有意把他的位置传给你。” “呵呵,接到手里,担子也很大。未必就能承受得住。” “呵呵,话还是不能这样讲。权力是个好东西,有它自然还是多多益善。对了,木姑娘是刚从神灼卫回来吗?” “是的。” 李月白没有否认,向上官轻舞点了点头。 后者又道:“那你是去见总掌司大人了。” 李月白又点了点头。 但她总觉得,上官轻舞似乎是想从她这里知道一些东西。 随后上官轻舞又和李月白聊起了别的,但是冷不丁她还是把话题绕了回来,突然问道:“我听说总掌司大人似乎很看重一位皇子。” 本来这个话题,李月白是不想和她再继续说的。 对于上官轻舞,她一直都不觉得这个女子简单。而她作为上官家……尤其还是最顶级士族出身的人,很有可能来她和行墨轩和她搭话,真是希望从她嘴里套出一些有用的消息,然后回报给家族。 不过上宫轻舞忽而说起这样的一句,还是勾起了李月白好奇心。 她看着上官轻舞笑道:“这话,你是听谁说的?” “哎?我以为你知道呢?” “我从……” 李月白刚想说我从莫老那里得来的消息不是这样的。 但她忽而警觉到,这个女人说来说去还是在套她的话。索性,李月白露出一个比上官轻舞还要妩媚的笑容道:“我记得弟妹的二叔不是十二少司之一吗?有些事情,我想他比我更要清楚。” “呵呵……我突然就有些不喜欢和木姑娘说话了。” “为什么?” “你比我聪明。我不太喜欢和比我聪明的人说话……” “为什么?” “那样没有征服的感觉。” 上官轻舞向李月白说着,然后缓缓起了身。 而上官燕舞在说这句话的时候,眼神有意无意也看向了黄逵。美眸中迅速闪过一抹不悦。 “弟妹这些话。征服之类的话对我一个女子说说也没什么……当然,我爷不喜欢征服或是被征服。这样提醒你,只是想告诉你有些话得分场合去说。不然我兄弟以为你又准备给他戴绿帽了!”李月白半开玩笑说道。 “这个不会。我和他保证过,这一辈子就认他。”上官燕舞也笑着回李月白说道。 顿了顿她又道!“今天天气还算不错。几位要不要出去郊游呢?再有几天便要临近秋天了。那时候想出去游玩,估计也很少时间了。” 李月白抬头看了看天,今天天色正好,出去郊游确实也合适,便点头同意下来道:“好,我请客。” 上官轻舞初来乍到,按照礼数和规矩确实李月白这边请比较合适。 其实对于郊外,李月白近来闲得无事时,也去溜达了几圈。但最熟悉的地方却还是北边的郊外。 不仅仅是因为当初他们来京城时,北边郊外摆卖的各种小吃给了她一个不错的好印象。而是北边郊外相比较其他三城郊外相对热闹一些。 到了北城郊外后。 上官轻舞似乎是为了体验一下郊游徒步走的乐趣,刻意没有坐马车,也没有带大量的随从,而是只身边带了几个人。 而在北城郊外人多的闹市地方,李月白却没有停下脚步,而是精致又向北走了十里在一处山坡停了下来。 其他人对于李月白选的地方没有异议。 倒是上官轻舞不解道:“为什么不选在人多一点的地方?” 黄逵则笑着对她道:“我说娘子,你待会就知道了!待会给你吃点不一样的……” 就见李月白走上前先是在一处树荫下撒了一些粮食,而后拿起一块石头在上面设下势。 不多时,几只野稚飞来,那块石头陡然发出光亮,设在上面的势显现出来,那处地方凭空多出一座牢笼,将几只野稚给困到了里面。 黄逵主动走上前去,将几只野稚抓了回来,手起刀落利索处理了起来。 随后李月白则拿出刚才出行墨轩时,顺手采摘的新鲜荷叶将黄逵洗拨干净的野稚包到了荷叶里,在上面裹上泥巴,扔进了一早烧好的火坑里。 第373章 富贵子弟们的眼界 李月白做的其实就是叫花鸡。 还正就是在南城郊外顾家坡的时候,跟着那位瞎眼的老顾学的。 当然,她不一定做的就有那个老瞎子那么味道正好,但自那次回来之后,她私下里也做了几次。所以总体的味道差不到哪儿去。 而出来时,她也顺便带了一瓶雕花酒。酒不是喝的,而是用来给洗拨好的鸡去腥的。 看着李月白将雕花酒倒在鸡身上。 有跟随上官轻舞一起来的上官家子弟表示不解。 在他们看来野雉虽然珍贵,但到底只是下等的家禽。而把酒中较为上等的雕花酒用在低贱的家禽身上,多少有些暴遣天物。 对此…… 李月白没有去多过解释。 很快,放在火坑里的几只野稚都烤熟了。 李月白在掌中聚起一股气,将其中一只鸡用泥巴包裹好的鸡牵引出来,敲去包裹在外面的泥巴外壳后。一股最原始淳朴的肉香伴着雕花酒的酒香……和淡淡荷叶香弥散开来。 李月白从鸡身上撕下一块肉递送给上官轻舞道:“今天你是客,所以你先请。” 上官轻舞犹豫了一下,没有直接去接下。 显然,在她的认知里,这种所谓的叫花鸡就是上不得台面的菜。 她旁边黄逵笑着对她道:“试试吧,味道不错的。” 或许是因为这个名义上的相公劝解她的关系,她这才真正接下李月白递给她的肉吃了起来。 “这味道……的确有点不一样 。” 上官轻舞说道。 作为最顶级士族大家出来的女子,过去她自是各样菜都吃过的。眼前的菜算不上顶级,但确实也算得上别有风味。 “其实用料也算不上最顶级。怎么吃起来就是感觉不一样呢?” 有其他家的上官子弟在尝过叫花鸡以后,发出感叹。 对此,李月白没有去解释。 上官轻舞也好,上官家的子弟也罢。这些人自生来就吃的最好的东西,且那些东西天天吃。自然就是吃腻歪了。 现在偶尔给他们改下口味,他们当然会觉得好。 打个非常不恰当的比喻就是,你守着一个没娇妻,天天看着总会有腻歪的一天。日子久了,也许路边偶尔冒出的一个乡野姑娘,你也觉得要比你家娇妻好看许多。 一伙人这边正吃着。 远处一辆马车缓缓驶了过来。待马车停到李月白等人的面前,从里面先走出来一个驼背布衣年轻人。 但年轻人出来后却是又爬在马车的旁边。 而后里面走出来一个手拄拐杖,形貌丑陋的驼背男子,踏着年轻人的背走了下来。 见他后背凸起数块毒疮直流,活像是背了一座肉塔山峰。 他笑着看向李月白几人道:“几位,老头子我赶了远路,肚子饿的慌,可否把你们吃的东西让我一些。” 这男子相貌虽丑,但到底又是在腰间挂了一个乙银牌子。 在炼气士中算是很少见了。 对于这个级别的炼气士,便是上官家的子弟也会礼待几分。但因为眼前的叫花鸡,他们才吃的来了兴趣,所以并不想让出。有上官家的子弟扔给他几两银子道:“还是劳烦去城内吃吧。” 银子咣当掉在地上,驼背男子却迟迟没有去捡。 或者说是因为,上官家子弟刚才的举动多少带着几分施舍的意思。可能他们的本意并非如此,但长久以来都过惯了上等人的生活,所以他们的一举一动对于别人都有了几分施舍的意思。 “京城的人都这么贵气?老头子想要吃口你们的鸡,得来的就是施舍。”驼背老头阴阳怪气说道。 且他说这话的时候,眼中带着几分杀气。 这一抹微末的杀意,李月白以及在场所有人自然都是感知到了。 又不等驼背老头再说,上官家有人站出来道:“怎么着……老东西你想怎样?” “呵呵。老东西?我生平第一次被人这样叫!还真他娘的形象!” 这一次,驼背老头明显露出了杀意,自他的后背的毒疮中,窜出了几条毒舌,眼神冰冷吐着蛇杏子看向了李月白一众人。 这时,老坨子身边的小坨子年轻人道:“师父,这里可是京城不比别处!万一……” “你的意思是说万一碰到一些我惹不起的人,但此处……” 老坨子三角眼挤在一起,观摩起了四周,发现四周无人后杀心又起。 但身边那位年轻坨子再次提醒道:“师尊。别忘了我们是来做什么的。” 这句话,让老坨子稍稍收敛起了杀意,他转过身拍了拍年轻人的脸道:“你说的对。我陪你来是来得好处的……你说你是这里某个大人物的后代,我护送你来这里,你要回报我!” 顿了顿他又看向李月白道:“只是……到底是你们这些后生惹了我不开心。所以!我总得向你们稍稍收点利息,作为不敬我的代价吧。这样吧,你们一人砍下自己一只手吧。” “阁下当这里是什么地方?这里做事不需要法度吗?”李月白缓缓起身站了出来。 这里就她的炼气修为最高。而且一旁还有上官家的子弟看着,她明面上也得稍稍履行一下自己的神灼卫职能。 说着的同时,李月白伸手凭空一抓,画妖之力凝结成的笔出现在了她手中。 笔尖有黑墨形成道同时,一股无形剑气也扩散了开来。 她现在对于先天七字炼气决道体悟越发高深,乃至于结合画妖之力,所展现出的力量不容小觑。 这时李月白缓缓又道:“我杀阁下是要费一功夫,但若阁下硬要和我们过不去,我不介意让你死在这里。” 感受着李月白周身迸发出的杀意,老坨子皱起了眉,而后在思量少许后对着李月白赔不是道:“在下唐突了。” 话罢转身离去。 上官轻舞则是抚摸着好看精致下巴道:“刚刚那个年轻坨子,似乎是十年前外出京城八皇子。” “八皇子?” 一众人包括李月白在内,都微微有些惊讶。 因为刚刚那个年轻坨子在老坨子面前表现的极其卑微,一点都没有一个皇子该有的气度。 也似乎那个老坨子并不知晓,年轻坨子是皇子的事实。 “也可能是我看错了吧。毕竟十年前,我年岁也小。不一定全记得。”上官轻舞喃喃自语一句说到。 第374章 我是吴王赵彻 十年前。 当时的大乾皇帝的修为刚刚步入甲金炼气士的行列。这意味着,他的寿命又增加了。寿命增加,就还等于他在皇帝的位置可以坐的更长久。 这对皇帝本身来说是一件好事。 但对于他底下的皇子来说可不见得就是一件好事。 因为自己的皇帝老子就是不死,甚至命比自己还长,这是很令人绝望的一件事情。乃至于当时,有皇子暗自联合打算制造一场“意外”,让现在的大乾皇帝消失。 但结果是,他们计划到一半的时候,就被他们的父皇给发现,然后将他们全部斩首。 剩下的皇子,有的是害怕了这位父皇的雷厉手段或是厌倦了京城的争斗,选择远离京城。还有一小部分干脆选择做个选择闲散皇子,再有不参与京城的政事。 八皇子就是当年离开京城的皇子之一。 按照上官轻舞的说法,这个皇子当年虽算不上最出彩的那个,但至少他曾向现任皇帝陛下求赐来了一个“吴王”的亲王称号。 “口头天吴,吞天。看来这个皇子当年其实野心就不小……”李月白思索道。 只是现如今那位大乾皇帝只是把自己儿子都当做了棋子,这位八皇子回到京城争斗,最终所得可能一无所有。 …… 另外一边。 老坨子在走出李月白等人的视野里后骂骂咧咧道:“他娘的,京城这地方还真不比其他!怎么刚刚随便就能遇到个比我还厉害的……小八,你老实告诉我,你说你爹到底是个什么人物?在这京城厉害不厉害?” 年轻坨子没有说话,而是冲老坨子一笑,抬着头看了看图天。 老坨子跟着年轻坨子由京城的北城入门,缓步向京城中央的皇城附近走去。 而越往京城的中心位置走。 老坨子发现,他所能见到了炼气士就越来越多。有的甚至还挂着和他一样的牌子。且在这里,他也真的不敢再显摆自己的身份,生怕真惹到他惹不起的人。 而他注意力放在四周的时候,或许没有注意过,他的这个驼背徒弟赵小八越往皇城中央方向走,那驼着的背就渐渐挺了起来。乃至于走到皇城中央附近,最繁华的那几条街道时,他已经完全挺直了腰板。 老坨子则就像是一个没见过世面的乡巴佬一样,眼巴巴看着周围的一切。 最终他们在一座修建算不上豪奢,但相当大气的府邸停了下来。 就见府邸上写着“吴王府”三个字。 “小八啊,怎么不走了?” “师尊。因为我到家了。” “小八,你胡说什么!这不是王爷府吗?不是只有皇帝儿子才能住吗?” 老坨子对年轻人说道。 老坨子在外时,虽总自持自己乙银炼气士身份,但真的从没有想过或者说叶不敢想,去和当今的皇帝扯上联系。 “因为,我就是皇帝的儿子。” 赵小八从容笑着,然后迈着轻快的步子向吴王府走去。 十年间来,依旧守在府邸不肯离开的吴王仆从,看到有个布衣年轻人走来,本想挥手赶他离开。 但忽而又发现,眼前的这个年轻人竟然是离开京城十年时间的八皇子赵彻。 “你……啊不您……您真是吴王殿下?”仆从颤颤巍巍走到他面前,有些不敢相信。 但最终又确定, 这就是他们的吴王殿下,虽然人沧桑了一些,但眼中的神态却和当年一样。 赵彻点了点头道:“是我。” 很快,消息传遍了整个吴王府,所有府内的王妃婢女,又或是门客下人全都出来迎接他了。 他清点了一下人数又缓缓道:“少了几位门客。” 不过门客会少,这本就在他预料之内。毕竟他人都不京城了,无论如何是不能留下那几个门客的。 而后他看向了,他离开前比较宠爱的那几个王妃。 十年时间不见,她们看起来比起当年倒是老了许多。 听着这些人一声声叫着赵彻“吴王殿下。” 在一边站立着的老坨子,一度觉得自己是幻听了,他道:“小八。我是不是耳朵出问题了?这些人叫你什么?” 赵彻并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而是直言道:“师尊,我记得以前我和你说过,我有名字……本王叫赵彻。” 话罢,他面上最后一点朴实老实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股剑出鞘时锋芒不露的锐利。 他顿了顿又道:“本王在外漂泊了十年,多亏师尊了。现在该是我回报师尊的时候了。” 话罢,他刻意摩挲了三下下巴。 熟悉赵彻的门客知晓,这位殿下有一个习惯,那就是他如果要杀一个人。从来不会直接言语,而是摩挲下巴示意。 尤其是摩挲三下就代表,眼前的这个人必杀之。 眼下门客们有一部分做好了出手的准备,有一部分则是离开这里去找顺天府和大理寺的人了。 “师尊这些年,把我照顾的很好。我很感谢师尊。所以就请师尊,借我头颅一用吧。” 他笑着缓缓说道。 “什么?赵小八,你个狗东西,你忘恩负义!” 老坨子大骂一句。 但此时他想走却为时已晚。他的去路背门客所拦,而门客中有一个同样挂着乙银牌子的炼气士。 此外,顺天府和大理寺也有人赶了过来。其中有人也挂这乙银炼气士牌子。 赵彻则头也不回,迈步走入了吴王府。当他再走出来的时候,他已换上了象征他帝胄之家的紫金蟒袍。 有门客半跪向他,举起装有老坨子脑袋的托盘到他面前。 他最后看了一眼老坨子,脑海中浮现一个女孩的笑容后,他眼神由温柔转向阴毒道:“扔去喂狗吧。” 其实,他和老坨子的故事很简单。当年他出京城后,有个姑娘为了救他不惜委身于老坨子,最后还死在了老坨子手里。之后他各种隐忍取得对方信任,然后换来了今天的报仇。 但过程却是,他赵彻为了活命,亲手把这个爱慕他的姑娘送给了老坨子。 没办法,自小生于深宫的他,所学会的就是各种算计和如何让自己活下来。 至于什么侠义长存…… 他只听过,从来没有接触过。 第375章 太监 八皇子“吴王”赵彻回来的事情,很快传遍了京城。 有人惊叹,有人唏嘘。有人则觉得,京城或许又要掀起一场血雨腥风…… 事情传到李月白耳朵里,她对于这位八皇子的回归,没有什么太大的感觉。又或是在更多大人物看来,这位皇子的回归,就像是一块较为大的石头,投入到了平静的湖中。 当然,这块石头很大。 只是湖太过深不见底,以至于石头投入湖中时,几乎就掀不起任何浪花。 …… 在这场郊游之后不久。 李月白在行墨轩领了新的任务,带着一共十三人的神灼卫向京城的附属县静宁县而来。 来这里处理的事情也简单。 当初李月白第一次接神灼卫任务,来的就是静宁县,当时这里也有一个秦家。但碍于一些原因,李月白当时不得不离开这里。 现在,李月白回来就是为了办这里的秦家。很明显,这个秦家和京城的秦家就是一家。 京城的秦家倒了。 神灼卫没有办静宁秦家的分家,并不是忘了这里。 而是在等这个分家主动来投。 毕竟,神灼卫的大部分人只能算刽子手,贸然把秦家这个分家给办了,静宁县短时间内没有可用的人才,会短暂陷入瘫痪。 现在,神灼卫物色出了一个新任县令,并且跟着李月白等人一起过来了。 这位新任县令,是个四十岁左右年纪的老学究,张口闭口就是之乎者也。仔细一查,这人竟然还是十年时间前的甲第前三十的进士。 十年前,他三十岁,算是年岁大好的年纪。正要在仕途上大展拳脚。 可结果是,这位老学究,在户部当了十年的小吏。 一直都没有晋升。 没办法,他一没背景,二又不喜欢找靠山。做事还非要有一套自己的准则…… 这些掺杂在一起,所导致的就是他十年没有晋升。若不是莫问清偶然去户部办事,发现这位老学究的吴东醒确实有真材实料,恐怕他就要永远埋没下去了。 而在一路上,吴东醒说的最多的话是:“莫大人是个好人啊。我等读书,最终目标其实不是求什么高官厚禄,而是有个人能对我等有知遇之恩。所以我说,莫大人在我看来就是圣人啊。” 这番话在旁人看来,就是十足十在拍这位神灼卫总掌司大人的马屁。 但李月白翻看过这位老学究吴东醒的履历,发现这位老学究做事古板……生活极为节俭,且最难的他从来没有用自己的职务谋过利。 这样的一个人说出些对莫问清的奉承的话,就不能算是奉承了,而是真的真心感谢莫问清。 一众人到了静宁县后。 直奔静宁县衙大堂。 时隔几个月时间,静宁县大堂最上面案子的位置终于有人坐了上去。 众多百姓都前来围观。 而一些百姓的目光,则是不自觉聚集到了李月白的身上。没办法,对于美丽的人或事物,人总会多看两眼。 尤其是多数血气方刚的年轻人更会多看她两眼。 但目光瞥见她腰间挎着的剑,以及她身侧一只凶恶的白虎,又会无奈把目光收回来。原因很简单,那姑娘是很美,但是腰间那两把剑莫名看着有些刺人眼睛。她身前的那只凶恶白虎,一副要吃人的模样,这导致根本没人敢去多看他。 也就在吴东醒坐上大堂不久的时间。 静宁本地的秦家人都被下面的衙役给押送了上来。 吴东醒拿起秦家人的卷宗看向李月白道:“大人,可以开始了吗?” 虽名义上,是要他这个县令来办案。但实际上李月白的职位却要高他太多,按照礼数和规矩,他都该问候一下她。 李月白则是看得出来,这位吴东醒的老学究明显是有些紧张。 显然,过去他真想查案子的时候,没少被上面人给使绊子……这被使绊子的次数多了,真要给他权力大刀阔斧办案的时候,他反而畏缩了起来。 李月白笑着向他点了点头道:“放心办吧。秦家,没有人可以保下他们!” 吴东醒这才松下一口气,敲响惊堂木让众衙役,依次把诸多秦家人押了上来。 随后,吴东醒打开卷宗,将秦家人这些年所犯之罪一一列举了出来。 其中罪责最重的两条是,一是秦家人在本地没有官职在身的人,但秦家却公然向本地百姓收九成七以上的税。二是,秦家在此地暗自倒卖如意果…… 本来,先前要是秦家人主动去向神灼卫投诚,果断把给百姓的税收免去,并且主动向百姓发粮,再交出几个秦家的主事人。 神灼卫真可以放过他们。 可问题就在于,秦家人一样都没有做。 所以最终他们换来的结果,自然就是全部砍头。 吴东醒手一挥道:“拖下去全部砍头。” 可秦家人中,秦家当代的主事人开口道:“我不服!凭什么,我们什么罪都没犯!就要被你们砍头!” “你们没有罪?这话还真是可笑。这里的哪一个百姓怕是都能说出你的一两条罪名吧?” 吴东醒义正言辞说道。 “我有罪?那就让这些百姓说说看,我到底有什么罪?” 秦家主事人冷笑一声,脸上没有多少畏惧。并且他眼睛直挺挺向那些百姓看去,那些百姓则全都低下了头。 过了半晌后有百姓颤颤巍巍道:“说的对!秦……秦家人没有罪。” 有了第一个开头,很快又有关更多的百姓道:“对!秦家人没有罪!是我们……我们自愿把种的粮食九成七送给秦老爷家里的!” “粮食……送出去!还真是荒唐!”看着这一地被秦家鱼肉的百姓,反给秦家说话,吴东醒瞪大眼睛直觉得荒唐! 李月白看得出来,这些百姓给秦家说话并不情愿。但似乎,他们又被什么人给胁迫了一样,不得不这样去说。 她暗自思索,是秦家人胁迫他们? 只是秦家倒台已经成定局。 倒不如说,是什么人来给秦家撑腰。 果然,就在这时一道不合时宜的间隙嗓音响起:“百姓们都说秦家人没有罪。以咋家的意思,不如就把秦家人放了。吴大人你说呢?” 随后,一个身材发福,面容白净不留一丝胡须,面带笑意的黑衣官袍太监从人群中走了出来。 李月白认了出来,这太监是之前大乾皇帝身边跟着的太监之一章莲。看他衣服上所绣的花纹,他在内侍应该是四品的官职。这个官职在京城不算高,但因为他是亲近皇帝的人之一,所以这个四品有时候权能显得比一些三品的官都要大。 但来之前,莫问清也给李月白叮嘱过,静宁县的秦家,一定要办! 正当吴东醒皱眉为难时,李月白站出来道:“什么时候,一个内宫不男不女的阴阳人,也有权力指手画脚宫外的事情了。今天,我说秦家人有罪!那秦家就一个人都活不了!” 话罢,她拔出幽骨掀起一抹剑光。 待三尺血红飘起,一个秦家人的头颅像皮球一样滚落到了章莲脚下。 第376章 贪墨 这太监本身也其实是乙银级别的炼气士,只是他到底也没有想到。李月白一个看着秀美的白净姑娘,竟然说杀人就杀人。 完罢,她看向这些趾高气扬的秦家人道:“我再问你们,你们有罪吗?” 这一次,秦家人的表情显得很微妙。 到底是有人死在了他们面前,所以他们一下就老实了不少。只是面对李月白,他们又不知道到底该怎样回答。 你不回答吧,换来的就是人头立马搬家。 可你要是回答有罪了,那不一样还是死? 但也就在他们犹豫之际,李月白再次出剑,又有人头落地后,秦家人纷纷哭爹喊娘道: “大人!我们有罪!我们秦家人有罪!” “我们不该向百姓收那么多的税?” …… 这让那位内侍太监面容扭曲看向李月白道:“你木子白是吧?好大的官威啊!莫问清只说是将来接他神灼卫总掌司的班!你这不是还没当上吗?要是让你一个黄毛丫头当上神灼卫总掌司,那京城是不是都要改姓木?” “那你一个阉人私自出宫,合规矩吗?你出来是替陛下做事?” 李月白美眸透出几分轻蔑味道看向他。 短短两句话,让章莲半晌没有去反驳。显然,他出宫并不是那位大乾皇帝的意思。因为他明确表示不会掺和神灼卫和士族大家的事情。 那章莲出宫很显然就是他自己的意思。 再稍微联想一下,就不难想出这个太监肯定是在为某个皇子办事。现在的这个秦家分家还算得上是一个香饽饽,稍微保他们一下就能让他们吐出大量银子出来。 毕竟他们太监的权势说到底还是依附于皇帝。现在大乾皇帝说明了要立东宫,这个太监肯定是在为自己将来打算了。 只是,李月白却是清楚,现在的这位大乾皇帝只是把立东宫一事作为幌子,好让他置身事外。说到底他是没有认真的,可他底下的皇子或是这些太监,却真的当真了。 见章莲不说话,李月白笑了笑又道:“不过就是一条依附人才能行事的阉狗!有什么资格在此显摆!” 被李月白骂上这么一句。 章莲显得有些生气,脸上肥肉一晃道:“你敢……这么骂咋家!咋家这次回去一定要在陛下面前……” “阉狗!阉贼!阉驴……我就骂你怎么了?还有……你要是再敢在这里多留一息时间。我不介意在你某个部位再添上几刀!”李月白说着,真的动了杀意。 一瞬间她所有的气机都锁死在了章莲身上。 章莲看着对面这个面容秀美绝伦,言语狠辣,身穿玄衣的姑娘,感受着她所显露出的滔天杀意,他犹豫少许后,只能低下头灰溜溜离去。 见这位太监,被李月白给惊吓奔走。 那些秦家人彻底失了骨气,一众人就像是失去了脊梁骨一样,全都软了下来。 李月白缓缓出言道:“全都砍了。” 她声音柔美动听。 可看看一众人才目睹她出剑杀人,如今再听她言语,只觉得她字里行间的缝隙中都带着冷气森森的杀意。 而百姓们眼见秦家人真的要死了,这才敢真的站出来去指认秦家曾经的罪责。紧接着无数的烂菜叶和泥巴,全都招呼在了这些秦家人的脸上。 由此也可见,此地百姓憎恶秦家人已久。 而在秦家人被砍头后。 紧接着,吴东醒带着诸多衙役去搜寻了秦家的的资产。最后搜查出来共计一百万两! 一百万两! 这其实真是是一个很惊人的数字。 吴东醒把秦家资产的账目递交给李月白的时候提了一句道:“木大人,这一百万两中的大多数都是秦家人搜刮百姓搜来的。我的意思呢,是这一百万两用作救济本地百姓的救济灾银如何?” 但也就是这个时候。 李月白身边有几个神灼卫却是对她道:“木大人,这可是足足一百万两啊!难道你打算全都用来充公?” 他们的意图很明显,意思是李月白可以悄悄留下一笔。 李月白也并非完人,说对这一百万两不动心,那自然是假的。 只是该不该贪墨不贪墨,也得分时候。 要是这一百万两全都是秦家人自己的资产,她真不介意留下一些。 只是这一路走来,所见就是那些百姓叫苦连天,有的更是被秦家繁重的税收逼着自杀上吊。 所以这一百万两,李月白拿着不踏实。 其次,吴东醒算是真正的为百姓着想的清廉之人。过去他十年不升仕途,所为的也是百姓。她不想贪墨,寒了这样一个热忱之人的心。 她看得出,在他面前吴东醒也显得忐忑,似乎生怕她会贪这笔银子。 但最终,她给他的回答是:“好。这个提议不错。你直接用这一百万两去购办粮食吧,不用直接去上报朝廷了。朝廷那边我会去说。” 吴东醒大喜,直接跪下眼含热泪对着李月白道:“我会给静宁百姓说,能发灾粮,全都是木大人的恩德!我也带本地百姓,谢过木大人!” 第377章 名单 吴东醒在此上任县令后,随后的三天三夜开启了不休眠的状态,接连为此地百姓处理各种案子。 李月白看得出来,这个吴东醒是真有才干的。很多问题他处理时,往往都是一针见血,直取要害。 这样的一个人,若是过去受朝廷重视,以他的才能进入六部之中,现在说不定早做成了做任意一处的二把手。 而静宁县这边的事情处理完之后。 李月白就准备回京城了。 只是回去前,老学究吴东醒却叫住她道:“有件事情我想求木大人帮忙。” 说着的同时,他将两坛本地百姓酿造的清酒送上李月白道:“其中一坛是本地百姓感念木大人拨粮的恩德送的,还有一坛是我自己凑钱买的。” 他似乎是真的有求于李月白。但奈何他身上真的凑不出几个铜板,所以哪怕求李月白帮忙,他也只能拮据的简单买一坛酒。 李月白柳眉微皱道:“何事?” 吴东醒犹豫片刻又道:“其实是……我在京城还有几个学生,想请木大人帮忙帮衬一二。” 随后他讲明了缘由。 其实他说是几个学生,但其实又差不多都是和他同病相怜的几个年轻人。几个年轻后生虽都有功名在身,也有一些才能,但就因为没有背景,没有门路,有的在京城至今还没有个差事在身。 大多时候,吴东醒都会自掏腰包接济他们一下。 但其实吴东醒原来的俸禄,一个月也没几两银子,稍微接济一下这几个人后,他自己腰包里也剩不下多少。 顿了顿,吴东醒又道:“木大人,我推荐的这几个人你看着能用就用。” 说着,他将一份名单递给了李月白,态度显得十分谦卑。 李月白本来以为,吴东醒所求是为自己的事情,却不曾想他确实为别人所求。 想了想李月白接过名单看了一眼后道:“这几个人我回去会留意的。” 也如果这些名单上的人真的都可用的话。那对神灼卫……对莫问清来说,那就是一件好事!这样一来,莫问清办事就可以把手脚再放开一些,大胆肃清朝廷上一些士族大家。 把他们肃清后,名单上的这些人就可以快速顶上去。 见李月白答应下,吴东醒大喜,连忙就要跪下。 李月白掌中聚起一股清风将他托起道:“行了,吴大人。你这别动不动跪我了。举手之劳而已。” …… 回到京城之后,李月白就把吴东醒给的这份名单递给了魏无名。 现在莫问清忙于朝廷上的政事,这件事情李月白只能暂时先和魏无名商量。 魏无名看过名单后,点头道:“一共十一人。如果这份名单上的人真的都可用的话。那倒是能减轻莫老的不少压力。只是这些人,到底可用不可用,还请木姑娘斟酌一番。” “行。这些人我会一一去看的。” 李月琴点头答应下来。 和莫问清约定好的时间还有半个月,而这剩下的十来天,她都会闲散。倒是有时间可以去一一看这些人。 李月白先注意到了名单上一个叫单信的人,这个人正就住西城。 在回到行墨轩后,李月白就去了单信这个人所住的地方去了。这人所住的地方是隔了富贵街十几条街的一条街。 那条街远比富贵街要乱的多。 那里所住最多的,差不多就是京城最底层的人。 单信所住的是一间只能容纳两三人的小屋子,外在看着虽破旧,但至少不走风漏雨。 而李月白一个白衣的貌美姑娘,突然来到这里自是受到了诸多人的注意。 尤其是当众人看到李月白走到单信的家门前时,身这附近的街坊邻居都议论了起来: “嘿!你们说这姓单的走的什么好运?怎么还有这么漂亮的姑娘来看他?” “谁知道呢?不过这家伙老说自己是举人,真的还是假的?” “我看是假的。要是他真是举人,不至于在京城连份像样的差事都找不出来吧!我看啊,他这个举人身份八成是编的!” 李月白将这些言语听在耳中,但面上没有多言。 她轻叩几下门后,不一会儿门开了,从里面出来一个、穿着青衫、浑身布丁的胡子拉碴的颓废青年书生。 “单信?” “是。” “姑娘你是?” 对于面前这位秀美的姑娘到底是何人,单信一时半会脑袋里没有印象。 李月白缓缓道:“我是吴东醒先生的学生。” 用这么个说辞,为的其实就是掩盖她神灼卫的身份。因为要是真的以神灼卫的身份过来,那些人见她位高权重,又和吴东醒还认识,指不定会装模作样的伪装自己。 而以吴东醒学生的身份来见他们,或许就能看到他们最真实的模样。 “吴先生的学生?” 单信一愣。 吴东醒收女学生?他怎么不知道?还是说…… 但随即他又觉得没什么奇怪的,毕竟那位吴东醒先生,真的是一个很古板又刻板的人,他对于女子从来都不是很上心。倒是很有可能眼前的这个女子是他故友之后,他或许不忍故友之后生活艰辛,这才将她收做了学生,以方便照顾。 他随后在李月白询问后。 李月白给出的回答,和他猜想的差不多。 顿了顿,单信又对着李月白道:“你是来替吴先生给我们送例行的月钱的?” “月钱?什么意思?” 李月白有些不解。 “不是说朝廷看我们这些举人什么的没有差事,无法生计,便下发一些钱给我过生活吗?这钱每次都是吴东醒发的啊。” 单信说道。 她这么一说,李月白算是明白了。恐怕单信所说的月钱,恐怕是吴东醒自掏腰包的钱。 大概他是看单信这群人心气都高的很,直接给他们钱恐怕不肯接受,所以才又编造了这样一个理由。想了想,李月白对单信道:“那其实都是吴先生自己的钱。” “什么……他的钱?” 单信思索半天,觉得这倒是很有可能。 可随即,他面上却道:“不对。这不可能是他的钱!这就是吴东醒把我的月钱钱给吞了!” “你的月钱?” “对!就是我的!” 单信看着李月白瞪大眼睛说道。 李月白则没有多言语,而是转身走了出去。门外,早已在此处等待她多时的一位吏部官员看向她道:“木大人,此人可用吗?” 她缓缓拿出名单,用朱笔抹去单信的名字道:“此人,终生不录用。” 话罢,他们便离去了。 而迟迟走出来的单信嘴里念叨着:“嘿嘿……吴东醒,你自己的钱是吧?你要做好人发月钱,你就继续发呗!我就故意装糊涂。” 其实早在更久之前他就已经察觉,吴东醒是自掏腰包给他们钱。 他一开始还觉得受之有愧。 可后来渐渐的,他就心安理得了。 这会,也就在他思索之际,他忽而看到了远处已经离去的李月白和吏部官员的背影。又见吏部的那位官员,对李月白客客气气的。 “那个姑娘……是个大人物啊!”他这才露出一抹苦笑,作出一副如梦初醒的姿态道:“完了!完了,我这辈子再也没机会做官了!” 说着,他跪倒在地上哭了起来。 哭的比当初,他死了爹娘还有难受。 第378章 控制燧火(上) 一共十几人的名单。 李月白这一遭考察下来,能用的却只有七个人,也差不多就是一半。 剩下的几个人不是如单信一般耍着自以为是的小聪明,还有的则就是自甘堕落,拿着吴东醒给的钱去留宿勾栏,顺便卖弄一下自己的文采,好和那些姑娘能免费住在一起。 还有的则就是直接去了士族大家,要么去傍那些贵族小姐,要么更过分的则是去找一些不良嗜好的少爷…… 这些人,李月白决定终生都不录用。 除了这些人。 那选出来的七个人品行都不错,人也有不输吴东醒的才能。其中最让李月白印象深刻的是一个铁匠书生。 为什么说是铁匠书生? 因为打从一开始,这个书生就是一个铁匠,二十三岁以前是大字不认一个。直到后来他的铁匠铺搬来一个教书先生后,一次机缘巧合他这才跟着教书先生识了字,读了书。 然后在苦读十一年之后,高中了举人老爷。 但奈何他这种下九流出身的人,即便成了读书人,也因为没背景,在这京城完全无差事可做。 实在没辙,他在京城为了生计,就重开了铁匠铺,一边打铁,一边读书。整个人因为常年打铁的缘故,身体练的跟小塔一样壮实,外加一张黑漆漆的脸,一点都不像是个书生。 不过他外表虽怪,但学识方面…… 李月白觉得不夸张的讲,他的学识在吴东醒给的这些名单,算是最高的。 此外,由于他常年打铁,和普通百姓经常接触,对于民生十分了解。对于上层的事情,他也很是清楚。 对于京城最近神灼卫和士族大家的事,他笑着道:“要以洒家来看!总掌司大人迟迟不动这些士族,无非是怕把他们杀光后,京城无人可用!但在为看来,这些京城士族大家八成都是酒囊饭袋。要是木大人和总掌司大人信的过我,让我去户部做那个户部尚书,我可在三年之内,保京城百姓粮食无忧。十年之内,天下百姓粮食无忧!” 这句话,既彰显了他的野心,也彰显了他的决心。 李月白觉得,让京城百姓三年内粮食无忧,这很难,但努力努力还是能办到。 但让天下百姓十年内粮食无忧…… 她觉得别说十年,就是二十年都未必能做到。 但也由于这个铁匠给她留下了足厚深刻的印象,她直接把此人给调去了户部,先由一个八品的官职做起。 …… 时间就在这样不知不觉中过去。 很快八月走完,来到了秋风萧瑟的九月。 九月的天气,李月白觉得差不多是一年之中最好的天气。不冷不热刚刚好。 又半个月后,树叶彻底变黄。京城郊外枯叶乱舞,尽显凌乱萧瑟。 这天,李月白再次登顶神灼卫总司的监天楼最高处。 而莫问清也早早出现在了这里。并且推开了今天所有的事情。 察觉到李月白走来,莫问清缓缓道:“丫头,你现在心境如何?” 李月白笑道:“莫老还好。过去这三个月,我过的很悠闲。” “那就好。今天我便教你如何控制燧火吧。” 莫问清说着,将一卷写有《栖神六言》字眼的竹筒扔给了李月白。 “这是?” “旧唐时栖神道所修元神幻想之法。和如今的栖神道应该是有不同。” 莫问清缓缓对李月白说道。 说着,他将卷轴扔给了李月白。 后者接过后,正准备打开,莫问清提醒道:“想好了再打开。如果你心境不稳,可以再等。” “莫老,我还好。”李月白深呼吸一口气,打开了卷轴。 就见卷轴上写满了红色的古怪文字,并且每个文字就像是干涸的血液写成的一样,隐隐散发着一种腐败的气息。但爷就在她打开卷轴的同时,卷轴上的字就像是有生命一样复苏过来,接着这些字就像是一个个活着的生命体一样,扭动着躯体,向李月白的脑袋飞去,没入了她的额头中。 说来怪的是,她着本不认识的文字,在没入她额头后,她立马就懂了文字的含义。 只是随着涌入的文字越来越多,她的脑袋却渐渐昏沉起来。 这些卷轴上的文字,随之也发生变化渐渐扭曲,从卷轴上蹦跳出来变成一条条可怕的红色毒蛇,缠绕在李月白身边。 还有的则是变成扭曲的人脸,在她身边不停叨念着各种言语。 一刻钟后。 文字继续变大,在字的笔画缝隙中,出现一口口的泉眼。但仔细看才又发现,这根本不是什么泉眼,而是一只只的眼睛在流泪。 越来越多的东西涌入到了李月白的脑袋里。 最终这种昏沉,让她开始有了一种溺水窒息的感觉。 她的意识也就此开始变得混乱,就像是一团聚拢的烟扩散开那样…… 第379章 控制燧火(下) 李月白觉得自己的意识在不停扩散。 而扩散后的意识,似乎又在形成一个新的世界。这个世界中,无数个自己像是种子一样,在血肉形成的大地上生长出来。 每一个她则都是奇形怪状。 有的是一具骷髅,有的则形似一棵树木,身体上甚至还有绿芽生长出来。还有的则有着人的脑袋,蛇的身躯在地上爬来爬去…… 而在这种扩散中,李月白觉得自己越来越不像自己。 直到一道声音传来道:“丫头,你现在所见应该是你意识海所呈现出来的世界。你要做的是,找到燧火变化成的那个你,然后将你所有的意识入住到那具燧火形成的身体。” 李月白听得出来,这是莫问清的声音。 听到他的话后,她的意识又才稍稍聚拢了一些。 “找到燧火变成的那个自己。”她重复着这句话,开始寻找起意识海中的燧火。 只是她的意识海在不停扩大,这就意味着还有无数个她在不断出现。要单独找到燧火,谈何容易? 但目前,她走到这一步…… 也就不得不去找到燧火。 要不然等她的意识海再扩散一些。她真正“本我”的意识,就彻底消散。谁知道之后的她的身体,又会被什么意识给取代? 而这时候,莫问清要她先前练就一副心平气和的心境的作用就体现了出来。越是这种时候就越不能急,越是需要冷静,在众多的无数个“我”中,找到燧火。 地上的血肉大地中,不时有血肉孢子生出,而一个个的奇形怪状的“李月白”,从地上生长了出来。 她们极具诱惑性的念叨着诱惑李月白“本我”意识的话语道: “你要的燧火,就是我!你应该选择我!” “你该选择我!” “我才是你最佳的选择……” …… 但李月白的本我意识直接无视这些人。 直到一个小女孩的出现,进入到了她的视野。 那也是“李月白”,只是从年龄看却是才刚刚七岁左右年纪的李月白。她赤着一双脚漫无目的的在这片血肉意识海中行走着。 而凡是她行走过的地方,就有一片 赤色火焰燃起。 “这个……应该就是燧火了。” 李月白的本我意识念叨一句,随后把本我意识压缩成一道箭,向着下方那道柔弱的身躯飞去。 但也就在快要靠近这个小女孩的时候。 李月白的本我意识发现,这个小女孩竟然露出了诡异的笑容。 “不对。这个不是燧火……” 李月白本我意识化身成的箭准备转身飞去。 但就在转弯的瞬间,那小女孩却露出狰狞的面容,然后她脑袋裂成四半,分别化成四条沈红色的触手,向那道箭缠绕过去。 这让心境一直很平和的,李月白本我意识有些慌了。 因为一旦对象选错,那么等她身体的意识再回归,她将不再是原来的她。 “不对……不对!我没有选错!燧火就在这里,这只是她的伪装。想要故意吓走我!” 李月白的本我意识发觉。 这个小女孩看似是在抓她,但实则又故意留了一丝让她可以逃跑的空间。 这说明……这个小女孩就是燧火。 索性,李月白本我意识化成的箭,直接向小女孩撞了过去。 果然,这一次小女孩转过身体就准备逃跑。但她一也终究迟了一步。 当箭与小女孩相撞的那一刻。 李月白感觉的到,自己的意识害开始聚拢了。那些无数个自己开始消散。而整个世界开始化成一片长满红色触手的火海。 …… 一刻钟后,在神灼卫监天楼上,当李月白再度睁开眼睛,伸出洁白的手掌时,一朵烈焰形成的红莲出现在了她掌心。 只是红莲的中心,不断有红色触手生长出来。 “这……燧火怎么会成这个样子?” 李月白有些费解。 按道理来说,她在意识海中,最后是用箭的形态与燧火接触的。那么燧火的模样,应该就是箭的心态。 在她身侧,莫问清缓缓道:“丫头,现在的你只能算是初步掌握了燧火……所以它会成什么模样,并不是你所能控制的。未来的你,如果想要真的控制它,我给你的那本《栖神六言》,你需要好好参悟。” 现在的李月白虽只是初步掌握燧火,但已然能压制自己臆想的问题。而且燧火也给她带来了巨大的力量。 现在的她,虽比不上甲金炼气士之流,但对付乙银炼气士,已经可以完全不依靠夜神的力量。 但她在暂时解决一个隐患的时候,又多出了另外一个隐晦…… 燧火本是无意识之物。就在她和燧火接触的同时,她同时也给燧火赋予了意识。这就意味着燧火有了不确定性。 不过眼下既然有《栖神六言》可以去控制燧火,那未来就可以把这份不确定性降到最低。 说到《栖神六言》…… 李月白看向莫问清道:“莫老,你怎么会有栖神道的东西?” 莫问清席地而坐,抚着胡子笑道:“有种说法是,最初的神灼卫和栖神道都是一家人。也是这个世界上最早接触到炼气修行的人。只是后来修行理念不合,所以分成了两家。” “理念不合?” “对。你可治修行的最终境界有两种。一是无限靠近天上的仙神,既求天道。二是修真,需要借助媒介。” “以前听宋天英说过。” 李月白同样坐下,对着莫问清点头说道。 顿了顿,她又道:“按照莫老的意思,最初栖神道和神灼卫都是修真,那又有什么不同?” “栖神道,想无仙造仙,然后自己成仙。这世上本无叫栖神之仙神,但栖神道却抬了个栖神出来,供后人参拜。实际上,后人又大多不拜。” “为什么?因为栖神道们在造出不存在的栖神的肉身后,然后夺舍肉身成仙。以后你如果见了“陆”以上的栖神道,你就会知道了。” 莫问清说道。 “至于我们神灼卫所修。其实一部分来所谓的真……来自于那个世界。” “井下的世界?” 莫问清对李月白点了点头。 第380章 神灼卫又来了…… 神灼卫井下的那个世界,在李月白看来,就是光怪陆离的同时,还充满了荒诞。甚至于,那个世界的东西,她完全没法理解。或者说,换成任何一个人都无法理解。 但神灼卫所修却是那个世界的的一部分修行法…… 莫问清能在那个世界行走,也得益于这一部分。 那么问题随之而来,这修行法又是从何而来? 莫问清似知她所想,笑道:“这个我也不清楚。恐怕得问初代神灼卫总掌司了。” “初代神灼卫总掌司?” “他?” 对于那位初代神灼总掌司,李月琴在听说了一些他的事情后,或多或少也会好奇。 “据说他是生活在旧唐以前更在时代的人。但也就在旧唐时,他去了另外一个世界。此后没有回来。”莫问清摇头说道:“我去那个世界找过他,但大概率他应该是死了。” “死了?” 莫问清对着李月白点了点头,显得很平静。 但李月白却觉得,莫问清向她隐瞒了一部分。因为提起这位初代神灼卫总掌司,莫问清的脸上并没有尊敬,有的只是极为少见的淡漠。 见他如此,李月白只能把这个话题就此止住。 转而她提起了另外一位神灼卫总掌司——杜臣峰! 这个在青州苍流县伊人楼里洛樱心心念念等了十几年都未等到的男子。 其实在来京城以后,李月白一直都在打听这位三代神灼卫总掌司的消息。可结果却很让人匪夷所思,外人都知道有这么一位神灼卫总掌司在,但关于他的具体信息,却几乎没有人知道。 不过话说回来,这位三代总掌司所任总掌司的时间太过少了。自李玄之后,他做总掌司,也才只有不到五年的时间。 此后,他莫名消失,便一直未曾出现过。 见李月白问起。 莫问清摇头道:“在我未去井下这个世界之前,甚至我那个时候,神灼卫内没有这个人!所以对于这个人,我并不了解。不过,有关这个人魏无名倒是跟我说过。” “说此人从不以真面目示人。但炼气修为却是极高,据说和你爹李玄差不多。因此有人猜测,这人就是你爹李玄,但换了一个化名回了京城。但还有一种说法是,此人是栖神道中栖神肉身的的化身。至于我自己的推测 则觉得他很有可能是初代神灼卫总掌司留在这个世界的一部分人格。” 莫问清缓缓说道。 当然,他说的三种有关真实杜臣峰身份的说法,每一条都惊世骇俗。 不过,他是李玄的说法,李月白觉得这个可能性十分之小。 剩下的第二种和第三种则都有可能。 “有关此人,在执掌神灼卫期间所做的一些事情也甚是奇怪。如今老夫去细想,也想不出所以然。”莫问清说着摇起了头。 就比如在他还是做神灼卫总掌司的时候,却是致力于把所有精力对付栖神道。但在抓住他们后,却有不杀,只是一个个关起来。 这导致大理寺的监牢内,至今还有很多栖神道。 莫问清和她又闲聊几句后,则是又提起一个老生常谈的问题道:“丫头,还是那句话。关于我这个位子,你有什么想法?” “我……目前没什么想法。我试觉得坐这个位置,或许风光,但人也一定很累。”李月白回道。 这是她真实看在眼里的。 就拿莫问清来说,明明有着这个世界罪顶级的炼气修为,但做事却因为要兼顾天下,又条条框框被限制,束手束脚。 所以对于神灼卫总掌司的位置,李月白真没什么想法。 “那行。先不说这个了。丫头,既然你得问题得到了解决。那老夫有件事情,要你去做如何?” “莫老直言!” “上次你拿回来的那个名单很有用,那上面有几个人还是能用的。算是解了我无人可用的困境,所以接下来我就真的能动太学府了。” 莫问清缓缓说道。 关于太学府。 朝廷建立它的初心,是希望网罗培养天下人才可用。但现在太学府却几乎被士族所把控,导致其内九成以上道学子都是士族大家出身。 顿了顿,莫问清道:“我是希望你有时间的话,去肃清肃清太学府里面的中层。直接动那些上层,我想那位皇帝陛下应该会坐不住了。那就先动他的中层。查查他们干净不干净。若是不干净最好,若是干净,那就想方设法让他不干净……” 他说着的同时,眼中透出一抹深沉何狠辣。 让一些干净的士族,按上一些没有的罪名被踢出太学府。 这对他们来说或许有些不公平。 但换个角度去想,让这些富家出身的平庸士族之辈占据着太学府的优质读书资源,这对天下的有才之人来说,就是极大的不公平。 李月白点了点头答应了下来。 …… 第二天后,李月百换上神灼卫的玄衣,带着神灼卫、部分大理寺和顺天府的人去了太学府。 严格说起来,这不是神灼卫第一次查太学府。 至少之外魏无名和神灼卫内其他几名少司一起过来查如意果的时候,动静要比这大多了。 而太学府的学子,大多因为出身士族高贵,所以不免有几分傲气…… 但李月白听说,魏无名在那一次办案的时候,动手杀了不少学子。这让这些傲气的学子在这一次见到李月白等一众神灼卫后,再也没了傲气不敢抬头。 甚至于,这些平日里不务正业见了好看姑娘总要背地里讨论几句的士族学子。 这一次,在见到李月白那一身衣服后,连打量她的心思都没有。 太学府内,几位当值的少卿听到神灼卫过来,吓得直接出门迎接。有的则是话都说不利索,腿一直直打颤,嘴里语无伦次看着李月白道:“这位神灼卫的大……大人……你不会又来我们这……杀……啊不!抓……也不对!是来……是来……” 李月白则笑着很阳光道:“没事,我就是随便走走。” 第381章 借一步说话 “大人随便走走?” 其中有位太玄府的少祭酒嘴角一抽,多少有些不相信李月白的话。 他记得上次神灼卫那位叫魏无名的少司来太学府时,也说是随便走走,结果这一走,就是接连死了几十个人。所以他觉得,李月白这次带人过来,不可能就是随便走走。 也虽然一众太学府的人,都心知肚明,但这些话他们当着李月白的面,是万万一个字都不敢讲的。 太学府新上任的四品忌酒胡成雨,这会姗姗来迟出来对着李月白等一众神灼卫笑脸相迎道:“这位大人怎么称呼?” “问姓木。” 李月白缓缓说道。 胡成雨则笑道:“木大人啊,我们太学府最近可是一直都很安生的。可没有人敢再牵扯什么如意果或是浮莹花。” 李月白嘴角扬起笑道:“是啊,京城的秦家倒了,是没有人敢再和这些牵扯关系。但万一……” “大人放心,我们都干净的很。大人来此是视察这里的吗?快请进。” 他连忙向身边几个人使了眼色,示意他们请李月白进太学府内。 李月白则摆了摆手,还是那句:“没事,我就是随便走走。” 这个随便走走,却还是让胡成雨一众人捏了一把汗…… 因为哪儿有随便走走,身边还带一众人的。这不摆明了就是抓人的吗? 最终,李月白和一众神灼卫跟着胡成雨进了太学府。 作为大乾境内最高的学府,这座学府内的环境和景致无疑都是最好的。随便几步移走便是一片小湖,顺便坐落一座亭台。旁边则是学子们在学堂内的朗朗读书声。 在走过许多弯弯绕的路后。 胡成雨带着李月白来到了一座阁楼,这里是太学府官员和教习们平时处理公务的地方。 只是还未真正走近阁楼,就在阁楼之外,一众人却听到这样的声音: “来……美人!继续舞!今天这里谁都不在!我们想做什么都成!” “嘿嘿!真好!真好!什么?你们的意思是书香之地,我在此大摆宴席有辱斯文?跟你们说,我叔叔是这里的忌酒大人,主管太学府的一切。” 李月白和一众神灼卫都没有多言。 反倒是胡成雨面色紧张对着李月白道:“木大人,你听我解释……这……” “怎么回事?进去看看不就知道了?”李月白缓缓说道。 有太学府的少卿想要去阻拦。只是对上这位看着貌美,实则眼中暗露杀意的神灼卫大人,他们顿时都没了脾气,只好乖乖待在原地没有动。 李月白向身边的一个铁牌子神灼卫抬手示意。 后者走到阁楼面前,一脚把门踹开。 “嘿嘿嘿……来啊!美人,香一个!” “几位,你们押大还是押小?” “我要小!不过要是豹子通吃,这个月教习的俸禄,你们都得给我!” 里面的场景没有多么不堪入目,但也绝对谈不上多好。 就见一众穿着太学府教系衣服的人,围着几个舞女在不停的手舞足蹈。还有的则是拿起骰子在一边豪赌起来,俨然把太学府办公的地方当成了赌坊。 李月白转过头看向胡成雨小笑道:“胡大人,你没带错地方吧?” “这……这……这……”胡成雨脸上冷汗直流不知该如何解释。 另外一边,阁楼里有人见外面有人进来,其中一位穿青衣的年轻教习走到胡成雨面前道:“叔叔,你这是怎么了?瞪我做什么?平常你说,只要我们不搞出人命,怎么胡闹都行吗?” “我……真是胡闹!” 胡成雨是恨不得在对面青年的脸上印一个巴掌。 他是说过这样道话。 但现在,你们也不看看什么时候? “吆!好漂亮的妞儿,叔叔……你也好这口啊?哪儿物色来的?这衣服穿的还像模像样啊……叔叔!你喜欢这样的啊?” 那青年却没把胡成雨的话放在心上,一边说着,一边嘴里还吸食着五石散,顺便把目光放在了穿玄衣的李月白身上。整个人也因为吸食五石散的缘故,整个人也显得不怎么清醒。 他这样说。 胡胡成雨脸上冷汗流的跟多。他未曾想过今天这个点,自己这侄子还在这里带人胡闹。 因为早在更早之前,他就就告诫这个侄子,最近要收敛一些。因为最近京城的风向变了。 但他没想到的是,自己这侄子胆子如此之大,在这么一个关键节骨眼上还敢顶风作案。尤其现在吸食五石散,脑袋搞的晕晕乎乎,刚才还言语轻薄了这位神灼卫的木大人。 还不待李月白说什么。 胡成雨走上前去,就对着青年教习给了一巴掌,将对方给打醒了过来。 对清醒过来,看到李月白身上的神灼卫服饰,吓得跪倒在地上,哆嗦着发紫的嘴唇道:“我……这位大人……刚才……” “我没让你说话。” 李月白缓缓开口,面容平静看不出喜辈,但无形中一股压力以她为周身在阁楼的一层释放出来,压的阁楼里所有太学府的人都有些喘不上起。青年教习也立刻闭嘴。 “胡大人,他刚才叫你什么?” “叫我叔叔。” “我很好奇,这样的人怎么会成为太学府的教习?” 李月白看向胡成雨。 “木大人,你知道的。太学府内都是士族公子诸多,他们来太学府就是挂个好些的名头,好绕过乡试直接入科举。但这些公子大多都家世显赫,我们的话都是不愿意听的……” “挑重点。” “我看……最近不是太学府空!空闲了几个职位,就让……” “就让你这些亲戚过来顶替,然后什么都不做,在此花天酒地,顺便白拿朝廷的俸禄。” “木大人,不是这样的?” “那是怎样的?” 李月白冷笑一声对胡成雨说道。她本以为来这里查案,会多少有些困难但没想到事情极为顺利。 别的不说,这个四品祭酒就有问题。 但只抓一个祭酒和几个教习,这不是她此行道目的。 所以她没有急着要处理胡成雨。 而是准备胡成雨准备做什么。 果然,胡成雨见李月白没有抓他的意思,眼露一丝轻松走道李月白面前笑道:“大让,可否借一步说话?” 第382章 你还聪明吗? 李月白故意没有言语,随胡成雨走进了阁楼内的一个单间。 进去以后,胡成雨拿出一张十万两的银票递给李月白道:“木大人,这事情……我希望你呢稍微通融一下。” 见李月白没有言语中,胡成玉又拿出一张五万两的银票。 见她还是不说话,胡成雨实在无奈有拿出了一张五万两的银票道:“木大人,我上任祭酒的职位也才三个月。能捞到的!加上我以前攒的一些就这么多了。” 李月白看着那二十万两笑道:“二十万两……这已经不少了?我好奇的是,这二十万两,大人捞的是多少?” 胡成雨犹豫片刻伸出三根指头。 “六万两?那你这上任一年不是随便能捞二十四万两?” “不……不敢。” 胡成雨在李月白面前显得很小心。 李月白又道:“比起这二十万两。我更好奇你这个位置,是谁送你上来的?说说看,是京城内的哪个大世家?” “这……这……我不能说。” “不能说?” 李月白似笑非笑,眼中动了一丝杀意。 这个时候,阁楼外面却忽而响起了一片喧闹之声。 李月白和胡成雨这边都走了出来。 就见太学府内的一众学子竟然都向这边靠拢过来,并且嘴中念念有词道: “你们神灼卫的人把胡大人扣起来是什么意思?” “胡大人明明品格高尚,你们抓他为什么?” “放了胡大人。” 看起来就是一群不明所以的愣头青傻乎乎来替胡成雨说话。 也在这时,胡成于忽而变了一副面孔对着李月白道:“木大人,我希望你收下钱,然后此事就此揭过。” “什么意思?” “嘿嘿。胡某人虽然不才,但在外我还是会花钱接济一些穷人,博得了一个好名声。因此,我在外名声还真不错。”胡成雨冷笑着对李月白说道:“所以你不能杀我。杀我你名声会不怎么好听。” “是这样吗?” 李月白随口问向身边一个神灼卫。 后者道:“是这样的。” 的确就是这样,现在的胡成雨看着的确人品不怎么样,但在外他却是装出一副老好人,很得一些百姓的欢喜。 现在,要是李月白贸然动了胡成雨,这些太学府的学子把今天的事情再稍稍改编一些,那明天李月白在京城的名声就会彻底烂大街。 见李月白没有言语,胡成雨一改先前的畏缩姿态,眯眼在她身后道:“木大人,这件事情还是到此为止吧。对你我都好。” “呵呵。”李月白冷笑一声,美眸闪过一抹轻蔑道:“你觉得自己很聪明?” 胡成雨腼腆笑道:“不为我那个蠢侄子。我没想保他,只是我的许多事情他也知道。而我以前做了一些事情的时候,就曾想过,会有今天这么一天。” “那个时候吧,我就开始注重我在京城的名声了。所以我在官时,使劲贪,贪后拿出一部分银子发出去,就会有人对我感恩戴德。所积攒出的名声就是为了今天起作用。” “你不能杀我或者动我。你动我,底下的这些学子,明天就会把你的事情说给全城听。到时候,你名声一定烂大街。” 胡成雨的话很多,字里行间也显他的小聪明和洋洋得意。 “这就是你的聪明?这些学子都是你的人?” “不然呢?我们这些读书人看着是很好欺负。可我们言语也可杀人无形!” 胡成雨对着李月白不屑说道。 此刻他里想的则是,什么木子白……什么神灼卫,到底还是不如他在官场活的通透啊! “其实事情的关键在于就是,这些底下的学子看见了我针对你胡大人是吧?那让他们看不见不就得了?当然,死人最保险。” 李月白说着,眼露杀意看向下面一众太学府学子道:“我怀疑太学府内,还有人私藏如意果。” 说着,她摆摆手示意神灼卫、大理寺、顺天府的人去这些学子身上搜查。 不一会儿时间: “回木大人,这些人还真藏了如意果。” “大人,我们也查到了。” 那些学子们则瞪大来眼睛,因为他们身上根本没有携带什么如意果。 倒不如说这些如意果,是这些神灼卫的人在搜查时,故意放在他们身上,再搜查出来,然后就可以顺理成章给他们安一个“私藏如意果”的罪名。 “私藏如意果?那可都是死罪!那就有一个杀一个。” 李月白缓缓说着。 不知为何,刚刚还一副胜券在握模样的胡成雨,心中出生一丝寒意。 但他这么也不相信,李月白真的会作出杀学子的事情。毕竟,他们可都是朝廷重点培养的栋梁。 但结果却和他想的完全相反。 一个又一个的人,就这样当场被神灼卫给砍了脑袋,血哗啦洒在地上,将地皮都给湿润染红。 杀了小一半人时,李月白开口笑道:“不错,还是有骨头硬的,很好。” 她摆手后,又有人脑袋掉落在了地上。 这一幕,让胡成于看着心惊胆战。他真的开始害怕了。 终于,又杀几个人后,有学子扑通跪在地上,又哭又喊道:“我举报!胡成雨有罪,私自受贿!” 李月白嘴角勾起一个玩味笑容道:“你可以活了。” 那人连滚带爬从血泊里爬了出来,平躺在一边的干净地上,呼吸着新鲜空气。 有了这第一个人开头。 “我也指认!他包庇自己侄子胡作为非!” “还有我……我检举他随意买卖太学府官职!” “我也检举……” “还有我……” 马上更多道人都站出来指认胡成玉有罪,甚至有些罪名就是临时现编出来的。 这突然反转的一幕,让胡成玉实在难以接受。他像是被抽空力气一样瘫倒在地上。 李月白向他眯起好看道美眸,缓缓问道:“现在……你还觉得自己聪明吗?” 第383章 给你想要的体面 胡成雨跪在地上,颤抖着嘴唇,好半天时间一个字都说不上来。 只是对于他的这副姿态,李月白表现的相当冷漠,她缓缓道:“我来这里不是来看你装可怜的。告诉我,你是在为谁做事?” “我……我在为谁做事吗?” 胡成雨苦笑一声,似乎犹豫着要不要开口。 “你可以不打算说。但是拉你去大理寺道的大牢,把那些刑法在你身上用上一遍。你一定会说的。”李月白缓缓说着又道:“我的耐心有限。三息时间,你必须回答我!” “我……我……我不能说!” “为何?你现在跟我说了,说不定还能少受些罪,起码死的也痛快些。要是非等要去大理寺说,那里的刽子手们未必有我这样的好脾气。” 李月白找了张椅子缓缓坐了下来,翘起二郎腿,以一种居高临下的姿态看向胡成雨。 顿了顿,她又道:“这么着……你背后的那人有着你的什么把柄,还是要挟了你的家人。这才使得你,如此守口如瓶!” 在说到“家人”两个字的时候,李月白注意到胡成雨脸上的表情发生了细微的变化。 她露出玩味的笑容道:“看来,我说对了。” “如果……如果能救想办法救出我的妻儿,我会把我所知道的都告诉你。” 胡成雨显得无奈缓缓说了出来。 “救你的家人出来?这听着怎么有命令我的口吻?我呢,只给你两条路。” “木大人请讲。” “一,把你知道的告诉我。我会尽力去保你的妻儿。” “二,我会考虑直接杀了你。然后想方设法去找别的渠道去找你背后的人。当然,顺便我会派人杀了你的妻儿。” 李月白明媚一笑看向胡成雨。 “你……你威胁我的家人!你……你们神灼卫做事怎么能如此不讲道理!”胡成雨面色大变。 他觉得面前的这位姑娘看着很文静,但做事风格却颇为果断和狠辣,有一种神灼卫魏无名办事的风格。 当然,某些做事的道理,也的确是李月白像魏无名学习的。 凭心而论,她也觉得用无辜人去要挟一个官员,这样的做法不算很光明。可世上的事情,有时候你光明磊落去做,却不一定能得到想要的结果。 再话说回来,李月白也不会真的去杀胡成雨的家人,只是想用这样话语击溃胡成雨的心理防线。 顿了顿,李月白又道:“道理?你做这些亏心事鱼肉百姓,在太学府贪赃枉法的时候,可曾想过你做的这些,某一天会给你的家人带来什么后果?” “还不选择答复我吗?那好,我现在就让你死。只是死之前……”李月白眼神一冷又道:“我会让外面的那些太学府学子,现在就指认你的各种罪名,让你身败名裂。然后我还会让你活着,我会派人去杀了你的妻儿,带着他们的头颅来见你。我说到做到。” 她笑靥如花。 可胡成雨听着她说的这些,只觉股凉意从脚底涌上了心头。 “我……我会把我所知道的都告诉你。我……我是在为八皇子赵彻做事。” “你在为他做事?” 李月白多少有些意外。 实际上而言,这位八皇子回来还没有多长时间。可就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他却能收买一个太学府的四瓶祭酒,的确有些能耐。 似乎想到了什么,李月白笑了笑道:“你真的相信,那位八皇子能做皇帝?” 胡成雨跪在地上,沉默少许后点了点头。 李月白又对他道:“恐怕你是觉得他有没能力做成皇帝,所以你才帮助他?” 这个肯定他他死心塌地追随八皇子的原因之一。毕竟谁都希望,自己能辅佐一位皇子成为皇帝,然后自己因为有着扶正功劳的加持,一跃成为朝廷中的权贵。 “你是有些聪明。可太多东西,你是真看着不明白。现在的大乾,我们的那位陛下,他所期望的是,这大乾永远只有一个皇帝。” “一个皇帝……一个皇帝……一个皇帝?”胡成雨似乎是想明白了什么一样,瞪大了眼睛苦笑长叹道:“我也好!八皇子也罢,原来都只是陛下的棋子啊!哈哈哈哈哈哈…” 他笑的多少有些悲凉。 顿了顿,他看向李月白道:“木大人,我想体面一点走。” 他清楚,今天无论如何都是要死的,与其让别人杀自己走的不体面,还不如自己体面一些。 “行。怎么体面……你自己选。” 李月白拍了拍手。 很快,外面有人拿来了白绫,有人拿来了毒药,有人则拿来了匕首。 随后,李月白缓缓起身带着所有人走了出去,出去之前她转过身对他道:“你的妻儿,我会找人去保护他们。” “谢过木大人了!”胡成哭的声泪俱下,向李月白磕了一个头。 在外面约莫小半刻钟后,有神灼卫对着李月白低身小声道:“木大人,胡成雨走了。” 李月白点了点头道:“叫那些太学府的学子们去看看。” 这名神灼卫虽然不懂她的意思,但还是去做了。 那座阁楼的正中央内,众多学子看着悬梁自尽的胡陈雨,心中不免越发忐忑。 有人小声道:“你说……那个木大人逼死了胡大人,不会也……” “嘘!小声!你胡说什么呢?怎么能叫木大人逼死了胡大人!分明是胡大人见了木大人心中有鬼,畏罪自杀!木大人今天过来太学府真的就只是随便走了走。” “对!对!你说的对!木大人今天就只是来随便走走!” 学子们很快就都改了口风。 见他们如此,几跟随李月白一起来的大理、顺天府的官员摇了摇头道:“这些个人啊……” 李月白则笑笑道:“能来这里读书的人,怎么都不是蠢才。自然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 让他们去见胡成雨的尸体,也是起一种震慑作用。 “对了,大人,从胡成雨这里得来的银票……” 有人问李月白道。 “二十万,其中有几万是他这段时间搜刮的。这样吧,上报上去一半,另外一半就当给诸位道辛苦费。” 这一次,李月白选择没有把钱都上交上去。而是留下了一部分。 毕竟,对大部分的下属而言,没有人会真的喜欢大公无私的上司。 底下人闻言,则都笑的眉开眼笑。且最终他们决定让李月白拿五万,剩下的他们分。 第384章 看不透 回到神灼卫后,李月白将自己所查到的都告诉了莫问清。 此外,胡成雨临死之前,将他所知道有关八皇子的事情都写了下来,李月白把他们一并交给了莫问清。 莫问清看完后笑道:“这个八皇子,还是有点手段的,最近一段时间拉拢的人很多嘛。” 一旁的魏无名在得到莫问清允许后,也拿起胡成雨写的东西看了起来。 实际上,这就是一份名单。其上都是朝廷中一些官员的名字。这些人并非都是身居要职的那一批,相反他们之中官位最高的不过就是四品官。 而且他们之中的大多数都出身京城中的中小士族阶级。 对于这些中小士族选择去依附这位八皇子吴王,李月白倒是能猜出一些原因。 原来这些小士族家族都是依附在京城的大家族的,可现在……自从京城秦家倒台后,高层的士族都收敛了许多,甚至有的高层士族向神灼卫示好,还故意送出去一些依附自己小士族的黑料,以此作为投名状。 其次,加上现在的大乾皇帝在面对神灼卫也有暂避锋芒的意思。 这让这些中小士族阶级的人对未来道何去何从感迷茫。 这个时候,他们去投靠一位未来可能成为皇帝的皇子,似乎就是不错的选择。 “莫老,对于这位八皇子有什么看法?”魏无名看向莫问清。 后者笑了笑道:“有些想法的皇子。只是老夫现在的意愿是肃清朝纲,但他这么做,确实对我做的事很不利。既如此,就稍微的敲打他一下吧。” …… 这天以后,京城内许多中小士族的家里,在晚上的时候,都总会有神灼卫的光顾。 这使得这些人睡的很不踏实。 有的人清清白白自然没什么怕的。但大多数人却都惶恐的很,因为人无完人,他们或多或少都做了一些见不得人的事情。见了神灼卫后,心中自然忐忑。 一时间,不少人昔年做过的旧案被莫名翻找了出来,被大理寺给抓了去。 但过了几天后,他们也发现了,只要是常去和八皇子的线人接触的,神灼卫就会老去他们家。 所以渐渐的,不敢有人去和八皇子接触。 这位八皇子似乎也意识到了这点,之后的行为就收敛了许多。 …… 很快,时间过去了又几个月来到了一年当中的年底。 而今天是腊月三十。 李月白暂时卸下身上的职务,回了行墨轩。已经早早回来的段剑安则是早写好了对联和门神一起贴到了外面。 裴春花在一众裴家人的簇拥下,也来了行墨轩。 相比较之前他们在幽州过年的时候,就只是吃了一顿简单的饺子。这一次,他们的年夜饭菜品看这个种类繁多。 看着面前的年夜饭,段剑安摇头道:“去年的时候,你还能听胖子那家伙瞎咧咧,今年听不到还有些不习惯了……” 或者说,过去他们一行四人都生活习惯了,现在少了一个人,他还有些不习惯。 李月白缓缓道:“那家伙现在入赘了上官家,年肯定就是在那边过了。但以那家伙的性格,应该会活的很滋润。” 又过了不一会儿时间。 行墨轩后院里,那一连串人头从井里窜了出来,原本略显冷清的前院变得热闹了一些。 到夜晚时。 整个京城的上空都燃起了璀璨炫目的烟花。将京城照的跟白天一样亮。但不知为何,李月白却觉得这个年比起之前,却多少有些冷清了。 …… 上官家,上官轻舞和黄逵所居住的庭院正厅里,桌子上摆满了年夜饭。而本是夫妻的黄逵和上官轻舞,却各自坐着,谁也不搭理谁,就好像他们不是夫妻一样。 在房间里的仆人看着这一言不发的二人,内心显得很忐忑。 直到上官轻舞摆手示意他们出去,他们才作出一副如释重负的模样。 见身边再没有人,上官轻舞缓缓道:“你我成婚都四个月了。你总该得拿出你的一点诚意吧。现在老祖十分怀疑……你身上没有他要的东西。” “如果我身上要是没有你们想要的东西呢?那是不是意味着,我会死在你们上官家?那要是我死了,你会哭吗?” “我会亲自动手杀你,然后替你守寡一辈子。” 上官轻舞看着黄逵,给出了一个意外的答案。 但看她说的认真,似乎这样的事情她又真的做的出来。 “不就是想要通天符吗?给你……这东西应该够你们老祖宗研究许久了。” 黄逵说着,脱下自己的袜子,拿起朱笔在上面写出了一小点繁琐符文的一角,然后示意上官轻舞拿走。 后者看着哪只臭烘烘的袜子,俏脸上挂了一层寒霜道:“你这算是膈应我,还是膈应我们上官家?” “都有吧。” 黄逵嬉皮笑脸说道。 顿了顿,他收起笑容道:“毕竟对于你们上官家,我真喜欢不起来!哪怕是你很漂亮,可我就是不喜欢!” 说着的同时,他眼中闪过一抹深沉和森寒。似乎对于上官家他有一种发自骨子里的仇恨。 “你来我们上官家到底想要什么?” 上官轻舞冷言问到。 一开始,她觉得黄逵无非就是想用紫炉山那点遗产,从他们上官家换点名和利。但现在她不这么觉得了。 “你猜……猜中了,黄爷没有奖励。”黄逵还是那副嬉皮笑脸的模样。 上官轻舞嫌弃的白了他一眼道:“你最近想方设法在巴结二叔,你到底在想什么?” 且她发现,聪明如她,和这个胖子越相处,却越看不透他。 第385章 爆竹春岁的不速之客 这个年比起去年是很热闹。但李月白常总觉得少了什么。 或许是京城的生活太过安逸,远没有幽州是那种劫后余生的喜悦,所以这个年过的就很是乏味了。又或者是行墨轩内李月白、段剑安等人的地位这段时间水涨船高,过年期间即便有富贵街的邻居来拜会他们,也显得很是拘谨。 而在初六这天。 当黄逵带着上官轻舞来这边串门的时候,同样还有一个让她很意外的人出现了。 来者是那位八皇子赵彻的门客之一程宣。说起来李月白本来是对这位门客没有什么印象的。 只是前段时间,这个程宣每每都在京城中出现替那位八皇子办事,这让李月白记住了此人。 严格说起来,她和这位八皇子并没有什么交集。最多有的也不过是当初他进城门的时候,那一面之缘。 “这人是想拉拢我不成?” 李月白心中想道。 的确,在明面上她就是莫问清向外人钦定的神灼卫总掌司的接班人,如果你拉拢到她,那许多事情会好办许多。 但怪的是,陈宣过来只是简单带了自己的随从,且拿的礼物多少有些简陋,一坛子泡菜,一包腊肉,外加一坛酒。 简单的不能再简单…… “我是以私人的名义过来拜会木大人的。”陈宣微微一笑。 近距离看他,李月白发现,这就是个和年龄上和段剑安差不多的书生,唯一不同的是,在他的脸上有着一道疤痕,直接贯穿他的整个脸部。 让他看起来,一点都和儒雅不沾边,显得有些狰狞。要说唯一有亮点的地方是,在他的腰间挂着一个炼气士的丙铜牌子。 不过这又算不上什么亮点。在京城之中,丙铜炼气士并不少见。 “程先生找我何事?” 李月白看向他再问。 后者笑笑道:“木大人,我真的是以私人名义过来的。我来此真的就是仰慕大人的名声。顺便有件事情想找大人帮忙。” 话罢,他认真看向李月白。 他眼神真挚和诚实,一点都不含杂质。似乎也不为李月白的容貌所动。 “帮忙?” “呵呵。程先生说笑了。我神灼卫所做不过就是处理邪祟妖邪。至于朝政上的事情,上面没有命令,我也无能为力。” 李月白回道。 这样的说法,有些赶人走的意思。 但程宣故作没有听见一样,笑着道:“那我到大人这里讨几杯热酒应该是有的吧。我这些礼物……” “请便。” 李月白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程宣跟着她进入行墨轩前院后,走过落满积雪的前院,最终来到了东院,在见到段剑安和黄葵、上官轻舞、裴春花后,他都以此打了招呼。 虽然他是赵彻的门客,可实际又没有官职在身,按照礼节,他见了这些人还真的问候一下。 上官轻舞见程宣到来,先是看了一眼李月白,而后又看向程宣若有所思起来。 被李月白示意入座后。 程宣席地而坐,自觉提起房间中央,炭火炉上起温好的热酒,往杯中倒了起来。 “是花雕酒。” 程宣喝酒时的姿态优雅。若去掉他脸上那道疤痕,真就是上层士族公子的做派。 “其实我来是有件事情,和木大人说的。” “我说了,不谈公事。” “这件事情未必会是坏事。做成了,那是对大人而言,有利无害的事情。” “讲讲看。” 李月白稍稍来了一些兴趣,一边往自己的酒杯中添上热酒,一边对他说道。 程宣稍稍整理思路后道:“城北有家做胭脂的作坊,表面上看是作胭脂……但实际上嘛……” 说到这里,陈宣笑而不语。 顿了顿,他又道:“重要的是这是王家的产业。” “你说的王家?” “可不就是八皇子自己的产业?这京城敢叫王的能有几个?” 程宣双手插笑着对李月白说道。 “之前八皇子赵彻给神灼卫多少带来了一些困惑。如今可以利用这个点,扫清八皇子这个祸患,何乐而不为?” 程宣说道。 听起来,他说的事情并不算坏。 虽然八皇子赵彻神灼卫并没有看在眼里,但若是能扫清他,就是锦上添花的事情。 “你为什么出卖你的主子?” 不过很快,李月白问出了问题的关键点。 程宣似是畏冷一样,起身到房间中央的炉子旁边坐近一些,对着李月白恭敬道:“人总是要给自己多留几条后路的。我今天来此和木大人结个善缘,改天要是落你手里,说不定你还能放我一马。” “可你这么做?你主子八皇子会放你一马吗?” 李月白问道。 程宣则笑着道:“这些事情,只有在场的诸位大人和小姐们不说,小人就是安全的。” 顿了顿,他又道:“又或者说,我是想单纯报复一下八皇子。昔年我算是在他手中栽过一次。” 随后他讲了一个故事。 大抵内容就是,以前他未发迹之前,他喜欢一个姑娘。只是那姑娘却为了权贵,想方设法进了八皇子的吴王府。 最后,他以门客的身份进了吴王府。 在那位姑娘生产时,让她损了性命。姑娘死了,但他却继续留在了王府,选择继续报复八皇子。 “这个故事有真的地方。但掺杂了一些假的地方,那故事就都是假的了。” 一直未发言的上官燕舞缓缓说到。 “上官大小姐。我可以保证,我所讲都是真的。” 程宣说道。 李月白没有言语,也没有给出他答复只是摆手示意他离去。 她似乎已经想明白了什么一样,嘴角起了一丝笑容道:“说到底你还是在为那位八皇子办事。” “木大人怎么会这么说呢?” “杯子里的酒无了。你就该回去了。” 实际上,放在程宣面前的酒壶里还有很多酒。但被李月白下了逐客令,他没有再留的道理。 向房间里的人行完礼后,走了出去。 他走出去行墨轩,直到走出富贵街后,身边仆人对他道:“先生……你要办的事情成了吗?” 程宣抬掸去落于披肩大髦上的雪花笑道:“成了。这是好事,对八皇子和木大人而言都是好事。如果她不愿意,我们可以再找其他人。” …… 李月白这边。 上官轻舞美眸看向李月白道:“其实说到底是八位八皇子服软了,这会想出这么个办法,是要求自保。就像壁虎自断一尾那样。” 第386章 阳谋 八皇子赵彻近来的行为,其实不单是被神灼卫限制了。也被那些高层的士族大家给限制了。 神灼卫限制他,是因为他一定程度上阻挠了莫问清肃清朝纲的计划。 大家族的士族限制他,是因为不希望这位八皇子整合那些中小士族,乃至于最后威胁到他们这些大家族在京城的地位。 这样的两面夹击下。 这位八皇子近来过的十分艰难。即便他已经有所收敛,可那些大家族还在针对他。唯一对他能起到帮助作用的父皇,最近却以求仙问道为由,拒绝和他见面。 不得已,他只能想出这样一个办法——故意爆出自己的一个黑料,让神灼卫去查。 实际上就是变相对神灼卫和大家族服软 服软。给人一种,他真心没有心思去争夺嫡的假象。 当然,这件事由李月白这个明面上的“神灼卫总掌司”未来接班人去做更好。 也最有效果。 于李月白而言,暂时打压一下这位八皇子,她在面见莫问清时,也会多几句夸奖…… 对整个神灼卫而言,打压这位八皇子的同时,趁机把他收拢的那些中小士族都聚拢过来,这也是好事一件。 可以说,程宣就是把最直接的阳谋摆了出来。 当然,李月白要是不想追。 程宣也可以去找别人,但效果不一定有李月白这样好。 “城北醉梨坊吗?” 李月白向程宣待过的地方看去,就见他所在的位置留了一张纸条。 这张纸条就是那家胭脂店的位置。 李月白旁边,段剑安对她道:“我觉得这位八皇子作出这样的忍让姿态,其实不如说是暂时选择了蛰伏。等再有机会时,他一定还会折腾。” 毕竟他所听闻的,这位八皇子赵彻最是能忍。从他在外漂泊十年,叫了那个老坨子八年师父,就可以看出来。 李月白则心中想到:“蛰伏也好。还是不蛰伏也好……他们终究只是那位皇帝的棋子。” “过个年都不让人安生啊。” 李月白缓缓说了一句。 随后拜别段剑安等人。 她走后,段剑安看黄逵一直心不在焉问道:“胖子,你这是怎么了?还是说你和上官姑娘闹别扭了?” 黄逵则瞪大眼睛道:“段老二,你胡说什么,我们感情好的很!” 上官轻舞随后也白了一眼段剑安道:“这话段大人是听谁说的?我们两个的感情一直都很好。” 最后两个字她咬的很重。 段剑安看他们夫唱妇随,好像是没有问题。但他总觉得,好像在上面地方又有些不对劲。 …… 李月白这边,她去了神灼卫一趟,并找了莫问清,将从程宣那里的谈话告诉了莫问清。 按照陈宣的意思,去城北查那家胭脂店,李月白可以不上报神灼卫去查。这样查出来,功劳自然都是李月白的。 但她思来想去还是觉得有必要和莫问清说一下。 莫问清听罢,笑着道:“这个程宣给那个八皇子出的这个注意倒是有些意思。这样一来,他既能保全自己,你也能得功劳和名声。是个好计谋……” “不过。这对那位八皇子而言,也是一步险棋。他想伺机而动。但更有可能是,他服软之后,威信力日益减少。将来真想动的时候,不会有人呼应他。” 说白了,这个八皇子赵彻还是一个赌徒。 如果未来赌的赢。 那忍耐就都是值得的。 可问题是,他所谓的忍耐,在他父皇布下棋的操控下很有可能什么都得不到。 “丫头无事的话,你回去吧。有几件事情,老夫还得想想。” 莫问清说道。 李月白向他行一礼后,拜别他离去。 随后她带着一一众神灼卫去了北城,抄了那家胭脂店。 就见这家胭脂店内的地窖里,种了许多的人脸花。 所谓的人脸花。就是一种会在花蕊中心结出人脸的花朵。而这张人脸是可以换到脸上的。一些先天相貌残疾的人,却是非常乐意换一张人脸。 只是往往在换了人脸后,人大多都会性格大变。有的甚至脑袋里多出了许多没有的记忆。 因为有种说法是,人脸花本本来就是由人制成的。多是旧唐时,一些普通士族寿命将至,但却不想就这样离开人世间,所以会找炼气士把自己制成人脸花种子。然后自己的灵魂就寄居在种子内。 等有人打算用种子结出的人脸换给自己时,附着在上面的灵魂就会占据这个人的尸体。 但面前的这一批人脸花,李月白用神念扫过,倒是残留一些人的意识。根本没有所谓的灵魂。 人若是换上这些人脸后,被这上面的杂乱意识侵扰那是肯定的。 而小小的一个作坊内,就搜出了十二朵人脸花。换做别人,已经是死的不能再死。 但因为赵彻是皇子,事情彻底爆出出来后,他仅仅只是被那位皇帝陛下呵斥了几句,将他禁足在王府内。 看起来大乾皇帝是有意偏袒自己的这个儿子。 但实际上,李月白明白,京城内每一个有心思争夺东宫太子之位的皇子,对他而言都很重要。 这些皇子就是他的棋子,有棋子他才能躲在幕后下棋。 要是没有棋了,他便已经输了。 至于那位八皇子被禁足在王府后,倒反而松下一口气。至少接下来京城内不会再有人针对他了 。 他想了想对着身边的门客程宣道:“这次的事情能成,程先生功不可没。本王必定有重赏!只是咽下还得劳烦先生再替我跑一趟。” “是去见那位木子白?” “嗯。如何?” “去见了,但吃了闭门羹。” “这女子如果不是神灼卫的身份和一身炼气修为,我想仅凭她的容貌,本王会喜欢她。可惜喽,她还很聪明……我讨厌和这样的人打交道。” 赵彻对程宣说着,眼中闪过一抹阴戾。 第387章 赵永 初七这天。 李月白带着礼物来到了神灼卫来拜访莫问清。 一年三百多图天,似乎大多数时候,李月白见到莫问清的时候,他都是在忙着处理政务,很少有闲暇的时候。 当李月白来看望他时,他也刚刚才批完大理寺的两道折子。 一旁,魏无名拿着这两道折子笑道:“莫老,有了这两道折子,我想大理寺以后便都是我们的人了。” “是啊。有时候对于朝廷的烂摊子,老夫是真的不想管。但不去管,这个朝廷就会更烂!实在让人放不下心啊。” 莫问清缓缓说道。 察觉到李月琴过来,莫问清看着她手中提着的礼物——一瓶京城内上好的桂花清酒,一盒杨淑做的糕点。 这两样东西加起来算不上多贵。 但真买了贵重的东西,李月白觉得以莫问清的性格,他又未必喜欢。 见莫问清有话要和李月白说。魏无名躬身行礼准备离开。 莫问清却叫住他笑道:“一起留下来,聊聊天休息一下吧。你这过去一年当中,可是比我还要忙。” 魏无名这便留了下来笑道:“京城昨天刚下过雪。天气还寒冷的很,这样的天气吃着涮羊肉火锅倒是不错。我这便让人准备一下拿上来。” 莫问清点了点头,表示默许。 李月白走上前去,依次向莫问清、魏无名行了拜年礼。 昨天她过来是因为公务,所以不讲究拜年这一套,但今天过来只是闲聊,所以这些东西是必要的。 莫问清笑着说道:“丫头,你今天过来道有些早了,再早些过来,除无名以外,还有几位少司在这里,你是晚辈,这么着不得给你包个红包!” 说着的同时,他随手拿出一本笔记,用宽大修袍以挥,扔给了李月白。 “这是……” 李月白看向笔记,就见上面写着《栖神六言注解》。 莫问清缓缓道:“这些天,我抽空整理来一下有关这本书的心得。我想这笔记对你来说应该会有所帮助。” 对目前的李月白来说,这本笔记上所记载的东西确实弥足珍贵。 这也确实,这一年来,她收到的最好的礼物。 见莫问清给了礼物,魏无名笑笑道:“木姑娘,对于弓箭使用的习惯吗?” “还行。” 李月白回道。 严格来讲,她自来到京城后,闲来无事也曾去过京城外,打过猎。那个时候,算是比较系统的学习了弓箭。 “这把引雷弓,我自己留着也没用,就送给你了。”魏无名说着,身后一阵扭曲,一把弓出现在了他手中。 这把弓通体呈现紫色,且弓身散布着一种雷的气息。 但是,这把弓也带着一丝妖异。就见在弓神的末端,却有着一颗白色的类似玻璃珠一样的眼珠。 对此,魏无名解释道:“此弓是我过去猎杀了一头长有人脸的邪祟九头相柳的脊骨和筋所制成。这上面还镶嵌了一只眼睛。使用弓是,也能引动一些相柳的能力引来雷。因此我给它取名引雷弓。” 说着的同时,他拉起了弓,就见一道紫色雷霆所成的箭正在缓缓成形。 箭成形之后,又有黑气开始缠绕。 这些黑气,似乎就是相柳所残留的力量。 弓身被他渐渐拉弯。 与此同时,监天楼的天空之声,响起了雷轰鸣声。 一息时间后,魏无名与神灼卫监天楼的最高出,对着天空射出了这一箭。 直听得轰隆一声巨响。 那费出去的箭与空中爆炸开来,化成一道巨大的雷柱直冲云霄。 四周的云雾都被冲散。半个京城更是被这道雷柱照的通亮。 又仿佛,在李月白的视角看来,天空上被魏名给开了一个大洞。 监天楼之下一众百姓不知这是怎么一回事,有的跪拜道: “不知是哪路神仙乏味!我们过去一年……可没做什么亏心的事情!你不要找我们麻烦!” “神仙啊……神仙!求息怒!” …… 这一箭在百姓的眼里是这么一回事,在另外一些京城贵人都的眼中又是另外一回事。至少有相当一部分的京城士族看得出来,这一道雷柱出现的方向在神灼卫那边。 这样看来,神灼卫有对某些人示威的意思。 事实上,的确就是这么一回事。 有了这样的一箭后。相当多的一部分,未来的一年做事都回颤颤巍巍了。监天楼上魏无名看了一眼引雷弓,将他交到了李月白的手中。 这弓威力固然巨大。 但李月白觉得,这弓能发挥这样的威力,大概还是因为魏无名修为高的缘故。 这样收了两件东西。 李月白再看自己轻飘飘提来的酒和糕点,总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莫问清似是知道她所想一样,笑着道:“丫头。没什么,不就是一把弓,和一本笔记而已。算不得什么……再者,你是晚辈,我们是长辈。真要觉得愧疚,那也是老夫过去那么多年没有照顾到你这个友人之女!我才愧疚呢。” 他说是这么一说。 但李月白却还是觉得有些受之有愧,只是心中决定来年开始,自己能帮莫问清和神灼卫一些是一些。 就这会闲聊的时间。 有人将火锅和一系列的食材送了上来。 就在吃火锅的空档,几人又闲聊了起来,只是所聊的话题却都无光最近京城内的事情。似乎真的休息的时候,就只是休息。 其他的一概不去想。 但也就在火锅吃了一半的时候。 有神灼卫踏着步子走了上来,看他表情犹豫,似乎在想要不要将手中这份请柬给莫问清。 莫问清刚刚和李月白、魏无名聊了几句心情还算不错,便问那名神灼卫道:“谁的请柬?” “是十一皇子的。是给木大人的。” “给我的?” 李月白有些诧异。 怎么最近老有什么皇子找他? 那名神灼卫说着的同时,将手里的请柬递给了李月白。 李月白拆开看了一下,大概就是再初九的时候,希望她可以到他的府上做客。 简单看完后,还不等李月白开口,魏名先道:“木姑娘,你和这个十一皇子又是如何认识的?” 李月白摇头道:“此前并不认识。” “不认识吗?” 魏无名做起了思索状态道:“这个十一皇子,以前我倒是见过他一面。他呢……是天生的残缺之人。生来就没有四肢,只有一个脑袋。性格在大多时候,也显得偏执。因此,京城内,没有几个人会喜欢他。” “只是……他这么最近想到找木姑娘呢?难道他也想夺嫡?”魏无名猜测道。 毕竟李月白就是莫问清明面上钦定的总掌司未来接班人。至少拉拢一下她,不会有坏处。 “有这个可能。” 李月白点了点头。 对于这样的邀请,她自然不怎么感兴趣,因此便不打算去。 而这件事她也就没有放在心上。 …… 十一皇子赵永所在的府邸内。 在正厅内,有着一把巨大的躺椅,就见椅子上躺着一个身形肥胖,没有四肢身穿皇子服饰的年轻人。 他在椅子上扭来扭去像是一条蛆虫。 值得注意的是,在他的肩膀侧,还长有两条蛇头。 这是他生来就有的。 本来想他这种人,是要被当做怪物在皇家秘密处理掉的。 可怪的是,他刚出生的那会,现在的大乾皇帝,也就是他名义上的父皇,倒表现出一副颇为喜欢他的模样。他至今还记得,某次那位陛下酒醉后说过:“将来朕这个儿子一定大有作为。” 一度还曾派宫里的无数人去伺候他。 但年纪稍稍大一些之后,他才明白。那个时候的大乾皇帝刚坐皇帝位置没有几年,一边要面对李玄的神灼卫,一边还有面对一众士族。 所以他刻意表现出一副对他这个残缺儿子的喜爱,实际就是表现自己的玩物丧志,从而让神灼卫和士族都不怎么重视他。 果然,再后来大乾皇帝坐稳皇帝的位置后,对他这个儿子赵永就再没多看过一眼。从他以后,他也成了诸多皇子最中最特殊,却最不受重视的那一个。 且这样的他,因为天生有残缺……生得还很怪异。所以基本没有炼气的可能。 甚至于,京城之中也没有多少人愿意做他的门客。要论起这次的夺嫡,他几乎没有任何的胜算。 不过赵永自己也很清楚,夺嫡……这就是不适合他的事。他也更是自小就再清楚自己的不足,所以自被那位大乾皇帝冷落之后,他所能做的就是看大量的书籍。 他为此,他也没有自暴自弃。 他相信,阅读大量的书籍,会让人获得不一样的头脑。 就像这次的夺嫡,他实际已经看了出来,这就是那位皇帝陛下下的一盘棋,棋子就是他们这些皇子。 对于这种虎毒食子…… 他并没有什么想法,或者说生于帝王家,这样的事才是正常的。他也不打算告诉自己的皇子兄弟,他们这个父皇的真实想法。 这或许,在他心里对于夺嫡还是有那么一丝的幻想。比如,要是所有夺嫡的皇子都被用作棋子死了,那将来皇帝之位就是他的。 这或者就是一种以逸待劳。 但这样的以逸待劳太过理想化。这都建立在他的想象之中。 要想这种可能再巨大化一些,他就动用一些书中所看到的计谋。 因此他想到了向神灼卫示好。 这个示好,得有把握和分寸。 若是直接名义上去拜见少司或是总掌司,那在他那位父皇眼里,他这个不起眼的棋子就已经是废棋了,或者说这个棋还会反过来对付他。 既然已经是会伤到自己的棋子,那他赵永就只有死路一条了。所以他去找李月白最合适,对方身份在神灼卫里也不差,和她打好关系,也有利于之后他的计划展开。 正想着,他却头又痛了起来。 身侧,赶忙有仆人拿来不知哪种动物的脑子连忙喂给了他肩膀两侧的蛇,他头疼的症状开始慢慢减钱。 他自小到大都这样。 只有脑袋一疼,其实就是那两条蛇饿了…… 这时,送请柬的那个仆人回来了。 赵永蠕动着肥胖的身躯缓缓起身道:“如何?” “那位木大人,似乎并没有来的意思。”仆人说道。 赵永脸上没有出现失望的神色,似乎这样的结果就在他的预料之中。 “确实。我一个皇子和没什么交集,也没什么利益可吐,的确不知道她来我这儿。但说不定她还是会来我这儿。”赵永说着脸上出现一丝笑意。 因为就在不久之前,他刻意嚷人散步出去了一则消息。 一则有关李月白身世的消息。 更其实在更早之前,当李月白来到京城之后,他就注意到她了。 但那时,更多的是她的美貌。 而美貌,对于他这种不耽于享乐的人来说,是最无用的东西。但他还是让人去注意了这个女子。 这并不是他刻意的。而是他习惯记住每一个有特点的人。说不定就能挖掘出一些东西用到。 他缓缓笑着道:“我去找人去对比了李玄和这个木子白的画像……还是让我发现了一些有趣的东西。” 最为重要的是,他还花钱去大理寺打探了消息。说李月白曾经去过最底下那座监牢见过李玄幻想出的那个女人。 这就更加证实啦一些他的猜想。 而他让人散步出去的那则消息时——有李玄的后人回到了京城。 …… 这样的一则消息,在初九之后,很快在京城传遍。 很多昔年和李玄有仇的士族,开始走各种渠道证实这则消息的真假。但这则消息传到李月白耳中的时候,她也觉得有些匪夷所思。 但就在这之后不久。 又有一则消息传了出来。 说李玄的后人是个女子。 一时之间,一些人就注意到了李月白身上。甚至开始有人开始拿出李玄的画像和她作对比。 也在这时,李月白所居住的行墨轩,有人登门拜访送上了请柬。 来者是十一皇子赵永的人,他笑着对李月白道:“木大人最近烦恼的事情,我们殿下说不定可以帮忙解决。” 第388章 过分的自傲 对于近来京城中所有的传闻。李月白心中有一定的猜测。这会十一皇子赵永的仆人来找她,这就更加佐证了这一点。 这仆人在离去前又叮嘱李月白一句:“对了,木大人,我们殿下的意思是,你来他王府的事不要告诉神灼卫的其他人。尤其是总掌司大人。” 这样的言语,让李月白陷入了沉默。 这样的事情不去告诉神灼卫,就意味着,这件事情要她独自去面对。而她也将处在被动的位置。 “这个赵永……似乎还有点不简单……” 这次,李月白对赵永来了一些兴趣。 想了想,她对赵永的这位仆人道:“三天以后,我会去十一殿下的府上一趟。” 仆人满意点了点头,笑着回去了。 …… 赵永的王府内,当仆人回来时,他半眯着眼睛回道:“鱼儿上钩了?” 仆人点了点头。 赵永脸上露出一抹释然的笑意。 …… 三天之后,李月白换了平时穿的素白衣服过来,没有穿神灼卫的衣服,这代表他是以私人名义来见这位十一皇子的。 府内,有人出了先是恭敬对着她行了一礼,随后带着她进了府内。 在府邸的正厅内,李月白也见到了这位十一皇子的真容。就像传闻中的那样,他没有四肢,外貌极为丑陋,躺在椅子上像极了一蠕动的肉虫子。 见李月白过来,他蠕动着让人将他扶起笑道:“原来是木大人过来了!真是贵客!真贵客啊!” “不是殿下请我过来做客的吗?怎么……你这个样子像是不知道一样?”李月白问道。 “有吗?” 赵永故作姿态看向四周的一众仆人。 仆人们则都低下头摇头表示不知道。 对于他们主仆这般惺惺作态的姿态。李月白心知肚明,没有选择先破。 顿了顿后,她索性直接点破近来京城中发生的事情道:“近来京城中有几则流言蜚语的消息……不知殿下知道吗?” “消息?久不出门,却不知什么消息。”赵永心里清楚,面上却继续装着糊涂。 随后他看向了身边道门客和仆人。 有门客起身对他道:“回殿下,有人说最近近来……李玄的女儿疑似回来了京城。” “是这样的消息?这的确不能算是一件小事。”赵永故作思索,然后看向李月白道:“木大人觉得,这则消息是真是假?” “呵呵,真与假,殿下不是已经知道了吗?”李月白说道:“殿下还是直说,从我这儿得到什么。” “呵呵。和聪明人说话就是痛快。”赵永胖脸上杨起笑容。 “我这个人是要说生平喜爱什么?那就是喜欢看书了。至于女色或是钱财,我真不怎么感兴趣。只是人活一世,到底我又生在了皇家,到底还是想试试做皇帝的滋味。”赵永缓缓说着。 似乎丝毫没有意识到,这些话在皇宫里一些人听到后,会是多么大逆不道。 “皇帝?” 李月白朱唇轻起,露出一个耐人寻味的笑容。 随后她又道:“我现在也只是一个银牌子的神灼卫,能帮殿下做什么?” 赵永却道:“我知道。我那个父皇是把我们这些儿子当棋子的。但是……只是安稳做个棋子,活一辈子到底没有意思。木大人也不要说,自己只是一个银牌子的神灼卫。要知道你可是总掌司大人钦定的未来的总掌司!和你打好关系,对我可是有利的事情。” “和我打好关系?就能随便将那些消息散布出去?” “没办法。我赵永就是个平庸到不能再平庸的人。没有法子学习炼气,更没办法像普通人那样走路。唯一能用的大概也就只有这个脑袋了。而我不采取些特殊的手段,恐怕木大人都不会高看我一眼。” 赵永对李月白缓缓说着。 “呵呵。你说的话总是不可全部相信。”李月白又道。 顿了顿,她继续道:“而且我总觉得,你这个所谓的请我来做客,更像是一种威胁。” “威胁?可以这么理解吧。但我也没有办法。不这样,木大人你会过来吗?”赵永说着继续道:“不过我可以向木大人保证一件事情,你过去是谁,又做过些什么……我是真的不感兴趣。但是我想近来京城之中,已经有人向我打听消息了……你说我该怎么办?” “行了,殿下。说这么多就不要绕弯子了。你从我这儿到底想要得到什么。” 李月白看向他道。 “皇帝啊。已经说的很清楚了。这第一步吗?便是希望,我安排几个人能跟在木大人身边一起进神灼卫做事。” “第二件事情吗?我与刑部有些私人恩怨,希望大人帮问处理。” “第三件事情,我希望今天大人来我这儿,对外宣称是你是过来查案的。” 赵永一字一句说的清楚。 这些要求乍一听其实并不过分,李月白随便就能替他做到。可深究这里面的事情,可就不是那么一回事了。 比如第一件事情,安排人跟着她一起去神灼卫身边做事。实际就是变相的赵永把自己的人安插到了神灼卫,顺便还监视着她。只要她有什么出格的举动,他们会第一时间通知赵永。 第二件事情,他与刑部的恩怨,李月白早有耳闻。赵永虽表面上是个闲散王爷,但这些年或多或少还是把自己的一些人送去了刑部。 但这些人在刑部却未做到核心的位置。 这会要是李月琴稍稍帮他们一把,他的人就能渗透到刑部。 至于最后一个要求,他要李月白宣称是查案…… 但实际在外人看来,似乎就是他这个十一皇子有些玩物丧志,紧出一些幺蛾子,连神灼卫都引来了。以此打消自己在别人眼中的注意力。 这些要求都是对赵永有利的。 且李月白只要去做了,恐怕就会陷入越发被动的局面。 见李月白没有言语。 赵永笑了笑道:“你可以不帮我。只是昔年你的父亲李玄在京城有不少仇人。假如他们知道你的真实身份,就算有莫问清护着你。但只怕总会有人逮住机会想要你死吧?” “而且在为看来,你没有拒绝的余地。”赵永说着,言语带着一丝冷硬。 “那我要是便不做呢?” “那大不了就是鱼死网破了。我把你的消息全部散出去。到时你引来全京城的仇人。我呢?继续做我的闲散王爷。反正对我来说,没有什么损失。” 赵永笑的有些阴险,眼睛看向李月白,有种把对方的一切都掌控在自己预想中的感觉。 “呵呵。这就是殿下你的打算?那打不了,今天以后,木子白回去就不见光了,隐没在暗地里改头换面。”李月白笑着说道。 要是赵永真这样做了。大不了,她就彻底舍弃掉自己木子白的身份,然后换一种身份活在暗地里。 甚至于,她回去以后就可以制造一场事故,然后宣称“木子白”已经死了。再然后以一种新的方式隐没在暗处。 李月白笑着又道:“对那些士族而言,他们在乎的无非就是我是死是活的问题。制造一场像那么回事的假死……然后士族们自然就不会再把注意力放到我身上。” “这个时候,有了另外一个身份的活,活在暗地里。你猜我想做的第一件事情是什么?” 这话一说出。 赵永脸上的笑容收起,渐渐变得难看。 是啊……只要对方制造一场假死,大可以换个身份重活。 他完全影响不了她什么。反倒是他真这样做啊,就会惹来重新获得另外一个身份李月白的报复。 那种报复必定不会很轻松…… 但对李月白而言,这重新换身份这一步棋,她还真不想走。 真这样走了,以后她再要做一些事情的时候,肯定非常的不方便。 并且,她还想了另外一个办法…… 这边,她和十一皇子赵永交谈的时候,一手中聚起一抹气,一另外手则生出一团火焰,扩散到空中,形成了烟火。 不一会儿的时间,王府内数道身影出现。 这些人都来自神灼卫。 赵永的仆人说是不让李月白带神灼卫的人人,她还是带了。 她看向赵永道:“其实现在还有一个假设你可以假设一下。既然你知道你只是你父皇的一枚棋子。那要是今天你死在这里,你父皇会在意多少?” “我知道杀皇家的人是大醉。但对我来说事后还就是改头换面的事。” “你……” 赵永眉头越发皱在一起。 她以为今天是能把李月白这个神灼卫总掌司未来的接班人给拿捏住的。可到头来他却又发现,所以的一切又似乎都在她的算计之中。 “好了,殿下。既然如此,我可以向你谈谈我的条件吗?”李月白说道。 这个时候的她反客为主了起来。 然后拿出一张纸递给了赵永。 纸上所记载的都是一些零碎小事,但因是涉及皇家的事情,这有些事情就不是那么好半了…… “我可以选择不做吗?” “你可以不做。只是怕以后你连个闲散王爷都做不到。”李月白缓缓说着的同时,缓缓拿起手中的杯子。 同一时刻,在暗处无数的神灼卫,将手中所持有的弓弩全部对准了赵永。 “你今天进了我的王府,如果我死了,你脱不了干系!” “还记得之前跟你说过的吗?我可以改头换面。大不了自从以后,彻底躲在暗地里。” 李月白对赵永说道。 并且她相信,到时莫问清帮忙,京城内绝对没有人可以赵到她。此外,等莫问清肃清朝堂后,她又可以名正言顺出现在人的视线里。 赵永似乎想到了什么,无奈叹了一口气,然后眼神示意身边让离开。 他以为今天会是他开始布局的第一天。 想到过去那么多年,他所从书本中学到的知识,有用的上的地方,他甚至还有微微的兴奋。 只是这个局才刚刚开始,就突兀的结束了。且一点余地都不留给他。 这让他心中十分的难受。 待仆人离开后。 赵永缓缓道:“这里面的所有事情我都能接受。但有一点,你为何要在本王身边安排人?” 这安排神灼卫的人在他身边,与其说是在帮他,不如说实在监视他。 “这一点不是刚刚殿下教我的吗?” 李月白笑得阳光灿烂。 赵永心情却极差。 但最终,他也不得不把所有的事情都接受。 “殿下,有时候或许不参与,还能保住一条命。你真的以为即便有我的帮助,你就能做皇帝?” 李月白缓缓说道。 赵永则无奈叹了一口气道:“对我而言,有些事情争取一下,我这辈子才算稍稍活得有意义。” …… 回去之后,李月白还是把和赵永之间发生的事情告诉了莫问清。 后者听罢点头道:“这个赵永,看着木讷。实则有的时候的确聪明。只是有些地方他太过自傲,又过于相信自己的头脑。所以,他要是去争皇帝,我并不去看好他。” 说赵永聪明,他的确也聪明。因为他竟然能猜到他的那位父皇在想什么。其次是,他通过一些蛛丝马迹、捕风捉影的事情就能猜到李月白的一些事情。 说他自傲是因为,他对于李月白并没有过多的去防范和了解,导致在自己王府内还被李月白给反客为主,不得不接受许多事情。 …… 这件事情之后。 很快,又几个月过去。 陆陆续续有外地的皇子回来,又或是沉浸多年的某个皇子也开始展露头角。总之,一时之间,京城以着某种方式,开始奇妙的热闹了起来。 诸多皇子之间,为了夺嫡开始了尔虞我诈。 也在这天。 在京城北城道城门外。 有个年轻人在郊外的一个茶摊处,捂着胸口靠着一把椅子坐了下来。 旁边有个身材魁梧的道人骂他道:“我说吉祥!不是你要回京城来看看吗?怎么现在走几步路就喘?” “师父,别提了!不知怎么的,这两年我胸口一到芋雨天就特别痛!”年轻人则摆摆手说道。 第389章 打猎 吉祥本名不叫吉祥。 原名赵恒。是大乾的十七皇子。不同于大多数皇子十年前,因为一些特殊原因不得不离开皇城。 他则是在三年前主动离开京城的。 对他而言,京城的奢华固然美好,可到底让他喜欢不起来。深宫之内尔虞我诈,更是让他厌恶。 如今,他在外游历三年还是回来了。 他是三月离开的。 如今,这个三月又下起了雨。 他捂着有些发痛的胸口,再回过头向更北边的青州方向看去,最终摇摇头又无奈笑了起来。 “怎么……又想那姑娘了?”一旁,身材魁梧的空空道人笑着说道。 赵恒笑笑没有多言语。 他逐渐将思绪拉回看着面前的皇城道:“以前我看惯了尔虞我诈,才想着出去游历。但游历的这几年我想明白了一件事情。” “什么事情?” “如果我没有皇子的身份,或许真的可以离开京城做个游子。但看多了外面百姓的艰辛辛苦,我觉得我就有必要回来,去争一争这个皇位。如果,我做了皇帝!这世道的纷乱才能结束。” “真不敢相信这话是你说的。” 空空道人眯着眼对吉祥说道。 顿了顿,空空道人又道:“但是你也该明白。你的父皇是什么样的人……这所谓的有意夺嫡,我想大概率是想拿你们这些儿子做什么文章。即便这样你还有回来?” “那师父觉得我该回来吗?” “决定权在你手上。回来或者不回来,我都尊重你的选择。” 空空道人对着赵恒说道。 赵恒身后,空空道人的身边,还有一位半老的老头,正是如意。 但三年前如意还有一个身份,宫前三品护卫,后来又主动做了十七皇子的门客。 三年前十七皇子要游历,他便化身皇子的师弟如意。如今,十七皇子要回来,自然他也会拿回之前的身份。 忽而,如意挺直腰板单膝跪下对着赵恒道:“殿下……我们回家了。” “是啊……京城!是我赵永的家!我回家了!” 赵永抬头看向天空。天空上,积满了云层,不多时渐渐下起了雨。 他淋着雨,缓缓进了京城。 …… 诸多皇子的回归,使得皇城内的争斗越发的激烈。 但这些皇子,因为八皇子和十一皇子被神灼卫和士族高层的双重打击!这些皇子做事都规矩许多。但这种规矩,也只在他们父皇、神灼卫、高层士族之间展现。 抛开这些,皇子们的争斗还是很勾心斗角和激烈的。 各方的皇子,又都希望自己能拉拢到有用的人,所以最近来富贵街拜访李月白的肉真的很多。 像是今天,又有一脸华丽的马车来到了富贵街。 单一个马车之后,又跟着许多奴仆和仪仗队!要多气派就有多气派。 街道上,百姓们看着这辆马车纷纷议论了起来: “你们说……今天来的又是哪个大人?” “什么哪个大人!最近来找木先生的不都是那些王公贵族吗?这指不定又是哪个皇子的门客。” “那有没有可能是哪个皇子殿下呢?” “谁知道呢?” …… 百姓们一开始见到有贵人过来,还是很惊讶的。但久而久之,来富贵街的贵人多了,他们也就司空见惯不怎么惊讶了。 行墨轩内,李月白单手一翻,一把紫色的弓凭空出现在了她手上。 最近几天,她闲来没事,都在研究这把弓。 这弓威力确实巨大,但想要发挥它十成十的力量发箭时需要蓄力,这确实它的一个缺点。 正此时行墨轩外,刚刚从刑部回来的段剑安对李月白道:“兄长。外面又有皇子的门客来了。” 李月白道:“替我回绝吧。不见。” 最近来的这些门客中,偶尔会有几个心高气傲的。毕竟在皇子身边做事,就是能高人一等。 但话说回来,李月白连八皇子和十一皇子的面子都没给过。几个门客而已,她更不会在乎。 但长久这样,老是有皇子门客过来找她,也让她很是烦躁。 “书生,我打算到南城郊外几天。这段时间行墨轩要是有人来找我,一并斗拒绝吧。我全都不想见。” 李月白收起手中看的书。 话罢的同时,她腰间柳腰剑自动飞出,她脚尖一点踏了上去,直接破空从行墨轩飞出。 速度之快,让停留在她门前,那些皇子的门客都没有察觉,只觉是一阵风吹了过去。 李月白这边踏剑而行,直出南城后,在一处无人的郊外停了下来。 又一个三月季节,坡上已有绿芽生出。 只是周围那些空着地的却全都荒废,肉眼可见,在荒地的周围有着许多的乞丐。 整此时,几位京城中的年轻士族们,带着自己的一众奴仆前来踏春。 其中有个富家小姐看着荒地身边有着许多乞丐,不解问向身边同伴道:“奇怪啊。这里的土地挺肥沃的……怎么这些人不去种地,还怎么做起了乞丐?” “有地不种!确实奇怪……” 又一个年轻士族公子说道。 另外一个年轻士族公子则冷笑道:“我看呢……就是这些泥腿子懒!懒的种地,什么都想等着朝廷救济!真的懒!” 一种乞丐听到这些话,蠕动着干巴巴的嘴唇似乎想要为自己解释什么。 但最终,又一个字都没有讲。 一旁,李月白看着这些士族摇了摇头。 百姓们守着地不种,成为乞丐,不是因为他们懒。而是上层的剥削太重了,种了粮食就要交税。 有时候种出的粮食斗都不一定能把税交齐,还很有可能还差许多…… 在这样的一种情况下。对于大多数百姓来说,那真的还不如去做乞丐。最起码,做乞丐还不用交税,运气好,还能要到一顿饭。 只是这些士族们久居高位,自然不知人间疾苦。 这几个年轻士族在另外一边还在议论着。 其中一个士族似乎是觉得这次春游出来实在无聊,笑着对身边的同伴道:“我说几位,要不要一起去打猎呢?” “打猎?这里又没有什么野兽。光秃秃几座山,有什么意思。”有人摇了摇头。 先前那人道:“没有野兽,我们放几只狗出去!让他们满山的跑,打杀狗!叶不就相当于打猎吗?” “说的有理。” “这个听着有意思啊!” 几个年轻人一拍即合。 很快,他们身边的仆人就牵来了几只狗。 而这些狗,又都是刻意饿了几天的。要是它们吃的很饱,待在原地不愿意跑,那他们这个打猎就没多少意思了。 且这些狗,多少也是通一些人性的。直到冲他它们的主子吼叫,显得很温顺。但把它们放开后,它们立刻露出凶恶的神情,向着那些乞丐跑了过去。 有的乞丐,多少讨了一些饭食,狗应该是盯上了他们手中的食物。 还有的狗,则就是纯粹对着人露出贪婪的目光…… 一群恶狗漫天遍野跑了起来。吓得那些乞丐也四散跑了开来: “这些狗东西哪里来的?这……这不会要和我们抢东西吃吗?” “这何止是要抢我们东西啊。我看着就是活吞我们啊!” “快跑!” 那些年轻士族看到这一幕哈哈大笑了起来: “哈哈哈哈哈!有意思!有意思!敲,这些泥腿子也跟着跑了起来!这打猎打的才有意思。” 随后,一个个的年轻士族拿起了弓箭,骑上马向着刚刚他们放出的野狗冲了过去。 一种乞丐百姓不知这些狗是士族们放过来的,只是见有士族骑着马带着弓箭过来,还以为是来救他们的,赶忙喊道:“几位大人!还请救救我们!” 嗖!嗖!嗖! 几支箭射了出去。 但有乞丐却发现,这箭却是冲着他来的。 有士族眼见这样,摇头道:“哎呀……好像没瞄准。” 而后,他又拉起了箭。 似乎对于拉错弓,他并没多少愧疚。 也眼看那几支箭就要射杀到人的时候。 更远处,只听着一道轰鸣雷电声响起,一道紫色都雷电从天而降,将那几支箭给焚烧成了灰烬。 “打雷了?怪了……这天不是已经雨后放晴了吗?”有士族停下,抬头看向天空。 但就在他犹豫思索之际,又有一道雷电声响了起来。他再次向天空看去,却依旧什么都没有看到。 轰隆!轰隆!…… 但雷的声音却越来越大! 最终,一众士族顺着雷电轰鸣声还是找到了雷电的源头。 就见在离他们的几百步之外,似乎有个人影,那人手中正在拉弓。 随着弓渐渐变形,雷电轰鸣声就越来越明显。 “喂!那边的,你是什么人?把弓对准我们是什么意思?” “知不知道我们是什么人?” “我可是……” …… 但不待他们把话说完。 对面的那个人,也就是李月白右手握箭的手松了出去。 轰隆!一道箭飞去,却凭空变成了一道雷电。 当场,一名士族被击中变成了飞灰。 这时,李月白用起行字诀,一步踏出瞬间到了这几个士族的面前。 士族们看清,在他们面前的是一个容貌十分出众的白衣女子,一双狭长的丹凤眼极为少见,也甚美丽。 只是此刻,她眼中却尽是冷漠和杀意。 李月白缓缓道:“我管你们是谁!打猎是吗?好!我也参与一下!给你们三十息时间尽管跑。跑远了,你们就算活命!跑不远……那就怪你们命不好了……” “你是什么人?我们凭什么要和你玩这种无聊都游戏!” 有士族小姐发出抗议。 但也有士族认了出来李月白道:“这……这是木子白!神灼卫道那个木子白!” “什么?是她?我们怎么惹到她了?” 或许,他们这些士族的背景对于普通人来说真的很大,可和李月白相比要相差太多了。 “已经五息时间过去了!你们有空在这里闲聊!倒是跑啊!” 李月白缓缓说道。 那些士族才像意识到什么一样,迅速上马跑了起来。 李月白缓缓拉起了弓,并在心中默默数起了时间。 又过了一会儿时间之后。 远那几个士族已经彻底走远,只在远处留下几个小黑点。 轰隆! 一道雷霆在平坦的大地上出现。 远处,有士族惨叫一声变成了飞灰! 这吓得几个士族连忙拿起鞭子打在马身上,想要跑的更快一些。 但紧接着。 却是又几道雷霆箭影自银雷弓飞出,将几个士族给变成了飞灰。 这时,还剩下最后一个士族…… 也就是一开始提出放出狗的那位,早是得骇破了胆对身边仆人大喊:“来人!快来人……本少爷要是死了,你们回去怎么交差?” “少爷,老仆前来救你!” 有一位身材佝偻的老人出现,并且极速到李月白身边道:“木大人……我扈家有得罪大人之处还请留手,回到扈家之后!我定会和家主商量前来答谢你!” “答谢?不是你们家少爷最先提起来要打猎吗?怎么……现在游到一半的时候,他想反悔了?” 李月白缓缓说着的同时,手中的弓弦松了下来。 见此,这位老仆松了一口气。 但很快,李月白再一次拉起了引雷弓。 “木大人!有话好说!有话好话!” 老仆见状,着急说道。 “问觉得游戏才刚刚开始。你们刚才怎么对那些百姓,我现在就怎么对你家少爷。我可以让他再多逃跑三十息。”李月白朱唇杨起笑着说道。 老仆闻言睁眼大怒道:“木大人,你虽然是莫老钦定的神灼卫未来的总掌死!这样对我们扈家,是不是有些太目中无人了?” “你们扈家?哪个扈家……” 李月白说着的同时又道:“因为你这样的态度,我又改变注意了。” 话罢,她手中的雷箭离弓弦飞出。 老仆见劝李月白无果,一个闪身离开,想要以自己乙银炼气的的修为去拦下刚才的那道雷箭。 可结果是他在用手接触雷箭后,雷箭直接洞穿的他一只手。 在离他不远的百步之外。 那道雷箭击落在那位扈家年轻士族身上,将他化成了灰烬! 第390章 我尊重他的任何选择 “你……你木子白!你做事怎么能如此绝!我家少爷不过就是戏弄了几个泥腿子而已!你何至于出手杀他!” 老仆面对怨毒看向了李月白。 京城之中的扈家,虽然和上官家不能比,但论起体量和影响力丝毫不输之前倒台的秦家。 但李月白却是对他们扈家一点都不顾虑,直接就把他们少爷扈勇给杀了。 对于这个扈家老仆的质问,李月白朱唇轻起冷笑道:“你们在这儿戏弄百姓……放出野狗抢他们食物。真是好兴致啊。” “那么巧了!我的兴致也来了。也想打猎。那你们家少爷就正好撞在我手里。还有……你们扈家我真没放在眼里。” 李月白记得莫问清说过。 他最近想要重点针对的就是扈家。 扈家也应该多少会有所察觉。本以为扈家会稍稍收敛一些他们的行为,却没有想到反而会纵容自己家的子弟来郊外胡闹。 听到李月白这么说。扈家老仆越发恼怒。 但不等他再开口,李月白缓缓道:“我是听说京城之中六成以上的五石散的生意都是扈家在负责。此外,扈家还养有一种树木,貌似和之前的如如意果相似。这些是真的吗?” “这……” 老仆不言语。 李月白再言:“你犹豫不决。那看来就都是真的了。如今你们扈家底子不干净,还不想着赶紧把底子弄干净……却还纵容家族子弟在外跋扈。你们可真心大啊!” “我……我……” 老仆没有言语,沉默了下来。 他以为有关扈家的事情,神灼卫应该知道的不多。 但听李月白刚才的言语,似乎神灼卫知道的比他们想的还要多。 他猛然想到一种可能——难道神灼卫是打算像拔除秦家那样,也把他们给除了? 想到这里,他脊背一阵冷汗。 再想要去和李月白聊几句,抬起头时已不见李月白的踪影。 …… 扈家的事情,早就在莫问清和神灼卫的规划之中。所以李月白现在回不回去京城,影响都不是很大。 她继续在京城的郊外闲散游走。 直到在东城的一处梨树林中,见到了一座道观。 三月的季节,天气转热,白色的梨花早就已经盛开。而在白色梨花的最深处,却有着一座占地面积不小、造价看着十分奢华的道观。 别的不说,只是在门前守观的童子,穿着的道袍都是昂贵的衣服料子制成的。很明显,这就是京城之中,哪个士族或是贵族捐钱修建的道观。 而明明是一座道观。 但在道观更深处,李月白却听到了女子的嬉笑声。 四周往来的却也是京城之中,那些留恋往返烟花地的书生和文人墨客。李月白忽而明白,这是京城之中哪个贵人的道观了。 大概就是那位自号“玄妙”道人的凌袖公主赵萱了。不同于别的王室公主要么是对胭脂和花花草草感兴趣。要么就是对某个戏曲感兴趣…… 这位公主赵萱,却是对权力和炼气感兴趣。并且在十年前,一度还掌握了一部分大理寺的权力。 可到底大乾皇帝是个自私的人,不可能把权力交给任何一个人。当他稳固朝政,有能力收回权力时,这些以往帮他的皇子那都是无用的棋子…… 赵萱也是如此。 当时,这位公主一天之内就被架空了权力。 接下来等待她的命运是,要么被大乾皇帝当做联姻工具下嫁给某个士族大家,要么就是在深宫里一辈子都没有机会出去。 而当时的她做了一个做有人都没有想到的决定。 那就是走出皇宫,在东城修建一座道观后,在里面做了道姑。 可做道姑后,她却没真的安定下来。 而是每日纵情声色,和京城之中诸多的文人墨客有密切的往来。 现在……人们已经很难把这个纵情声色的道姑,和十年前大理寺有着铁血手腕的公主联系到一起。 现在更多的人提起她,大概就是她纵情声色……风评也不怎么好。 有人说,她故作如此,其实是为了引起大乾皇帝的注意。可十年来,只在第一年大乾皇帝来看过她一次。 之后这座道观便再没来过。 对于这样一个风评、褒贬不一的女子。出来闲逛的李月白并没有想认识的意思,而是打算转身离开。 正此时,她正准备离开。 却见远处一辆豪奢马车和一众仪仗队向这边赶了过来。 看马车和仪仗队的规模,似乎十某位皇子的出行。 那些文人墨客眼见如此,刚才在路上说说笑笑的轻松惬意全都不见,脸上多了几分拘谨。因为最近皇子们明争暗斗的事情,他们都听说了。 这个节骨眼上,每一个皇子都算是一个一燃就爆的炸药桶,他们这些只会无病呻吟、写些诗文的文人,可不见到会让这些皇子们礼遇。要是惹他们不开心,杀头也是常有的事情。 马车在道观门口停了下来。 而后从里面走出来一个面容俊朗、身穿皇子服饰的年轻人。下来后,他未进道观,而是在道观前跪了下来道:“皇姐,皇弟来接你回家了。” 远处,李月白看着这位皇子有些出身。 她道:“吉祥?” 她很确定眼前的这个年轻人就是当年在青州时,过的跟着空空道人的那个吉祥。她未曾想到,这再见面,却是这样的一种境遇…… 而他竟然会是个皇子。 不过很快,她就平复了下来。 倒是身边挎着的幽骨似乎感知到它的前主人空空道人就在附近,不停的发出翁鸣剑名声。 锵! 听得一声剑鸣声响起,幽骨自主出剑鞘飞出,最终直奔十七皇子赵恒,也就是吉祥身边跟着的空空道人。 最终落在了空空道人的手中。 “这是……幽骨?” 空空道人看着手中的剑作出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身边跪着的赵恒发现这一现象,先是一愣,而后大喜道:“这……是她吗?是李姑娘吗?” 而后他便又向四周寻找了起来。 最终,在远处的梨花林里,就见到了那个他日思夜想的人——李月白。 见她一身素净白衣,容貌比起两年前似乎更显美丽。只是整体的气质却少了几分柔弱,多了几分清冷和内敛的肃穆杀意。在她额头上的那个紫色玄火标记,本应该是为她添了几分妩媚的,可配合着她现有的人气质,却有了一种盛气凌人的感觉 。 “那是……那不是神灼卫的木子白大人吗?” “什么?是她?” “怎么是这个杀星!她来这里做什么?我们最近可没做什么亏心事啊!” 有在此的文人墨客出自太学府,尤其是也经历过之前李月白去太学府杀人的事件。 所以现在一见到她,就是浑身止不住的打颤,生怕对面那位秀美绝伦的木子白大人,过来是砍他们脑袋的! 有的人更是吓得当场跪了下来。 李月白缓缓走来,看着这些文人墨客笑道:“我并非在办公务,就只是随便走走。你们紧张什么?” “随便走走?” 有人脸上十分挂不住。 上次她在太学府就这么说的,结合人来了一趟,就有几十颗脑袋掉在了地上。 赵永和空空道人听着身边人叫李月白为“木子白”,多少显得有些诧异。且她身上的气质比起当年也变化的太多。 让他们一度以为是认错人了。 但幽骨竟然出现在这里,那就证明在他们眼前的就是李月白。 “道长,好久不见了。” 李月白走上前去,向着空空道人行了一礼。 而后她又看向“吉祥”道:“我该叫你吉祥还是十七皇子殿下?” 吉祥赵恒比起两年前,看着似乎少了一些顽劣和玩世不恭。或许是游历的经历让他成长了不少。 “李姑娘,还是叫我吉祥吧。我喜欢这个名字。”吉祥点了点头笑得含蓄。 空空道人也笑着对李月白道:“只是两年不见,看起来姑娘修为却是直追甲金了。” 而后他注意到李月白腰间的神灼卫牌子,又问:“姑娘为何成了神灼卫,而且还改了名字?” “道长这不是明知故问吗?”李月白笑着说道:“当年道长说过,要是以后我遇到了朝廷的炼气组织千万不要让人加入,可不就是看出我的身份了吗?看出来我是李玄的女儿。所谓的不加入朝廷组织,其实就是不加入神灼卫……这样我就卷入不了昔年的旧事恩怨。” 算起来,空空道人确实也是在为她好。 空空道人点了点头道:“对。我当年的确猜测看出了一些姑娘的身份……只是没想到姑娘还真是李玄李公的后人。就是我这个傻徒弟还不知道。” 他又看向了吉祥。 吉祥赵恒大感惊讶道:“什么……李姑娘你是?也对,你们都姓李。” 不知他想到了什么,脸上的神情显得复杂,但过了片刻之后他又回过头对李月白道:“李姑娘,你的身份我不会说出去的。我知道这个身份会给你带来什么样的麻烦。既然他们称呼你为木子白,那我也这么叫你。” 赵恒本性并不坏。 他既然这么保证了,那就真的不会去说。 而就在李月白几人闲聊间,道观内却传出了一道女子的慵懒声音道:“我说今天请的客人怎么都没来!原来都是被弟弟你挡在门外了啊。” 就见一位身穿道袍的美貌道姑从道观内走了出来。 此人正是自号“玄妙”的那位公主赵萱。和赵恒为一母所生的亲姐妹。 赵萱先是打量了一眼赵恒,而后又注意到了他身边的空空道人,向他恭敬行了一礼,而后又注意到了李月白道:“吆?还真是稀客啊。怎么神灼卫的大人都有空来我这里了?我这里可都干净的很,没有藏匿什么妖邪,也没有豢养什么私兵阻碍朝政……” “公主殿下多虑了。今日我未穿玄衣,只是随缘走走,不曾想就走到了这里。说起来我和您的弟弟十七皇子还是旧友。”李月白说道。 “是吗?”赵萱有些不太相信。 她虽深居道观,但对于李月白近来的所作所为还是有耳闻。她不希望自己的弟弟跟这样一个女子有所瓜葛。 “皇姐,我们回家吧。” 赵恒则重新跪了下来,面向了赵萱。 后者却并不领情,冷笑道:“不是让你离开皇城有多远走多远吗?你自己也说了想去外面看看,为什么回来了?难道你对皇帝的位置也感兴趣了?” 她似乎不顾忌身边还有那些文人墨客,就这样直白的说了起来。 那些文人墨客或许是觉得接下来的内容不太适合他们听,又或是畏惧李月白,默然走离了这里。 见身边没有其他人。 这位看着不怎么理事的公主,说话也稍微大胆了一些道:“赵恒!难道你看不出来吗?我们的那位父皇在想什么?就为了这么一点虚无缥缈的权力,你就回来了?我该不该骂一蠢货!” 从她的话里,李月白听出,这位公主对于大乾皇帝想什么是一清二楚的。 至于吉祥回来?是真的要争皇位? 她又觉得这不太像他的性格。 赵恒则苦笑一声道:“皇姐,这趟出行游历,我所见尽是百姓疾苦。所以便越发想给百姓们一个太平盛世……我回来,就是想争一争这个皇帝的位置。” “愚蠢!蠢货!不可理喻!无可救药!蠢到不能再蠢……赵恒!你连你自己都救不了,还谈什么救天下?你脑袋是不是坏了?”赵萱劈头盖脸对他骂道又看向空空道人说道:“道长,你这几年就这么教我弟弟的?这不是把他教成一个蠢货了吗?还什么救百姓?你们知道不知道,这京城里的水有多深?” 话罢,她又是一阵骂。 李月白觉得她这幅做派倒真不像个公主,更多像是一个怨妇。 过了许久,空空道人才对赵萱道:“公主殿下,我作为吉祥的师父,能给他的从来只有建议。至于他会选择做什么,这则是他自己的事情。作为师父,我尊重他的任何选择。” 第391章 刀 “你尊重他的任何选择?那就是任他像个小孩子一样胡闹吗?” 赵萱盯向空空道人。 后者又道:“公主殿下。人总要学会成长……即便他是你弟弟。你也不能替他做一辈子选择。就像几年前他要出京城,那固然是他自己的选择。但恐怕更多还是你的意思。现在,既然他成长了,那就该他自己作出选择。” 赵萱冷笑一声又看向跪在面前的赵永道:“你说回来做皇帝……是认真的?” 赵恒认真点了点头。 赵萱则抬头看了一眼天,像是在思索什么一样最终一改冷笑,面带温柔笑着对赵永道:“既然是你自己做的决定,我这个做姐姐的哪儿有不支持的道理。只是,你这个人到底有些单纯。未来若是没个人给你出谋划策。你在面对你的那些皇室兄弟的时候,怕是被怎么算计的都不知道。” 说着话的同时,她叫来身边的道童将拂尘递给他,并叮嘱他道:“好好照料道观和养好这些梨花。将来我还会回来的。” 几位道童认真点了点头。 见这位道号“玄妙”的公主要离开。 李月白发现,在道观周围的那几个文人墨客显得有些不乐意了。 这些文人墨客或许是真有真材实料在身,可以写出些好看的诗文的。但毕竟过去他们又一直在靠这位公主殿下的接济,才能够继续纵情声色。 现在这位公主走了…… 他们以后又如何生活? 实在是无法想象。 于是乎,有的人也打起了歪心思。 他们看得出来,这位公主是要去辅佐自己的皇弟。此时他们要是跟着这位公主殿下一起去,将来这位十七皇子赵永万一登了基…… 那他们跟着沾光,也是能得不少好处的。 但是直接跟这位公主殿下说,她肯定是不会留他们的。 索性,有人表现出一副痛哭流涕的模样道:“殿下!你要是走了……以后我们在与此做诗文!怕是再无灵感了!” “是啊!没有殿下,我想我们以后的生活都会很没有意思。” “我恳请殿下带我们走!哪怕是在您身边做一个小小的奴仆也行。” “殿下。” …… 一连几个文人都是说的极为生动。 一副哭的伤心的模样,李月白觉得怕是他们爹妈死了都哭的没有这么生动。 她注意到跪着的吉祥……也就是赵恒皱起了眉头。 很明显,他对于姐姐身边这几个文人是一个都看不上的。如果这些人就只是类似勾栏女子那样的哭哭闹闹,那是做不了他门客的。这样的人,也不能带给他什么实际帮助。 赵萱却显得很大方笑道:“也好。这几年每日和你们饮酒作乐,我都习惯了。一时身边没有你们,想必我还会不怎么习惯……既如此,那就都走吧。” 几个文人闻言,笑得眉开眼笑马上起身。 这让赵永眉头皱的更紧。 很显然,他是根本看不上这几个歪瓜裂枣的。但他此次过来是请姐姐回家的。只要姐姐肯回家,他是先不会去计较这些问题的。 至于李月白。 她对于赵萱姐弟俩什么想法,并不太关心。即便她是和吉祥算是朋友,但涉及他和自己姐姐的事情,她一个外人也说不了什么。 她这便向空空道人手里要回幽骨后对他道:“道长,你既然来了京城。得空还请我那里去坐坐。这几年许多时候都是幽骨救了我命!而幽骨又是你所赠,我是该好好答谢一下道长。对了,到时吉祥也一起来吧。” 空空道人笑着点头答应下来。 倒是赵恒愣在原地,最终点了点头心中的情绪显得有些复杂。 李月白正要离开的时候,这时候赵萱却又叫住了她。 说起来,她和这位公主真的没有太多交集。 赵萱撇过众人对着她道:“有件事情想请木大人帮个忙?” “什么?” 李月白道。 “那几个文人跟了我几年。没有的确算是为我排忧解难了许多……可是,我心里清楚的很。这几个人一起寻欢作乐那是很合适的。可要他们去做官。他们是一定没有能力的。” “所以,公主殿下的意思是要我去帮你像个办法处理一下这几个人?” 赵萱对着李月白点了点头。 “不会让木大人白忙活一场。事后,我有一件东西送给木大人。这东西对我没用,但对木大人来说或许有用。” “什么东西?” “一把剑而已。但至少要比木大人用的那两把都要好。” 赵萱信誓旦旦对李月白说道。 “呵呵?比我的剑还好?” 李月白笑着有些不要相信。 原本她的柳腰,就只是普通的软剑,但是自从沾染明河气息以后,就变成了一把妖剑,可以吞噬妖邪的血肉,也可以强化自身气血。 至于幽骨,本身自带煞火。这就已是世上少见的剑了。 知道李月白不相信,赵萱向她透漏了一些这把剑的一丁点信息道:“据说这把剑和初代神灼卫总掌司有关系……” 这样的一句话瞬间勾起了李月白的好奇心。 她思索片刻后道:“好。这几个文人我会想办法解决。” 这边短暂达成协议以后。 赵萱走到众人面前笑着对刚才那几个文人道:“我考虑到,你们几个也是跟过我一段时间的。我是很想留你们在为身边,但是我带着你们去我皇弟的府邸总归会惹来非议,这样吧……这位木大人那里有几个闲散职位,你们跟着一起去吧。” “好!好!好!啊不……我们还是要留在公主殿下身边侍奉您!” 几个文人本来就是想要在赵萱这里谋好处,见目的已经达成,自是装模作样一番后“艰难”答应下来。 李月白把他们的姿态看在眼里,也不多言语。 她向空空道人、赵永、赵萱行礼后,便带着那几个文人离去了。 回京城的时候,有人试探性的文李月白道:“木大人……我们是要去……” “刑部缺几个文职。正好你们可以去顶过去。” 李月白缓缓说道。 “那……木大人,我再问一句?我们要做的这个文职,它是有品级吗?” 有人又问。 “刚刚入流。”李月白回到。这所谓的入流就是指,才刚九品。 有人闻言嘴上不说,面上显得很不乐意。很明显,他们对于这个九品并不满意。因为他们当中有的人本就有些功名在身,让他们去做九品的职位多少有些不乐意。 “怎么……你们不乐意?” “这……怎么会?” 几个人尴尬一笑对着李月白点头哈腰说道。 前番李月白在太学府大开杀戒,他们对于这位长相美丽动人的少女神灼卫可是可是怕的很。当着她的面,自然不敢多言语。 但几人故意走慢,放缓脚步和李月白在故意拉开一些距离后,议论道: “让我去做个九品的小吏,不就是屈我的才吗?我是不太清楚,这是公主殿下的意思,还是这位木大人的意思。” “我看就是这位木大人的意思!故意给我们个芝麻小官做!” “诸位,是她故意的又怎么样?我们还敢当着她的面直说吗?” “那我们就去找公主殿下,找她去哭和闹。我们肯定是能要来一个好职位的。我还不相信,她一个神灼卫的银牌子炼气士还能不把公主放在眼里!” …… 几人自以为说的隐秘。 但言语被李月白一字不漏听在来耳中。 她看向天空冷笑一声道:“还真是自作聪明啊。” 其实按照赵萱和她的约定,若是这几人安分守己乐意接受芝麻小官,那就让李月白安排几个闲散职位给他们,白拿点朝廷俸禄也没什么。 可要是贪心非看不上这九品小吏,还要想着做什么高职位…… 那就直接不安排。 而要是他们还想着借机挑拨离间,挑起李月白和她赵萱的事端。那这几人可以不用留。 所以回到京城之后。 李月白先是让段剑安带他们去刑部大牢,做了记载审问犯人的记录小吏。 就是一边有人审问犯人,他们在旁边就得记录。 只是审问犯人的手段大多都骇人听闻,这几个文人哪里见过…… 只是看个凌迟就已经吓得腿脚发软。最终哭喊着要离开这里。但刑部内却没有人理会他们。 最终,他们想着偷跑出来……却又被段剑安给抓了个正着,最终以擅离职守的罪名给关押进了大牢,成了犯人。 而大牢内的环境用阴暗潮湿,不出意外这几个文人就得了病。直不消几天就病死在了里面。 不过…… 对他们而言,可能直到死都想不明白,怎么会死的这么莫名其妙…… 这边李月白在完成赵萱交代的事情后。 主动去了一次赵永的府邸。 只是因为现在李月白的身份也很特殊,所以她刻意选在了晚上的时候才过去。 赵恒府邸内。 那位公主殿下已经换下了道袍,转而换上了一身红色的宫装衣裙,在脸上化着最近京城内最流行的妆容。 在见到李月白后,她笑着令身边人拿来了一个纯白玄玉打造几尺长的盒子。 而盒子打开后,里面赫然有着一把通呈琉璃血红色的剑。 而这与其说是剑,实际在李月白看来更像是前世见过的那种唐刀。 只是刀身上面却出现了许多裂纹。显然,这刀曾经受过重创。 “这刀?” 李月白感觉得到,这刀的的那种气息,跟她体内的燧火似乎有些像。 也就在她接触这刀的瞬间,她体内沉寂的燧火陡然变得躁动不安起来,大有掠夺控制她身体的趋势。 但这样的感觉也就只有一瞬间。 下一瞬间,燧火的躁动被她给平复下来,并且刀竟然出动飞起落在她手上,通体呈现一种血红色的雾气。 一道无主的意识……也就是残留在刀身上的一道原元神神念,传递出这样一个画面:在一具巨大的腐烂的不知何种生物模样的尸体上,各种各样的生命由此诞生。这些生命奇形怪状,有的生有诸多眼睛聚集在一起,有的则就是一团肆意生长的头发也不可描述。 随后又是这样的一道声音:“我……还是愿意相信,这个世界是真的。” 李月白可以肯定声音中所说的这个世界,大概率应该不是指,他们这个世界。 因为许多地图和这个世界的大体轮廓对不上。 那这个世界会是神灼卫井下那个世界的全貌吗? 李月白没有完整见过那个世界。目前还不能肯定。 “不知这把剑木大人感兴趣吗?” 这时,赵萱的声音把李月白思绪拉了回来。 李月白先是点了点头,然后缓缓道:“不知这把剑……公主殿下是如何得到的?” 赵萱笑道:“说来巧的是,十几年前我和神灼卫的总掌司杜臣峰是算认识的。某一天,他失踪后,我怀疑有件当时的大案可能和他有关,就动用大理寺的职位去查了他们家。最后查出来这件东西。再后来我翻遍各种古籍,最终确定这就是初代神灼卫总掌司的佩剑,或者说佩刀——血刀。” “据说,这把刀也是一把邪刀。邪就邪在,每次出刀必要见血,如果它的主人杀不用了敌人。那它级会反吸干主人的血。” 李月白听着赵萱介绍。 李月白在思量少许后道:“这把刀的确很有用。” 有关这把刀的秘密,她或许看不清楚。但莫问清一定能从中挖掘出更多。 “公主殿下送我这么一件礼物,却只是要我去为你解决几个人……则买卖你不亏吗?” “哈哈,有什么亏不亏的。以后你就是神灼卫总掌司,和你打好关系,总归不会是一件坏事。” 赵萱对着李月白说道。 而且对于赵萱来说,她现在留着这把刀,若是走漏一些风声被人听到,可能还会惹来祸端。 她接下来要为自己弟弟赵恒还要出谋划策,实在无多的精力放在保护这把刀上。 倒不如送给李月白,既能免去祸端,还能送个人情。 对她而言,这才是这把刀它应该体现的价值。 第392章 旧物 离开赵彻的府邸之后。 李月白带着这把血刀去见了莫问清。后者在打量这把刀少许时间后,缓缓道:“这刀……的确是初代神灼卫掌司的刀。只是这刀损害严重,多半已经不能用了。” 最为重要的是,这把刀上所附着的元神神念透露出的信息十分有限。并不能让人知道,初代神灼卫总掌司如今是生还是死……以及最为重要的,这个世界本质的真假也无法得知。 再换句话说,这把刀现在只有一个收藏价值,并没有其它可以发掘的东西了。 “对了。丫头,有件事情我想和你提一嘴。” “何事?” “关于你娘的事情。” 莫问清对着李月白缓缓说道。 作为一个穿越者,李月白实际和大理寺底层关着的那个女人并没有什么过多的情感。只是上次在大理寺见面,她却能在这个女人身上感觉到一种母亲特有的温柔。 “大概还有三个月左右的时间,你娘无雨。她就会彻底消失在这个世界了。” 莫问清对着李月白说道。 “无雨,这是她的名字?”李月白问道。 莫问清回道:“无名被臆想之人,诞生于雨季。便得来这么一个名字。这些,我是听无名告诉我的。” 这么些年,无名固然有有被恨李玄的士族陷害关进大理寺底层监牢的嫌疑。 可对她如今的状态来说…… 大理寺监牢或许也是最适合她的地方了。 无雨诞生于李玄的臆想。但或许是因为李玄已经不在这个世上,她每日都趋向消失。 大理寺的监牢内又有着许多栖神道,他们的各种无意识的臆想,或许还能维持一段时间无雨的生命。 想了想,或许是因为大理寺底层内那双眼睛的温柔…… 她点头对着莫问道道:“莫老说的对。我是该去见见我娘。” …… 大理寺的最底层监牢内。 一共有三层监牢,这里的监牢常年都不见天日。充斥着一股戾气。 尤其是地下第三层关满了诸多的栖神道。 当二层的门打开,带着一些微风时,一众栖神道显得都很兴奋: “嘿嘿!有人来喽!弟兄们了我们逃跑的机会来了!你们说这个人我会花多长时间迷惘他?” “我只需要小半个时辰。” “你这太长了!我只需一眨眼功夫!” “切!你们就吹牛吧!” …… 但见到来者是李月白后,一些栖神道心中想起了一些不好的回忆,干脆就闭嘴不言。尤其是他们注意到,随李月白一起来的还有莫问清。 一众栖神道直接安静老实了下来。 他们之中不是没有人没去试过窥探莫问清的记忆,可结果是他们只看到了一轮无比炽热的太阳。再要多看下去,本身则已有要自焚燃烧的征兆! 李月白没有去理会这里的任何一个栖神到,而是径直向第三层的最里面走进去。 比起上次进来。 这见类似女子闺房的牢房显得更脏乱,在空中各样漂浮的器官开始趋近半透明状态。 似乎再过不久,它们就会消失。 这时,一双漂浮着的眼睛向着李月白这边飘了过来。 就如上次一样,这一双眼睛中带着一种母亲特有的温柔。 莫问清看向那双眼睛道:“你说想要看看她。我带她过来了……你有什么想说的吗?我可代为转达。” “你想拥有身体一天,和你女儿聊上几句?这个我不难做到。可你现在的状态十分差,即便我能给你塑造一天的身体。可也会加速你的消失。” 又不知那双眼睛向他传递了一些什么。 最终他点了点头道:“好吧。” 随后他向着前方监牢内的那一堆器官一指,各类的器官开始聚集在一起,组成了一个人的形状。 最终表现出一个女子的轮廓。穿着一身素净的白妇人。 从面容上看,她和李月白的容貌有七分相似。相较李月白的清冷,她更多是一种女子特有的温婉。 “月白?” 无雨看着监牢外的李月白缓缓出了声音。 李月白思索少许后点了点头,凑了上去。由于记忆中并没有见过这个女子,所以她对这个女子多少显得有些陌生。 无雨则显得十分开心道:“这么多年。我都在想你在外面到底过的好不好,吃了多少苦……” 就像无数个普通母亲见到自己子女后特有的那种关怀,无雨显得很唠叨。 但这些唠叨,李月白却觉得有种亲切在里面,并不显厌烦。 李月白想了想,大概将她近来的状况告诉了无雨。 后者听后先是高兴道:“神灼卫啊!和你爹一样,挺好!” 提起李玄,她眼神又显得复杂。但这抹情绪在她眼中一闪而过。更多的还就是对李月白的关怀。 顿了顿她又摇头道:“不过我还是希望你做一个普通人。人这一辈子活着平平安安就好。要是像你爹那样……” 说着,她叹了一口气。 “对了月白。你知道吗?你这个名字还是我帮你起的呢。” “这个名字我很细节。月过关山既见白。”李月白面带微笑对她说道。 随后,无雨又跟李月白聊了许多。 有时候,她表现的并不像是一个成熟的女子,反而还有几分单纯和无知。 不过仔细想想,她过去十几年都被关在这里,对于外面不停渐变的事物,就不一定全部了解了。 比如,她会很关心近来京城中比较流行的是哪种妆容。那种服饰最受人喜欢…… 在稍稍有一些了解后,她又示意李月白走进监牢的房间内。 李月白点头答应下来,走了进去。 无语则是让她坐在梳妆台前,随手拿起一盒胭脂道:“我这里每天都会有人过来更换东西。但实际之前因为我没有身体,几乎就用不到。还有啊……你说的那些妆容,是挺好,但是我记得十几年前,有种妆容是很好看的。” 对于女子的妆容,虽说素颜酒已经十分好看的李月白是一直对这方面不怎么深作研究和感兴趣的。 但此刻,面对无雨的提议,她没有拒绝。 或者说她无法去拒绝一个母亲…… 无雨拿起的那盒胭脂在京城之中算不上多么昂贵,甚至如今也没有多少人会喜欢这种秋离花的胭脂。 但是无雨的手很巧,即便这种最普通的妆容,化在李月白脸上,都能更加凸显她的漂亮。 无雨看着快要化完的妆容,笑着满意点了点头。 但这时候,李月白注意到,无雨的呼吸急促了起来,整个人和身体开始急速衰老。 “闺女。娘好像时间不多了。有两件事情我想告诉你。其一,我在城南一个,曾经是我贴身仆人的李颖,那里有我托她保管的十万两银票和一把古琴。你可以拿着这个手镯去找她。把这些东西拿回来……” 无语交代了第一件事情。 十万两的银票听起来很多,可遥想之前无雨的处境,便看得知这十万两她攒下的并不容易。 “还有一件事便是,我感知得到。你爹应该还活着。” “活着?” 李月白看向无雨有些惊讶。 一旁的莫问清则摇头叹了口气,显然他对于目前李玄还活着的事实,并不是很相信。 “还有啊……就是如果以后见到你爹李玄……记得……还有就是我想听你叫我一声……” 无雨还有很多话想说给李月白。 只是…… 她的时间真的不多了。 还不等她话说完,她彻底就没有身形,最终直接消散在了监牢内。 “娘。”李月白摸摸眼角,发现眼见不知何时,已有些湿润。 心情算不上多难受,但很复杂。 …… 在出了大理寺平复几天心情后,李月白向着城南去找个叫李颖的仆人。 只是十几年的时过境迁。 当李月白向人提及这个名字时,却几乎没有几个人能回答。 似乎没有人知道李颖是谁。 略显失望的李月亮准备离开南城,但就在一个小巷子的地方,遇到了一个蓬头垢面的女子。 听着身边人指着这个女子骂道:“李颖,你个老不死的!把你守着的宝贝拿出来呗!都守了十几年了,有什么意义?不如拿出来分给我们几兄弟!” “是啊!反正你无儿无女,把这些东西拿出来!将来我好给你养老送终啊!” “是啊快拿出来!” 一众年轻人对着李颖七嘴八舌说道。 …… “这个人就是李颖吗?” 李月白缓缓道。 根据他调查到的信息看,当年的李颖年纪就已年近三十五,且本身是艺妓女子出身。本来如她这样的人,已经失去了女子最为重要的青春。 那大概率她接下来的生活会很艰苦。想到这里,她索性将自己明码标价,打算去做个仆人,将自己卖出。 但好在这个时候,她遇到了无雨。 之后无雨也一直很信任她。 而李颖作为以前的艺妓出身,如她这样的人大概率是没什么像样的户籍。家人们大概率不会认她。 可现在缺有许多人自称死她的侄子侄女来前来,向她索要财产了…… “你个老婆娘!你倒是说啊!东到底藏哪儿了?你要是能说出来,我回去就让王婆娘给你做一顿饱饭。” “是啊!你说出来!将来我们一定给你养老送终!” 但无论他们怎么说,李颖就只是一言不发抱着怀里的盒子。 当有人要是靠近她,她就会像野兽一样诶恶狠狠看向她。 见好言相劝没有效果。 这几个所谓的侄子侄女道:“还不给我们是吧?行!那位就打断你的腿!让你在这里饿死!饿到让你发昏,让你求我们。” 说着,他们拿起棍子就要打在李颖腿上。 上次他们只是轻微打的她不能下地,她却还是能爬来爬去托着残伤四处游走向人乞讨口吃的。那这次直接打断她的腿,让她走都走不了…… “既然你们是她的后辈。那就该应当尽后辈的责任。”李月白出现,挡在李颖身前缓缓说道。 “哪儿来的?姑娘!这是我们的家事!不容你一个外人管!” “是啊!你个外人算什么东西?凭什么管我们家的事情!” 几个人对着李月白骂骂咧咧说道。 “行了几位,别跟这李颖疯婆子废话了!直接抢就是了!” 另外一边,那几人准备动手。 正当李月白也打算出手的时候,这时候负责这边治安巡逻的一个顺天府衙役走了过来道:“你们在这里到底在做什么?吵吵闹闹的要造反吗?” “呵呵!这位大人我们哪儿敢造反!书这样的……还请借一步说话。” 自称是李颖侄子的其中一人,拉着那个衙役走到了另外一头。 不知二人说了些什么,当衙役再次出现的时候,对着李颖恶狠狠道:“你说说看,你这都要死的人了,怎么就不把东西交给你的后辈呢?” 话罢,他故意背手,把头抬起了天。 这算是给李颖那几个侄子一个信号,你们这会把这个李颖打死,事后就说是这个乞丐与别的乞打斗,被打个半死后,在回家的路上,伤势加重回来就死在了这路。 这个时候,几个人心中明白后,便开始了动手。 这一次,这让李月白有些怒了。 她首先看向这个衙役道:“你平日就是这么巡逻的?” 衙役的时光在别处,肯定不肯去注意李月白腰间的神灼卫牌子,以为李月白至多就是一般的铁等级神灼卫。 事实上,李月白这次出来为了引起那些皇子门客根据神灼卫牌子认出她骚扰她,她就只带了个之前的铁牌子。 衙役则继续骂道:“什么东西!我要怎么样,还用的着你教我啊?要不是看你容貌还好,换成别人早就被我打一顿了!你快走吧!我这人只对钱感兴趣!” 但也恰恰就是他这么说了以后。 李月白陡然出手,直接拔出幽骨,直用剑身狠狠拍在这名衙役身上,将他给打的吐血半死不活。 那几个李颖的侄子则是嫌事情不够大。 嚷嚷着叫了更多人过来。只是过来的人之中,有顺天府的人还是认了出来李月白,脸色起了变化。 第393章 三年 “木……木大人,你怎么在这里?” 顺天府当中有人认了出来李月白。 那几位李颖的侄子见到顺天府的人称呼李月白为大人,态度瞬间转变了很多。 “这几个人,你们看着处理一下吧。” 李月白对着前来的几个顺天府的人说道。 又似是才想起什么一样,她又加了一句:“我不希望留活口,你们看着办吧。” 话罢她头也不回走上前去,将倒在地上的李颖扶起。 “你是?” 李颖站了起来。 这时,李月白才发现,李颖的眼睛已然失明。 李月白没有言语,而是把无雨交给她的镯子递给了李颖。 后者眼睛虽然看不见,但在摸索完一便桌子后显得情绪激动握着李月白的手声音激动道:“你……你是什么人?你怎么会有无雨小姐的东西?难道……你是……月白小姐?” “当年无雨小姐叮嘱过我!如果有人来找我!那一定就是月白小姐!” “是我。” 李月白言语温柔说道。 “你是来拿古琴的对吧?你跟我来。” 她说道。 她眼睛虽瞎,但似乎是常年走这条巷子的关系,对这条巷子十分熟悉。最终她带着李月白来到了一处荒废不知多少年的破败庭院。 她缓缓道:“这这是无雨小姐以前住过的东西!她以前给我的东西就在这里……” 她摸索着走到后院。 最终在一处地窖门口停了下来,随后又拿出怀里的匣子,取出里面的钥匙打开了地窖。 就见狭小的地窖里,放着一个箱子。 箱子里一共有两样东西,一样用匣子放着的古琴,另外一样就是一张十万两的银票。 李颖郑重将它们拿起交到李月白手中道:“这些东西,我一直都将它们守的很好的。” “对了,还有这把古琴。其实还有一个曲谱乃是当年无雨小姐时所做。我这边弹出来给小姐听一遍……” 李颖显得很兴奋。 拿出古琴就弹了起来。 当年的她本就是艺妓出身,也有着好相貌,弹着一手好琴。只是时光荏苒,她青春已然不在。 唯有当年的琴艺不变。 那双看着满是老茧笨重的手,在接触到古琴琴弦的瞬间变得灵巧。 平静悠扬的曲调开始响起…… 曲若高山流水,又或是茅屋两三间,里面所包含的只有平淡和对生活的期望。曲调的作者,所期望的只有一亩方田,一间茅草屋。 所追求的只有一种平淡。这种平淡如春风拂面,夏日的绵绵细雨,让人觉得舒适安逸。 可如今的这个世道,大多数人被洪流给冲击的身不由己,这样的想法就成了奢望。 而在这个曲子中,李月白似乎也感受到了无雨作为母亲的温柔。 片刻后,曲罢。 李月白还沉浸在曲子的余韵中,久久回味那种难得的平淡。 再看向李颖,她似乎长时间都疲于于奔命显得劳累,这一曲之后竟然靠着一旁的墙睡着了。 只是当李月白仔细去感受她气息的时候,却又发现不知何时,李颖已经没了气息,安详的离开了这个世界。 这时,李月白用神念探查她的身体发现。她的身上大大小小有着许多伤痕,重要的器官五脏六腑都受了不同程度的严重损伤。之前能活着多撑一会儿,恐怕心中一是有着无雨的交代,见李月白的执念…… 现在,李颖在见到李月白后,执念解开,她人便去了。 见到李颖,李月白本想是自己照顾她的后半生的。不论别的,就冲她十几年以来一直守着无雨交代的东西这一点,她也该照顾她的晚年…… 只是大多时候,世事无常。 看着李颖,李月白无奈叹了一口气。 …… 一日以后,京城的南城郊外,多了两座新坟。一座是无雨的,但因为她本人不在这里,李月白将那个镯子放了进去,就当做是给她立的墓。另外一个是李颖的。 在安葬李颖之前,李月白刻意找来了杨淑给李颖清洁身体后,重新化了妆容。她生前作为艺妓出身,此前听说是极为爱干净的。 让她一身破衣烂衫的走去。 想必她也开心不了。 又烧几张黄纸后,李月白长长叹了一口气,怀着复杂的心情离开了这里。 至于无雨留给她的古琴,她会好好保存。虽然那就只是一把普通的古琴。至于那十万两,她也会永远的保留下来。 就这样一直到五月之后。 神灼卫再次有了大动作。 这一次京城之中的士族大家,被神灼卫给连根拔起。不同于上一次的秦家倒台,至少还有高层士族出来替秦家说上几句话。这一次,没有一个人敢出来。 原因很简单。 现在的神灼卫,让他们觉得恐惧和惧怕。 不同于昔年那位总掌司李玄强硬的手段直接干涉朝政,逼的士族最终凝聚在一起反抗神灼卫。莫问清则就是温水煮青蛙,先是瓦解底层的士族,再慢慢拔除两个大士族的做法,既给了众士族威慑,又让士族的底层和高层走上了对立面…… 这样的做法柔中带刚,让士族既难受,但又对神灼卫毫无办法。 更不要说,这位总掌司还尤其喜欢在各处安插人。就这段时间过来,已然又不少人被莫问清安排给渗透到了朝廷之中。 更似乎上,士族的倒台已然是趋势…… 有人预言:“士族大家的时代马上就要过去了。天下将会迎来太平盛世。” 还有人预言,在扈家倒台之后,其余的士族大家就要马上被神灼卫给针对了。 但这次他们倒是想错了。 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神灼卫都沉寂了下来。 这不如说,这就是莫问清故意的。 如果过分的去针对士族,那很可能就是把这些士族逼得重新凝聚在一起。那此前他所做的一切努力都白费。 但只是根除扈家以后,不再有动作,就可以起到很好的威慑作用。让一些准备投靠神灼卫的士族分化出来。至于剩下的顽固派的士族则可以以逸待劳,让他们去和已经分化出来的士族内部起矛盾。 而莫问清这一等。就是整整过去了三年。三年的时间,对一个凡人来说,就是一甲子岁月的一小部分,算不了什么。 对绝大部分的炼气士来说。 也是一个很短的时间。 对李月白个人而言,则是她来到这个世界已经过去了五年。 时间也来到了大乾万象五年。 过去三年的时间,京城关于大乾皇帝的消息越来越少,似乎这些年他一只都深居皇宫的摘星楼中,只对求仙问道感兴趣。 至于朝政的事情,六成以上的事情都是神灼卫……或者准确说是莫问清在负责。京城的朝廷也因此经历了一次换血,像是六部之中就更换了一批官员。 现在的大乾朝廷的官僚作风不一定就是全部清廉,但至少比起之前已经好了很多。 而且现在整体的趋势就是这样。 朝廷上下彻底变得清廉只是时间的问题。 士族们在过去的三年,除了上官家这个庞然大物以外,其他士族都明面或暗地里向神灼卫服软了。 但李月白却是清楚。 有些士族大家还是一定要被处理的。只是因为现在他们对朝廷维持基本的运转还有用,所以留着他们。 如果哪日朝廷上下彻底焕然一新了。 那这些士族就没必要留了。再者这些士族虽然表面服软,但背地里对于神灼卫还是在暗地里各种谋划…… 不过至少现阶段表面都是平和的。 而这三年以来。神灼卫和士族之间没有了摩擦。但各个皇子为了多低挑起的争斗却越来越激烈。 李月白清楚。 皇子之间的争斗剧烈。就意味着,那位看似置身事外的大乾皇帝坐不住了。 对于他而言,士族和神灼卫若是安稳相处,尤其若是这两者还和好,那他只会觉得手里的权力开始握的不踏实了。 而在他授意下,刻意加速各个皇子之间的争斗。 有的士族再去帮衬某一个皇子,又或是某个皇子拉拢神灼卫,最终又能让士族和神灼卫重新去争斗。 这样一来,他就能获利。 只是一开始的时候莫问清就看清了这位大乾皇帝的想法。对于所谓的皇子夺嫡,他谁也不去支持。或者说,他压根就不管这件事情。 于是,诸多的皇子就把目光放在李月白这个神灼卫总掌司未来接班人身上。 这导致几乎每日都会有人去西城的富贵街找李月白。 乃至于有人甚至天天往神灼卫给李月白送请柬。 这样被逼的烦了…… 索性,李月白这三年的大多时间都在京城附属县之一的静宁县南边的郊外。 在这里,由于地方偏僻少有人会认识她。索性,她就在这路的郊外的学堂做起了一个教书先生。 没有神灼卫的任务,她就留在这里教书。 关于她的身份,在这里的人也几乎没几个知道。 只是当地人知道,这里忽然就多了一个容貌秀美的白衣教书姑娘。见她谈吐不凡,诸多人只当她是书香门第出身。 对此,世俗之间一开始也是多有偏见。 毕竟,一个女子去抛头露面的给人教书,那跟勾栏里给人弹曲没什么两样,都是下贱的下九流工作。 只不过,大家看这位姑娘教书认真,脾气性格也都不错,久而久之对这种观念也都不是那么在乎了。反而是,自家的娃都在她那里念私塾,本地人见到她都会叫一声“木先生”。 像是今天。 李月白刚刚教书结束,回到自己在这里搭建的茅草屋里,先是养养屋前花圃里的花,然后拿出古琴抚琴一曲。 这样的生活很惬意,也是现在她所喜欢的生活。 只是今天当她抚琴到一半的时候。 本地的村民找上了她。 其中有人对她道:“木先生,要不你还是跑吧。” “此话何意?” 李月白不解。 她来这里呆的好好的,离京城不算远,而又恰好让京城那些人找不到。此地民风也算淳朴…… 那人又道:“我们这里换里长了,听说啊,是京城那边派下来的大人物。凡是他看上的姑娘,就没一个……哎……木先生,你这容貌,你还是快跑吧。” “京城来的大人物,又怎么回来这路做一个管理百来户人的里长?” “谁知道呢?听说他人还没来,就先让我们底下这些人张罗着给他找漂亮姑娘。” 有人一脸为难对李月白说道。 闻言,李月白皱起了眉。 现在的京城因为被莫问清给整顿过的缘故,比起先前已经风气已经好了很多。在这么个节骨眼上,又是哪个家族出身的士族跑到这里耀武扬威? 不过也就在李月白思索的时候。 有村民跑过来对李月白道:“白先生,你快跑吧!那里长来了!” 就听着门外,有个流里流气的声音道:“里长大人啊!我跟你说我们这里有个教书的女先生,那容貌长的那叫一个……嘿嘿嘿嘿……” 紧接着,就有人一脚踹开篱笆门,走近来耀武扬威喊道:“那个教书的木子白呢?快出来!” 来者叫胡三喜。是本地一个游手好闲的青年,当初曾被李月白教训过。对于这个胡三息,李月白本是可怜他家中还有一个老母需他照顾,又看他还算孝顺才在之外留他一命。 在见到李月白后,胡三喜还是一如既往的轻佻笑道:“嘿嘿!姓木的,以前你不是正眼都不看我吗?好这次,我带来个大人物,看你还怎么横!” 随后,那位里长就走了过来。 而里长李月白其实也认识,就是那位八皇子赵彻的门客陈宣。 在见到他的瞬间,李月白瞬间想明白了一件事情。 程宣则是拱手笑着对李月白道:“木大人,这几年为了找你!在下也是真不容易啊!前段时间,我打听到你在这里……但直接过来又怕惊走你!因此动用一些手段,我故意成为了这里的里长,再散布一些我好色抢姑娘的信息,也说不定能吸引到你的注意力,让你主动来找我。这不,这方法还真有些用!” 第394章 书生的死板 过去几年。 京城之中几位有权势的皇子都在寻找李月白的下落。只是过程当中,能探听到的都是一些捕风捉影的消息。 往往都是都能听见她的消息,却几乎看不到她的人…… 对程宣而言,他这些年也在找李月白。 好在,他在费了一些气力后还是找到了李月白。 “木大人,我们殿下的意思是想请你回府邸一叙。” 程宣对着李月白恭敬说道。 周围诸多百姓闻言程宣对李月亮的称呼,私下起了议论: “那个……老胡啊!我没有听错吧?刚才这个新来的里长叫木先生什么?大人?” “你没有听错。的确是叫她大人。难道木先生还有别的身份!” “这……不清楚呀。” 李月白则是看了一眼程宣道:“你们这些年为了找我,还真是费了不少功夫啊。” “呵呵。木大人,费功夫谈不上。主要是我们殿下真的诚心想要见你。” 程宣缓缓说道。 顿了顿,他又道:“而且过了今天,木大人想要继续呆在这里,恐怕也很难了。因为,你在这里的消息,也有其他皇子身边的人知道了。” 果然,就在他这话不久。 远处的田间一阵吹吹打打后,各样的奢马车和一众仪仗队向着这边而来。 而每一个人都的来头似乎都不小。人还在未到,就已有人先报了名号。有出身六部之中的,也有太学府,甚至也有在皇宫做事的…… 这些顶天的大人物。 对于在场的百姓来说,他们最多就是戏文里听过。 忽然出现,让他们有些不知所措。 而最后就是这些大人物,在见到李月白后,全都对她表现出了恭敬的姿态。 “在下奉十一皇子赵永之命,来请木大人。” “在下奉五皇子之命……” “在下奉十三皇子之命……” 一声声的声音响起。 在场的百姓大概已经猜得出来,这位在他们这里教书了几年的白衣姑娘木子白,有着不一般的身份。 而刚刚为程宣领路的那个泼皮胡三喜,则是面色大变。他完全未曾想到,这个在村里面平日看着和气的姑娘,竟然有着顶天的身份,且值得这么多的京城大人物来请她。 有着这么多人来“请”她,李月白明白以后她无法再待在这里了。至少本地的百姓无法再像之前那样和她和气相处。 李月白看了一眼来请他的所有人,最后又看向了程宣道:“我想要清静一些时日。只是未曾想到,到头来还是让你们这些人给搅扰了清静。 程宣略做抱歉道:“大人还请见谅。有时候我也没有办法。毕竟是主子想要见你,我做下属的,总得去想办法。” 话罢,他做了一个请的手势。意思是让李月白跟他一同离去。 李月白则是嘴角杨起一笑道:“不用。我自己可以回京城。” 说着的同时,她腰间的幽骨自动飞出,她脚尖一点踏剑而上,凌空飞离了这里。 留下程宣和一众其他皇子的门客面面相觑: “我说?我们见到了这位木大人。但是她人走了!我们如何回去给主子交差?” “这……确实没有办法交差。” 程宣则苦笑一声道:“这位木大人还真是会给人出难题啊!她要是悄悄回京城。或许京城还不会有太大的风浪!可偏偏……” 他说着摇了摇头 ,随后离开了这里。 见李月白踏剑离去,本地的百姓则是都惊的说不出话。 而在诸多的人之中,胡三喜则是一屁股坐在地上,抹去头上的汗道:“还好。这位木先生……啊不木大人,不会跟我这小人计较。” 事实上,李月白现在也确实不会跟他一个小人物计较。因为所处的世界,已经完全不是一个世界。 …… 三年的时间。有大部分的时间李月白都在外面。 所以富贵街上的行墨轩就显得有些过于冷清。至少大多数的富贵街的居民都没有这么见过李月白。三年的时间并不算多长。 所以富贵街基本没有什么大的变化。除此以外,反倒是富贵街因为李月白不在,这几年显得有些冷清。 段剑安今天像往常一样处理完刑部的事情之后,回了行墨轩。 这过去几年的时间,行墨轩差不多就是他一个人在住。大多时候,他甚至也是几天才回一趟。 当今天他看到行墨轩早早打开,并且里面有李月白身影的时候。 他心中生出一抹喜悦道:“兄长回来了。这几年你不在,胖子回来的也少。春花偶尔来一趟的时候,我又去了刑部……所以这行墨轩多少有些冷清。” “的确有些冷清了。” 李月白缓缓说道。 但她又相信,随着她回来,估计用不了多长时间,那些皇子的门客找上门,这里又会变得热闹了。 段剑安似乎又是想起了什么事情一样,对李月白道:“对了,兄长。你不在的这几年,有位皇子倒是每隔几天都会亲自来这里一趟。他来找你,似乎只是为私事。” 因为每次过来,他都只带一名道人。每次出行都不像一个皇子该有的排场。因为这样,他对这位皇子的印象比较深刻。 听他大概这么一描述之后。 李月白便明白这位皇子是谁了…… 应该就是十七皇子赵恒吉祥。三年前,她曾邀请过他和空空道人一起过来。只是后来因为京城总会皇子来找她,她去了外面。 只是现如今这个节骨眼上。 李月白就是想和空空道人、吉祥说几句话恐怕也不方便。 应为大概率会惹来他人的非议说——她李月白已经准备站十七皇子,扶他为东宫太子。 这样的流言一起,对李月白或是神灼卫来说,都不是什么好事…… 正闲聊着。 忽而行墨轩外响起了敲门声。 就见门外站着的是一个孩童。看其样子,不像是富贵街的人。 因为富贵街的人李月白大多都认识,且就算是有孩童三年不见,大概的样子应该还是不会变的。其次,就是富贵街的人都知道多多少少知道她李月白的身份。 因此不怎么会轻易来行墨轩。 段剑安则是思索少许后对李月白道:“好像是我们的隔壁搬来了一户新的人家。昨天刚过来,早上的时候,我听街坊邻居说的。” 有关他的事情,段剑安有所耳闻。 来的这家是外地来的进京赶考的一个书生。 三年前来的京城。 只是书生的心思大多时候,却都放在北城的笙歌楼上。最终又和一个养了孩子的半老徐娘相恋。 只是去年,这半老徐娘染了风寒去世,留下了一个五岁的女娃。 女娃无处可去…… 书生看她可怜,又或是因为对那半老徐娘的不舍,他主动收养了这孩子。 只是他到底是文弱书生一个。本来进京赶考就花光了不少的钱财,又去笙歌楼关顾,就不剩多少了。 要是他准备养这个孩子,最终就没有多余的钱支撑他科举考试。 但最终,他却是放弃了科举,选择养这个孩子。 又在之后的一段时间里,书生四处打工。最近攒了一点钱后,就来了富贵街租下了隔壁的房子,暂时算是有个入住的地方。 行墨轩外。 六岁的,扎这两个羊角小辫都小女孩,看着门内的李月白和段剑安显得有些忐忑,但最终开口道:“这位叔叔和先生……我叔叔病了,你们这里有……有煎药的瓦罐吗?” 她本来是想称呼李月白一声“漂亮姐姐”的。 只是她的装扮很像是私塾里的先生,最终她叫住口的时候,就叫成了先生。 六岁的小女孩,看着很稚嫩和天真。但眼睛里又有着一丝和年纪不符合的成熟。或是太早见过了母亲的离世,又跟着书生颠沛流离了许久……就有了同龄人不该有的成熟。 李月白没有多言语,而是走到小女孩面前,笑着对她点了点头道:“小妹妹,我这里没有瓦罐,但或许我说不定可以治好你叔叔的病?” 她大概猜得出来。小女孩嘴里说的叔叔,应该就是那位书生。 听到李月白说可以看病。小女孩先是一惊,而后又把头低了下来。 李月白猜到小姑娘在想什么,笑着道:“放心,我看病不收钱。” 小女孩闻言,开心的笑了起来。 …… 书生所居住的屋子,比起李月白所居住的行墨轩,要狭小许多。正屋内也没有多少正儿八经的摆设,只有一张床,一张桌子,和几个老旧木凳。 床上,躺着一个青衫、面色发黑的三十岁年纪的青年。 “看来是得了风寒。” 段剑安虽不是郎中,但因为看过太多的医学书籍,他看得出来这书生是得了风寒了。 一般这种风寒,去药店抓上几副去寒的药,就可以痊愈。 只是书生现在刚刚租了房子,大概也没有多余的钱租房子。 李月白看了一眼昏迷不醒书生后,单手一翻,一股寒气聚集在她手中。 最终这股寒气又变成了几根针的形状,然后她隔空打在了书生的几处穴位。 以她现在的修为,她施展愈字诀已经早用不到银针了。 银针扎在书生的几处穴位后,又迅速融化化成了几缕热气,拔除了书生身上的寒气。肉眼可见,书生的状态好了很多。 只是现在的他,还体虚的很。要想下地走路,估计还得养上几天。 书生渐渐醒了过来。 先是呼唤着小女孩的名字道:“落茗……” 小女孩连忙走到他面前哭着道:“叔叔,我还以为我还以为……” “说什么傻话?叔叔我睡一觉就好了。现在就是有些体虚而已。” 书生笑着说道。 随后他的目光又注意到了李月白和段剑安。 他面带不解道:“两位是?” 小女孩落茗道:“叔叔,是这位先生刚才为你看的病。” 书生闻言强撑着身体起身道:“这位姑娘!我这就拿出钱给你……” 随后他摸出了一边的钱袋。 只是打开钱袋后,他看着里面安静躺着的几个铜板,他脸上露出了苦笑。 最终,他只得对李月白道:“姑娘!可否先把这笔救治我的钱欠下,以后我有钱还你!” 书生虽然惊叹于李月白的容貌,但他始终看她的目光却又很平静。 李月白看得出来,这书生本性应该是不算坏的。至于这看病的钱,她也没打算收,便道:“这钱……就不用给了。” “这位姑娘!这可不行!要不这么着吧?我先写封欠条给你吧!日后一定还!”书生坚持说道。 “不用了。” “姑娘!我还是要还的!” 说着,他就吩咐落茗找起了笔和纸。 只是他家实在太穷了,小姑娘里里外外走了几遍,也只找到一只快秃毛的笔,和一张纸。可是…… 有了笔和纸,却又没有墨水。 索性,书生直接咬破手指,用自己的血沾着毛笔,在纸上写写了:今董新问,欠人一十二两。 写十二两。 这个是书生估摸着写的。因为要治好他这风寒,仅仅只是吃药,大概也得要这么多的钱。 “姑娘!还请你一定要收好!” 他面带笑容看向李月白。 李月白缓缓叹了一口气看向身边的段剑安道:“我说书生!你们这些读书人非都要这么死板吗?” 她记得初见段剑安,他也是一直这么死板。 包括现在,他看着变通了许多,其实也很死板。别的不说,以前他曾借过黄逵和李月白一些钱。也曾写下了许多欠条。 现在…… 他每个月还是会拿出一部分俸禄主动给李月白和黄逵。 多少显得有些死板。 段剑安想了想道:“兄长,其实有时候人死板一些没什么不好,至少死板的人都会一直守住自己的底线。或者说有自己的底线。” 李月白想了想后点了点头又问董新问道:“你现在可有功名在身?” 后者苦笑道:“算是中了一个进士。只是因为太末流,一直找不到什么好的差事。” “那现在给你个机会去太学府你去吗?” 李月白看着他缓缓说道。 她觉得这个董新问品行不差,去太学府教教学生什么的,也正合适他。 第395章 最不怕别人威胁 “去太学府教学生?这可以吗?” 董新问看着面前的白衣美貌姑娘,有些不太相信。 来京城这么长时间,他已经不求什么达官显贵,想求的就是一份安稳的营生可以养活落茗。其他的他真不强求…… “这样吧。” 李月白说着,手中出现画妖之力凝结成的笔,她单手再一挥舞,一张纸凭空出现在空中,她快速动笔在纸上写了起来。 笔停…… 纸向董新问飞了过去。 李月白缓缓道:“拿着这个去太学府,会有人给你安排差事。” 纸上就只有一行字——木子白荐董新问任太学府教习。 董新问再要同李月白说话时,却又发现她和段剑安已经离开了这里。 第二天之后,董新问稍稍恢复了一些力气后,起床后拿着李月白给的信件来到了太学府。 只是当他走到太学府门口的时候,他又停下了脚步,来回踱步了起来。 他到底是心里有些忐忑。 有点不太相信,就凭李月白的一张纸就能让太学府的人录用他。 也据说现在的太学府被神灼卫整治之后,很难再有士族的无能之辈混进来…… 而他来回走来走去,自然也引起了太学府人的注意。有太学府的教习走了过来,看他一身破衣烂衫,形似乞丐本想摆摆手让他离开。 只是见对方十分郑重的将一张纸递送过来后,他犹豫少许后还是接过纸看了起来。 当他看到李月白的字迹后,这名教习面色大变,连忙向董新问行了一礼要请他进去,并且笑道:“这位仁兄,你认识这位大人……怎么不早说啊?” 他一边客气招呼着董新问,一边又吩咐着身边的人去请学府当值的少祭酒过来。 就这样,那位当值的少祭酒被惊动,赶快赶来,恭敬请董新问进去,并且笑道:“既然这位董仁兄,是那位大人推荐过来的……只做个教习怎么行?现在有个司库习的美差可以给仁兄!” 司库教习,就是管理太学府藏书的职位。官阶比一般的教习要高上一品,是七品官。而且最为重要的是,这是一个闲散职位,工作极为轻松。 且这个职位,每天都会接触许多借藏书的贵族子弟和大人物们…… 要是稍微用点心,去攀附一下,仕途的晋升不成问题。 但董新问却有他坚守的东西。 他一边惊叹李月白真的是位他想象不到的大人物,一边却也不想就这么直接去当一个高阶的职位…… 他笑着对这位少祭酒道:“这位大人,你的好意我心领了,只是我还是先从一个教习做起吧。” 话罢,他恭敬向少祭酒行了一礼,一点都没有因为是李月白推荐来的关系,就变得有恃无恐。 见他如此坚持,少祭酒只好道:“好吧,董仁兄,我这就给你安排。” 远处…… 有董新问的行为都被李月白和段剑安看在眼里。 李月白点点头道:“这个董新问还真不错。” 固然,她对董新问的第一印象不错,但眼前董新问的行为,无疑是让李月白对他又添了几分好印象。 “一般读书人都有着自己的固执。我相信他在这里会有一番大的作为。” 段剑安笑着点了点头。 “对了,书生!你最近好像在刑部又升官了?” “是有这么一回事。” 段剑安对着李月白淡然一笑。 现在的段剑安官升五品,任刑部郎中。离刑部三把手的位置也差不了多少。 而他来京城就只有三年多的世界。 三年多的时间,他底层一个小吏做到五品,这个升官速度可以说相当快了。 对于升官,他本人也显得不是很在意……不过分得意,也不过份的显得无所谓。 但是,有关他升官如此之快,李月白也听到了一些传闻。 说过去三年的时间,他审犯人时,用的都是《屠无》的那一套,一个犯人审问下来,身上几乎没有一处好的地方了。 因此,他审问犯人的效率也是最高的。 还有最为重要的一点是,他升官快的基础,却是不停的在严查那些士族。固然一方面,士族因为畏惧神灼卫的关系,近几年收敛了许多…… 因此对于段剑安,只要他不去触及士族核心的利益,他们都可能忍耐。 只是忍耐的同时,他们却也记下了“段剑安”这个名字。 无所以无疑,段剑安是给自己树立了无数敌人。这对他一个孤家寡人老说,不算是一件好事。想到这里,李月白劝解他道:“书生,有句话我想提醒你一句。有时候你得适当放缓一下脚步。步子如果迈的太快,树立太多敌人不见得是一件好事。” “呵呵。兄长何出此言?就算树立太多敌人。不是还你吗?还有胖子,还有春花妹子吗?你们随便一个人的身份摆出来,谁会针对我?” “可是,就算我们能帮你挡去明面上的风雨。暗地里的冷箭,未必防得住。” 李月白对段剑安说道。 这些士族大家最近看似老实了不少,但大乾建立以来几百年的家族底蕴,不是随便几个人就能轻易撼动的。况且有些家族存在的时间更久。 总之…… 京城之中的士族没有看上去那么简单。要不然也不至于让莫问清跟这些士族周旋许久。 段剑安则又是露出一个苦笑道:“兄长,想听真话吗?” “什么真话?” “我之所以对升官这么渴求。并非是真的谈恋权力。而是我作为一个人,尤其是一个普通人,最多再活上一甲子岁月就已经是极限了。而一甲子时间,对于炼气士来说不算太长,可对我来说就是一辈子。我只怕未到那个最高的位置,太多想做的事情都来不及做。我想看这天下真正太平!” 段剑安神色认真对李月白说道。 顿了顿他又道:“也许再过不久,也许再一个三年,或许五年……神灼卫真的可以肃清朝廷。可对于这一整个天下,却非是三五年就能改正过来。它需要至少十多年,甚至几十年的时间去纠正。” 李月白闻言段剑安的话,思索了起来。 她记得莫问清说过,如果哪一天他肃清了朝廷,或许还是会去另外一个世界寻找这个世界的本质。 那时候,这个天下或许就需要段剑安这样的人去治理。 对李月白个人而言,她是既不想去承神灼卫总掌司的位置肩膀抗下苍生,也没想过像段剑安这样有心怀天下的大志。 对她而言,她更喜欢闲云野鹤。 思绪拉回后,她对段剑安道:“书生,胸怀天下我没那样的志向。但若有人要针对你,或是针对胖子和春花妹子……要杀你们!我能做到的,便是他同姓之中,九族之内生机全无,活人不留一个!” 她说的很平静,但神情极为认真,眼中显露几许平时少见的杀机。 “哈哈,希望不会有那么一天。事情也可以是皆大欢喜去解决的。” 段剑安笑着说道。 这时,太学府内起了一阵风。远处一颗不高的小树给吹的摇摇晃晃。 “皆大欢喜吗?”李月白则叹气道:“树欲静而风不止啊。” 别的不说。 现在的她想安静,但或许此刻的行墨轩门前,已经停留了许多皇子的门客,前来请她了。 又顿了顿,她似是想到了什么一样对着段剑安道:“书生,京城之中现有夺嫡的皇子,你对他们了解多少?” “京城之中,现有夺嫡的皇共有十一位。只是这十一位皇子中,我看较为有看头的就是那位八皇子赵彻,十一皇子赵永,以及十七皇子赵恒。” 段剑安说完,刻意提了一嘴十七皇子赵恒,也就是吉祥。 因为过去三年他常来行墨轩的关系,他对这位皇子极为有印象。但印象仅限于此。 他并不认为这位皇子在诸多皇子之中,是最为优秀的。虽然这位皇子确实品行善良,但太多时候却是感情单纯,显得优柔寡断…… 如果天下太平,这样的一位皇子作为继任者,那是天下之福。 只是如今的大乾烂摊子一堆。 这样的一位皇子身上的品性,就不太适合去做一个皇帝。至少对付那位士族,作为皇帝该有的是一种大气魄和冷酷。还需要一颗权衡利弊的心,懂得去制衡下面的权力。 但好在,这位皇子有个姐姐,心思玲珑,帮他出谋划策,却是让他在诸多皇子中脱颖而出。 此外,段剑安把自己所了解的其他几位皇子的情况都告诉李月白。 他道:“兄长,问这个做什么?” “长久被这些家伙搞烦了。不能他们请我们,我们就得过去。卷入皇子夺嫡,就意味着为那位大乾皇帝做棋子。” 李月白缓缓说道。 顿了顿,她又道:“那接下来,我就主动先去拜访一下那位八皇子。当然,也得把每个皇子都拜访上一遍。” 这天之后,李月白去了神灼卫总司换上了三年不曾穿过的神灼卫玄衣去了八皇子赵彻的府邸。 赵彻的门客程宣闻声赶了过来。 随他之后的,那位吴王殿下赵彻也亲自赶了过来。 算起来,之前李月白也来过他的府邸…… 但这一次,却是李月白主动过来的,他自然开心。 三年的时间过去,当赵彻再一次见到李月白后,发现这位神灼卫中出了名的清冷美人,比起之前似乎更显得有气质,也更内敛了一些。 她似乎少了一些清冷气息,多了一些人间的烟火味道,越发有返璞归真的意思。 他拱手笑道:“木大人,还请进来一叙。” 他尽量表现出一副礼贤下士的模样,内心则又是掩饰不住的狂喜。只是他看着李月白身边带着的诸多神灼卫,内心生出一种很不好的预感。 显然,要是对方真受了他邀请前来,不可能一来就带这么神灼卫。 “木大人,你这次过来是?” “没什么,就是查查这三年来,八皇子这里是否有邪祟作祟?” 李月白对着赵彻缓缓说道。 若是邪祟。这其实只是一个借口,重点是进入府邸,去查出这位皇子见不得人的一些地方。 而过去三年,虽然有神灼卫各种严查 但各个皇子又会或多或少搞一些小动作。这些小动作只要不是危害百姓利益,神灼卫都会不去深究。 可要是这个节骨眼上,这些见不得的东西被查出来,且要是曝光让百姓得知,这对他夺嫡而言很是不利…… 尤其是李月白诚心带着这些人再为难一下他,他夺嫡的希望又会减低几分。 想到这里,他的心情变得很差。只是面上,他还保持着温和笑容。他想不明白,自己这是得罪了李月白哪里,值得她这样对付他? 李月白则是笑笑道:“非为刻意针对八皇子,只是我对夺嫡一事真心不想参与,奈何我躲了三年,最终还是被你门客搅扰了清静,我这也是没有办法……只要你不来搅扰我,我对殿下做的事情并不感兴趣。” 话罢,李月白带着一众神灼卫离去了。 赵彻则是一改笑容,面带冷笑道:“这算是在威胁本王吗?好!将来我若登基,第一个便是废了这女人!” 此外,他疑心病还很重,总觉得是李月白准备帮助其他皇子,故意先来疏远他。 他的门客程宣则笑道:“殿下,看来你还是对这位木大人不了解啊!对她而言,她是真心不想去帮助皇子争夺皇位。” 果然,在这之后不久。 李月白又去拜访了其他的皇子,用的都是同样的办法。 那几位一看李月白如此强势,也瞬间收起了招揽她为自己所用的心思。 而对于对这位皇子的逼迫,李月白也有一个度。不到万不得已,她是不会去和这些皇子撕破脸皮,毕竟这些皇子都是那位大乾皇帝的棋子。 要是她损害了棋子,必定会惹的那位大乾皇帝不开心。也会间接影响莫问清的一些计划…… 当然,李月白为了表现出真的不打算偏袒拥护任何一个皇子,也来十七皇子赵恒这里打算象征性的走上一圈。 第396章 送礼名单 相较于其他皇子,尽是把自己住邸弄的极尽奢华。十七皇子赵恒都府邸,只能说中规中矩。府内的布局和格局都很简单,有一种简朴。 一共十几处的院落,在外人看来已经是规模很大的府邸…… 可实际上十几处院落的府邸,相比较其他皇子的府邸,已经算是简陋了。 府邸之外,当李月白带着一众神灼卫来到赵恒的府邸时,府邸内只有堪堪一个门客走了出来迎接她。 “木大人见谅,殿下正在处理别的事情。”门客对着李月白客气说道。 只出来一个人迎接,并非是赵恒在给李月白摆架子。而是赵恒近来忙着接待各地涌来入京城的有才能读书人,确实分不出身来见李月白。 这也从侧面印证一件事情。赵彻并没有心思拉拢李月白,来帮助他夺嫡。 李月白想明白这点,缓缓道:“无妨。我只是来府邸随便走走……顺便查查你们这里干净不干净?” 来赵恒府邸,她并不是真打算查他。说这么一句话,只是为了做做样子,给其他人看,不引起其他皇子怀疑。 也让其他皇子明白一件事情——她李月白并不打算帮任何一个皇子。如果哪个皇子非要拉拢她,那她不介意给他们一点教训。 …… 赵彻王府的正厅内。 已经穿上皇子蟒袍服饰的赵彻,看着下方跪着的一众布衣读书人,眉头紧皱。 听着读书人中有人对他道:“殿下!秦州吞粮一案,必须得查啊!我等可以确定,这件事情必定和楚中令有关系!” 楚中令并非是人的名字。 这里的中令(作者杜撰的一个)是中书省内的一个官职,官阶为二品,平时负责起草和发布皇帝的政令。 楚中令的名字叫楚维庸。所在的楚家,在京城是排得上号的士族。楚家祖上曾出过三任宰相,也有楚家子弟曾在神灼卫任过少司。 至于下方的这些读书人,全都来自秦州。 秦州…… 是大乾南边的的一个州。历来都粮食无忧,是一个相对富庶的一个州。 可就是这样的一个州。 在过去的一年当中,却爆发了罕见的涝灾,整个秦州连下了好几个月的雨。这导致种在地里的粮食泡发,无法发芽。 此外,雨停之后,紧接着就是瘟疫。 朝廷得此消息后,下派了楚家前去赈灾,可结果是只有一半的粮下发了下去。此外,更值得人注意的是,近来这位楚中令大人过七十大寿。 秦州却有不少官员都前来送礼。 且送的礼品名单上的东西一件都比一件贵重。这就值得人去深思和推敲了。 诸多秦州的读书人得知这些消息后,便纷纷来到了京城,写了万民书请奏朝廷严查楚家。 可他们这些读书人,过去有的是隐士,有的就是无功名在身的普通人,即便真有才能在身,又有哪个会理会他们? 一来二去,也就只有赵彻肯收留他们了。 但收留这些读书人后,难题也随之而来。和他们相处一段时间后,赵彻发现,着些读书人都各有才能,如果能将他们收在麾下,那他夺嫡的希望直接可以增加三成。 可收下他们,就意味着要替他们去彻查楚家……和楚家对着干。 可偏偏前段时间,楚家的那位中令大人似乎有意和他联姻…… 这就使得赵恒的心情极为复杂了。他思索少许,对着下方的一众秦州的读书人道:“诸位还请回去稍作休息,小王的府邸也会管够诸位的吃食。” 一众读书人闻言,先行退了下去。 他们离开后,正厅的里屋内有两个人走了出来。一个是赵恒的亲姐姐赵萱。另外一位则就是空空道人。 赵恒看着他们苦笑一声道:“皇姐,师父。我该如何选择?” 赵萱随手坐了下来,一边让身边的侍女抹着手上的指甲油,一边朱唇轻启笑道:“如果皇弟真的打算做皇帝,最简单的选择就是接下楚家的联姻。并且将这些读书人交给楚家去处理。别说什么道德不道德,真要坐到九五至尊那个位置,你有时候就得学会必要的牺牲。等将来你坐到那个位置了,你可以随意将你的仁慈展现出来。” 毕竟得了楚家支持,真的可以省去很多事情。 “当然,姐姐我也明白。你在想什么,你所认为的好皇帝,是该帮助这些读书人。其次嘛,要是能娶到心心念念的那位李月白姑娘就更好了。” 顿了顿,赵萱又说道。 心中的心事被说破,赵恒皱眉皱的更厉害了。 空空道人似乎知道自己这个徒弟在想什么,但他却只是笑笑没有多言,随后又道:“李姑娘来了。” 在她话后不久,外面有门客进来道:“皇子殿下,道长,公主殿下!木大人来了。” “她……来了?” 赵恒表情起了变化。 他清楚过去三年李月白一直都在京城之外,躲着京城的诸多皇子…… 如今听到她回来,且还是主动来找他,他竟然微微有些开心。 近几个月来,他脸上第一次露出喜色对着那位门客吩咐道:“快将木大人请进来。” 约莫一刻钟后,李月白走了进来。 只是见到她身穿神灼卫的玄衣,还带着一众神灼卫,他心中的喜悦消失,转而有几分失落。因为这代表着,她前来是执行公务的,并不是来私交见他的。 “木大人前来是?” 赵萱主动走上前去,对李月白打起了招呼。 “被一些人搞烦了,没有办法就得出口走上一趟。” 对于赵萱,李月白倒是没什么可隐瞒的,将自己近来发生的事情讲了出来。 顿了顿,李月白又道:“一个个的都像狗皮膏药过来要烦你。我没办法只得出来这么一趟。” 赵萱笑着道:“木大人倒是把局势看得很清。知道夺嫡这趟浑水掺合了没好处。毕竟这所谓夺嫡,就是我那位父皇大人下的一盘棋而已。” 李月白笑笑没有多言语。 赵恒看了一眼李月白,有心想上去和她寒暄几句,只是思索再三后 他还是没有迈出步子,甚至也没有开口,只是简单的对李月白行了礼。 “好了,在你们这里待了有一段时间了。我这做样子也做的差不多了。我该离开了。”李月白说着,这便打算离开府邸。 这时候…… 赵恒伸手手道:“木大人,且慢,本王有话要对你说……” 见他衣服上踌躇许久才下决定的模样,空空道人不难猜到自己这个徒弟在想什么。大概率就是要脑袋一热,要向这位李月白姑娘示明爱慕之意。 只是如今的二人一个是皇子,一个是神灼卫最受总掌司器重的人之一,赵恒讲出这样的话,又是在诸多门客都还在的场合讲出这样的话? 这合适吗? 这只会让诸多门客,觉得这位皇子优柔寡断,只会妇人之仁的感情。 而帝王所谓的喜怒不形于色,他却是一点都没做到。 “殿下有事吗?”李月白回过头看向赵恒。 对于这位道号吉祥的皇子,她对他一直以来的印象都还不错。也明白此刻他在想什么…… 只是有些事情,他们之间真的没有可能。 相交于简单的情情爱爱,李月白还是更愿意闲云野鹤,尘世闲游。又或是找个地方,过上悠闲的隐居生活。 “本王……” “木姑娘,我想是殿下有剑事情想要和你商量。”赵萱也看出了自己这个傻弟弟在想什么,先一步说话打断了他。 随后她将近来秦州读书人找赵恒请求朝廷彻查楚家的事情说了出来。 李月白听罢之后缓缓道:“这样的事情,我能帮什么忙?” 从身份而言,她离那位中书大人差太多。而且没有莫问清准许,她去查楚家,也会干扰神灼卫许多计划之内的事情。 且抛开这个,她帮了这些读书人,就算是帮了赵恒,同时向外人表面她准备帮这个十七皇子。 所以她看向赵萱和赵恒道:“两位殿下,我想我的立场很清楚。对于夺嫡的事情,我是不会参与的。” “并非是想让木大人参与。而是只需木大人去截胡一批东西。” “什么东西?” “秦州送给楚家的礼品名单。拿到之后,东西交于我们,剩下的我们会去做。” “为什么要做?” 李月白看向赵萱,要她给出一个理由。 因为这样也算是帮了赵恒。 “有件事情我说了以后,或许木大人就想要去截胡这批名单了。” “什么事情?” “这批名单里,有一部分也有神灼卫中一部分人的名字。” 赵萱妩媚一笑,对着李月白缓缓说道。 说着的同时,她从椅子上缓缓起身伸了一个懒腰,勾勒出姣好的玲珑身体曲线。 “公主殿下说的事情可以依据?” 李月白看向她问道。 有秦州的地方官给神灼卫中有的人送礼。这会有这样几种可能。 其一,私吞秦州的粮食款,有神灼卫的人参与了。 其二,神灼卫的人没有参与,秦州的官员就只是想在攀附楚家的同时,顺带恭维一下神灼卫。 但无论是哪种可能,若是这礼品名单泄露出来,这对神灼卫都会造成极大的影响。现在京城之中,无论百姓或是一般的官员提起神灼卫不说直竖大拇指,但也会说几句好话。 可要是名单一出,尤其是秦州还出了旱灾…… 外人会怎么想神灼卫?既然有秦州官员给神灼卫送礼,那就说明神灼卫也私吞官粮钱了…… 而即便神灼卫真的没有人接受钱,可这样的名声出去,对神灼卫造成的影响是十分巨大的。 不过李月白也没有完全相信赵萱的话。 毕竟秦州这礼还是送给楚家的。在楚家的名单上添上神灼卫,这算几个意思? 再者,凡事都是眼见为实,赵萱得拿出点有力证据出来。 另外一边,赵赵萱开口道:“木大人!我这里有秦州那里来的读书人,走了一些特殊渠道,拼死得来的一份名单。” 她说着的同时,将一份折子递给了李月白。 折子就是一份礼物名单。 李月白过滤掉名单上礼物的名字,重点去看了收礼人的名字。 名字里,主要还是那位楚中令。 其次就是其他几位楚家比较重要的人物。 而在这些名字里,李月白赫然看到了几个神灼卫的名字。最后,在名单的最嫌弃,有送礼人的私用名章和官印。 这说明,这份名单是真的。 看到这些后,李月白明白,秦州地方官给楚家送礼这件事情,神灼卫无法置身事外了。 只是…… 她抛出掉先前设想的两种可能后,想到了第三种可能。也许,名单上有神灼卫的名字,会是那位大乾皇帝的手笔。 毕竟他所希望的是以皇子夺嫡为引,让神灼卫和士族争斗,他好做渔翁之利。可过去三年,神灼卫做事低调了起来,士族们更是十分内敛。 这都不是那位大乾皇帝希望看到的事情。 “我觉得大概率可能是我那位父皇和楚家联合一起准备搞些什么事情。”赵萱关键说道。 李月白想了想后道:“这件事情,回去以后我会说给总掌司大人。” 她将思绪稳了下来,转念一想又觉得,这位大乾皇帝只用个名单,最终达成的目的也就是坏一下神灼卫名声而已,造成不了什么实质性的伤害…… 但恐怕他更多的还是想借机挑起士族和神灼卫之间的事端。 李月白走后。 赵恒看向赵恒道:“姐姐,那个名单你是什么时候……” “听你的意思是在责怪我?不早拿出来?这样你就好去找你心心念念的李姑娘,寻求神灼卫帮助?顺便还能拉拢那些读书人?”赵萱一股脑儿把赵恒的想法说了出来。 “可即便这样,我还是希望你和楚家联姻更好。但谁叫你是我弟弟呢?我这个做姐姐的,还是要顺着你的想法去解决问题。而不是换我的想法去解决问题。” “姐姐……我……” “别说什么感动话。如果你真准备做皇帝,还是早日放下儿女情长吧。” 赵萱对着赵恒悠悠说道。 第397章 一半的仙 楚家名单要要一事,对神灼卫来说可大可小。但不能完全放着不去理会。 至少还是要去适当处理一下。 从赵恒的府邸出来以后,李月白就去了神灼卫总司将从赵萱那里得来的消息告诉了莫问清。 莫问清闻言后笑道:“这件事情……细细去思虑,还真有可能是那位陛下做出来的。只是单单坏一些神灼卫名声,却也没什么。但放着不去管,也不行。这样吧,与其等这份名单送到,把不相干的人名字爆出来。那不如我们自己先自查吧。” “自查?” “神灼卫内部也不是固若金汤,总会有那么一些人想着投机取巧。平时我看他们也有些能力在身上,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现在嘛……可以先推他们出去,给百姓一个交代。这样即便名单上的人后续泄露出来,外人百姓至多以为我们神灼卫还在自查。所谓的影响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莫问清对着李月白缓缓说道。 说话的同时,他又示意身边的几位银牌子的神灼卫去办这件事情。 顿了顿,他又道:“至于楚家吗?我不怎么想去动它。只是有些事情遇上了,那就顺带一块处理吧。” 他说着的同时,用手敲了敲面前的棋桌,忽而两道身影凭空出现。明明是白天,但着二人在出现后,他们所在的地方却是一片黑暗。 这值得让人注意的是,这二人看着身形相似,服饰也差不多一样,只是两个人脸的位置上则是在血肉上分别镶嵌了两面铜镜。血顺着镜子,缓缓渗到了脖子上的衣服里。 此外,这二人的手里,一个拿着要一柄铜锤,一个则是一面铜锣…… 李月白这便想起他们是谁了。 若她没有猜错的话,这二人就是十二少司之中的,守更人涂申、涂南。 莫问清又道:“楚家近来一年之内的事情,去查仔细了。” 在得了莫问清吩咐以后,二人隐没于黑暗凭空消失。 “只需再一年的时间。倒是朝廷上,我再行事,就不用任何顾忌了……” 莫问清缓缓说着,像是在说给李月白听,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事实上,李月白明白,正如莫问清所说,再有一年时间,莫问清所物色出点一些人基本就能取代朝廷上那些士族的位置,到时即便没有这些士族大家,朝廷也能正常运转。 或许到了那个时候,莫问清也将会收起他温柔的一面,真正开始大开杀戒。 “莫老,楚家这件事情?我有什么想做的吗?在外闲待了三年,我想我这次回来也该做点事情了。” 李月白对着莫问清说道。 “其实爷没什么事情让丫头你去做的。毕竟我说过,我处理好一切之后,还天下一个清明,到时候你再选择做不做我这个位置……在那之前的事,都由我负责就好。” 莫问清缓缓说道。 顿了顿,他又道:“要陪我出去走走吗?” 李月白注意到,在他身边的棋桌上,放着一只洗拨好的鸡和一小坛子桂花清酒。她顿时明白,莫问清想要去那里了。 似乎上,莫问清得空闲的时候,都会去南城外的顾家坡去找一坛那个老瞎子乞丐。 …… 南城郊外的顾家坡。 三年过去,那个老瞎子乞丐依旧待在那里。他身体还算硬朗。且相比较以前,他身边多了一个半瞎的少年。 李月白记得三年多之前,这个少年有了独属于他的名字。 只是少年大概还是喜欢天上的云彩那样飘来飘去,所以又给自己改名叫了顾云飞。 三年的时间,他会挤出一点空闲去隔壁村子的私塾,爬在窗子上听人家先生讲课,就这样三年下来,也竟然认下了不少字。只是大多时候,他这样的行径,被私塾的那位先生发现了,少不了会打他一顿。 此外,当年种在这里的那颗桃树,越发的枝繁叶茂。每年结出的桃子也是又大又甜。 而在过去的三年间,莫问清只来过两次。 而两次过来。乞丐的生活都在向好的地方发展。 像这一次,他主动和少年开垦了门前的一小片荒地,并在里面撒下了粮食。 放在以前,他是完全不敢这么做的。因为种地就因为着你要交税,有些时候这个税务高到,你甚至都会莫名其妙倒欠了。 现在好多了…… 不说别的地方,至少京城附近种地只用叫四成的税收。 这个占比听起来很高,但比较以前真的好了很多。从中也可以间接看出,莫问清过去三年整顿朝廷,初见了成效。 这一次李月白过来发现,在顾家坡除了老瞎子一家一外,还多了几乎人家。 只是大家的共同点……都是眼睛瞎。 这里唯一眼睛算好使的就是顾云飞了。 这次,少年老远就注意到了莫问清,麻溜的走了前去,并且注意到这次李月白也跟着走了过来。 他欣喜道:“木姐姐也来了?” 李月白有些惊讶。 她记得这个少年的眼睛,是属于半瞎的,就是只是大概看清一个事物的轮廓,但具体又看不太清楚。 能认出她,她多少有些惊讶。 少年则浅笑道:“我是记得姐姐的声音的。” 姿态略显腼腆。 老瞎子在听说莫问清过来后,也显得开心,双手插着袖筒拉着后者聊起了天。至于做叫花鸡的事情,则完全扔给了顾云飞去做。三年的时间,少年做这一道菜已经是轻车熟路。 这边两个瞎子聊起了天。 另外一边,顾家坡其他的瞎子闻言这里有热闹全都跑了过来。 一群瞎子全都动作一致,双手插着袖筒聊天,场面一度看着欢喜。至于所聊的东西,什么都有,下到鸡毛蒜头自己猫下了一窝崽的小事,上到近来京城的动静…… 对于京城,瞎子们各抒己见,每个人都能说出一些自己的见解。 只是这些见解也就是庄稼闲汉蹲墙根说出的闲话范畴,没有一丁点的实际作用。要是真有用,他们也不至于只能在这里晒太阳闲聊天了。 对此,作为神灼卫总掌司的莫问清,只是和气笑笑。 另外一边…… 相比较三年前顾云飞能和李月白无话不谈,这一次他显得拘谨了许多。 三年的时间,也给他带来了成长。 多多少少明白了一些男女有别的道理,也虽然他具体看不清李月白的容貌,但他觉得根据这位姐姐说话的语气和气质,应该是个很漂亮的人。 因此和她说话的时候,就总是会显得拘谨。 为此,他做叫花鸡时,许多步骤若不时李月白提醒,都出了差错。 李月白也看出了少年的拘谨,索性就聊起了他读私塾的事情。 聊起这个时,少年的眼睛显得炯炯有神。李月白之后随便考了他几个字后,发现,这个少年差不多将大半的字都认了下来。 只是碍于眼睛限制,许多字,他往往都得靠近一些才能看清。 而三年的时间,能通过自学差不多将字都认下,李月白觉得这少年一定是付出了极大的努力。 在简单聊了一会儿之后。 少年又聊起了他对以后人生的规划,他的想法很简单,等多学一些字和知识 又或是能运气好学习一些武艺后,以后就开始闯荡世界,像天上的云彩一样自由自在。 但得益于他眼睛的限制,李月白觉得他真付出行动去实现的时候,大概率会很不容易。 想了想,她在和少年说话的时候,悄悄在指尖聚集出一道气打入他的体内,然后用这道气疏离了一下他身体的脉络。 这样一来,少年的身体体质应该会比同龄人要好上许多。 而一众顾家坡的人正说着。 顾家坡不远的地方却敲敲打打响起了喜庆的声音。 应该是近出的哪家姑娘要出嫁了…… 可这个时候,无论是外面和莫问清聊天的一众瞎子,又或是和李月白聊天的顾云飞全都闭上了嘴。 这个时候,李月白放出神念再去细看外面的送亲队伍,却是发现几只成人大小一般的四只大老鼠,人立而起穿着人的衣服,人模鼠样抬起一顶花轿。 仔细再看,却又发现这四只老鼠其实是人假扮的。 花轿内则又是有着一个身穿红衣的姑娘。只是她周身都被捆的严实 ,嘴巴也被堵上,眼中含着泪珠,对于这所谓的婚事 她一点都不高兴。 “这是?” 李月白看向了一边的顾云飞。 后者思索少许后道:“姐姐,这个我小点声给你讲吧。” 接着他小心翼翼把最近发生在顾家坡一带的一件事情说了出来。 说出半月前开始。 顾家坡南边莫名多了一座神庙。 神庙内的神案上,供奉着的却是一个无头的女子雕像。 从这之后,每天就有人会抬着一个女子到那庙中,将女子的头给砍下后,放在雕像上供奉一天。 “这件事情你们报官了没有?” “这……姐姐……你要知道,我们这个顾家坡就是一个偏僻地方,我们又都是一群瞎子,如何摸到京城?” 顾云飞苦笑一声对李月亮说道。 再者说起来这事情发生就几天时间,按照朝廷近来京城的巡逻制度,这里的事情不被发现也正常。 外面的莫问清大概也是听说了这样的事情,对李月白用神念传音道:“丫头,这里的事情你听说了吧?” “听说了。” “那就随老夫去看看吧。老夫倒是要看看是何人在装神弄鬼。” 莫问清对李月白说道。 之后,二人便以离开为由,起身告别了顾云飞等人,实则是向南边而去了。 在离开顾家坡大概十里后。 在一处半山腰上,他们果然见到了一座占地规模不算小的庙宇。 在老远的位置,就看到庙宇内供奉这一尊无头神像。 此刻的神像缺了头颅的位置,放着一个女子的头颅。女子神情狰狞而又痛苦,眼中还带着恐惧,和一整尊带着肃穆的神像相比较有些格格不入。 神像之下,则是一大群戴着面具的人。 其中一个戴着白色面具的人对着身后的人道:“石仙饿了,该谁做供奉了?” 他话罢,有人主动站了出来。 就见那尊无头的神仙肚脐的位置赫然出现一张大嘴,神像上四只手臂将那人倒提而起向大嘴送了过去。 “京城附近,还有人敢如此行事吗?” 莫问清已然迈入了庙宇之中,一双只有眼白的双目盯向了那尊无头神像。 片刻之后,他似是想到了什么笑道:“传闻京城之中楚家的先祖在旧唐时求仙长生不成,不知从哪儿学来了一套炼仙的法子,企图造出一个活神仙来,度化自己成仙。只是最后在晚安的时候,也就是要造成仙的时候,他却又搁置了这件事情。并且告知后人永远不要碰炼仙的方法……这么着?如今你们楚家是在京城坐不住了,要走这样一条路?” 见对方道破了他们的来历,戴白色面具的人道:“你是何人?怎么知道我楚家的事情。其实早几年前,造仙就已到了关键阶段!可恨,那位神灼卫的总掌司从那个什么神灼卫总司天井回来了!我楚家的造仙计划只能搁置。” 而现在,他们也不得不去进行造仙计划。 因为他们造出的这尊石仙长久不得血滋养,已经出现了腐朽的迹象。 现在出来京城,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你是……莫问清?” 那人说着的同时,也认了出来,眼前的这个看似平和的老头,正就是他们嘴中痛恨的神灼卫总掌司。 而在他身边的则好像就是那位在京城消失了三年的木子白。 神案上,那尊神像似乎发现了下面的人对祂大不敬。祂四只手倚天托起,整尊神像开始显得狰狞,散发出一种恐怖的气息…… 无数只白骨手,从四周延伸了出来。片刻时间,一整座山都变成了白骨地狱。连天上的云朵也受祂影响,都变成了骷髅手。 “仙?” 莫问清看向那尊神仙摇了摇头后平淡道:“这世上,就是天上那些真神见我也要尽低眉。何况你这造出才一半的仙。” 第398章 能力再高不如人情世故 不大的庙宇里。 那一尊无头神像开始有裂纹生出,而裂纹下则露出了血肉皮肤。似乎上用不了多久那尊神像就会真正复活过来。 庙宇之外,一朵朵的骷髅莲花自地上开始绽放。 以庙宇为中心,周围的环境开始变化。 只是任这天地如何变化。 莫问清脸上都不起丝毫波澜,又或许是见过太多,活的太久,漫长的岁月里已经没有什么,能引起他心中起波澜。 他缓缓踏出了一步,自他身上一股能量散发了出来。 在他身边的李月白感觉得到,周围环境的温度似乎陡然上升了。 接着,莫问清又踏出一步。 他身上隐隐亮起了白色的光明。 又三步踏出以后,他整个人就如一轮行走在人间的炽热太阳,离他近一些的事物直接开始蒸发融化。 甚至于庙宇里这尊楚家造出的仙,石像一般的身躯竟然自燃了起来。 这时在李月白的视线里,莫问清的身形她已经完全看不清,取而代之的就是一轮炽热的白色光轮。 这一轮白色光轮升到了天空。 天空以下的人间,李月白肉眼可见的事物开始了融化和燃烧。 乃至于这股力量,第一时间要把她也连带着一起烧成灰烬。李月白明白,这样的力量不要说是她动用夜神的力量抵御,就是夜神的真身在这里,都不一定能抵御。 这时,一缕清风袭来将她包裹其中,这才又抵御住炽热。 她明白,这一缕清风是莫问清送过来保护她的。 肉眼可见,那尊神仙变化出的白骨世界,片刻就被莫问清化成那一轮白光给灼烧成了灰烬。整个天空和大地,皆是红色的火焰在燃烧。 在这种绝对的力量之下。 楚家这尊造出来的半仙,本该还没有通晓人情感的生灵,竟然露出了害怕的神色想要从庙宇中起身逃跑。 只是天空之上,莫问清化成那一轮白阳根本不给祂机会。它散发出更加炽热的力量,直接将它隔着上空万里之多的距离将祂烧成了灰烬。 至于另外的那些楚家人,在见识到莫问清有这样的力量之后。忽而觉得,他们是个笑话。 或者说京城的那些士族,又或是当今的那位大乾皇帝陛下,以为神灼卫不对他们动手,就是这位神灼卫总掌司的能力有限。事实上,莫问清炼气修为很强,说是人间第一人都不为过! 若是他愿意,只他一人完全可以把京城的人或者大乾都杀个底朝天! 只是或许莫问清心中真的在求一个大同的太平盛世,又或者说朝廷内他暂时还找不到可代替士族运转大乾朝廷的人。 可一旦他找齐了可以替换士族的那些人…… 他们楚家这些士族,和京城一些士族的命运就会如今天这样一样,被天上那轮灼热的太阳给烧个干净。 “我们真傻!真的!” 楚家这些人,连眼泪都来不及流出,就被烧成了灰烬。 天空之上,那一轮白阳则渐渐收敛光明,化成一个白发披肩的老人落在了李月白身侧。 他看着周围被红色烈火灼烧的一切,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说给李月白在听一样道:“一不小心老夫似乎力量没有把控好,把这方圆百里内的东西都给烧了。索性,这一带也没什么人。该下场大雨掩盖一切了。” 他话罢。 以他为中心的上空,天气立马发生了变化。越来越多的云聚集在一起,并逐渐沉积变厚。 哗啦啦啦! 有雨顷刻落了下来,扑灭了大地上还烧着的火焰。 他这才又回过头看向李月白道:“丫头,要不要再回顾家坡避避雨再走?” 李月白点了点头后带着好奇又问道:“莫老,我从你的炼气气息里怎么……” “一点邪祟的气息都干净不到?” 莫问清笑着先说了出来。 李月白点了点头。 如今这个世道,李月白见过的每一个人或多或少走的炼气路子都带着一些邪祟的歪路子。 而莫问清却是至今为止,第一个她过的炼气气息完全光明正大的炼气士。 莫问清笑着道:“其实我走的路子,大概就是世人口中所说的正道了。旧唐之前大部分修行所走的都是我这个路子。只是后来我们这个世界的运行规则,发生了一些变化。再走这样的路子,就很难走通了。反而是现今那些邪路子都能走通了。” “而在老夫看来。正道也好,歪门邪道也罢。它都是修行的一种,没有高低好坏之分,倒是修行的人或生灵却有好坏之分。” 听着莫问清这段话。 李月白有了许些启发。一直,以来她对于自身一些力量的应用,比如夜神的力量都是有些抵触的。但听了莫问清的话,她有了新的想法。 纵然,动用夜神的力量会带来一些负面影响。但只要卒最终的结果是她还是她,本心没变,那这力量就还是可以用的。 同样的,她对势字诀也有了新都体悟。 她心有所悟之时。 脚下一股清风聚起起将她缓缓托起到了半空之中,可以勉强驾风而行。 莫问清点点头道:“若按朝廷给炼气士的划分,你现在在乙银已经算得上顶尖,但离甲金却也不远。还有这《七字先天炼气决》却也有其可取之处。” 二人这般驾风而行的说话间,却是又回到了顾家坡。 也其实刚刚这顾家坡也囊括在了莫问清力量所笼罩的百里之内,但又因为莫问清对这处地方的暗中保护,这处地方并未受到什么影响。 只是这会下起了大雨,一众在此的瞎子都回了屋子。 在顾老瞎子的毡布篷门前。 莫问清缓缓道:“老顾!实在不好意思啊。刚刚才走到一半路的时候,忽然就下起了雨。没办法得劳你费心,在你这儿避雨了。” “害……你客气什么!进来就是,刚才还和云飞这小子说呢!这么大的雨,你们如何走?还寻思着要他去找你们呢!正好,我去熬锅鱼汤,给你和身边的这个木丫头暖暖身子。”顾老瞎子一如既往的热心。 少年顾云飞用着半迷糊的眼睛看到李月白前来,虽显得拘谨,但打心底里他是开心的。 连忙帮着顾老瞎子,在毡布捧棚子另外一头的简陋灶台一帮着去做鱼汤了。 顾老瞎子听着外面这吓个不停的雨,咕哝着道:“要说这今天这个天气吧!刚才还没这么大雨,热的很……” 顾云飞则插嘴一道:“能不热吗?我刚刚可是看到天空上多了一个太阳!一共两个太阳真的!” “两个太阳?云飞啊!这不可能吧!你这眼睛不是也算半瞎吗?你是不是看错了!要是两个太阳我们早被晒死了!” “这……可能我看错了?” 听着顾老瞎子的话,顾云飞将信将疑摸了摸后脑勺。 “不对啊!我应该就是看到了两个太阳。”但他又确信,他是真的看到了两个太阳。 李月白觉得按照顾云飞看到两个太阳的说法确实也没有错,毕竟莫问清化成飞到天空上的时候,的确算是一轮太阳。 顾老瞎子也不责怪顾家飞和他犟嘴,而是笑看向莫问清和李月白道:“老莫,木丫头!你们说,刚才你们看到天上有几个太阳?” 莫问清笑了笑没有言语。 李月白代为回答道:“一个。” “看吧!云飞!他们眼睛好使的人,看到了就只有一个太阳。你肯定眼花看错了……”顾老瞎子笑说道。 顾云飞则摸摸脑袋自言自语道:“我……真的看错了?” 不久后,鱼汤熬好了。 其实不久前,李月白和莫问清都是吃饱离开的。所以算不上多饿。 所以喝这一口鱼汤,也就是简单昌哥味道。 “对了,老顾啊!你想没想过,过几年世道再好一些,搬去京城住?”莫问清喝着鱼汤笑眯眯说道。 现在的他,看外表就和顾老瞎子大差不差,实在看不出有什么特别的。 顾老瞎子回道:“这世道能变好吗?不过最近这三年好像确实变老一些。我嘛……对京城没有多大念想了。毕竟我老伴还埋这儿呢!我走了,她不得孤孤单单?倒是云飞这孩子老实聪明本分,他适合去京城看看。再有嘛,就是过几年他大一些娶一房媳妇,我也心满意足了。” 顿了顿,他又对莫问清道:“话说老莫……跟你的这个木丫头,你说过的她父母现在都没了。可怜的很,你以后可得擦亮眼睛给她找个好人家。” “哈哈。木丫头喜欢自由自在,她既看不上那些情爱,也不喜欢什么卿卿我我。我想有一天她要是离开了我。会去游遍天下吧。”莫问清笑着回道。 “去游历天下?这……” 顾老瞎子摇了摇头。 大概是不能理解一个女子,去游历天下有什么好? 可能在他们普通人看来,像他们这种穷人出身的普通女子最终的归宿,还是要找个好人家。 但放在李月白和莫问清他们这种炼气士的角度,他们的寿元远超普通人。如果大多时候视线都放在情爱上,那人生会相当无趣。 李月白觉得,顾老瞎子和莫问清的观点都没有错。只是身份的不同,看待问题就得出了不一样的答案。 这时,顾老瞎子又看向李月白道:“也其实去外面闯荡一下也没什么不好。女子三从四德那一套我们乞丐出身夜不讲究。就是丫头啊,真要出去闯荡你要么得要一身武艺,要么就得学会从商。我的建议嘛,你学会从商比较好。出门在外,比你学练武强得多。” “顾老伯何出此言?” “学武嘛!无非就是练一身力气。可你力气再强,人家一瓶迷魂药,你还不是得倒地上?何况你还是个女娃娃,模样也不差肯定人人都惦记对你用迷魂药。” 顾老瞎子对着李月白说道。 顿了顿他又道:“这个行商嘛……学的是人情世故,顺便还能有钱!你有了人情世故,出门在外用钱多请几个护卫是不是比你练武要稳妥许多?说到底武力再高又或是你个人能力再强,还是比不过人情世故啊。” 李月白思索少许点了点头道:“有道理。” 她思忖少许觉得老瞎子的话大有一番大道理在里面。 这一刻,她也是真心把这个老瞎子乞丐当做了一个长辈。以前的时候,她大概也就是把多多少少老乞丐看成是莫问清一个可怜施舍的对象。 现在看来,莫问清的眼光是相当独到的。 这老乞丐虽只是个乞丐,却也在他的乞丐人生里,活出了人情世故的道理…… “而且行商你脑子好使的话,短则三到五年就能成。练武三到五年克未必成。”老乞丐语重心长,像是在叮嘱后辈一样又说一句。 喝过鱼汤之后,李月白随着莫问清辞别了老乞丐。 …… 回去的路上,莫问清笑着对李月白道:“丫头,这趟出来收获如何?” 李月白思索少许后笑回道:“收获有二,一来个人修为有所突破。二来就是对于近来我所遇烦恼之事,我有了新的应对之策。” 她所说的烦恼之事,其实就是近来京城之中诸多皇子夺嫡要她参与一事。虽然最终她动用神灼卫的力量解决了这一事件。 可仔细抡起里面的各种细节…… 她这种强硬的处理方式又不如说,间接把这些皇子逗得罪了个遍。 虽然说,这些皇子她一点都没放在眼里。 可要是以后的以后,她处理问题都是这种强硬的态度,那只会得罪越来越多的人,乃至孤立无援。 而今天老乞丐告诉她的行商和人情世故的言论,给了她相当大的启发。 也许,她这趟回京城以后。也可以去试着行商,拉拢一帮子和自己和的来的人,又或者不一定行商,也可以是别的…… 总之,要拉拢人一起共事。 就算她真得罪一些人了,她爷不是一个人去面对,而是一群人去面对。 最坏的结果也是,我们一群围殴对面一群……要是对面只有一个,那更好。 第399章 找一个木匠 楚家的事情会由莫问清回去处理。 李月白参与或是不参与问题都不是很大。 这样一来,对她而言就又有了大把的时间。在听取老瞎子的建议之后,李月白回到京城之后真的琢磨起了行商的事情。 现在正值五月,再过一段时间就会是雨季。李月白觉得这个季节若是卖伞或许会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只是初有想法之后,她并未去快速实施,而是去富贵街的杨淑。 在行商这件事情上,李月白觉得杨淑应该可以给她不错的建议。 …… 富贵街居中的胭脂店里,身材玲珑有致躺在躺椅上涂抹着指甲油的杨淑,眼神略带慵懒看着店外。 五月的季节,春天即将过去,夏天快要到来。对那些姑娘们来说,天气炎热起来就不怎么喜欢涂抹胭脂。相较于胭脂,姑娘们大概更喜欢水粉膏。 她在思索着要不要进一批梨膏,她加点香料制作加工一下后再卖…… 同时,她手里拿出一张名单看了起来。 一边看,她一边拿出朱笔,红唇轻启道:“这个月的任务也算完成差不多了,这样一来我应该可以给木姑娘交差了。” 名单上的任务,正就是她要派发给铜牌子以下的神灼卫任务。 其上的大部分任务都已经派发了出去 ,且被人给完成。 正看着名单,就听着店外一道白色的倩影走了进来。 来者是李月白。 “木大人是来检阅我这个月派发出去的任务吗?”杨淑慵懒的起身。 李月白作为她的接头上司,她把任务名单给她过目是应该的。 李月白摇摇头笑道:“这次找你是私事。杨姑娘,还是叫我木姑娘吧。” “私事?” 杨淑一边伸出纤细的手指为李月白泡了一杯茶递送过去,一边问道。 李月白便把自己行商卖伞的想法说了出来。 “行商?怎么你突然对这个感兴趣了?” “只是想明白了一些事情。你也可以理解为临时起意。” “那倒是个不错的想法。” 杨淑点了点头,肯定了李月白的想法。 但顿了顿,杨淑又道:“但卖伞我不是很看好。” “为何?” “对普通人而言,伞的作用就是为了遮雨。但对士族小姐们来说,伞的作用可以是遮阳,但大多时候是装饰。而对士族们来说,他们又是不缺伞。接下来你要是卖伞,那就注定了你这钱就只能卖普通人的。” 杨淑对李月白说道。 听杨淑这么一分析后,李月白觉得杨淑的分析很有道理的。 确实…… 她要是接下来卖伞的话,所能卖出去的范围就只是普通人。而且雨季一过,普通人对于伞的需求就不是很大了。 可要是不卖伞,那卖什么合适? “卖棺材吧。” 这个时候,杨淑给出了答案。 她妩媚笑道:“棺材是门好生意,时时刻刻都会有人死,就需要棺材。而且接下来京城之中应该又是有一批士族要死了,那时候棺材的需求量就会变大了。” 李月白思量少许点了点头。 只是做棺材得需要一手好点木匠活,还得回选木料…… 以及得专门有人去推销棺材。 这最基本的两方面,李月白自己哪一方面都不是很擅长。 “要不木姑娘去黑市看看?” 杨淑又道。 李月白点了点头道:“有道理。” 京城的明面上,她去找这两方面相关的人才,就得多少动用一些神灼卫的身份。这样一来人或许能找到,她的棺材铺也能很快开起来,被人给捧场…… 可这样建立的“行商”,却都是借由她身份造就而成的,内部的人心也会不齐,整个结构也不太稳定。 如果是鬼市的话,她掩饰掉自己神灼卫的身份,就能大刀阔斧的做很多事情了。 …… 这天夜里。 李月白为自己易了容,并且戴上了一个鬼脸面具,和同样换了一身衣服戴了面纱的杨淑进了鬼市。 京城的鬼市,和其他地方一样同样都在西城。 不同于其他地方的一点是。 京城西城的最西边有一个天然的陨石巨坑,鬼市就在这其中。 且相较于别的地方鬼市晚上才开,京城的鬼市干脆就全天开放。只是晚上会比白天要热闹一些。 一些人干脆就住在了鬼市。 一些京城的士族,也会在这里发展一些势力,替自己家族做一些见不得光的事情。此外,还有各种形形色色的亡命之徒。当然,也不排除有一些人是干净的,只是被大家族诬陷构陷,无奈躲在这里。 鬼市中。 贸然出现两个遮盖了面容的女子,初时引起了一些人的注意。 毕竟很少会有女子单独出行这里。 但很快,有人注意到杨淑腰间挂着的一条血红色丝巾后,就对她避而远之了。 李月白笑了笑道:“看起来,这里的人都很怕杨姑娘。” 杨淑回道:“有吗?只是来这里半过几次事情,遇到了几个不长眼的,将他们处理后……这里有人也就记下我了。” 李月白没有再去细问。 其实也没必要问,杨淑从来都不是一个普通的女子,她看似柔弱但作为维系神灼卫纽带的死士,手段一向都狠辣果决。而且她也建立了自己的人脉网,在鬼市一般人不会去动她。 而杨淑嘴上说来过几次。 可见她每走几步就能遇到一个熟人和她打招呼,便可以猜出,这地方她是一点没少来。 或许是察觉到了李月白的目光,杨淑解释道:“木姑娘不用这么看我。我来这里大多时候就是进一些香料。这里的有些香料比外面市面上的品质要好,还便宜。” 李月白没有追问,姑且默认了她这个说法。 当然,行走间,杨淑也替李月白向她认识的打听了起来,附近可有好的木匠手艺人。 木匠倒是也好找。 她这么一说,一大群人都给了推荐,甚至于有的还毛遂自荐…… 只是这些人,李月白看过后大部分都摇起了头。 硬要说的话,这些人的木匠活都还算可以,只是硬要精益求精的话,和外面京城那些木匠又没什么两样。 这个时候,人群中有位倒卖人脸面皮的独脚行脚商人对李月白和杨淑提议道:“两位大奶奶……我这里应该有个合数的人选。” 叫人大奶奶算是黑市里对女子的尊崇,要是见到男子就叫“大老爷”。 对于这些所谓的称呼,来之前李月白就了解过一些。 独脚商人继续道:“就是这再走两条街,有个余木匠。做的一手好木匠活,就是把脾气有些怪。不过话说回来,要说我们这几条街里谁的底子最干净,那便是他了。” “哦?怎么说?” 李月白见他欲言又止,懂他的意思,手中摸出一张小银饼扔给了他。 后者清了清嗓子道:“是这么回事。” 说是十余年前,这个余木匠在京城中还是个老实本分的木匠,此前也从不接做棺材的活。据说是他们木匠之中也有做木匠的规矩。要么只做活人的东西,要么就只做死人的东西。 若是他们家死了人,这个余木匠是宁肯自己花钱买棺材,也不会自己做。 可也就是十几年前,这位从不坏自己规矩的余木匠却破例做了一回棺材。 只是…… 这次做棺材却是为他的女儿做的。 据说是有士族大家的贵公子玷污杀死了他女儿。而余木匠所居的那几条街那些卖棺材的,因为畏惧又或是单纯讨好这士族公子,便不愿意把棺材卖给他。 可怜余木匠寒冬腊月天里,含着泪为自己女儿做了棺材,又冷冷清清一捧黄纸送走了女儿。 而这在之后不久。余木匠想要去给女儿报仇。 可奈何和士族差距太大了。 以至于,他只是用钉棺的棺钉杀死了那五位不肯卖给他棺材的人,然后讨到的鬼市。 自此以后,余木匠就只做死人的木匠活了。并且每年都念叨着要给自己女儿报仇…… 独脚商人说到这里笑笑道:“这余木匠想要找士族去报仇……我看有生之年斗未必能报啊!” 言语中并无多少同情,似乎只是当个乐子在说。 在这里的许多人大概都是这样的神情。 李月白听完这个余木匠的过往,倒是对这个木匠产生了一丝兴趣。 想来想他对这位独脚商人道:“行。有关这位木匠,你还知道什么?” 她看得出来,这让看似把话都说全了,但实际又只说了一半。 独脚商人笑笑不多言语,又伸出一只手。 “怎么?一张银饼子还不够?” 李月白懂他的意思。 独脚商人却继续道:“这位大奶奶,这打听消息嘛……” 李月白直接打断他冷言道:“那张银饼子也有至少五两。算是一笔不小的钱了。够把你知道的消息都买来了。你要是非要嫌少,还有我再给……那你也得有命接才是?” 说着,她手里多出了一张一千两的银票,又道一句:“敢拿吗?” 都说财不外露。 尤其还是鬼市这种地方。 可不知为何,众人透过面具后的那双秀美美眸中,所能感受到的只有冷漠和幽水一般深不见底的森然杀意。乃至于那位行脚商人,和周围的一众人都呆愣在原地,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直到杨淑缓缓开口对着那位独脚商人道:“独脚鬼!我带来的客人,你都敢要钱,是不知道规矩了?” “这……这……” 独脚商人说着就要把先前李月白给的钱拿出来。 李月白却道:“给你了,你就守着。只是钱什么时候该收,什么时候不该收,以后多长长记性。行了,把你说一半的话说完吧。” 独脚商人这便哆哆嗦嗦道:“那木匠要求他办事……有一个规矩……对规矩!就是要带一个士族出身的公子的脑袋给他,他才能给你办事,若是尸体最好!” 他话罢,李月白便和杨淑一起离开了这里。 待到她们离开后,众人才又长舒一口气,并起了议论: “杨大奶奶带来的那个女人是谁啊?玛德!比我在鬼市里见过的那些恶鬼一般的亡命徒还有可怕!” “不过独脚鬼你是真胆子大!杨大奶奶带来的人,你都敢多要钱?” “一个银饼子你还嫌弃少?” 听到众人这么说,独脚商人又道:“诸位说的是!大家的意思我懂,这钱我还是和大分了吧。” “去!去!去!我们可不敢收!谁知道收了后,会不会是催命钱!还有独脚鬼,你是真傻还是假傻?这钱是那位大奶奶给你的,我们拿了,不是纯粹找死吗?” 众人说着摆起了手。 …… 在鬼市又走一条街后。 杨淑笑着对李月白道:“木姑娘身上还是戾气重了一些,这把他们给吓的。有时我也好奇,如木姑娘这样的柔弱女子,怎么偏生这样一身戾气……” 李月白则是笑而不语。 从幽州至京城,她或是杀妖邪,或是杀人,又或是面对那些十二神,已经无形养成了一股杀气。再加上无形之中,有时候她臆想自己的症状出来,还得杀自己,自然而然就有了戾气…… 这杀气和戾气一结合被她释放出来,一般人还没几个会敢多看她一眼。 而她们说着,也来到了余木匠的庭院门前。 就见收干净的庭院门前,却是摆卖了各式各样的棺材,而其中一些棺材内则传出了腐臭的味道。 很明显,里面躺着的都是死人。 李月白用神念查看后发现,躺在这些棺材里的人大多衣着华丽,且面容年轻。应该就是有人求余木匠办事带来的士族公子的尸体。 她们正打量着四周时。 一道声音响起:“两位是要求我办事吗?是做上好的棺材,还是其他木匠活?” 接着,一个中年模样的人走了出来。 月光下,他胡子拉碴很不修边幅,一身肤色黝黑,面容普通,看着就是个老实巴交的本分人。 只是他的腰间却赫然又挂着一个炼气士的丁铁牌子。 有关他牌子的来历,李月白倒是刚才听那独脚商人说了。 说是这木匠为了给女儿报仇,便去学了炼气……只是他年岁已大,本该没有什么建树,但却还是让他最终又弄了些名堂出来。 第400章 杀的就是你们孙家 比起先前来的客人。 余木匠觉得面前来找他的这两个姑娘倒是与这里摆满棺材的环境格格不入。只是他注意到杨淑后,这位常来鬼市的女子后。他又觉得对方来这里好像又没什么格格不入的地方…… 在传言里,这个“杨姓女子”手段毒辣的很,鬼市有相当一部分人都怕她的很。 不过无论来者是谁,他都只是会按照自己定的规矩去办事。 随即,他也只是抬了抬眼皮后又道:“两位找我来是要选一口上好的棺材吗?只是我这儿的规矩是,要从我这里得到东西就得拿其他士族公子的脑袋或尸体来换。我不管你是真杀人也好,还是抛了人家的坟捡了便宜也罢!我的规矩就是规矩……” “没有。” 还不等他说完,李月白率先开了口。 “那抱歉了,就是你给我多少钱,我都不和你做生意。”余木匠说着,佝偻着身体就要往回走。 李月白缓缓又道:“十几年前,京城三品监察御史孙宁的孙子孙荣玷污了阁下的女儿,如今孙宁年事已高,辞官归隐,现和家人居住在京城的北城的郊外的一处山庄。对阁下而言,想要的不就是他们的脑袋吗?” “你这话什么意思?” 显然,李月白的话吸引到了余木匠。 随后李月白缓缓道:“若如果阁下信的过我。我可以将孙家一干人的人头全都来。” “尽说大话。孙宁虽然辞官,可他身边却有不少炼气士常年护卫他,想要去刺杀孙家不是那么容易的。” “那这样如何……阁下随我走一趟。若是我能杀孙家人,你要答应我一件事情。要是杀不了,我这一万两的银票就当阁下随我走一趟的辛苦费!” 李月白对余木匠说着,拿出了一张一万两的银票。 “呵呵……听起来我好像是能白拿你一万两。不过,我这人也不白占便宜。这一万两我就不收了,就随你去看看。若你杀不成孙家人,我就当白跑一趟。”余木匠缓缓说道。 话罢,他回了屋子稍作一番收拾后,背着一个竹篓走了出来。 一旁的杨淑听到李月白要杀孙家,倒是并不觉得草率。 因为说起来,这个孙宁一直都和楚家保持着联系,现在楚家被神灼卫拔除也只是时间问题。 那么连带孙家也会一起倒台…… 李月白现在过去收拾了孙家,也没人朝廷的人敢言语什么。 …… 三人缓缓走出了鬼市。 没有多作休息,向着北城郊外的一处山庄走去。 先前在鬼市李月白待了已有段时间。 所以当他们再出鬼市来到这里时,天已经蒙蒙亮。东方露出了一抹鱼肚白。 看着面前写有“仁义山庄”的牌匾。 余木匠朝地上吐了一口唾沫骂道:“十几年前孙家把坏事做绝!听说孙宁那老东西也祸害了不少无辜女子……现在倒是装起仁义了!” 他痛骂孙宁,其实并无道理。 因为京城稍老一些的人谁都知道,十几年前的孙宁得了一种怪病,背部生有一种冻疮,每发作时,会有一股寒气蔓延到全身,这导致他每天都冷的要死。 寻常炭火若是烤了这冰疮,不但不能起保暖的作用,反而还会让这冰疮散发的冷意越发严重。 最后一位甲金炼气士指点,给了两个解决方案。 其一,要么是用刀刮去冰疮以及周围的皮肉。待肉长好一些后,再复刮一次……如此往返五次,便能治愈。 只是当时的孙宁年事已高,听说这个方法吓都吓了个半死…… 其二,便是用少女的身体去捂热这块冰疮的同时把其内的寒毒给吸引过来。如此方法三年便可痊愈。 只是过程中,为他捂热冰疮的少女,却要受寒毒入侵,事后受冻而死。 余木匠像是亲历过这件往事一样缓缓对李月白和杨淑讲了出来。 顿了顿,他又道:“当时,给这老贼办这些事情的人,正就是他的孙儿孙荣!可恨我的萍儿……” 话说到一半时,他又停止了言语,收敛住眼中的杀气,重新变回了那个木纳老实的汉子。 而这个时候,山庄的门走了开来。 来者是孙家的管家。 当看到余木匠的时候,他直接选择了无视,最终目光停留在了戴着面具的李月白和戴着面纱的杨淑身上。 看得出来,这两个女子虽然遮蔽了面容,但透过那两双眼睛,他不难想象这定时两个容貌出众的佳人。 只是…… 若在十几年前,若是美貌女子来孙家大概率就会被他和一众恶仆抢走献给老爷。 只是如今,老太爷和孙家上下都已从善修缘,成了京城北城郊外这一带出了名的大善人,这种事情自然就做不出来。 所以,管家彬彬有礼对李月白几人道:“几位姑娘,来此是……” “闻言孙老太爷喜欢结交诗文游子,以试会友。我们久闻其名,特来拜访。”一只未曾说话的余木匠,忽而显得彬彬有礼说道。 李月白将这看在眼里没有多言。 看起来,余木匠这些年为了给女儿报仇,倒是没少去了解孙家,连对方的习性都知道。 “你是?” 管家看李月白二人都没说话,余木匠先开了口,倒是有些对他刮目相看又道:“你是?” “我只是我家二位主子的侍从。”余木匠回到。 “只是侍从?” 管家眼中闪过许些轻蔑,重新把目光放在了李月白和杨淑身上。 李月白主动开口道:“特来拜会孙老太爷。” 其实也就在刚刚说话的空档。 她已经放出神念对孙家进行了观察。孙家所处的山庄占地约有百亩,对达官贵人实际而言不算大。 只不过此地地处京城的官道旁边,却是来来往往有很多人会来…… 想着,李月白伸手隔空一抓,画妖之力凝结成的笔出现,她隔空在一画一只墨鸦被她画了出来。 随后她将一丝神念注入了其中,向着京城神灼卫的方向飞去,她要传达的话是——京城北城的孙家山庄十里内,外人不得入内。 她相信,神灼卫总司内跟着她常办事的那几个神灼卫会把这件事情办的很漂亮。 她做这一举动,并没有避讳。 做完后,只是对那管家道:“我跟家里人说一声,今天拜会孙老太爷,我晚点回去了。” 管家见李月白露出这么一手,就已经知道她是炼气士,只是她腰却未悬挂神灼卫牌子,却又让他难以猜到她实力到底怎样…… 但不管怎样,他觉得一个炼气士的美貌女子专门来拜会孙老太爷,他相信老太爷一定会很开心。 也就在李月白几人入山庄路过一片小树林时,见到数名衣裳褴褛的孩童正在喝孙家派发的粥。 管家笑了笑对李月白三人解释道:“二位姑娘有所不知,这些孩子是外地逃荒来的,父母双亡。老爷见他们可怜,便收留了他们,将他们暂时养到了山庄。” 杨淑开口道:“孙老太爷还真是个善人呐!” “那可不不是?” 管家说道。 余木匠则冷不定冒出一句:“这世上有的人怕是亏心事做太多!现在做点好事想给子孙后辈积点阴德吧!” “你在说谁?” 管家瞪大眼睛看向了他。 余木匠则低下头没有再言。 杨淑打圆场道:“我家侍从的意思是,还有一些人就是像孙老爷这样的,做善事不求回报!那些心里有鬼的,自然和孙老太爷没法比。” 管家这才又没有再言。 几人就这样说话行走间,来到了山庄之中的一处精致庭院。 还未走到跟前,就听到两道声音道: “月儿,你觉得为夫这画如何?当得上阳春白雪?” “阳春白雪还是差点意思的。只是能和夫君过这样闲云野鹤的生活,我是一万个愿意的。” 单听这两段话,还以为是哪一对有情人郎情妾意呢。 可走近后一看,却是一七旬年纪白发苍苍的老者,和一个才三十出头的美妇人。 管家殷勤走上前去对着老者和美妇人叫道:“老太爷,太奶奶。着二位姑娘前来拜访,要以诗会友。” “哦?” 闻言,头发梳理的一丝不苟的老者抬头向李月白和杨淑看去。 顿了顿,老者和蔼道:“二位姑娘前来拜访老夫,老夫孙宁甚是荣幸。只是……二位为何不以真面目示人呢?” “呵呵。既然是以诗会又,那重在诗,和人有什么关系?”李月白缓缓回道。 孙宁点了点头,回头示意那美妇人离开。 美妇人则幽怨道:“说是以诗会友,夫君不会又想着纳几房小妾吧?” “夫人这是什么话?自老夫糟糠之妻去世以后,娶你续弦以来可曾移情别恋过?”孙宁着灰白胡子说道。 “夫君我要留下来,看你写诗。” “好……夫人!” 二人说着含情脉脉。 但一老一少,李月白却怎么都感知不到他们含情脉脉的点在哪里。 一旁的管家则对着李月白几人解释道:“说起来,我们老太爷和太奶奶相识还颇为曲折呢!” “哦?怎么说?”杨淑问道。 但她问单纯只是八卦。 “这就要从我们少爷孙荣说起来……正好那段时间,我们老太爷斋戒了三日,在走出山庄恰逢一个山花烂漫的时节,遇到了我们……” 管家兴高采烈说起。 把孙宁和他夫人月儿的相遇说的极为浪漫和曲折。 可要李月白剖析一下就是,孙宁抢了自己孙子孙荣的媳妇。这样一来,她觉得这月儿跟孙宁,一绝对不是什么爱情 。 一旁的余木匠听到这样一件事情,喃喃自语似笑非笑道:“有意思……有意思!孙荣啊孙荣,你害我女儿,到最后媳妇被自己的爷爷给抢了,这就是报应!报应!” 余木匠似乎也不在意孙家人怎么看他。 又似乎是顾及李月白,他咕咕哝哝,用的声音并不是很大,只能算是一个人自言自语。 不过他这怪异的行为还是引起了孙家人注意。 李月白为孙宁解释道:“我这仆人习惯随地背诗,他这时兴致来了又开始背了……” 孙宁毕竟年事已高也听不清余木匠说什么,姑且相信了李月白的说法。 随后孙宁命人重新磨好墨,写起了诗。 他的行笔倒是很流畅,只是……写的诗只能说一般般。在李月白看来,他一个老头子非要在诗里添几笔“比翼鸟”的字眼,实在肉麻的很。 “好了,二位姑娘,你们谁先来……” 他看向了李月白和杨淑。 正此时,山庄远处十里之外,大白天里有一道红色的火焰却冲天而起,在天空之上绽放成一朵红莲。 李月白知道,这是她那几个神灼卫的下属给她发信号了。 说明,她要求他们办的事情已经办妥了。 想着,李月白放下手中的笔对着孙宁问道:“现如今孙宁大人有美人陪伴,写诗作文,还一边行善积德!好不惬意!可十几年前,你背生冰疮……” “姑娘,是从哪里听来的这些?” 孙宁忽而变了脸色。 “是不是家中长辈告诉你的?” 又说一句时,他重新变得和颜悦色,但同时给管家使了一个眼色。 不多时,四周的暗处有数名炼气士来到了这里。其中一名身上赫然挂着炼气士乙银牌子。 “不必在试探我了。我呢书今天带个人过来讨债的,十几年前你孙儿害了人家女儿,你们孙家总得偿命不是?” 李月白说着手中画妖之力凝结成的笔出现,隔空几点画出。 几点墨水平摊开后,化成剑雨将躲在暗处的那些炼气士直接给诛杀。 也只有那名乙银炼气士才撑得住。 同时,他走了出来对李月白道:“阁下是什么人,知不知道对孙家……” 可话未说完,只听得一声雷鸣声响起,一道雷箭直接洞穿他的喉咙,并且雷箭爆炸将他尸体卷入其中化成了灰烬。 而李月亮手上引雷弓出现,她缓缓道:“杀的就是你们孙家。” 话罢,她再次拉弓。 一道雷箭飞出,直接将孙家的影壁和小半个府邸给化成了废墟。 第401章 浮生堂 “这……你是何人敢如此猖狂?” 孙宁大惊,苍老容颜上掩饰不住的震惊之色。让他惊讶的地方不是自己这一众炼气士护卫被李月白给轻松杀了。 而是他虽已辞官多年,可毕竟过去的威势还摆在那里。尤其是他所居住的仁义山庄还地处京城附近。 现在有人敢在他家中这般大开杀戒,这是何等的猖狂? 他大喊一声对着管家道:“快去!快让京城那边的楚家过来……” 随后他又看向李月白道:“阁下是为求财还是有求于我孙家?何至于大动干戈呢?” 他毕竟人老成精,强行让自己镇定下来看向李月白。 李月白冷笑一声道:“怎么……想跟我多说几句好拖延时间,让你京城那边的靠山楚家人过来救你?只是他们自身都难保。何况是你们孙家?” 她说着,手中引雷弓再次拉起对准了孙家山庄最中心湖泊的阁楼。 轰! 雷箭带着电弧划过空中带起一阵轰鸣声直冲那座阁楼。 湖泊以及阁楼直接被震碎,化成一片废墟。而在那里同样有诸多埋伏好的炼气士,只是还未等他们动手,就已经被雷箭炸裂开来的烈火给焚烧成了飞灰。 而也就在此时,外面有孙家仆人急匆匆走来对着孙宁道:“老太爷,不好了!不知为何,外面的路段被神灼卫给……” “什么?” 这一次,孙宁真正变了脸色。 李月白则收起弓,缓缓对着身边的余木匠道:“剩下你要报仇的话,我想应该不需要我再帮忙了。” 表现一直都很木讷的木匠,看向李月白眼中尽是掩饰不住的震惊。 来之前,他以为李月白对付孙家就是单纯的刺杀,可谁知道她这会行动起来却是如此粗暴直接…… 只堪堪两箭,一般人眼中不可撼动的士族大家孙家就已经垮了。 现在…… 孙家剩下的就只是些普通人,余木匠完全有能力对付他们。 能报仇的机会就在眼前,一瞬间十几年前女儿去世时的记忆重新浮现在了余木匠的眼中,他看着孙家这一众人,他们现在“仁善”的面容似乎渐渐和十几年前凶恶的面容重合在了一起。 铛! 一声金属声响起,却是他拿起一根钉棺材的钉子用手直接打在了孙宁的腿上。 后者痛的大叫一声。 余木匠声音略带沙哑开口道:“老贼!我想十几年过去,你都已经记不住我是谁了吧?对!对你来说,我就只是一个普通人。我们这些泥腿子的女儿被你们祸害了,你也不会在乎……” “可凭什么?就凭你是士族出身?” 说着,他又将一颗钉子砸入孙宁的手中。 余木匠开口又问:“你那个孙子孙荣呢?他在哪儿……” 还不等他开口,那位叫月儿的美貌妇人哆嗦着指着人群中一个面色煞白的中年人道:“那个人……那个人就是孙荣!” 闻言,余木匠一言不发而是将又一颗钉子砸入到孙宁腿上,才又转过头看向孙荣。 后者被余木匠一直盯着,心里却有种发毛的感觉。 明明对方看着应该是个老实人。像极了田间地头老实耕种土地的牛。可现在他却觉得对方像是披着牛皮的野兽,要吃了他…… “孙少爷啊!不知你对余小岁这个名字有印象吗?” “余小岁?” 孙荣皱起眉头努力去回想余木匠提起的这个名字。似乎只要想起有关这个名字的半点线索,他就会有活的希望。 可想了半天,他都想不到这个人到底是谁? “呵呵……孙少爷只顾着过去害人。怎么,连人的名字都记不住。” 余木匠说着,缓缓向他走去。 在靠近他以后,突然伸出一只手按在孙荣脑袋上将他直接按倒在地上,随后又道:“我是个木匠,我想过要是你栽倒在我手里时,我该怎么对你。刮骨刮皮?还是下油锅……” 他缓缓说着。 倒在地上脑袋被撞破的孙荣却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过了少许时间,他才主动缓缓道:“我说这位先生……我想我们是不是有些什么误会……” 余木匠则打断他道:“你觉得呢?误会!还真是可笑你知道吗?我想来想去还是决定用我木匠人的手艺对你!” 话罢,他开始放下背着的竹篓,拿出里面的木匠工具,开始在孙荣的身上勾勾画画起来。 不时或是用锤子砸一下,又或是用锯子锯一下。 只不过十来息时间,孙宁就被拆的不成人样…… 李月白和杨淑看到,孙宁身上的重要器官还在,可骨头和一些皮肤却被拆走了。 而在这个过程中,孙宁又给孙宁递送过去一些微弱的气,勉强维持他还活着。 最终,孙宁被拆拆合合后,被制作成了一个四方形的人彘。像极了棺材。唯独他的脑袋却还完好…… 铛! 随着一根棺钉砸进了孙荣的脑袋里。 孙荣惨叫一声死了过去。 做完这一切后,余木匠走过来对李月白缓缓道:“大仇得报!姑娘莫说是要我去帮你做一件事情,就是豁出我这条命也未尝不可!” 李月白则笑笑对他道:“不需要你豁出命,只是我有笔生意要和先生说。” “生意?” 余木匠有些疑惑。 他看李月白的样子,似乎也不是来找他做棺材的。 李月白缓缓又道:“要谈生意……只是这个地方也不太合适。我们还是换个地方说吧!” 说着的同时,她放开神念扫视着孙家的一切,发现孙家当中无关人员已经都走了出去。 等到他们走出孙家的山庄以后,她这便又拿起引雷弓对着整个山庄又是一箭。 这一箭她用上了自身一半的修为。 一支雷箭冲天而起,而后落下后化为雷光聚柱将孙家山庄直接夷为平地。 余木匠缓缓看着这一切,又对着李月白道:“大仇得报!只是姑娘闹出如此动静,京城那边……” “放心,不会有什么人注意到这边。”李月白对他信誓旦旦说道。 余木匠嘴上不语,心里却想这位姑娘不止炼气修行强,似乎背景也不小。 在快回到京城的时候,李月白随手找了一个路边的小茶摊坐了下来,对着余木匠道:“好了余先生……我想现在我们可以谈谈生意上的事情了。” “姑娘,先生二字我还是当不起。我是个粗人,只会做木匠活,姑娘还是叫我余木匠或者老余吧。姑娘说的生意是指?” 余木匠问道。 “我打算开一个棺材铺子,先要请老余你过来一起经营这个铺子。当然,钱我出,老余你只负责做棺材……” “只是这样?” 余木匠听着李月白的话,多少有些不敢相信。 他不明白李月白大费周折灭掉以一个孙家就只是为了请他出来做棺材?这多少有些儿戏。 但他仔细一想,又觉得着或许没有什么儿戏的地方。或许对李月白这一类的京城大人物来说,想做什么真的就是随性而为,真的不需要太多理由。 “老余……这买卖做吗?” “好!只是我留在姑娘这里做事,钱我就不收了,你管我吃住就行。我这样的让大仇得报,现在能活一天是一天,也没有什么太多的别的想法了。” 余木匠说道。 从前他学习练气也只是为了给女儿报仇,现在他已大仇得报,对于炼气却是提不起太多的兴趣。 “钱该给还是要给的。到时候按卖出去的棺材多少提成吧。” 李月白说道。 余木匠又道:“其实真的不用给。只是过去……我杀了人现在还被官官府通缉……” “余老哥放心,官府这边我会去处理。” 杨淑笑着说道。 看她说的云淡风轻,放在之前余木匠肯定是不相信的,可现在嘛…… 他觉得对方这么说或许已经是谦虚了。 …… 三天以后。 在东城一个不起眼的街道白湖街上的中央地段,多了一家叫浮生堂的棺材铺。 而这正就是李月白的铺子。 这个铺子之所以选定在这里,一来是她想要隐蔽自己的身份,二来要是将来浮生堂发展起来也可以作为她的一张底牌,毕竟将来要是事事去动用神灼卫也不太好。 除此之外,还有便是。 现在的东城,士族死了一批又一批,多少有些落寞的迹象。相比较有发展起来势头道西城,东城渐渐开始变成了短衣帮的聚集地…… 反而是西城,原来的短衣帮聚集地现在有不少的士族搬去了哪里。 接下来神灼卫要是大刀阔斧的再有一波动作。那么此地死上又一批人后,棺材一定可以卖上不少钱 而现在明面上,棺材铺明面上的主人就是余木匠。李月白则是隐没在背后。 又在一天之后。 棺材铺又来了两个新人。 两个新人都是出身神灼卫,但却只拿有着最底层的木牌子。当然,这两个人是李月白吩咐杨淑调过来的。 他们实际也不知道幕后浮生堂的主人是李月白。 与其他的神灼卫不同,其他神灼卫要么是天炼气赋过硬或者是背后有家族资源支持,得以在神灼卫高就。 这两个人则一点都不占。 但这不代表他们就没有别的才能。 正是如此,李月白想着与其让他们在神灼卫埋没,不如来自己这个棺材铺发展。 一个是长相靓丽美丽,但却瞎了一只眼睛的红裙少女夏若雨。其实单看她容貌,她真是很漂亮的,只是那只瞎了且坏死的眼珠外翻而出,总是能吓到不少人 另外一个则是夏二海。 他是夏若余的弟弟。和他姐姐相比,他的容貌实在稀松平常,除了眼睛时不时透出一点精明的神色外,没有什么特点。 二人在这里的工作也简单,就是负责跑堂招揽客人。 只是开张以来足足过去三天…… 缺没有一个人愿意买棺材。 并非是没有客人过来。 而是得益于余木匠的一种怪癖。就好比每每有客人过来的时候,看重了一件棺材,但因为余木匠说话总是很直,对方就会走。 比如今天…… 当夏二海把一件劣等木材做的棺材吹的天花乱坠要高价卖给一个士族的时候。 余木匠却出言告知对方这棺材的真实价格。 对方因此生气后走了。 这使得夏二海带着许些怨念对余木匠道:“我说余老哥啊!这我好不容易一顿忽悠!把人家给吸引过来了!结果你这一嘴实话说出去,对方就全走了……要你这样,我们棺材还怎么卖?” 实际上,他是想破口大骂对方一顿的。 但因为余木匠是浮生堂明面上的主人,他不好说什么。 而这一幕,也被躲在暗处的李月白给看在眼里,她对着跟她一起来的杨淑缓缓道:“我觉得吧!余木匠的手艺没得说……但人就是太实在了。这么下去,我这店不得亏本!” 这个店面连租带进木材总共花了小十万两。 当然…… 后续肯定还会花更多。 一旁的杨淑则给出了不一样的的看法道:“我倒觉得老余这样的人做生意才适合他。” “怎么说?” “要是做生意是行脚商人那样,那么做生意是可以像是夏二海那样向着自己客人使劲吹嘘自己的东西。毕竟行脚商人走一地卖一地,当然可以适当的不讲诚信。你卖了假货,那也是前面的人受罪……” 杨淑对着李月白笑说道。 顿了顿,杨淑继续道:“可是!你这固定一个地方做生意,要是开始就给人卖假货,以吹嘘的方式把自己东西卖出去!那么时间长了以后,大家都知道你卖的东西不过言过其实……那谁还来买?” “有道理。” 李月白点了点头。 …… 接下来的半个月。 棺材铺的生意一直都很惨淡 但或许是周围的人觉得这个棺材铺的余木匠人实在,渐渐的就有人开始来这买东西了。 夏二海似乎也是意识到了什么,虽然见了客人后依旧一阵吹嘘,但至少都是在棺材本是质量的框架内去进行试适当抬高的。 所以又半个月后。 棺材铺的生意真的好了起来,并且开始稳定。 只是却也遭来了一些人的眼红…… 第402章 告密者 眼红者非外人。 同样都是这条街做棺材的同行。大概是看这几天浮生堂赚了钱,一众人就眼红了。 其实浮生堂能赚钱离不开两点因素,一是余木匠的木匠技术确实没得挑。而是夏二海和他姐姐夏若雨口才不错,能招揽到人。 两点结合,能赚到钱就不算多么奇怪。 而一大早的时候,当余木匠推开门打算开始新一天的营业却发现,门前被人泼了黑狗血。 莫名还多了几个纸扎的纸人…… 纸人上各写了几个近来这条街道死去人的名字,巧合的是死去这几个人都买和用了浮生堂的棺材。 周围一众人起了议论道: “啊呀呀……这真是晦气啊!一大早又血,又是纸人的!” “可不是吗?我早上刚起来还以为浮生堂门前站着几个人,走近一看可把我吓了一跳!” “也真是晦气啊!这你说巧不巧,这纸人上写着的就是几个这几天死了人的名字,你们说会不是这些人来找他们……” “别乱讲啊!我家那口子孝顺的很,把我们老爷子好好伺候走送走的。” “就是别乱讲!我虽新娶了媳妇,但是我还是念我以前媳妇的好的!” “就你……你媳妇不是才走了一个月吗?这就……哎!” 众人的议论之声,也全被远处走来的李月白听到了耳中。 关于众人的百态和他们各自有着什么样的故事,李月白并不怎么好奇。 她只是关心,什么人会来找她浮生堂的茬…… 一旁,杨淑看了一眼笑道:“着不很明显吗?肯定是有人眼红了呗!说不定还就是同行呢。” 李月白往人群中,放神念看去果然看到几个捂着嘴偷笑的人,这几人正就是其他几家棺材铺的伙计。 就比如街道东头的一家棺材铺伙计,一脸奸笑看着他们的掌柜的道:“掌柜的!您就放心好吧!我给你出的这点子保管让这浮生堂开不下去。” 略显臃肿,身体闲富态的掌柜笑着点点头道:“最近我楚家的生意本就吃紧,这又冒出一个什么浮生堂,这不是纯惹我不痛快吗?” 现在的东城虽有落寞的迹象。 但之前能在这里干起生意且做的有声有色的,那多多少少都是有背景的。 像是这家棺材铺掌柜,就是隶属楚家楚中令的族内产业之一。 此外,其他几家棺材铺或多或少都和士族有联系。 而浮生堂一个贸然开的铺子,明面上又没什么背景,自然就成了这几家同行的眼中钉肉中刺,怎么看怎么都不痛快…… 当然,眼前的事情要解决也很简单。 李月白直接出面亮一下自己的身份就是。那几个棺材铺知道她神灼卫总掌司未来接班人的名头,自然会主动道歉,甚至会送礼作为赔偿。 可这样一来…… 大家知道这是李月白开的铺子反而就没什么人敢来了。 因为过去,李月白去了一次太学府杀了一回人,不知怎么地坊间就开始传言她是一个相当冷酷冷血的人。 在一些百姓的描述中,她就是一个身高一丈多,生有几只胳膊的夜叉男子形象…… 还说说到底,相当多的一部分人并未真正见过李月白,或者说以他们现有的身份夜根本没有机会见到李月白,只能通过大家的道听途说,去得出李月白的一个形象。 当然,在东城这里李月白之所以会有这样一个形象,这就多多少少和士族有一些联系了…… 而放在西城,诸多人都知她住在富贵街,对她就多是尊敬了。 不过说回眼前,李月白要是直接出面解决这事,也就落了下乘。 她自己也清楚这点。 不过很快,她就想到了应对之策。 而在另外一边,诸多订购了浮生堂棺材的客人则是纷纷前来退之前的订单…… 这多少让夏家姐弟有些焦头烂额。 他们两个本就因为在神灼卫混不下去,经人介绍来到了这里,打算找个稳定赚钱的营生做。现在要是浮生堂开不下去,明天就得去喝西北风去。 而相较于他们两个的慌乱,余木匠就显得要镇定许多了。 他面色平静道:“慌什么?” 顿了顿,他又道:“我知道你们对我这个明面上的店主人有怨言。觉得我就是个木匠,干些体力活不怎么起眼……或者这个时候 ,应该叫浮生堂真正的主人来处理这件事情。可是要是这么点小事就要劳烦真正的东家,那不是,显得我们三个都是废物了?” 他相信,要是李月白出面一定能解决这件事情。 只是既然李月白把一整个店都交给了他,那就说明她是完全放心他的。 他这个明面上的店主人,也不能完全就是废物点心。 李月白注意到了余木匠走出了浮生堂,把准备要迈出的脚步缩了回来。 只见余木匠径直走到那几个纸人面前,拿起其中一个纸人看了一眼后笑道:“是东街的杜老爷子啊!你死的早,你知不知道,你下面三个儿子天天都要咒骂你一回,说你活着的时候白吃白住白用了他们的!可明明我来这几个月又没见他们伺候过你一回啊!” 他说着,人群中有让低下了头。 那就是刚刚的好事者之一。 他继续道:“费心兰是吧……你呢是上吊自杀的!要我说何必呢?你这一早,你相公后脚就从勾栏里又娶回一个,你头七那天,我听人说他们就在你们后堂颠鸾倒凤呢!” 人群中,又有人灰头土脸低下头。 余木匠则继续走到其他几个纸人说了起来。 但也还没开始说,却已有人先离开了这里。 他向人群中看了一眼,笑而不语。 这些走了的人,并非就是和那时棺材铺的同行是一道的,只是有棺材铺的人起事在先,正巧他们又在浮生堂买过棺材,他们借坡下驴跟着挑起了刺。 意图嘛……要么是嫌弃棺材晦气,要求赔偿,要么就是落井下石再图他利。天下之人皆都是无利不起早,所谓市井小民那些心思大概就是这样。 比起先去搞定那些同行,余木匠觉得这些人才是最该先要搞定的。 当然,要不是这些人非要瞎跟着起事,他也不会把这些听来的八卦讲出来的。毕竟大家都同住一街,算是领居。 见又一些人离开,余木匠缓缓又道:“我门前又是血,又是纸人的……大概就是这些死了的人心有不怨吧!” 他故作一番姿态,和那些纸人说起了话。 周围其他人则是议论道: “这浮生堂老余,能把人家的事情说的这么清楚!说不好就是人家家人死的憋屈,来找他诉苦来了……” “这真有可能!” “那要这么说,这老余有大能耐啊!要不我也来浮生堂订购一个棺材,哪天要是我人没了!也可以让老余通灵来到人间。” …… 听着周围人的议论。 李月白摩挲着精致下巴,笑道:“这个老余,看着人挺木讷!没想到还真是让我意外了……” 她很清楚,余木匠根本不会什么通灵,所通灵就是演给周围那些百姓看的。 杨淑缓缓道:“过去他是木匠出生,可能今天遇到的这些事情已经经历过了。” 也因为余木匠这么几下下来,浮生堂在周围人心中的形象似乎变得更好了。 但那几个同行的棺材铺老板脸上的神情却显得极为难看。 不自觉的,几位店家聚集在一起商量道: “这么个泥腿子倒是还有点东西!几句话还就能把人给哄骗信了!” “只是……你们就能眼睁睁看着浮生堂继续赚钱?” “看浮生堂赚钱,简直比我亏钱还有难受!只是这姓余的就是个普通人,我要不去找找我东家给他点颜色……” …… 但也就在议论的时候,余木匠缓缓向他们走了过来。 他缓缓道:“几位……本来作为同行我想我们几个之间应该是能和气坐下来喝茶的。只是有些事情你们非就要搞得让让吹胡子瞪眼!那就别怪我爷不客气了!实不相瞒,我是鬼市出身,最近得贵人相助帮我洗白了过去的罪名,把我从那烂地方捞出来的!” 说着,他一改木纳老实,脸上多了几分狠戾祭继续道:“接下来要是几位还要给我浮生堂找不痛快,我不介意大晚上去问候一下你们!带着你们的脑袋再回鬼市!我想我就是杀了你们,你们背后的主子也犯不着来找鬼市单找我一个人吧?” 他说的平静。 几位棺材铺老板却是真的从余木匠眼睛里看到了一抹杀意。 对于余木匠的话,他们也是不敢不去相信。毕竟逃去鬼市的,有几个会是好人? 只是想到背后他们各自所属的东家,他们底气又足了一些。 “对了!有件东西我也想请你们看看。”余木匠又开了口,将一块玉牌拿了出来。 玉牌上写“万象御赐”四字。 那几个棺材铺老板彻底变了脸色。一般好像只有三品以上的官员才能有这与牌。 而这东西自然就是李月白给余木匠的。 说起来,这东西还是一年多以前那位大乾皇帝,托一位大太监出宫特地去了一趟静宁县发给她的。有了这东西,也就是她能出入皇宫方便一些。 但大多时候,她又不去皇宫,而且有莫问清给她的专属神灼卫掌司的腰牌,进皇宫也随便。 所以这东西她还不给余木匠。 有好事者前来的时候,把这牌子一拿出来自然可以免掉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那些棺材铺老板在变脸以后笑嘻嘻又道: “余兄,说到这个喝茶吗?我们其实都是同道中人啊!还真是巧呢?” “要不现在就去问那儿喝上一杯茶?我那儿有上好的龙井!” “龙井算什么!我有仙品大红袍!” …… 只是对于这些邀请,余木匠全都拒绝了。 转而他重新走进了店。 夏家姐弟见到轻松就将事情解决,也是打心底里佩服起了这位明面上的店主人,同时他们也对店里真的主人起了好奇心。 夏二海开口道:“我说余老哥,我们店里真正的东家到底是什么人?能拿出皇帝御赐的玉牌啊!” “这东西真的有这么厉害?皇帝给的?” 实际对余木匠而言,他也不知道这牌子有什么用。 只是单纯觉得李月白给他的东西,自然不会差到哪儿去。 “余老哥,你这什么表情……你知不知道这牌子只有三品以上官员才能有?” “这么玄乎?” 余木匠看了牌子一眼,将他收了起来。 对于这个回答,他并不觉得有多意外。 随后,他转身走到了浮生堂后堂,对着一对木材开始了他新一天的工作…… 天空微微飘起了雨点。 远处 …… 李月白收回在浮生堂的目光,撑着伞和杨淑消失在了雨幕中。 “对了,你接下来可能没有时间悠闲了。”杨淑开口道。 “为何?” “总掌司大人好像要完全亲算京城的士族势力了。据我所知,为了接下来的计划,他准备了八年多的时间。” “我还以为莫老只是要先拿楚家开刀啊。” “那说明你还是不了解总掌司大人。” “或许,在我眼里所了解的他都是更多他长辈的方面多一些……作为总掌司的方面可能了解的没有你们这些作下属的多。” 李月白听着杨淑的话,缓缓抬起了头。 这时,杨淑又道:“据说,这次的清算上官家也要被波及。” “上官家?” “据说是上官家有人把上官家近几百年做的那些隐晦事情全都调查出来告诉了神灼卫。” 杨淑对着李月白说道。 李月白闻言这个消息多少有些意外。意外的并不是上官家竟然一点都不干净…… 相反,上官家作为京城一个顶尖的大家族完全干净那才正常。只是现如今的上官家对于神灼卫和皇室都是中立的态度,过去那些不干净的事情都隐藏的很好,和神灼卫没有什么利益冲突…… 现在神灼卫要针对上官家,那问题就出在上官家被发现的这些秘密上。 “对了,上官家的告密者好像是黄逵,你的那位结义兄弟。” 杨淑又道。 第403章 交代 “是他?” 李月白缓缓吐出一口气。 对她来说,这个消息怎么都有些意外。在她的印象里,黄逵和上官轻舞虽表现的算不上多么恩爱,可至少关系也表现的没有多么差…… 他会做出检举上官家这样的事情,实在让她意外。 或许,她对于胖子并不是那么的了解。有关他的一些秘密,她也不是很清楚。 此外,自她几个月前回来京城后,她先后都见过了段剑安和裴春花,唯独没有见过黄逵。 每次要去见他,他也总是会以各样的理由去推脱。 她长叹一口气缓缓道:“三年的时间,我对胖子忽然就有些陌生了……” 正此时,雨幕里她正前方的空间一阵扭曲,一块空间扭曲后,像是抽屉一样被拉了出来,里面放有一卷红色的卷宗。 这是魏无名给李月白一贯传递神灼卫内消息的方式。 一般送来的卷宗要是黑色,那就说明事情不是很紧急。可要是红色,那就说明,接下来要她去办的事情,稍微有那么些严重了…… 一旁的杨淑看到卷宗手红色的,很自觉的走离了李月白身侧。 作为死士,一般要是黑色卷宗她还能去看上一眼,可要是红色,她要是去看,那就是僭越,那她这个死士就得提前死了! 在看完卷宗后,李月白掌心燃起一股火焰将卷宗给烧掉,她眯起好看而又细长的丹凤眼,美眸出露出和她外貌不符的一抹深邃道:“胖子!你到底是做了什么……是要把这个京城捅破天啊!” 卷宗上的信息,是有关上官家的一个大秘密。 但也正是因为黄逵将他们的这个秘密给挖了出来,这才导致神灼卫对他们产生了敌意。 可现在…… 黄逵将这个秘密完全散布在了京城。 也因为这个秘密的散布,现在不单上官家,整个京城的士族,甚至数那位置身事外的大乾皇帝也刚刚下了命令,要将上官家彻底绞杀干净。 只因为…… 一直以来的上官家都在和另外一个世界……也就是神灼卫总司天井下的那个世界做着交易!并且他们供奉了那个世界的一尊神! 或许,京城的各方都会争斗不休,可稍微了解一些有关世界本质真假的问题后,在这个时候都会一致对外。 而李月白现在接到的任务就是直去上官家,封闭上官家南边的一切出口! 这时候,李月白再看天空上这场雨,忽然觉得她并非自然而下的了。 她深刻感受到,神灼卫总司的位置莫问清的气息已经笼盖了整个京城。 除此以外,还有几道气息也显露了出来。 皇宫的位置,随着一道金色雷霆落下。 有一辆金色的战车腾空而起向着上官家的方向飞去。 看着战车上面皇家的标识,以及车帘帷幕下那,一个人身影上长着十二种动物的头颅影子…… 她知道这是那位大乾皇帝出行了! 裴家的位置,那位裴家的老祖宗走出了家门,每走一步,他就会往身上穿上一件年轻的人皮。 肉眼可见,他的容貌正在变得年轻,而他肩膀上那个甲金牌子在雨幕里显得格外显眼。 此外,在北城那位瑞雪居的宋天英也撑着油纸伞缓缓走出了门。 …… 一道道的气息就这样汇聚在李月白神念的视野里。 此外,御林军,大理寺的官员,神灼卫,又或是各士族豢养的炼气士也全都主动了。 或许对一般的普通人来说,无非就是今天做生意的人少了一些,街道上也冷清了一些。 可在京城炼气士和一众高层官员的眼里,今天就是要变天了。 轰隆!轰隆!轰隆! 天空又划过几道雷声。 肉眼可见,天空上的乌云积累的更加厚实,将整个京城都笼罩其中,这座平日格外繁华的都市,在今天显得格外阴森…… 不远处的余木匠似乎感知到了什么,他停在手下的木匠活对着身后的夏家姐弟道:“今天……我想我们不用再做工了。” “为什么?余老哥,你刚刚那几下下来,我们生意不是已经变好了吗?这不趁热打铁吗?” “打铁?还是老实关门吧!今天发生的事情,或许……就不是我们这些普通人应该知道的。” 最终,余木匠关了门。 李月白身边,不知何时一道道神灼卫的身影浮现出来单膝跪下对她道:“大人,我们该走了。行动还有一刻钟时间展开。” “走吧!” 李月白皱了皱眉头,暂且压下心中所有的思绪。 …… 上官府邸内。 平时都显得很安逸的上官子弟,这一刻却都拿起了刀剑,脸上显得很肃穆。 正厅内,当朝最有权势的那位上官太尉搀扶着一位须发洁白的高大白袍老者走了出来。 老者浑身散发着白色的光明,似乎他修炼的都是光明正大的炼气路子。 此人正是上官家的老祖上官雄。 他苍老的面容无喜无悲在看过一众上官家子弟就他缓缓道:“轻舞那丫头呢……” 人群中有人回道:“她自知自己相公犯下滔天大罪,所以没有脸面来见老祖你!” “是这样吗?老祖我并不怪她!反正我们上官家的事情就算没有那个姓黄的小子捅出去,也会有迟早泄露的一天,早来晚来都没什么太大的区别。” “只是……此一刻……却也关乎我们上官家存亡了。” 上官雄缓缓说道。 而底下有年轻子弟问道:“老祖!你说过我们这个世界是虚假的,迟早有一天会消失,这到底是真的吗?我们真的该信奉另外一个世界?” 这不单是他一个人的疑问。 是所有上官家子弟的疑问。 自小到大,只要他们接触炼气,家族中就会有人告诉他们,他们这个世界是假的,只有天井下的另外一个世界才是真的。 只是此一刻,到了这种家族存亡的时刻,他们迷惘了…… 上官雄回道:“两个世界到底哪个是真的哪个是假的,我其实也不知道。只是多年以前我的一位老友验证过,那个世界是真的。所以我也便相信那个世界是真的。” 顿了顿,他又道:“不过到了此刻,到底两个世界是真是假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既然我选择相信那个世界,那就该继续相信下去!人呐……还有要从一而终啊!上官家的子弟,愿意留在我身边的,那就留下,不愿意的,那便离去,老祖我不会阻拦。” “老祖!既然你有你的选择!那我等也有我的选择!” 说着,诸多上官家子弟用刀剑划破自己的手指在脸上抹上血,以显示自己的决心。 眼见于此,一直无喜无悲的上官家老祖笑着点了点头。 随后他走出了大厅。 也就是他走出大厅的同时,他的身体发生了变化。 肉眼可见,他的身体极速膨胀,最终化成了一头一条身子,却长有九个腐烂头颅的巨龙,长长的身子在天空啥没干飞舞,将整个上官家都护佑其中。 外人现在都知上官家供奉着那个世界的神。 很少却有人知道,多年以前上官家在偶然得到了一具那个世界神的身体后,不是将他给供奉了,而是仕途在夺舍他的身体。 虽然这尊神残存着一些他无法理解的意识和知觉,所幸他现在夺舍成功了。 “上官一家,还真是让朕失望啊……” 天空之上,已经赶到上官家的李月白看到,那位大乾皇帝赶到了这里。 他的身影隐没在云雾里,声音响彻天际像极了一位威严的神明。 “非让陛下失望。只是我上官家一直一来也在寻找这个世界的真假,自旧唐时我的先祖就在想这个问题。如今我也只是选择了一个我所认为对的答案。说到底,我也是在为上官家谋生存,要是这条路对的话,说不一定这个世间也可以走上一条对的道路。” 上官雄化成的九头龙在天空上开口说道。 “老友……寻找一个问题的真假没有错。可是这件问题上你想过没有,你贸然把那个世界的东西带到我们这个世界,所造成的影响是什么?自这几十年以来我大乾的各类邪祟可是越来越多了!甚至我们这个世界的一些地貌也改变了……” 变成年轻人模样的裴家老祖,拿着一把生有数只诡异红色眼睛的折扇出现在了天空上。 “呵呵,好像京城之中不知有我一个和天井下的世界有来往吧?”上官雄冷笑一声,视线放下了宋天英身上。 后者在地上先是礼貌给上官雄行了一礼随后道:“后辈这所继承的一脉,虽然和那个世界有一些往来,可从来都是点到为止,若是带那个世界的东西来印象我们这个世界,我还做不到。” “呵呵……一个个都是人精啊!把话撇的这么干净!” 上官雄冷笑一声。 “上官家如此态度,朕也是真的失望了!” 话罢,自他的战车之中一个形似龙的头颅渐渐走了出来。 在下面的李月白看到。 一只带血的龙头,竟然被大乾皇帝用手给抓了出来。 从这只龙头上,李月白感受到了不安和狂爆的气息。 也似乎龙头带着极度的怨念…更不愿意被人给随手抓到手里。 “有什么不愿意的!你既是过去的朕,就该为朕排忧解难!去!” 大乾皇帝大喊一声。 这只龙头竟然长出了类似蛤蟆一样的丑陋身体,顶着一个龙头从人的手上跳离了出去。 且迎风便长。 待到接触上官雄所化的九头龙时,它已长成一个庞然大物张口吐出一股混杂着黑烟的紫火! 另外的宋天英和裴家老祖也齐齐动手。 此外,已经赶到此地的几位神灼卫少司,也同时动手。 他们这些人都是甲金级别……甚至修为更高的炼气士,同时动手,恐怖的气息瞬间在上空散发开来作用在了九头龙身上…… 轰隆!轰隆! 天空中的雨朦胧积攒的更加厚实,将这一幕给笼罩在云雾里,不想让一般的普通百姓观察到。 可即便如此,一些百姓还是本能的感知到了天空之上的恐怖气息,在自家家中跪下乞求天空早点变得晴朗。 这种级别的战斗…… 李月白清楚,她是一点都参与不了。 她所能做的就是收好自己这一大片区域。 而在等待许久后,她等到的第一个要逃跑的上官家子弟竟然是上官轻曜。 后者在见到李月白也显惊讶。 只是很快,他脸上就带有初见时的那种上层贵族公子才有的轻蔑浪荡笑容道:“我现在该叫你是木大人还是木姑娘?” 叫木姑娘是因为他们过去也是朋友,叫木大人则就显得生分许多。 “随你吧。” 李月白美丽容颜上稍显一抹复杂,随后转瞬即逝。 对于上官轻曜其实相处其实还是一个挺仗义的人。只是不论别的,就眼前他们上官家老祖做的这些事情,他们上官家的罪名也是够诛好几次九族了…… 上官轻曜又道:“我来这里不是想逃跑!至于上官家如何,小爷我也不在乎!真正信我家老祖话的,我认为都是蠢才!人活一世,事情的对错得自己判断!再者……反正我就是个纨绔!管他上官家生与死!只是小爷我替我姐姐不值啊!怎么就找了黄胖子这么一个倒霉鬼!我眼瞎了,我姐姐也眼瞎了……我要找到他,打他一顿给我姐姐出气!” 他现在的样子,带着玩世不恭,像极了一个纨绔子弟。 若在平时,一定有一众人对他好一阵拍马屁的赞叹。 可现在陪着他的就只有一把剑,和腰间那个丁铁的炼气士牌子。 李月白记得似乎在三年以前,上官轻曜还只是一个普通人。 那么三年的时间,他认真努力修炼,难道是预感到了今天,然后好在今天保护自己姐姐吗? 只是…… 莫说他是丁铁,就是甲金。 今天的他也未必能活着离开这里。她感知得到,京城内越来越多的炼气士气息都在向这边靠拢。 又或许上官家大部分相信那位上官老祖,甚至把天井下的气息带到这个世界,那么他们都是有罪的,可此刻上官轻曜似乎又是无辜的…… 他的动机似乎只是要找到黄逵,给他姐姐一个交代。 第404章 报仇 “若不出剑,交于大理寺庙发配,你或许还有生路……” 李月白好看的狭长丹凤眼带着几分认真看向上官轻曜。 “呵呵!我说过,我来这里为我姐姐讨个公道!”上官轻曜轻浮一笑,似乎并未把李月白的话给听进去。 话罢,他缓缓出了剑。 “轻曜!放下剑吧……木姑娘说的对!这样对你来说,还算有一条生路。”他身后,不知何时上官轻舞缓缓出现了。 她依旧如过去那样美艳,只是这三年的时间,比起李月白初见她时穿着黑裙的张扬,现在的她她显得越发收敛,身上更多是一种温婉。 “可是……” “没有什么可是!收起剑吧!” 她呵斥自己弟弟的同时,抬头看向了天空的上官家老祖。 看起来老祖以一敌众,略占上风…… 但她知道,直到此时那位神灼卫的总掌司都还没有出手。等他出手,一切很快都成定局。 上官家…… 在今天以后就要成为历史。 想到这里,上官轻舞的脸上多了一丝惨淡。 “上官家……留活口真的合适吗?” 但也就在此时,一道略显沙哑的声音响起。紧接着,肉眼可见一道五色雷光向这边闪来。 速度之快,让李月白都来不及反应过来。 待雷光暗淡后。 众人看到一把桃木剑直戳戳穿透了上官轻曜的胸膛。 而这把桃木剑的主人,正就是李月白三年未见的黄逵…… 比起三年前他臃肿的身材,现在的他肉眼可见的瘦了许多,只是人看着却也萧瑟和阴郁了许多。 印象里,李月白记得黄逵这家伙随一直都没脸没皮,可现在的他胡子拉碴,多少有些不修边幅。 要说唯一不变的是他身上那一身未曾变过的百纳衣,和装有各色符纸的布袋。 只三年未见,这次再见,他的五行雷术有了大的进步。 只是这样的见面,令李月白有些始料未及…… 面前的黄逵,似乎就多了几分陌生。 “黄逵!你!” 上官轻舞瞪大美眸,看向黄逵的眼中满是憎恶和怨毒! 实际而言,过去三年的时间,黄逵在上官家一直都活得很窝囊。这种窝囊,并非是上官家看不起他。而是他自己把自己活的窝囊。 比如在上官家他见到任何一个长辈都是一副卑躬屈膝的模样,腆着一张巴结人的笑脸,尽显他的没脸没皮。 这导致有那么一段时间,上官轻舞看着这个胖子大有一种烂泥扶不上墙的感觉…… 可就是这样一个在大家眼里有些厌恶的家伙,却又接触到了上官家的核心,乃至他发现了上官家的秘密并且泄露了出去。 最终引来了上官家今日的大祸…… 被桃木剑刺中的上官轻曜脸上露出许些惊讶,但更多的是一种不甘和愤怒,但最终他变成一具尸体躺在了地上。 “为什么!黄逵!你这三年任你如何荒唐……可我弟弟上官轻曜却一直都是最维护你的人!为什么?” 上官轻舞再也无法保持自己大小姐家的矜持从容,她像一头发了疯的野兽一般拔下头上的簪子向黄逵刺去。 只是对方炼气修为高她这个半吊子太多,他轻松就将她反制,用手抓着她的下巴眼神冰冷对她道:“你们上官家的人无辜……十几年前我许家的人就不无辜?” “胖子……什么意思?” 李月白看向黄逵。 一直以来,黄逵身上都有着一秘密。或许今日就能解开那个秘密。 “许家……” 上官轻舞初听这个名字,并没有太大的印象。在上官家漫长的历史中,有无数个京城的士族大家也曾被上官家给毁灭。 许家或许只是众多这些家族里不起眼的一个小家族。 “许家……哼!二十多年前,在京城发迹的那个许代文?最后做了四品的天行补问负责占卜天相的官?” 回答的人却并不是上官轻舞,而是上官行伤。 李月白注意到,这位既是上官家、又是神灼卫少司的人,这会穿的是神灼卫的衣服。 他脸上无喜无悲,看不出一丁点的情绪,似乎上就跟以往一样是出来执行任务的。 而他身着神灼卫的衣服,似乎也表明了他现在的立场是站在神灼卫一方的…… 这时,李月白还注意到他的一只手中竟然提着一个龙头。 那似乎是来自上官家老祖的九只头之一。 似乎是为了表明他的立场,就在刚刚他亲自斩下来了一只自家老祖的头颅。 他的眼神在此一刻静的尤为可怕,和李月白初见他是判若两人。 黄逵笑笑道:“上官少司大人说的一点都没有错!” 他故意提了一嘴“上官少司”,似乎有故意挖苦上官行伤的意思。但后者却没有给予理会,而是不含感情缓缓道:“实在令我意外的是,当年的许家竟然还能你这么一个人活着回来。” “是啊……当年!我祖父在李玄李公身边做事,后来他出了事。你们上官家此前和公的私交甚好,这会急着要撇清关系。自然就是要拿我许家开刀了……完罢,还在我许家府邸放了一把火!你知道那种一边受着火烤,一边待在死人堆里是什么滋味吗?” 黄逵缓缓说着,像是在回忆过去的旧事,声音略显沙哑。 似乎对他来说,那段记忆他至今都难忘。 顿了顿,他又道:“还有……我本名许清。我现在这个黄逵的名字是我家仆人的!真正的黄逵,在十几前奔逃出了京城,又在机缘巧合成了紫炉山一脉的徒弟。只是为这个仆人选师父的目光也着实不怎么样……他那个师父,不是三天打他,就是隔五天要在他身上做各种符纸实验……” “后来!我这个仆人受够了他师父的压迫!在一个雨天里杀了他师父……但他自己也在随后殒命。我呢就在那死去老头的身上和我仆人身上搜出了一份来京城的信和半部炼气符箓。再后来嘛……我就来到了京城。这里面信是真的!可你们呢,相信了我有七符之一,那也只能说明你们上官家都是蠢才!” 黄逵缓缓讲道,眼角有意无意看向了上官轻舞。 也就在那个时候,他沉寂了许久的复仇心理之火再次燃起。 所以哪怕在来到京城后,他得知上官家有多么的庞然大物后,也没有气馁,而是认真思索后,觉得慢慢寻找上官家的弱点。 所幸,他只用了三年的时间就找到了对方的弱点…… 现在…… 上官家这个庞然大物的家族也马上要分崩离析。 想到这里,他看向倒下地上的上官轻曜缓缓道:“我承认要是没有这层吃仇恨,我跟上官轻曜应该会成为我跟木老大一样的好兄弟!可惜了……是你们上官家无情在先……当年我许家一百三十八口!连个七岁的娃娃都不放过!事到临了,还用一把火烧了我家府邸……” “也若不是那日我和我家仆人贪玩,在池塘里捉鱼玩!恐怕今日也站不到这里了!我如果没有记错的话,当年亲自做这件事情的人就是少司大人你吧?少司大人似乎当时也是动了恻隐之心故意放过了我们两个!只是,今日之局面你可曾想过?” 黄逵一字一句说的清楚,那带着阴郁的眼睛忽然多了几分光亮。 上官行伤脸上的表情并没有变化。 这个时候,他缓缓转身离开了这里。这个举动似乎也依旧代表,他的立场是在神灼卫的,上官轻舞要如何处置,全凭李月白的意思…… 只是走近雨幕中,浑身染着上官老祖血的他,尽显孤独和落寞。 他缓缓道:“剑出!” 他腾空而起拔剑向着听天空之上的上官老祖再次杀去! 这时候,又有一道他的声音传了过来:“如果当年我所救的就只是一个冷血无情之人,那今日之事我认了!” 听到这句话后,黄逵抬头重新打量看向了上官轻舞。 后者的美眸中并没有恐惧,相反更多的是一种怨毒和仇恨! 她嗓子沙哑道:“来啊……也杀了我啊!黄胖子!你有种就来杀我啊!” 黄逵故作冰冷冷笑一句道:“所以我说,你是一个蠢才!” 但话后,他握在手中的剑又迟迟没有动作,这一次他的目光看向了李月白。 似乎想要对方给他一个答案。 果然,李月白也听到了他神念传递过来的声音:“木老大,我该如何选?” 李月白没有给出他回答。 而是审视他一番后道:“报仇是天经地义的事情!怎么选……对你来说都是对的。只是希望你,不要作出让你后悔的选择。” 话罢,李月白示意身后所有的神灼卫都退离这里百步,给黄逵和上官轻舞腾出了一片空间。 黄逵则是抬头看向了天空上的上官行伤。 比起其他的甲金炼气士或多或少都有所保留,他则像是一个疯子一样,眼中尽带杀气,每挥出的一剑都威力十足,剑气横贯天际,且大有要杀死上官老祖的架势…… 锵! 一声剑鸣响彻天际。 上官老祖九只头中的又一只被上官行伤给砍了下来! 巨大的龙头在脱离本体后迅速缩小变回原貌,上官行伤把它挂在身上,像是炫耀战利品一样,继续挥剑杀去! 只是同样 他的一只胳膊却也被上官老祖给咬断…… 天空之上的激战也越来越激烈。 上官老祖剩下的七只头大吼一声,嘴中吐出了怪风。 怪风所过之地,空间便跟着一阵扭曲!如云层里竟然生出了一只只凭空漂浮的眼睛!云朵更是有生命一般,竟然血肉化活了过来。 而这正就是被天井世界中的气息影响的结果! 黄逵把目光收了回来,像是终于下了什么重大决定一样对着上官轻舞道:“你走吧!好歹夫妻一场……要是以后找我报仇!我随时奉陪……” 话罢他转身背向了她。 可得来的却是她拿起簪子向他扎了过来。 但他故意没有躲,任她扎了这一簪子后,又将她一把推开。 她则怨毒瞪了他一眼后,缓缓消失在了雨幕里。 黄逵看向更远处的上官家,诸多的上官子弟都倒在了血泊里,上官家也正成为废墟。 天空之上,上官家的老祖已是强弩之末!用不了多少时间,他就会败下阵来…… 他许家的仇 ,算是已经报了。 他缓缓走到李月白身边,重新恢复往日那番没脸没皮的姿态对着她道:“木老大,你说我这报仇了……怎么没点痛快的感觉啊!难不成我得去北城的笙歌楼找两个好看的姑娘陪我和顿酒,才能开心一点?” “那你可以去试试。” 李月白缓缓回道。 但顿了顿,她又问一句:“那你真的开心吗?” “我……说不上……” 黄逵露出一个比哭还难受的笑容,骂骂咧咧道:“他爷爷的!要是我没有背什么家仇,讨到上官轻舞这么一个好看的媳妇,还有上官轻曜这么好的一个小舅子!我这辈子也算活的快乐了!奶奶的……这仇……这仇……我不痛快啊!” 实际而言,黄逵一点都痛快不起来。 他看着地上躺着的上官轻曜,不知该说些什么好。 都说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实际而言,李月白作为一个旁观者把事情看得很清楚。 所谓报仇,大概就是你杀了我家的人,那我杀了你们全家就是…… 道理真的很简单,很简单! 可真正去做起来又不是那么回事。 想了想,李月白看向黄逵道:“那打从一开始,你要报仇这件事情或许应该知会我一声……大家一起帮你,至少你不会这么痛苦!” “一起?裴春花妹子没心没肺,要她杀人她肯定就会杀!书生呢……人狠话不多!木老大你啊,也是狠角色!真要你们帮忙,恐怕上官家会比现在更惨!只是我的事情,我终究还是想自己去解决!” 黄逵悠悠说道。 只是…… 打从一开始他未曾想过当他真正对上上官家这座庞然大物的时候,报仇的过程顺利的不能再顺利! 只是这结果,却让他又怎么都不开心。 第405章 窥天符 黄逵失魂一般,向着远处的雨幕离开了。 李月白听着他缓缓道:“木老大……我想回行墨轩去睡一觉!” 她没有去选择阻止,而是任他离开。对他来说,或许此时此刻睡一觉对他来说是最好的选择。 而天空之上的战斗也在此时接近了尾声。 在这个上官家真正的存亡之际,在场还活着的上官家子弟每一个都拼尽自己所有的力气去和敌人厮杀! 天空上,上官家的老祖上官雄也不再保留,化成成的龙仰天怒吼一声,携着怪风向四面八方出去。 这一刻。 在神灼卫总司监天楼上的莫问清也终于出手。 一道炽热的光芒自神灼卫的方向飞来,似一把急速飞来的矛一样直接洞穿了上官老祖的身体。 其他人大乾皇帝、宋天英、裴家老祖……又或是疯魔一般的上官行伤纷纷出手。 上官老祖的身体直接被各种力量给绞杀成了飞灰。 “老祖死了!这……怎么可能……” “老祖死了!老祖死了!我们上官家也完了!” “我不甘心啊!” 上官老祖都死亡,也打击到了众多的上官家子弟。 此前 他们还幻想着老祖会被京城之中的神灼卫和皇家都给灭了……那时候京城会是上官家的。 但此一刻,他们所有的幻想都破灭了。 “杀!” 披头散发,浑身是血的魏无名漂浮于上空之中,示意下方的神灼卫杀掉下方的上官家子弟一个不留! “自此以后,凡天下姓上官者永不录用入仕途!”大乾皇帝冰冷出言,驾着战车回宫去了。 皇宫的御林军则是把手中的弓弩全部对准了上官家。 下方李月白也缓缓抬手缓缓道:“自此以后京城再无上官家……” 话罢,她手放了下去。 一众她身后的神灼卫纷纷消失在雨幕里,化身为一个个的刽子手收割起了上官家子弟的性命。 一刻钟后。 天空上乌云渐渐退去…… 上官家这里只剩下一片废墟,和遍地的上官家的尸体。 至此…… 上官家真正成为了历史。 …… 上官家的败落,对京城的格局也形成了和很大的变化。 如果说此之前,京城众士族能和神灼卫较劲,那还多少有些仪仗上官家的意思。可现在这个最顶尖的士族大家都倒了,士族们还拿出什么去对方神灼卫呢? 士族们也不得不承认,京城之中权力的天平已经倾斜到了神灼卫这一边。 这一点,那位大乾皇帝也不得不承认。 在京城皇城之中的摘星楼,隐没于帷幕之后的他看着和他遥遥相对的神灼卫监天楼方向,他再看向面前的棋盘,将棋盘掀翻道:“这棋……朕不下了!” 他的声音看似平静,但细听会发现这平静之下隐藏着他极大的愤怒。 一直跟在他身边的掌印太监明白,这位陛下真的准备隐居幕后,不问世事了。 因为上官家没倒之前,士族和神灼卫对立,这位陛下利用夺嫡置身事外的同时,还可以从中周旋…… 可现在,上官家一倒,局面就瞬间变化了。 “上官家啊!还真是一群蠢货!” 帷幕里,那位身穿皇袍的皇帝冷笑一声骂道。 若为维持神灼卫和士族的对立关系,他是可以不去针对上官家!可偏偏上官家和那个世界有联系,这不单单是属于动了他的底线了,而是动了这个世界的底线,他不得不去处理上官家。 听大乾皇帝发怒。 已是甲金炼气士的掌印太监却不敢接话多言。 过了良久,大乾皇帝才又平复下来缓缓道:“去拟定旨意,替朕把所有在京的皇子都着急过来!朕要好好看看他们……” 听到他这样讲。 掌印太监更加确定,这位皇帝陛下要被眼前的时局逼着退位了。 因为要是现在不退位,等神灼卫那位莫掌司动手,那时候的退位就不是那么体面了。还不如现在提前退位,给自己一个体面。 随后旨意就下发了出去。 而当这则旨意传到赵恒的王府时,等送旨意的太监走后,躲在屏幕后的赵萱缓缓笑着对自己弟弟赵恒道:“皇弟,现在……你可能真的有机会去做这个皇帝了!道长你觉得呢?” 空空道人则是笑了笑道:“只是可惜了上官家……何必要走这条路呢?” 赵萱在思索许久后又对着赵恒道:“我说皇弟,现在你可以重新考虑一下你和那位木子白……啊不李月白姑娘之间的关系了。” “姐姐之前不是还要我和楚家的那位姑娘多接触一下吗?” “一个快要倒的家族有什么可接触的!你要是能拿下那位李姑娘,你做皇帝的概率起码能增加一半!” “我不太喜欢掺杂利益的感情!” “你啊你……有时候我真怀疑是不是我弟弟!想事情真是优柔寡断!” 赵萱瞪向赵恒颇有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 空空道人见到这一幕,无奈摇了摇头。 有时候,他觉得这对姐弟性别还真是生错了性别。姐姐赵萱为人果决,懂得权衡利益。弟弟赵恒则大多时候太果儿女情长,优柔寡断。 但真要论做皇帝,他又觉得还是自己徒弟赵恒合适。 毕竟现在的天下需要的是一个真正去为百姓着想的皇帝。而不是时时刻刻都在想握紧权力,阴谋算计的皇帝。 …… 行墨轩这边。 听说黄逵回来了。裴春花带了一盒自己制作的糕点来看他,虽说她做的糕点店味道不是会放盐,就是会放辣椒和醋…… 但总归她是带了一份心意过来。 一直在刑部大牢肾押犯人的段剑安刻意放下身边的事情,回了一趟行墨轩。 一直都不主动做菜的李月白,主动做了一桌子菜。这会的她,换了一身素净衣裙,没有她神灼卫的玄衣那么肃穆,也没有平时白衣劲装的果决飒爽。 有的只是一种平淡的温柔,或者准群说是长姐或者长兄的温柔。 一连四人像是初来京城一般,各自入坐。 黄逵依此看了李月白、裴春花、段剑安…… 最后把目光放在了段剑安身上,他笑道:“我说段老二啊!你这见我怎么还穿官袍啊……几个意思啊?你这官袍一穿不显得生分吗?” “生分?亏你胖子好意思说这话!老子看了看我这衣柜!就这身衣服还算得体!难不成要我穿三年前的那身布衣来见你?”段剑安不客气回怼一句。 当官这几年,他俸禄不是施舍给那些穷人,就是攒下来用来给李月白和黄逵还幽州时的欠条。 实在攒不下几个子。 这一身官袍确实是他最得体的衣服了。 “这菜……有几分龙啸茶楼的味道。三年了,我几乎快忘了这味道。”黄逵拿出筷子,率先动了一筷子。 “吃的次数多了。我自己做菜难免也就会像龙啸茶楼一些。”李月白缓缓说道。 “哈哈……既然是木老大做的菜!我就得多吃几口!争取把我以前那体量吃出来!现在我这体量,你们再叫我胖子都有些不像话!”黄逵又恢复了以前的没脸没皮。 他端起碗,大口大口的吃起了饭。 但吃了没几口后,他又道:“木老大,书生、裴春花三妹子。” “妈个巴子!我是老三,你得叫我三姐!” “呵呵,行……三姐!你们能不能陪我去上官家走一趟!” 黄逵似笑非笑,眼中带着一种负责的神色是说道。 “可以。” 李月白缓缓说道。 另外二人点了点头。 大街上,一行四人就这样出了门。 四个人的组合,多少有些怪异。 只是却没人敢在背后议论他们。 极少穿着衣裙的李月白,在街道上的人看来十分美丽,只是联想到她的身份,众人却连上前同她打个招呼的勇气都没有。 段剑安,他面相看着斯文,但身着刑部的衣服,和他走起路来一瘸一拐的风格,扑面而来就有一酷吏刽子手的感觉,也没人会喜欢。 裴春花,她是裴家唯一的掌上明珠,无人敢惹。 剩下的黄逵,能让人联想到的就是上官家那个无用的软饭男。可却也因为他,上官家覆灭了…… 四人就这样走到了上官家。 而此时上官家已是废墟肉眼可见四处都是残垣断壁,现在这里的尸体虽已被清理,可周围各处都被贴满了封条。一般人根本无法靠近这里。 有售在这里的御林军发现来者是李月白,都有些意外。 更让他们意外的是,这位一贯肃穆冷血的女子,今天在她身上难得感觉到一种恬静和平淡。 但这样的美丽,却也不敢让他们去多看这女子一样…… 因为在他们脑海里,他们对于这个女子还是会有一种畏惧。或者说是对神灼卫的畏惧。 “几位,给我一个面子,我带我三位结义兄弟在这里走走如何?” 李月白说着,随手拿出几张银票扔给了在此的御林军统领。 那位统领自然不敢不给面子,笑着对她道:“大人,轻便就是。” 说着又把手中的银票想要退回去。 “给你就收着。” 李月白向他说道。 她只是轻轻一瞥,可这位统领却显得诚惶诚恐连声道谢。 进入原来上官家都府邸废墟后,李月白一行四人却在这里见到了两个意想不到的人。 一个是莫问清。 一个则是断了一只胳膊的上官行伤。而他头发竟然全都白了……整个人胡子拉碴,多少有些不修边幅。 李月白发现今天的上官行伤又穿着平时的衣服,似乎在今日他又回到了他上官家子弟的身份。 这一刻的上官行伤察觉到了李月白几人的到来,看向莫问清道:“莫老……改日再聊了。” “去吧。” 莫问清点了点头。 上官行伤凭空消失在几人眼前。 莫问清这时的目光看向了李月白。 很明显,他应该是有话要和她说。 段剑安其他三人则很自觉的离开了。 见他们走远后,李月白看向莫问清道:“莫老怎么会在这里?” “陪上官行伤过来一起祭拜他家人。” 莫问清回道。 李月白听到这个回答多少有些意外。 因为说到底上官家的消失,也有神灼卫的参与,上官行伤不可能一点都不恨神灼卫。 莫问清似是知道她所想缓缓道:“上官行伤是一个聪明人,也是一个理性大于感性的人!他知道上官家已经完了……与其做无意义的抗争,不如给上官家的子弟留一些希望。所以在昨日他才会拼命杀自家老祖……不然就算我能容忍上官轻舞离开,京城的其他人能容忍?这些活了不是百年就千年的王八,一个个都精明着呢!” “对了,有关你那位结义兄弟黄逵,他身上藏着一个秘密可能他也不知道……” 李月白闻言,皱眉问道:“莫老说的是?” “可能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他其实就是七道石符之一的窥天符。也换句话说,他既不是许清,也不是黄逵……有的只是沾染了人血迹之后的记忆。真的黄逵和许清早已经死了!符本无灵,可在沾染人的血之后有了灵性,拥有了他人记忆,自以为自己那个人!然后背负了他人的仇恨回到京城报仇……”莫问清说着摇了摇头又道:“当真荒唐!” “如此说来,我这位结义兄弟黄逵所谓的报仇……还真荒唐。” 李月白说不上是一种怎样的心情缓缓看向了黄逵。 她顿时也明白,黄逵这个复仇为何会如此成功了…… 那上官老祖也不是傻子,不可能只因为一封信就相信黄逵身上有窥天符,恐怕也是察觉到他身上有窥天符气息才作出了把自己最疼爱的玄孙女嫁给黄逵的举动。 只是…… 或许就连上官老祖都未曾想到,黄逵本身就是窥天符。 只是对于黄逵本身来说,他拥有着别人的记忆,报了一场仇……到头来的一切却都是雾里看花,镜花水月。 这对黄逵本身来说何尝不是一种悲哀呢? “哎。” 李月白缓缓吐出一口气。 思索少后,她决定还是不要把今天知道的这些告诉黄逵。 就让他认为自己就是顶替了黄逵名字的许清吧。 第406章 祭拜 “窥天符……据说有窥探未来补天之能。窥探未来嘛!这很好理解,也许黄逵能发现上官家的秘密就和这一方面有关。只是连他自己都不知道罢了。至于只补天到底指什么?目前尚且还不清楚。”莫问清缓缓说着拍了拍身上的灰尘起了身。 “补天?” 李月白思索起来。 正要再问莫问清却发现他已凭空消失在了这里,空气中只留他声音道:“既然是你们四个后辈来这里走走,那便走上一趟吧。事后,你来神灼卫一趟,我有事要和你商量。” 李月白点了点头。 随后她便重归四人的小队。 只是归队以后她发现,来时路上一直喋喋不休的黄逵却变得沉默了许多。 在之后的两个多时辰,直到夕阳西下,他都是呆坐在地上,一直盯着上官家的废墟一言不发。 …… 回去行墨轩不久。 李月白便去了一趟神灼卫。 其实莫问清要找她商量什么,她大概也能猜到一二。 现在朝廷的局势基本都在神灼卫的掌控之中,大概率莫问清是要和她商量恢复她本来名字的事情。 监天楼上,李月白发现,除了莫问清和魏无名之外,还有其他的几名少司。而这几名少司或多或少过去都有过一面之缘。 而这里面赫然也有上官行伤。 莫问清见她来,对着她开门见山的道:“丫头,你来京城也差不多有三年的时间了。我想明日一早,你该随我去见祭拜一下你爹李玄。” 李月白点了点头。 少司之中唯有知道一些内幕的魏无名对他们二人的对话不显惊讶。 其他少司或多或少都露出了复杂的神色。 连一直显得很平静的上官行伤在看向李月白的时候,眼中也闪过一抹惊讶之色喃喃自语道:“难怪……莫老会把神灼卫总掌司的位置给你,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少司之中却也有人直言阴阳怪气道:“难怪莫老会把这掌司的位置留给这丫头!原来她是李玄的女儿啊!那一切还都真解释的通了!” 说话的这名少司叫陈自在。 他半张脸是俊美少年的模样,另外半张脸则是充满了褶子的苍老面庞。 也不怪他会对李月白阴阳怪气,实在是过年以前李玄离京时,将他尚在神灼卫任职的同胞弟弟给毫无理由杀死。 这件事情,他记了一辈子! 此外,少司里也有几位虽没有说话,但看向李月白的眼神也不似往日那般和善,而是多了几分敌视。 “呵呵!我不会跟一个小丫头计较!和正因为她是李玄的女儿!莫老把神灼卫总掌司的位置预定给她,我不服!” 有少司直言。 “是啊……过去李玄被朝廷针对!我等力挺他与朝廷和众士族对立!可结果呢?到头来,他不单把京城闹了个底朝天,就是把神灼卫也闹了个底朝天!多少人被他无辜杀死!” 有少司又道。 魏无名站了出来,出言道:“诸位!话可不是这么说!当年那件事情,可是有疑似九等级级别的栖神道参与!很有可能大部分人都是被那栖神道迷惘也变成了栖神道,李公杀他们或许有苦衷!” 顿了顿,他又道:“再者更早以前,在场的各位能成为少司,哪一个没受过李公的提拔?” “呵呵……一码归一码!我等承认,过去受过李玄恩惠!可他杀我们身边亲近之人,这事情如何揭过?而且,我们已经够大方了,看在莫老的面子上不找这个小丫头报仇!只是神灼卫我缺容不上她!” “那魏某今日,要是非要护她呢?” 魏无名看向其他少司,缓缓拔出了腰间的刀。 “怎么?魏无名!你想动手?” 一瞬间,几道恐怖气息同时在监天楼上爆发。 气息紊乱的同时,也间接影响到了天空之上的天气。本已是夜晚的天空,却被他们的气息给影响的空间扭曲起来,变成了白昼。 “京城这才刚消停下来。怎么……这么着急再闹上一闹吗?” 莫问清缓缓起身开了口。 一瞬间,所有的少司又收敛回气息。 接着,莫问清缓缓道:“李玄当年在京城错杀了不少人……我想以我对他的了解,这里面必定有蹊跷。我会调查清楚,给诸位一个公道。而且话说回来,你们那几位所谓的亲近之人真的底子就干净吗?” “陈自在,你拿胞弟为让不正,常以权谋私,这事情你不会不知道吧?” …… 他一口气说了好几位少司亲人过去的事情,那些人闻言纷纷低下了头。 莫问清缓缓继续道:“也若是李玄真的错杀了人!你们去找他的女儿报仇也不像话,毕竟她是无辜的……若真有错,你们来找我吧!” “莫老,你……我们对您可是打心底里尊敬!怎么可能……” 少司们面露为难之色,最终不再言语。 莫问清则笑着看向李月白道:“那丫头明天去祭拜完你爹李玄,以后便弃了你木子白的化名吧。” 李月白点了点头,郑重向莫问清行了一礼。 她在想若不是面前有莫问清这么一个长辈在,只他便宜老爹那些个仇家,她怕是一个都应对不了。 “今晚你不用回去了,明日我们直接出总司,去北城郊外祭拜你爹。” 莫问清说道。 …… 第二天一早。 当寻常百姓来到神灼卫总司大门前发现,往常几乎很难见到的少司,今天竟然一个不落全都聚齐了。 那位神出鬼没更是极难见到的总掌司莫问清,也少有的露了面。 一众神灼卫更是浩浩荡荡排列在众少司的身后。众人更是发现,那位叫木子白的神灼卫,此刻神情肃穆手中捧着一个灵位。 有眼神好的人注意到,这是李玄的牌位。 消息很快在整个京城传了开来。 众士族闻言神灼卫要祭拜李玄,虽心有不悦,却也不敢多言。 有些人则是诚惶诚恐,毕竟他们当中有些人算得上曾经对李玄算计落井下石过…… 神灼卫这种祭拜都举动,不如说让他们心中显得越发害怕了。 皇城之中,那位大乾皇帝闻言这样的消息倒是并不显奇怪,他在帷幕后思索少许对着身边的掌印太监道:“既如此……你传朕旨意,让礼部调派人跟着过去司仪祭拜典礼吧!顺便替朕传一道旨意过去,封李月白为烈莹郡主。算是聊表朕对李玄的愧疚!” “陛下?这李月白是?” 掌太监听到一个陌生名字有些不解。 可思索少许后他又道:“莫非是那个一直跟在莫问清身边的那个木子白?原来如此……” 他也清楚,大乾皇帝嘴上说愧疚,实际上是有服软之嫌。是目前的局势是神灼卫独大,他这个皇帝也不得不做些表示。 再多的太监也不敢再问。 因为最近以来陛下的心情真的很差 尤其是昨天面前诸位皇子以后就更差了。 一众神灼卫出了北城,说是祭拜李玄。其实却根本无坟可拜。只是因为当年李玄离京向北而去,如今很有可能尸身就在北方所以才向北而拜。 其他的士族之中的一些,则是也作出了和大乾皇帝差不多一样的举动,都派人过来示好。 一些人在看到李月白抱着李玄的灵位后,即便李月白嘴上不说自己身份,有人心中也猜到了几分她的身份…… 而对李月白身份最为震撼的。 其实还就是自幽州开始跟了李月白一路的段剑安和黄逵。 裴春花则是一贯的没心没肺,对她来说李月白依旧还是她!只不过就是换了一个名字而已。 当然,士族之中也不乏有破罐子破摔的人。 昔年,他们参与了算计李玄,知道接下来神灼卫大概率就要对付他们。 索性,他们派出族中的一些老学究,阻拦在了一众神灼卫的面前。 有一位在京城之中,读书人之中相当有名气的老学究指着李月白骂道:“李玄!一个罪人而已!过去搅扰的京城鸡犬不宁!如今我们不赶他女儿离开就不错了!凭什么我们还有祭拜他!” 他一开口,在他身后都一众读书人也是引经据典挑起了李玄过去的各种不是。 当然,他们敢如此也是有一定仪仗的。 这仪仗来自于跟着他们的百姓。 总有一些人会不明真相,听风就是雨,听几个老学究乱骂李玄一通,就将他过去的功绩全部摸出,跟着人云亦云一阵对李玄乱骂。 乃至于连李月白都骂了起来。 当然,这些老学究也很聪明,只是单骂李月白和李玄,并没有去提神灼卫的不是。毕竟现在神灼卫在百姓心中印象不错。 要一众百姓跟着他们去骂神灼卫,那相当不切实际。 听着百姓骂道: “快滚回去!祭拜什么李玄?不要丢人了!过去搅扰的京城不安生……现在有想怎样?” “木子白也罢!李月白也好……管你叫什么!快滚出京城!” …… 百姓呼声越来越高。 人群之中除了真正关心李月白的人,其他的士族也好,还是各式各样的人也好,都是一副看戏的心态。 老学究见此,赶紧添油加醋继续道:“说起这位李月白你们知道不知道,三年前她在太学府肆意杀人心中可有我大乾的律法?可怜那么多学子,那本该都是我大乾的国之栋梁!” 他故意将过去的事情给歪曲,将李月白塑造的十恶不赦,把三年前那些怕死颠倒黑白的读书人却全都洗白成了铮铮铁骨的好人。 可也就在这位老学究说的兴起的时候。 突然,一颗臭鸡蛋全砸在了他的脸上。 “狗屁的学究!还大儒呢!我所知道的木先生别的不说,可是帮了我等许多啊……” 人群中,一个年轻小伙子站了出来。 李月白认了出来,这位西城富贵街曾受过他指点,浪子回头的那位买醋小伙。 “就是胡言乱语……你真的了解木先生吗?诸位,砸他!” 在他身后,还有更对的富贵街的街坊邻居跟了过来。那里面,有李月白帮助过的所有人,有那对卖豆腐的夫妇,还有那位去了太学府教书的读书人…… 或者说不止富贵街的人,凡是在西城受过李月白恩惠的人都在。 他们瞪向那位老学究,只管把烂菜叶和臭鸡蛋往那位老学究脸上招呼。 李月白身后,莫问清则笑道:我们继续走吧,丫头。” 李月白顿时猜到。 西城这些百姓会出现在这里,或许跟莫老的安排有关…… 对这位长辈,她又多了几分敬意。 随后她转过身对着西城前来的百姓行了一礼作为道谢。 西城百姓们则笑着回到: “害……木先生这是何必?啊不他们都说你其实原名叫李月白,或许以后就得改口叫李先生了!我们都受过你恩惠!见别人诋毁你,我们可看不惯啊!” “说的对!李先生,这有哪个不长眼的,我呢,就用我家的老醋泼他!” “我用豆腐砸他!” …… 李月白看着这些百姓,嘴角露出笑容又行了一礼。 其实,有时候这些西城的百姓作为她的领居虽大多时候言语琐碎,可又并无多少坏心思。 正此时,礼部的人也带着大乾皇帝的旨意到了,那位掌印太监当中宣读了封李月白为烈莹群主的旨意。 而这封号的烈阳二字,其实相当有讲究…… 烈,可代表忠烈,也可代表性情刚烈。而过去李玄就是性情刚烈之人,这个烈放在李月白头上,既代表了大乾皇帝对李月白这个后辈的重视,也代表了对李玄的缅怀。 至于莹,则就有熠熠生辉的意思,意味一个人如宝玉一般洁白无瑕,且才华在身终有大放异彩的时候。 当然,这“烈莹”二字虽好。但说到死却爷不是这位大乾皇帝真心的…… 李月白也只是听听,并不会真的以为大乾皇帝忽然就对她这位后辈关心了。 随后,一众朝廷的礼部官员开始装模作样主动司仪起了李玄的祭拜典礼…… 而京城之中,也有诸多的百姓前来祭奠起了李玄。时光飞逝,但也总有人会记得昔年这位李公的好…… 第407章 审案 在一般士族和京城上层贵族的眼里,李玄就是等同于十恶不赦。 在他们这种宣传之下,乃至于京城一些百姓也相信了这一类的言语…… 但更多的百姓过去都受过李玄道庇护和恩泽,对于过去都恩德都不会忘记。只是过去十几年间,在朝廷和士族的刻意渲染下,李玄就成了不能提的禁忌词。 百姓们就是有心想要祭拜一下李玄,却也怕惹来上层士族注意,生出事端。太多的想法都只能作罢。 但现在不一样了。 有神灼卫带头一起祭拜。连皇帝都派出礼部前来祭拜…… 百姓们自然是都敢出来祭拜了。 听着百姓们议论道: “过去那位李公惩治了不少贪官污吏,我们也算过了几天好日子。只是这样的人……哎!没有好报啊!” “是啊!好在李公现在有个女儿,着也是能让人觉得宽慰的一件事了。” “这位李公的女儿,听说也进了神灼卫,这几年在神灼卫做了不少事情!” “嘿嘿……这叫什么?这就叫虎父无犬女!” “有道理!有道理!” …… 对于这些百姓的议论或是过度的追捧,李月白没有当真。 百姓们大多没有自己的是非判断,这会只是看局势如此就能说出捧你的好话。 你要是当真了…… 将来有时候从被捧出的那个高度摔下来的时候可能会摔的很惨。 所以有些话,真的记忆只是听听就好,你不能真的当真。 整个祭拜典礼在礼部的参与下也变得井井有条。一切都合乎规矩和礼数。并且很快就搭建了一个祭拜李玄的香坛。 先由莫问清走上前去对李玄抬手一拜后,上了香。 作为李玄昔日的好友,又是在场身份地位最高的人,所以他第一个去祭拜也合乎情理。 随后就是李月白。 虽然对于这位便宜老爹,她既没什么印象,也没什么想说的。只是她能得莫问清照顾,或多或少也还是沾了这位便宜老爹的光。 想到这里,她双手捧酒走上前去,行三次大礼后,将酒撒在了地上。 只是有心人注意到,她这个祭酒都动作,先是向北洒了半杯,而后转过身又向京城大理寺的方向倒下了剩下的半杯。 实际上,她这也算是同时祭拜那位母亲,也就是她名义上的娘…… 在她之后,则是神灼卫道十二少司。 纵容刚才一众少司在监天楼上的时候,对于李玄颇有微词,但对外他们却表现的很安分,着或许也是莫问清提前用言辞敲打过他们的缘故。 在这之后…… 便是昔日京城中,和李玄算得上朋友的人前来祭拜。 在他们之后的之后…… 则就是京城中那些跟来的士族,他们有的本就对李玄颇有微词,甚至刚才那几个老学究还就是他们找来的。 金可在众人的注视下,他们爷不得不俯下身子对着李玄进行祭拜 士族完了之后。 则就是一众百姓。 虽只是临时才搭建的一个香坛,可来的人却是络绎不绝。 乃至于此后的三天这里香火不断,白天晚上都有人过来烧香祭拜。索性,最后就有人提议在这里给李玄修建一座庙宇。 甚至还不等朝廷给个回话…… 百姓们便自发的修建了起来。 事情再传到那些士族都耳朵里,纵容他们心有不忿,却也不敢多的言语。不说顾忌背后的神灼卫,而是他们真要去针对那就是和百姓作对,要激起民愤了。 …… 而李月白被那位大乾皇帝给封了个“烈莹郡主”,也顺带赐给了她一座靠近皇城的府邸,并且给了她封地。 只是这封地却是远在青州…… 这不得不说一句,这位大乾皇帝的高明之处了。 给你这所谓的封地就是代表我给了你实权!你要是选择接受,那你就回青州啊! 你要是不回去…… 那好,你留在京城,也没什么实际权力。 着不得不让李月白感叹一句,这位皇帝做事还真是滴水不漏。不过话说回来,李月白住习惯了行墨轩,却是也没有想住在赐给府邸的打算。 接下来的时间。 整个京城似乎又恢复了往常的姿态。 但在京城士族的大势已去,最近几天都是神灼卫在翻各种士族的旧账…… 京城恢复清明,也只是时间问题。 相对而言,李月白近来的工作性质野就发生来一些变化,由之前人前抓人朱砂妖邪,转移成了幕后和刑部一起审理案子。 而段剑安就在一旁协助她。 像这会,又抓来了一个叫赵多发的年轻人。 顶着一个“赵”姓,不难让人想到他会是皇室出身。事实上也的确如此。只是赵多发这个皇姓,却也得往上追七代了。那时候据说他的先祖齐王差一点就成了大乾皇帝…… 但不提过去。赵多发所在的家族顶多算是个和皇室沾亲带故的士族。 就在昨天,有人查出这个赵多发专做倒卖人口的买卖…… 便是从外地抓来相貌好看的孩童,培养到一定程度后,再卖给京城的士族。这个家伙被抓的时候,还是一脸无辜的模样。 或者说 他是有持无恐的。 原因在于,他手中有一块从先祖手里传下来的免死金牌。 让先前办案的让为难的地方在于,这块免死金牌是大乾的先代皇帝御赐的,此外上面还有初代神灼卫总掌司的提字。 你要是直接无视这块牌子,把这家伙半了…… 这酒变相的是把神灼卫和朝廷的脸都给打了一遍。毕竟你一个后人连先代皇帝和神灼卫都不认,这不是有些对他们大不敬吗? 更听着赵多发在刑部的门外大喊道:“我不就卖啦几个人吗?怎么着……这还能犯死罪?就算死罪,我有免死金牌!你们哪个敢杀我?” 抓他来的刑狱卒也犯来难,呆呆看着他,不知该怎么办? 赵多发之后,一众同样被押送过来等候审理的士族见此笑道: “嘿嘿!这事新鲜了!要说起来,我想起来了,我家里也有一副李玄……啊不李公道提字!说我有罪时,可豁免一二。” “我是没有这东西!也知道今天难逃一死,而我死之前能看一回这个热闹,也算死而无憾了!” 随后,一众士族全都叫嚣了起来。 说起来,他们有类似免死金牌之类的东西,却爷不是凭空捏造。 纵然他们这些后背都是不成器的,可他们组上都是辉煌过的!有的人的父辈甚至就曾经跟随在李玄身边做事,立下过大功劳!可奈何后辈子弟不争气…… 见这些士族子弟一个个叫嚣起来。 在一旁协力审案的另外一位刑部官员看向李月白道:“郡主……您看?这案子我们该怎么办?都是组上有功德的,没几个能动啊!” 李月白则是摩挲着精致关洁下巴看向一旁的段剑安道:“书生,你怎么看?” “看兄长这模样不是已经清楚了吗?何必又问我?” 段剑安回道。 随后,他命人取来一盆水和一叠白纸。 那位刑部官员则是不明白他们二位打的什么哑谜,更不清楚段剑安这举动是什么意思。 李月白则是对身边的人道:“让狱卒先把赵多发带进来。” 很快,赵多发被人押送了进来。 他在见到李月白后先是彬彬有礼对着她道:“郡主是陛下封的,按理来说我就该是拜一拜的,只是呢……今日我有免死金牌在身,我就不能跪下了。” 同时他心中暗想,外界传言这位郡主美貌清冷,办事是出了名的利索和冷血……自己只要不去过分激怒她,凭借这个免死金牌应该是能放你走。 “不能跪下,那意思就是说也杀不得你了?” 段剑安问道。 “哼!”赵多发则是一甩袖子,没有和他多言语的意思。 “郡主!我不就杀和卖了几个人吗?难道免死金牌还抵押不了罪责?”赵多发又看向李月白。 李月白则笑着对他道:“说的有理,来啊把他放了。” 闻言,赵多发笑了起来,并对着李月白鞠了一躬道:“郡主,我回去之后必有重谢!” 那位刑部官员则不理解李月白的做法道:“群主……李大人!这让就这么放了?” 但也就在赵多发快要走出去的时候,他却又被狱卒抓了回来。 这一次轮到赵多发不解看向李月白道:“群主,这是什么意思?” 李月白笑着又道:“我刚才仔细想了下,免死金牌免得是让你不死,又不是其他的!也既然如此……” 她给段剑安一个眼神。 后者则是命人将他绑在一个木板上固定住,随后段剑安起身,拿起一张纸用水沾湿后敷在了赵多发脸上。 段剑安缓缓道:“你有免死金牌,那我们是杀不到你,也打不得你!可不打你,不杀你……我这儿确有的是办法……” 被沾了水的纸在放在脸上后,瞬间变得不透气,让赵多发有了一种窒息的感觉。 随后…… 第二张。 第三张。 第四张…… 一张张轻飘飘的纸,放在他脸上后,他确觉得异常沉重,似乎快要将他压垮。 而也就在他快要窒息的时候,脸上的纸被人移走了。 段剑安笑着对赵多发道:“如何?我这可是在你身上一道伤痕都没有留下……” 他笑的轻松。 可瞬间,赵多发就对这个白面书生产生恐惧了。 偏偏段剑安又道:“要是觉得刚才那个不算什么,我这还有的是办法。” 说着,他拍了拍手,命人拿来一斤凉水和半斤巴豆,在一起嚼碎后,让人给赵多发强行灌了下去,随后他拿出银针向着赵多发的小腹一处穴位扎去。 不出片刻…… 赵多发胃里开始翻江倒海起来,他顿时有一种想要去如厕的冲动。 只是…… 他到底是士族出身,又放不下所谓的面子,只能强行忍着胃里的翻江倒海。再者,他要是真在这拉稀了,恐怕以后出去名声都毁了。 “不伤人的办法,我还有十多种。你要试试吗?”段剑安笑眯眯看向赵多发。 而这一眼,竟然当场把赵多发给吓晕了过去。李月白也是第一次见段剑安审案,虽然此前预想过,这一类的事情因该拿不到他。却也不曾想过,他惩治人有如此的手段。 算是让她开了眼界。 李月白见赵多发昏迷过去,却也不打算放他走。而是道:“将赵多发押送下去,好生伺候着。切记不可伤他,明日我们再审就是……” “不伤人”李月白刻意咬的很重,目的就是为了让外面那些士族听到。 那些士族中有的听了脸色发白,他们清楚好生将这位赵多发伺候着,实际就是明天继续折磨他!与其如此,还不如给人一个痛快。 当然,人群里也依然有不服的。 但被灌下巴豆和凉水后,全都老实了。 实在是有闹腾的,段剑安就命人挖个坑将人埋进去,只留一个头出来,然后在他的脸上抹上蜂蜜,旁边拴住一只羊。 羊每每舔舐人的脸时,自然是令那人奇痒无比,可偏偏身子都埋在土里动弹不得,自然是十分难受。 这样连半刻钟都坚持不下来,就已经哭爹喊娘了! 后来道一些士族,在听说了前面的人遭了这样的罪后,自然再面对李月白时就老实的不能再老实,把自己犯过什么全都能一字不落的讲清楚。 乃至于,甚至还有人将做过什么事的具体时间都交待了出来。让人着实觉得惊叹。 就在这审理案子的同时…… 段剑安的酷吏名声就再次传了出去,现在京城之中谁都知道,刑部当中有着一个手段新奇残忍的刽子手。 当然,外人的了解也都只是片面。 相处下来,李月白却是知道,段剑安之所以会弄出这样的手段,是为了提高审理案件的效率,而且他审理案件也有章程呵规矩,往往都是很快就能抓住要点,将一个案子给审理梳理出来。 所以不出意外的。 这位酷吏,也渐渐进入了诸位夺嫡的皇子眼中。尤其是他们明白,这位酷吏和她李月白还有结义这层关系。 第408章 怎么是她? 对诸位皇子来说。 以前最好的选择,那就是拉拢李月白过来。原因也很简单,她是神灼未来总掌司的接班人…… 能将她拉拢过来,自己这皇位大概率就有一半的概率可以坐上去。 可现在的情况有些变化了,随着李月白的真实身份曝光,尤其是她还作为李玄的女儿…… 在这个节骨眼上去拉拢她,就会得罪一部分敌视李玄的士族。尤其是,对一些皇子来说,他现在手底下帮他们做事的士族,还就是这一部分士族。 所以要不要拉拢李月白,需要他们去权衡利弊。但总之,要是能把李月白拉拢过来,那好处自然是有的。 再者话说回来,他们就是有心想拉拢李月白,她却未必接受。 这些因素叠加起来,段剑安出现在他们视野里就是刚刚好…… 刚刚好到,能让他们值得去拉拢。 此外…… 借着段剑安这层关系,说不定他们还能再去拉近一些和李月白的关系。 只是,诸位皇子的想法虽好,但在拜访段剑安后,得来的却都是闭门羹。 为此,一些皇子心有不悦。 那个李月白有着神灼卫的身份,尤其是刚刚还被大乾皇帝封为了“烈莹郡主”,肯定是动她不得。 至于段剑安,明面上也是动不得。但不代表暗地里无法去动。 于是乎,接下来的一连半个月,几乎每天都会有匿名信投递大理寺,检举段剑安。要么是检举他贪赃枉法,要么就是利用职权谋利…… 总之,就是能想到的罪名,都给他头上安了一遍。 毕竟人无完人,他们不相信段剑安就如看上去的那样廉洁。 为此,段剑安也停职了半个月,被大理寺给调查了半个月。可最后调查出来的结果也是让诸多皇子大吃一惊! 因为段剑安就如看上去的那样廉洁。 在这一方面找不到污点,干脆有人就打算给段剑安制造污点。 比如,五皇子赵玉。 这是位年纪有些大的皇子,据传已有五十左右的年纪。在他之上的四位皇子,不是夭折就是早亡。 因此,他算得上一众皇子的长兄。 这样的一个皇子,既没有炼气天赋,也没有什么别的才干。此前根本就没被人注意过。 甚至于不少皇子,也都很轻视他们的这位兄长。在大多时候,这位皇子都似乎是与废物挂钩,至少其他皇子是这么认为的。 但这位皇子,却又一点比其他人强…… 那就是他交很喜欢交朋友。各式各样的,什么人都交。 关键是,和他交心的这些人都肯为他卖命,这就让他变得很不平凡了。也真正令诸位皇子不敢小觑他们这位兄长的地方在于,他掌握着“隐杀”这支暗杀组织。 实际上,硬要追溯的话,这支暗杀队伍最早是由现在的大乾皇帝亲自打造的。之后又不知什么原因到了赵玉手里。 而这些年以来…… 赵玉手握这支暗杀组织也是杀了不少官员。而仔细去查探这些官员又不难发现,这些官员大多都是和他有过节的。 现在…… 作为赵玉府邸上排得上号的门客之一的郭原来到了行墨轩拜访段剑安。 而李月白初听说这件事情的时候还觉得挺新鲜的。 应为按理来说,对方大概率是过来拜访她才对。可结果却是来拜访段剑安。 不过仔细想想这里面的猫腻,李月白又觉得没有多么奇怪了。 反而,她饶有兴趣打量了一眼郭原。从面容来看,后者似乎就是一个看着极为精明的年轻人。 他在见了李月白后,先是彬彬有礼对着李月白行了一礼,随后对着段剑安道:“段大人,近来可是久仰大名了,郭某特来拜访!” 段剑安笑笑道:“我?我有什么好拜访的?我不过就是个刽子手吗?有什么可拜访的!” “哪里的话!段大人可是出了名的廉洁啊!”郭原夸赞道。 李月白查插一句嘴道:“郭先生过来,是私交还是?” “呵呵……自然是我个人的意思!”郭原腼腆一笑,随后拿出一张请柬邀请段剑安与后日去他家做客。 段剑安看了看上面的地址后笑道:“郭先生倒是厉害,普通布衣而已,却能住在皇城附近!有意思!” “呵呵……不敢当!不敢当!” 郭原则连忙摆手。 段剑安本来是想要拒绝的,但注意到李月白的眼神示意后笑着点头答应了下来道:“既然是郭兄诚心邀请!那我哪儿有不去的道理?一定去!” 郭原眼中闪过一抹阴郁,脸上泛起笑容道:“哈哈哈……那我就等着段大人来了!” 随后,他离开了行墨轩。 出门之后,他又回过头看向行墨轩留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这世上一个人想做个清白人不难。可难的是,很少有人却能在环境中变得清白!毕竟树欲静而风不止! 随后,他迈着欢快步子离去。 见他离开,段剑安缓缓开口对着李月白道:“兄长……这很明显!这个郭原过来就是给我设套的!大概率就是这些时间,我不给他们背后的主子赏脸的缘故。” “皇室的争斗,有能耐自己争就是了!有时候或者说大多时候,非要把不相干的人拉拢进来就显得无能了。”李月白缓缓说道。 在外接神灼卫任务归来的黄逵笑道:“木老大……啊不该叫李老大了!可是把所有皇子都骂了进去。” 顿了顿,他笑道:“骂了也好!反正这些皇子也没几个好东西。” 看他笑着欢乐。 实际则不然。 别的不说,这家伙近来看起来又瘦了一些,和当初那个圆滚滚的身材几乎联系不到一起。 李月白思索少许又对着段剑安解释道:“让你去赴宴,自然有我的道理。现如何你拒绝一个五皇子给你的设套,后面肯定还会有其他人!与其让他们这样阴你,不如你也拿出点你的气度和姿态出来。” “兄长的意思是?” “段老二,老大的意思不是很明显吗?这是让你给那些皇子一个下马威……让他们知道你段剑安也不是好惹的!李老大,是这意思不?” 黄逵先是笑骂了一句段剑安,随后看向了李月白。 李月白笑着点了点头。 随后她又对着段剑安道:“书生,你这趟出行,我和你一起走。我倒是想看看这位五皇子给你设了什么圈套。” …… 很快,就来到了后天。 这天,段剑安按时赴约,郭原则是早早迎接在了门口,看到前者过来,后者笑着迎接他进去。 郭原一边走一边笑道:“我这路斗胆叫段大人一句段兄?” 段剑安笑了笑表示随意。 郭原继续道:“为了请段兄过来一趟还真是不容易啊!不过既然让段兄过来一趟,我就不能让你白白空跑一趟。” 说着他将段剑安领进正厅后,先是拿出几坛子珍藏的美酒,随后他又拍了拍手。 几位容貌出众的舞女从屋内走了进来。 郭原指着她们解释道:“这些都是北城笙歌楼上的舞女,我花了大价钱将她们请了过来!” “所以?郭兄这是有求与我?” “呵呵……不是。我只是和段兄想要交个朋友。我听说段兄也是极为好诗文的!因此,我也让不少人搜集了一些诗文集过来让段兄过目。” 对段剑安说着,郭原继续拍拍手。很快就有人推着一车又一车书籍走了上来。 书籍上都是此前旧唐是一些珍贵的市级,且还都是孤本。 这多少让段剑安来了一些兴趣。 同时,他也在心中感叹,这个郭原为了给他下圈套还真是亏得下血本。 又是酒,又是美人,还又是诗文…… 这样的场景,就是每个读书人都所憧憬的。 “段兄,我先干为敬!” 郭原先拿起一杯酒喝了起来。 随后,段剑安也喝了起来。 而这才刚刚开始喝,不一会儿时间,又有人拿着一把宝剑走了进来。 郭原拿起这把剑递给段剑安道:“都说君子要么佩玉 ……要么带剑,段兄嘛!在刑部做事,应该是缺剑的!这把剑就赠给段兄了!” “郭兄都说无功不受禄!这怎么……” “段兄!你我一见如故!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拿着就是了!拿着!” 郭原拿起那把剑应塞给了段剑安。 随后二人继续把酒言欢。 说着说着,外面又有人走了进来对他道:“先生,你的妹妹前来看你了。” “是令妹过来了?” 段剑安问道。 郭原点了点头,随后他像是想起什么一样打量着段剑安道:“话说段兄可曾婚配了?” 段剑安摇了摇头。 郭原表现的更加喜悦道:“正好,家妹也是没有婚配!不如今日我做媒,你们正好可以婚配?” “这好吗?” “如何不好?段兄就不要推辞了!我先出去,你们各自见上一面!好或是不好,之后再给我回话如何?” 郭原也不管段剑安是否愿意,自己起身往大厅外走了出去。并且把那些舞女带了出去。 他出去以后。 跟着段剑安一同而来,但躲在暗处的李月白显现了出来。 现在,李月白有了燧火以后动用它的一部分能力,倒是能达到一定程度的隐身效果。 段剑安笑了笑道:“若不是心有提防郭原,他这又送剑又送美人的,我还真有些想和他交心了……” “交心不交心的还说不上。害你倒是真的。行了,书生,接下来你就赵个地方躲起来,我来看看这个郭原葫芦里卖什么药!我看看他是有几个胆子,敢构陷我!”李月白说着,美眸里闪过许些戏谑。 在这之后不久。 房间的门被让推了开来。 进来了一位身穿淡黄色长裙的秀丽女子,脸蛋白皙圆润,看年纪二八年华,尽显一个少女该有的青春和美丽。 少女进来后先是打量了一眼李月白,随后试探性问道:“你是段剑安。” 李月白故作深沉,抬头笑笑不语。 少女笑道:“不说话就是了!对了,我兄长说,段大人容貌算得上清秀俊美!只是依照我看来,这何止是俊美……简直美的我都有些嫉妒了……” 说着,她仔细打量着李月白。觉得对方很不像是个男子,倒像是一个女子。 可你要硬说像个女子。 可偏偏她眉宇之间又带着几分英气。而且自带一股威严,倒是让人不敢多看她几眼。 乃至于,她也忘了去观察李月白的其他身体特征了…… 实际上,李月白这趟出来虽穿了男装,但并未做易容,要是仔细再往她身身高多看几眼,大概率是能看出她是一个女子的。 只不过后者今天出来刻意穿了男装,加上她表现出的行为都是在贴近男性化,乃至于少女还真分不清李月白到底是男是女,只能姑且当她是个男的。 “美?这个词我觉得用在姑娘身上倒是合适 。”李月白开了口,用的是稍稍改变一些后的嗓音。 她这一笑,如沐春风,大概无论男女都会被她这一笑给醉倒。 少女呆愣在原地,片刻后脸色红润,显得有些羞涩。 只是终究她是理性多一些,没有交代主子郭原给她的任务。 她根本不是郭原的妹妹,就是隶属于郭原手下培养的一个死士刺客。 而她在作出小女儿姿态的同时,忽而一改羞涩,转而脸上多出几分妩媚刻意将自己衣服弄得凌乱然后道:“对不起了段大人……这是主子交代我的怪你怪他吧!” 随后,她大喊一句“非礼”! 很快,郭原就带着一帮子人气势汹汹出行。 听着郭原大喊一句:“好啊!段剑安,你竟然想要非礼我妹妹?我诚心待你,你却如此对我?嗯……还有剑!这剑你是打算杀人灭口吧?” “可这剑不是刚刚郭先生送出去的吗?” “送?我何时送了?” 郭原对于送剑的行为直接否认。 李月白这时则又转过身笑看想他道:“郭先生不确定看清楚我是谁……在下结论吗?你这是准备要陷害我?那要不叫刑部、神灼卫、大理寺过来仔细查查?” “你是……烈莹郡主?啊不……神灼卫李大人!” 郭原大脑一片空白。 第409章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 “这……这……” 郭原睁大眼睛看了又看,确实在他面前的确实就是李月白,而不是段剑安。 这让他大感疑惑的同时,内心也显得十分慌乱。 别的不说,先不论李月白在神灼卫的身份,就单是“烈莹郡主”这个身份,哪怕没有什么实际权力在手中,但也够他头疼的了,是他不能想动就动的。 想了想…… 郭原咬了咬牙,对着李月白道:“李大人,这件事情肯定是有误会在里面的。” “误会?我想没有多少误会吧?郭大人要是有话想说的话,还是去大理寺的大牢说吧。” 李月白话罢不久,外面就有大理寺的官员走了进来,将郭原一众人全都带走。 所有人都离开后。 段剑安才又显出身形对着李月白道:“兄长……你这样做……是不是有点?” “有点太过分了?你要知道今天要是你落在他们手里,落得可不是这样下场。”李月白看着段剑安认真说道。 谁知道,后者却是笑笑道:“兄长!我想说的是,你只让他们去大理寺!这多少还是有些轻了!最起码我觉得还是把他们关在刑部好点。最起码,我能让这些家伙真正闭嘴。” 李月白思索少许后,像是第一次认识段剑安一样笑着对他道:“书生,你变了。我以为你是想替这些家伙求情!没想到,你这是嫌他们受罪受得轻了。” 段剑安笑笑道:“官场有时候就是这样,如果你对他人不能把事情做绝。那人家如果有一天东山再起。你可能比现在还要难受……” “说的有理。” 李月白点了点头。 一天以后,五皇子赵玉门客被押送大理寺的消息传了开来。 消息传开以后,一些人似乎从中察觉到了什么,再也没有来骚扰过段剑安。后者也就难得开始过上了几天清静日子。 …… 时间过的很快。 很快,临近秋季。时间来到了万象四年的九月初。 正好也是今年科举的日子。 外地的大部分的读书人赶着时间,早早来到了京城。 可以发现的是,今年来京城的读书人要比往年多上许多。 其中的原因,倒是也不难猜测。 一般像是往年的时候,一些科举名额都是被士族暗箱操作给内定了一部分。这酒导致大部分的读书人来了京城,也没有他们的机会。 但今年大不一样。 随着朝廷近来的清明之风恢复,科举考场的风气也改了不少。大部分读书人自然心知肚明,今年来此考试是大有机会的。 不过也有相当一部分放人显得悲天悯人……对着自己科考显得很没有信心。 说白了,他们当中的相当一部分人来京城就只是为了走过场。若是有幸在京城结识什么大人物,那也是相当不错的。 有趣的是,像是往年科举的主考官大多都是朝廷内定的。 但今年朝廷却是和神灼卫一番商量后,推选出来了一个叫范一永的人。 这个人,其实更早之前就在朝廷任职了,只是大多时候都是不受朝廷重视。直到之前被神灼卫的人给发掘后,才渐渐在朝廷上展露自己才能。 而这一次,他是这次科举的主考官。 毕竟有趣的是,这此作为几位副考官之中的其中之一的人却是李月白。 当然,这是那位大乾皇帝的意思。 不排除有向李月白或是向神灼卫示好的意思。 当然,要李月白去做这个副考官。 朝廷上大部分都没有什么意见。毕竟,这位郡主平时的爱好似乎就是看书。而且看得颇为驳杂,许多孤本古籍,她也能知道一二…… 而这一次,范一永的意思是,希望李月白在考卷当中出一题。 一开始李月白是想直接拒绝的,可想了想后,她又觉得直接拒绝或许还是有些不妥的。毕竟,朝廷让她做这个副考官,也算给足了她面子。要是她直接拒绝,这就有些不近人情。 范一永也向李月白提出了他的建议。 他抚着花白胡子对着李月白道:“我闻李大人过去曾从青州徒步来到京城,我想不如就以你的所见所闻为题如何?” 现在大多数人叫李月白其实都是叫郡主多一些,只是范一永和她相识较早,还是习惯叫她李大人。 而范一永的话。 这倒是给李月白提供了思路。 要是真比什么诗文之类的东西,她大概率是比不范一永这些读书出身的人。那不如就避重就轻,找个自己擅长的。 最终…… 她在思索少许后,提笔在纸上写下了这样一行字——何为江湖? 范一永拿起纸后,看到这四个字先是一愣,后又笑道:“李大人这四个字,乍一看似乎有些街边听人说书的意思……可不免有些……” 李月白笑笑又出声道:“我对这四个字的解答是人间百态为江,人情世故为湖。汇聚一起,看过人间百态、人情世故为江湖。” “李大人这番回答,仔细一想大有意思啊……我等为官,这所谓的庙堂何曾不是江湖?”范一永不知想到了什么,叹了一口气。 几天以后。 科举正式开始。 刚刚历经上半场考科的人,正好就遇到了李月白出的这道题。 总金额题看着简单,只有四个字的“何为江湖?”…… 可让一众读多了书的读书人却有些百思不得其解的意思。 闲来无事,在京城闲游和茶的李月白正巧在一家茶楼的一楼隔壁,听到了几个考生读书人对她出题的议论。 先有一个读书人道:“今年有道题好像和别的题不一样啊。” “是那道何为江湖?” “对对!对!就是这道。” 另外几位读书人回答道。 之前那位读书人又道:“何为江湖,我觉得这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大江大湖嘛!我大乾何其之大,若写江湖之宽广,我这有诗一首……” 随后,他把考卷上写的诗文背了出来。 众人听后无不较叫好。 李月白闻言,则笑着摇了摇头。 有一说一,这位读书人的作诗功底确实不错,所用词句讲究华丽。可他字里行间的江湖,就真的只是在赞美秀丽美好的风景江与湖。 和她出题的本意,差了太多。 有几个书生倒是读懂了她的意思,勉强说的沾点边。 只是这些书生大多都是只知埋头苦读书,哪里又知道“江湖”所代表的是怎样都意思,因此他们对于人情世故只限于纸上谈兵。 李月白闻言又摇了摇头。 一旁,随她一同走出来喝茶的范一永笑道:“现在看来,李大人这个题出的好啊!要是让一群只知苦读书的书生来治国,那真就是纸上谈兵了!” “是啊……有些读书人只读死书。甚至连二十四节气都不知道,何时种粮食也不知晓。你不得不怀疑,这样的人做上官后真的知民间疾苦吗?”李月白缓缓说道。 这时候,一位长相凶恶,看着像是一个杀猪匠的一个青衣大汉道:“江湖嘛……就是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血里饮西风。要我说,你们这些读书人才真是把书读傻了!” 大汉对着一种读书人说道。 言语中未有讥讽道意思,就是就事论事。 但是听在几位读书人耳朵里,这儿觉得这位腰带杀猪刀的屠夫,不屑道: “你一个杀猪都懂什么?我等诗文哪是你能比的。” “切!你能有什么高的见解?” “见解?你们刚刚那些读江湖的见解,还不是来自于前唐那本《本中河记》,那书是不错,但你们的理解有问题。那本书中也言江湖,百川聚河可为江湖,也为人间庙堂。” 杀猪匠对着几位读书人缓缓说道。 那几人闻言,这才又一改刚才的姿态,觉得对方的话说的有道理,连忙道歉起来,问道:“阁下,莫非也是……” “我非这一次的科考学子。再说了,我一个杀猪匠做的可是下九流的买卖,哪儿有什么资格去科举?” 杀猪匠摇了摇头起身。 顿了顿,他又道:“不过有一说一这一次的出这题目的人很有意思,不像前几年那些朝廷的考官,只是流于走格行事。” “确实。我听说这次出这题的好像是那位烈莹郡主。”有读书人说道。 “是那位?传言里,说这位郡主容貌虽是天下一等一的好看,可手段似乎也是出了名的冷血。” “先不管冷血的问题,至少这郡主身兼神灼卫等数个职位,既有仕途之才能,也有千里杀人的炼气本身。也不知将来这郡主会相中怎样的男子……” “什么男子也好但总之不会是我们这样的。” “不对吧!不一定是男子吧,可能是女子,知道吗?有人说,这位郡主过去常乔装打扮去笙歌楼见那些漂亮舞姬。” “这……真的假的?” 话题忽然就变向了另外一个方向。 对于这样的话题,李月白只是笑笑没有过多理会。 说到底是她现在的身份地位高了起来,一般人很少见到她,自然就有了距离感。同时,加之一些人的刻意宣传。 李月白就有了几分神秘的色彩…… 而对一般人来说,最老生常谈的无非就是那些民间俗事。 而容貌出众,还有炼气本身在身,在朝廷上已然有了高权势地位的李月白,很自然就成了他们谈论的对象。 而这些读书人聊的话题虽然擦边。 但总归还算中规中矩,所有的话题也不过界。对于李月白,也更多是一种敬畏和尊敬。 那些话题也点到为止,未敢深聊…… 读书人们聊着火热。 倒是也吸引了茶楼其他一些人对于“何为江湖”的讨论…… 几个走货商人,又或是走镖的男子也说了自己的见解。 甚至于一位腰间挂着丙铜牌子的炼气士也给出了自己的答案。 便是茶楼店家的老板娘也说了一句:“江湖嘛……对我一个开店的来说,不就是看你们这些细细碎碎素不相识的人,打我这儿来,又像流水一样走吗?有的人在这人海中有缘分,看对眼了就组一对。看不对眼就相忘江湖,成仇家了呗。” “有道理。老板娘这说法有意思。” 李月白身边的范一永抚着花白胡须点了点头。 那位老板娘因此就注意到了他,对他道:“我说这位老人家,我看你老是对别人的回答一个劲的点头!你自己有什么好的见解吗?这样吧,无论对或是不对,只要你说,我这一坛十五年的女儿红就送你了。” 范一永闻言笑了笑,然后仔细思考起这个问题,过了片刻他道:“江湖嘛……以老夫看来就是如梦如幻的一场戏。戏中有你有我,只是大多时候,你我却都只是他人的陪衬,陪他人逢场作戏。” 顿了顿,他又道:“可无论戏好戏坏。在江湖这个舞台上,你自己的戏总归是有唱完的。甚至有时候却了你,别人的戏也就不叫戏了……” “老先生高论。” 有读书人起身向着他鞠了一躬。 老板娘瞬时开了那坛女儿红。 范一永则是将他一起分与了众人。 这时,有人又看向李月白,注意到李这个容貌十分出众的女子。 有人又向她道:“姑娘,你身边这位老先生有他的见解。你对江湖的见解是?” “有人的地方就是江湖。” 李月白笑着,一双狭长好看的丹凤眼里透出几分洒脱惬意。 随后,她拿起一杯酒饮尽起身道:“今我等因江湖二字相遇,那么在场诸位的酒我请了。” 说着,她放在一锭金子和范一永起身离去。 这时,常在这里混迹的店小二回来,认了出来刚刚走的李月白,正就是那位近来京城风头正盛的烈莹郡主。 一众外地来的读书人,和刚刚来京城开店的老板娘则都是惊呼出了声。 那位杀猪匠则是起身看着李月白离去的方向,缓缓道:“有人的地方就是江湖……是一点都没说错啊。” 他不远处,那位挂着丙铜牌子的炼气士走向他道:“你躲了八年的时间,我们之间的仇该有个了结了吧。” 第410章 回去看看…… 科举来的快,去的也快。 京城从半个月以前的热热闹闹,来到了揭榜的这一天。有人中了进士高兴的手舞足蹈,有人则是名落孙山,许久说不出一句像样的话…… 其表情如丧考妣,十分难看。 …… 这世间时间最不值钱。 李月白于京城又过去了三年,时间来到了万象六年。 这一天,又是一年临近年末。外面是飞雪的季节。 算起来这是李月白来京城的第六个年头年底。 过了腊月三十这一天。 她来京城就已经是第七年了。差不多自她离开青州也就是有七年的时间。又过去三年的时间,京城发生的变化也是很大的。 肉眼可见的,朝政的风气在往好的方向去变。 很少能在京城继续看到了贪赃枉法的事情。又一个三年过去的时间,朝廷的上层官员又换了一些。 相当一部分的士族也被清洗。现在保留下来的,要么是最早投靠了神灼卫的,要么是过去没什么污点的…… 来京城六年多的时间。 段剑安在刑部又升了官,从原来的从四品成了正四品,任职刑部的二把手刑部侍郎。 而他官升的很快…… 从另外一种角度而言,不如说是手段严苛的缘故,但因此却也得罪了不少人。有人言语,现在段剑安爬的有多高,将来摔的就会有多惨。 至于黄逵。 却是自三年前经历上官家一事后再没怎么胖起来。 现在这家伙大多时候看到他的时候,都是顶着一个黑眼圈,身上万年不变的那一身百衲衣。 裴春花也因为到了适婚的年龄,被裴家给安排了无数场的相亲…… 事实上,现在的裴春花若论年龄也过了二十。这年纪放在这个世界的背景下,确实算是年纪较大了。 且对裴家人来说,他们也确实非常着急。 因为…… 裴春花就是他们裴家唯一小辈的人,换句话说裴家传宗接代的重担也落在她身上。 每天被家里人安排着相亲。 对裴春花或是裴春雪来说都不怎么喜欢。 所以大多时候,她都会跑到行墨迹。 像是今天,腊月年三十。 往常的时候,她最多在行墨轩待上一小会儿就会回去裴家。 但今年她却不打算回去了。 这让待在行墨轩门外的一众裴家人十分作难。 原因也简单…… 三年的时间过去,李月白的身份地位也再次水涨船高,在神灼卫俨然有“第十三少司”的意思。 京城之中,没有人不会不给她面子。 竟然她地位升高,他们这些奴仆见她,自然得礼数拿周到,不能随随便便就硬闯进去。 现在…… 裴家都那位大管家待在门外,像个受委屈的小媳妇一样对着裴春花哀求道:“小姐,你就随我一起回去吧!你要是不回去,不单几位老爷要罚我,我见了老祖宗也不好交代啊!小姐……你就跟我回去吧!” 正巧,刚从刑部忙完的段剑安回来了。 见他从轿子下来,裴家的大管家对着段剑安又求道:“段大人,你就帮忙劝劝我家小姐呗……不然我们这些人……” 其他裴家仆人附和道: “是啊段大人!要是我们请不到小姐回去!还不得被几位老爷吊起来,用鞭子打啊!” “弄不好拨我们舌头,拨我们皮!我们出来的时候,几位老爷是这么说的!” “段大人,算我们求求你了!” …… 几人说着,直接跪了下来,说的伤心。 段剑安本不想理会,但见他如此只好叹气道:“我尽力而为吧。” 但他心里也清楚裴春花的脾气,多半她还是不肯回去的。 想了想,段剑安明随行跟着他来的人拿出执笔,写了一份信件交给裴家一众人道:“你们拿着我的信去向你们老爷交差。你们老爷应该是不会为难你们的……里面我简单说明你们的情况。” “多谢段大人!” 那几人得了信件后,连忙拜谢了起来。 进到行墨轩以后,段剑安看到裴春花,还不等他开口,后者先道:“妈个巴子!老娘就是不喜欢结婚,这些个老不死的一天天催什么催……” 段剑安见她如此,也把想要劝她的话咽了回去。 随后他又问道:“兄长和胖子呢?” 裴春花道:“一个去了神灼卫,另外一个还不知道……” 她话刚罢,李月白从外面走了回来。 其实,她这趟去神灼卫夜不算什么要紧事情,就是把过去一年她所负责的神灼卫西城区域的事情向总司做一个简单总结。 段剑安向她问还后又问:“兄长,胖子呢?” 至于黄逵这会去了哪儿? 李月白还真不知道。 虽说现在的胖子也在神灼卫做事,可大多时候他又是独来独往。又一个三年过去,他倒是竟然也拿到了神灼卫的银牌子,有了一批他所负责的死士……主管西城的另外一部分区域。 正说着。 忽而就听着外面响起了爽朗的笑声。 “嘿嘿……怎么着段老二,你倒是一天到晚挺念叨我的!我这不是考虑到今天我们四个好不容易聚一起吗?我这就去北城买了几坛好酒!顺便订了一桌子龙啸茶楼的菜,待会我们就送到了。” 黄逵笑嘻嘻走了进来。 不同以往,他今天倒是把自己收拾的相对利索,刮了脸上多胡须,似乎有迎新年的意思。 见他还刻意换了身衣服。 段剑安调侃道:“胖子,你这还换新衣服了?这么着,又看上哪家姑娘了?” “去你大爷的!书生!爷说过了,爷这辈子都不想什么男女感情了……那东西无聊的很……” 黄逵说的潇洒。 几人说笑间。 外面龙啸茶楼的店家待着伙计亲自前来送订的酒席。 见到李月白在,店家恭敬道:“李先生啊……现在你可是大忙人,真不容易能见到啊!” 不同于外面的人要么叫李月白郡主,要么叫李大人,富贵街的人还是习惯叫李月白先生。 李月白则是笑道:“忙倒不至于,不过是多了一些应酬。” 事实上的确就是这样。 过去三年的时间,真正她在神灼卫接任务却是少数,大多时候则是以郡主的身份代表朝廷和神灼卫,去处理各种琐碎的朝政事情。 也似乎朝廷那边,在跟她这个郡主接触过一段时间后,也愿意和她这个郡主一起做事。 “行……木先生,不打扰你们了!” 龙啸茶楼又向李月白几人拱手行礼后,离去了。随后几人正式入座下来。 几人坐下后,只是安静吃饭。没有过多的言语,或者说对他们而言,过去的三年间听惯和见惯了京城的各种喧嚣,这会所求的酒只是一片安宁了。 “对了!有件事情我想要和兄长你们商量一下?” 段剑安不知想到了什么,或许是看到了天空上挂着的圆月,又或是像起了某人,他略带一丝伤感说到。 “书生,有话直言吧。” “我想回云州一趟!去见见秋娘。” 段剑安对几人说道。 接着,他有表现出一副囊中羞涩的样子道:“只是……近些年你们知道的,我的俸禄要么是给你们还钱了,要么就是用来施舍给京城的穷人百姓了。” 李月白饮下一杯酒,大概知道他要说什么了道:“你是打算向我们借点钱做路费,回云州一趟?” “是这个意思?” “是的。” 段剑安对李月白说完,然后将一张欠条郑重给了李月白。 “要借三千两?不算多。” 李月白看完后,拿出一了一张银票给他。 她也没有提让段剑安不用还之类的言语,反正以着她对他的了解。不让他还,他怕是还是会一定换的。 索性,就什么都不讲的好。 一旁,黄逵则像是想到了什么开口道:“书生……你真要回去!先不说路途远不远的问题,就是路途当中你要是遇到个什么强盗匪徒之类的,又该如何?” 虽说现在的段剑安把《屠无》给研究了个透彻。可他终究不是炼气士,只是凡人之躯,最多《屠无》用个几次,怕是未杀敌人,自己就已经先死了。 所以接着黄逵又道:“不如这么着吧!小爷我最近ue没有什么事情,我陪你回一趟云州吧!毕竟你要去云州,路途当中还是会经过通州,但是通州好走……这之后的幽州好走吗?幽州之后可不得还得走一段青州的路程?” “这……” 段剑安思考少许最终点了点头。 又说起回家。 李月白现在想来,她离开青州也差不多有七年的时间。 也不知,青州的苍流县现在成了什么模样…… 想了想,她开口道:“好吧!那我也陪你们去看看。正巧我也有些故人需要看看。” 几人正说着。 忽而,门外面似乎有一个人影飘了过去。 锵! 随着一声剑鸣声响起…… 一道剑光直冲黄逵而来。 黄逵下意识掌心聚起一股雷,向着那人拍了过去。 显然,那人的炼气修为比起黄逵要差太多,直接被倒拍飞了出去。 而后,那人晃晃悠悠爬了起来,身形狼狈跑了出去。 空气里,则留下一抹淡淡的菊香胭脂香味。在场的几人顿时明白刚刚来的那人是谁,没有再去追。 黄逵则脸上浮现一抹复杂的神色,看着桌子的酒菜,刻意挑选了几种女子爱吃的糕点放在一个盘子里,走出行墨轩外放在西北角的一个小亭子里。 做完这一切,他似是又想起什么苦笑一声道:“对上管家我没什么可愧疚的,对你……我确实有愧!” 话罢,他重新走进了行墨轩。 而亭子里,那点糕点则被打翻…… 听着一道女子冷淡的声音响起道:“呵呵……以前你总骂我是蠢才!我看,现在你才是蠢才!不杀我,留着我下次好继续杀你吗?” 行墨轩内,还是李月白开口道:“是上官轻舞?” 黄逵点了点头叹气道:“不知她伤的重不重……” 李月白闻言,摇了摇头走出了行墨迹外。 雪地里大雪纷飞,李月白只能看到不断飞出的雪花,至于刚刚亭子里,只留下几点梅花一样的血迹,刚刚在那里的人已不知去向。 说起来…… 对于上官轻舞和黄逵之间的事,只能说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她反倒成了外人不好插手了。 只是她想了想,最终脱下自己身上披着的白色大髦,放在那间亭子里。 随后李月白离去。 也就在她要离去的时候,她身后传来一道女子清冷的声音:“谢谢了木姑娘……或者说我还是习惯叫你木姑娘。但他,我还是一定要杀的。” …… 一夜之后。 大年初一,李月白去神灼卫拜访了莫问清。不同于昨天的见,今天来见是向他这个长辈拜年行礼,顺便把自己想回青州的想法给他说一下。 正在和魏无名下棋的莫问清笑道:“这样啊?不过现在神灼卫确实也没什么事情要你去做,你回青州去看看也是应该的。只是路途遥远,这途中说不得还有诸多危险……这样吧,让无名随你们一同去吧。” “这……合适吗?” 李月白有些为难。。 魏无名怎么说也是神灼卫的少司,就为了她回青州,要一位少司随她一起去,这多少让她有些过意不去。 莫问清笑道:“其实也合适。过去魏无名也是你爹亲近的下属之一,他随你回去青州看看没有什么不妥。” 魏无名也开口道:“正好京城近来无事,我随你去看看曾经李掌司生活过的地方也好。” 李月白又道:“那就先谢过魏少司大人了。” “呵呵……真要在外行走。李姑娘还是叫我魏先生比较好。少司显得生分了。” 魏无名说道。 就这样一天之后。 除了被裴家扣着不准外出的裴春花,段剑安、李月白、黄逵、魏无名组成了新的四人队伍。 不同于他们当初来京城花费那样多的时间…… 如今的李月白这一行人,御风而行爷不是什么难事,这次回去比起先前应该是要快上不少的。 约莫估估计至多不过五六天时间,他们就可以横跨通州,直达幽州 第411章 北海关药仙教 通州背靠京城…… 且因为临近京城的缘故,加上本身就有的富裕条件,历来都是一个富庶的地方。且这里治安也不错。 李月白一行几人没有过多停留只花了差不多七天左右的时间就横跨了通州。 路过幽州…… 也因为李月白夜神的关系,在这一州也没有过多停留。 只是在快要出幽州的时候。 由于出了一些小事故,他们没有先去青州,而是去了同样和青州、幽州接壤的云州。 赶了好多天的路…… 固然大家都是炼气士出身,也不免有些疲倦,就暂时在云州南边一个叫北海关的城入住了下来。 这个地方名字里带着一个海,实际上也是真的靠近北边的一片海。故而叫北海关。 且此地作为直通云州的要道,也算是一个重要的地方,据说此地城中备有五万左右的兵马…… 这些是未进城之前,李月白几人向外人那里打听到的。 市井的小城,自然比不上京城那般繁华。 身穿一身布衣,像极了一个教书先生的魏无名看着面前的闹市缓缓笑道:“虽说比不上京城繁华,可小地方也有小地方的好……” 至少本地的一些特色小吃,看着倒是挺吸引人的。像是什么路边的炸豆腐,又会是什么枣泥糕……都算别有一番风味。 最让人意外的人。 这么一个小小的地方,生活节奏比起京城要慢上许多。 才早上的时节,几个樵夫挑着柴悠悠向这边走来,打鱼的渔夫也拿着自己装有鱼的鱼篓缓缓向这边走来,随后才吆喝起来。 有卖狗皮膏药的江湖术士,也在大街上拿着自己的膏药自吹自擂的在卖…… 将这些收在眼底李月白点了点头道:“虽说出了一些差错,我们把路走偏了一些。但影响也不怎么大……回头还是可以绕回青州的。云州嘛……过去就听说这个地方治安不错,现在我算见识了。” 至少在她看来,云州治安目前看来还算不错。 段剑安则摇头道:“只是表面看起来的祥和而已。背地里也有见不得人的东西!不过现在京城的风气在往好的方向发展,我想天下变得清明,也只是时间的问题……” “说的对!” 魏无名点了点头。 正说着,他们随便找了一个路边摊坐了下来。 周围人见他们这一行人,却是也露出了异样的眼神。 原因无它,多多少少大部分人还是被李月白给吸引过来的,或者说她一个人就是一道靓丽的风景,自然会吸引人看过来。 但又因为他们这一行四人,或多或少都露出一股凶煞气息…… 一般人倒是没有人敢主动靠近。 尤其是,这四人当中,像是李月白和黄逵都挂着炼气士银牌子,魏无名则挂着甲金牌子。 诸多人想不注意都难。 只是也有本地的炼气士见到他们这个牌子后,并不完全相信他们就是这个级别的炼气士…… 毕竟小地方不要说甲金、乙银,就是丁铁牌子的炼气士都见不到几个。 此刻 ,同样在这个路边茶摊的对面的面馆里坐着几个腰间挂着戊木牌子的炼气士,看他们打扮有的像是本地士族,有的则像是四方游走的炼气士…… 此刻,他们起了议论: “几位,对面那位白衣姑娘你们注意到了吗?” “确实却是难得一见的佳人!” “你小子会看容貌了,没注意她是什么牌子吗?” “乙银?真的假的啊?” “组嗯不真,假不假去试试不就知道了吗?” “我不去!万一试错了,我命可就没了!” 有人直接出言拒绝。 一位紫衣华衣公子拿出一张一百两的银票笑道:“是或者不是,试试不就知道了吗?你们谁要去试试,这一百两就是你的。” 一百两对这个地方的人来说,不算是一笔小钱。 有位白褂大汉站起身看向华衣公子道:“好!那我去试试。” 随后,他起身走到了李月白那边的茶摊,拿起一只碗自己倒了一杯茶水,然后倒扣而下。 神奇的是,他碗里的水却没有洒出来。 周围的百姓见此 ,却都惊呼叫出了声。 但这人的目光却在李月白几人的身上。 见他们几人不为所动,他又故意高声道:“诸位,我这还有更绝的……” 说着,他掌中凝聚起一股气流,将碗里的水给引到了地上。 这自然后引得周围一众人叫好。 然后,就在他要把水给重新引回到碗里的时候,他却故意把水引向了李月白所在的方向…… 故意营造初一种他不小心失手的假象。 也就在这个时候,魏无名却实突然抬手,将那一股水给引到了水中,然后嘴角杨起一丝笑意向着茶摊外引去。 这水出茶摊以后,瞬间化成一片水雾飘向了茶楼那一片人。 肉眼可见那边地方瞬间结了一片晶莹…… 那里坐着的人也感觉到,空气中的温度猛然骤降下来。原本戏谑看向李月白的公子哥几人,就此收敛了笑容。 魏无名又看向面前的这位戊木牌子的炼气士道:“喝个茶而已,何必要觉得在他人身上找乐子才叫乐子呢?” 说着他拿起刚刚装有茶的碗缓缓递给那人。 那人尴尬一笑将碗拿回,然和刚才那些人一起灰溜溜离开了。 见他们离开…… 一直未开口的黄逵道:“人呢……有时候总觉得自己高高在上,想要找别人看乐子。却不知道有时候,这乐子找的是会送命的。” 也就是现在李月白不想跟那几人过多去计较。 怕是真要计较,那几人有几条命也是不够凑的。 正说着,刚刚那位炼气士却又去而复返归来。 黄逵没好气对他道:“你小子,不走回来讨打吗?” 那位短衣汉子尴尬一笑道:“非是如此……而是有件事情我是想要提醒一下几位的。算是报答几位不和我一般计较。” “何事?”李月白缓缓开了口,看向了她。 那人道:“我们最近这地方出了一个药仙教……有些邪乎,我估摸着这个时辰他们快出来了!几位要是没有什么事情的话,还是离开吧。” 说是这么一说。 可说到底,他还是真道不认为路李月白几人就是乙银或者甲金炼气士……最多就是修为在他之上的炼气士。 毕竟乙银以上的炼气士几乎就见不到…… “哦?药仙教?怎么回事,说说看?” 魏无名摩挲着下巴作出一副来了兴趣的模样。 汉子便简单解释了一下。 说药仙教,好像就是三年前起突然从他们这个地方出现的。据说药仙是从天上下来的仙……来人间要把祂的泽福带给凡人。 但实际而言,这几年间几乎又没有什么人见到过药仙。 大多时候,都只能书见到药仙教的信徒在向着一个两人多高的坛子祭拜。 按他们的说法是,药仙就在这里。 而且自药仙教出现以后,也是在本地飞扬跋扈做了不少恶事,像是欺男霸女,有或是大肆收敛钱财…… “你们本地的官不管吗?” 李月白又问。 至少云州这个地方还不似幽州那样乱。 汉子却苦笑道:“害……别提了!我们本地的那位总兵,就是药仙教左护法!你说看他都这样了?我们百姓又能怎样?几位啊!我话就说这么多了!你们实在不行还是随我一起快走吧!免得药仙教的人来了,想走都没得走!” “无妨。你先走吧……这什么药仙教我们来会会吧。”魏无名无所谓摆摆手。 作为神灼卫的少司之一,他道修为在这个世间的炼气士里都算是顶尖的那一批。确实很少有能让他怕的东西。 “魏先生道意思要留下来看看?” 李月白看向了魏无名。 后者却摇摇头看向段剑安道:“看这位段小哥的意思吧!要是他着急回家不想多作停留,我们就不看了……” 段剑安开口道:“还是看看吧!本地百姓似乎受这个药仙教毒害颇深啊。兄长的意思呢?” 肉眼可见的一些百姓已经收拾起摊子准备离开。 李月白思索少许点头道:“那就顺带把这事给解决了吧。” 正说着,远处响起了敲锣打鼓的声音。 就见四个身材高大的大汉,用一顶巨大的轿子抬着一个两人多高的坛子出现在大街上。 坛子里一股浓重的药味弥散出来…… 在坛子周围,十几名身材较好、面容秀丽的少女身着素净纱裙,撒着鲜花花瓣。。 在这之后,一位中年黄衣兜帽男子赤脚走在前面,再后面则是一众药仙教教徒大喊着:“信药仙……得永生……” 周围有些百姓来不及走,只得放下东西跪下地上,不得不向那个坛子祭拜起来。 似乎他们对于药仙教十分害怕。 最前面那位中年男子走着走着在一处卖杂货的小摊老板面前停下来脚步,随后他转过身看向后者道:“朱啊大,你好像还没有交这个月的药仙祭品费用啊……你要知道,不伤交费用,药仙还怎么赐永生给你?” 他声音杀意富有磁性。 可偏偏那一双眼神却是空洞漆黑一片,让人看了有种面对毒蛇的感觉,心里不由自主害怕。 尤其是他背后其实也背着一个坛子。 似乎上,这个坛子好像是直接镶嵌在他身体里的…… 被叫做朱啊大的男人哆嗦着将今天刚赚到的一点钱一共十三文交给了中年男子。 后者却是看都没看冷笑一声道:“怎么才只有十三文?” 顿了顿他又道:“算了!药仙是慈爱的,这样吧……我就先递给你半条圣药!” 说着,他揭开自己身上的坛子,凑里面拿出一条生有两只头形似毛虫一样的毒虫拿到朱啊大面前道:“吃了它!” 这把后者给吓得六神无主,连忙有从自己的小摊里又翻腾出来三十分哭着哀求道:“钱护法,我求你了!这是我所有的钱了……别让王吃这东西……我……我不想变的和他们一样!” 他指了指那些信徒。 钱护法冷笑道:“他们?他们有什么不好……不过是互相连接了各自的思想而已。” 这时,李月白注意到。 这些药仙教信徒的脑袋的位置,似乎有丝线一样的东西出来,这些线又相互连接在一起,最终连接在这位钱护法的坛子上。 “这是傀儡之法?” 李月白缓缓出言。 魏无名摇头道:“不是。若是傀儡,这些人已经是死人了。偏偏都是活死人的状态……我向是这些毒虫在他们身体李扎根,然后钻出他们的脑袋,然后吐出丝线相互连接在一起……” “也其实,这些丝线很有可能还就是这些毒虫的身体。” 魏无名分析道。 黄逵闻言冷笑道:“药仙教,其实还就是利用什么邪祟害人吧。” “这还真有点区别。我想这肯定又是什么造仙造神的修行术法吧!” 李月白开口道。 很有可能就是喝京城楚家的那个术法差不多。只不过楚家那个经过的是好几代人几百年道积累。 面前的这个,那坛子里的东西都只是只有器官,没有具体道形体,怕是都没有形成简单的意识…… 他们思索着。 那边那位钱护法倒是也注意到啦他们。 因为现在这条街道,他们算是唯一还站着道几个人。 他暂且收回毒虫,看向李月白几人道:“你们是外地来的?不懂这里的规矩?那没关系,成为药仙的信徒,你们什么都会懂了。” “药仙?呵呵!还真是可笑啊!我曾见过有一个世家大族人家积累了几百年造出了一个生灵,也只能称作半神。你们这东西,也配叫仙?” 李月白说着,手中引雷弓出现。 说着,她缓缓拉起了弓弦。 以她为中心,天色顿时变得暗沉,四周更是凭空响起了雷声。 而她的手下,一支带有毁灭力量的雷箭正在形成…… “你是?乙银炼气士?这北海关这么一个小地方,怎么可能?这……这不可能!” 那位钱护法在注意到李月白的炼气士牌子后,脸上出现了慌乱。 第412章 妖物何以为人? 北海关,虽在云州的地理位置来说相当重要。朝廷虽在这里部署了大量的兵力,但却几乎没有派什么炼气士在这里…… 这就给了药仙教机会,好在这里扎根后生根发芽。 对面前的钱护法来说,他怎么想都没有想到,竟然会有乙银级别的炼气士在这里。 眼下,他心中虽然惊慌,但更怕的是李月白把坛子里的“药仙”给毁了…… 这是他们教几年以来的心血。要是就此毁于一旦,他又如何给药仙教的那位教主交代? 想着,他竟脱下身上黄色的袍子,露出虬扎结实的肌肉,挡在了坛子面前。 可以看到,在他的背部血肉里赫然镶嵌着一个绿色的坛子。 坛子里有类似伞一样的血肉生物正在缓缓撑开挡在了坛子面前。似乎这位钱护法准备要以血肉之躯把李月白的雷箭给挡下来。 轰隆! 正此时…… 李月白的雷箭自引雷弓离弦而出,连带着周围的空气也因为雷箭发出的电弧,气温开始上升。 还是二月初的天气,人呼吸时却能感觉到一股炽热。 铛! 雷箭正中钱护法的身体,直接把他连人带身上的坛子都打成了一飞灰。 紧接着,那个巨大的坛子也被雷箭给射穿…… 里面有绿色的液体混合着一些人体器官和植物流了出来。 或者更准确说,随着坛子破裂,也让周围的一众人看清了这药仙的真面目。肉眼可见的,坛子里的是一株形似人参的植物,只是在它根须的部位则是又长着各种奇形怪状的眼睛,而它的整个面部则又是一张恐怖的老人人脸。 随着坛子被打破…… 这株药仙道半个身体被李月白的雷箭给毁灭,药仙发出一种尖锐的叫声。 那些药仙的信徒,在听到这种叫声后,显得异常痛苦,抱着头蜷缩在地上痛苦的叫了起来: “啊……药仙上仙,你这是怎么了?你要是死了我们可怎么活啊!” “你……你不能死啊!” “你,你不能死!” …… 似乎是为了供给药仙养分,有信徒竟然走到药仙面前,割了一刀自己的手腕,将血滴在药仙的身上,妄图将它给救下。 可药仙的半个身体都被李月白这一雷箭给贯穿,残留在它身体的力量还在不停破坏着它的身体。 因此,这些信徒的的行为,显得毫无作用…… “这些人……似乎有些无可救药了!”段剑安看着这些信徒,无奈摇了摇头。 魏无名缓缓开口道:“也没法子救了。事实上,他们脑袋里的那些丝线细细看的话,实际上是跟这什么药仙连接在一起的。药仙要是死了……估计他们也难活。” 正说着。 远处有个带着一副半哭半笑面具的人向这边赶了过来。 看他身后那些人的打扮,倒是和药仙教信徒差不多。 在看到这人的到来,先前倒在地上痛苦不止的一众信徒对他道: “于教主!快救我们!不对……先救药仙!” “快救药仙!是那几个人他们想要杀死药仙!” …… “看起来,这位就是药仙教的教主了。有点意思,倒是个丙铜炼气士。”李月白看向这位教主,看他的腰间挂着一个丙铜牌子。 看到药仙半死不活。 那位药仙教主也显得极为疯狂,他面具下双眼通红看向李月白几人道:“你们杀了祂……杀了药仙!我要你们都死!” 他明知李月白一行人炼气修为要高他许多,可他却还是选择要跟他们斗个你死我活。似乎上,他这个教主比所有人都要在乎药仙。 “也该我活动活动筋骨了……” 这时一旁的魏无名缓缓开口说道。 李月白把拿起的弓放了下来。 随后,肉眼可见,魏无名的左手呈现漩涡状,像是麻花一样扭曲了起来,而这股莫名的力量竟然以他的手为节点向着那位于教主所在的方向扩散出去。而后,那一片的空间开始扭曲…… 那位教书连出手的机会都没有,身体就被这股莫名的力量给扭曲成了一截又一截呈抽屉一样的形状。 也只有他的头还算保持完整。 李月白明白,这是魏无名留手了。 大概是他有些东西想要问这个教主。 完罢,他缓缓开口道:“我知道,你们这些人当中有的人没有被药仙教给控制,要是想着浑水摸鱼还在这里等着捞好处的,可能好处捞不到,很可能小命都得送了……” 后面跟随这位教主一起来的信众,闻言连忙逃散开来。 只不过 李月白注意到在这逃跑的人群当中,有个人却是身穿朝廷的官员附属,且还穿着护铠。很明显,这条就是本地的那位总兵。 李月白冷笑一声道:“身为一地总兵,如此不作为?还想事后轻松离去?” 说着的同时,她手中画妖之力凝结成的笔出现。 她隔空一画,一道黑色墨水悬停空中……随后弥散成水雾,每一滴水雾都化成一条条的藤蔓缠绕在了那位总兵身上。 那位总兵眼看跑不了,索性改口道:“几位……不是我不作为啊!实在是因为我被人所胁迫啊!” 李月白几人则是没有去听他的解释。而是把目光看向了那位药仙教教主。 街道上,一众百姓见药仙教顷刻之间就被李月白几人给随手打垮,惊讶的说不出声。但是也因为李月白几人展现出来的手段实在骇人…… 一众百姓此刻对于他们更多是一众恐惧。一众人待在原地,既不敢离开,爷不敢多的言语。 魏无名背着手悠悠走到了那位药仙教教主的面前缓缓开口道:“我问你……你这造仙的法子怎么来的?” 之前京城的楚家被神灼卫给剿灭的时候,有关他们养仙造神的法子,他曾大概看过一眼。 这里面有个条件之一就是,这养仙术的施法者最起码也有是乙银以上的修为。 可这个教主只是个丙铜炼气士。一般来说根本没有施展的可能。所以很明显,他这个养仙的法子极大概率是有人改动一番后给他的。 这才让他以丙铜的修为把养仙术施展出来。 面对魏无名的发问。 这个于教主显得很硬气,一言不发。哪怕是魏无名动用一点力量扭曲这个药仙教教主的内部器官,让他极为痛苦,他却也硬是不说一个字。 这时候…… 段剑安有意无意看向还半死不活的药仙缓缓道:“你似乎很在乎药仙?” 这样的一句话,让那位药仙教主立时紧张了起来。 李月白也注意到这一点,故意道:“我这里倒是有个法子可以让这药仙死的慢和痛苦一些。” “你们……” 那位药仙教主更显紧张。 李月白看向他道:“现在你好好说话吗?” 后者这次松下近来,对着他们道:“这法子,是五年以前一位老先生给我的。” “老先生给你的?” “我当时为救我儿子,没想那么多!就用了这法子……” 他说着的同时,把目光看向了药仙。 魏无名点点头道:“这么一说,这药仙实际是你儿子?” 那人点头道:“为救我儿子,这么一个方法我不得不去试试。” “你说的老先生又是谁?” “那人……我也不是很清楚。只是某天我在集市上走的时候,他主动找到的我,然后给了我一卷卷宗说能救能儿子。在这之后,我便按照上面的方法,挖出五儿子的尸身,在上面培养出了药仙。” 那人对着李月白回答说道。 看他十分在乎药仙的模样,言语倒是不像有撒谎的意思。似乎他对于他话里的那位老先生知道道爷不是很多。 “那卷宗呢?” “就在我背后?” 魏无命闻言,手一招,他背后背着的袋子里,一卷卷宗向着他飞了过来。 卷宗上没有名字,他看了一眼后又把卷宗给了李月白道:“当初围剿楚家,我记得你也是看过楚家那个养仙术的,有什么大的区别吗?” 李月白看过后摇头道:“大体差不多。只是……着里面有些地方还是不一样的。但到底一样不一样,或许只有在见了这养仙术的完整卷后才能真正做个对比。” 在看完之后,她因动引体一丝燧火的力量,手中出现一缕鲜红火焰,将卷宗给焚烧殆尽。 这种东西害人不浅,留着也是无用。 “几位,你们想问的都问完了,你们该放我走了吧……” “走?你害了如此多的百姓成了你药仙的活死人,现在一走了之,不觉得有些轻松吗?” 魏无名冷笑一声,再次抬手准备结果他。 但这位于教主却又道:“你们杀我可以!可是药仙不能杀……你们能不能放过他?他……也是为儿子?” 这时,李月白朱唇杨起一抹冷笑道:“你还真以为,这东西是人?你也还把他当成人看?行!魏先生,劳烦你放开这家伙,让他去看看他儿子。” 魏无名明白了李月白的意思,抬手将力量收回。 那位于教主则猛然扑在药仙的面前,对着它道:“药仙……你……你不要死!爹,爹这就带你走!然后,然后找许多人来供养你,做你的祭品!好不好?” 他带着几分溺爱看着面前人参血肉怪物,似乎在他印象里,这依旧是那个叫着他“爹爹”的七岁孩童。 奇迹似乎也就在发生…… 半个身体都被打烂的药仙,还剩半张脸的眼睛里透出几分人性化的情绪,随后听着它发出孩童一样的声音道:“爹爹……乖……不哭不哭……” “哈哈!谁说这法子救活的不是人!你们看,我孩子认识我了!” 于教主起身,向着李月白几人癫狂大笑道。 可突然,那只剩半个身体的药仙却趁着于教主转身的空档,一口狠狠咬在他脖子上,紧接着将他半个身体吞入嘴中,嘴中念念有词道:“不哭不哭……我吃了你,你就永远不会哭了!嘿嘿嘿嘿嘿……” 对于这个结果李月白几人都不怎么意外。 倒是把一众百姓给看的目瞪口呆。就在刚刚,他们真的都以为这妖物真的有人的情绪…… 药仙将于教主整个吞下后,肉眼可见它身体愈合了一些。随后它眼露贪婪,在看了一眼李月白几人后,很快收起贪婪,准备逃跑。 “到底只是没脑子的药物啊。” 魏无命缓缓叹了一口气。 李月白那一箭其实就已经中了这妖物的要害,它死也只是时间的问题。 只是这妖物愚蠢的以为,它在吞了那个于教主后可以恢复一些元气。 果然…… 现在雷箭道力量真正发作。 这妖物身上由内到外不停有电弧散发出来,然后在众人的眼中变成了一捧飞灰。 在简单处理完药仙后。 这时,魏无名缓缓道:“京城现在的情况已经稳定,接下来莫老的意思是要幽州爷稳定下来。却是没有想到,这趟出来,这云州看着也不太平啊……有些东西或许得查一查然后回报给莫老。” 李月白懂魏无名的意思。 这剿灭了一个药仙教不算什么,真正让他在意的是死去的于教主嘴中提到的那位老先生。 后者是否还给了其他人养仙之法?又或者说,这所谓的老先生时某个组织在谋划什么? 这写基本的东西都得查清楚。 现在,这些线索都得从那位总兵身上去寻找一些了。 眼见李月白几人向他们走来,那位总兵一脸苦笑道:“几位,我是真的……真的有苦衷啊!” “行了!客套话就少讲!关于那位于教主,你又了解多少?还有他口中提到的那位老先生?” 魏无名开门见山的说道。 顿了顿他又道:“三息时间,想明白了说。不然……” 说着,他伸出一根手指向着这位总兵的胳膊一点,肉眼可见他的这只胳膊扭蜷缩了起来。 身体的改变,给后者带来了巨大的痛苦,自然不再打官腔,把自己知道的都说了出来。 他道:“那什么老先生……其实就在半个月前,我在梦中还见过一回。” 梦中见过? 不知为何,李月白几人都不约而同想到了栖神道。 第413章 命运弄人 “看起来这件事情似乎还有栖神道的插足……” 魏无命对着李月白几人缓缓说道。 顿了顿,他又道:“不过具体的还是要调查一番才能确定。” “这个家伙怎么处理?本指望这家伙说点有用的,可似乎这家伙知道的东西也就那么多。” 黄逵看向北海关总兵说道。 李月白看着这家伙思索了起来起来。 按理来说,这家伙协同药仙教作祟是该直接处死他的。只是到底这家伙又控制着北海关的五万屯兵…… 若是直接杀死他。怕是北海关会大乱。 “这样吧。我可暂掌此地的兵权,你们可到前面古阳郡郡府说明此事。”魏无名想了想对李月白说道。 因为说起来,北海关就隶属云州的古阳郡管辖。 此地再往前走几个县城,也就可以到古阳郡府直辖地兴城。 路途当中也会路过段剑安的家乡白河县。 想了想,李月白点头道:“只能暂时劳烦魏先生了……” 魏无名点了点头。 随后李月白几人又问起了没有多作停留,离开了这里。目送他们离开后,魏无名看向北海关总兵道:“我需要知道此地的具体兵力部署……” “这……这……这位爷……你非朝廷官员,这怎么能……” “你要是不想活命的话……” “好!好!我什么都说。” “只是爷,我虽然可以把兵符交给你,可是我手下那些人却未必听你的话啊!” 北海总兵对着魏无名说道。 后者冷笑一声对他道:“这不你还活着吗?你活着……你手下那些人不就还听你话吗?话说回来,你怎么就能确定我不是朝廷上的人呢?或者说,我这个身份还调动不了你吗?” 魏无名说着,拿出了证明自己神灼卫少司的腰牌。 北海关总兵虽以前从来没见过神灼卫的人,但多少也在图纸上见过象征神灼卫身份的腰牌。 当即,他认了出来眼前的这人是神灼卫的少司…… 只是,神灼卫的少司那都是顶天的大人物,怎么会来北海关这么一个地方呢? 难道是真有大案子来办? 北海总兵想着这些的同时,两个眼珠子滴溜溜转来转去,心里想的是如何保下自己的命? “别耍小心思。” 魏无名说着,向着他胸膛轻轻一指,后者的胸膛立时扭曲起来…… 魏无名缓缓又道:“让你活着只是为了稳住此地那些屯兵,不然……你对我毫无用处,懂吗?” 感受着作用在自己身上的那种恐怖力量,北海总兵不敢再有别的心思。 …… 离开北海关后。 李月白招徕一阵清风,带着黄逵和段剑安御风而行,不到一个时辰,他们就来到了白河县。 在白河县之后,就是古阳郡直辖地…… 李月白找了一个山坡落了下来。 在她身旁的段剑安却道:“兄长,还是先去兴城吧。” “书生,你这是什么意思?这都到家了,你不去看看?不去见见你的秋娘?” 黄逵瞪了他一眼说道。 段剑安则缓缓吐出一口长气道:“这大概就是近乡情更怯吧!” “书生,也别想太多了,回来了就去看看。”李月白开口劝慰他说道。 段剑安点了点头向着城门郊外走去。 一边走着,段剑安一边讲起了他口中的秋娘。 或者说,这是李月白自认识他以来。他第一次主动讲起。 严格说起来,段剑安过去是住在白河县郊外的一个叫长秀坡的村落。 自小无父无母。或者说父母去世的早,只留下他还有一个成了家的哥哥。 也虽说父母给他们兄弟俩留下了一个茅草屋和一头牛。可成了家的哥哥,却河那位悍妇一样的凶嫂嫂,却是霸占了屋子和牛…… 大多时候都是把他赶到牛棚里去睡的。 整个长秀坡,大多数本地村民也不待见他。 只有隔壁大他三岁叫秋娘的姐姐,会时不时偷偷给他拿来饭食接济他。他十岁到十二岁之间,差不多就是这样过来的。 再后来,他年纪大一些之后帮着本地的地主放牛。正巧的是,地主的儿子要读私塾,需要找个书童,地主见他还算聪明伶俐,最后干脆就让他陪着自己儿子读书。 再后来嘛…… 段剑安和地主家的儿子一同去参加乡试中了秀才,再后来段剑安中了举人,秀才儿子却名落孙山。 再后来嘛…… 段剑安说到这里笑了笑道:“后面的事情,你们该都知道了。” 再后来,他好不容易凭着举人的身份在古阳郡府做了一官。可奈何不懂人情世故,被处处排挤,后来更是被离谱的叼任到了幽州。 听他说着这些,李月白笑笑调侃他道:“书生!看你这意思多少有些不高兴啊?你想想,你现在可是朝廷刑部侍郎,是正四品的官!比起之前地位不知道高了多少!你这也算是衣锦还乡了……” 几人正说着。 来到了长秀坡跟前。 由于是一月末的季节,天气还属冬季,所以路上几乎见不到几个人。 但在这里,在到底还是见到了几个人。 正好还就是段剑安认识的人。 见一位樵夫模样的人背着一捆柴正在路上行走,忽而有人叫他道:“王柴叔!是我啊……段剑安!” “段剑安?” 樵夫被人给叫住,先是一愣,再打量了一番段剑安后脸上留出一脸的不可思议道:“你是……你是段剑安?段家的小二?” “是我王叔。” “我听古阳郡府的人说,你不是调任去幽州,人在半道得了疾病死了吗?” “王叔,你这是听谁说的?” 王柴对着段剑安缓缓说道。 顿了顿,王柴又道:“这话我是听秋娘说的。五年前,她去郡府找了一趟你,说你去了郡府大半年都不见人。也不来个信件……就去打听你消息了。可得来的却是……” “郡府上的人说我死了?这真亏他们说的出来。”段剑安冷笑一声随后又问:“那王叔,秋娘呢?秋娘过的如何?” “她……她……还好。” 王柴下意识似乎要把有关秋娘的事情说出来,但不知道又想到了什么,把说出一半的话又吞咽了回去。 随后他故意转移话题看向李月白和黄逵道:“段家的小二啊!这两个是?” 也在这时,他才注意到了李月白一惊一乍道:“这谁家的女娃娃啊……画里的仙女似的!小二啊这是你……” 未曾念过书的人,一时之间想不到什么词形容李月白的外貌,大概只能想到那些年画里见过的仙女画。 “这是我的兄长?” “兄长?” 王柴看着段剑安有些不理解。 就在刚刚他还以为李月白是段剑安的小媳妇…… “老先生好。” 他正想着,李月白笑着向他拱手行了一礼。 这一笑,很美。 但活了大半辈子的王柴也明白,这闺女大概也只是看在段剑安的面子上和他客气一下。而且,闺女好看是好看,可眉宇之间却有一种道不明说不清的气质…… 总之,他下意识觉得李月白肯定是和那些只会脸上抹粉的小媳妇是不一样的。 而且她明明只是在向他打招呼。 可王柴对上她那双狭长凤眼的时候,却有一种被审视的感觉,显得十分不自在。 他心道:这女娃娃肯定不是省油的灯。。 当下,他收回目光不敢再去看她。 至于对方称呼自己为先生,王柴也不敢托大连忙道:“闺女啊……我就是个打柴的!叫我老王头,就行了!嘿嘿。” “行!那还是叫你王老哥吧。”黄逵嬉笑说道。 段剑安闻言瞥向了他。 他觉得对方这么叫,像是故意的。 黄逵则大大咧咧道:“书生,你叫他叔!我叫他哥这辈分我们各论各的……” 他说着自己的歪理。 段剑安闻言摇头,却是不打算和他去争辩。比起这些,他还是更关心秋娘的状况。 于是,他再次问王柴道:“王叔,秋娘到底怎么了?” “她啊……她……一句两句说不清楚。” 王柴不知想到什么叹了一口气。 顿了顿,他又道:“你这孩子,也算我看着长大的!小时候总觉得你没出息,后来你中了举人,算我瞎眼……这次你回来,也叔也不管你在外面婚的怎么样,先去我家吃口热乎的再说吧。” 王柴显得很热情。 李月白几人也没有拒绝,随他去了他家里。 路上,段剑安又遇到了几个熟人。 只是那些人见他的目光,多少带着一些诧异…… 对于这些,王柴也只是叹了口气,心道:你这段家小二要是早点回来就好了。 在王柴家简单吃了点东西后,他带着李月白想着长秀坡的东边而去。 段剑安则皱眉道:“王柴,我记得秋娘家和我家不是都在西边吗?” “西边?她现在搬去东边了。” 王柴说道。 李月白看得出来,段剑安在闻言这句话后脸上神情变得更差。 约莫走了一刻钟后。 几人来到了东边。 随后在东边诸多修建的一栋用篱笆围起来,在这一带算是非常不错的屋子面前停了下来。 还未进屋。 李月白几人就看到,有个女子正在佝偻着身体在喂养鸡笼里的鸡。 段剑安情绪显得激动走到面前缓缓道:“秋娘……我……我段剑安!段家的小二回来了!” 那女子闻言,回头看了过来,在确定对面道人是段剑安后,她手中装有粗粮的箩筐掉在了地上。 她颤抖着声音道:“你是……你是段二郎?” 段剑安激动的走到她面前抓着她的手道:“是我……我是段二郎!” 在他对面的女子正就是秋娘。 这个女子在李月白和黄逵看来,单从相貌来看真就只是面容普通的女子,和段剑安常跟他们描述的不太一样…… 甚至于,秋娘的左脸上还长了一块月牙形的胎记。这就使得这个女子的容貌就不是那么很耐看。 只不过对段剑安而言。 在他最幼年那段最艰苦的时间,却是这个女子配他读渡过的…… 对段剑安而言,这个女子在他心中就有着不一样的地位。 只不过…… 一对相恋的恋人长久未见,此时此刻却是有许多话要说的。 可此时,李月白注意到秋娘在对上段剑安眼神的时候,眼神明显在躲开他。 甚至于…… 秋娘挣脱开了段剑安的手。 这让后者显得不解。 而随着段剑安的回来,长秀坡的许多村民也就此跟了过来。 并起了议论: “那是段家的二郎?不是说已经死了吗?” “谁知道呢?之前他中举人的时候可是风光的很!现在回来,怎么就带两个让回来?” “嘿……他身边那个姑娘倒是秀气的很呐!” “对了,这秋娘已经……这段家二郎现在回来又算什么?你说,那苏白菜不是成活王八了吗?” “这话可别乱说啊!那苏白菜现在也是里长!” “里长能和人家举人老爷比?” “可郡府都不是说了吗?已经取消了段剑二郎的举人身份?” …… 听着周围人的议论。 黄逵拉长了脸,他虽一只都喜欢和段剑安拌嘴,也喜欢看他吃瘪。可到底是拿他当真兄弟,可从周围村民的话中,他刚刚却听到了一些不好的东西…… 李月白缓缓叹了一口气道:“或许,书生这趟不该回来啊。” 很显然,段剑安多少爷听到了周围人的议论,他再次看向秋娘问道:“为什么?” 后者则再一次避开他的眼神。 整此时,木屋内,一个三岁的孩童拿着风车走了出来直挺挺走到秋娘身边叫了一声:“娘……我的风车坏了?还有爹什么时候回来啊?” 闻言这句话。 段剑安似是终于确定了什么,把准备再次抓向她的手缩了回来。 这一刻的他,显得异常平静 他抬头看向天空缓缓吐出一口浊气。 随后他看向秋娘道:“这是你的孩子?” 秋娘看向他,眼神中充满了愧疚,强忍着泪水点了点头,像是解释什么一样道:“五年前,我去郡府打听,我以为你……那段时间我娘又得了病,我凑不齐治病钱,没有办法。” “当真了命运弄人啊。”李月白又叹一口气,摇了摇头。 第414章 斩不断 气氛对当事人来说有些微妙的尴尬。 让他想起,幼年他初见秋娘时,在牛棚里蓬头垢面,和一只野猫争抢食物时的尴尬。 她一身干净的衣服,脸上的笑容十分纯真。 只是如今…… 这段回忆,他怕是再没有叫机会同她提起去诉说了。 正此时,外面一个五大三粗,一脸憨厚相的布衣长衫汉子走了进来。 听着他喃喃自语道:“这一个、两个是守在我们家门前做什么呢?” 再听着周围人的议论,李月白几人明白这汉子就是苏白菜。是现在秋娘的相公。 听着周围人议论道: “嘿嘿……为跟你们说,有好戏看了这下!这苏白菜见自己婆娘和她原来相好的见面说话,还不得气得骂娘跳脚?” “我看不一定!你们这些家伙都是看热闹不嫌事大吧?” “苏白菜你们不了解吗?出了名的老实人!” …… 对大多数人来说,都总是看热闹不嫌弃事大。只是希望事情按照他们所想的那个方向去发展。 但可惜的是…… 苏白菜就是个地地道道的庄稼老实人,哪怕他做了长秀坡这一带的里长,他做事也是出了名的公正。 就像五年前。 秋娘的娘生了疟疾,当时村子里几乎没有人肯伸出手去救她,或者说大家都是普通人,即便邻居之间想帮忙,可碰上这种病能怎么帮? 何况,秋娘的相貌真不怎么样。甚至在常人看来有些丑。即便秋娘向人表露谁能救她娘,她就嫁给谁……也没有人愿意花钱去娶这样一个女子。 也只有段家的那个二郎当他是个宝。 而当时的苏白菜,实际说来已经年过三十五,算是村子里年纪较大的老光棍了。虽然攒了一笔娶媳妇的钱,可到底没有几个正常姑娘看得上他。 或许是为了娶媳妇,又或者是单纯的老实想要救人…… 他拿钱救了秋娘的娘。 再之后…… 一个老光棍和一个丑姑娘结了婚。 很长一段时间,苏白菜和秋娘的事情都被本地道让给津津乐道的在饭后提上一嘴。 眼下,看着五大三粗的汉子苏白菜,走到妻子秋娘面前,憨憨一笑看着段剑安道:“孩儿他娘,这人是?” 秋娘看着段剑安更显尴尬,但最终她还是道:“这位……是我跟你提过道那位段二郎……” “你是段二郎?那个举人老爷?” 汉子看向段剑安又是憨憨一笑。 接着他悠悠道:“以前我听孩儿他娘老提起你。能中举人啊!那肯定都是了不起的人,大老爷……我着笨脑袋就是学上一辈子都捞不着个秀才!” 这一笑,把段剑安心中最后一丝希望给熄灭了。 在未见苏白菜之前,他还希望对方是个恶人最好,当年是用了非常不光彩的手段才抢走秋娘的…… 这样一来,他就可以毫无心理负担的用《屠无》杀死对方,然后和秋娘重归于好。 可事实是…… 一切都只是他的想象。 对面这个汉子远比他想的要老实。 他甚至拍着段剑安肩膀道:“二郎是有本事的人,我以后的孩儿要是有二郎一半聪明就好了!” 段剑安苦笑一声,不知该说些什么。 “爹……我风车坏了!” 这时,秋娘身后的孩童走到了苏白菜身边,后者抱起他走到了秋娘身边道:“嘿嘿,爹这就给你修!” 秋娘则是下意识伸手为苏白菜拍去衣服上沾染的风雪。 这场景,其乐融融。 段剑安忽而觉得,自己似乎才是多余的那个。 想了想,他一瘸一拐走到苏白菜身边,学着他的模样拍了拍他的肩膀道:“秋娘姐是个好女人!还请苏大哥好好待她!” 苏白菜大度一笑。 脸上带着他标志性的憨笑点了点头。秋娘似乎也在这时才发现,段剑安瘸了一条腿,面露担忧道:“二郎,你的腿……怎么了?” 段剑安无所谓一笑道:“秋娘姐……没什么,就是出了一些意外而已。” 这一声秋娘姐出声后,在秋娘本人听来似乎也有些生分了。她迟迟没有去答应。 她看看段剑安,想要把他和记忆里的那个段家二郎重叠在一起,可终究又联系不到一起了。 她看了看自己的相公,又看看自己的孩子,收起眼神中的复杂看向段剑安道:“二郎,你以后多注意身体。还有……你这次回来要走吗?” “应该不会多留。” “那要不吃完我做的酱菜炸酱面再走?我记得你以前最爱吃了。” “也好。” 段剑安看向秋娘洗显得犹豫。 “还是…… “书生,就留下吃个饭再走吧。” 李月白打断了段剑安。 她看得出来后者是想直接拒绝走的。只是…… 这一走,对段剑安来说真的不会遗憾吗? 不如,让他解决掉这个心结再走。 听到李月白这样说,段剑安点了点头。 这一次,后者的面容重新变得平静。 …… 不大的茅草屋里。 很快,秋娘做了三碗面端了出来。作为一个乡下妇人,她有着乡下妇人该有的贤惠和朴实。 炸酱面…… 对段剑安来说,味道或许比不上京城的那些大茶楼酒店。可对他来说,吃的就是酱菜的那种酸涩味,那是记忆的味道。 正吃着。 外面却听着有人咋咋呼呼走了进来。 听着外面人骂骂咧咧道:“长秀坡的里长在吗?你们这去年答应的交粮都到今年了,怎么还不交?” 苏白菜闻言走了出去。 领走时,他招呼段剑安几人吃好喝好,不用理会外面的事情。 他会去处理。 或者说,他实际也是个细腻的汉子,知道段剑安和秋娘是有些话要说的。所以会故意这么说。 当然,他也相信她的娘子,不会作出什么出格的举动。 房间里,李月白和黄逵已经吃完了面前的面。 段剑安面前的面却还剩下大半……可以注意到,这面他故意吃的很慢。 或许他明白,这是他最后一次吃了。 “秋娘姐……这些年你过的好吗?苏大哥待你真的好吗?” “这些年还好!苏白菜是个很老实的人。” “其实……小时候我是最不喜欢吃这面的。因为每次秋娘姐都会放很多的醋。我呢从小过惯了苦日子,最喜欢吃的东西其实是甜或辣反而受不了酸或者苦。可人啊总是要长大向前看,无论酸或者苦,回过头去看都是回忆的美好。” 段剑安说着终于吃完了面前的面。 说着他又起了身对着秋娘笑道:“这次离开,我会娶一个像秋娘姐一样贤惠的女子。” 说着,他行了一礼。这一礼是见长辈时才会行的礼。像是弟弟对待兄长或家姐。 也看似…… 他道的话和行为有些不着边际。可实际上,他的这些行为也是在主动切割和秋娘的最后一丝联系。 断了这丝联系。 从此天各一方也好,不会再去互相挂念对方。或者说即便挂念却也隔着伦理这座不能僭越的大山。 这一次…… 秋娘哭了。 这个大字不识一个的女子,反应了过来段剑安刚刚的行为以为着什么。 她强忍着笑容点了点头道:“好……这次二郎要走,我不会常挂念了。” 而外面…… 刚刚的喧闹之声则越发大了起来。 听着有人耀武扬威道:“这么着……苏白菜……你们这地方本来去年就要交粮的,是我大发慈悲才给你们放宽了时间!可你们不能不识抬举啊,现在得交啊!” “几位爷……你们行行好!不是一早说好的是叫五成粮食吗?怎么现在成了八成了?这粮食都叫出去了,我们这儿的人可就没法子过日子了。” 苏白菜的声音也在外面响起。 “嘿嘿……一开始是五成不假?可你要是去年年底交上就是五成。可现在嘛,我给你们放宽了时间这利滚利这么着也都是八成!要是交不上……嘿嘿……拿让抵呗!” “几位爷,这又是个什么说法?” “说法简单,卖儿卖女也得把粮食叫上!不然来年我把这地都收回来,让你们全喝西北风去!” 外面那些声音对着苏白菜骂骂咧咧说到。 “外面是?” 李月白皱起了眉。 示意黄逵和她出去去看看。 段剑安道:“兄长,我也去……” 他明白,李月白没有叫他,是想单独被他一些时间多和秋娘说几句话。可该说的他都已经说完了…… 单独留着,确实夜没什么可说的了。 即便要说,不过也是两个人互相无言看着对方。 随后他同李月白和黄逵走了出来。 就见一众士乡绅打扮的人带着一众恶仆走了出来。 “这是刘文老爷?” 段剑安认了出来。 外面的是本地出了名的乡绅刘文,说起来他记得在过去长秀坡一带的地就全是他刘家的。 他把地每年租给这里的百姓,收租的时候却都收的非常贵。 像是以前,他记得这家伙就收租都是七成往上走…… 为此,当时还在古阳郡府做官的他,没少管这事情。 那时候刘文因为他这个巨人官老爷的身份,多少会卖他一些面子向百姓少收点租子。 可现在嘛…… 这家伙和官府勾结起来,却是变着法的在鱼肉百姓。 本地百姓很多都是敢怒不敢言。 刘文见段剑安叫出了他的名字,先是有些惊讶,随后笑道:“这不是段举人老爷吗?刚刚我听人说你回来了……我还有些补相信呢!” 他虽然嘴上叫着老爷。 可旁人的李月白却都听得出来,这老爷叫得没有多少尊敬的意思。 顿了顿,刘文冷笑一声道:“不过……段剑安是吧?你现在还真当自己是举人老爷啊?知道吗?你当初得罪了郡府的督邮大人,你在古阳这块地界救没有你混的了!你现在回来,还真当自己是举人老爷啊?” “来啊,把他给我拿下。” 说着,他招呼起了身边的仆人。 段剑安则是冷笑一声道:“过去我几见不得你们这些势利眼,现在还是这幅德性……” 话罢,他转过身向着李月白和黄逵一拜后道:“兄长……胖子,可否……” 李月白大概猜到他想做什么,缓缓道:“你是想求我们帮你解决一下你家乡的事吗?书生,你这个姿态可就生分了!” 话罢,李月白手中画妖之力凝结成的笔出现。 她隔空一画。 数滴墨水飞出,化成一条条的绳索将刘文身边的那些仆人全都给抓住。这一幕,把众多百姓看得也是十分惊讶。 那位给李月白几人最开始带路的王柴,则是暗自擦了一把汗心道:我一开始还想谁家道闺女这么俊,还想着介绍给我家娃儿呢?果然啊,这女娃不是省油的灯啊! 刘文眼见这一幕先是一愣,而后大叫道:这“好啊!你们是……你们是炼气是?” 很明显,他的言语中是带着几分害怕的! 可随后,他又道:“我管你们是炼气士还是不是炼气士?我是按照朝廷的意思来向他们收粮的!他们不叫这个粮食……就是喝朝廷做对!你们也也和朝廷作对!” 他一口一个朝廷,显得有持无恐。 李月白冷笑一声,嘴角杨起一丝道:“朝廷,哪个朝廷?是京城的朝廷?还是你们自立的朝廷?” “我不杀你!带路!我倒是要看看哪个好大的官威?收租都收到八成了!我记得三年以前朝廷的新令就说了,收租最多三成!” 她冷眼看向刘文。 后者被她这一看,心中底气不知为何减少了几分。 黄逵走到他身边,拿起象征自己艺银炼气士身份的牌子给他看了一眼后道:“看你样子,你好像你知道我们是炼气士,那你知道这牌子意味着什么吗?” “意味着什么?” 刘文则是呆头呆脑哆嗦着反问一句。 似乎上,他只是知道炼气士这个概念,并不知晓炼气士如何划分…… 再加上,他以为背后有他嘴中那个“朝廷”撑腰,便可以有持无恐。 见他如此,黄逵摇摇头道:“还真是不知者无畏啊!行吧,带路吧,让小爷我看看你依靠的是哪个朝廷?有多厉害?” 第415章 体面 “好……这可是你们说的!有本事随我来衙门!” “衙门?” 黄逵看向刘文略带几分轻蔑。 李月白则是从刘文的眼神里品出了其他的情绪。 看起来他表面依仗的就是县衙的那位县太爷。但似乎上他话里有话,在白河县衙门里还有别的人物,远比那位县太爷靠得住…… “好……那你带路吧。” 段剑安主动走到了刘文面前。 顿了顿,他缓缓道:“此地长久以来有你们这样的人做父母官,当真是此地百姓的不幸!” 或许是被刚刚李月白的手段震慑的缘故,刘文这会忽然变得老实了许多,点头走在前面带起了路。 李月白几人跟在后面。 见他们几人要走,来时带路的王柴领着几个年轻人走到段剑安身边道:“二郎啊……我知道你身边的这位姑娘和这位小哥的厉害。只是要去衙门,终究也就是和朝廷接触。你们这几个人势单力薄,若是不嫌弃的话,我带几个小伙子随你一起去可好?” 未等段剑安回答。 苏白菜憨憨一笑转过身对着本地的年轻汉子道:“各位,这段二郎也算是为去我们找回个公道,我们也不能干看着不是?不如出来几个胆子大的和我一起去?” 段剑安看着面前这些人,心想都是一些普通人去或者不去,也没有多大影响。 只是后面屋子秋娘出来后对他:“二郎,让你们陪你一块去吧!多个人多个照应。” 李月白看得出来 ,秋娘实际还是担忧段剑安的安危的。 想了想,她对着段剑安小声说道:“书生,就让他们一起去吧。这或许也是她对你的最后一次担忧了。以后,你都没有这个机会让她担忧了……” 想到这里,段剑安回过身躬身对着长秀坡一众人道:“段剑安先行谢过大家了!” 很快。 一众人就来到了白河县衙衙门。 肉眼可见,衙门旁边的那面鸣冤鼓落了一层厚厚的积灰。不用多想也知道,这应该是本地的官员不作为和地方乡绅勾结,导致长久以来百姓们即便有冤屈却也不敢前来伸冤。 李月白看了一眼刘文渐渐开口道:“敲鼓!” 后者不敢多言语,只能老老实实去敲。 不一会儿时间,本地的那位县衙老爷,捧着一个大肚子在众多衙役的簇拥下走了出来。 在他身边还跟着一位留有三绺胡须的白面儒雅青衣男子。 县官显得对儒雅男子很尊敬。 刘文眼见他们出来,立马从李月白这边脱身出来,走到了县官跟前。 略显富态的县官腆了腆肚子,一脸不悦看着刘文道:“让你去城郊外长秀坡收租,你怎么过来我这儿还敲起鼓来了?” 刘文看了一眼远处的李月白,对着县官解释了起来。 县官听罢后,点了点头道:“你是说那个段剑安回来了,还带着炼气士过来闹事?” 随后他看向身边的儒雅男子道:“秦先生,这事……能解决吗?” 腰间挂着丙铜牌子的儒雅男子笑笑道:“要是这事真是那个段剑安来闹,其实用不着我出手!我闻言,段剑安的那个兄长和嫂嫂不是在老爷你府上照管菜园子吗?把他们叫来,这事要他们去处理!我们看戏就好。” 县官闻言点了点头,示意身边人去吧段家大朗段剑勇和他媳妇一起叫过来。 不多时,一个肤色黝黑和段剑安有几分相似的男子带着一个容貌算看得过眼的女仔出现在了县官面前。 二人正是段剑勇和他娘子。 二人在见了县官以后谄媚笑道:“老爷,你这叫我们什么事情啊?” 县官老爷指着远处的段剑安和李月白一伙人道:“你看……你这个兄弟长本事了,都带着人来我这里闹事了。他以为他是谁啊?还是那个举人?这身份都被郡府给取消了。” “老爷……我明白。我这就去说教说教他!” 言罢,段剑勇和他娘子就走到了段剑安面前。 未等段剑勇开口,他身边的媳妇,一向泼辣的妇人指着段剑安鼻子骂道:“吆!我当事谁呢?是小叔子回来了?你这带这么多泥腿子是想闹哪样啊?这么着,还当自己举人啊?也不撒泡尿看看自己什么德性!” 段剑勇随后附和道:“对!你嫂嫂说的对!你小子还真是不知道自己什么德性……你这回来了!不是举人了,就别闹腾了!老老实实来找你兄长我……说不得还能给你小子找份安稳的差事做!你倒好不识抬举,都敢找县衙老爷的不自在……” 另外一边,李月白看向段剑安道:“书生,你这兄长和嫂子还真是不怎么样啊。” 段剑安点了点头道:“是不怎么样……幼年时,他霸占了爹娘留给我们的全部财产!后来也只有我高中举人时,高看过我几眼。我没记错的话,他们能在县官这里找个看菜园子的活,还是当初凭借着我的名声。对这所谓的兄长,我早就不想认了……” 话罢,他直接无视对面血缘上有关系的兄长。径直走到了那位县衙老爷的面前。 那位县衙老爷则是冷笑一声对他道:“怎么?都说长兄如父!段家二郎,你连你兄长都不去看一眼。” 段剑勇也作势一副暴跳如雷的模样,拿起手中挑起的担子要向段剑安打来。 段剑安忽而抽出腰间的剑,一剑劈断向他打来的担子,怒目看向段剑勇道:“段剑勇,你还真当我认你这个兄长?” 过去在京城几年的时间。 大多时候他都在刑部审问犯人,所以身上自然有一种居高临下审视犯人的姿态。段剑勇被他这一看,又见对方的剑直挺挺对向他…… 段剑勇后退几步不敢再言语。 而他身边的妇人却是作势一副泼辣模样要起事。 段剑安拿起剑指向她道:“还有你……秦氏!过去敬你,叫你一声嫂嫂!现在……你若还向我摆谱!阻挠我为长秀坡一众百姓伸冤!我叫你做我剑下之鬼!” 妇人被他瞪了一眼,也吓得六神无主直接瘫倒在地上。 几步之外,黄逵将段剑安的行为看在眼里对着李月白用神念传言道:“李老大,看来京城这几年书生变化真的挺大。看着文弱,但实际已经刚强许多了。” “是啊……书生是成长了。只是,有关这里的事情,要是书生能解决尽量让他去动手吧。我知道,现在的他不痛快。所以我们尽量不会插手。让他可以释放心情,让自己痛快一些。” 李月白对着黄逵用神念回道。 因为这样,所以刚刚她没有打算出手的意思。 见段剑安拔剑,对面的县官看向他怒道:“段剑安,你这是准备要行刺本官吗?还有带着这么多人过来,是想造反朝廷吗?” “造反朝廷?你可真会给我扣帽子!睁开你的眼睛看看,我这把剑到底是什么剑?这是当朝的正四品刑部侍郎才有资格佩的剑!用来刑部监牢之中斩杀昏官奸恶之辈!你……一个小小的七品县令,在此鱼肉百姓,如何就杀不得了?” 段剑安无视他的言语,怒目看向县官对着他一字一句说道。 段剑安的话也引起了那位儒雅男子的注意。 随后儒雅男子和县官仔细看了段剑安的佩剑后发现,这把剑从锻造格式上讲,的确就是京城四品以上官才有资格佩戴的剑。 这的确造不的假…… 随后县官和那位儒雅男子都犯了难。 实际说起来,这位儒雅男子本名任丘,是古阳郡府督邮身边的人。本身有着五品的官职。 可他的上司督邮也才不过是从四品的官。 而段剑安正四品,自然就比他的上司还要大上一些,甚至可以和古阳郡慰平起平坐。 这样一来…… 似乎他们还真拿捏不得段剑安。 不过,这个段剑安又是如何得来的这个四品官位置,这也让他们百思不得其解? 不过县官和任丘的脑袋也很活络。二人在对视一眼后对着段剑安道:“呵呵……你这个佩剑一定是你从哪儿偷来的!你既然偷了朝廷官员的配剑,不想着赶紧找个地方躲起来,还敢鼓动百姓闹事?来啊,给我把他拿下!” 摆明了,他们知道你段剑安是朝廷京城的四品官。 可现在这里是哪里? 这里是云州,和京城差的远呐! 我就算把你杀了,京城一定会知道吗? 这时,那个炼气士任丘似乎有动手的意思。 看的出来,他是想当场斩杀段剑安,然后处理闹事的长秀坡一众百姓。再然后,他们把段剑安死在他们这里的事给处理的干干净净。 让他们彻底摆脱杀死段剑安的嫌疑。 “一个小小的县令,就敢如此行事?谁给你们的胆子?朝廷刑部官员的佩剑可以装作不认识,那我这个神灼卫的牌子你们认不认?” 这个时候,李月白缓缓从人群中走了出来。 其实刚才县官和任丘就注意到了李月白。 毕竟一个女子容貌出众,多少会引起周围人看上两眼。 只是早先,他们的注意力也就仅仅在她的容貌上。 任丘甚至还觉得,刘文说她是炼气士,他也觉得对方至多就是丁铁牌子顶天了。可是当对方这会亮出她身份的时候…… 他面上的表情显得极为复杂。 因为这牌子不单单代表着对方乙银级别的炼气士,还代表着对方神灼卫的身份! 而他虽远在云州,可近几年京城发生的事还是有所耳闻的。大部分的士族在京城彻底倒台,神灼卫则执掌了朝廷。 任丘看着李月白。 一个想法也从心底冒了出来:神灼卫出现在这里,难道是也准备肃清云州了?难怪三年多以前云州的那位州牧大人会表露独立的想法……可是也说不通啊!纵然神灼卫要肃清超越,可按道理来说不是先从最乱的幽州开始吗? 这一刻,任丘脑子很乱。 可再乱,他也得应对面前的情形。 因为对方的视线已经放在了他身上。 他注意到,那是一双十分好看的丹凤眼,大概世间九成以上的女子都会嫉妒没有只有一双好看的眼睛…… 可现在这双眼睛带着冷漠和审视。 让任丘很不自在。 甚至于这都未交手,他就感受到了一种上位者的压迫!他明白,他决计不可能是李月白的对手,可能逃跑都显得苍白无力…… 干脆,他无奈叹了一口气看向李月白道:“我觉得大人不单单是为百姓伸冤而来,应该还是有问题想要问我吧……” 李月白眼中稍稍显过一丝惊讶,随后恢复平静用着神念给他单独传音道:“你很聪明。至少你能多活一刻钟了。” “一刻钟?” 任丘苦笑一声。 同时他脑袋里开始飞速运转,心想对方会问什么?把什么东西说给对方,她才会让她活命? 在控制住了任丘后,李月白递给段剑安一个眼神,示意后面如何处置本地县官的事情由他去做。 县官眼见任丘脸上露出苦笑,心中就明白对方不单来头大的吓人,可能一身炼气本身还远在他任丘之上。 想到这…… 县官心情一下跌倒了谷底。 他再次看向段剑安,心里怎么都想不明白,这段家的二郎是如何发的迹重新回的官场,还做了四品官。并且这趟回家还请了地位更高身份更加神秘的李月白…… 他实在想不通。 不过眼下就是想明白这些,他也觉得难逃一死。哪怕求饶也还是死。 索性,他就坦然接受。 他看向段剑安道:“可惜啊……我到底还是栽倒你手里了。” 顿了顿,他看向那些怒目看向他的长秀坡百姓苦笑道:“好歹过去我也是一地父母官,所以我想死的体面……” “谁他奶奶的给你体面!” 一向斯文的段剑安爆了一局粗口,直接出剑刺在他胸膛面门上。 身体本就胖的任丘朝后摔去,脑袋朝下,屁股朝天,摔了一嘴啃泥的姿势,极为不雅。 段剑安看向他又道:“本就是鱼肉一地的昏官。死而已……还一副大义凛然的模样要个体面。你想体面,可你何时又给过百姓体面?” 第416章 珍重 一众衙役眼见他们的老爷被杀,那位郡府督邮身边来的任丘也表露出一副不抵抗的态度…… 他们在互相看了对方一眼后,各自退了开来。 在衙门的另外一侧,白河县尉连忙走到段剑安和李月白身边行礼客气道:“未曾想过二位大人来我们这穷乡僻壤,实在是……” “行了,客套话就不用讲了。我要处理本地一些积压的案子,你速速给我把卷宗都给我找过来……” 李月白对着他吩咐道。 而后她看向段剑安向他道:“书生,在这之后审案流程,就由你来了。” 后者点了点头。 那名县尉闻言,则是马上召集人手去和身边的人去调集卷宗了。 而他过去一直在县官手底下做事,底子不可能有多干净。李月白和段剑安留着他的性命,大概率也只是因为他过去一直在白河衙门内做事,比较熟悉本地的事物。 也就在县尉转身的瞬间。 他听着段剑安对他又说一句:“最好老老实实把所有的卷宗都拿过来。要是想刻意隐瞒有关你的什么……我想在此地的老百姓总你把你的事情说道出个一二。” 现在,不止长秀坡的百姓聚集在了衙门口。陆续整个白河县的百姓都到了这地方。 所以对李月白几来说,问话任丘的事情可以先放一放。 诸多百姓前来…… 这让县尉看在眼里,脸上表情起了变化。 这时李月白又对他说道:“能不能活命,取决于你接下来的办事效率和态度。还有……此地百姓对你是这么个看法?爷或许你现在尽力给百姓留个好印象,还能活一命。” “是……大人!二位大人说的是!” 闻言李月白和段剑安的话,白河县尉彻底收起了自己的小心思。 然后约莫一刻钟时间,就见白河县尉和一众衙役拉着整整两车的卷宗过来了。 李月白看了马车一眼,又看向县尉道:“你这是几年的公务没处理过了?” “回大人,这差不多七年。” “七年?京城实行行政已有三年,你们竟然还敢积压案子七年不处理。胆子不小吗?” 李月白缓缓说道。 而后,她缓步走到马车前,素手随意抓起一卷卷宗看了起来,看过后她冷笑道:“这还真是巧了,怎么第一件案子就和你县尉大人有关?” 她看过后,将卷宗给了段剑安。 后者看过后,本来已经恢复平静的面容,瞬间带了几分杀意。 案子很简单。 大概就是一位富少,玷污杀了本地的一位少女。 可重点,这案子是当街发生的,当时许多人都目睹了。按理说这样的案子,被诸多百姓看见,那几乎就没有什么翻案狡辩的可能。 可问题是…… 事后这富少的家里,为了给富少翻案,竟然把当天几个重要的证人全都给明里暗里杀害。 乃至于……案子被扭曲成了,这死去的少女是贪图富少的家产,勾引不成因爱生恨,所以联合当时路边的几个人想要诬告富少侮辱过她! 后来少女几人分赃不均,才窝里斗杀死了对方。 而这个案子,当时的经手人之一正就是现在的县尉。 段剑安冷笑一声道:“说吧……当时收了那富少家多少银子?” “这个……这个我其实收的最少。” “那到底是多少?” “五百两。” “五百两,就让你可以昧良心害五个人?” 被段剑安看着,县尉低下了头。 后者似是想到了什么缓缓道:“我……我愿意用一千两来分别赔偿当年的那五个人。” 段剑安冷眼瞪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虽说当年的事情,这家伙不是主要道负责人,可想起行径,还是令人恼怒…… “将那富少林业带上来。” 段剑安对着下面衙役说着的同时,主动做到了衙门“明镜高悬”的牌匾下。 不一会儿那恶少被人压来。 几年的时间过去,恶少经过一段时间的沉淀,现在倒是摇身一变成了白河县富甲一方的商人,并且娶了好几媳妇。 几个媳妇抱着儿子跪在段剑安面前哭啼对自己的相公求去了情: “大人!我这孩子才刚满月!不能这么让他没有爹吧?” “大人,通融一下吧。” …… 段剑安看着这几个女子冷笑一声道:“你们把衙门当什么?菜市场吗?可以讨价还价吗?” “推出去斩了。” 段剑安惊堂木一敲。 那恶少被拖了出去,直接砍了头。 昔年被恶少所害少女和那几个路人的家人,一边流着泪,一边向着那恶少的头颅吐起了唾沫!大骂恶少的行径。 “大人,这是这一件案子……” 县尉显得很知趣主动拿起一卷卷宗小心放到段剑安面前。 另外一边,李月白美眸看向他嘴角杨起一丝道:“县尉大人说拿出一千两……” “这……” 县尉连忙点头,命人取来五张二百两的银票用以抚恤少女和路人家属。 这边他刚送了钱。 那边段剑安打开卷宗又道:“巧了,这案子也和你有些关系啊……” 县尉露出一个币哭还难受的笑容道:“这抚恤金我出就是了。” 段剑安这才又收回目光。 就这样,大约半天时间过去。 案子才处理了一半,县尉就差不多把自己七成以上的家产散了出去。 而每一次出钱,他真有种用刀割他肉的感觉……这比直接要杀他还有难受。 接下来随着段剑安越来悦熟悉流程,处理案子的速度也就快了起来。 到下午黄昏的时候,积压在白河县的案子就被他处理完了九成多。这里面真说起来大多案子并不复杂,不过是因为官官相护或者是官和地方乡绅勾结,才造出那么多的冤假错案。 眼下,在处理完最后一件有关老人的误杀案子之后。白河县的案子就算全部结了。 百姓人群中。 有人见段剑安是一位如此明事理的好官,对他说着各种溢美之词。 在人群中,苏白菜摸了摸后脑勺憨憨一笑对着身边的秋娘道:“孩儿他娘……你以前总跟我说段家二郎是能做大事的人。我啊,今天算是见识了,我就是长十个脑袋也比不上他啊。” “走吧。”秋娘则是看看自己身上的布衣,又看了看衙门大堂内那个肃穆威严的段大人。 她觉得。 或许从一开始他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想了想,她将身边抱着的一个坛子给了一同出来的长秀坡人王柴道:“王叔,这个坛子麻烦你帮我转交给段家二郎。” “秋娘,这坛子里是什么啊?” “没什么,就是我做的一坛子酱菜而已。” 秋娘对王柴说着,随后目光转向了衙门的大堂内。 她眼中泛起一丝泪花,似乎想要永远将那个人的模样记在脑海了。 她喃喃道:“别了二郎。此一别永不再见!珍重。” 一月的最后一天。 白河县飘起了鹅毛一般的雪花。雪很大,但此刻聚集在白河县衙门口看着衙门内那个段大人,他们心里却是火热的。 大多数人都注意力都在衙门内。 没有人注意到,一位脸上长有胎记的女子挂着泪珠,抱着一个孩子带着一个长相憨厚的汉子离开了。 更不会有人知道,就在这个雪天里。 着一家三口搬离了白河县长秀坡…… 至于他们去了哪里? 没有人知道。 …… 衙门的大堂内,段剑安在处理完最后一件案子后,缓缓松了一口气。 人群中,王柴凑了上来走到了段剑安面前。 面对现在的段剑安,他显得多少有些拘谨。 这种拘谨,让一旁的李月白和段剑安可以很明显的感受到。 对王柴来说,可能初见段剑安,只就当他是原来小时候认识的那个段家二郎,哪怕当初对方中了举人,他也这么认为。可今天,在见了他办案那些折磨人的手段,和他脸上办案时的威严后…… 他再见他时,腿止不住的打颤,脱口一句:“段大人……这……这是秋娘托我给你的东西。” 他舌头像打结一样说完这句话,随后就转身离去了,多一刻都不敢再他面前停留。 段剑安没去管他,而是将视线放在了坛子上:“这是,酱菜?” 他抬起头向要在人群中寻她。 可寻她千百度…… 她却没有在他期望的灯火阑珊处。最终,人群对他道溢美和热情彻底遮盖了他的视线。 身边,李月白清冷平淡的声音向他传来:“书生,我用神念看过了。她……应该是已经离开了。虽然不想多说你的事。只是,你们真的是有缘无份吧 。” 在秋娘面前一直都表现的很平静的段剑安,在背对众人后脸上显出落寞和孤独,苦笑一声道:“世间九万字,唯有缘字和情字……我写的少了……” 黄逵听着他文邹邹的话,没有像以往一样故意去损他,而是脸上露出了一抹意味深长的苦笑,目光看向了京城的方向,同时摸了摸身上胸膛处已经愈合的伤口。 那是不久前,被上官轻舞给刺的。 “你们两个家伙……哎。” 李月白看着他们,知他们所想摇了摇头。 “李老大,要是将来你也……” “所以我更喜欢一个人自在。” 李月白白了黄逵一眼,随后她拉着一旁看戏了许久的任丘来到了衙门的后堂。 她看着任丘缓缓道:“给了你一天的时间了,希望你能说出点有用的东西出来。接下来你只有说三句话的机会!三句话的内容若是打动不了我……你应该就没命了。” “三句话?” 任丘苦笑一声。 “这是第一句。” 李月白看向他,好看的狭长美眸中显露一抹杀气。 任丘明白,对方没有可他开玩笑的意思。 而对方这种问人的方式更是闻所未闻…… 在他看来显得有些无理取闹。因为你都没有具体问什么,就让我说出来,这太无理取闹了。 可这样的话,他一句话都不敢讲。 因为…… 他只有两句话的机会。 可实际上,这种拷问的方式在京城时,李月白实践过,有时候可以有出其不意的效果,直接问到一些关键的信息。 因为在这种拷问机制下,对方的大脑会高速运转,然后脑袋里第一时间想到的绝对是他最近以来接触过的核心内容。 “云州州牧似乎有谋反的迹象。” 任丘说出了他的第二句话。 “要谋反?有点意思。嗯……我可以保证让你活半条命了。”李月白缓缓说道。 任丘却不敢松气。 半条命意味着,他还是有可能会被李月白给打残废。 “州牧似乎和栖神道有勾结。” 任丘又道。 “好……你可以活了。” 李月白说道。 任丘暂时松了一口气,但却有不敢完全放松下来。 他明白,他接下来说的围绕这两句话的内容必须得有点实际作用,不然还是得把命交代在这里。 他想了想整理了一下思绪道:“我之所以肯定州牧想独立,是因为朝廷颁布的新政。因为这会有可能威胁到州牧制度,瓦解州牧在一个州的权力。而三年前,我偶然去过一趟州牧府,发现那时他就已经在招兵买马了……此外,他还在身边聚集了大量的炼气士。” 顿了顿他又道:“至于我为什么肯定他和栖神道勾结,这是因为他儿子娶了一个栖神道的女人。那个女人左耳朵上有个柒字。” “七级别的栖神道啊?” 李月白闻言皱起了眉。 一般而言,栖神道在伍以上级别就对应着出入甲金炼气士的门槛了。 也就是说,李月白现在对上伍还有胜算,六勉强可以斗一斗…… 柒…… 完全没有可能。 也只有魏无名可以稳压这一级别的栖神道。 可现在…… 魏无名还在北海关。 他们现在要是贸然去古阳郡府说不定就是有些冒失的行为。 可忽而,她注意到任丘诡异的笑了一下。 “你笑什么?” “我……我有在笑吗?” 任丘像是面部肌肉抽搐一样又对着李月白小了一下。 似乎上,对于这种笑容,只是他身体自主产生的,而他意识无关。 第417章 以小博大 “你笑什么?” “我……我刚才有在笑吗?” 任丘看向李月白,露出一个比她还要困惑的表情。 但也就在做完这个表情之后,他嘴角杨起一丝又笑了一下。 也在这时,李月白注意到这家伙的左耳后面竟然浮现出了一个“叁”字。 “你是栖神道?” “什么栖神道?我就是我!我就是任丘啊!我怎么可能是栖神道!” 任丘看向李月白认真说道。 李月白则像是想明白什么一样,手中幽骨出现,一剑刺在了他的脸上。再随着她剑跳开他的面皮。 就见面皮之下的竟然是一张陌生的老人的脸。 由此,李月白基本可以断定,面前的这人就是栖神道。 那么此前,他所说话的真假就需要斟酌了。 她看向他冷眼道:“都到这个份上了,你还有必要再演吗?” “我……我演什么?这位神灼卫的大人,我把我该知道的都告诉你了!我真没必要再演啊!”任丘一脸认真说道。 说着的同时,他摸了摸自己被李月白刺破的面皮,察觉到下面的面容有了变化后他留出一个疑惑的表情:“不对……我……我怎么变老了这么多?这……着不是我的脸?” “任丘……任丘?我是这个人吗?我到底是谁?” 任丘面露癫狂,似乎面皮撕破,他对自己的身份产生了怀疑。 “不对!我不是任丘,也不是这个老头子!我是……我是胡十一娘!” 他说着,手放到脸上把指甲塞到脸部皮肉上,再狠狠一撕,竟然又把一张脸撕下。 这次…… 他露出的竟然是一张妩媚女子的脸,且一颦一笑的言语竟然也是女人的声音。 可忽而,她面色又起了变化戾声尖叫道:“不对!我也不是什么胡十一娘……我记得我明明不是女人,是男人才对!” 说着,她再次撕下面皮,又露出一张陌生的脸。 “李老大,这货是谁?怎么穿着任丘的衣服?” 这时,黄逵也来到了衙门后堂,眼见疯疯癫癫对着自己自言自语的怪人看向了李月白。 李月白回他道:“这人就是任丘。并且他还是栖神道……只是现在,他可能是扮演某个人入戏太深,反而找不到真实的自己了。这就是迷惘他人不成,自己先迷惘自己了。” 说着的同时,李月白素手并出剑指在幽骨剑身上轻轻划过引出一道幽火化为剑气,冲向了“任丘”将他的头颅给斩了下来。 既然这家伙是栖神道,而且神志还不清醒,那么他刚刚说的话的就不一定全为真了。留着他反而没什么作用,甚至还是个随时会爆发的隐患。 那不如直接杀了…… 随后她又一把幽火将他尸体烧了个干净。 “看起来这次书生和我回来探家,不会很太平了。”李月白幽幽说道。 随后将自己刚刚从任丘嘴里的东西告诉了黄逵。 后者听罢后捏了捏下巴道:“这些消息未必都是假的。首先说云州州牧独立这件事情,我看不一定是假的。毕竟京城那边的政令下来,取消州牧制度那是迟早的事情。” 像是许多年前,大乾会出现几大州叛乱,各自为王的现象。除了朝廷的历来不作为之外。客观因素就是这州牧制度。 整整一个州的兵权,以及铸造货币的权力等等全都系在州牧一个人身上。 即便一开始会对朝廷很忠诚,可时间久了自然也会有独立的心思…… 也虽说自那次叛乱之后,朝廷也在各州设置了监察府。 可监察府最多只有个向皇帝和京城朝廷密报的权力。要是一个州的州牧真的想要谋反,就算你监察使把消息发给京城。可人家该反的还是已经反了。 你又能拿对方怎么办? 所以这监察府不如说就是形同虚设。 再说任丘说的第二个消息,云州会有栖神道。这个消息大概率也是真的。但是说的州牧的儿媳妇是等级“柒”的栖神道,就有待考证了…… 因为历来栖神道嘴里没有一句真话。 说这种话,很可能是就散步惶恐不安。别人要是相信了,那他们的目的也就达到了。 进而就可以对人进行新一轮的迷惘。 黄逵将他的想法一股脑儿都说了出来,顿了顿他又道:“只是现在要不要继续去古阳郡直辖地兴城,这件事情有待考虑。万一,前面有个什么我们对付不了的栖神道,这酒不好说了,还是等魏少司过来吧。” “魏少司过来的话,北海关那五万兵又该怎么办?” 李月白也思考了起来。 “不对……第一这则消息应该是假的。”忽而,李月白想到了什么她继续道:“如果云州的州牧,真的有谋反的心思,怎么会连北海关那五万精锐兵都不要?真单单让先前的那个怂包一样的北海总兵掌管?” “说的对啊!” 黄逵点了点头。 “而且真的这位云州州牧要谋反,这一路以来的各类关卡把控一定是十分严格的。也虽说我们是从御空而行过的。可沿图也没有什么地方设关卡……” “那如此说来云州州牧不一定会谋反?” 黄逵问道,李月白点了点头。 “那其实事情就有一定眉目了,单单就是一群栖神道作乱。毕竟栖神道的作风是天下平定时 ,他们作乱。天下乱时,他们促进天下统一。现在京城朝廷已经被肃清,大乾的一切都在向着好的地方发展,那这些起身道就坐不住想要作乱了。” “只不过毗邻京城的几个州。可能是害怕神灼卫莫老的缘故,这些家伙才选了相对较远的云州。” 李月白对着黄逵说着。 思路一下清晰了起来。 她继续分析道:“也可能现在的那位云州州牧大人已经被栖神道迷惘了也说不上。” “那李老大,现在我们该怎么做?” “栖神道的目的大概就是让云州乱起来。那么云州的几个重要的地方……” 李月白对着黄逵说着。 拿出绘制有云州地图的图纸在上面几个重要的地方标注了起来。其中就包括北海关几个屯兵的重地。 “如此一来古阳兴城,大概率不会有栖神道。这地方只是作为商业之地有重用……可若是作为兵家起兵之地兵不合适。只不过,凡是就怕万一!毕竟栖神道也不喜欢按套路出牌。也有可能,我们去古阳郡府请人去接管北海那五万人马……请过来的会是一个栖神道。” 李月白将她想到的都说了出来。 “栖神道作乱一个州。那规模势必不会小,单靠我们几个能做什么?” 段剑也在这时走了进来。 就在刚刚他恢复平静情绪以后,就来到了后堂,并且听了李月白的分析。 顿了顿,他又道:“单靠我们几个去在云州之地,找出栖神道,也相当麻烦。” “为什么就一定要找呢?” 在黄逵布袋里沉寂了许久,一直未曾说过话的小土神玄葬开了口。 满是铜锈的莲花铜灯缓缓漂浮在空中,散发着绿色的诡异光芒,灯芯内有着一个绿色的小人双手叉腰,多少有些耀武扬威的意思。 见他出来。 黄逵则是骂他道:“你个破灯!在京城这几年每一次老子遇危险要用你……你死活不给我回应,一直给老子装哑巴!现在你活了是吧?别以为老子不知道,这几年你偷偷把老子练的气还偷走了一部分!” 说着他作势抓起灯就要往地上摔。 玄葬一边求饶一边道:“这不是……有原因的吗?京城那地方,丙铜多入狗!乙银遍地走,就是甲金都能随便遇上几个。我要是被他们碰上了,还不当但什么邪祟把我处理了?” 他这倒是实话。 京城那地方,对于这种地方土神确实不是很待见,不管善神或者恶神碰上了有一个杀一个。也据说,有一种法子可以将土神炼成法器用。 也可能是因为这个原因。在京城的几年里,玄奘一直都不怎么敢显露自己,相当的低调。 李月白则是看向玄葬道:“看起来你有办法啊,说说蓝。” 玄葬继续道:“不一定就要我们去找栖神道啊,可以想办法让栖神道主动找你们啊 。就比如随便散步几则谣言,就说你们专门斩杀栖神道的恶狗,见一条宰杀一条……” “你就出这主意?你当那些栖神道玩过家家呢!你随便一激,他们就来找你了?那些家伙精明着呢。” 黄逵摇头不看好玄葬的想法。 在京城作神灼卫的几年,他偶尔也会碰上沾染栖神道的任务。 而他碰上的栖神道,论实力还真算不上多强。可偏偏一个个都特别会躲 ,在躲的同时又能把你给耍的团团转,各种言语骗你诱导你…… “而且还有一个。万一真的有厉害的栖神道被我们引过来应付不了。那其实事情就有些看不过眼了。” 李月白说道。 “那到底该如何?” “我好好思虑思虑……” 李月白说着,斜靠在一边的走廊,闭上美眸思索了起来。 “其实方法也简单,只不过就需要一些不必要的牺牲了。” 这时,衙门后堂庭院内响起了魏无名的声音。 只是,众人脸上显出的不是再次重逢后的惊喜,而是警惕。 因为刚刚才见过一个栖神道的“任丘”! 魏无名像是知道他们在想什么,刻意向他们展露了自己的左耳耳背,并且展现了自己独特的扭曲空间的能力。 李月白几人这才相信他。 “魏先生贸然过来,北海那五万兵?” “无妨。有那个北海总兵管着呢。我在他体内设下了一道炼气禁制,短时间两天之内,他不敢生什么其他的心思。” 魏无名对着李月白回答道。 “其实在你们走后,我就觉得事情有些不怎么对味……一个北海关可是屯兵重地!让那样一个二百五总兵去管这五万兵马!这云州州牧多少有些蠢了。再者,我在那儿找到了一些栖神道的蛛丝马迹……担心你们。所以就来找你们了,所幸,你们这边也相安无事。”魏无名说道。 李月白笑了笑道:“那其实我们还真是想到一块了。” 说着,她将自己目前想到的都告诉了对方。 最后,则又绕回了如何解决云州栖神道的问题…… 李月白想起之前他的言语道:“魏先生说的一些必要的牺牲是这么回事?” “这个牺牲就是要牺牲这位云州州牧了。无论他好与坏,是否此前真心的在维系云州,那么为了除掉栖神道,他都得死。”魏无名缓缓说道。 未等李月白和黄逵想明白为什么,一旁的段剑安则是想到了什么面色一沉道:“魏先生的意思我大概懂了。栖神道之所以能在云州作乱,其实说到底还是在打着云州州牧的这面大旗。只要云州州牧倒了,栖神道无旗可扯,自然就跨了。” “是这个意思。” 魏无名缓缓说道。 “没有其他的办法吗?” 段剑安又问。 这似乎对那位州牧来说并不公平。因为要绊倒这位州牧,首先就要给他一个谋反的名头,然后顺理成章的让他死。 而现在他们手里有五万兵,可以去想办法造这个势,然后他们几人再组成小队去暗杀这个州牧 可这样一来,即便这位州牧他生前真的为一方百姓造福,可死后也要背负骂名…… 这对他来说真的很不公平。 “可留给我们的时间并不算很多。” 李月白缓缓叹了一口气。 或许可以不这样做,去京城求援,可即便这里修为最高的魏无名,御空飞行回去也要十天。 这十天,云州会发生怎样的变化不得而知…… 真不如他们用这五万兵马搏一搏,还有至少七成左右的成功概率。 “要想对这位州牧公平,最好的办法当然是去京城。可再次期间,云州要是真正大乱,此地百姓又当如何?不能只因为一人的州牧,而让一州的百姓深受栖神道作乱的迫害啊。” 魏无名缓缓说着,显得十分理智。 以小博大? 李月白并不同情这个云州州牧。 只是如果将来她坐上神灼卫总司的位置,也要遇到这样的情况。 李月白觉得这神灼卫总掌司她宁可不做。 第418章 我才是从柒 “要纵观大局,有时候必要的牺牲是不可避免的。”魏无名似乎知道李月白几人在想什么,缓缓说道。 有关这个说法,段剑安最快接受。 作为在刑部生活了几年的官员,段剑安自己有时候觉得自己所背负的就是“刽子手”的名号。 对他而言,若要审问出有用的信息,有时候就得用点必要的手段…… 也许在这一点上,治国也是一样的。 黄逵显得没心没肺,似乎那位云州州牧怎样……都和他没有关系。 或许就正如他自己所说,大多时候他都是一个自私的人,只在乎身边眼前的人。什么天下或是国家大义,他没有那么大的觉悟。 其实在自私这一点上…… 李月白也是和黄逵差不多的想法。 她在想了少许后,也点了点头看,向魏无名道:“怎么做?还请魏先生说明?只是我们几个人真的可以吗?” 从成功的概率来讲是七成。 可还有三成的可能不一定会成功…… 那如此说来,他们几人的行动和豪赌一样。 而且以他们的个人权职来讲,未经上报去私下解决一州之事,这有些僭越了。若是事后,他们成功了,功过相抵,朝廷和神灼卫都不会怪罪他们僭越…… 可要是没有成功,又如何面对神灼卫莫老和朝廷? “所以接下来我们需要做的是把那三成概率到不可能,尽可能都转化为可能。”魏无名缓缓说道。 “首先第一步,便是我说的造势,让外界真的以为这位云州州牧要造反了……这散布谣言之事,由黄逵和段剑安两位小兄弟去做如何?” 魏无名看向他们说道。 现在…… 段剑安在白河县的名声很高,以他的名义去做这件事情,至少白河县这块地方造势一定会成功。 也说不定会影响周遭的周围几个县。 “在这之后,我会把北海关的兵调动过来到白河,让整个古阳郡的人都以为那位云州州牧要反叛了。而忠于朝廷的北海关一众兵卒则准备和云州州牧作战。这样一来,外人会进一步相信,那位云州州牧真的要造反。” 魏无名继续说道。 “那位呢?魏先生?” 李月白看向了魏无名。 后者笑了笑道:“李姑娘有一个更重要的任务,那就是肃清我们内部……也就是北海关、白河县几个地方道栖神道。不把这些家伙给肃清,这势无法造起来啊。” “魏先生,这个任务我可不一定能做好。那些栖神道的家伙都躲道很好,很难轻松就找出来。” “所以我教你一个办法。有句话叫物以类聚,李姑娘可以假扮栖神道,借此引出真的栖神道。我想李姑娘在假扮栖神道这一方面一定很有经验。” 魏无名对着李月白笑说道。 他会这样说,其实是有一定根据的。 过去,李月白未能控制燧火,常因其产生迷惘,那种状态下的她,和栖神道没什么区别。 李月白立时明白了他的意思,笑着点了点头道:“行,就在这白河县,我会想办法让那些栖神道都聚集过来,然后一网打尽。” “我到时会在暗中帮助你。” 魏无名说道。 顿了顿他又道:“行……接下来这些我们尽量在三天内完成。” 一切都部署完毕后,众人都各自散去。 之后仅仅过了一天。 自白河县开始,有种谣言开始散步了开来,说那位云州州牧似乎有反叛之心。 还有种说法是,这个说法是从暂坐堂白河县衙的段剑安段大人嘴中传出的。 当然,消息一经散步…… 百姓们对此也是半信半疑。 毕竟虽然这位段大人进几日来的行径称得上清廉。 可那位云州州牧的名声也不算多坏…… 在他治理云州十几年以来,不说作出了多么大的业绩,至少他也没有作出什么压制百姓的举动。 说他谋反,这种说法不一定可信。 但是也有百姓给出了不一样的看法:“都说上面那位要谋反……我看呀!着也说不上,毕竟都会想着做皇帝,这位云州州牧酒很有真的要谋反。” 百姓们不一定全部相信,但至少已经在他们心里埋下了一颗怀疑的种子。 这其实也是段剑安和黄逵所要的效果。 到了第二天。 自北海关传来一则消息,驻扎北海关的五万兵马向这白河县而来了。 一开始,这则消息只是在小道之间流传。可信度不高。 可随着消息证实之后。 百姓们对于云州州牧要谋反的事情真正有些相信了。 百姓们私下议论道: “你们说,这北海关的兵过来做什么?” “还能做啥?肯定打仗呗!” “废话,我肯定知道打仗。只是和谁打你们知道嘛?” “谁啊?” “云州州牧呗!肯定是朝廷发现他要谋反了,所以这才把北海关的兵调动过来,做进一步的打算。” “哎……不打最好!真打起来,这不是我们遭殃吗?” 谣言真正开始散步了出去。 并且很快在白河县周围几个县衙散步出去。 乃至于到了古阳郡府,和周边两三个郡都相信了这则消息。 真的以为那位云州州牧要谋反了。 而几个郡府的态度也很令人深思。比如离白河县进的地方,则是宣布自己依旧归朝廷管。离的远一些的人,则是表示自己会随着云州州牧一起起事。 似乎上,云州州牧要造反的势头已经起来了…… 且无法压下去。 而到了第三天。 在白河县城北边的一个小茶馆里。 有个长相白净,身材瘦小,耳朵背后写有一个“肆”字的黑衣年轻人,一脸轻浮道:“嘿嘿……我跟你们说!其实这云州州牧造不造反我不知道……但现在所有人都相信他真的会造反了!跟你们说,这其实就是我的本事了!” 他像是在对着空气自言自语,又像是刻意在说给某人炫耀一样。 而也就在他说完这句话的瞬间。 马上有个拉二胡的瞎子走进来道:“胡闹!这次的行动,我们的一切指挥都是在从柒大人的指挥下进行的。她只说了让我们迷惘古阳郡的地方官员,没说让这个地方乱起来……” “就是!话说你小子是谁啊……我们怎么没见过你。”又有一个戴着草帽,脸上画着戏妆的男子走了进来。 陆陆续续,又有几个怪异的人走了进来,盯着茶馆里那个轻浮的年轻人。 而无一例外,进来的这几人都是栖神道。 而这个轻浮的年轻人自然就是李月白假扮的。 严格说起来…… 他发现这几个栖神道的过程兵不算难。 因为对于一般栖神道来说,他们都是很在乎自己迷惘人或事的大小…… 也尝尝会把迷惘成功了他人挂在嘴中作为炫耀资本。 所以打从一天前开始。 李月白假扮的起身道在一些无人的角落就会自言自语一句:“这些蠢货竟然真的相信云州州牧会谋反……实在太好玩了!” 然后第一天, 就只是寥寥几个人注意到了她。 然后到了第三天,当事情发酵到一定程度以后,终于更多的栖神道注意到了她。 这些栖神道里面等级最高的有“肆”,最低的只有“壹”。 而且……这些栖神道是不是此地所以的栖神道。 这还需要李月白进一步去考证。 “呵呵……我为什么要真面门见你们?或者说,我本来就是这样呢?” 李月白继续故作炫耀一般说道。 “你这样会坏了从柒大人的计划……” “什么计划不计划的?做我们栖神道,最快乐的不就是要迷惘她人吗?你们看,现在这么多的人都相信云州州牧会造反。这能从侧面反应出,我能力的强大。” 李月白笑着对所有栖神道说道。 “自作聪明!要是坏了从柒大人的计划……” “嘿嘿!你们怎么就能肯定,我这样做就一定会是坏了从柒大人……或者说我的计划?” 李月白对着众人又说道。 “等一下,你说你是从柒大人?嘿嘿……这演技太拙劣了!看起来你还想迷惘我们,让我们相信你。” 拉二胡的那位瞎子提出了质疑。 “我如果说……我就是呢?你们口中的那个从柒大人是假的!我才是真的!我才是真的本我从柒!” 李月白说着,故作癫狂,然后顺势改变了一下声音,发出了略带病态和癫狂的女声。 而过去,她尝尝陷入癫狂的迷惘状态…… 自然清楚分不清本我,是一种怎样的状态。 也虽然她根本没有见过那位从柒。但她相信,这些栖神道肯定也没见过。因为一般而言,到了“伍”以上等级的栖神道,从来不会在外人面前展露自己真实的身份。连同类的栖神道也不会展示。 “这?” 有人见李月白提到了本我这个词语,又见她神态癫狂,开始有些相信了。 “不对!伍以上的栖神道都能控制自己的迷惘,怎么可能……” 那位戴着草帽的栖神道提出了质疑。 “意思是你很了解我了?” 李月白眼中的癫狂更甚,然后她猛然出手,运起行字诀,一个瞬步就到了那位栖神道面前,在看了他少许后冷笑道:“我可以理解为你在质疑我是假的从柒,不是真的从柒?” 说着,她掌上聚起一股气当场就把这名栖神道给拍飞震死。 “还有哪个?说我是假的从柒?告诉你们,我就是本我的从柒!其他的都是假的!” 说着,她面带阴冷看向在场每一个人并道:“谁还说我是假的……” “这股子癫狂劲儿看起来倒是很像我们栖神道。只是从柒大人性格不是一直都很温和吗?” “这难道说从柒大人练功出了岔子,所以才分裂出来一个……” “闭嘴!这分裂出的也是从柒大人。” “那按你这个意思,这个从柒大人也是真的,那个也是真的?” “你小子瞎说什么呢!在这个从柒大人面前,就不要提另外一个从柒大人了!” 一众栖神道在窃窃私语以后,选择相信李月白。 并且一众栖神道给她赔礼道歉道:“我们真是眼拙了,没有认出从柒大人!我们当然野相信你一定就是那个本我的从柒大人!另外那个一定是假的!您才是真的!” 这些栖神道……还会拍马屁? 在她印象里,这些家伙除了自身迷惘喜欢骗人外,似乎就没什么别的印象了。 眼前这种姿态确实还是很少见的。 想了想,她道:“在古阳郡内的栖神道们,就你们这些?” “回从柒大人,全都在这儿了。” “太少了……太少了……” 李月白故作认真对着一众栖神道摇了摇头。 在确认这是古阳郡内所有的栖神道后,她本来是想叫出暗中的魏无名联手她,全杀了他们。 可现在…… 她又一个更妙的主意。 那些栖神道看见她摇头则是不理解什么意思。 她道:“我的意思是人太少了。也实话告诉你们,我这次是在跟另外一个假的我在争一个真假!你们知道的,我和假的那个我实力差不多,打了机架也分不清谁真谁家?所以呢!我们约定,谁能先让云州乱起来,谁就是真的本我!现在呢?我已经先让云州乱起来了一部分,让外人相信云州牧真的要谋反。这既然已经乱了,那就是我赢了!” “可那个贱人却不出来表个态度!这样吧……你们呢!随我去迷惘那个贱人身边的其他栖神道!我要给那个贱人一点教训!” “是这样啊?” 一种栖神道露出一副豁然大悟的模样,随后纷纷表示要随李月白去迷惘“从柒”身边的栖神道。 “好……我先去了!” 李月白故作离开的姿态走了。其他栖神道见此也跟着离开。 等到那些栖神道都离开茶馆后。 李月白又现出了身影。 暗中,魏无名也出现笑道:“让他们去窝里斗。李姑娘这办法倒是别出心裁不失为一个好办法啊……哈哈哈。” “只怕那个从柒要是知道自己下属被人给骗后,会气的跳脚吧。” 李月白笑着摇了摇头。 第419章 代价 “接下来呢?” 已经恢复了容貌的李月白面色平静看向魏无名。 后者笑了笑道:“等事情进一步发酵就好。那个时候我们也差不多可以向云州州牧动手了。” 之后又过了一天…… 事情在进一步的发酵。 似乎上谁都能预感得到,屯扎在白河县的这五万兵马上就要北上,去推倒那位云州州牧。 乃至于陆陆续续甚至有一些人前来白河县衙投奔。 也因为段剑安现在名声和名气较大…… 相当一部分人都是为他而来。 像是古阳郡本地的那位巡检连夜带着郡府上的三千兵马前来投奔段剑安。 当然,这位巡检裘显在见到段剑安后表情也显得很微妙。 他得到的消息是,有一位朝廷上的官员下派到了白河县暂代白河县的一切职务。未曾想到会是昔年未被他正眼看过一次的段剑安…… 此前,他肚中准备好各种拍马屁的话,在此时一个字都讲不出来。 也是在想了许久后,他才又道:“这不是……段二郎贤弟嘛!不对,现在该改口叫段大人了!近来过的如何呢?我和你说当年我就看出段兄非一般人了……一定就是人中龙凤!可惜督邮和其他那几位却是没这才能了!” 他字里行间都是表现出一副昔年对段剑安的惋惜。 黄逵目睹这一切,冷笑一声对着一旁的李月白小声低语道:“李老大,我听书生说,过去他在郡府做事的时候可是没少受人排挤啊!怎么这……” “害……毕竟现在他是来投书生了。也就是说做好了要在书生手下做事的准备。这不说几句好的话能行?” 李月白摇头笑而不语。 段剑安听着裘显嘴里头各种对他的吹捧,也是笑笑不多言语 实际上,当年裘显在郡府的时候没有刻意针对过他。可话说回来,却也没有他嘴上说的什么多加照顾。 不过…… 再怎么说裘显也是第一个过来投他的人,他也不能冷着脸将他赶走。 要是真这么做了。 之后未必就会有人来投他们。 这刚刚造起来的势,也会很快平息下去。那他们就功亏一篑了! 因此反而是段剑安比他裘显显得要落落大方许多,笑道:“既然过去在下能入裘大人的眼!那我也是深感荣幸啊!裘大人要是不嫌弃的话,可进府在叙。” “这个不着急……不着急……就是我问一下段大人!这次云州州牧真的要反?” 裘显问道。 虽说是外面现在都在传那位云州州牧要反。可这消息的真实性他还是想在裘显这里仔细确认一次。 “这自然是真的。再者朝廷上的这等大事,怎么能单单就我一人去办呢?这不……还有那位大人。” 这个时候段剑安把魏无名和李月白几人抬了出来。 裘显这时也才注意到了李月白。 虽说已是年过四十的他,对男女之事不怎么感兴趣。可是在看到李月白后,却还是忍不住眼前一亮。 直觉此女的容貌惊为天人。 “这位是神灼卫的银牌子的李大人。不久前陛下赐给了她烈莹郡主道称号。” 段剑安介绍到。 郡主? 在听到李月白是隶属神灼卫出身后,裘显就已经显得很惊讶了。在听到她一个外姓之人竟然还能得到这样一个称号,更觉震惊。 当下,他收回打量李月白的目光,对着她恭恭敬敬行了一礼。 当然,要是段剑安说出李月白神灼卫司接班人的身份,只怕裘显会更震惊。 在最后段剑安以此向他介绍了黄逵和魏无名。 尤其得知魏无名是神灼卫十二少司之一后,裘显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在地上。 无他……只因面前这几个人的来头竟然一个比一个大。 想来想,他挂着他标志性的笑容僵硬对着李月白道:“见……见过几位大人!下官一定听从几位大人道吩咐。” 顿了顿,他又看向魏无名道:“那魏大人,这我们何时发兵去讨伐云州州牧……啊不那位逆贼卓言呢?” 卓言是云州州牧的名字。 去讨伐云州州牧? 李月白几人都是心知肚明。 云州州牧要死!去讨伐云州州牧那是不可能的事情。 毕竟这几万大军行动起来和另外一边开战,少不了要一州百姓遭难。 现阶段…… 也只是造出一种真的要去讨伐云州州牧的势。然后在这个势头达到鼎盛的时候,让云州州牧府那边也注意此事,并开始着手应对此事的时候。 李月白再和魏无名、段剑安行动去刺杀卓言。 到时候卓言一死,栖神道一散…… 所有的问题都会解决。 只不过当着裘显的面,李月白几人也不能把实话给说出来。 魏无名对他道:“五天以后出兵。我相信接下来五天时间应该也会有其他人陆续过来投我们……” “魏大人说的是。” 裘显点了点头。 也差不多就在五天后,李月白他们会正式行动。 在之后又过了约莫三天时间,陆陆续续有别的云州郡府过来白河县投兵。 在这样的一种氛围下,讨伐云州州牧卓言的呼声也越来越高。 但是也就在今天。 又来的三路投兵比起先前却稍微有点不一样。 说不一样的是,这三路来兵分别来自三个郡府但最后却又都只受一位年轻人的调遣。 而这个年轻人长相白净,面容英俊,算得上难得一见的美男子。只是美中不足的是,说话略显阴柔,就是个子也不怎么高。 不过忽略掉这些,这位叫白芷的年轻人总共带走了约莫一万人的兵。 这就使得李月白几人都对他重视了起来,几人亲自去迎接了他。 见了面之后,还未登李月白几人开口。 白芷看向抬手向他行礼的段剑安道:“阁下是朝廷京城下派下来的人。怎么就这么肯定云州州牧要反?” 李月白接过话道:“现在外面不都这么传吗?” “都这么传?不过是人云亦云罢了!据我所知,这位云州州牧还是多少做过一些事情的。” 白芷说道。随后他随口将卓言这几年做过的一些利于百姓,造福一方人民的事情说了出来。 且甚至于连早年一些有关卓言救济灾民的细节都说了出来。 这让李月白几人心中都起了疑惑。 这人怎么会对卓言这么熟悉? 因为严格说起来,卓言作为云州州牧,的确做过一些利于百姓的事情,可大多数这些事情都是不痛不痒的。算不上多么的丰功伟绩让人一直惦记…… 可眼前这个白芷却能把他的事物全都仔细说出来。 “阁下是?” 李月白在和魏无名对视了一个眼神后,开门见山的问了起来。 身边一位和白芷一起过来投奔来的官员道:“这位白芷公子的家父是云州一带早年间有名的医者,曾救治过不少人。颇为有影响力,我们这次来投奔也是这位白芷公子的意思……” “是这样吗?” 段剑安笑回道。 但实际上,对于这番话,李月白几人都不相信。 首先,白芷这个所谓的父亲就是个医生,曾经再怎么有影响力,怎么可能让如今的三个不同地方的郡府官员听他的话,来投奔白河县? 其次,这白芷的行为也看着不像是一个医学世家出生的人,他的行为倒是带着许些养尊处优。 抛开这些…… 白芷说是来投奔,可刚刚他一通言语却是全在摆出云州州牧的好。颇为兴师问罪的意思。 甚至于。 他又道:“这位云州州牧也没有做过什么危害百姓和朝廷的意思。怎么突然之间他就谋反了呢?” “这个……恐怕得去稳云州州牧本人了。” “或许吧。” 白芷显得心不在焉对着段剑安回答道。 段剑安也不着急点破他这一副兴师问罪的态度,而是像对待之前过来投奔的人一样将他带离下去安排他的住处。 白芷一众人走后。 魏无名缓缓道:“看起来还是有人拥护这位云州州牧的,并且相信他不会反朝廷。这也说明这位云州州牧或许真的不会谋反。只是……现如今却也不得不牺牲他了。” …… 另外一边。 白芷入住到府邸后。 他似是一直压着一股怒意一样当手拍在桌子上道:“都说我爹云州州牧要反!这是哪里的家伙造的谣!” 身边,跟他一起来道几位官员中,其中一位安慰他道:“小公子莫生气!我也相信云州州牧大人是忠于朝廷的!可早在几年前 ,自从那个女妖人入住州牧府邸后……现在的州牧大人不一定……” “你的意思是说,我爹一定会谋反?” “不敢!我的意思是州牧大人不会有谋反心思。可要是受了那个女妖人的蛊惑呢?” 那名官员对着白芷说道。 白芷闻言越发显得恼怒骂道:“那个女妖人先生蛊惑大哥!现在又想蛊惑爹……也说不定爹要谋反的事情,全是她一人做主!” 到了现在,他始终还是不相信自己的爹会谋反。 在他的想象中,就是几年前入住他家的那个女妖人蛊惑和控制了他爹卓言,现在要反朝廷,肯定是那女人的意思! “那个贱人!害得我被爹赶出来有家不能回!我一定要将她碎尸万段……” 想到这里,白芷又骂一句。 “小公子!还请息怒。眼下我们不是来阻止白河县的人发兵吗?真要打起来,云州百姓可就要遭难了!” 有官员劝道。 “可……你们说这么办?我看他们这势头几天后就要发兵啊!” 有人略显担忧摇了摇头。 “我看如今的办法也只能先杀了白河县的主事人!才能息兵!”白芷眼中闪过一抹戾气和果决说道。 “这……少公子!你想清楚了,那个段剑安是朝廷刑部的正四品官员!还有其他那几位虽然没有亮明身份,可想必身份也不低。就这样杀了他们,将来就是卓大人谋反的谣言平息了……你又当如何?而且就我们这几个人,如何能对付炼气士呢?我可看到了,他们腰间都挂着炼气士牌子呢!” 那官员对他说道。 白芷闻言皱了皱眉道:“暗杀的事,我会想办法。事成之后,大不了,我一人承担!绝不拖累爹和大哥!” “少公子……莫要意气用事啊!” “我心已决!你们退下吧!我也不会连累你们的!” 白芷对着随他来的官员说道。 几位官员还想再劝,但见他态度坚决就走了出去。 几人出去以后。 白芷走向了房间里放着的铜镜面前,随后他取下了头上的簪子。 转而肉眼可见,他……或者说她更准确说,原本一马平川的地方马上变得高耸起来,脸上的线条变得更为柔和。 铜镜里则倒映出一张绝美的白皙容颜。 谁能想到她会是女扮男装呢? 而她的本名是卓白芷。 是云州州牧的小女儿,随非正室所生,但过去也受尽了恩宠。直到几年前,云州州牧府邸来了一个妖女后,她被赶了出来。 眼下,外界都在传言她爹要谋反。 她这个女儿是一万个不相信。 而她也要以她的方式来替自己的爹正明。 她看着镜子像是自言自语一样道:“自小到大,我没求过你办事,现在……我需要你的帮忙。” 房间里空落落的,没有人回应她。 在过了约莫几息时间后,铜镜里的她作出了一个和她截然相反的表情,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道:“我以为,你这辈子都不会求我办事呢!说吧,要我做什么?” “我要能杀几个人。” “什么人?” “几个炼气士!其中一个还是甲金!” “我想想,这似乎有点难办啊!” “办不到你也要办!” “你还真是一贯的大小姐脾气!让嗯一点都喜欢不起来!” 镜子里人像对着卓白芷嘲讽道。 “不过,也倒是有一个办法或许可以。” “什么办法?” “我先不说,只是需要你付出一点点的代价。” 镜子里的人像说着的同时,竟然从镜子里爬了出来,然后把身体扭曲成一副恐怖怪诞像是蛇一样的形状,顺着卓白芷的一只眼睛钻了进去。 第420章 运气不好 可以看到当卓白芷再一次的起身时,镜子里已经没有她的影子,甚至于她走路时,在光的照射下也没有影子…… …… 又一天之后。 当天色微微亮时,段剑安将所有前来投奔他们的云州官员召集在了一起。 段剑安对他们道:“诸位,今日之后……明日我们就发兵云州州牧府!” 因为今天已经是第五天。 按之前说好的,明天就会去攻打云州州牧府。 台下一众原云州州牧手底下的官员出言道: “既然是那云州州牧卓言要反!那位等自然会出力!” “其实如今想起来……那云州州牧早就有狼子野心了!几年前,我去到他府上的时候,见到他坐的马车上竟然雕刻有龙!这说明什么?这说明,他谋反之心,那个时候就有了!” “说的是啊!如此逆贼,我等当一起讨之!” …… 在诸多官员当中。 重新恢复了男装卓白芷冷哼一声道:“岂有此理!我爹何时乘坐过雕刻有龙的马车?这些家伙……过去我爹又何时亏待过他们?他们竟然能讲出这样的话!” “小公子谨言啊!” 一起跟随她而来的官员对她劝解道。 同时,他无奈摇了摇头看向了那些编造出云州州牧莫须有谋反罪名的官员……显得有些无奈。 说到底,大部分的官员都是墙头草。 眼下,云州州牧被朝廷针对…… 这些家伙为了自己所谓的前途,自然也是会踩上一脚云州州牧,哪怕编造相互一些夸大的事情! “诸位……今日摆下宴席!还请玩得尽兴!明日以后,我们就要出兵了!” 在东面的席位上,段剑安起身端起一杯酒敬给众人。 但其实他心知肚明,这不过是给人做做样子而已。 现在势已经造到了巅峰……而到今天黄昏以后,李月白、魏无名、黄逵三人就会去暗杀那位云州州牧。 等明天天再亮时,一切都会尘埃落定! “好……我等明日一定会打到云州州牧……啊呸!把卓老贼的老家!” 有官员高声呼道。 “这些墙头草的家伙……” 卓白芷看着这些人,心中越发觉得恼怒。 她心里的打算是,接着这场出征前的宴席,等所有人都喝到酩酊大醉的时候,她再出手! 也似是知道明天真的要豁出命去打仗一样!所有的官员都把自己放的很开,不停的往嘴里灌酒! 一直到早上喝到了中午。 许多的官员在离开宴席时,都是被人搀扶出去的。 他们这会回去就会睡下,等明天天不亮就准备出发…… 眼见宴席的现场,让越来越少。 假装喝醉的卓白芷,眼睛中的醉意减少,显得越发清醒,随后把目光看向了东边席位的段剑安。 此时的段剑安似乎也因为喝了一些酒的缘故,有了几醉意…… 现在要是动手杀他,这会是一个很好的机会。 但卓白芷却没有出手。 因为从早上到现在,她都没有看到李月白三人。这让她心中多少有一些不安。 虽说她借用了另外一个自己的力量,让自己一个普通人短暂的拥有了匹敌甲金炼气士的实力。 可没有亲眼见到那几人出现,她心里还是没有底。也就在她这么想的时候…… 外面…… 门被人推了开来。 就见一身素净白衣的李月白腰间挎着剑走了进来。在她身后还有魏无名和黄逵。 察觉到这三人的注意力都在段剑安身上…… 卓白芷明白,接下来就是她出手的最佳时机了。如果她再犹豫下去的话,很有可能会错过最佳的机会。 眼下,她不再犹豫。 她嘴中轻轻念了一个“现”字。 肉眼可见,那钻入她眼睛的那道影子竟然从她眼睛爬了出来,然后化成了一道箭向着魏无名飞去。 对卓白芷来说,她的目标很明确。 先要不惜一切代价杀了魏无名这个甲金炼气士气…… 剩下的李月白二人应该会相对好对付许多。 只是她低估了魏无名…… 或者说她低估了神灼卫十二少司之一的实力。 只见魏无名似乎爷察觉到了有箭向他飞来。 他转过身,身体一阵扭曲连带着周围的空间都扭曲了起来。那道箭竟然就被这股扭曲的力量给停在了半空中。 同时,李月白注意到魏无名的表情发生了变化。 “怎么了……魏先生?” 她问道。 早在一早之前,他们就看得出来卓白芷可能有问题,因此一直留了个心眼。甚至于举办这个宴会,也是为了试探出一些别有用心的人。 毕竟,他们马上就要去刺杀云州州牧。 要是后方一片乱,那对他们进行的事情也会有影响。 索性,这场宴会现在试探出来的,就只有卓白芷一人。 “这人的力量……好像有点特别。” 面对李月白的发问,魏无名思量少许后回道。 “哪儿不一样?” “具体的现在还说不上来。” 魏无名对着李月白回道。 也就在他说话的同时,被他力量悬停在空中的那道箭迅速回退,然后变成了和卓白芷模样一样的一个人。 只不过任谁都看得出来,这道箭变成的人就好像是卓白芷的影子一样。 随着宴会房间里光线的变化,那道影子以着人的模样开始扭曲变形…… 多少还有那么些的恐怖。 “这是镜妖?” 魏无名似乎也想起了对面那影子是什么东西,随口说了出来。 “镜妖?” 李月白记得在神灼卫的密阁中,她看过有关这妖的信心。 不同于一般的什么妖邪。镜妖,那差不多就是和画妖一个级别的大妖!只不过后者的能力是凭空创造不存在的生灵。前者却是能把事物在虚假和真实之间进行转换…… 简单点说,就是你可以理解为镜妖是一个饕餮巨兽,它会把真实的东西吞下然后在自己体内转换成虚假的东西。 加入有人被它吸入体内,那么自此以后就只能在它的身体内存活。一旦走出它的身体就会变成虚假的影子,消失在这个世界。 也严格来说…… 世界诞生之处,一开始的镜妖并不强。但由于它这个能力,它在漫长的岁月里吞噬了不少东西后变强,乃至于对这个世界都造成了一定威胁。 因此,在旧唐时,它被一位炼气士给削弱了力量并封印。 值得一提的是,镜妖似乎并不能被杀死…… 具体是怎么回事,那书中也没有写。 不过巅峰时的镜妖曾在旧唐时,将一个小国都给吞噬变成了影子。只是那一国的人还不自知,依旧过着往常的生活。 只到某次这一国被镜妖给投射出来后……有他国之人路过,发现了这个国家。但他们最后发现,这一国的人随能和他们交流,但却都如影子一样摸不到。确切的说就像海市蜃楼一样…… 虚幻的漂浮于空中,还以为自己都真实的活着。 殊不知再没有光制造影子后,他们马上就会消失。 而这样的一个大妖…… 如今看起来自然是比起书中描述要差上许多。再者就是这大妖怎么又会和一个普通人扯上关系? 而他们在打量镜妖的同时。 镜妖也在看着李月白几人。 最后她目光停顿到了李月白的身上,她道:“有意思……你身上有一些我熟悉的味道。一个没有思想,也没有形体的家伙!你身上竟然有祂的气息……这说明祂化人了?真是有趣!” 李月白知道镜妖说的应该就是画妖洪秋月。 李月白没有回答她。 镜妖又似是想明白了什么一样冷笑道:“以前几百多年以前,我就不喜欢和你们这些神灼卫打交道,没想到现在又碰上了……还真是晦气啊!” “世间影子之所以存在,皆是因为你镜妖。因为这个缘故,不能杀死你。而且也无法真正杀死你。因为只要有影子在,你总会复活。” 魏无名缓缓说道。 顿了顿他又道:“不过,将你暂且封禁的方法还是有的!” 说着,他左胸膛的位置一阵扭曲,他身体的一部分就像是抽屉一样被他拉了出来,在身体的血肉之中他拿出了一只古朴铜镜。 “要封你这只镜妖,自然得需要特制的镜子!巧了!我这里正好就有……” 他说着的同时,这只镜子像是饕餮巨兽的嘴巴一样产生了一股吸力。 对面化身成卓白芷模样的镜妖则冷笑道:“怎么……你一个神灼卫少司就想拿捏我?” 说着的同时,她身体化成了一阵青烟。待烟雾消散…… 展现在众人眼前的是一处类似海市蜃楼一样的景观。 在那景观里有闹市,有人……有一切的动物一切的一个正常世界该有的景物。可就是这样的景物,所有的一切却都只在漂浮于空中的只有方圆半丈大小的地方展现了出来。 这样的一个世界,显得十分虚幻。又或是它像极了一面镜子。 而这样的一个世界……其实就是镜妖本身。 而在那个虚假的影子的世界里的人,看到外界李月白、段剑安这些巨大身影人的时候则显得惊恐。 这时 那个虚假世界里的一切都开始变得混沌和扭曲…… 随后,这个世界也产生了一股吸力,似乎要把这边都魏无名、李月白几人给吸过去。 但又因为魏无名挡在身前。 那放世界的吸力作用到李月白几人身上的时候,显得没有多少作用。 “镜妖……你还是再老实待个几百年吧。”魏无名轻喝一声。 漂浮于他身上的那面铜镜发出炫目的光芒向这镜妖化身的世界飞去,然后猛然变大倒扣而下,似乎要把那放虚假的世界都收入其中。 肉眼可见,大半的镜妖都被容纳到了铜镜之中。 “神灼卫……这仇我记下了!” 眼见自己全部都要被收进入,镜妖猛然扯断身体的大半部分,而后化成一律白光遁走了。 “这东西就这么跑了?”黄逵作势要追。 李月白则是拦住他道:“胖子,追不到的!那东西化入到影子里,根本找不出来。除非它自己肯现身。” “它的力量被我削去了九成。它想要再恢复到今天的这样的力量,恐怕需要个至少几十年的时间……” 魏无名缓缓说道。 随后几人则是又看向呆愣在原地一言不发的卓白芷。 李月白看向她道:“你是个女子?说说吧,你到底是什么身份?为何会和镜妖扯上关系?” “呵呵……竟然落入到了你们手中。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只是和我一同来的那几个官员,并不知我要杀你们的事情!还请放过他们。” 卓白芷说道。 “他们?恐怕不需要你求情吧。” 黄逵若有所思看向了她。 很快,门外又有人进来向着李月白几人行礼后,指着卓白芷道:“回几位大人,这位白芷公子……本名卓白芷是云州州牧的女儿。平时都是男子打扮,所以人都叫她小公子。” “原来如此。” 李月白点了点头。 “你……你出卖我?” 卓白芷看向进来的这个人。 正是随她而来的几名官员之一。 “小公子我……我这也是没有办法啊!大势如此!或许令尊……真的保不住啊!” “小公子!不止他!其实我们都投向了段大人!你现在应该投向李大人他们才是,这算弃暗投明啊!现在谁都看得出来令尊是真要反朝廷!” 门外更多的人走了进来。 而他们无一例外全都是跟随卓白芷一起而来的那几名官员。 “你们……你们!” 卓白芷看向他们瞬时明白,李月白几人对于她今天的行动为什么会不感惊讶了…… 这原来是跟在她身边的这几人早就将她给出卖了! 亏她还在这种关头想着为他们求情! “哈哈哈哈……好……好的很!你们出卖我……我不在乎!可是怎么也能和其他人一样真的相信我爹会谋反?” 卓白芷凄美笑道。显得又悲愤有无助。 李月白摆了摆手,示意那几个官员出去。而后她缓缓走到卓白芷跟前,在她耳边缓缓道:“或许你爹真的没有谋反。可有栖神道作乱云州……为平息云州纷乱。总得有人牺牲吧……” “凭什么?” “你爹运气不好吧。” 对此,李月白也颇感无奈只能给她这样一个回答。 第421章 扮演 “运气不好?” 卓白芷苦笑一声。 同时她也听懂了李月白话里的意思。栖神道作乱云州,那么现在要平定这些栖神道…… 那么刚好,她父亲就撞在了这个节骨眼上。 卓白芷思索了少许又道:“为什么?偏偏就非得牺牲我爹?” “谁叫他是云州州牧呢?” 魏无名面无表情回她一句。 这句话一出,像是击溃了她心中的什么一样……卓白芷踉跄后退一步瘫倒在地上。 她苦笑一句道:“云州州牧?” 但同时她也发现,她的身体似乎发生了一些变化。那就是她的半个身体在无光的照射后竟然呈现出了一种半透明的状态。 魏无名缓缓道:“你借用了镜妖的力量,总要为之付出一些代价。这代价就是,以后你的余生都只能生活在有光线的地方了 。现在的你就像是影子一样,而有光才能制造影子。没有光,没有影子。那么你也会消失。” 他说着的同时,手一招手中出现了一抹烛火,在微弱光的照射下,肉眼可见卓白芷的身影又清晰了起来。 做完这些后,他转身离了去。 身后,李月白几人跟了过去。 “魏先生……现在,需要关住她吗?” 黄逵开口向魏无名问道。 “我想不需要。一个注定一辈子要活在光亮之中的人,我想她是悲哀的。也对我们造不成什么威胁……” 魏无名缓缓说道。 “魏先生,接下来我们是不是该好好考虑一下去云州州牧府邸了?” 李月白开口道。 “何时出发?” 身后段剑安问道。 “现在吧……” 魏无名叹了一口气。 “要去云州州牧府邸……其实说起来也不是很难。现在他们的注意力都放在要应对明天的白河县这几万大军吧?” 李月白分析道。 “那待会还有一刻钟黄昏以后,天色暗淡下来我们就出发吧 。” 魏无名说道。 …… 一刻钟之后,天色已晚。 天空逐渐暗淡下来,今夜的天空暗淡无云,只有依稀几颗残星点缀。 魏无名身边聚起一股清风带着黄逵御风而行。 至于李月白…… 她现在则是有了一定的能力也可以御空而行。只是相对于魏无名可能没有那么得心应手,但跟在他身边,有他帮衬却也差不了太多。 人就这样的天空上飞行。 只约莫一个时辰就来了云州州牧的府邸。 现在都云州州牧府邸依旧灯火通明。 但在空中可以看到的是,府邸内的人却是脚步匆匆,似乎在忙什么事情。 隐约夜可以听得来回进入云州州牧府邸的官员议论道: “现在外面都在传卓大人要反朝廷了?这股风到底是哪里刮起来的?” “最离谱的是,朝廷竟然也相信了,派兵驻扎在了古阳郡白河县。你们说说……真要打起来怎么办?” “不是已经有使者去向朝廷解释,我们卓大人没有反吗?怎么到今天都没有个准确的回信啊!难道我等就真的要和朝廷开战?” 半空之中。 黄逵因为书炼气士的缘故,且现在的他炼气修为大进,哪怕是隔着高空下面人的言语,他都听了个一清二楚。 他缓缓道:“这些人的意思是派遣过使者去过白河县?” 李月白笑了笑道:“派遣过。只是半道都被我给拦了下来。” 魏无名又道:“现在好不容易造出一个云州州牧要反的势。要是在这个节骨眼上,这云州州牧在给自己澄清一下……看似是云州又开始稳定了。可不说我们的努力白费。那其实接下来正好就顺了那些栖神道的意图,可以真正挟持着他这个云州州牧作乱了。” 几人说着,目光又向下看了去。 就见在云州州牧的府邸正厅前面。 一众官员像极了热锅上的蚂蚁急得团团转。 他们之中的很多人都是在此处等了很长时间了!有人更是抱怨道: “我得到消息说,明天白河县那里就要发兵了!州牧大人呢?这总得出来和我们商量一个对策吧!” “这……这让我们干等着也不像话啊!虽然我们知道你州牧大人没有反的心思,但是也不能让我们在这里……哎!” “你们谁进去找找州牧大人?” “诸位!别找了……我看那位州牧大人应该还是炼丹呢!” “什么,都这个时候了?” …… 也就在众人这么说的时候。 正厅的门吱呀一声打了开来。里面一个穿着得体的中年人走了出来。 见他长相中正,面容带着许些肃穆。正是云州州牧卓白芷。 见他出来,众官员们都是各自向他说了起来。有官员道: “大人!既然你是真的忠心朝廷!不如要是白河县的屯兵打过来,我等开城门一起去迎接如何?这样世人都知道你没有反叛之心。最近起的那些谣言就会不攻自破!朝廷一定也会重新为大人考虑!” 有官员则摆手道:“不可!朝廷这戏似乎来势汹汹,势必要杀我等啊!我看我等还是一边出兵对持,一边谈判的好……” “可这样一来?不就做实我们卓大人要反了吗?” “那你说怎么办?要我们干瞪眼等死吗?” 官员们说着对骂了起来。 卓言似乎也在听取这些官员的建议,不时点头,也不知他想到了什么开了口道:“你们谁见过我的……” 说着,他做了一个印玺印章的手势。 “大人……你这东西丢了?” “这是不是作业炼丹的时候不注意放哪儿了?” 一众官员显得比他还有着急。 要发号施令调动云州州牧府邸附近的兵马,那文书上肯定得有云州州牧的印。 可谁又都知道,卓言这几年痴迷炼丹,有时候甚至会那盖印的溪章去碾压丹粉…… 说不得就是昨夜的时候,他把玺章遗落在了哪里。 这急得一众官员几乎就要指着鼻子对卓言破口大骂。 天空之上,黄逵看着下面的卓言摇头道:“这卓言怎么是这样一副玩物丧志的样子?在传言里他这位云州州牧虽然算不上有多么作为,但至少应该也不是这个玩物丧志的模样吧?真的是…” “这个卓言……还是再看看吧 。” 魏无名似是发现了什么,示意李月白二人再等等。 闻言,李月白也把注意力放在了这个云州州牧身上。忽而发现他都左耳朵背后有着一个“叁”字。 下面一众官员急得团团转…… 好不容易找到了玺章,可卓言转过身却玩起了消失。 让一众官员又找起了他。 而他在躲在暗地里后,则是取下脸上多人皮面具露出一张陌生的脸嬉笑道:“有意思……有意思!这些家伙真蠢,还真当我是卓言了!” 而暗处更多的人出来道: “喂!该我出来扮演卓言了!你该养我的儿子……啊不卓言的大儿子了!” “这次我要演卓言的孙子!啊不,你的孙子!也不对!那我还是要演云州州牧!” …… 很明显,这是一大群的栖神道。甚至这些人里还有人专门扮演卓白芷。 看着这一幕,黄逵道:“这些栖神道在演卓家人……难道说卓家人已经被栖神道 。” “其他人我不敢肯定。但卓言本人一定活着,毕竟对这些栖神道来说活着的卓言才有用。才能利用他作乱云州。至于这些栖神道也就只是单纯戏弄这些官员吧。” 魏无名分析道。 “魏先生说的有道理。纵然这些栖神道可以模仿卓言,但不可能时时刻刻都模仿下去。真要卓言去发号什么施令,肯定还是卓言本人去做。” 李月白知道。 言罢,几人嘴上不说,但心里明白,接下来他们需要再等。等到真正的卓言出现,那时就是他们出手的机会。 同时,他们也需要注意那位叫从柒的栖神道。 也就在这时,在这些栖神道嬉闹的同时,又一位“卓言”走了出来。 或者说,这让是真正的卓言。 在看着这些扮演他的栖神道,他脸上露出一丝怒意道:“儿媳妇,你该管管你的这些手下了。都这个时候了!是不是有些没大没小?” “你看看!你怎么不管管你的手下,我爹都生气了?” 卓言的大儿子也怒目看向了身边的人。 他身边,一位身着紫衣身材苗条的貌美女子走了出来向着卓言和他儿子恭敬道:“公公和相公说的是,我是该让他们好好闭嘴。” 说着都同时,她看向了那一群做怪的栖神道:“我公公不喜欢你们,你们最好接下来三天的时间都扮演一些不会动的东西。不然……” 她话还未完。 这些栖神道便立刻开始扮演起了花花草草。过程中他们硬生生将自己身体扭曲成了死物的形状,然后在上面挂上了装饰。 三息时间后。 肉眼可见,一大群的栖神道消失了。 他们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再也不见他们的踪迹。或者更准确说,他们是真正把自己融入到了云州州牧府邸的一草一木之中。 “她就是从柒?” 从高空中,黄逵看着下面那个紫衣女子有些摸不着头脑。 来之前他以为的是,从柒控制了云州州牧府邸的一切。可现在看来,这和他想的完全相反。 尤其是一个栖神道等级“柒”的人,怎么会听卓言和他儿子两个凡人的话? 这实在太蹊跷了。 更蹊跷的在于…… 他在目睹了那一大群栖神道的行为后,再看这座府邸,有了很不一样的感觉。 而此时的李月白也发现了这一点。 她干脆闭上眼睛,将自己神念投放了下去。然后在她的视野里,下放阔气的云州州牧府邸发生了变化。 这一整座府邸,竟然都是栖神道的人堆积扮演而成的…… 比如一块块的砖,竟然是一个个人扭曲后变化而成的。甚至于一草一木,或是一砖都是如此。 某个瞬间,甚至还能看到转块上浮现出人脸在偷笑。 无数个人脸和扭曲的身体就那样交织在一起,构建起一整座府邸,这样的画面相当震撼…… 看到这些后,李月白稳了稳心神看向身边的魏无名道:“魏先生……这些栖神道,我们拿的下来吗?” “栖神道和从柒交给我。你们的任务就是杀掉卓家父子。没了卓言,这些栖神道自然没有办法再拉着卓言云州州牧的大旗作乱。” 魏无名平淡说到,显得很镇定。 他话罢径直飞了下去,随后他伸出一根手指,以他的手指为中心,一股无形的扭曲力量出现。 然后一整个的云州州牧府邸都被笼罩在了这种力量之中。 像是搭建而成的积木四散开那样…… 下方的云州州牧府邸之中,一件件的事物……或者说一个的栖神道被分离了出来,然后直接被魏无名的扭曲力量给剿杀! 下方的从柒似乎也注意到了上放的魏无名,向他投来了目光。 但爷不等她有动作。 很快,魏无名的力量作用在了她身上。 李月白和黄逵则是目标明确,就是为了杀掉卓言 天空之上,李月白手中引雷弓出现,随着她缓缓拉起弓弦一道雷箭缓缓形成。 身边,黄逵则用起五行雷术,五种雷凝聚在了手中。 轰隆! 李月白的雷箭飞出。 紧接着黄逵的五行雷也打出。 雷箭和五行雷下落。下落 像是一道紫色的雷霆柱子身边围绕着五道五色电弧…… 正中卓家父子上空! 轰隆! 又是一道炸裂声响起。 似乎下面的卓家父子已经成为了飞灰。 “有些太容易了。” 黄逵说道。 “是有些太容易了……” 李月白皱起了眉头。 按理来说,卓家父子这样一对普通人绝对是接不下刚才把一道雷箭的。 可不知为何…… 她心中升起了一种不详的预感。 就见下方雷光消失后。 已经被雷霆给烧的血肉模糊的两具尸体从地上站了起来。 其中一具尸体的背部则是不停蠕动…… 随后一双白皙的手从里面伸了出来,再然后一个美貌的女子从里面钻了出来。 她看着天空上的李月白道:“我好不容易觉得扮演云州州牧有意思了,你竟然……好……很好!” 第422章 重久 “他从柒?不对……我脑子有点乱!那真的卓言去哪儿了?” 黄逵看着下方的“卓言”皱眉说道。 下方卓言背上探出脑袋的从柒笑道:“我当然也是卓言。只是到底是卓言在演从柒,或者说是从柒在演卓言……庄周梦蝶不过如此。” 她话罢。 肉眼可见,下方那些一众栖神道连带着卓言的儿子身上后背都是一阵蠕动,可以看到他们的后背像是花蕾绽放那样渐渐起了一花苞,随花朵绽放全部显露出从柒的脸。 她们异口同声道:“有时候人活一世,就是分不清自己究竟还是不是自己……或许他们还是自己……在扮演着为从柒的角色!或者是我从柒在扮演他们!” 黄逵看着下方的这一切,像是着魔了一样喃喃自语道:“是啊……有没有可能,我也是从柒假扮的!” “胖子……你瞎嘀咕什么呢?你就是你!从来都不是从柒!” 李月白见他如此,连忙呵斥一句。 后者摇了摇头这才清醒了过来,他摸了摸头上的冷汗道:“柒等级的栖神道……果然不是那么容易对付!” 就在刚刚他有那么一瞬间,竟然也觉得自己是从柒。 似乎在那一刻,她甚至知道她在想什么…… 还觉得自己有可能就是他。 “确实有点棘手!” 这时,魏无名也回到了李月白二人身边,看着下方的场景,一直都显得很镇定的他,脸上出现了一抹严肃。 他看着下方的从柒缓缓道:“据说等级在柒以上的栖神道,每个等级只有一个栖神道。而柒不过是他们的称号……若是有栖神道死了,后来者就会继承他们的称号。从柒……确实比起一般的栖神道要难对付许多 。” “呵呵呵……神灼卫?我就知道最是你们爱管闲事。本来我都觉得晚一个人可以扮演云州州牧府邸的所有人挺有意思的!可现在……你们过来,就很无聊了!” 下方,一众“从柒”说道。 “魏先生,真的很棘手吗?” 黄逵看着下方一众从柒,又问一句。 魏无名笑了笑又道:“是挺棘手……但至少不到让我逃跑的地步。又或许,我稍稍努力一下,该逃跑的会是对方?” “跑?我们为什么要跑?” “我们栖神道都还没有耍够呢!” “我要耍耍再走!” 下方,从柒的脑袋又缩回了一众人的身体。 似乎上,他们各自又回归了各自都角色,不再是从柒。 像是卓言,一脸怒容看向本体的从柒道:“儿媳,有刺客都来杀我了!你还在看什么?” “是啊!娘子!你不该护着爹和我吗?你不动手,更待何时?” 卓言的儿子也怒骂道。 从柒则显得很温顺点了点头。 “一个人扮演这么多人……你累不累?”魏无名冷笑一声,缓缓伸出一只手。 他面前,手锁触碰到的位置开始一阵扭曲…… 而后,瞬间他的手出现下空,携带着那股扭曲力量,直接将本体的从柒给绞碎! “只是杀了一个我而言!只要他们之中有人认为自己是从柒!那我就不会死!” 下方一众栖神道之中,有人冷笑一声说道。话罢,他后背一阵蠕动,又一个从柒从里面爬了出来。 而原来的这人则变成一具干瘪的尸体。 “有点儿意思…” 魏无名对于这个结果也不显惊讶。 肉眼可见,他身体一快快分离开来,而分裂开的身体,每一块则都爆发出一股强扭的扭曲力量。 乃至于整个云州州牧府邸上空的天空都被无数扭曲的漩涡给取代…… 而每一个漩涡的中央,则都有一只眼睛探了出来。 或者说,那似乎又不是眼睛。 只是那漩涡的中心充斥着扭曲和疯狂的力量,黄逵只是随便看了一个漩涡中心一眼,就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似乎被某种力量给影响开始扭曲了。 这让他马上收回目光。 他身边,李月白缓缓开口说道:“胖子,别去管那些……现在我们需要的是帮助魏先生将那些他力量影响不到的栖神道余众给剿杀!” 不得不说,魏无名展现出来的力量很震撼。 在他下方,被他力量所影响的地方,直接扭曲成了各种奇形怪状的模样…… 无数个“从柒”直接被扭曲绞杀。 但也有一些“从柒”所扮演的栖神道竟然你扭曲了身体,从被魏无名力量影响不到的地方游走钻了出来。 “想逃?” 李月白看着下方,一双美眸中出现一抹冷意。 她手中画妖之力凝结成的笔出现。 她轻轻一画,无数水墨低落而下,化成一道道的屏障阻拦住那些栖神道的去路。 “柳腰!” 李月白又轻喝一声。 腰间柳腰出鞘,稳稳落在她脚下,让她踩在上面。 一直保持御风而行的状态,其实比较消耗她修炼出的气。御剑而行,则是能剩下不少气。 但御剑而行,也代表着她能在空中停留的时间不会太长久…… 随后,她单手并成剑指在幽骨剑身上一划,一道→白色的火焰出现在她手上,然后被她拉弓搭在了引雷弓上化成了箭。 轰隆!轰隆! 随着她开始拉弓积蓄力量,她周围不断有雷暴声响起。 终于…… 幽白色的雷箭形成。 而她窝剑的那只手上,一股血红色的力量像是火焰一样燃起。而这是燧火的力量。 在这股力量的影响下…… 肉眼可见,雷箭的颜色又被渲染成了血红色,甚至于李月白的一头青丝和衣服也被染成了血红色。 轰隆! 又是一声巨响响起。 雷箭划破长空,化成一座血红色的雷雨压盖下午!似乎要将下方的云州州牧府邸给彻底化成灰烬! “玄葬!你也该出点力了吧?” 黄逵拍了拍身边布袋里的那盏铜灯。 古朴的铜灯漂浮而起,散发出油绿色的诡异光芒…… 在这种光芒的影响下,黄逵脸上开始出现一道道黑色符文。符文像是蛆虫一样爬来爬去,让他本人看上去多少有些协议。 这时的他披头散发,一手拿桃木镇妖剑,一手用起五行雷法,一股无形的压迫力量似乎正在缓缓形成。 “去……” 他将雷聚集在桃木剑上,向着下方挥了下去,化成一道凌冽的雷霆剑气! 轰隆!轰隆!轰隆! 雷狱和剑气纵横交织在一起,在为无名扭曲力量的作用下,这股力量被越发方大。 整个云州州牧府邸也被锁定! 终于…… 这股力量作用在了云州州牧府邸。 三息之后。 这里直接被夷为平地,一片飞灰到处乱飞。也可看到,在魏无名扭曲力量的影响下,这里的地貌也被直接改变,变成了坑坑洼洼、沟壑纵横的地方…… 魏无名也恢复了原状。 倒是黄逵脸色十分苍白,似乎刚才的他是透支了身体在使用力量。 李月白看着他皱了皱眉道:“胖子,以后这种力量还是少用比较好……” “这不是为了让这说明从柒死都不能再死吗?也不知!她到底死了没有!” 他说着把目光向下方看了下去。 “她还活着。” 魏无名此时的眼神像是鹰一般锐利死死盯着下个的一个角落。 李月白放出神念,顺着他的那个视线看下去,就见在一块扭曲的石头背后,一小块黑色的东西不停蠕动着,似乎想要将自己的身体给隐藏。 “别藏了……” 魏无名冷冷了一眼,他手指一点扭曲力量作用下去,将那块东西给彻底绞杀…… “这从柒其实论修为并不是很强!可强就强在她可以把任何一个人同化成她!这就是她的可怕的地方了……” 黄逵叹了一口气说道。 魏无名则道:“现在从柒也好,云州州牧也罢!都死了!剩下的云州应该也厚不少栖神道,只是没了从柒呵没有云州州牧这块可以扯起来用的大旗!他们也就是一帮乌合之众而已……” 话罢,他们几人则是转身离开了这里。 只是走了几步以后,魏无名嘴角杨起一丝道:“有点儿意思,云州的事情好像还没完。” 李月白也察觉得到,似乎在云州州牧府邸的位置出现了新的气息。 可无论是肉眼或是神念,她又具体发现比较了…… 随后,李月白二人和魏无名先行离开。 而在他们走后。 在一片扭曲焦黑的土地上,一个长发飘飘看着仙风道骨的白衣老头出现在了这里。 只是这老头看着仙风道骨…… 可你要是再仔细看,尤其是往他脑袋上面看的时候,就会发现他的天灵盖的位置竟又长着一站人脸,只是这张人脸的左耳耳朵背后写着一个“久”字。 他像是在寻找什么一样。 在地上走来走去,随后又抓起一把土看了看,然后笑道:“从柒啊……从柒!你这事情办的还是不怎么漂亮啊?你看看命都没了!” 他说着的同时,那一把焦黑土则是缓慢变形,变出“从柒”人脸的模样。 “是啊……是差点要死了!没想到会这么栽倒在神灼卫手上 。” “确实很意外啊……只是神灼卫的少司能杀死你,我并不奇怪。只是让我意外的是神灼卫为什么会出现在云州?” “你问我!那我问谁啊?” “重久!别说了,先救活我再说……你傻愣着做什么?等我活了,我扮演个漂亮女子,天天给你穿薄纱扭屁股看!” “呵呵……老夫对这些没兴趣。年纪大了,你的这些欣赏不来。” 重九笑了笑,但却没有救从柒的意思。 其实要救从九也简单,只要给他度过去一些气,她自然就能活。 这时,重久又道:“不知是神灼卫的哪位少司?你看了这么长时间,也看看够了吧。” 暗处,李月白、黄逵随着魏无名一同出现。 看着重久,李月白几人的心情相当不美好,连魏无名脸上的神情都变得有几分难看了。 “魏先生……对上这个栖神道怎么说?” 李月白用神念对魏无名说道。 “得拼命才能不死。” 魏无名回道。 拼命才能不死? 这就是说真和对方打起来讨不到什么好处。 “在下魏无名。” 魏无名看向那名栖神道报出了自己名字。 “原来是魏少司……我记得以前你还在李玄手底下当差的时候,我们似乎打过一回交道……” 重久笑眯眯说道。 “那个时候,你好像差一点就能杀死我……” “可你也差一点杀死我。” 魏无名冷冰冰回道。 “放心,我今天不是来和你拼命的。只是来看看从柒的任务!也很显然从柒失败了……” 重久陈述着事实。 但他这个慢吞吞的语调惹的那位从柒有些不高兴了:“我说!你先救我再说行不行?我要是活了,你对上魏无名应该会多出鸡成胜算。” “呵呵……没必要。只是你既然任务做失败了,那还是做回你原来的样子。或者有没有一种可能,你根本不是从柒……或者世界上从柒夜不在。你只是我迷惘幻想出来的东西呢?” 重久看着从柒。说着的同时,他有缓缓道:“又或许,你根本没有存在过。” 这句话之后。 肉眼可见,从柒竟然化成了一颗眼珠,然后被抽久拿起,随意镶嵌在一颗石头上。 石头似乎就这么被赋予了生命。但同时石头也只是一块没有思维的石头……哪怕长着眼睛,也只会静静的躺着…… “今天不是来打架的,魏少司告辞了。” 重久说完,直接消失在了几人面前。 李月白再去用神念捕捉他的气息,发现他好像真的离开了…… “栖神道接下来会不会再作乱云州呢?” “应该不会了。以我对重久的认识,他似乎对于作乱天下,更喜欢研究出一些奇奇怪怪的事物。” 魏无名对着黄逵说道。 …… 一天以后,云州州牧身死的消息传了开来。似乎上是因为天气紊乱的缘故,有雷毁灭了云州州牧府邸…… 但这只是一般人之间传言的而已。 但不论如何,云州州牧的反叛被平定了。接下来云州的一切似乎会步入正轨。 第423章 海东莲 云州的一切开始趋向于稳定之中。 李月白几人在这待了大约有半个月的时间,朝廷方面派了人过来。 一位是神灼卫出身,同样是十二少司之一的花自在。 是一位戴着鬼脸面具的女少司。 只看她身材高挑曼妙,你大概会以为她的容貌也差不到哪里去……可见过她真实容貌的李月白和黄逵却是知道。 这位少司面具之下的那张脸是怎样的…… 那是一张布满龟裂裂纹,且裂缝中长有藤蔓的脸,看着十分恐怖。 另外一位则是早年间在太学府一直教书的大祭酒之一的官员卢贤。 算是代表那位大乾皇帝而来…… 可实际上,此前的卢贤因为刚正不阿的性子,一直都被人给排挤。直到几年前京城一众士族的势力垮台,他才真正进入朝廷上。 可虽说他是代表那位大乾皇帝来的,可大多时候卢贤都和神灼卫走的很近…… 因此,除了他们两位以外,还有第三位人过来。 是那位常常跟在大乾皇帝身边的那位掌印太监本名海东莲。 所以,大概也只有他是真正是代表那位大乾皇帝来的…… 在白河县的原县官府邸,段剑安早早将他们迎接了进去。 “怎么不见魏无名和少掌司?” 花自在摘下了面具,显露出下面那张令人恐惧的脸。 但她人却显得随和,向着段剑安随口问了起来。 而这里的“少掌司”实际就是指李月白。 也虽然李月白从来没有公开承认过自己就是神灼卫总掌司未来的接班人,但花自在少数几个少司每次见面则都会叫她“少掌司”。 段剑安行了一礼回道:“回花大人,魏少司大人和李郡主去追寻栖神道的踪迹,应该快回来了。” 虽然他和李月白是结拜兄弟,也和魏无名关系不错。但在这种场合还是称呼他们的官职和封号为好。 “半个月前,栖神道的从柒虽然被诛杀……可重久现身了。” 顿了顿,段剑安又说道。 “是这样吗?栖神道啊…还历来都是一些让人不安分的家伙!” 大太监海东脸开了口,声音阴柔尖细,让人听了觉得很不适应。甚至于,他给人的第一印象就不是很好 只是要是把目光移到他腰间,注意到他那枚甲金的炼气士牌子,你就不敢轻视这个大太监了。 尤其是,这位大太监在当朝还有着不一般的影响力。 “本官听说,你只用了一天时间就将白河县积压多年的冤假错案都给平反……当真不愧是刑部出来的。”卢贤看着段剑安,抚着花白胡须点了点头。 段剑安笑回道:“为百姓排忧解难……这算不得什么?” “好啊……你倒是敢托大!卢大人夸你一句,你还真就敢接着?怎么着,要是海公公说你一句,你不还得骄傲到连自己信什么都不知道?” 海东莲身边,一位面容清秀,同样穿着太监服饰的太监说道。 看他服饰上的花纹,在大内至少也是个五品以上的官。 而这小太监这样的一句…… 看似是在刻意贬低段剑安,但实际上是话里有话,在变着法凸显出海东莲的位置要高于另外的花自在和卢贤。 也算是在变相的拍海东莲马屁。 对此,经久官场的段剑安对于这位年轻太监的态度也不在意。 他在意的海东莲的态度…… 而对于小太监的发言,海东莲刚刚还不错的神色暗沉了下来,但在随后就恢复了之前的柔和。 这个举动让段剑安明白,这只是海东莲身边这位小太监自作主张。 于是,他笑了笑干脆就没有回小太监的话。 这让海东莲身边那位小太监显得很不悦。而小太监正要言语… 李月白和魏无名走了进来。 在他们之后是黄逵。 在这样的场合,黄逵也知道分寸,不会没大没小和李月白二人并排走进来。 见到他们进来,这次那名小太监没有再言语。 他敢对段剑安出言不逊,是因为他只是一个刑部四品出身的官员。但对这魏无名和李月白,他却不敢…… 这一个是神灼卫少司,一个既是皇上封号的郡主又还是少掌司。 见他们进来,花自在便向他们询问起了平定云州和栖神道的事情。 魏无名和李月白开口把之前的事说了出来。 “我以为那重久之后还有在云州作乱,可现在看来……他真的离开了云州。我们并没有找到栖神道的痕迹。” 魏无名回道。 “栖神道似乎是已经云州失去了兴趣。”李月白缓缓道。 “关于这次的云州平乱……其实要我说多少是有些胡来。是一步险棋。万一要是最终的结果不是你们想要的……不说别的,就是私自在白河屯兵这一条,你们几人都很难向朝廷交代。” 花自在看着魏无名、李月白、段剑安和黄逵。 “我不会做没有把握的事……” 魏无名淡然回道。 卢贤见气氛稍微有些微妙,开口道:“不过最终算是皆大欢喜的。几位大人,不是吗?陛下更是念你们平定云州有功,要嘉奖你们呢!” 他对着李月白几人说道。 顿了顿,他又看向李月白道:群主不是要回家吗?陛下听说这件事情以后,打算在青州给你一块封地……正就是郡主的家乡苍流县。” 这皇帝什么意思? 对于这位皇帝突如其来的善意,李月白有些摸不着头脑。 不过她仔细一想,这位皇帝把封地给她这么远……且还就是苍流县。 似乎上,是准备让她一直都留在苍流,永不回京。 可惜…… 她李月白虽然是念旧的人,可却不是贪图享乐之人。在苍流县看上一圈后,他还是会回来京城。 相较于她。 段剑安倒是被破格又被那位大乾皇帝破格给一个太学府教习的职位。 但是说好听的,这也就是听上去好听,实质上还是没有什么奖励…… 至于段剑安和魏无名,则就是给了一些布匹和银两。 对此,黄逵和魏无名也不在意。 “对了……有关云州,陛下和莫老有什么打算?” 魏无名又问一句。 一句话当中,他同时提及了大乾皇帝和莫问清,似乎是把这两人摆到了同等的位置。惹的那位大太监海东莲怎么都高兴不起来…… 只是面上,他却不敢有什么表态。 因为事实上,现在的京城,的确是莫问清要稳压皇帝一头。 甚至于…… 京城百姓之中有人言:那位神灼卫总掌司做皇帝,也未尝不可。 “云州吗?接下来就是暂由卢贤卢大人暂代这里的一切了。后续的话会设立新的检察府,只是相当一部分的权力会被分到监察府。” 海东莲缓缓说道。 李月白明白,这样做都目的是为了防止云州再乱起来…… 也算从根本上把州牧制度给废除了。 “那郡主大人呢?接下来的打算是?” “我只是想青州去看看。” 李月白对着卢贤回道。 “李郡主昔年从青州到幽州,再从幽州到通州直达京城,也算一路坎坷……如今算是衣锦还乡了!” 卢贤点头说道。 “接下来我也会坐镇云州一阵子,少掌司可放心回青州……” 花自在笑着对李月白说道。 “少掌司……这个我还真不敢当。” 李月白回道。 花自在则道:“呵呵……这个位置迟早都会是你的。” 她像是随口一说,又似乎显得很认真。 “以后再说吧。既然有诸位大在次,我便不多留了……” 李月白转身就准备离开。 只是离开前,她似是想起了什么看向海东莲道:“海公公,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郡主直说。” “以后出来还是带个机灵点的人好些。” 说完,李月白和魏无名走了出去。 海东莲闻言,明白她在说什么,再次把目光看向身边的小太监。 大厅之外。 段剑安停下脚步对着李月白道:“兄长,你要回乡按理来说,我这个做兄弟的也该跟你一起去。只是现在……云州事物繁多,我想留在卢贤大人身边一段时间。然后过段时间和花自在大人一起回京。” “行。没什么,书生!没事……只是有些事情真的不要太强求!” 李月白知道他在想什么。 段剑安笑道:“不会起找她了……只是想着在此地多待一些时日后。以后我也永远不回来了。” “书生,保重!” 黄逵似乎也有话要和段剑安讲,只是话到了嘴边,他却又笑了笑拍了拍段剑安的肩膀。 “兄长、胖子!保重!” “魏先生!保重!” 段剑安向他们行了一礼。 李月白几人也回他一礼,然后驾风而去。 而断剑安再次回到大厅里时,只剩下了海东莲和他身边的那个小太监。 似乎上,卢贤和花自在已经去接手云州的事情了。 见到他们后,海东莲身边那位小太监则是冷哼一声道:“云州这次平定,似乎你还借用了朝廷的名义来屯兵,你知不知道这是欺君……” 啪! 可这一次,未等他说完,海东莲起手直接打在了小太监脸上,然后起身对着段剑安道:“段大人,我的人是我管教无方了!” “无妨。海公公若是喜欢白河可多留几日。在下现在要去找卢贤和花自在大人,先行告退了……” 段剑安行了一礼,转身离去。 海东莲没有端什么架子,也向他回了一礼。 段剑安离开后。 海东莲挺直身子,双手背负身后缓缓道:“段剑安……倒是个人才。可惜啊,在如今京城都局势里,这样的人不可能为陛下所用了。不过这样的人,倒是也在京城得罪太多人了。在刑部那些手段……” 他说着摇了摇头。 “干爹……你的意思是要除了……” 身边那位小太监再次发言。 可话说到一半,等来的却又是海东莲一巴掌。 “咋家怎么就打不醒你呢?你镇以为这个段剑安好杀?你没看出来吗……那位郡主大人可是铁了心为他说话。更不必说,他和神灼卫私交也不错。还有……现在京城什么局势?你不知道!你镇以为,出了京城,我们就能当爷了?说句不好听的!在京城我们是奴才!出了京城,依旧得拿出得奴才的姿态了!这样……能不得醉人!知道吗?” 海东莲说道。 那位小太监闻言,跪下点了点头。 “可我们这奴才要当到什么时候?陛下难道就甘心……” “局势如此。除非……” 海东莲不知想到了什么,摸了摸小太监的脑袋叹了叹气。 随后,他手轻轻一捏然后一拉,将小太监的脑袋拔萝卜一样从脖子上硬生生拉扯而下。 “都说了要你好好拿出一个做奴才的姿态,怎么就不听呢?” 海东莲将小太监的脑袋扔到了地上。 随后,大厅外又有跟随海东莲的人走了进来。 海东莲指着刚刚死去小太监的脑袋道:“把他的脑袋,夹带上一万两银票给那位段大人送去。” “是,海公公!” 那人提着小太监的脑袋走了出去。 海东莲叹气又道:“除非……那位神灼卫的莫老不在了!不然……陛下夜只能退位了……” 可要想莫问清意外死亡。 这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或许就是真的天踏下来,那位神灼卫的总掌司都有办法把天给扛起来。 也好在那位莫老的心思都在天下百姓的身上…… 不然,这赵家朝廷姓莫也不可能不可能。由此,这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过去乱了那么久……其实天下要是真太平了,也没什么不好。” 海东莲缓缓叹气说道。 …… 在出了云州古阳郡以后。 只用了大约三天时间,李月白三人就来到了青州的地界。 只是还未进入青州的地界。 他们就见到这样的一幕,各地陆续有押送粮食或是银两的马车竟然全都向着去向青州的官道而去。 其中也不乏一些富贵商人,又或是炼气士 似乎上是青州正赶上什么盛世…… 直到半道上,他们听有人说道:“青州有个什么花魁选拔活动最近要开始了……” 这也才惹的各地人都向着青州赶来。 第424章 排场 “花魁的选拔?” 高空之上,黄逵摸索着胡子拉碴的下巴,嘴角留出一抹微笑又道:“有意思。” 因为刚才他听下面人也说的清楚。 这花魁的选拔似乎还就在青州礼阳郡的地方…… “好像还就是苍流县。” “李老大,你说你家好像就是在这儿?” 黄逵说道。 “是啊……苍流县还正就是我的家乡。我记得以前听人说过,青州好像是每隔四年就好举行一个什么百花祭的活动。因为有此传统,各地方每年也有类似百花会的活动。”李月白看着下方缓缓说了起来。 “这样吗?可是在我印象中,青州多山多水……可也正因为多山多水,可以开垦种粮食的地方很少。这就注定了青州是一个贫瘠之地。现在……既然有钱拿出来办这百花祭?” 魏无名闻言摇了摇头。 他言语中倒是对百花祭多有微词和不满意。 站在他神灼卫少司的角度考虑问题…… 这个百花祭无疑就是士族乡绅和一众官员们联合起来极尽豪奢而已! “魏先生,话也不能这么讲。百花祭有此活动,在青州历来已久。可能一部分官员是想着在这里面捞好处……但对大部分百姓来说,这是堪比过年一样的盛大节日。”李月白笑了笑又道:“只能说青州历来的风土人情都是如此。而且百花祭……一般百姓却是也有机会去看上一眼平日见不到的那些花魁姑娘们。” 顿了顿,她又道:“只是人都是双向的,在台子上夸人家花魁美貌,下台之后总要说一句下流!” 她说着冷笑一声摇了摇头。 虽然伊人楼的生活,离开她已经有什么许久的时间,可很多里面的人情世故,她现在都还记得。 几人又向下方看了一眼后,来到了青州边缘的一个小县打算稍作休息。 或许是因为百花祭近在咫尺的缘故,一众百姓们对于容貌出众的女子都会格外注意。 因此,刚一进城的李月白就瞬间引起了一众人的注意。 不说她近乎完美的绝美容颜,就是一身白衣腰间挎剑的气质,也引起不少人注意。 为此,她驻足歇息的小茶摊,更是引来不少的读书人。 但也是李月白他们进城休息了还不到半日…… 后面,一支数百人的轻骑骑兵却是紧跟他们其后而来。 为首带着这支骑兵的竟然是一位神灼卫。 而更巧的是,这位神灼卫李月白还认识。正就是还在京城的时候,常跟着她身边一起做事的铜牌子下属之一的范易。这次他也随花自在来了云州。 “郡主!我等奉花自在大人和海东莲公公之命,特来护送郡主,为郡主开道!” 百余名骑兵和一身玄衣铁甲的范意齐齐向着李月白这边而来! 百余人的骑兵齐动,如微小的山岳震动……马蹄带起的尘土,更是久久不落下。 随后,这一众百余骑兵齐齐单膝跪在了李月白几人面前。 “范易,这是怎么回事?” 李月白看着这突然出现的一众人有些莫不着头脑。 范易先是给魏无名这位少司又行一礼,随后回李月白道:“头儿……其实是花自在大人觉得,你竟然都要回老家了,如今也算衣锦还乡!这不得讲个排场?所以就派了我过来!” 他过去常在李月白手下做事,因此大多时候都是称呼他“头儿”。 顿了顿他又道:“也本来就是我和几个神灼卫一起过来……只是那位海东莲公公,又向卢贤大人提议,划分了一支骑兵跟你们过来。也知道你们是御空飞行走的快!干脆花自在大人就卷起一阵风,带着我们这百人骑兵也御风而行过来了……” “这真是……” 李月白觉得,那个花自在少司多少有些胡来。 其实仔细想想,她和那位花自在少司平时私交不算多好。她会派人过来,估计是看在莫老的面子。 至于海东莲…… 这位大太监对她的态度,其实就是那位大乾皇帝对她的态度。这就有些耐人寻味了! 也在这时,李月白注意到在天空之上,那位戴着鬼脸面具的少司,脚下踩着一条藤蔓隐没在云雾中。 她看到了李月白,传下一道神念道:“毕竟你是未来的少掌司……要是出个门连个 尤其是你要回家了。连个排场都不讲一下,说的过去吗?” 话罢,她彻底隐在云雾中,应该是离开了。 说回眼下,这些虎狼一般的百人骑兵突然出现,这是惊动的一地百姓不怎么敢靠近他们…… 尤其是当这些骑兵单膝跪在李月白几人面前后。 那些读书人很快离去,不敢多作停留。 为此,更是惊动了本地的县令。 那名县令本以为是其他地方郡府调动过来的骑兵,本想驱赶出去,可是当看到范易的神灼卫腰牌后,他就明白这支骑兵的来历不会简单。 尤其是当他问了李月白几人身份后,面色瞬间大变,并且整个人都变得拘谨了起来。 再次看向李月白,他更是说话都嗦嗦了起来…… “啊这……既然是郡主过来!那下官要不要……这个……那个……要不来准备点什么?” “行了!行了!我就是回来这边去我以前住过的地方看看。用不着你做什么……排场闹的太大夜不好。” 李月白皱起了眉。 对她来说,她其实就打算简单的去苍流县看一看,然后住上几天时间就回京城。 但现在…… 这排场已经很大了。 尤其是这百余人的骑兵…… 就意味着,接下来他们几个也连带着要跟着一起走一段路程了。 因为前面还要路过几个县才能到苍流。 魏无名似乎知道她在想什么,缓缓道:“倒是也不用那么麻烦!这百余人的骑兵,我也可带着他们一起御空而行!倒是这花自在,也真会给我找麻烦……” 很明显他的话语里有的是对花自在的抱怨。 “先出城吧。出城以后,我带你们这一众人一起走。” 魏无名眼神带着几分埋怨看向了范易。 后者则被这眼神看的多少有些心底发毛,尴尬一笑道:“魏少司大人,我来这里……也不是我想的啊!这是花自在……” “那这话你怎么不找花自在说?” 魏无名冷笑一声说道。 这让范易更加犯难。 对他而言,魏无名和花自在都是少司,他敢说哪个? 李月白这时候也替范易解起来围,好歹不管怎么说他也是自己的下属。 她对魏无名道:“魏先生……范易也是受了花自在少司之命。有些事他也算是身不由己!” “那出城吧!” 魏无名又说一声,一甩袖子提前走到了前面。 范易对着李月白和黄逵二人做了一个先请的手势,他则和一众骑兵灰溜溜跟在身后。 而在待到出城以后。 本地那位县令则是又带了一众人紧随其后跟了出来。 李月白皱起眉头对他道:“不是说不让你们跟着了吗?” “这……这郡主是京城大地方的人!要是我上面的郡府大人知道我招待你不周到,这不……” 县令作出为难之色。 按理来说,李月白来这里走一遭是不相关县令的上司郡府的事情的。 可历来青州本地的官宦风气就是这样…… 要是上面来了什么大人物,底下的人不去好好招待,且不通知自己,事后必定是要手责罚的。 这倒不是说,上面的人对外来的大人物很重视…… 而是他们想要在见到大人物后,跟大人物攀上关系,好让自己步步高升!事情就是这么一回事。 作为本地人的李月白,对于这里面的一些事情也算比较了解。 想了想,她道:“行……你也不想让你上司为难你!那……这样吧?我写一个字,你可留下。” 李月白说着,手中幽骨剑出对着远处不远处的一座山峰,提剑书写起来。 完罢。 那山峰上出现了这样的几个字“烈莹郡主到此一游,郡府来人且不可为难本地县令”。 她看向县令道:“如何?” 县令则是被李月白刚才那一手惊的说不出话。 而他手底下一众衙役更是起了议论: “这位郡主具体到底是什么来历啊?这山峰看着也不算矮了!少说也有七八丈高!她竟然能在上面留字?” “尤其是这离山峰隔着的位置夜不算近啊!这郡主的容貌,我看比那些只会搔首弄姿的勾栏女子强多了!就她们?还能参加百花祭?” “嘘!你不要命了!敢把这位郡主和那些勾栏女子做对比!真是命都不要了!” “说的对!说的对!” “害……这位郡主到底是什么人物……那也不是我们这些小人物该关心的!我们呢?还是就跟着县衙老爷好好混就好!不要想那些有的没的!” “有道理!有道理!” 一众衙役就此闭嘴,不敢再多言。 那位县衙老爷也是在此时愣神回来对着李月白道:“郡主大人……有此能耐!当真神人啊!” “好了……我们该走了!” 魏无名站在队伍最前面,他单手一挥,无形一种一股扭曲力量生出,并且凭空造出了风。 一众骑兵就这样凭空上了天。 身后,本地的一众百姓和刚才观望李月白容貌的那些读书人此时也全部走了出来: “这些人都是神人吗?竟然……竟然……” “这到底是什么地方的大人物啊?” “害……大人物!我们小人物还是过好我们小人物就行,大人物的事情我们想不到,夜不敢想啊!” 对于李月白一众人直接腾空而去。百姓们大多惊叹。 有读书人幻想着能和那位白衣的绝美姑娘并肩而行,有人则感叹为什么自己不是其中一员,还有的则在感叹这样的大人物要是和自己有了联系该多好? 但也有人表示清醒,在看了天空中那一众已经隐没在云雾里的人后,摇头转身离开。 至于那位县令则依旧站在原地,呆呆看着天空。 直到天空上再也看不到李月白等人的一丁点踪迹,甚至他看到眼睛发酸…… 他才吐出一口气,擦了擦头上的汗道:“他们走了?” 他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在问身后的一众衙役。 衙役给连忙道: “回大人,他们走了!” “那位郡主和那些大人他们走了!” “是真的走了!已经走了!大人!大人!大人?” 衙役们看向县令却见他神情依旧没有变化。 过了几息时间之后,他才像是真正回神一样狂笑道:“哈哈哈哈哈哈……我也算见过大人物了!前几天那位隔壁的王县令王麻子不是还跟我炫耀他见过什么郡府上的督邮大人吗?告诉你们,我今天见过的这些大人物,那个什么督邮连个他们的脚趾头抖比不上!哈哈哈哈哈哈……” 衙役们闻言,则是面面相觑,不太理解县衙老爷是怎么了? 其实夜很好理解。 为官一途,如果心思用不到该用的地方,多的就是攀比心理。大到你背景如何,着要攀比一下,小到就如眼前,你见过什么大人物,这也要攀比一下。 这着实令外人很是唏嘘 …… 而李月白这边。 在魏无名的都挟持之下,一众骑兵乘着风连过几个县,最后在苍流县的南城外停留了下来。 李月白看着周围的环境。 这地方变化还是有些大的。 她可是记得原来的南城郊外这里,还有着一初乱葬岗…… 当年她初离开乱葬岗,也是被此地滋生出的邪物给阻拦了一番。 而如今,她再看到当年那些邪物则是没有什么太大的心思。那些邪物要是再出现,也根本对她造成不了什么威胁。 倒是…… 这明河。 即便她现在修为可以比肩甲金炼气士中的末流,可看着这条没有源头,也不知流向哪里都河…… 她依然有种心惊肉跳的感觉。 魏名也是看着这条河,陷入了沉思。 过了片刻后他缓缓道:“据说当年李玄大人离开京城,还有一种说法是镇压此地的大妖……可如今看来,这说法似乎有几分道理。” 第425章 归家 “这河竟然也通向那个世界……” 魏无名看着明河缓缓说道。 那个世界自然指神灼卫总司天台下的那个世界。既是天井下的世界。 眼前的河河面宽阔,波光粼粼…… 河面上有缭绕云雾飘起,云雾里似乎有无数的人头攒动。可是当神念去看的时候,又什么都没有。 黄逵也是第一次看这河。 而他竟然在河中看到了自己的身影,甚至于看到了上官轻舞,而后者用剑砍下了前者的脑袋。 不知这是幻想还是怎样…… 黄逵觉得脖子微微有些作痛。 随后他马上收回了目光,摇头道:“这河邪乎都很……” “是很邪。但也怪的很……这样的河既然和那个世界有联系,它所展现出的姿态,却是我们这个世界的生命模样 实在很怪!” 魏无名说着,手中掌缓缓抬起。 一股无形力量开始在他手中出现,空间则是被这股力量给压缩的不停变形。 轰隆! 他猛然出掌。 一掌拍下,明河直接被横穿避开一条几百丈宽的大道,浪花向两边倒卷冲天而上 …… 却见随着浪花卷起,那河底之下的却不是干裂的河床,而是浓浓的迷雾。 魏无名放出神念向河底探去。 可少顷之后,他的七窍却有血渗了出来。 李月白试图用神念也向河底看去,可最终却什么都没有看到。迷雾很厚,似乎有阻挡神念的作用…… 魏无名七窍有血渗透了出来,却浑然不在意一样缓缓到:“原来是这样嘛……原来是这样……是这样……” 他手再一挥动,将两边的浪花席卷而来将河床给压根住。 “魏先生你看到了什么?” “我忘了。” 魏无名对着李月白摇头道。 “忘了……这?” 李月白河黄逵有些不明白。 范易等一众人更是不太明白魏无明为何而摇头。他到底看到了什么,怎么说忘就忘? “我该怎么形容呢……这明河似乎是有脚的,像是一条蜈蚣又或是血管匍匐在大地上。我似乎是看明白了,这是属于什么东西的血管……只是它的样子!我真的忘了!” 魏无名带着严肃和认真。 在刚刚那一瞬间,他透过那些浓雾真的看清了那下面到底是什么…… 似乎,那是无数的眼睛混杂在混沌黑雾里,每只眼睛都是一个世界。那无数个世界,就那么看着他。 一道道凌冽的目光袭来,让他无法保持从容……乃至心神溃散。连看过什么全都忘了 只是直觉告诉他,那东西很恐怖,有着一种普通生灵不可去理解的力量。 那东西的生命本质似乎还在所谓的仙和神之上。 可就是这样的东西…… 它昔年却被李玄给镇压,用一根根巨大的刻满炼气符文的寒铁给困在地下。 魏无名更是不敢想象,这个东西一旦从这里脱困,会对这个世界造成危害。 也似乎还有一股力量在牵制着这里都明河…… 顿了顿,李月白缓缓对着魏无名说道:“魏先生……这下面的东西,真的很恐怖?连你都对付不了。” 魏无名摇了摇头。 他道:“或许莫老可以。但即便莫老或许也只是能困住它,杀死不了它。” “这么夸张……” 黄逵一副目惊口呆的模样,显得十分吃惊。 “不过目前这东西要脱困,几乎也不可能。除了有昔年李玄大人的力量作用在它身上,还有一股力量作用在她身上……” “那是……画妖的力量?” 李月白看向魏无名说道。 要说在苍流县还有什么力量能镇压明河下面的东西,估计也只有画妖洪秋月了。 “也只能是她。” 魏无名缓缓说道。 而且,最为重要的是…… 按照李月白自己的猜想,她觉得自己的那个便宜老爹可能也是在画妖洪秋月身上设下了什么局。 而昔年…… 她离开是,还是温婉的美貌妇人模样的画妖说明了,要她寻回可以让她画出她相公的方法。。 关于这件事情,李月白也曾问过莫问清。 可后者给她的回答也是匪夷所思。 他觉得李玄很有可能是用了了类似栖神道的手段,让洪秋月臆想出了一个根本不存在的人。 画妖这种级别的大妖,即便化妖可骨子里也依旧高傲的很,不可能只是一个普通凡人就让她产生兴趣。 那么很有可能…… 这个人就是她臆想的,来自于她。自然她会对臆想出的这个自己产生兴趣。 当然,这是其中一种说法。 还有一种说法是,画妖洪秋月以为的相公也可能是李玄假扮的…… 他之所以如此做,应该是想借助画妖的力量达成什么目的。 如今看来…… 李月白觉得很有可能是为了镇压下面的东西。 而洪秋月无法离开苍流…… 也很有可能是被下方镇压的东西给牵引。 一众人都思索出神时。 明河河面上,一艘小舟缓缓飘了过来。只是来的却不是昔年的明河河公。 而是一位身材高挑,容颜娇媚绝美的清冷美貌妇人。 正是洪秋月。 七年时间过去,岁月似乎并未在她身上留下多少痕迹,或者说她这等存在谈岁月并没有多大的意义。 而她的这种冷清和李月白的冷清还完全不一样…… 如果说,李月白的气质是如冰山上的雪莲孑然一身。而洪秋月的冷清则就是一种漠视和淡然,对一切都不关心。 或许正如她曾说过的 。 她身上剩下属于人洪秋月的部分正在逐渐减少,属于画妖的部分正在越来越多…… 如今你甚至在她身上很难看到什么人情味。 众多人中,她之后忽略其他人,最终把目光放在了李月白身上:“和你达成的约定……你完成的如何?” 她说话的同时。 李月白额头上出现一个紫色的玄火标记,这让她显得十分娇媚邪异。 洪秋月则是将指尖抵在她额头那个玄火标记上,片刻后她缓缓道:“看起来你并没有在这些年寻到我想要的东西……” 昔年,她给李月白赋予了一部分画妖的能力。这使得李月白在很对时候,都正是因为用了画妖的力量而保命。 只是这在保护李月白的同时,也对她来说是一种枷锁…… 这玄火标记就相当于画妖放在李月白这里的一只眼睛。 有关发生在李月白身上的事,她大多都会知道…… 不知道的地方,自然就是夜神、幽州十二神……以及莫问清这些因素的影响。 “看得出来,你也是真心在替我寻找复原我相公的方法。只是……可能还是没有找到……不过不着急。我应该还能再撑个一段时间。” 洪秋月面无表情说道。 她似乎上是想要做出一个温婉笑容面向李月白的。 只是终究是她身上洪秋月的部分越来越少,有的只是连人感情为何物的画妖…… “明河下面的东西,我也劝你们一句,少去打探。” 洪秋月看向魏无名说道。 话罢,她架势着小舟消失在了明河之上 。 魏无名不知想到了什么,对着李月白道:“李姑娘,你先进城吧。我……想在附近走走……或许能从什么地方找到有关李玄大人的线索。” 昔年,他曾在李玄身边效力,和李玄大多时候也为朋友…… 他…… 始终也不相信李玄真的死了。 纵然,莫问清要他来护送李月白,可自己他也有着自己的私心,就是想来调查一下李玄的死因。 “好!魏先生。我记得以前的时候听人说过,我爹李玄的墓就在苍流县东郊附近。只是曾经我找过却没有找到。你可以去找找看。” 李月白对他说道。 魏无名点了点头转过身道:“我不会离开太远。若是有事,你可用神念百里传音告知我!” “好。” 李月白点了点头。 随后,魏无名消失在众人面前。 李月白一众人则向苍流县南成而去。 李月白骑马走在最前面,后面则是虎狼一般的百余人骑兵。 她看着苍流县的一切…… 变化并不是很大。 就好像她七年多以前离开一样,这里并没有太大变化。 街道还是那些街道。 只是人却有了变化。像是昔年一些路边茶摊熟知的人,脸上添了几分老态…… 几个以前她常见的孩童,也变成了少年,继承着父辈们的家业,摆起了路边摊。 而如此阵势的一众骑兵进城,自然也在第一时间引起了城中人的注意。 有人也似乎认了出来,在百余骑兵面前一身白衣戎装,腰间挎剑,身带一股肃杀之气的绝美女子,似乎是昔年那个伊人楼的月白姑娘。 只是…… 如今的李月白气质发生变化实在太大。 她明明美的不可方物,可也因为身上养出的肃杀气质,实在不敢让人敢去和她相认。 铛!铛! 数百骑兵也在进城之后齐齐下马,布列好队形以枪点地,声如雷震!使得肃杀之气更甚。 范易告喊:“烈莹郡主李月白回乡!闲人回避!敢有阻拦者!杀!” “杀!” “杀!” “杀!” 一众骑兵齐声高喊,那股杀气更浓。 一众人哪里见过这个架势,连忙让开了路。不多时,本地的县令更是用着极快的速度前来迎接。 “不知是那位大人前来本县,实在令下官惶恐。” 知县连李月白的面容都不敢去看,连忙跪下把头贴在地上。 “你是……” 李月白仔细看了一眼这位县令,却不是她认识的人。 她并不知晓,在她离开苍流县后。 这里的知县已经换过了五次。 自然,知县也不是她曾经熟悉的那几位。 很快,那些本地的士族乡绅也是闻讯赶来。全部匍匐在李月白马蹄之下磕起了头。 在她印象中,她记得这里的士族都是很高傲的…… 只是如今,连京城的士族都变得老实。何况这些普通的地方士族呢? 而看着他们,李月白嘴角杨起一丝笑道:“怎么……以前的时候诸位当中的许多人都喜欢来找我聊天,如今又是何姿态?” “这……郡主大人!您说的是什么呢?在下不懂。” “这!在下不懂!不过我们这里确实以前也有个名字和郡主一样的女子……只是那女子早几年就死了。” “是啊!早死了!” …… 一众士族惶恐说道。 他们自然已经认了出来,眼前的这位就是曾经的那位伊人楼的李月白。 只是如何谁又敢讲呢?毕竟那段过去对李月白来说的确不光彩。 现在谁要敢讲,真就是老寿星嫌命长了…… 李月白见他们如此,露出一个苦笑不得的笑容继续向前方而去。 徒留下一地士族,则在猜测这位郡主大人刚才那一笑到底是什么意思? 士族们固然虚伪。 但对李月白来说,她倒是没有必要否认过去,而是径直向着昔年离开时,为洛樱和小蝶置办的那套庭院而去。 她骑马缓缓走着。 所过之处,所有的普通百姓都避让了开来…… 百姓们也认了出来,眼前的李月白就是昔年伊人楼的那位李月白。 只是…… 如今谁敢说她曾经的种种?怕是以后哪怕吃饭都不敢议论一句。 那处小庭院前。 一身朴素衣服的洛樱像是往常一样晾晒着洗干净的衣服。 几年不见,她的容貌倒是也没有太大的变化。不过仔细看,到底是在她的眼睛附近舔了几道皱纹。她终于也韶华不再…… 而身边,一个双手插着袖筒的中年男子则腆着一张脸道:“我说洛樱啊!你还等你那个什么杜郎啊!那人这么多年没回来,肯定是早就死了!你何必为他活守寡呢?你看看我,我朱乃大虽是个屠户,可有的是一巴子力气……我呢,也不嫌弃你是从勾栏出来的。你不如就和我……” 说着,他手就往洛樱脸上摸来。 只是却被洛影用晾晒衣服的洗衣竿给一竿子打掉,并且她道:“朱乃大!谁不知道你是这条街出了名的街溜子!别说你是个不规矩的!就是个规矩的!我不为等杜郎,也要等月白妹妹!这里也是她的家!我在,她家就再!她落叶归根就有地方回来……” “吆喝!那我今天就要不规矩呢?” “你可以试试?” 李月白缓缓说着,眼神带着冷漠看向了那名男子。 第426章 巧合 “你是……你是什么人?” 朱乃大这时也才注意到,竟然有人走到了他的身边。 见那女子容貌秀美绝伦。 一身白衣颇有几分孑然独立的意味。可偏偏当被她那双丹凤眼盯上的时候,不自觉后背就起了冷汗。 再者自她身后,还有一众骑着马的骑兵…… 数双眼睛齐齐盯过来,瞬间让他越发觉得恐惧。 “我……我……这位姑娘……啊不大人……你们……我……啊这……” 在这种情况下,朱乃大说话显得语无伦次起来。 李月白也和他不再多言语,缓缓嘴中说出一个字:“滚。” 朱乃大这才又稍稍回了一点神,然后连滚带爬离开了这里。 “洛樱姐,许久未见了……我回来了。”李月白看着穿着素净衣布衣的洛樱从马上跳了下来。 “你是月白妹妹?” 洛樱看着面前的李月白有点迟迟不敢去相认。在她记忆中的李月白,似乎一直都很柔弱。 可现在的李月白一身肃杀之气,活像一个女将军。李月白点了点头…… 而这条街道周围的领居眼见李月白过来,也是纷纷怀着一种看热闹的心情出来了: “哎!你们说,那个骑马的是谁啊?那洛樱还能认识那种人物?还真是她这个洗衣婆走了狗屎运了!” “她倒是也没那么好的运气!那大人物啊就是以前……” “小声点!你知道了就别说出来!我可是听说了现在的她可是皇帝给封的郡主!你直接提她的名字和以前的过去,不是和她找霉运吗?” “说的是啊!我这张嘴啊!差点就把不该讲的说出来了!” “你知道就好!哎……我们差点也被你害死!” 众人这便也只敢背地里悄悄议论。 甚至于因为这些骑兵在,众看这热闹也就是站在远处看上一眼。 接下来,李月白打算和洛樱闲聊几句。 只是…… 让一众骑兵和黄逵等人就这么在外面等着也着实有些不像话。 想了想,她对着黄逵道:“胖子,你带饭范易他们先去县衙那里让他们给诸位兄弟安排一个落脚的地方,这跟着我们一路了,也算劳累了……” 黄逵也是个明眼人,知道李月白是要和故人说上几句,点了点头和一众骑兵离开了。 随后,李月白这才又和洛樱进了小庭院。 当年,她记得走的时候这个小庭院是洛樱和其他几个伊人楼的姐妹一起花钱买下来的。 可如今住在这里的,却只有洛樱和小蝶两个人。 “洛樱姐,这些年你过的如何?” 李月白先开口问道。 不知为何,洛樱在她面前一直显得很拘谨和紧张。或许是因为,在洛樱看来,眼前的李月白和她记忆里的相比变化太大,更不要说对方现在地位高的那些骑兵都要听她的话…… 像是当年,她还敢大着胆子在李月白身上揩油一把,可如今…… 她不敢了。 李月白看出了她的拘谨笑了笑道:“姐姐不必过于拘谨,我还是那个我。” 洛樱这才稍稍放松一些道:“还好吧。除了日子清苦一些,这几年倒是也太平。不像你走之前那样,老发生一些怪事。” 李月白闻言不多言语。 苍流县不发生怪事,自然是因为洪秋月的缘故。 当年她离开苍流县曾摆脱她照顾洛樱火和小蝶一二…… 但这个照顾,却是有条件。 就是洪秋月只管妖邪方面的事,至于普通人或者乃至炼气士,她都不会管。 这也就导致苍流县这里显得太平。 但也有朱乃大这样的人敢来欺负洛樱。 只是…… 李月白记得她在离开前,给洛樱教了一套针法,用来控制伊人楼的柳婆子。有那哥恶毒婆子在,洛樱也不至于过的清贫才是…… 洛樱似是知道她要问什么,缓缓道:“你走的第二年,柳婆子就死了。是得了风寒死的……死的很惨!她那个时候一病,马上就有人接替了她!把她给扔到了伊人楼下房的草房活活饿了七八天。后来再有人看她的时候,一堆老鼠还爬在她身上,人都没断气呢。” “她这样死……算是罪有应得。” 对于这个恶毒的婆子,李月白没有什么可同情的。 昔年不说她被这婆子各种恶毒针对,伊人楼不少姑娘也死在了她手上…… 只是这婆子是得了风寒才死? 这其中或许值得推敲,毕竟做恶人久了,无形中手底下总归会养出几个仇人。 随后李月白又问了过去伊人楼和她交好的几个姑娘的近况。比如小蝶,还有孟冬。 洛樱道:“小蝶啊……她去给人洗衣服赚钱了!一件衣服一文钱!速度快一些,她一天能赚个二三十文。一个月下来勉补贴家用。我呢,就是缝缝补补做个什么刺绣,也能一个月卖一些钱。” 顿了顿,她又道:“至于孟冬,怎么说她好呢……其实年岁也过了做好的时候……我觉得吧……” 正说着小庭院外,又有人走了进来。 一共三人。 其中一个和洛樱穿着差不多一样的布衣,李月白认了出来是小蝶。七年不见,她似乎失去了往日的秀气。 明明一个才二十出头的女子,可手上满满都是老茧,脸上也尽显蜡黄,显得十分老气。 另外一个女子衣着华丽,年岁好像有三十左右,容貌算得上秀丽,可那些衣服仔细看却异常的显得很新,又像是几年前的款式。 给人的感觉像是几年前买的贵重衣服,平时都舍不得穿,只有在一些场合才会穿那么几次。 这女子是孟冬。 另外一个男子,年纪稍大一些,看着有四十出头,手拿一把折扇,一身青衣似乎是个斯文读书人。 看到他们,洛樱显得很高兴连忙走到他们面前道:“孟冬妹妹,小蝶!你们快看……谁回来了?” 孟冬和小蝶向李月白这边看去,好半天才反应过来: “你是月白妹妹?” “你试李姐姐?” 二人齐齐走上前去。 孟冬则是拉起李月白的手道:“妹妹,你这是这么保养的……怎么还和以前一样?这脸我看着怎么就没变过?不单如此,还变漂亮了?” “姐姐,你看我!倒是我看着老了许多。” 常年做着粗活的小蝶,看着李月白多少显得有些自卑。 “你们这些年……过的很不如意啊!” 李月白看着他们,摇头叹息道。 那边,那个男子看着李月白眼前一亮,则是自来熟一般走到李月白面前道:“这位姑娘是……小生以前怎么未曾见过……” 他看似彬彬有礼,但眼中走带着一种别样的心思。 孟冬看向这男子则是对着李月白介绍道:“月白妹妹这位是外地来的叶中泰公子。前些天刚刚中了秀才……” “呵呵,都是虚名!呵呵……算不得什么的。” 叶中泰显得谦虚说道。只是却有故作炫耀的嫌疑。 “是吗?”李月白闻言看向了他。 看到美人对自己产生了兴趣,叶中泰显得有些开心。 只是当她眼神真的扫过来的时候,她却感受到了一种肃穆杀气和做牢一般被审问的感觉…… 瞬间,浑身都不自在了起来。 那明明看着是一双异常美丽动人的狭长眼眸,透着的竟然是森然审视目光。 但也就是仅仅只看了他一眼,李月白急收回了目光。 那种被审视的感觉褪去,叶中泰又觉得似乎刚刚自己被严重轻视了…… 他可秀才啊! 要是走点门路,不说能做县衙里的肥差,就是也是能去衙门里捞个差事做的。 这多少让叶中泰觉得有些没面子。随后他冷哼一声,转了目光看向孟冬甩手走向一边。 孟冬则急忙走了过去。 洛樱这时对着李月白开口道:“早年间,孟冬妹妹年岁容貌正好,算得商伊人楼头牌!我们也劝过她要离开那是非之地,毕竟卖身契都拿回来了!可她就是不听……近几年,她容貌年华不在,那些以前的雇主谁还肯捧她啊?也就叶元泰那时候他还是个穷书生,还肯对她说几句好的……” “只是都是当局者迷!我那时候就看了出来叶中泰不是能和孟冬妹妹一起共富贵的!可她就是不听,硬是拿钱养他!这叶元泰说是中了秀才,谁知道是不是孟冬拿自己钱给他买的!” 洛樱说道。 言语里,对孟冬摊上这么个人既有同情,也有怒其人傻钱多的意思…… 小蝶又道:“孟姐姐怎么说呢……这几年她也会拿钱接济我们。可是为了这个什么叶中泰,她都把自己那些贵重首饰卖了!现在本来她也没多少人肯捧她,她还向人家借钱给这说明叶中泰买秀才,她图什么呢?” 李月白闻言摇了摇头。 她的观点和洛樱一样,一方面同情孟冬,但另外一方面也为她这种一心为什么狗屁爱情的心思感到无语…… 而孟冬那边。 叶中泰则是瞪向孟冬道:“早跟你说了!这破地方我就不打算过来!这里面一个干的是洗衣婆子的活,一个是卖什么刺绣……穷的一穷二白!还要时不时靠你接济!穷鬼一个!有什么好?还有你那个什么月白妹妹……有些太目中无人了吧?我怎么硕也是个秀才啊!现在衙门老爷见我,也给我几分面子的!她直接无视我?算什么……” “看着容貌倒是挺好!但目中无人,也是太不懂斯文礼仪了!” “中泰!你不能这样讲!为这些姐妹都是我最要好的朋友……还有你说的要我再凑一百两银子给你去应酬打点衙门的人!我实在没有多余的钱了……我身上留着就这一身衣服要去参加百花祭了!” “舍不得衣服!你可以去下房啊!去下房卖,你不就有了吗?一个勾栏女子而已,还什么守身如玉!装什么装?叶实话告诉你!郡府上的一位大人的女儿看上我了!我现在马上会要发迹了!要是再和你来往,就显得掉价了……” 叶中泰一脸嫌弃看向孟冬。 后者闻言则是面色大变道:“中泰,你这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听不明白吗?我要发迹了!你以后少来找我!下贱玩意儿!” 叶中泰一把甩开她,就要往外面走。 “慢着!你刚刚说哪个目中无人了?” 这时,李月白缓缓出口说道。 有关孟冬和这人的言语,她也实在听不下去了。 “呵呵……目中无人?姑娘眼中何时又又过我?还有,这么着……你是替这婆娘出头?这么着,还想对我动粗?” 叶中泰看着李月白,尤其是想起刚才对方看他的眼神,又见她腰间挎剑,他心中多少有些害怕。 “行……那就不懂粗。你说说看,你攀关系攀到谁了?你这秀才又是怎么买的……一起说说。” 李月白缓缓说道。 “我凭什么要告诉你?还有……告诉你也无妨!我未来的泰山是本地郡府上的三把手的巡检大人!我这秀才也是得他赏识,得来的!” 叶中泰说道。 李月白闻言,则是缓缓道:“那好,那就把你说的这什么巡检叫过来问问……” 她说着,手中出现画妖之力凝结成的笔,她隔空一画,一只注有她神念的墨色乌鸦飞离了这里。 只这手,这让叶中泰看着心中泛起了嘀咕。 不多时,一支百人骑兵便到了这里。 为首的范易走进来看向李月白道:“郡主,这是……” “胖子呢?” “黄逵大人吗?他接到了你的消息,只是当时他被魏少司大人给叫走了!所以先通知我们过来了。” “这样吗?行……你带着神灼卫出来的几个兄弟去郡府请巡检过来!记着,是请!也要快!” 李月白缓缓吩咐道。 “是!” 范易最后离开了。 一旁的孟冬、小蝶则是看得目瞪口呆。 不太明白这一切是怎么回事…… 叶中泰则心种越发显得忐忑。 他记得来这里之前,好像听街边的人议论过苍流县来了一位大人物。 而这位大人物,不会就是眼前的这位白衣美人吧? 这……也太巧合了吧! 第427章 请君入瓮 礼阳郡的直辖地北郭城。 从四品职位的礼阳巡检彭塘,向往常一样来到了常来的那座茶楼喝茶。 跑堂的小二一早就看到了这位大人物的到来。连忙提着茶壶跑了过来。 茶楼内凡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全部向彭塘靠近了过来…… 他们拱手道: “彭大人恭喜啊!我可是听说了,你那小女儿找了个好女婿啊!” “听说是叫叶中泰?那人我见过也算是人中龙凤啊!生得也算一表人才了!” “呵呵……恭喜彭大人啊!” “恭喜!恭喜!那可是个乘龙快婿啊!” …… 面对这些人的巴结奉承一向都很受用的彭塘则是脸上显出许些不悦。 他缓缓走到茶楼当中,小二这时也端了茶过来,他小喝一口后冷笑道:“乘龙快婿?呵呵……我那小女儿生得十分丑陋!一般人哪个能看上她?你们以此来巴结我!我心中还是有数的!至于叶元泰?乘龙快婿?呵呵!我女儿虽丑,可怎么说也是我的女儿!要不是看叶元泰那人还算机灵,又是个读书人!就他?他还想娶为女儿。” 当然…… 他话是这么一说。 最重要的是,这叶元泰身上确实有可取之处。做事果决,精明算计又能恰到好处,和年轻时候的他差不多有些像。 也是因为这个原因,他才肯把女儿嫁给他。 不然…… 就他还想娶自己女儿? 众人这这位大人自己就拆了自己的台,再聊这个话题,就是纯给对方找不是了…… 索性,大家心知肚明换了一个话题。 待彭塘过两盏茶后,一些人凑到了彭塘身边。 其中有人道:“大人,我这里有好茶。” 说着,那人端来一杯茶递送了过去。 见此,彭塘视线放在杯子里。 却见杯子里放着一颗红色的宝石。 那人又道:“彭大人这茶色泽不错吧?” 彭塘一改刚才的严肃,脸上稍稍显露几分笑意道:“是好茶。你找我有何事?” “呵呵……大人就是我那犬子想要个功名。你看……” “没问题。” 彭塘对那人说道。 那让闻言马上喜笑颜开道:“那等犬有了功名后,我再来请大人喝茶。” 之后,也有几人会请彭塘喝茶。 而杯子里放的东西也都不一样…… “彭大人,我也想你喝茶。” 正再此时,一个身穿玄衣的魁梧汉子却带着几个人径直走了上来。 并且这年轻汉子,还直接把手拍在了桌子中央。 这让彭塘心中起了怒意。 “你是何人?敢扫我们大人的兴致!” “你是不是活腻歪了?来找我们大人的不痛快?是不是想死?” “真是也不看看你得最的人是谁?” 彭塘身边的一众跟随的人则站了起来。 “神灼卫办事!无无关闲散人员还请速速离开。” 那汉子却是拿出一枚铜制的牌子放在了桌子上。 “那个……彭大人啊!我想起来了,我家中好像还有点事情!为有古董铺子,我走了没人照料啊!” “我也是!我那孩儿让他打理家里那些产业恐怖不行!年轻人稚嫩的很,就怕把事情给搞砸!” “我先走一步啊!彭大人!” 稍微有点眼力见的人看见这牌子,纷纷起身告辞。 而这汉子正是受了李月白命令的范易。 虽说是因为叶中泰的缘故,他要来郡府这里抓人。 可说来说去…… 只是因为那样一个把人抓去,多少有些儿戏。所以来时,李月白也叮嘱他,来时最好盯一下这位巡检大人。 果不其然,就让他看见了彭塘刚刚的“喝茶”举动。 彭塘看看范易,又看看他身后的几人都是神灼卫服饰,不太明白远在京城的神灼卫怎么会来这种偏僻地方? 由此 他心中泛起了嘀咕。 面上他故作镇定道:“呵呵,这位神灼卫的大人说笑了,要你请喝茶怎么行……怎么硕也是我请?” 说着,他将一个杯子推到了范易面前。 后者往里面看去,里面放着一个价值连城的宝珠。 “呵呵……这学东西大人还是先留着吧!等到了喝茶的地方,说不定会有作用。你现在给我看作用不会太大……” 范易缓缓说道。 “那斗胆问一句大人,这是要我去哪里喝茶?” 彭塘问道。 “苍流县。” 范易回道。 “这有些太远了吧?这路程我就是骑最快的马,少数也得赶半个月路吧?” “呵呵……没有那么麻烦!我们找了一顶轿子专门抬你。我身边的这几个兄弟都是丁铁牌子的炼气士,脚力也快的很!走快些说不定半个时辰几能到苍流!来吧,彭大人你看看外边,这轿子都给你准备好了。” 范易笑着对彭塘说道。 后者则是勉强给了一个笑容,然后硬着头皮下了茶楼上了轿子。 虽说是被神灼卫给抬了轿子…… 可彭塘却一点都开心不起来。 …… 而在苍流县的洛樱小庭院这里。 叶中泰在意识到事情不对的时候就马上对李月白赔礼道歉起来道:“这位姑娘,我收回我之前的话……这……在下先告辞了。” “用不着走那么急吧!你的那位未来的老泰山……叶就是本地郡府的巡检,我肯定会请到的。你不如就留下来再等等。” 李月白看向他缓缓说道。 “这……这……” 后者显得越发紧张。 最终下定决心,向李月白再一拜后就准备离开。 “慢着……真不用着急这么快就离开!当然,你也可以现在就离开。只是…你命还在不在,我不能保住 。” 李月白缓缓说着。 叶中泰再一次向外看去,见到那数百名骑兵就直挺挺站在外面。 他有预感,若是直接出去,说不得会被这些骑兵给乱刀砍死。 想了想…… 他最终还是走了回来,像一尊门神一样立在了口。 他头冒冷汗,觉得现在是离开也不是,不离开更不是…… 十分的为难。 “月白妹妹,外面那些人是……” 孟冬看了看外面的骑兵再叫李月白这一声“月白妹妹”,她觉得心中多少有些忐忑。 她明白,如今的李月白身份绝对不会简单…… 她简单这么叫她,多少也让她内心惶恐。 李月白看出了她的心思对她道:“孟姐姐不必紧张,你当我还是从前的我就好。” 就这样约莫前后过了两个时辰 。 门口叶中泰站的脚有些发麻的时候。 一顶轿子停在了小庭院门前。 里面颠簸了一路的彭塘晃晃悠悠走了出来先是扶着旁边的一棵树吐了半天,随后才直起身来。 这一路上,范易抬着他只顾着走路,自是没有管太多…… 着也就导致范易路上被颠簸的厉害,胃里翻江倒海的厉害。 现在他颤颤巍巍走到范易面拱手苦笑道:“大人,这是要我去见谁啊?” “进去不就知道了吗?” 范易说道。 进去之后,他先是见到了叶中泰,奇怪对方这么会在这里。 后者见他则是略显紧张和尴尬 ,闷头向自己的未来泰山行了一礼,一句话抖没有多言语。 随后,彭塘又注意到了小庭院里的李月白。 或者是想不注意到她都难…… 不说他容貌出众,就是一身白衣的气质也是十分独特的。 又见到神灼卫范易走到她面前行起了礼。彭塘便明白,李月白的身份不会简单…… 他深呼吸一口气后走上前去对着李月白行了一礼道:“这位姑娘是?” “彭大人,这位是当今陛下亲封的烈莹郡主。你这姑娘二字,好像不太合适吧 。” 范易在一旁说道。 彭塘闻言则是瞪大了眼睛。 心中也在思索,为什么对方会叫自己过来,最终他再看向叶元泰,心中升起了不好的预感。 叶元泰听到范易所讲之后。 心中又是“咯噔”一下。 虽说他心中已经预想到了。可是当对方真的讲出来的时候,他心中最后一丝不切实际的幻想彻底破灭了。 范易这边回身,看向叶元泰道:“那边的……你之前在这里说过什么,这不重新再讲一遍?” “嘿嘿……这……这……” 叶元泰显得十分腼腆,和之前的态度则完全不一样。 “行。你不讲。我讲。” 李月白美眸看向他,收回目光后缓缓说道。 随后她便把对方之前在这的言行说了出来。 讲完后,李月白看想彭塘道:“彭大人,你可都听清楚了?这叶元泰无法无天,是不是因为你做靠山的缘故?” 彭塘人老成精,当即跪下道:“郡主!这……这怎么能和我有关系呢?当初我看他品行不错,这才想让他做我女婿!” “那你的眼光镇不怎么样……” 李月白缓缓说道 彭塘笑着点了点头,一边又瞪向了叶中泰骂道:“混账东西!还不来向郡主道歉!” 叶中泰则是扑通一声跪了下来,马上声泪俱下道:“郡主!我错了!” “你错了?你哪里错了……你始乱终弃。该向她道歉吧!” 李月白指了指孟冬。 叶中泰则是又跪着爬向孟冬,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样哭道:“冬儿!你得救我啊……你看你和郡主是旧相识!你快硕几句好话,让她放过我吧。” “冬儿!你得救我啊!” …… “救你……” 孟冬看着他,似乎也是到此时才看清者哥人是怎样的面目。 尤其是当他竟然向她跪下来的那刻,她对这个男子的所有美好印象都消失了。 李月白则是向范易睇过一个眼神。 后者拿出一把匕首放在了孟冬面前。 李月白缓缓道:“怎么做……孟姐姐你自己决定吧。” “你滚吧!” 孟冬取下头上的簪子,划破自己的一角衣裙,扔在了他面前。 “多谢冬儿……啊不!孟冬姑娘不杀我!多谢!多谢!” 叶中泰则是爬着向门外而去。 孟冬讲这一幕看自在眼里,有想起往日的点点滴滴,那时她眼中的叶郎多么意气风发,她不禁眼中流下泪水…… 也竟然孟冬做出了她都决定。 李月白自然放叶中泰离去了。 只是在叶中泰爬出门直起身时,她缓缓道:“既然你这么喜欢爬着……那么好。你便顺着这条街,一直爬出去吧。” “啊……这?郡主。” “你有意见?” “不敢 。” 叶中泰觉得,李月白这样,简直比杀来他还难受。 他明白,外面的百姓要是看到他这幅狼狈样……恐怕以后在苍流也无他的立足之地了。 可是…… 真要他死,他却还是下不了那个决心。 “啊……郡主!既然都是叶中泰一人闹出的误会。我这,可以走了吧?百花祭将至,又是在我们郡府这里举行,下官得回去敦促下面人好好准备准备 。” 彭塘笑着看向李月白。 “是。叶中泰的事情是可以过去了。只是就要好好说说彭大人喝茶的事了……你这喝茶倒卖秀才功名一事,怎么个说法?” “那……郡主!这不过是外面人捕风捉影的传闻,当不得真的!” 彭塘对着李月白回道。 “呵呵……彭大人,你喝茶那会做了什么,说了什么我可都听到了,有些话想清楚了说。” 范易看向他冷笑一声说道。 “这……” 彭塘想了想后,从怀里拿出一只精致的茶杯讲起递给李月白道:“郡主,这茶杯你看……” “杯子不错,少说可以值个几千两好友这杯子里的东西叶不错……算是少见的宝石路。只是这些真的够吗?” 李月白看向他一副饶有兴趣的模样说道。 “这……郡主,我还有。” “这……这个数……够吗?” 彭塘起身,弓着腰走到李月白面前伸出三根手指。 “三千两?” 李月白问道。 对方摇头。 “三万两?” 对方继续摇头。 “三十万两?” 这次,对方点了点头。 “一个从四品的巡检。能拿出三万两,我不觉得奇怪,因为你从那些富商手中捞一捞总会有的。只是三十万两啊……青州本就贫瘠,你这个钱这么来的可就要好好说道说到了。” 李月白面无表情缓缓说道。 彭塘则是面色大变,才意识到刚刚可能说错了话。白白错失了一次活命的机会。 第428章 和善 若是彭塘只交出三万两。 再没有后续…… 李月白或许会考虑放过他。因为这说明,这家伙虽然有品行不端之嫌疑,但最起码的没有去过多的鱼肉百姓。 可偏偏他能拿出三十万两…… 这问题就很多了。 甚至可能不单他彭塘一个巡检有问题,整个礼阳郡府的其他人也有问题。这就需要好好去盘查一下了。 只是如今百花祭在即,李月白真要去盘查势必也会影响百花祭的开展。这得罪的不单单是那些官员,还有青州的大部分百姓。 所以想了想,李月白很快对他道:“彭大人能拿出三十万两……呵呵。想必彭大人一年的俸禄加起来一年也没有一千两吧?” “这……这……” 彭塘弯着腰,头上直冒各种冷汗。 想了想,他缓缓道:“这在下的祖上还是有些产业的。” “那些产业,让你大发特发又赚了许多吗?” “这……这……这……” “行了,彭大人。你的这些钱怎么来的,我想你自己最是清楚。我可以不去过多的追究。只是,前提是你也得在礼阳郡抓出几个其他的典范啊。” 李月白美眸中山过一丝精明看向了他。 后者犹豫再三后点了点头。 李月白话里的意思,他已经听得很明白了,她可以不杀他。但前提是他得抓几个其他的官员出来…… 可是,那几个其他官员大多又都和他有往来。他真这样做了,把他们抓出来,身后又会得罪另外一部分人。 可是事到如今,为了苟全性命,他也不得不向这位郡主低头。 最终,他苦笑着走出了小庭院。 一旁,范易看向她道:“郡主……算了,我还是习惯叫你头儿。你让这家伙去查其他人?能查得出来吗?你不怕他们重新勾结在一起?” 看着他走出去后,李月白眯着美眸微微笑道:“勾结?那不至于。我虽在京城有一定地位,可在这青州…做事还是要小心思量为好。我要是真去顺着彭塘查了,势必要得罪一大部分人啊!那还不如让彭塘去得罪他们!” “行了,你们散去吧。前面你们赶了一地的路,现在又跟着我折腾这些,去好好休息吧。” 李月白对范易等人说道。 后者点了点头离去了。 待他们离开之后,李月白又看向了洛樱他们。 只是被李月白看着,洛樱三人却怎么都有些不自在。 不过在沉默了一会儿之后,洛樱笑着先开口道:“月白妹妹,我这里虽然是粗茶淡饭,可你来都来了,让你就这么走,我有些过意不去。” “也好。” 李月白点了点头。 但同时她明白,洛樱留她下来应该是有事情要问她的。不出意外大概率是关于杜臣峰的。 毕竟,这个男子让她等了十几年…… 让她从一个青春正好的少女,变成了一个半老徐娘。 孟冬和小蝶则是似乎知道什么,很自觉的走开了。 单独给李月白和洛樱留了地方。 洛樱见她们走开,开门见山问道:“月白妹妹,我向问问你……你这去京城,可有杜臣峰的消息。” 闻言,李月白觉得该如何回答需要好好思量一番。 她现在已经知道,杜臣子就是自她便宜之后的又一任神灼卫总掌司。 只是他这个总掌司相当低调。 外人提起他,能联想到的大概就是祂的《七字先天炼气决》。此外有关他的信息,也半点没有。谁也没有见过他到底是何模样? 甚至于洛樱,她也没很准确的见过对方容貌。 但通过莫问莫问清的回答…… 他对杜臣峰的身份做了好几种假设,有假设他是栖神道里的某个大人物。 这是一种假设。 还有一种假设,他是第一代神灼卫总掌司的一部分。 总之,围绕着杜臣峰身上有着很多谜题。 而且作为一个神灼卫总掌司,在过去喜欢上洛樱一个普通女子,这也是让人值得思虑的地方。乃至于他为什么还会把《七字先天炼气决》留给洛樱…… 这一切的一切都是谜。 所以有关杜臣峰的事情。 李月白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对她如何说出。 想了想后她道:“洛樱姐,有关你的杜郎杜臣峰,我在京城的时候打听过。说查无此人。” “查无此人?这怎么可能……他明明给我说过他是在京城的啊!” 对于这个回答,洛樱显得有些手足无措。 但似乎这个答案又在她的预想之中,她摇了摇头道:“算了,至少这比我知道他在京城重新娶妻生子要强的多。我呢……就继续等他回来吧。” 李月白听她说着,却是摇头道:“姐姐你何必呢?为了这么一个人,等了十几年……” “呵呵。我活到至今,其实最快乐的时候还就是遇到他的那会儿。只这个……就够我等他一辈子!” “哎!” 见她固执,李月白夜不过多的去劝解了。 之后,天色逐渐暗淡下来。 李月白就留在小庭院里,和洛樱几个人留在一起吃了饭。 正吃着。 外面,忽然敲锣打鼓一阵欢腾。 就见本地的那位县令,何一众衙役抬着一块牌匾前来。 “县令大人是?” 李月白见他这个姿态多少有些不理解。 他在见到李月白后谄媚笑道:“郡主……我这是来给我们本地的洛樱姑娘送贞洁牌匾的!你有所不知啊,这洛樱姑娘能等一个男子十几年还没守身如玉,试问一般女子哪个能做到?这难道不值得嘉奖吗?” 县令说着,命人讲那块牌匾给挂了起来。 见牌匾写着“忠贞不渝”四字。 且还是他这位县太爷亲自题的字。 小蝶看到这一幕对着身边的洛樱道:“姐姐你看,这可是县太爷亲自写的,一般人谁能这样?” 孟冬看着洛樱也是多少有些羡慕。 可当事人的洛樱却明白,她能得这块牌子却是因为李月白的关系。 而且话说回来,如她这样的等人十几年的女子,世间又何止她一个?有什么可知道的嘉奖的? 况且,她还是一个勾栏女子出身,过去也不知被多少人骂过来了…… 如今得这么个牌子,她直觉五味杂陈。 那位县太爷在做完这一切后则是喜滋滋的离开了。 他转过身走远以后后,身边他的师爷开口道:“大人,我说的吧……你想要和这位郡主搭上关系,普通送东西什么的!她可能不会要!大概率人家也不缺那个!但是你这给那半老徐娘送这么一块牌匾……拿半老徐娘不得乐开花啊?她过去和郡主就是旧识,着不得多多给你说几乎好话?” “嘿嘿!有道理啊!高啊!高啊!” 县令则是心满意足离去。 李月白则是看出了洛樱心情的复杂看着那块牌匾道:“姐姐不喜欢?” 后者则是叹了一口气道:“只是觉得荒唐罢了。” “既然不喜欢,那还是摘了。” 李月白说着,单手一招,那牌匾便被吸了下来,被她手中的剑给砍成了几段。 而在往后的几日。 当李月白离开洛樱所在的小庭院时,自会有附近的人过来小庭院和洛樱几人闲聊。 且大伙过来时,手里或多或少都会提着礼物,且还会对着李月白七嘴八舌议论: “洛樱啊!那位郡主可是现在发达了,可怎么说,我们过去也照顾过你!你总得给她说些好话,让我们得到一些好处吧。” “是啊!再者那位郡主过去什么身份我们又不是不知道……和你差不太多。你呢,给我们向她说几句好的呗。不然,你说我们把过去那些事情抖落出来……” 这话里多少有的威胁的意思。 还有的甚至对着洛樱道:“洛樱啊!叶既然县令太爷给你了牌匾,那你是不是得考虑一下你的个人大事啊?我看啊,隔壁那条街道的……” 也不管洛樱愿意不愿意,她们几个妇人就七嘴八舌说了起来。 正说着,也不知外面谁说了一句“郡主到了”。 一大群人这边做鸟兽散要离开。 只是刚到庭院门口,就被李月白身边跟着的骑兵给一一拦了下来。 就在刚刚她是因为魏无名给她传音说找到了疑似李玄墓的地方,她这才离开了一会儿。 而墓确实是李玄的。 只是里面却只有一些衣物…… 但是这也并不能证明李玄活着。大多的东西还值得去思考推敲。想不太明白,李月白再回来洛樱的小庭院就听到了刚才的那些议论。 尤其是有几个自以为是的人还想为洛樱做什么决定…… 拿些人对上李月白的目光,心中也是一阵后怕便转身准备离开。 只是李月白却笑道:“既然诸位都是洛樱姐的领居。想必这些年没少受你们照顾吧?不如留下来,一起吃个饭再离开如何?” “吃饭?不必了吧?郡主,我这还有事呢。” “就是,我这还赶着回去给我家孩子做几双新鞋传呢。” “我也是,有事……” “那怎么办?这酒席我刚刚都订好了,你们这走了……要我怎么办?” 李月白看向他们缓缓说道。她没有刻意去咄咄逼人,但众人却还是被他看得后背惊出一身冷汗。 “那还留下来吧。” 李月白又道。 不多时 ,门外有人专门送来了几坛子美酒,和好几桌子的菜。小庭院也还算宽敞。简单搭建几个桌子后,酒席摆放了上去。 李月白对着众人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众人见她似乎是真的要宴请他们,也就渐渐放松下来,觉得这位郡主还是为人比较和善的。 但洛樱看着笑意盈盈的李月白,却觉得事情不会这么简单…… 这时,李月白走到洛樱身边看着她喝小蝶几人道:“你们喜欢这些人吗?” 小蝶最先摇了摇头,然后道:“我们些年不偷不抢,也是正经做点出力气都活!我去帮人洗衣服,洛樱姐姐给儿做刺绣,真不知道就哪里得罪他们了,老师要被他们占便宜。或者时不时还有受他们的窝囊气……” 闻言,李月白笑了笑对着小蝶道:“好,小蝶。这些年你也受了不少苦吧。来,尝尝这个。” 说着,她夹起一筷子菜放到了小蝶碗中。 下面一众人见这位郡主如此和善,也就越发显得放松。 有的在喝了一些酒后,甚至倚老卖老大言不惭道:“知道……知道吗?我当年和郡主他爹还有过一段交情呢?” “什么交情?” “他啊……差点就和我拜了把兄弟我给你说啊……” 随后,那人胡编乱造说了起来。 最后,那人又道:“所以真论起来,我还是郡主她叔叔呢!那郡主是皇帝封的,那我是不是……是不是……皇叔……嘿嘿?” 众人说着,沉浸在欢快的氛围中,也醉倒在觥筹交错里。 有人吃饱喝足,拍着肚皮准备离开。 这时,李月白所在的席位,她缓缓起身道:“诸位,这么着急走做什么?还有几道菜就送过来了,诸位吃完再走也不迟啊?” 众人虽觉得奇怪,但觉得既然这位郡主热情,他们就留了下来。 可渐渐的…… 他们意识到了事情的不对。 菜接连又上来了几桌子。 可李月白却就是没有让他们走的意思。 终于,一个人拍着十分撑的肚皮起身道:“郡主……我们真吃不下了,改天吧!改天吧!实在吃不下了。” 李月白朱唇轻启笑道:“你们话都可以乱讲。东西怎么就不能多吃一些呢?我订的东西还有几桌,吃完了才能走!” 铛!挡!…… 外面,一众骑兵将手中的枪点在地上堵住门口。 陡然,一股肃杀之气自他们身上弥散开来。 另外一边,李月白起身在身前的桌上缓缓铺开一卷宣纸,手中画妖之力凝结成的笔出现,她在上面缓缓画起了画。 一边动笔,她一边带着几分妩媚和英气笑道:“诸位要是不吃干净送来的东西,那么明日诸位的人头都可能被悬于北门之外。可是百花祭将近,我也实在不想动杀戮……” 话罢。 她手中的画也成了一半。 就见一只半成品的凶兽真在虎视眈眈看着众人。 第429章 司马如意 半个时辰后。 一众人捧着肚子从小庭院走了出来。每个人的脸色都显得很差…… 他们似乎是想要说些什么,可正如不久前有人告诉他们的“有些话是讲不不得的”,他们只能选择乖乖闭嘴。 一天以后。 本地县令也派了身边的那位师爷提了礼物过来,过来似乎是生怕之前的举动惹的李月白不开心。 但其实对于之前这位县太爷送牌匾,李月白也真没这么上心…… 那位师爷见到李月白没有为难他,也是心中松下一口气,走了回去将自己所看到的告诉了县令。 …… 又几天后。 时间来到了四月中旬。 天气正好,城内或是郊外开始一片绿意盎然。百花祭也真正开始。 可以看到陆陆续续有马车来到了苍流县…… 且每一辆马车经过,都会带起一阵香风,偶尔一阵清风徐来掀起某辆马车的幕帘,露出下面的美人模样,则是回引得过路的行人一阵注目。 春天到来,百花齐放。 这来自青州各地的美人也如这百花一样,让人看着眼花缭乱。 各个郡府上的大人物也陆陆续续赶了过来。 这其中也不乏有一些名动各地的读书人过来…… 这些读书人要么是有功名在身,本身就是士族出身的读书人,要么就是有才名在外的读书人。 小小的一个苍流县,似乎变得热闹了起来…… 终于也在又几天后。 李月白收到了一封本地郡府送来的百花祭的请柬。 百花祭虽然任何百姓都可以观看。 可到底也是挑地方的。 像是这次的百花祭的地点,就选在了苍流县中央位置。 那里原先就有几座绣楼。 现在为了百花祭 那里又修建了一番。 在原先几座绣楼的位置中央,又搭建了一座三层高的露天广场绣楼。且广场绣楼又与周边四个方向的绣楼修建了吊桥。 这样一来,贵人们可以坐到周边绣楼直接观看百花祭祀。 而来自四面八方的人,自然也可以在广场绣楼下看清楚绣楼上们一众美娇娘的风貌…… 而李月白手中拿着这个请柬,则可以坐到广场绣楼北边的绣楼。 那算是诸多绣楼中比较高的一座,离广场绣楼的位置也最近。坐在上面的人可以较为清楚的看清楚广场上的全貌。 李月白前脚收下请柬。 后面魏无名和黄逵来到了小庭院。 近来几日,他们都在寻找有关李玄的蛛丝马迹。可惜,能找到的东西还是太少了。 在见到李月白后,魏无名缓缓道:“你打算什么时候离开青州?” “百花祭吧。” 李月白回道。 在那之前,她安顿好这里的洛樱几人,也就没什么牵挂了。 “百花祭……” 魏无名说着摇起了头。 “魏先生对这百花祭难道有什么看法?”李月白问道。 “百花祭虽好。只是每举办一次,就要耗费诸多钱财。到头来苦的还不是百姓?” 魏无名摇头。 虽说百花祭对外宣称,其中一切的花销都是诸多乡绅和士族出大头,官府象征性捐上一些。 可实际说到底,这所谓的花销,还就是从诸多百姓加重税收来的……还不就是从诸多百姓手里收来的? “百花祭。不是不可以办……毕竟青州逐年以来都有此传统。可前提是,你上面戴高帽子的官得作为!百姓富裕了,你这个百花祭自然怎么办都可以!” 魏无名说了他的看法。 “魏先生的意思是……这次的百花祭,你准备……” “抓人吗?那不至于。这一路走来,我本意也是打算放松的。可仔细想想好像又没这么闲下来。回头我会写封信给莫老……让他派个人来青州吧。” 魏无名对着李月白说道。 “而且,魏先生要是和我们去管这事情……事情也不好管啊!”黄逵说道。 毕竟,他们现在就只有三人,外加一百多的轻骑兵。 贸然去整顿青州,一来会惹得青州各方人马心生不悦…… 二来,又一次不请示朝廷私自行动。事成了,怎么都好说。事不成,反而要惹来一身骚。 “胖子你考虑倒是挺周到的。” 李月白看向他笑道。 “呵呵,老大……出门在外都得三思而后行,着话不是你说过的吗?” 黄逵回道。 他们三人在这边说着。 一旁的洛樱则是为他们端来了自己做的糕点。 回过身后,一旁的小蝶对她道:“月白姐姐这次回来,似乎是有些不一样了……但和她相处起来好像又和以前一样。” “是吗?” 洛樱看了看摇头笑道。 似乎上,李月白待她还是和从前一样,没有端任何架子,也肯好好待她这个姐姐。 只是她看着李月白和魏无名、黄逵几人谈笑风生的模样…… 她明白,李月白和她们这些勾栏出生的女子已经不在一个世界。 原先,洛樱听到李月白说她百花祭之后就准备离开,还是有些难过的。只是如今,她却有些释然了。 李月白虽已不再和她是同一个世界的人。 可无论何时,只要对方回来肯叫她一声姐姐,肯吃她做的糕点…… 只要她在,她便会为她永远守护好苍流县这个家。 而那边,魏无名吃着洛樱送来的糕点点头道:“虽比不得京城的伙食,可却有一番不一样的味道。” “确实。” 黄逵赞同点了点头。 李月白笑笑不多言语,而是招呼洛樱几人道:“姐姐,你也忙了许久了。一起过来吃吧……” 洛樱脸上洋溢出一个动人笑容。 …… 又几天之后。 百花祭正式开始。 这天,李月白身着了一紫色的薄纱衣裙,外罩了一件白色披肩短衣。 这样的穿着,似乎让她眉宇间的英气少了许多,转而多了几分妩媚。加上她本就秀美绝伦的面容,自是一副倾国倾城的姿态。 其实换作平时…… 李月白肯定也不会这样穿。只是这神衣服是洛樱亲手所做。 衣服的面料虽不是那些最贵的面料,可也便宜不到哪里去。尤其想到这些年洛樱过的也不容易…… 便不难想象,她做这身衣服的面料几乎就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真好看。” 小庭院,刚刚冒出绿芽的梧桐树下,洛樱看着李月白笑着说道。 “是不错!老大这身!” 黄逵也笑着点了点头。 这一袭紫衣的倩影,让她又联想到了另外一个人。 可随即,他不知想到了什么眼中又露出几分暗淡,随手从身上摸出一块碎了的玉佩看了起来。 依稀可见…… 那玉佩上写着“轻舞”二字。 李月白看在眼里,摇摇头也不多言语。 外面,范易带着一众骑兵来到李月白面前道:“郡主,百花祭开始了……县衙过来有人通知了。” “行,走吧。” 李月白回他道。 说罢,她骑上了范易牵来的白马。 她骑马走在一起前面。 身侧,魏无名骑马和她道同行。他作为少司自然有资格和她同行。 黄逵则是在她稍微靠后一点的位置。 再往后就是范易和那一众骑兵。 虽然一众骑兵自有一股肃杀之气,可到底是今日的苍流县被百花祭的氛围给影响了。 外地来的一些人看着最前面的李月白议论道: “一早听说苍流县来了一位大人物。没想到是个郡主,还这么的国色天香!” “是啊……这么一对比,那些百花祭的女子实在有些胭脂俗粉了!” “确实啊!这位郡主气质也不一样!却是不知这样的美人将来会归属谁?” …… “诸位!诸位!既然你们都对这位貌美郡主感兴趣,我与诸位打个赌如何?” 这时,一些行为放荡,有些披头散发,但样貌却出奇俊朗的腰间挎剑年轻人站了出来。 当时有人认里出来道:“这不是偷香窃玉的那个司马如意吗?” “什么?那个功名,却恃才傲物,终日流连在勾栏的那个家伙?” “可不就是那个家伙?” 一众人议论道。 司马如意闻言这些人的议论却是摇头一笑。 和别的那些士族公子或是读书人都一些不一样。 他虽是士族出身,可却从来都对那些仕途的阴谋算计不感兴趣。也对财富不感兴趣。 他唯一感兴趣的便是女人。 说来搞笑的是,他身上有个举人的功名,却也是曾经为了谁某地的一个花魁,专门去考的 事后,他得了那花魁的身心后,则将那名花魁一脚给踹开。 而同样他身上有个丁铁的炼气士牌子,却也是曾经为了追求一个女炼气士,去修行的…… 对他而言,他这一生只在乎女人,尤其是漂亮的女人。 此外的一切事情,他都不感兴趣。 听着众人的议论,他长笑道:“我想与诸位打这样一个赌!待会我会拦下这位郡主的马车,并且和她搭上话,主动谈论到男女之事……” “司马如意。我们知道你厉害!只是这个郡主可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那可是皇帝给刺封号的郡主!” “你别说和她谈论那些。就是和她简单说几句都不容易了……” “我看难。” 一众人七嘴八舌议论道。 “是吗?今日我便就和诸位打个赌,若是做不到,我便脱了裤子在百花祭的绣楼撒尿给众人看!哈哈哈哈哈哈……” 他说着拿起腰间的酒葫芦,猛喝一口。 然后直接向着李月白的马前走去。 “郡主……在下司马如意,有一事要向你禀告。” 然后他直挺挺跪在了李月白面前。 李月白看着突然出现的男子,脸上并没有多少情绪变化。 刚刚他和众人之间的打赌,他可是一字不差全都听在了耳中。 对于司马如意这样的风流家伙…… 算不上什么大奸大恶,李月白不至于多么讨厌,但同样不想和他有过多的交集。 想着,她手中凭空一抓,画妖之力凝结成的笔出现。 隔空一笔画下…… 一泼黑墨滴落地上后变成了一只狰狞的黑墨狮子。 意思也很明显,让司马如意让路。 司马如意心中也是一惊。未曾想过李月白竟然也是炼气士。 不过近距离看她后,他也才发现这美人真是少见的那种美……心中便更加肯定要拿下这个美人。 于是他表现的胆子很大又道:“我是真有要事要说与郡主听!” 随后他将一封卷宗拿起双手捧到了李月白面前。 李月白单手一招,这卷宗漂浮于半空打了开来…… 却见上面是一份胭脂料的配方。 凭借李月白的眼力见也看得出来,这个配方配出来的胭脂绝对会是上乘的。 只是李月白却不是什么一般的女子,对这些自然不会感兴趣。 只不过…… 在这个配方里,李月白还发现了几个人的名字。 这时司马如意道:“郡主,这上面的这几个人……都是我们青州排得上号的官员。有关他们的事情,我这里……” 他声音故意说的很小,又将一个账本递送给了李月白。 李月白在打开账本看了一眼后,再对比先前写有胭脂配方上的那几个名字,瞬间明白。 这几个被提到名字的官员是明着做胭脂,实际却是方便他们做黑账可以把从百姓压榨来的钱给洗干净…… 先不说司马如意怎么搞到这些东西的。 不过如今李月白拿着这关键的证据,自然是可以去向那几个还愿敲诈一笔。 这样的事情换做谁不会动心? 因为没有人会和钱过不去…… “呵呵。你很聪明。”李月白把东西收了起来。 忽然觉得这个司马如意似乎有那么一点本事。 “呵呵……郡主不敢!只是你过完年换个拿到的只是三个人的,我这路还有一个账本,相信你会感兴趣 。” “呵呵,你的确聪明。不过做出这些事情,就为了和我说几句话,也是匪夷所思。” “郡主,每个人追求的东西总是不一样的。像我的话,就是似乎偷香窃玉,这没什么好掩饰的。有些事情我是喜欢就去做。” 司马如意对着李月白笑道。 心中则想的是,事情似乎桌子他想的那样发展。 “可现在要是我把这个东西交给名单上的那几个官员,你会这么做?” 李月白拿着账本笑道。 司马如意则黑了脸。 第430章 世事无常 “啊这……” 司马如意皱起了眉。 马上的美人一笑倾城,笑得醉人心神。可他的心情却很复杂。 他未曾想过。 对于他送上的好处,李月白会是这样去对待。 实在让他费解…… 就在他思虑的时候,李月白缓缓开口道:“阁下竟然为了只和我说几句话,都能把得来的好处拱手送给他人!都是随性而为做事……我就为什么不能把这东西转送给名单上的人!顺便抓你送给他们呢?” “随性而为!哈哈哈哈哈哈……郡主这话说的有意思!我司马如意今日栽倒你手里也算认栽了。” 司马如意倒是显得很坦然。 对他来说,他平时一大爱好就是喜欢各样的女子。也为了得到某个女子,他甚至可以什么都不顾,这就是随性而为。 对面的李月白能对他说出这样一句“随性而为”的话…… 尤其是要把他送给那名单上的官员,这也可以说是随性而为。他便觉得也没什么。 但也就在他准备好要被李月白身边的骑兵给束缚住的时候。 先前的那卷卷宗和账本则又飞回了他手里…… “走吧。” 身边响起李月白轻描淡写对着身后骑兵言语的声音。 很快,一众人就离开了他身边。 徒留他看着手里的东西苦笑了起来。 “这……这司马如意还真是哥神人啊!竟然没有惹得那位郡主发怒!还保下了一条性命!” “这确实厉害啊!厉害厉害!” 直到周围一众看客他凑了过来,他这才缓缓回了神。 看着远处骑在白马上的那道倩影渐渐消失,他摇头道:“厉害个什么……说好了要和这位郡主谈论风月,可到底只是先和她搭腔了几句不着调的话。” “那也算厉害了!先前那赌约啊……也算是成了!我们也不为难你非要去绣楼那里撒尿!” 有人又道。 对于这位郡主近来在苍流县的一些作为,他们还是有所耳闻的。虽然这位郡主外貌美丽,可做事的手段风格却是相当狠辣的。 司马如意能和她搭上话,已经就非常厉害了…… “那不也还是跟你们打赌的事情没有做成吗?既然没有做成,那位还就是得该怎样怎样……明日我会在绣楼出现履行和诸位的约定的!如此……在下就先行一步!” 他话罢,消失在了众人的视野里。 …… 另外一边,李月白则是在苍流县令的带领下来到了北边的绣楼,选了一个最好的位置坐了下来。 此外一众士族和各地的郡府上的官员也陆续到齐了…… 其中自是有不乏年轻的士族会把眼神放在李月白身上。只是此前,他们都受了家中长辈的告诫,或多或少听闻了一些有关这位郡主行为的传言,一个个都显得十分拘束和腼腆。 也没有人敢无故去李月白面前献殷勤…… 士族们知晓各种缘故不去靠近李月白,但一般的那些外地的读书人和普通人未必就清楚李月白近来的行为。 对于大部分今天才来苍流县的人来说,他们只知李月白就是位倾国之色的美人,尤其是这美人的身份地位还很尊贵。 更多人或是都幻想,有一阵清风吹来,可以将美人用过的手帕吹下来。 然后正巧他捡到以后,就可以顺理赖给美人还…… 由此,说不定美人再看对眼他,他由此就可以走上人生巅峰。 大部分的读书人几乎都是这样想的。 李月白看着绣楼之下那些热切的眼神笑着摇了摇头。 一旁斜靠在绣楼走廊上手捧一本书的黄逵看着低些那些读书人道:“什么才子必定会被佳人相中的故事……大概都是那些说书人杜撰出来好吸引这些穷书生的。不说别的,真正大家族出来的女子,凭什么就会看得上你一个没钱没背景的穷小子?难道是放着舒适环境,去和你一个穷小子过苦日子?到底还是天真。” 李月白注意到,黄逵手捧的一本书为《莲花三记》 。 好像就是近来百花祭将近,在苍流县流行起来的一本书…… 讲的就是三个才子,得遇三个佳人改变人生命运的故事。 通俗点讲就是三个普通的读书人,遇到了三个肯倒贴他的大户人家小姐…… 要李月白说,这类书籍终究只是读书人的臆想。但叶不得不说,越是这样的故事还正就中这些读书人的点,这些平日里看着很正经的读书人,还就是喜欢看这类书籍。 当然,要是这些书籍里再添加一些别的色彩,比如把书刻意写的很香艳,一定就会大卖特卖。 有些书生更是夸张到,宁可书不读,叶要把这些数给看完…… 而话说回来,李月白看黄逵虽然队这书尽是鄙视的点评,可手却很老实的把书翻了一页又一页。 只不过,书再好看,肯定还是比不得眼前的美人好看。 比如,当那些各地都姑娘们出现在绣楼上的时候,自然惹的四面八方的人把目光都聚集在了她们身上。 这其中像是有几个姑娘容貌虽没法和李月白比,可也是世间少有的绝色,引得众人一阵观望…… 甚至于,还有一位姑娘,容貌还真就能和李月白比上一比。 身边范易则是发现李月白眼神聚集在那位姑娘身上,开口介绍道:“头儿,那个姑娘叫冷婉秋。人称水珠儿……听说哭起来最是能表现这一点。” 随后他一连说出了好几个姑娘的名字。 李月白闻言笑道:“你倒是对这些姑娘显得很熟悉……” “这……头儿!食色性也!这几天显得无事,我在苍流逛了几圈,也就把这些姑娘们都给记下了。” 范易挠着后脑勺说道。 只是还有句话他没有讲。那就是今天一身薄纱紫裙的李月白在他看来,是诸女中最美的。 且加上她独特的空灵冷绝气质,在场没有一个女子能和她比。 像那位号称水做的“水珠儿”的冷婉秋除容貌能比,其他怕是也没法比。 而李月白向那位姑娘看去,却也发现这位姑娘长的还是很有特点的。一张桃花眼中,虽无泪水,却有尽显柔情,若是挂上几滴泪珠,自是媚眼如丝惹人怜惜。 加上她上半身丰腴,人却其实很纤细,这样的柔弱模样,自然更让人喜爱她…… 那边的那位水珠儿的“冷婉秋”则是也注意到了李月白在看她。 她掩着嘴小声问着身边的其他姑娘道:“诸位姐妹,那个的那位姑娘是什么人?怎么能坐到那个位置?” “她啊…听说就是近来来苍流县的那位烈莹郡主。” “哦……是这样吗?” 冷婉秋闻言点了点头。 见她一副思索模样,却ue不知是在盘算什么。 李月白这边,她则是收回了目光。正此时,本地的礼阳郡守走了过来向李月白主动行礼问起了好。 他这幅姿态颇有些巴结人的姿态,让人有些不耻…… 同时外人也很费解。 虽说李月白有着郡主的身份,近来做事也张扬了一些。可说到底,也不至于让一个地方大官的四品官向她去问好吧? 而对这位郡守来说。 要是李月白关顶着一个郡主的身份前来,还有一百骑兵护卫,可他作为一个地方的官员同时手握兵权和政权,也就表面对她客气一些。 毕竟,郡主这个头衔听起来虽厉害,是皇帝给的封号,可也没有什么实际职位何职能。 而真正让他在意的是,对方神灼卫的身份…… 他听到一些消息说,有神灼卫的少司更是护送了她一路。 那么由此一来,李月白的身份就显得狠不简单了! 能不让他主动过来问好一句吗? 更不要说,那位少司,若论品级也要大他好多…… 他不敢不去主动问号。 只是真正哪位又是那位少司,这让他也很犯难…… 只好对着黄逵和魏无名都问了好。 这时,有人过来悄悄也对着其他人小升嘀咕了起来。 也不知这些人听到了什么。 众人再看向李月白,尤其是坐在角落里安静看着《莲花三记》很不起眼的魏无名,心中就起了惶恐。 “那……那位是少司?” “还真是看不出来。此前,我还就以为他是那位郡主的护卫呢!那位郡主的身份也不简单啊!” …… 听着周围一众官员对他都议论。 魏无名听在耳中也不多言语,倒是才从黄逵手里拿过来的那本《莲花三记》他读都有些索然无味了。 他觉得手里对一些地方的描写,翻来覆去也就那样。 实在无聊无趣的很。 而且对于情感的描写,也显得很没有逻辑。 他很是费解,这样的书怎么会在那些读书人之间盛传的…… 绣楼广场上,百花祭花魁的选拔也正式开始。 在那些诸多姑娘中,李月白也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那是同样和洛樱一起同出伊人楼的朱白颜。 七八年的光阴过去,她的容貌也有了变化……不复习年那样水灵光泽,而是显了几分老态。 仔细来说,她的容貌也不算差。 只是和其他年轻貌美的姑娘一对比,她就显得老了许多。 她似乎也是察觉了李月白在看她。 有些愧疚的低下了头。 李月白身边,同她一起跟来的洛樱开口道:“说起来,朱白颜也是哥苦命人。早些年,她出生的家里也不算多么拮据。甚至相当富有,只是她家里人信奉养了小鬼,非要相信把她送到勾栏里,他们一家才能大富大贵。她呢就在伊人楼待了半辈子…… 好不容易赚够钱可以赎身。可谁知道她那个家又遭了人祸……” “一家人莫名其妙都染个各种恶习。有的好赌,有的好偷!还有的则是喜欢偷窥别人……有人说,这时朱家人养小鬼被反噬了。她呢,刚攒那点家当,也被朱家人祸害骗光了。没有办法,她就又留在了伊人楼。听说她这个月要是赚不到什么钱,就要去下房了。” 李月白听洛樱说着。 也算是明白了朱白颜当下的处境,她来百花祭也算是把自己豁出来了…… 只是她年华不在,注定不可能在这百花祭上让人给记住。 想了想,李月白对着身边的范易说道:“你去替我帮那边那个叫伊人楼的姑娘赎了身吧。这是三千两银票,怎么都该够了。” 当年的朱白颜,一开始却是是和她作对了不少。 可后来,她救好她之后,后者也没少帮衬洛樱孟冬她们…… 哪怕当初她李月白离开苍流县时,她虽没有出现,可也托了洛樱给她转赠一些路费。 朱白颜那边。 她身边的姑娘注意到了那边的范易向朱白颜走来,则是打趣她道: “朱姐姐,你快看啊!那便那位大人好像看上你了!” “还真是稀奇啊!借机这样年纪大的,也会有人喜欢啊!真是稀奇!” “姐姐还真是走了什么好运了啊!是不是昨天你去给你朱家人烧了高香呢?” …… 听着身边人明里暗里对她的讽刺,朱白颜笑笑没有多言语。 仔细看,会发现她这个笑容多少有些勉强的意思。 说起来,很多年前,她记得她青春尚在的时候也是这样嘲笑比她年纪大的女子…… 看着身边这些姑娘一声声的嘲笑,她也只觉是一个轮回而已,昔年她这么笑话别人,现在别人就怎么笑话她。 至于她们说的那位玄衣大人看上了她,她也没有当真。 已是三十几岁的她,倒是相信会有一些初出茅庐的书生会贪恋她,但却不会真正喜欢上她。 更不要说那些位高权重的人…… 只是当范易真向她走来的时候,她内心还是有些复杂的。 “朱白颜姑娘是吗?我们郡主让我来替你赎身!你东家在哪里?” 范易开口道。 另外一侧,如今的伊人楼的话事人则是马上走了过来,向着范易说起了讨好的话。 有关他们说什么,朱白颜没去仔细听,而是把目光看向了远处的李月白,然后缓缓说了一声:“谢谢。”。 她未曾想过,昔年曾被她在伊人楼里给欺负过的小姑娘…… 如今会以着郡主的身份来救她。 还真是世事无常。 第431章 浮生不拜 “谢谢……” 想了想,朱白颜还是朝向李月白死在的方向说了一声谢谢。 她身边其他那些姑娘知道范易真是替她来赎身的,还是有些羡慕的。 几个姑娘也当着她的面议论道: “这朱白颜半老徐娘一个,也不知道是走了什么运,才能让这位大人看上她。” “谁知道呢?也可能就是那位大人就喜欢她这样老的呗!” “那你们说的这个老,是哪里老?” “这位怎么知道……你们去问朱白颜姐姐啊!” 几位年轻的姑娘说着,“姐姐”两个字咬的很重。也不难看出,她们这些人的话里面有对朱白颜的羡慕。但更多的却是一种讽刺。 若是以前,按照朱白颜的性格,有人若是这么说她,她肯定是要回骂几句。 只是这几年以来…… 她看透人情冷暖,也就不想和这几个年轻姑娘说什么了。对她而言,如今自由比什么都重要。 她现在的手头里,还是有几十两银子。 对未来如何去过,她也已经想好了。 她打算就在苍流县找个僻静的地方,租上一个小房子,然后再开采一亩花圃。 余生也不再渴求什么情爱,就这样简单渡过。死后若是你埋在她亲手开采的花圃里,那是最好…… 只是,人有时候的想法虽好。 可到底又是事事不顺心。 她笑着从绣楼走了下去,只是在迈出最后一个台阶,快要走出绣楼的时候,她却身子一僵倒在了地上。 远处的绣楼上,李月白看到了这一幕向着范易递送了一个眼神,让他去看看是怎么回事…… 不多时,范易回来道:“头儿,人已经死了。” “我查探了一下,在她的身上发现了这样一种药。这药似乎有延缓女子衰老的作用。只是……同样会损害人的寿命。她应该是在长期服用这种药。” 范易回道。 李月白身边洛樱叹气道:“朱白颜怕是也没有想过自己有可能会离开伊人楼吧……现在好不容易离开了,得来的竟然是这样一个结果。” “将她安葬了吧。” 李月白想了想,对着范易说道。 对于朱白颜的死,李月白谈不上多么难过。因为她和朱白颜本身就谈不上多有交情。 只是因为是故人的缘故…… 她才会想着照料她一二。 只是人有时候就是这样脆弱又无奈,当你以为生活有盼头的时候,你都生命却在期待中戛然而止。 …… 百花祭还在继续。 没有人会记得有一个朱白颜半老徐娘刚刚死了。 对于百姓们而言,他们的讨论点多是讨论今年谁会被评为百花祭的花魁。 有人道:“我看是那位身带异香的罗素姑娘吧!” 有人反驳道:“不可能!我觉得是冷姑娘!” “冷姑娘确实有希望!其他女子和她一比都是胭脂俗粉!” “切!我知道一人比那冷姑娘还要好上一些。” “那是谁?” “那自然就是那位烈莹郡主!” “兄弟……这话客不兴说啊!那位郡主,前些天可是杀人了……我听说了!” “嘿嘿!杀人也是那位郡主好看啊!这就是实话!” 一众百姓议论着。 说者无心,听者却是有意。 这使得那位水珠儿的冷婉秋再次看向了北边绣楼上的李月白。 身边人则是注意到了这一幕缓缓开口道:“若论容貌,冷姐姐又差在那位郡主哪儿了?我看哪,就是那位郡主出生好罢了。” “是啊!我看就是她出生好而已。若是冷姐姐到他那个位置一定会做的更好。” “可不就是吗?就是我们冷姐姐运气差了一点,要是我们姐姐坐上那个郡主的位置……一定会表现出比她还有好的气质!” 一众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姑娘们在冷婉秋身边说着。 对于这些言语,冷婉秋只是笑笑不多言语。 她如今能被人称上一声柔情似水的“水珠儿”姑娘,靠的绝不是美貌。 她相当的清楚,这些人说这些话就是在借机挑拨她和那位郡主声出一些什么事情…… 然后,等她把那位郡主惹生气,后者将她处死。 那么很自然的… 眼下这些说风凉话的人自然不是就有机会上位了? 人呐,可以去享受别人的夸赞和众星捧月的感觉,但是你不能真的沉迷其中。把别人的言语都当做是真的,在为你好。 你要是真相信他们说的…… 那就是真正都蠢了。 有如水珠儿冷婉秋这样的人清醒理智,但也走有人会受不了人的挑拨,沉迷在别人都夸赞中。 比如有位叫夏海棠的姑娘。 生得柔弱娇媚,一张脸人比桃花,自是楚楚动人。加上她身着一身黄裳,行走起来身姿袅娜,自是有蝴蝶翩翩起舞的美丽韵味。 她身边有同行的姑娘道: “夏妹妹。我说,你比起那位水珠儿姑娘也差不到哪儿去!怎么她的名气就比你大呢?我看啊,这都是外人极少见过妹妹的缘故。” “要是那些人听妹妹唱一曲啊!那自然是就被你迷住了……” “说的即是。不过话说回来。我有句话当讲不当讲。” “什么话?” 夏海棠开了口,嗓音娇媚。先显然,周围人的话,让她起了一些别样的心思。 “我觉得吧,那位郡主和妹妹你比起来,也不过如此。说不定,她也就那张脸比妹妹好看了一些。” “那意思死我比她差了?” 夏海棠听身边人说着,拿起随身带着的铜镜,看自己一眼后,又看向了那边的李月白,似乎是有比较的意思。 “呵呵……妹妹说的对。你比她查不到哪里去。” “姐姐这话说的还算中听。” 夏海棠媚眼如丝白了同她说话的那个姑娘一眼。 正此时,百花祭的花魁选拔也正式开始…… 苍流县本地有名的一位读书人作为主持的人出现了。 他缓缓道:“诸位姑娘。在下洪思南。有幸来主持这次的花魁选拔……” 说话的同时,他也向各绣楼上的大人官员们行了一礼。 这些姑娘们虽然人比花娇,一个比一个好看,可相比较这些,他这种未来求仕途的人,显然那些大人才更为重要一些。 “既然是百花争春……那自然就是不能知看相貌,还得看诸位姑娘的品行和礼艺了。”他缓缓说道。 他话罢。 先是有姑娘走了上去。 先上来的这位姑娘,相貌虽然比我冷婉秋茶差了一些,但一手琴艺还是可圈可点的…… 算是赢得了满堂喝彩。 也说起来,这个花魁选拔其实类似于武斗打擂台那样。 每有一人上台,周围的一众请来的学究或是各地有名的读书人都会评级。 综合评价下来就是一共四个等级:春、夏、秋、冬。 冬为尚可入眼。 秋为不错。 夏则为眼前一亮。 春则是柳暗花明又一村,使人拍案叫绝。 而这位上来的姑娘,被点评为了冬。 李月白这边,黄逵摇着头道:“这位姑娘也就是容貌差了一些,其实单论她拿一手琴艺是完全可以评个夏的……只是这些个老学究的老家伙,都是喜欢看小姑娘们穿薄纱扭屁股,实在庸俗。” 他这番话说的毫不留情情面。 让在场的那些官员们叶有些挂不住…… 实际情况是,真要那样,不单这些老学究爱看,恐怕这些官员们也爱看。 但是也碍于黄逵神灼卫的身份,一众官员则是大气不敢出一句。 也只有一位官员无奈道:“那样有些太伤风化了……何况真要是那样……只怕郡主。” 可谁知道李月白眯着凤眼缓缓道:“要真是扭的媚儿不俗,那也算有新意了。怕就怕翻来覆去都是一般勾栏搔首弄姿那下,那就相当没有意思。” 这番话,倒是让在场一众人有些哑口无言。 一时不知道该说些这位郡主什么好。 只是这位郡主的气质和一般女子而言,还真有些不太一样…… 往后绣楼中央的广场上,接连几位姑娘上来,其中评价最高的也就是个秋。其实真要让李月白论起来,这几位姑娘中倒是也有不错的,不至于只得个这么评价。 只是她们所唱的曲要么都是一些老曲,要么就是老曲加上新词,可词写的又着实不怎么样。 再往后…… 又是几个姑娘轮番上台。却是叶没有让人眼前一亮的。 这使得台子上那几位点评的老学究,都显得有些乏味了…… 直到夏海棠上来。 和别的姑娘不太一样。 她身后则是跟着几人抱了几大卷纸。 随后她命人将纸铺展开来,又在纸的周围放上各种作画的颜料。 “你这是?” 有老学究不太理解她要做什么问道。 “小女子却是可以以脚在这几尺白纸上舞一曲的同时作画……” 夏海棠对着众人说道。 她话罢的同时,整个人像是一只舞动的蝴蝶,双脚在一旁的盆子里轻轻点过沾染养料之后,在白纸上舞动跳了起来。 这时候,有人注意到,她的鞋子似乎也是特制。刚好在鞋尖的位置添置了一些绒毛,以此充当毛笔的作用。 此外…… 她这爽鞋子也是看似透,实则又不怎么透。但是正好就把她三寸金莲的特制展现了出来。 霎时间就把在场大部分男子的视线给吸引了过去…… 另外一边的琴师缓缓抚亲。 琴调节奏快时,夏海棠就舞动的节奏叶快一些。若是节奏慢一些,她则就像一片秋叶来回在白纸上辗转。 待到一曲罢的时候。 夏海棠也在纸上舞动出了一副秋山图。她舞动作画期间,一双小脚灵动在纸上来回轻点,画面似乎香艳却又不媚俗。 这让一众老学究眼前一亮道: “妙啊!实在妙啊!这画还能用这种方法作画?” “实在是很妙!确实这画也有意思……” “可评为春。” “我觉得也可。” …… “倒是也确实有点儿意思。” 北边绣楼上,李月白看着也点了点头。 觉得这个夏海棠被评为春,不算太过分。 但几乎也就是她话罢。 中央广场上,夏海棠却是又道:“小女子却叶有个不情之请……” 她语调柔弱娇媚,倒是不会惹人烦躁。 有老学究道:“夏姑娘这是准备要做什么?难不成,还有再舞一曲……” “我是听闻郡主过去对于琴艺也有研究斗胆想和郡主比较一下……只是不知郡主现在对于《花解语》还会多少?” 夏海棠缓缓说道。 《花解语》多是勾栏女子会的曲子。也是许多女子初练且必练的基础曲子。 而夏海棠故意这样讲。其实也是有意把李月白过去在伊人楼的身份给提上一嘴。 有句话是不知者无畏…… 对于夏海棠这种挑衅的行为,当事人没有多大的想法。 可是已经见识了李月白手段的本地官员和一些百姓,和知道了她神灼卫身份的外地官员,则是心里“咯噔”一下。 那位礼阳郡守更是开口道:“郡主,一个下九流女子说的话,您不必放在心上……” “下九流?呵呵。话说回来,以前的为可不就是下九流的伊人楼出身吗?这没什么不好承认的。只是有的人呢,无论在哪里出身什么地方,开口闭口都是想着寻良人,依靠他人……着实就是离了勾栏,也只能做勾栏的那几下。” 李月白说着缓缓起身。 锵! 她腰间柳腰出鞘悬停在空中。 她一步缓缓踏了上去,御剑而行飞到了半空中。她气质卓绝,犹如剑仙临世。 这一幕,也是惊动的下方一众百姓叫出了声。 “那边的冷婉秋姑娘借琴一用。” 李月白看向底下的冷婉秋说道。 后者笑着点了点头。 李月白单手向着那边一招,冷婉秋身边的古琴飞到了她身边叶悬停在了空中。 她道:“我有一曲!名为浮生不拜!一不拜天上神佛道仙!二不拜地上妖魔邪祟!三不拜栖神诸道!此曲,诸位敢听否?” 她言语并不算多大。 但她气质决然空灵,于空中孑然独立犹如遗世之仙。 众人被她身上的气势所惊动。 对于她的曲却是也不敢真的去听…… 反倒是一个个内心都十分复杂。 第432章 胡说八道 “诸位此曲敢听否?” 李月白踏剑飘然行于空中,单手负于身后,颇有一种遗世独立俯视众生之感。 莫说那些官员,或是一众百姓心情复杂。就是那位夏海棠也直到此时,才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似乎把事情闹到了另外一个方向…… 一个她完全没有意料到,且不可控的方向。 也未等众人给出回答。 李月白双手抚在琴上弹奏了起来。每个单个的音节都听着十分悠扬…… 可结合在一起,不知道为何就有了一种铮铮杀气,让人听了直觉背后发凉。也似乎曲子里不止是这杀气…… 有天地宽广间的大江大河,一切的美好山河地貌。实在当这幅山河图呈现出来时,人在面对山河时,则又会生出一种渺小之感。 “此曲……甚好。” 绣楼那边,低头看《莲花三记》的魏无命合上了书,由衷说了一个好字。 但顿了顿,他又摇头道:“即是浮生不拜,单有蔑视一切的杀气却还不够……或者说少了几分洒脱。” 他轻轻一跃飞起,飞到绣楼广场的中央的一面擂鼓面前,拿起鼓槌敲了起来。 明明只是看他随意敲下…… 可每一下却似有龙吟虎啸声响起,一股磅礴和洒脱的感觉扑面而来。而曲子描绘的画面也有了改变。 眼见,无数仙人在天上飞渡,有仙宫飘渺。 只是我却独自一人傲然于世,踏剑向那天宫而去,管它那天宫里是魑魅魍魉还是妖魔鬼怪,我依旧我行我素,驰骋天地。 亦或是天地万物,没有一物可值得我区一拜…… “此曲当真是洒脱也狂傲。” 众百姓里,那位司马如意混杂其中点评道。 他摇了摇头又道:“只是听过此曲之人,若是普通人或是没有修为之人在身,怕是今晚睡觉都是辗转难眠了……” 原因无它。 这曲子的杀气依旧还是太重了。纵然听者会被曲子里的洒脱和狂傲所感染,可那藐视一切的杀气,直会让人脊背发凉。 果然曲罢。 大部分的百姓或是那些绣楼上的官员,都是面色煞白,一头的冷汗。 有的绣楼的姑娘们更是被这曲子里的杀气给震慑到,半天回不过神来…… “谢过魏先生擂鼓伴曲。”李月白于空中先是向魏无名道了谢。 后又看向广场中央的一众老学究问道:“这曲如何?” “这……郡主之曲甚好!” “此曲磅礴大气,却是妙极!” “十分之妙!怕是在场之人无人也无能耐作出这样的曲……” 一众老学究连忙说道。 凭心而论,这曲在他们看来当然是好的。只是曲子里蕴含的杀气太重,实在让听者一直都是处于心惊胆战的状态…… 身高上方的抚琴的李月白,一道剑气劈下来把他们全杀了。 且这个曲子,以后怕是也无人能复刻出来…… 真要强行去演奏,只怕是演奏不出精髓,先被曲子里的杀气所伤了。 也从这个角度,他们其实又不太想给这曲好的品级。但是通过这个曲子,他们已经大体了解这位外表美丽的郡主,实际上是一位狠人。 你要真说这曲子不好…… 他们也是真怕性命就没了。 在这样的短暂沉寂之后,有一位老学究最先开口道:“郡主这曲不夸张的讲!就是春等级了!” “我觉得让郡主这曲也高!要是还有再高的等级,肯定郡主就是在春之上了!” “词曲听一回。确实以后也不在乎天上那些仙是什么了!” 一众官员也在沉寂片刻后马上发挥了他们拍马屁的功夫。 至于绣楼里。那位夏海棠啧显得有些无地自容。 似乎上天空上都那位郡主也根本没有去在乎她,这让她更显得心情复杂…… 想了想对着身边人道:“这百花祭我还是不参加了。” 也虽然没有一个人出来说她和郡主比,是不自量力还是怎么的…… 可她就是觉得有些无地自容,没有脸面再待下去了。 又一刻钟后。 众人被李月白曲子所含杀气震慑的姿态缓了过来。重新回味刚刚的曲子,才是发现这曲子是真的好。 只是你回忆的时候,自然又会不自觉叶把曲子里所含的杀气回忆起来,这就使得人的感受姿态不是那么好。 但总体而言,这曲子还是回味无穷的…… 不过也就在这个时候,却见有人登上了绣楼广场中央大笑道:“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在下也当履行我的赌约了!” 说完,那人解开裤子,朝着向南无人的方向就撒起了尿。 他一边做次动作,一边还爽朗笑道:“在下司马如意特来履行和大伙的赌约!大伙是当个笑话看也好,还是当我真性情也罢!诸位尽管说就是……在下不会在意。” “这人其实说起来倒是还真算得上真性情。”北边绣楼的黄逵摸索着下巴说道。 他突然就觉得这次的这个青州百花祭就有意思了起来。 人群中有人也道: “司马如意!倒是个好爷们!真性情!让我们佩服!” “能把赌约履行到这个份上!厉害!司马兄弟!” “若是换我来!肯定是做不到啊!” 但是也有一部分则是指着司马如意骂了起来: “哪儿来的玩意?实在大煞风景有辱斯文!一点教养都没有!” “撒个尿而已……这叫什么狗屁阵性情!” 绣楼上都一众姑娘们也是被司马如意这壮举给吓的花容失色。 也就只有那位冷婉秋还算镇定,指挥着身边的姐妹不要慌乱。 而发生了这样的事情,最没面子的其实就是当属绣楼上都一众官员了,尤其是主要负责这次百花祭花魁选拔的礼阳郡守一张脸都绿了。 他气得大拍桌子道:“这个司马如意到底何许人也?还有他如此放肆!人呢?都死哪里去了?” 一众绣楼下面的官兵被他这样后知后觉一阵骂之后,则是又菜后知后觉反应过去前去捉拿他了。 只是一众官兵都是普通人…… 而那司马如意怎么也都是丁铁牌子的炼气士,他脚尖一从中央绣楼广条下消失在了人群里。 已经回到北边绣楼的李月白则是看得清楚,这人其实根本没有走。而是他跳入到人群之后,很快就在脸上换了一副面孔,然后很快就和一位身材丰腴的小娘子勾搭在了一起。 这确实也嚷李月白看得直呼一声“佩服”。 短暂的鸡飞狗跳后…… 花魁选拔大会恢复正常的秩序继续举办。 只是在之后的女子,一众老学究给她们的评级最高也就是个秋字。 这倒不是说后来的女子中又不如前面夏海棠的。 而是李月白那一曲后…… 众人不自觉和她一对比,就显得很差了。 也终于在又几个女子下台后。 那位“水珠儿”的冷婉秋姑娘走了上来。 见她步步生莲,一袭素衣也是十分得体。 在走到众人面前之后…… 她先是优雅向众人施了一礼。然后手拿丝带舞动了起来。 见她同样是小巧玉足点地,但是相比之前的夏海棠就要灵巧更多,且舞动的同时却是让让觉得一点也不俗气,反而在飘飘衣带的加持下还有几分仙。 直到曲罢,也算让人拍手叫好了。 “这一舞不错……不错……” “却有几分意思。” “我觉得可以给个春字。” 一众老学究说道。 虽然和李月白那是完全没办法比,但是相较于其他人已经好了太多。 当事人的冷婉秋对于老学究各样的点评也显得很谦逊,不过多的去争和辩论。 直到她下了台子后,身边有人走过来道:“姐姐,你这一舞当真是惊艳啊!我要是个男子只怕要对你一见倾心了……” “只是为觉得你这一舞,那位郡主……” “客套话就不必说了。我自己多少斤两还是知道的。妹妹说这话就是捧杀我了,你难道是想我去学夏海棠,然后去和那位郡主对比?” 冷婉秋婉约一笑,看向了同她说话的女子。 那女子看到自己心思被对方说出来,转头就要走。 冷婉秋也只是看着她默默的离去,从始至终她都保持着笑容。 直到先前那位女子离开她的视线,她依旧保持笑容对着身边人道:“我记得丘水月妹妹最拿手的就是唱曲了吧?” “姐姐问这个做什么?” 那人疑惑,不知道也不理解冷婉秋要做什么。 而丘水月是刚刚离开那个女子的名字。 “没什么,就是正好我手上有些润嗓子的药,你去拿给她喝了吧。记着,不要让她知道哦。我既然是她的好姐妹,做些好事自然不能让她知道。那样就没有惊喜的感觉了……你说呢?” 冷婉秋笑的越发温柔如水。 且她笑着的同时讲一包药给了身边那人。 那人结果后打开药包一看,这哪里是什么润嗓子的药,根本就是毒药…… 而这药毒不死人,但刚刚好能毒哑人的嗓子说不出话。 “怎么……妹妹是有难处办不了吗?” “不……不是……不敢。” “我有那么可怕吗?妹妹,你看你说话怎么都结巴了?” “不是,姐姐。” 那人看着冷婉秋,明明后者笑得灿烂温柔,可不知怎么的她后背还是一发凉。 …… 远处的绣楼高台上,这隐密的一幕被黄逵用神念看在了眼里,他叹气道:“什么温柔如水的水珠儿,明明是毒死人不偿命的鹤顶红啊!这看着温柔的女子,竟然……哎。” “胖子。你也算经过世面了。看开就好,就把名气提升到那个地步的女子,怎么可能就只是普通的花瓶呢?” 显然,李月白也用神念注意到了那一幕。 正说着的同时…… 却见那位“水珠儿”冷婉秋,埋着袅娜的步子向着台下缓缓走去,似乎上刚刚她手里的丝巾掉了下去。 然后…… 一切都是那么的巧合。 礼阳郡守的大儿子刚好在下面走过,冷婉秋在步子迈到最后一个台阶的时候突然就崴了脚,然后不偏不倚扑倒了那位公子哥的怀里。 再然后美人一娇羞低下了头…… 那位公子哥则是也红着脸,在腼腆了一会儿后喃喃道:“姑娘……男女授受不亲啊!” 可手却很老实的不放开人家姑娘。 “公子你可以背我吗?” “我……可以。” 公子哥显得不知所措,对着冷婉秋点了点头。 “如此看下来,这个冷婉秋和你聪明。”黄逵又道一句。 比起夏海棠,这个冷婉秋不争不抢,也不刻意出头,但是最后她轻轻松松就得到了自己献给要的。 比起什么百花祭花魁的头衔…… 也许,做郡守的儿媳才是最优解。 再往后绣楼广场上……上来的女子真的就显得平庸了许多。 唯一让人眼前一亮的就是那位丘水月,开头的小调唱的还不错。但是也不知怎么的,她唱到一半的时候嗓子突然就出了问题,再也发不出声。 人群里…… 也只有李月白、黄逵、魏无名以及一些炼气士知道是这么回事。 到傍晚黄昏时。 今天百花祭的花魁选拔算是正式结束。 既然是要选花魁出来,而百花又是青州一直以来都比较盛大的节日,那花魁选拔一直以来都不会特别简单。 只是看了这样一天…… 李月白几人觉得接下来看不看都无所谓了。 今日他们看下来,所看到的就只有一众女子们勾心斗角,和一众官员们对着各种貌美有特点的女子各种吹捧。 所以接下来…… 这百花祭确实没再看的必要了。 人群里,一位上了年纪的妇人则是摇头道:“以前的百花祭我记得人们都是在赏花,然后吟诗词歌赋……现在这百花祭算是什么?说不不好听的就是一群卖的出来抬高自己身份,好让自己卖的更高而已。” 只是她这话一出,立马却被身边一众人骂道: “胡说八道!别的不说那冷姑娘温柔似水,品质一定不差!怎么就轮到你这老婆子说三道四!” “是啊!你胡言乱语什么?” “我看你这老婆子才最煞风景!” “哎……我看也就只有那位郡主,才真当得上封号的烈莹二字。”老妇人叹气说道。 第433章 无忧 一众年轻人瞪着老妇人。 后者无奈叹了一口气后不敢再多言语什么。 对于李月白而言,之后的百花祭…… 她已经提不起多少兴趣。不出意外的话,后天她应该就打算回京城了。 见她缓缓走下了绣楼。 一众官员看在眼里面面相觑,却是不太明白这位郡主怎么说走就走了呢? 而李月白走下楼梯在半道时缓缓开口道:“洛樱姐,不出什么意外的话。后天我应该就要走了。” 对于她要离开。 洛樱并不觉得有多意外。 只是上一次她离开,她们二人再见面就差不多隔了有七年多的时间。 却是不知道这一次再见面…… 又得多少时间。想了想她缓缓道:“什么时候要是觉得累了。可以回来这里看看。” 李月白闻言郑重点了点头。 …… 又两天以后。 天色还微微亮的时候,李月白一众人简单收拾了一下后,在苍流县的南门口准备出发。 离开前,他们也没有通知任何人,所以城门口几乎没有什么人来送别他们。 不去告诉他们离开的消息…… 这不如说,也是李月白刻意为之的。要是真的告诉他们要离开了,只怕那些官员又会摆出什么排场来送他们了…… 听一众官员说什么舍不得之类的言语,也虚伪的很。 这边洛樱带着伊人楼的几个小姐妹前来送别李月白。 几人没有什么贵重东西送出,就是把自己简单做的几件衣服给了李月白。 其中……小蝶更是干脆,而是把自己的簪子送给了李月白。簪子是很普通。可是对小蝶来说,这就是她全身上下最贵重的东西了。 李月白也表现的很乐意接受,用一个锦盒将小蝶送的簪子收了进去。 而后她又看着洛樱道:“洛樱姐,以后要是遇到解决不了的事情,你们可以那位王家的王夫人,也就是洪秋月。” 离开之前,她特意又去看了一次洪秋月,除了大部分时间谈论了一些有关的李玄事情的细节外…… 这次,她拜托了对方一定要替她照顾一下洪秋月几人。不单是让几人不受邪祟的骚扰,平日之间的一些嗦嗦事情也希望她能帮衬一二。 当然,要摆脱对方轻易答应下来。 这肯定多少需要付出一些代价…… 为此,李月白将从莫问清那里得来的,昔年李玄使用过的一枚铜币给了洪秋月。 而对李月白来说,现在的这枚古币对她的用出已经不是很大……也至多有一些储存东西的作用。 真还不如把它赠给洪秋月。 此外,李月白在离开前还给洛樱、小蝶、孟冬几人留下来一笔钱。足够他们这一辈子用了。 再没有过多的寒暄后,李月白正式告别了她们。 也如果说上一次,李月白离开苍流县,更多是一种迫于自身迷惘的压力…… 而这一次,她更多的就是一种挂念。因为她也说不上来下一次回来,又是什么时候了。 想了想,她看着苍流县紧收眼底的景色道:“回到京城后,如果一些事情有了答案后,我想我应该会回来这里……” 完罢,她踏剑飞行到了空中。 而一旁的魏无名则是看着范易一众人摇头道:“要不……你们跑回云州算了?” 范易则是作出一副为难模样道:“魏大人,你这不是让我们也为难吗?要我们跑回去,这……不知道得跑多长时间……再者我和几个神灼卫出身的兄弟跑可以。但其他人就不是那么容易能回去的了。” 闻言,魏无名做了一个颇为无奈的表情,并且喃喃自语道:“这花自在,真是会给我找麻烦啊!搞点什么不好……非要一开始弄一支轻骑兵过来。完了,这支轻骑兵还得我负责……” 说是这么一说,但也随着他缓缓抬起手掌一股轻灵之气向着他聚集了过来。 以他为中心……范易等一众人都随他上了天空。 …… 这样前后一个月后。 当李月白一行三人再回到京城,已是五月末都季节。 而京城则是发生了一件大事。 便是太子之位正式确立了下来。 还正就是吉祥,也就是赵恒。 对于这个结果,李月白并不觉得意外。大多时候赵恒虽然优柔寡断,但他姐姐赵萱却要比他果断许多,审时度势对于时机的把控也恰到好处…… 而也就在过去这段时间里。 随着现在东宫太子的确立,其他的几个皇子要么是自己的黑料被人挖了出来,要么就是莫名其妙被人给检举揭发…… 像是那位吴王赵彻,就被朝廷上的肉给一连弹劾了好几天。 差不多就是自己做过什么,都被人给扒了出来。 而这位吴王也明白,若是他再不收手,可能下次要被交到出去的,就不是他干过一些什么事情了。而是自己的命了。 于是他果断放弃了皇位,转而在京城郊外修建了一座道观入住了进去。 这做法多少和赵萱有些像…… 也不知道他是真的无心再争斗皇位,还是在蓄力等待其他机会。 只是又几天后,随着又一则消息的出现。 京城的所有人都明白,这位吴王是彻底没机会了。 因为现任都那位大乾皇帝即将要退位了…… 也或许是众人和京城百姓知道他要退位了,大家在私下里以现在的年号称呼他为“万象帝”。 而称呼赵恒为“新帝”。 …… 六月的第一场雨后。 京城刚刚接受过一场雨的洗礼儿,空气里尽是清新的意味。四野里绿意盎然,生机勃勃。这就仿佛预示着在新帝在登基后,会给这个王朝带来新的生机。 而登基的时间也被定在了九月的重阳之日。 只是在离新帝登基前的这几个月之前…… 有一件事却让“新帝”身边的门客,或是朝廷上的大臣都很为难。 那就是新帝至今还是孤身一人,连个妃子都没有。 彼时登基大礼开始时,新帝孤零零走到祭坛上祭拜先祖皇位,这多少有些说不过去,也不合礼数。 所以在这位新帝还没登基之前……他尚且还是作为王的时候。 众人迫切的希望给这位王选一位王妃…… 而赵恒本人的姐姐赵萱,这位当朝已经算是最有权势的公主则是为弟弟忙活起了这件事情。 只是她帮忙物色过来的人,赵恒至多就是看上一眼,就摆起了手…… 赵萱叶知道他再想什么,直言道:“听说你位烈莹郡主也回来了。你要是还惦记她,为什么不亲自曲问问她?” 顿了顿,她又道:“凭心而论,我其实希望你们这桩婚事能成。虽然她作为曾经李玄的女儿争议很大,只是因为她和神灼卫莫掌司的关系,你若是你和她成……未来你着皇帝的位置会坐的很稳。最起码不至于事事都向我们那位父皇太上皇请示。” 那位“万象帝”虽然已经表示自己要退位了。 可目前大部分的权力他依旧还牢牢握在手里,没有交出去的意思…… “皇姐,我还是希望看待事情你不要太功利。这样显得我在利用那位郡主一样……”赵恒皱眉说道。 “这话真不像一个要做皇帝的人嘴里说出来的。”赵萱略带讽刺说道。 她说的是实话,一个皇帝要是掺杂太多纯粹的情感,尤其是私人化的情感。那他一定做不了一位好皇帝。 被自己的姐姐嘲讽着…… 赵恒很想反驳。可事实身高自己姐姐说的就是对的。 作为一个上位者,首要的确是要以稳固自己都地位出发,稳固了地位你才能去对这个天下苍生好。 做好这些,最后的最后才能轮到你都私人感情。 而且对于一个帝王来说,确实不太需要太纯粹的感情。纯粹的感情大多时候并没有作用…… 这夜不是上乘的驾驭人的帝王心术。 但他觉得自己的话并未又是毫无道理。 他在思索少许后道:“皇姐说的对。我是该去见见她……且无论如何,都要从她那里得到一个答复。” “那你打算怎么去见她?” 对此,赵恒对着赵萱笑而不语。 过了少许时间,他才道:“我打算嘛……以我曾经友人的身份去见她。” 随后他换下了象征自己尊贵身份地位的太子四爪金龙的皇袍,转而穿上了一身破旧的道童衣服。去找了自己的师父空空道人跪下道:“师父,弟子吉祥有一事相求……” 吃着满嘴流油的空空道人抹了一把嘴道:“怎么……这是不打算做皇帝了,要跟我去修道。小子……这么说吧!要是你刚开始回到京城,说不做皇帝了,为师我不会说你什么!可现在,你要说不做皇帝了!你就是对天下苍生的不负责任!别怪为师我翻脸不认人!” 他说的认真,脸刻板严肃。 他整个人不怒自威,这让吉祥不自觉有些害怕。 这样的空空道人,他很少见。 他想了想后道:“我是来请师父说媒的……她回来了。” 空空道人喃喃自语道:“她?” 瞬间就明白了是怎么回事,他笑道:“这倒是一件好事。能成自然最好!那女娃娃心思缜密,做事也利索果断,将来要是辅佐你治理天下却是一件妙事。” “只是……” 说着,他皱起了眉头。 “师父怎么了?” “不是我泼你冷水,我记得我和你说过那女娃娃女身之相,可却生有一颗男心,你们未必能成……” “可我还是想试试。” 吉祥说的坚定。 空空道人看着自己的徒弟起身将他扶起道:“既然你介决心如此,为师自然能帮一把是一把。” 就这样一位邋遢老道和一位年轻道人蹑手蹑脚走出了王府。 向着西城富贵街而去了。 …… 西成富贵街。 李月白回到墨轩居后又回到了往常的生活。要么是在自己屋子里看书,要么是去惬意逛逛茶楼。 现在京城的一切都在向好的方向发展…… 没有妖邪作祟,也没有什么官员整什么幺蛾子。 这就使得李月白相当的闲散。黄逵差不多也是如此。 只是回到京城之后,他就总显得很消沉。大多时候,他都会看着街道外的那个小亭子发呆。 那处亭子里,他听人说已经好几个月没有人去过那里了…… 偶尔,他会买一些糕点放在那个亭子里。可除了招来一些野猫野狗后,就没有其他了。 直到昨天晚上…… 他捂着胸口笑着回了墨轩居。 就见他胸口上被人用剑给划出了一道口子,算不上多么严重,但也不是多么乐观的伤势。 而以他如今的修为,其实一般人也少有人能伤到他,更不要说在京城凭借他神灼卫的身份,几乎没有几个人可以伤到他…… 可明明身负一剑。 他却笑得酣畅淋漓,一边简单用点药敷在伤口上,一边又斜靠在墨轩居的凉亭内喝着酒道:“今天的天气真好……” 其实天气半阴半晴算不上多好。 但李月白却是明白,应该是上官轻舞来过了。 她知道,但是也不多言讲出来。 咚咚咚! 有人敲起了门,却是裴春花过来了。 一见到黄逵和李月白,她道:“妈个把子的……你们总算回来了!你们再不回来,我都不知道我往哪儿躲了……” 裴家的人给她找了一位如意郎君。 可裴春花就是喜欢不起来。 在她之后,则是段剑安走了进来。 “书生……你这头发……” 黄逵却是见他头白发,叫出了声。 段剑安不在意摇头笑道:“没什么,就是一些事情看透了……” “看透了?” 黄逵喃喃自语一句。 觉得书生又没有真的看透某些事,或者说他永远深陷其中无法自拔了。 “算了,不说这些了……竟然我们四个又聚一起了!还是痛快合唱酒吧?兄长你说呢?” 段剑安看向李月白。 李月白笑了笑道:“好。” 正此时,门外又来了两人。 “这酒可否加老道和小徒二人?” 却见下着雨的门外身材魁梧的空空道人撑着一把油纸伞和吉祥站在了一起。 但或许是因为空空道人身材太过高大的缘故,吉祥半个身体都被雨给淋了个通透。 第434章 旧剑归主 看得出来吉祥出来之前,应该是将自己好好收拾了一番的。 只是让人意外的是…… 如今的他贵为皇子,且马上就要登基为“新帝”。只穿一身道袍出行,多少有些寒碜。 这边李月白几人打开门口。 未等他们先开口,吉祥对着李月白开口道:“我今天是以吉祥的身份来见你的。” “欢迎。” 李月白笑了笑,伸手邀请他们进门。 一旁的空空道人开口笑着对李月白道:“我记得李姑娘说过,要请我们喝酒的……只是一来二去耽搁了太久,难得过来一次。” “道长请。” 李月白也笑着对他说道。 “既然是老道长前来,我们几位也得招呼好道长啊……”黄逵说着又道:“别的不说,我这里准备了好几坛子酒!就等道长前来评鉴了……” “是吗?那我便不客气了。” “那道长请!” 黄逵对着空空道人说道。 也说起他和空空道人的相识。其实很戏剧又魔幻…… 那便是几年之前,上官家还在的时候,黄逵偶尔去了一次北城的笙歌楼,然后就遇到了空空道人。 二人算是臭味相投,一拍即合。在勾栏方面都聊了许多各自的心得。 从这个方面来讲,他们之间的认识又不算是魔幻,可以说相当合理。 随后六人依次坐在圆桌上,将酒杯给满上,一饮而尽。 “小的酒杯喝酒多少有些不尽兴……可否换大的。” 空空道人说道。 小小的酒杯被身材魁梧高大的他拿在手中,就像是拿了一粒糖豆,多少有些滑稽。 “说的也是。那我这酒换大碗过来……”黄逵点了点头。 “妈个巴子的!换大碗来!这几个月以来我被家里弄的烦心,硬要我学什么大家闺秀该有的风范!要我说啊……学个屁!”裴春花丝毫不顾及自己的“淑女”形象,率先取来大碗,将里面倒上酒一饮而尽。 “呵呵,几位有此雅致。在下自然不能煞风景了。”段剑安笑笑,也拿起碗满上喝了起来。 他酒量其实一直都不怎么样。 可今天的他,却是眼睛都不眨一下把酒给灌到了肚子里。 也虽然他找行为喝言语都显得十分潇洒,可几乎就是这一碗酒下肚后…… 他“咣当”一声倒在地上,呼呼大睡了过去。 “书生啊书生!你这行为倒是真挺书生的……” 黄逵拍了拍段剑安的肩膀,略显扫兴的摇了摇头。 “呵呵……黄兄弟喝酒不尽兴!让老道来陪你!”空空道人说着,倒了一碗酒饮下。 似乎是喝得还是不尽兴,他索性提起酒坛喝了起来。 “道长如此海量,我自然也得奉陪……” 黄逵拍起酒坛喝了起来。 一旁的裴春花则是又满上一碗饮下。 就这样几场下来,不过眨眼功夫,他们这几个人竟然就将几大坛子酒给喝干了。 这时,半醉不醉的空空道人指了指已经七分醉的黄逵几人,似笑非笑道:“呵呵……徒儿,为师就帮你到这儿了。” 说着,他又看向黄逵和裴春花道:“几位,我们换个宽敞些的地方喝酒如何?” 后者或许是喝酒喝的上头,迷糊道: “好!老道长……海……海量……只是兄弟我还没有喝尽兴呢……走换个地方我们继续!” “说的是!妈个巴子的!老牛鼻子……跟你说!老娘这酒量好的很!走……我们继续!” 黄逵这边说着,摇摇晃晃扛起了睡过去的段剑安,和空空道人移步到了后院的竹林。 前面就只剩下李月白和吉祥。 刚刚还热闹的前院,不知为何就有些冷寂了…… 只能听到雨稀碎的声音。 “我……” 吉祥在沉默少许时间后,最先开了口。 “有什么话?还是先喝酒吧……吉祥兄!” 李月白却是笑了笑,先倒上一碗酒喝了起来,然后举着空碗看向了吉祥。 她这一笑很美。 或许是酒意才上头的缘故,她的脸微微多了一抹红霞,嘴角的小酒窝里尽显妩媚和潇洒风情。 似乎上,那双丹凤眼里也显得越发美丽。 “好!” 吉祥清楚,自己的酒量其实不怎么样。 但是他还是拿起碗满上喝了下去。 “要说什么,讲吧。” 李月白显得很平静,似乎知道他要说什么。 又似乎,她也不知道他要说什么。只是当他是寻常朋友…… “我……” 吉祥显得情绪很激动。 只是话在嘴里酝酿许久后,他自嘲一笑道:“我……我要做皇帝了。” “恭喜!” 李月白笑着说道。 “这也应该是我最后一天做吉祥了。”吉祥又道。 因为过了今日,或许以后的以后,他吉祥这个身份都要被雪藏了…… 或者说世上再无吉祥了。 “无论以后你是吉祥,还是皇帝……我想我应该都是会拿你当朋友。” 李月白回他道。 话罢,她又饮下一碗酒。 顿了顿,她眯着好看的凤眼看向他道:“你要讲的,应该不是这个吧?” 被她近距离看着,也将她一颦一笑收在眼底。吉祥觉得,这一刻的自己应该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那些自做皇子以来的烦恼,朝廷上的勾心斗角在这一刻都烟消云散了…… “我其实不喜欢做皇帝。” 吉祥说道。 “呵呵……你这前面说要做皇帝了?这会怎么又说这样的话?” 李月白随意斜靠在亭子的木椅上,歪头看向天空上的雨静。 “做皇帝就得事事天下为主。而我是个自私的人。但是我又不忍心这天下苍生继续受苦……所以我想做个好皇帝。只是一当坐上那个位置,所以的一切都要摒弃了。” 吉祥自嘲说道。 顿了顿,他似乎是酒意彻底上头,或者说他这一刻又特别清醒,他看向李月白道:“李姑娘……我若做皇帝!执手这天下棋局,你可愿为我递子?” 说着,他将碗中的酒一饮而尽看向了对面的佳人。 然后他也学着她之前的举动,举着空碗看向她。 “执手天下啊……” 李月白起了身,缓缓吐出一口气。 她脸上洋溢起灿烂笑容道:“执手天下太累……我呢……还是更喜欢闲云野鹤。等这天下真的太平。我想神灼卫我都会不想做……” “这样吗?” 吉祥有些失落。 她没有给出他想要的答案。 顿了顿后他又道:“那我会做个好皇帝,早一日让这天下太平。到时姑娘也能早一日去闲云野鹤……” “呵呵。谢谢了,吉祥兄!我也相信你也会做个好皇帝。我也觉得吉祥兄一定会寻到属于你的好良人!” 李月白说着拿出了身边的幽骨。 接着她继续道:“这把剑我用了许久……也是因为它,我数次脱离了危险。这剑,我想如今该还给吉祥兄了。” 说着,她将剑拿起递给吉祥。 后者见此,伸出手又收回来,摇了摇头。 李月白又道:“这剑得益于我气的滋养,如今寄居在上面的煞火威力更甚以前。吉祥兄是看不上它?” “不是。既然如此,那我收下它了。” 吉祥脸上重新出现笑容,将剑收了下来。 随后他又道:“李姑娘,我们能否聊聊当今天下的局势?” “好。” 李月白回道。 往后的几个时辰,二人都在议论如今都京城局势。 只是那单调的私人感情…… 谁都没有去提。 一夜之后。 天将亮时。 吉祥揉着惺忪的睡眼醒了过来。他不记得昨天他是怎么睡过去的。 只记得自己在睡去之前,脑袋很乱,想了很多事情…… 亭子里,在他的对面李月白却是依旧斜靠在木椅上。 见他醒过来,她笑道:“吉祥兄……酒量还真是差。” “是很差。” 吉祥摇了摇头,拍了拍身上的尘土道:“我该走了。” 只是离去前,他还是回头看向她道:“李姑娘,九月初九的祭祖之日,我想和你……” “吉祥兄!我志不在此,不必多言了。”李月白摇头笑着回绝道。 “对了,有件事情我也忘了……” 她说着,手中出现几根银针在他的胸口扎了几下又道:“以后,你胸口应该就不会作痛了。” “不会作痛吗?希望如此。” 吉祥抬头看了看天。 天格外的晴朗,只是他觉得自己的记忆还是停留在昨天…… 他在走出墨轩居后道:“还是昨天的天气更好一些。” 身后空空道人走了出来。 他比吉祥要迟走出半个时辰。 吉祥开口问道:“师父……如何?” 空空道人摇了摇头。 “这样吗……我知道了。” 吉祥习惯性的捂着胸口。 那里明明已经不在作痛,但他不知为何,觉得那里突然就空落落了下来…… “以后的以后……我想世上再无吉祥了。” 吉祥收起了笑容,将幽骨很自然的佩戴在了腰间。 …… 这天以后,当吉祥回到王府之后,他将自己关在了房间一整天。 在那间房间里,他烧掉了代表自己吉祥身份的道袍,然后又亲手刻上了一个灵位。 他缓缓道:“吉祥兄……走好!” 在说完这句话后,他缓缓起身,变得无喜无悲。似乎这样的他,表情更不容易让人看出。 他再次走出房间后,看向自己姐姐赵萱道:“皇姐,上次你说的那几个士族大家出身的姑娘……我想见见她们。” 赵萱笑道:“你想开了就好。” 空空道人看着这一幕摇头道:“真的想开了?” 顿了顿,他道:“我想我也该离开京城了。” 他将吉祥带到了京城。 但如今“吉祥”既然已经死了,或许他也该离开京城了。 …… 几个月之后。 时间来到了重阳日这天。 新帝赵恒穿着华贵的帝王冕服带着一众群臣,去祭拜了皇族祠堂。 又三天之后。 大乾有了新的年号…… 万象更改为辞旧。 意味万象已变,当辞旧迎新! 同一时刻,在京城郊外的一处道观。 那位吴王赵彻听到这个消息,显得多少有些颓废。 他总以为,在自己那位皇弟没登基之前,他应该是一直都有机会的…… 只是…… 事实就这样摆在他面前。 他已经彻底没有机会了。 身边一堆门客对他道: “殿下!难道我们就这样干看着?我们都认为这个位置应该你来做!” “这个消息位置就该吴王殿下来做!其他人我们都不服!” “说的是!不如这个朝廷……我们反了它!反正吴王也是正统,一定会有人响应我们的!” “殿下……您觉得呢?” “殿下!” “殿下!” “殿下!” …… 众人说着,全部匍匐在了赵彻的面前。身穿简朴道袍的后者,闭上眼缓缓吐出一口气道:“要我反……呵呵!” “你们这些蠢货!是真当我蠢吗?事实就是我输了!对!本王输了!既然是败者,我就该有个败者的姿态!乖乖的做败者该做的事情……” 赵彻一字一句说道。 看似他说的平静。可谁都看得出来,他情绪显得很激动。 “哈哈哈哈……败者?吴王殿下还真是这么快就能认清自己啊!真是让人觉得可笑又可悲!我倒是觉得殿下还有机会!只是就看殿下愿意不愿意和我们合作了。” 正在此时,外面有人黑袍年轻人走了进来。 “你是?” 赵彻以及众人都向他看去。 只是…… 让让觉得奇怪的是,明明这个年轻人就站在他们面前。 可是谁又都无法看清他的脸。 有的人从那张脸上看到的是一个女子的脸,有的人看到的则是自己的老爹,还有的人看到的竟然是自己。 这让赵彻心中升起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你到底是何人?” “在下栖神道……纵八!” 那人笑着对着赵彻说道。 “栖神道!呵呵……现在京城到处都有神灼卫的耳目!你们胆子还真是大!还有,你来见本王,不知道本王最痛恨的就是你们栖神道吗?” “呵呵……殿下倒是说笑了。我倒是觉得眼下殿下会需要我们的帮忙。或者说您对那个位置还有念想的话……” 纵八笑着对赵彻说道。 他的话就像是有种莫名的力量,让赵彻心中生出了别样的想法。 第435章 拔牙之虎 “呵呵,相信你们这些栖神道?恐怕还没有起事!位就先被神灼卫给发现……当做反贼给处理了。” 吴王赵彻对着下方的纵八说道。 对方说的是很让他动心…… 可这不能代表,他就完全相信对方说的。然后不顾一切的相信对方。 至少在大乾建立以来,没有哪个皇室曾和栖神道有联系。 假如他真的和栖神道联合,即便登上那个位置。朝廷之中,也会有诸多人反对。彼时,他少不了要被人给扣上名不正言不顺的帽子。 恐怕那个位置他也坐不上几天。 此外…… 别的不讲。 那个神灼卫又当如何处理? 似乎是知道赵彻在想什么,纵笑道:“殿下……一味的瞻前顾后!这可不是成大事者该有的姿态。有时候明明有好的机会摆在你眼前,可你要是不珍惜!那可就只能怪自己不中用了……” 这样的一番话,让赵彻又犹豫了起来。 身边有门客见他露出这样的姿态,劝解道: “殿下!不可!历来朝廷都是最反对栖神道的!今日你要是和这贼人联合一通……那么来日你登上那个位置也是名不正言不顺!会遭人非议的!” “是啊!殿下!你忘了吗?往常也有人想着都用栖神道的力量妄图做些什么?可结果呢?那些能落个好结局的都被关在了大理寺的监牢!结局差的则是连个好全尸都留不下啊!” “殿下!三思啊!” “殿下!” 一部分门客声泪俱下说着跪在了他面前。 这似乎让赵彻心思又动摇了起来。 但是还有一部分门客说道: “殿下!成大事者不拘小节……若是拘泥于一般的礼数!很有可能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殿下!眼下说不定就是你最后的机会?” “殿下!” 这一部分门客也跪在了赵彻面前。 这使得赵彻的心思相当的乱。 他看看纵八…… 对他来说,对方就像是一个充满希望的绝好机会。只是这希望背后也带着相当大的危险系数。 搞不好,他连现在的安逸生活都不会有。 “荣我好好想想……” 赵彻想着,随身坐了下来,看着天空想到了许多。 “殿下要是想要闲云野鹤,也没关系。毕竟做一个闲散道士没什么不好!远离那些朝廷的阴谋算计就挺好的。” 纵八似乎也看出来了,这位皇子比起要和他合作的心思,谨慎的心思还是更多一些。 “既然如此,我便离去了。” 纵八说着,转身离开了。 只是离开之前,他又将一枚玉佩留了下来道:“若是殿下真的需要我!随时都可以来找我!只需要捏碎它……我自会来找你。” 看着纵八渐渐远去。 赵彻觉得,似乎一个大好的机会离自己远去了。 他举起手有心想要叫回纵八。 身边有门客高呼道:“殿下!别忘了……那可是祸乱天下的栖神道啊!殿下!还请三思啊!” 许是这一声高呼,又将赵彻给叫清醒了过来,他把手放了下来,苦笑一声对着身边的门客道:“算了!也许这个栖神道贼人说的对!做个闲散道人没有什么不好。” 在此之前在争斗皇位的过程中。 他的多少兄弟都是其他皇子给阴谋算计死了! 至少…… 他现在还有一条命。 有时候活着就已经是莫大的幸运了。 此外,除开这些。 他身边也算是有一位佳人陪着他不离不弃。能陪他在这京城郊外一起修道养性,没什么不好的。 “以后……皇位的事情诸位不要再提了。” 他显得坚决,对着身边的门客说道。 门客见他如此,不知为何。 无论是刚才反对他和栖神道合作的,还是不反对,反倒觉得他们的吴王不如去和栖神道合作。 现在这样的吴王,显得一点血性都没有…… 有人显得失落,摇了摇头选择离开。 于他们而言,他们更想跟随一位野心家主子。纵然最后就是一个失败的结局。可过程之中,至少有他们施展才华的时候。 此时…… 赵彻所在的道观身后 。 一位身着白玉道袍,生得妩媚却不庸俗的美丽女子走了出来。 她走到赵彻身边道:“殿下是在为何事伤心呢?” “也没什么……只是这皇位我不争了……以后有你陪着我就好……” 赵彻缓缓说道。 他这一生当中有过的女子不少。 但至于说真正动心过的,也只有过去的一切。 眼前的这位,他也算不上多么喜欢。只是……话说回来,对方肯陪着他,有这一份心思,他对她说些什么甜言蜜语也未尝不可。 “呵呵呵……殿下对我真好。” 白玉道袍的美人妩媚一笑,连那双桃花眼里也尽显柔情。 这一时间,让赵彻多少有些沉沦。 他再看看刚才纵八给他的那块玉佩,他笑了笑道:“这东西……我想本王!啊不……小道再也不需要了!” 说着,他随手扔到了自己道观内的那个池塘里。 剩下的门客见他如此,则是心彻底凉了半截。 他们向着赵彻行一大礼后,纷纷离去了。 在离去的路上他们道: “我倒是觉得不如殿下再拼一把!哪怕最后这个局还是输的局面……” “可你看看殿下,有那个心思吗?” “真的是……现在的殿下烂泥扶不上墙啊!哎!” 一众人多少显得有些恨铁不成钢。 而在暗地里,那位叫纵八的栖神道则缓缓出现,将远处的道观尽收眼底。 身边,那曾在云州出现过的栖神道重久笑道:“纵八!看来你输了……我说吧!这赵彻早没有心气了……你来这儿鼓捣他!还不如我们好好合计一想想想,怎么给神灼卫制造点麻烦再走!” “呵呵……重九!事情不是只能当看表面的!我还是相信这位吴王殿下会来找我的!” “你为什么这么肯定?” “没有那么多为什么。只是因为他曾经身处那个最高的位置……习惯了权力的滋味。那种滋味客不是轻易就能忘记的。还有一件事情,要算计神灼卫!这赵彻还真是一枚有用的棋子。” 纵八笑着对重九说道。 …… 时间过的很快。 眨眼之间,就来到六月末。 剩下的季节里,京城中许多士族就会有结伴郊游的习惯。 就比如今天,就有几个士族结伴而行来到了京城郊外。 正巧就来到了吴王赵彻所在的那个道观门前。 一位华袍公子先道:“我听说,这是那位吴王修建的道观?” 另外一位士族道:“那个吴王……差点坐那个位置的吴王?” 也虽然京城的夺嫡一事已经落幕。但在那个时期的风云人物,他们不可能不会记得。 而先前的那位华袍公子又道:“吴王曾经是很厉害。只是……如今的他已经失势了。” 正如他所说,现在的吴王就只是有着一个皇族的身份,此外并没有其他的权力和地位可以多让注意和深究的。 “要我说……几位?不如我们去拜访拜访这位吴王?” 有好事者说道。 在以前,他们想要见这位吴王几乎就不可能。可现在,他们想要见这位吴王应该不算太难。 想着,他们几人就去敲响了道观的门。 不一会儿时间,道观里走出几位仆人领着这几个士族走了进去。 似乎上…… 现在的那位吴王殿下也很欢迎有人来他所在的道观做客。 道观修建的并不算多大。占地甚至只有十来亩。但胜在精致和修建的尤为精细。 让一众士族看着颇为感叹。 在这之后,有仆人给他们端送上来了茶。 不多时…… 吴王和他的王妃一起走了出来。 几位士族却是显得彬彬有礼对他行了礼。 “小道在此修道也是无聊的很!几位能前来……也算是让我这修道变得不无聊了!哈哈!”吴王赵彻最先开口。 见他说话儒雅随和,似乎和过去传言里听到的冷酷模样不太一样…… 几位士族都是大感惊讶。 此外,让他们最为意外的是,都说吴王在此能安心修道,是因为传言有一位美人陪着他…… 这算让他们大开眼界了。 就他们看来,眼前的这位王妃确实很美。虽然比不上那位神灼卫的李月白,但至少着位美人她也有自己的特点。 别的不说,那一双桃花眼甚是勾人…… 似乎一下就能把人魂给勾走。 只是几人都显得很有分寸,虽然对方已经失去往日的权力和威势,可这不代表大乾皇朝的赵家失势了,他们要是对这位王妃起点什么不好的心思,恐怕朝廷也不会放过他们。 往后的时间里。 几位士族也就收起了心里那点不好都心思,就只当是自己来这里做客的,可赵彻谈论起了其他问题。 一直到黄昏时分…… 当吴王赵彻亲自煮好茶,准备最后招待这几个士族让他们走的时候。 却发现…… 这几个士族莫名其妙就死在了他这里。那位王妃则是哭的梨花带雨。显然,她也不清楚好端端的人,怎么就突然死在了她面前。 而若是一般人死在他这里。 他吴王稍微收拾一下也没什么事。 可偏偏这几个年轻人的身份,各个都不简单。 其中好几位都是当今朝廷三品大员的儿子…… 偏偏他也不是夺嫡时期的吴王,人死在这里,他不能无声无息的给处理了。 所以该走流程的还是走了流程。 因为涉及到他这个皇室人员。很快京城都京兆府,大理寺的人都过来了。 而这次的主要负责是是出身刑部的五品官员钱少之。值得一提的是,过去的钱少之还正就在吴王手底下效力。 这让后者大喜,觉得这件事情能和你好就能处理。 可真正当钱少之和他谈论一番后,事情却不是那么简单。 只听钱少之对着赵彻缓缓道:“殿下……眼前的这件事情!其实和你好处理。毕竟你没有任何动机杀人……主要把该走的一些流程走了。那就不会有什么问题。可问题的问题在于,人他是死在了你的地界。所以……” 意思也很明显,多少得从你这儿得些好处,事情我才能给你快点办妥。 “你这是在威胁我……威胁本王?钱少之!你别忘了,你如今你坐这个位置……是因为本我对你的帮衬!这案子你要是班不了!本王卖卖面子可以请神灼卫来办!” 赵彻一甩道袍骂道。 “我相信殿下有这个能力。只是殿下你想没想过,真让神灼卫来办这案子会有什么后果?这案子输会水落石出!可影响不一样啊!让我们这些庸人来办,京城的百姓至多以为是你输被冤枉了……” “可要是神灼卫来办!那就以为着事态有些严重,尤其是死的这几个都还是士族……他们背后的家族也都有着不小的势力。这样的一幕,会让其他皇子和如今快要登基的那位新帝怎么想?他会觉得你还是有心思企图得到那个位置!因此私下还是和其他士族有勾结!只是最终,你们没有谈妥……于是你就匆匆杀人灭口……” 钱少之的话很多。 可说完之后,赵彻的脸色很不好看。 按理只是死了几个士族…… 可要是让神灼卫来查,这性质就会扯上他结帮营私有可能试图篡位谋反…… 这很有可能惹起那位新帝……或者准确说那位新帝姐姐赵萱的注意。到时候,她绝对会想尽一切办法,让他这个吴王意外身亡。 这么一想,眼前让钱少之把案子查了,似乎就是最优解。 “呼……你想要什么?” 赵彻缓缓吐出一口气,在心里面盘算起可以接受对方狮子大开口的范围。 “呵呵……殿下!我不要什么钱财!只是过去我就听闻王妃霓裳羽衣舞,十分美丽!我呢,卑微之人一个……实在没有机会得见!不知……殿下?也请殿下放心!我就知道想看王妃一舞,没有什么其他心思。” 身材不高的钱少之,抚摸着自己的鲶鱼胡须对着吴王赵彻说道。 后者的一张脸则青转成了紫。 显然,他真的怒了! 第436章 花无重开日(一) “殿下若是觉得为难的话。刚刚的话,可以当作没有听到。只是……这有关殿下的案子就得移交神灼卫去办。彼时那位长公主会怎样想殿下,那就和我无关了。” 钱少之笑着,露出一整排洁白的牙齿。 同时,他注意到在他对面的吴王赵彻脸上的怒容渐渐消失。 似乎是他已经同意了他的想法。 这让钱少之有些微微得意。 可突然,在他对面的吴王赵彻拔出腰间的佩剑,一剑就砍在了他的大腿上。接着又是一剑狠狠砍在他另外一只腿上…… 两道剑光闪过,钱少之的双腿直接多了两道深可见骨的伤痕。 人当场就跪在了地上。 赵彻缓缓弯下身子,以一种俯视的姿态看向钱少之道:“本我是没有权势了。可不代表,本王是什么人都可以欺负的。自作聪明之人,一般都会死的很惨。” 说着,他拿起剑又在对方的胸膛上划了一剑。 “殿下……你不能杀我!若是杀我!这案子你哪怕真是清白的,也就没有办法洗干净自己了!” “洗干净?本王干净不干净我说了算!况且,我只要坐上那个位置……这天下又有哪个敢说我不干净?” 赵彻说完这句话,直接砍下了钱少之的脑袋。 做完这一切,他缓缓吐出了一口气。 他明白,钱少之一死,他和死在道观里的这几个士族基本就脱不了关系了…… 彼时,当今的那位新帝就会借机打压他,让他在京城连基本的生活都做不到…… 他摸了摸头上刚出的汗,走出了门外。 外面,温柔美丽的吴王王妃,为他端来了刚刚做的红豆糕点。见他面色僵硬 一言不发她问道:“殿下……怎么了?” “没什么,刚刚杀了一个人而已。” 吴王赵彻面色平静。 道观庭院里,一丝劲风吹来将庭院里刚开的枣树花给吹的弥散开来,也将那棵树给吹的东摇西摆。 白色的枣花在风中乱舞…… 赵彻看着那棵被风吹的迟迟不能直立的枣树眯起眼,眼中透过一抹阴戾道:“树欲静而风不止!我想做个闲散王爷,却也有小人欺我……” 仅仅半天以后。 道观内有仆人从庭院的池子里打捞出了那块被赵彻给扔了的玉佩。 他没有一丝犹豫,捏碎了它。 空气中,一道略带暗沉的声音响起:“殿下,看来你还是想明白了……” “要怎么做!直言吧!” “呵呵……不急!在我们还有很多时间!可以做相对多的事情!” 赵彻听着栖神道纵八的话,冷笑了起来。 又似乎是想起了什么,他对着躲在不知何处的纵八道:“这几个士族,应该是你安排他们来我家的吧……” 庭院里,一条锦鲤跳了出来,然后从它的嘴里吐出了一条舌头,舌头末端是一张滑稽人脸,它道:“殿下还真是聪明。” 吴王注意到,这张人脸竟然就和自己一模一样。 很明显,这是那位纵八使的小手段,故意变出一个和他脸一样的小玩意! 吴王赵彻看着对面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脸,第一次他觉得自己的脸是这样的让人厌恶。 对面那张人脸缓缓道:“殿下也请放心,眼下你遇到的事情,我会帮你摆平……之后我们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哦……这么一算,我们的时间好像也不多了。” …… 六月的季节。 自从盛夏到来以后。就让人热的发慌。 所以自回京以后,李月白反倒是希望可以多来几场雨。 固然她身为练气士,对于炎热没有什么概念……可是看着周围尽是热糟糟飞扬起的尘土,她很难静下心来。 可惜,天不随人愿。也就只有六月开头那几天下了一场雨。 之后到现在,天气的温度就一天比一天高。 现在京城基本算得上太平……没有什么任务可以让神灼卫去做。 不过非要说发生了一件大事,那就是几天以前,那位栖神道的重久在幽州现身过一次。 这次现身,他没有老实安分。当即就在幽州作乱了起来。一整个郡府的人,被他给迷惘着性别颠倒,黑天白夜不分…… 且最让人可怕的一点在于。 这一整个郡府的人都有着高度一致的行为,并且他们普遍认为自己就是栖神道重九。 这就让人对于这位重九的能录有些害怕了。 而幽州作为一个特殊的地方…… 一个朝廷、镇北王府以及诸多势力混杂的地方。被栖神道一闹,就更乱了。 眼下,京城情况刚刚稳定。 为了平定幽州。 莫老亲自带着两位神灼卫少司去了幽州。似乎上,他有意将幽州的问题彻底给解决…… 因此,京城神灼卫现在的大小一切事宜都是魏无名暂代。按照莫问清的说法,幽州的事情,他会尽快解决然后回来。 眼下,京城的一切都过于安逸。 这让过去习惯了危机的李月白反而有些不太适应。 …… 又三日后。 李月白来到了东城自己开的棺材铺过来看了一眼。 现在棺材铺在余木匠的打理下生意一日比一日好。此外,浮生堂棺材铺平时除了卖棺材外,还顺带解决一些邪祟的事情。 因此,浮生堂口碑在东城一带还算小有名气躲在暗处观望着一切的李月白,看了一眼后打算离开。 而今日…… 正在浮生堂休憩,打算今日打烊的余木匠才要关上门。 忽而,有隔壁街的几个短衣汉子抬着一个人了过来,大喊道:“余老哥,帮忙救人啊!你看看这人还有救吗?” 就见这几个汉子抬来了一个胡子拉碴的大汉。只是这大汉却是瘦得肋骨抖出来了,眼窝深陷。偏偏他的胸膛的位置,长着一朵血红色的花朵…… 花的根茎上缠绵了血管。 也似乎这些血管就是来自这个大汉本身。乃至于仔细一看,你甚至可以看到大汉裸露在外的心脏。 大汉则是梦呓一般神情迷离道:“哈哈哈哈……我要成仙了!成仙了!” 肉眼可见,花的根须则是又生长了一些,扎根在大汉的心脏里! 第437章 花无重开日(二) “这是浮莹花?” 躲在暗处的李月白好看的美眸微眯,缓缓看向大汉身上的花。 别人或许对这花已经没有多少影响。 但她却还认的。 这正不就是当初和倒了的士族秦家有关联的浮莹花吗? 只是如今秦家已倒…… 那到底是谁会把这祸害人的东西又重新找了出来? 李月白躲在暗处思索的瞬间。 那扎根在大汉心脏上的浮莹花的根须如人的胡须一般,迅速生长了起来,顺着大汉的血管向着他身体各处蔓延过去…… 肉眼可见,大汉越发显得干瘦。直至彻底成了一具干尸。 先前秦家在处理浮莹花一事上做的比较隐秘,神灼卫在处理秦家的问题上,也做的密不透风…… 这就导致坊间百姓在浮莹花一事上 并不算有多了解。 而京城百姓,以前也是见过诸多诡异怪事。远的不说,那人人皆知的“瑞雪居” ,可不就是个对于眼前的事情,大部分的人都没有太当回事情。 诸多人看向一旁的余木匠道: “余老哥,这事能解决吗?” “老哥……只是一些小问题吧?以您的本事应该可以解决吧?” “老哥……这问题要是不大,你是应该可以轻松解决的吧?” “老哥……老哥?” 周围一众百姓看向了一旁的余木匠。 近来几个月,他也处理了一部分的诡异怪事,在东城百姓这里也算是小有名气。 东街这条街要是出了什么怪事,百姓们找他都能解决。 而在余木匠身边,夏家姐弟看向他道: “余老哥 ,能解决吗?这事……” “能解决吗?” 余木匠虽然木讷,但往常遇到这种事情的时候都会点点头,表示能解决。 可这次,余木匠却没有表态。 他在摩梭了下巴许久后,砸吧着嘴道:“这事吧……不是很好解决。” 虽说就是个简单的事情,轻松就能解决。可作为老江湖的余木匠却觉得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至少以他的角度,他看到人群中有几个人在盯着他。 且再仔细看。 这几个人气息内敛,看着和其他百姓没有什么区别。 但再仔细一看,便不难发现,他们其实都是炼气士。且隐隐透露出来的气息都在他修为之上。 一个炼气士出现…… 这很有可能是凑热闹过来的。 但多个炼气士过来,这说明这件事情很有可能是某个大人物在后面推动。在短暂思索一番权衡利弊后,余木匠再次做了一个砸吧嘴的动作摇头道:“这人我救不了……” “余老哥……这人救不了?” 百姓们惊呼出声。 但随后也能理解余木匠。虽说他在这一块儿打出了一定的名气,可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他也不是京城里真正顶天的大人物。 偶尔有一件他处理不了的事情,也是人之常情,可以理解。 那几个抬着大汉来的其他几个汉子,无奈叹了几口气后,抬着那大汉离去了。 似乎上已经变成干尸模样,吊着一口气的大汉已经是彻彻底底没有救了。 外人或许会觉得没什么。 但等人散开以后。 比较了解俞木匠的夏家姐弟走到余木匠身边齐声道:“老哥……刚才那个汉子真的……” “我能救。” 余木匠看着木讷,但眼中闪过一抹精光。 “那为什么?” “给东家做事 ,我们做事一切都得为东家考虑。不是别人有难,我们就该发善心去帮忙……要知道。东家虽然背景不简单,可我们也不能就因为东家有背景,就硬给东家找不自在……你说是吗?” 余木匠对着夏家姐弟说道。 后者二人,则觉得这位老江湖讲话的确在理……便点了点头。 余木匠此时抬头看了看天 ,天色还不算晚,也不多差,但他还是对着夏家姐弟道:“今日浮生堂,我想早点关门吧。” 暗处的李月白正打算也在此时现身,忽而又发现,远处有一个白衣男子走了过来。 看着这白衣男子,似乎就只是个普通人…… 但李月白却在他身上察觉到了一种熟悉的气息。 也为了不打草惊蛇。 李月白没有着急现身。 夏家姐弟正要关上门。 身边却响起一个声音道:“呵呵……近来京城之中肯定是要死上许多人的。正是做生意的好时候,这么早就关门,这好吗?” “呵呵……这位小哥说笑了。刚刚你不是都看到了吗?快要死了的人都从我这儿抬走了,人家摆明了不想和我做生意。我今天既然也没生意可做,那为什么不关门呢?” 余木匠呵呵一笑,脸上晒的黢黑的皮肤皱起,显得他木讷又憨傻。 面对余木匠的答非所问,白衣男子继续道:“老哥还真是答非所问啊。不过我可以敞开了和你说……这京城应该是又要变天了。接下来可能吴王会坐上那个位置。你这家铺子,我也观察许久了,一定也是在为什么人做事。虽然现阶段,我们还没有搞清楚。不过你去跟你们背后的东家说上一声,让他呢早点跟我们吴王做事……不然免得将来后悔……” 至于刚刚的浮莹花…… 也不过是个幌子,想要引出浮生堂背后的东家。只是白衣男子也没有想到,不单东家没有引出来,余木匠看着很木讷的一个人,说话却是滴水不漏。 没办法,他也就只好现身。 这么一大段话。别说让余木匠有些不明所以。就是让躲在暗处的李月白也有些发懵。 听起来,这白衣男子是来做说客的…… 只是让她想不明白的是,如今的吴王早已经失势。 这白衣男子却是来给吴王做说客…… 这多少有些天方夜谭。 “阁下说什么,我听不懂……” “呵呵。阁下,要是再听不懂……那我就得动用一些手段了……” 白衣男子对着余木匠说着,缓缓拿出一个丙铜牌子挂在了肩膀上。 并且,他还刻意扯开自己左耳朵上的一角血肉,显露出一个“叁”字。 这代表,他是栖神道。 余木匠则变了脸色。 第438章 花无重开日(三) 余木匠很清楚。以自己那点斤量对上眼前这个白衣男子绝对没有胜算。 更何况,对面还是栖神道…… 只是让他不能理解和明白的是,在严防如此周密的京城,更有神灼卫诸多少司镇守。 怎么还会有栖神道渗透进来? “最后给你一次机会,希望阁下可以考虑清楚……你东家是谁?” 白衣男子把嘴边的笑容咧到了耳根,显得有些滑稽的同时。 但在随后,他露出一排排的森白牙齿后,这场景就显得有些恐怖了。 夏家姐弟,相互看了一眼对方后摇头道:“完了,还以为不做最垫底的神灼卫就很有前途……却没有想到 ,这逍遥生活才过上没几天,就要把命交代在这里了……” “我说余老哥,要不跑吧?” 夏家姐弟异口同声同时看向余木匠。 后者标志性的做了一个砸吧嘴的动作,摇头道:“你们跑吧。” “老哥?为什么?” 夏家姐弟看向余木匠有些惊诧。 余木匠看着憨厚,但是他们可是清楚,这年过半百的黢黑老头可是相当精明的一个人。 遇到这种事情 他该是会逃跑才对。 余木匠砸吧嘴道:“两个年轻后生,我记得我和你们说过。我的仇是东家给我报的……怎么着,这东家浮生堂的东西,我也得给护着不是?” 说着,他缓缓转身拿出自己削木材用的木刀,和一根精铁制的楔钉放到了手中。这些东西做武器,很滑稽,但这是他这一辈子吃饭的家伙…… 真要是死,也该是守着这些东西一块死。 余木匠这时又看向夏家姐弟道:“我应该可以撑半炷香时间左右……这段时间你们应该可以逃离这里。” “好!余老哥!那我先走一步了……” “余老哥,珍重。” 夏家姐弟异口同声看向余木匠。 余木匠待他们不错,浮生堂给他们的待遇也比他们原先在神灼卫要好很多…… 只是。 这不应该是他们为浮生堂卖命的理由。 而在走之前,夏家姐弟似乎又想起了什么对着余木匠道: “余老哥。这次我要是能逃出去不死,回来一定给你烧点纸钱!” 夏姐姐弟中,夏二贫嘴说了一句。 余木匠呵呵一笑道:“行!有你们这句话……我这半老不死的,给你们撑半炷香时间也不算亏了。” 说着的同时,他手中亮出那把木刀,原本看着木讷的神情,多了几分决然和果断。 “夏家的后生。也或许……我们都活了。” 忽而,余木匠把刀放了下来。脸上出现一丝轻松的笑容。 夏家姐弟闻言,向着余木匠的视线看去。 就见在这条街的最深处…… 一道白色的倩影,撑着一把印有梅花印记的油纸伞缓缓向这边走了过来。 见她身姿高挑,脸上戴着一个鬼脸青铜面具,自有一股清冷空灵气质。而让白衣栖神道尤为注意的是,在这女子的肩膀上挂着一个金色的牌子。 那是代表甲金炼气士的甲金牌子。 来者自然就是李月白。 在不久之前,魏无名领了这样一个牌子将它给了李月白。 “东家来了。” 余木匠坐了一个砸吧嘴的动作,一屁股坐在地上,显得极为轻松。 他至今虽未真正见过李月白的面容,但对于她身上那股清冷空灵气质,印象却是极为深刻。 因此,他不会认错她。 “那是东家?” “东家?” 夏家姐弟异口同声向李月白看去。 他们虽然都是神灼卫出身。可到底又是最底层出身,且他们来浮生堂还是被杨淑给一手安排的…… 几乎就没有见过李月白。 这也算是他们正式第一次见东家。 “甲金炼气士。” 白衣栖神道眼中出现了一抹慎重和恐惧。 只是这些细微的情绪,转瞬即逝…… 说白了,栖神道就是一群疯子。他们的情绪,不能以常人那样的角度去理解。 就见白衣栖神道大笑道:“有意思……甲金炼气士!这浮生堂背后的东家还真让人意外。” 顿了顿,他又道:“不过我也并不算什么随便就能让人捏几下的软柿子!” 白衣栖神道说着,忽而一把彻底将自己的左耳给扯了下来。 就见断口伤口处,一个长相和这个白衣栖神道相似的小人缓慢生长了出来。 小人开口道:“嘿嘿嘿嘿……我才是本我……不对!你才是本我……要杀人吗?我来帮你。” 随着小人说出这句话的同时。 白衣栖神道的修为似乎也猛然拔高了一些。 接着…… 他拿出一把刀,在自己的双眼和双耳的位置,又各捅了一刀。 血如泉水一般汩汩冒出…… 而和白衣男子长相相似的小人,也逐渐生长了出来。 每一个小人都神情各异,有戏谑,有嘲弄,有恐吓…… 但同样也是随着这些小人的出现,他身上的修为也是猛然拔高。 此外,还有一点便是,所有的小人都称呼白衣男子的本体为“本我”。 这多少让李月白有些诧异。 栖神道众之中,有的是能控制自己迷惘的人…… 只是这一类的栖神道等级大多都在“伍”以上。 一般的“叁”能控制自己的迷雾,这多少让人有些吃惊。 只是在惊讶过后,李月白心中也不剩下什么了。 毕竟眼前这个“叁”再怎么特殊…… 说破天,他还就是丙铜的范围。 李月白很轻松就能杀死。 只是相较于杀死,她更想从这名栖神道的嘴中知道一些事情。 比如…… 他刚刚才讲过的,“吴王”一事。 一个被废弃,几乎没有什么权势的皇子,还能在京城掀起什么风浪? 只是李月白同样也明白,寻常对付其他人的那些手段根本在栖神道身上用不到…… 不过随即,李月白只对着这位白衣栖神道只说了一句话:“我是零。” 轻飘飘没有多少份量的一句话。 却让这位前一刻还天不怕地不怕的栖身道吓得六神无主,一副哭爹喊娘的模样道:“你……你是零!不……不可能!” 忽而,他往后踉跄一步摔倒在地上。再次爬起来却像是换了一个人一样,一副文弱书生模样,看看李月白又看看身上那些小人道:“我……我怎么了?妖怪啊!不对!妖怪怎么是我?” 第439章 花无重开日(四) 李月白相信,自己说那么一句“我是零”,这个栖神道肯定会露出害怕的神情。 只是她没有想过…… 这个栖神道竟然会露出这么大的反应。 想了想,她看向这个白衣栖神道开口道:“你受谁的指使?” “我……我是谁?我是唐青生!哈哈哈哈哈哈!”白衣栖神道大笑:“我这一生过的不如意啊!不如意啊!” “这小子是在闹哪出?” 夏二海看着这个白衣栖神道,摇起了头。 这时,李月白发现,这个白衣栖神道已经被扯掉的左耳写有“叁”字的位置,那个“叁”竟然如墨水一般被他自己的血水给冲刷了下来。 一般而言,栖神道左耳背后的标记,几乎就是擦不掉也洗不掉的…… 这个栖神道…… 正在她思索之际。 这个白衣栖神道怪叫一声倒在了地上。李月白放出神念去探查,才发现这个白衣栖神道竟然已经死了。 这算什么? 这是被吓死的。 李月白收起伞,俯下身子,周身被气给覆盖,每有雨落到她身上,就会被迅速蒸发。 她缓缓念着这个白衣栖神道的名字:“唐青生。” “东家。” 余木匠走了上来。 顿了顿,他道:“东家。这里总共是一千三百五十一两。是浮生堂这几个月以来的收入。” 一千三百五十一两…… 对如今的李月白来说不算什么。 作为浮生堂的东家,她自然也有权力把这些钱全部收下。 可随后她接过钱,看了一下后摇头道:“以后浮生堂一半的收入可归你们。” 随后将一半的钱给了余木匠。 夏家姐弟对视一眼笑看向李月白道:“谢谢东家。” 余木匠则是拿出其中一部分给了夏家姐弟,把剩下的钱退给李月白道:“东家帮我报了仇!我这条命自然都是东家的。” 但李月白摇了摇头没有接,她道:“你既然是在为我做事。你该得的就该收下。” 余木匠闻言点了点头。既然东家都这么说了,他再不收 ,就是惹东家不痛快了。 一阵清风吹来。 街道上雨似乎更大了,水气氤氲,一片蒸腾让人看不清前面的道路。 等余木匠几人再回神的时候,雨幕里那撑着油纸伞的白色倩影已消失不见。 …… 虽然死的只是一个普通的栖神道。 但李月白还是敏锐的从这件事情中发现了一丝端倪。 随后她去了一趟神灼卫,让范易以最快的速度去调查了京城之中是否有唐青生这个人。 约莫半刻钟,范易回来了。 他对着身处神灼卫东院伏魔狱的李月白道:“头儿!在京城还真有唐青生这么个人。是个连功名都没有的书生,几天前犯了一条命案,本来是要处死的。可不知怎么的,他又逃了出去……” “那人什么特征?” 李月白又问。 “白衣……书生模样。面相是……” “还真是。” 李月白听着范易的言语点了点头。 看起来这书生成为栖神道就只是这几天的世界。 而能让一个普通人直接变成等级为“叁”的栖神道。 这说明,在京城之中还有别的栖神道。而这名栖神道,说不好是曾经见过的纵七那个等级的栖神道,甚至更高…… 再联想到幽州栖神道作乱。莫老也去了那里。 李月白觉得,栖神道似乎想要下一盘大棋。 只是栖神道都是一群疯子,去揣度一群疯子的想法,这可并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 可是这里面似乎也没有什么让人值得再多想的地方了。 “吴王……” 李月白坐在椅子上,一手摩梭着精致下巴,一边用纤细手指用指尖敲打着桌子。思索少许后,她忽而觉得,也许……或者说一定,栖神道真要拿吴王做什么文章。 这群疯子说的话不一定可当真…… 克有时候最真实的谎言,往往需要掺杂一定的真实。 说不定,栖神道真就准备拿吴王座文章。比如推翻现在的新帝,让吴王来做这个皇帝。 也就在她想到这一点的时候。 就听见外面的天空中,“咚”的传出一声巨响。 肉眼可见天空中缓慢裂开了一道缝。 里面数支外形形似老人的干枯手指,末端却长有白色柳絮毛的东西从天空中伸展出来。 诸多京城的百姓见到这一幕自然是吓得四散逃了起来: “这到底是什么鬼东西?” “啊?这……这到底是什么?快跑!” “啊!” 众人想要四散逃开。 可到底一众人都只是凡人之躯。天空上的那个东西掉下来的速度更快,在触碰的人的左耳耳朵后,只是在人的耳后轻轻写上几笔。 一众等级“贰”或“叁”的栖神道便由此现世,原本正常的京城百姓,一个个露出怪诞的诡异笑容道: “哈哈哈……我是谁?我到底是谁来着?” “哈哈哈哈哈哈……真是太好了。” “真好!我要闹京城个天翻地覆!” 接着,他们纷纷扯下自己耳朵。 一个个的小人便从他们身上生长了出来。 “哼!小小的栖神道,也敢作乱?” 神灼卫这边,一个断了一只胳膊的中年男子战了出来。 见他剑目星眉,生得俊朗,背后包袱里的东西应该是把飞剑。 可真正拿出来后,却又发现,那竟然是一只手。准确说是他自己断了的坐手! 而此人是神灼卫十二少司之一巨左立。 见他拿起自己的手,向天空抛去,手掌越变越发,且五个指头的末端竟然各自生出了嘴巴。 也随着手掌彻底变大。 这只长有五张血盆大口的手,活像一只遮天蔽日的怪物! 第440章 花无重开日(五) 说起来巨左立所练也是御兽御器的本事。 只是如今的时代…… 一般传统的御器或是御兽的本事都很难有大的作为。索性,他便以自己的左手为器长年累月以气炼化,方才有了一番大修为。 见被他抛出去空中的那只手,如一只饕餮巨兽,将天空裂开的那道缝隙给堵住。不夸张的说,半个京城的天空都被这只巨手给遮盖住。 只是在巨手的缝隙之间,无数的形似笔的那种怪诞白毛东西又一次延伸了下来…… “嘿嘿嘿嘿……” “诸位同道!我等今日要大闹京城!这大好机会就摆在眼前!” “此时不闹更待何时?” “都出来吧!” 正此时,从京城的东西南北四个方向有四个身穿白大褂赤脚,带着写有“陆”字面具的四名栖神道出现在天空上。 四个人所戴面具颜色不同,分别为青红白绿,看其身材也不一致,分别为孩童、老人、少女、壮汉。 此外,先前无数的百姓被天空上那些怪诞的“笔”给变成栖神道…… 京城在这一刻显得尤其混乱。 甚至一部分的神灼卫也被变成了栖神道,在神灼卫总司闹腾了起来…… “莫老离京,栖神道在京城大闹……看起来是预谋已久。”李月白看着外面缓缓说道。 不过莫老虽离开了京城。 但神灼卫诸多少司都在。 李月白也相信,京城之中那些大家族对于这些栖神道也不会坐视不管…… “怕就只怕京城之中相当一部分人按耐不住,着和这些栖神道一起浑水摸鱼。不过想要浑水摸鱼,也是得需要代价的!” 李月白身边,不知何时魏无名出现在了她身边。 说着的同时,他缓缓抬起手掌对着东边的方向打了出去。 一股无形的力量开始产生,他掌下的空间开始不断压缩变形。 远处东方的一条街道连带着那个戴着青色面具的栖神道,直接被这股力量给崩碎成一片废墟,沙石乱飞…… “先前我遇到一个栖神道,说要立吴王为嫡。我怕皇宫有变,我想过去看看。” 李月白缓缓开口道。 魏无名点了点头。 不过有那位大乾皇帝在,皇宫应该生不出什么乱子。 只是凡是都有个万一…… 李月白觉得她留在这边,也没什么需要她帮忙的,不如去皇宫那边看看,防范于未然。 这边想着,她脚下生出一股轻灵之气向着皇宫的方向而去。 …… 皇城内部的城墙上。 脱下道袍,重新穿上皇子蟒袍的吴王赵彻,用手摩挲着城墙上的砖,看着皇城之下京城的全貌缓缓道:“成与不成便在今日了……” 而在他身后,之前与他争夺过皇位的诸位皇兄,又或是还比他年幼甚至是孩童年岁的皇弟都被抓来了这里。 “皇弟!我们可是一奶同胞的兄弟我!” “皇弟……放了我?我可以帮你出谋划策!” “皇兄!” 诸多皇子向着吴王赵彻求起了情。 在今天之前,他们还各自在自家的府邸过着悠闲的生活,只是睡了一觉起来,就被人给拉到了这里。 身后,那位栖神道的重八出现缓缓道:“吴王殿下,这能抓来到都抓来了……除了新帝和殿下您的十一皇弟赵永……” “这两个吗?也是迟早要杀的!”赵彻面无表情,言语带着冷漠。对于这些兄弟的言语,他丝毫不想理会。 无论今日之后他起事成不成,他这些兄弟都必须死。不然他哪怕成了大统,也会惹人非议。 只是新帝身边有人护卫,那位十一皇弟赵用也是个机敏之人……一早就逃走。 这两个人抓不到也算正常。 随着赵彻抬手将手再放下,身后一排排的刽子手将这些皇子的脑袋都砍了下来。 “需要多长时间?” “殿下说的是?” “京城……变成我的京城。” 赵彻看着京城下方的场景缓缓说道。 “很快。” 重八回道。 “但我想不会那么容易。” 空气之中却传来了一道沙哑的声音。 见来人面容俊朗,一身衣服也显得洁净。只是他一头杂乱的灰白头发和断了的一只胳膊,却让他尽显颓废和萧瑟。 来人是神灼卫十二少司之一上官行伤。 “呵呵,原来是上官家的家主……” 赵彻看着他故意说道。 上官家已灭,他却这么称呼上官行伤,却是在他伤口上撒盐。 上官行伤则不为所动对着赵彻道:“殿下,历来皇族可都没有和栖神道勾结的先例。你这部棋,已经把自己的路走死了。殿下也不必激我。我现在的身份是神灼卫的少司!” “呵呵。上官大人还真认得清自己!不过可不走这不棋,我连做棋手的资格都没有了……” 赵彻缓缓说道。 上官行伤则是接着又看向了重八道:“你便是这次作乱的主谋?” “是。”重八点头答应。 在他身上看不到其他栖神道那样的癫狂,这显得他尤为像个正常人。 “若是你两只胳膊都在,或许能留住我。可你少了一只胳膊,说不得把命都会搭在这里。” 重八说道。 顿了顿他又道:“上官家历来修行走的都是正道,练的就是一手双手养气的拔剑术。你少了一只胳膊,那拔剑术的威肯定会大打折扣。所以我肯定你不是我的对手。” 重八说着。 空气中又有几个人出现。 他们穿着和重八一样的服饰,面容也大差不差,像极了同时出现长相各异的几兄弟姐妹。 一共有六个人…… 这并非是他用的什么障眼法。 而是栖神道重八,历来就是八个人,还缺的两个,一个制造了天上那种怪诞的笔。一个则去做其他事情。 “京城今天注定要变天了。” 一位手拿冰糖葫芦,长相清秀的小女孩模样重八嬉笑说道。 “呵呵。即便少一只胳膊,我也能杀人。” 上官行伤猛然拔剑。 剑气从剑鞘随剑喷涌而出,如长河倒流,直接就将这名小女孩重八给重伤。 第441章 花无重开日(六)二合一 “看来栖神道重八不过如此。” 上官行伤看着对面的一众“重八”缓缓说道。 刚刚他用一招拔剑术直接重创了其中一名“重八”。且刚刚那招拔剑术,他还可以随意用出多次。 “呵呵……神灼卫的少司还真是名不虚传。” 其他重八看着上官行伤,七张不同容貌的脸却是表情格外的统一,异口同声说出了这句话。 “但刚刚那样的剑,我还可以挥出几次。”上官行伤冷淡说道。 话罢,他手再次摸到了剑柄。 锵!锵!…… 明明只拔出了一剑,但却有数道剑鸣声响起。 肉眼可见,七道凌冽剑气从剑鞘喷涌而出,分别在对面七个重八的身上留下七道致命的伤痕。 也看似上官我行挥动这一剑很随意。可实际这一剑不同于先前的那一剑,这一剑对他的负荷很大。 可以看到,在他握剑的胳膊上多了一道血痕,以他握剑的虎口开始从他的胳膊一直延伸到了心脏的位置。 啪嗒!啪嗒! 血顺着他微微有些颤抖的手指流了下来。但他面容却没有丝毫变化。 看着倒在面前的八具尸体,他的脸上没有如释重负的感觉。像是自言自语一样,他缓缓道:“栖神道的重八,我也相信你们不会这么容易就死……” 在他话罢不久。 在八具尸体之后,一个左耳后背写有“捌”字、戴着青铜面具的赤脚黑衣人出现笑道:“只要心中认为自己是重八,那么人人都可以是重八,诸位你们觉得呢?大千世界,总会有相似的花,那么为何重八死了一个,又不能再有一个呢?” 他言语平淡,没有多么的有感染力。 可人群之中,有七个人却像是受到某种力量影响一样,像个疯子一样癫狂大笑起来撕下自己的脸皮。 而脸皮之下显露出来的却是七张青铜面具。 七张面具都是大笑的表情…… 只是笑的程度却不一样,或痴笑,或冷笑,或阴笑…… 相同的是,他们的左耳后背都写着“捌”字。 “栖神道重八!今日我也算见识了……以心去蛊惑他人成为新的重八。看似只是将自己记忆强加给其他人,但也不如说这是另外一种意义上的重生。” 上官行伤缓缓说道。 “我承认上官大人即便少了一条胳膊,修为也在诸多少司中可以排到前列。可是……众生不死,我即不死!上官大人要杀我,难道要杀了众生!杀了这京城的百姓?” 八名新生重八异口同声说道。 上官行伤脸上,第一次出现一抹凝重。 又或许当初的上宫老祖在京城反叛,他都没有露出过这样的表情。看着皇城四周的茫茫众生百姓,他抬头看向天。 觉得天空伤上飘着的那几朵黑云格外的沉重。 …… 李月白这边。 她进入了皇城之内。 今日的皇城,显得格外的乱。 往常宫墙之内,每隔几步都会有一位身穿铁甲的护卫守在原地。 可今日随着栖神道入京作乱,无数护卫向着各处东奔西走。禁军更是出了皇城和外面的栖神道众厮杀在了一起。 或许是少了统领皇城的禁军统领的坐镇,宫墙之内尽是鸡飞狗跳之象。宫女们四处乱窜,像极了无头苍蝇。 有从五品的太监,或许是某个妃子的贴身心腹,捏着兰花指,仗着主子的威势用着尖细的嗓音指挥着一众宫女和护从护卫在那个妃子的身边。 “那边的蠢货,手脚麻利点!快点给过来守在我们身前!你想让外面那些栖神道乱贼进来杀我们吗?” “还有你……做事慢吞吞的!速度!快些!” “还有你!咋家和主子的命可都比你金贵多了!快些啊!” …… 万象帝说起来,这些年并不怎么好色。但毕竟帝王家的威严摆在那里。多少在后宫里还是养了一些自己的妃子。 现在京城大乱。 这些平日里打扮的精致的尊贵女人们,现在也只顾着自己的安危…… 大难临头,人人自顾自己。 李月白可以理解。 只是同样皇宫之中,还滞留着一批面见万象帝不成,却遇上了栖神道作乱的从四品官员。 这些官员大都没有实权。 要么是出自工部只是负责某个打杂处理建造边角料的官员,要么礼部给人报备旧礼的…… 还有一些则是跟着这些没有实权的大人们一起进宫的五品的武官。 这些之中大多都是一些丁铁牌的炼气士。有的甚至是丙铜。 只是这些人,却都被一位秋贵人的妃子手下的从五品的太监给使唤来使唤去。 这位太监白白胖胖,脸如圆盘,偏偏一双小眼睛里透着戾气,将一群官员和炼气士给骂了个体无完肤:“告诉你们!秋贵人可是万金之躯,要是她受了伤……你们这些家伙有十颗脑袋都不够!都给我护在主子身前!不准跑!” 他说的那位秋贵人。 是位微微胖的美妇人,眼角有着一颗泪痣,皮肤白皙,五官精致,手抱着一只白猫,算是个标志的美妇人。 此刻她妆容有些花,像是刚刚受了惊吓哭过一样。 一众官员则是因为畏惧这位秋贵人身后的士族背景和因为这位秋贵人受万象帝喜爱的关系……只能默默任这位妃子身边太监肆意辱骂。 “都是做什么吃的?现在你们不在这护着我们主子?她要是受损了,你们担的起吗?一个个看着还像是人,但实际可能还不如我这个不带把儿的!” 那位太监越骂越上头,说的话也越来越难听。 皇宫本来就乱…… 被这太监这么一搅和后显得更乱。 有官员见此皱眉对着这个太监道:“大人,皇城之内禁军虽外调,我等也不该自乱阵脚,不然势必会惹的人心惶惶……在这皇城之内无端惹出许多是非。这不是也给了那些栖神道钻空子捣乱的机会吗?也或者放开我等于这些栖神道逆贼放手一博……” “呸!住嘴!你懂什么?为今之计,应该是先护住主子!至于其他的和我们有什么关系?” 太监势利的看了这位名官员一眼,并冲着他吐了一口唾沫。 唾沫正中,这名官员的脸上。 “你!” 这官员本就是武官出身,也有一身丙铜级别的炼气本事,只是因为忌惮对方的身份和他向来都忠于这个朝廷,自然就忍耐了下去。 不过他所言语的也并没有什么错。 现在栖神道作乱京城…… 越是这样,他们这些上位者就越该镇定才是。 这时不知从哪儿飞来半具尸体,正就落在那位秋贵人的面前…… 半具尸体开口道:“他奶奶的……我到底是个杀猪的屠夫!还是……我真是栖神道?” 话罢,他就闭嘴,似乎是伤势过重咽气了。 把那位秋贵人给吓的花容失色,一副要晕过去的模样。如秋贵人这样的妃子,大多都养在深宫之中,很多时候未必会看到这样的场景。 那名太监显得比秋贵人还有害怕,抱着圆滚滚的肚子大叫道:““快!快把这尸体弄走……快弄走!你们这些蠢材快啊!这些栖神道最爱装神弄鬼了,快弄走!快啊!” 事实上,这半具尸体的栖神道真的死的已经不能再死了。且他左耳后背上代表栖神道的印记开始像墨水一样开始迷糊消散…… 说明他成为栖神道时间并不长。 本来,皇宫内墙之内就有些乱。 被这太监一闹,诸多人就因为这半具尸体开始慌乱起来。 “阉贼!不过半具尸体而已,却让你把此地闹个鸡飞狗跳……” 那名武宫似乎是终于看不下去,直起身子指着太监骂了起来。 这本来他们这些上位者稍微镇定一些,立刻就能让局面变得有秩序起来,非要被他搅扰的鸡飞狗跳…… “主子,我这是为了您着想着想!我的一切想法都是为了保护你啊!“太监作出一副委屈模样看向秋贵人,顿了顿他继续道:“而这个武夫说我把这里闹个鸡犬不宁,不就是说我想办法保护你……还有你在这儿都是给他们添负担,瞎捣乱吗?” 看起来他是在陈述事实,可当事实从他口中说出在稍微修饰一下后,就立马变了味道。 深宫里的人,或许不懂什么审时度势和有什么治理天下的才能,可玩弄权术和如何讨好主子,他们最是熟悉。 当即,那位秋贵人看向这名武宫的神情多了几分厌恶。 她对着太监道:”“你看着办吧。” 太监则看向武官:“你个狗东西叫什么名字?你是哪里来的武夫,容你在这里胡言乱语?左右……来啊!把他拖下去砍了!” 这让其他官员面面相觑不知道该怎样做…… 虽然他们都是一群没有实权的官,但怎么说都是从四品。被个从五品太监呼来喝去,这算什么? 可想想这个秋贵人和她背后的士族背景。 他们无奈叹了口气,心中哪怕知道这个太监狗仗人势,也得照办! “京城已然大乱!如此时机,皇城之内却有小人搬弄是非,这合适吗?” 正此时,一道清冷女声响起。 众人寻女声看去,却是发现那位近段时间内在京城中显得格外低调的那位烈莹郡主。 尽管她刻意低调。 可实际而言,有关她的话题在京城一直都很热门。 尽管她有国色天香的出众外貌,可神灼卫的身份和传闻里她办事凌冽果决的手段还是让在场的人由衷感受的一种压迫感。 连那位太监都显得老实了很多。 众人也觉得意外。 因为按理来说,她这会应该在皇城外在和栖神道众们厮杀,怎么会有空来这里? 那名太监在烧稍显意外后,继续大呼小叫道:“愣着做什么,快搬尸体啊!还有,他必须死!” 他再次指向那名武宫。 可突然。 李月白只是单手并成剑指,对着这名太监隔空一划,这太监的身体就成了两半,毫无征兆死在了众人面前。 她缓缓道:“如此时机,还有搬弄是非惹的鸡犬不宁,不正是给那些栖神道趁虚而入的机会?” 见自己的贴身太监竟然就这样被人给杀死。 那名秋贵人脸上的神情很不好看。 她有心想骂几句李月白。 后者先开口道:“若是平时后宫之内有人挑拨离间,搬弄是非我管不着。因为那小人再怎么厉害,无非就是死几个深宫之内的人……可现在这个节骨眼上搬弄是非,死的可就不止几个人……” 这番话,让秋贵人把想说的话又咽回了肚中。 事实上,她听得出来,李月白对她言语的已经相当委婉了。 也或者不是看在万象帝和她背后士族家族的面子。 李月白杀人可能都不会和她多说一个字。 而且和一切未来的神灼卫总掌司交恶,这不是一件好事…… 想明白这些,秋贵人笑道:“我身边这个太监最爱搬弄是非,死了也好……” 她说的淡然。 李月白没有再和她多言,而是看向刚刚说话的那名武官道:“你叫什么名字?” “谭直鉴。”那人回到。 “我看你们这些武官当中,也有一共二十七名炼气士。你们这些让出列,先守住皇城这边……” 李月白缓缓道。 谭直鉴闻言先是一愣,随后马上点了点头。 其他人也没有过多言语,而是马上按照李月白吩咐的去做。 让这一共二十七名的炼气士守在这里,并不是为了栖神道进入皇城后,真让他们去和栖神道厮杀争斗…… 让他们留守在这里,也是给在场所有的人吃上一颗定心丸。 让他们认为,皇城这里还是有人守的,无需再多慌乱…… 见这边的场面稳定了一些,李月白向着皇城更深处走去。 走着走着,她忽而停下看着皇宫更深处皱起了眉。 她以为有那位万象帝坐镇皇城,这里比起外面应该要太平一些。 可实际情况是,万象帝目前表现出来的态度好像对皇城乃至京城的事都漠不关心。 似乎上自从他几个月之前对外说明,他专心修行调养后,就不会再管身外其他一切的任何事情。 第442章 花无重开日(七) “大人,皇城之内有些过于安静了吧?谭真鉴看着李月白说道。 “的确有些安静。” 李月白看了他一眼,看向皇城深处。 如果说栖神道这次大闹京城的目的就是为了扶废了的吴王登基,那大部分的栖神道都该会聚集在这里才对! 可…… 现在这里却安静的有些过分。不但那位万象帝没有坐镇在这里,连栖神道也没有来来这里? 正当她这么想的时候。 或者说当她神念视线扫到摘星楼位置的时候。 她的表情凝重了起来。 就见摘星楼最高位置的顶楼上,有个身着皇袍、身材伟岸的人。看其衣服上绣着五爪金龙,普天之下目前能穿此衣服的也只有万象帝一人。 只不过万象帝的容貌确和常人很不一样。 他的半张脸普通,头发斑白就是普通中年人的模样,可另外半张脸却是布满青色鳞片,并且额头的位置还生有一只金色的角。 似乎就是半人半龙的模样。 但无论怎样,这副模样都是相当吓人的。 再联想曾经在帷幕里见到过万象帝有十二个头的模样,越发难以想象他真实的样子是怎样的。 不过此刻,让人在意的却不是他的容貌。 而是他胸膛的位置被人给钉上了一颗锈迹斑斑的长钉,这颗长钉几乎将他的上半个身体给贯穿。 此外,一根根细小的铁链更是钻进他的皮肉将他给死死锁在原地。 血就顺着那些铁链滴落在地上…… 而数根铁链的另外几端则又收在四张人脸上。 那四张人脸呈现血肉模糊的状态,几乎就没有五官,只有中间的位置有铁锁缓缓冒出。 而这四人的左耳背后都写有“玖”。 只是这四个“玖”字,都看着很新,像是刚刚有人用毛笔写上去的一样。 而在摘星楼顶端另外一侧的位置,站着一个身穿白大褂,但却没有脸的人。 准确的说,他脸的位置长了一面镜子。从外,就是他那一头红色的头发格外引人注目。 似乎察觉到有人在看他。 这名栖神道向着李月白的方向看了过去。 而后,李月白从这名栖神道脸上的镜子里,看到了一张和自己相似,但却脸上写满了“玖”字的冷漠面容。 “李玄的女儿……” 似乎上是这个栖神道讲话了。 声音听不出男女。又或者他是用神念在同李月白讲话。 一句很平淡的言语,但却让李月白心思顿时乱了起来。 她眼前的世界开始变得扭曲,地上或者天上的事物都开始扭曲成“玖”字。就连自己的身体似乎也发生了改变。 她明白,这名栖神道在试图迷惘她…… 只是如今的她有燧火护身,自然能帮她驱散走一切的迷惘,顷刻之间便恢复清明。但她身边的其他人却被他给迷惘,一部分人变成了栖神道。 也变化成了那那种无面,但脸上正中央有铁链缓缓冒出的怪物…… 虽有燧火可以驱散迷惘,可这不代表李月白就可以掉以轻心。 “玖”级别的栖神道,这自然是比那个重八还有难缠和厉害的存在…… 见李月白能摆脱他的迷惘,他似乎也不意外。 “可惜了,为了让那位掌司大人去幽州,我几乎将大半的我留在了那里。只把一小半的我让重八带到了京城。不让也不单单只是能控制陛下的程度。” 这名栖神道开了口。 这也算承认了他的身份,他是栖神道“玖”等级的乱玖。 由于常年修炼迷惘之术,如今的他早可以把一花一木……又或是死物都迷惘成自己。 这一次…… 重八只是将他本体的一只手带来了京城,随后这只手就迷惘了一只断了手的残废人,将他变成了“乱玖”的分身。 随后这具分身趁着万象帝没有防备,偷袭并控制住了他。 万象帝神情冷漠,似乎一点都不在意自己身上被数道铁链贯穿的伤痕,淡淡的看了一眼下方的李月白,对着身边的乱玖分身道:“以你现在的本事至多也就再控制朕一个时辰。” “一个时辰的时间不少了……可以做很多事情。” “很多事情?是指就单单为了扶被废弃的吴王登基?” “呵呵,陛下可以这么认为。” “目的是什么?” “没什么单纯的目的。就是如今这个世道眼看着就要太平了,我们单纯想闹一闹而已。” “你们这些疯子还真是一如既往的无聊。” 万象帝冷笑一声讽刺道。 若是别的人说在京城大闹,他是不相信的。可面前的这家伙是栖神道,他们说闹一闹那很可能就是真的。 毕竟,这些家伙做事也不会计较什么后果。 而就为了闹一闹…… 这位比重八还有高一个等级的栖神道乱玖,竟然以本体吸引神灼卫总掌司去幽州,最终目的就只是为了图个闹一闹…… 让李月白和摘星楼下一众闻言他言语的人,不知该说些什么好。 不过,这些栖神道越是这样,似乎才越符合他们的身份。 碰! 正此时,皇城东面的门被人给撞破!碎屑乱飞之间,数道黑甲铁卫的身影冲了进来,其中不乏还有一些炼气士。 在这些人的簇拥之下 身骑一匹赤黑色马的吴王赵彻在众人的簇拥下闯了进来。 而在他身边几个护卫的抢上,则挑着几个皇子的头颅…… 皇宫内。 一些人见此直呼赵彻名字道: “赵彻!还真谋反了!这怎么可能?” “他一个被废弃的皇子怎么会和栖神道勾结?这怎么可能?” “赵彻?他真的谋反了?他怎么敢?” “那是……几位殿下的脑袋!” 赵彻此时注意到了李月白,这位美人似乎一如既往的给人清冷的感觉。 他数线略过她直接看向了摘星楼上被控制住的万象帝道:“父皇……朕听说,当年你那个位置似乎来的也不太光彩。” 顿了顿,他这才又看向李月白道:“似乎还是那位李玄总掌司扶你上去的。” 赵彻直呼自己为“朕”。 摘星楼上,万象帝似乎并不显得生气,他的表情依旧没有什么变化。 他看向乱玖分身道:“神灼卫大部分的少司都在。只凭你们这样在京城一闹,怕是还是掀不起多大风浪。” “呵呵……这不劳陛下费心。也为了这一天,其实我们谋划也是有一段时间了。为了大家都闹的痛快和舒心个,十好像也来了京城。” 乱玖说道。 他话语里的十自然就是指栖神道十等级的那位栖神道。 这名栖神道连乱玖自己都没有见过…… 但凡是见过他的人,据说都成了他的一部分! 这一次,万象帝脸上的表情有了细微变动。 真若是十过来,神灼卫几位少司合力都未必能抓住或是杀死他! 如今有能力可以击杀死他的人。 李月白能想到的,估计也就只有莫问清了。 见万象帝无视自己,赵彻眼中闪过一丝怒意,很快压下后他对着摘星楼道:“这个天下由朕来做……” 话罢,他做了一个摆手的意思。 意思是让跟随他来的人,将皇宫现有这些人全部杀死! “你就怎么这么能肯定今日你所想就一定成呢?万一不成呢?” 同样是从东面,空空道人摩挲着胡子拉碴的下巴出现在众人面前。 他这句话似乎是在说给赵彻听,也似乎是在说给乱玖说。 接着,他手中出现一把桃木剑。 他轻念一声去,桃木剑飞出径直将束缚万象帝的所有铁链给展断。 像是释放了一头什么巨兽一样,万象帝死死看向乱玖道:“朕乃九五至尊,不过是被你偷袭方才得手。” 随后他这才又向赵彻道:“学朕当年一样做事……可惜,你却依靠了错误的人。” 随着万象帝话罢,一脸御用的战车从摘星楼中飞出。万象帝跳入其中放下帷幕,帷幕影子里则依次出现鼠、牛、虎、兔…… 等动物头颅的影子。 而下方的李月白感受得到,一股恐怖的力量开始从战车出现。 战车没有任何动物拉动。但在漂浮在半空之后,直接将乱玖碾压过去。 轰隆! 战车在空中极速形式,像是一道雷霆划破长空。 乱玖任其他撞在自己身上,把自己的这具分身给撞的七零八落。但很快,他就恢复原状,脸上的镜子里投射出数锈迹斑斑的铁链,拉扯住战车。 天空中像是下起了铁锁雨一样,视线所见都是铁链乱飞。偶尔,某根铁锁的空隙间还挂着一两只带着几分狡黠的眼睛…… 随后,乱玖也正式和这位万象帝交手。 “我该称呼你一声郡主,还是李大人?” 赵彻似乎很相信乱玖的分身,而是把目光又看向了李月白说道。 “随你。” 李月白简单回道。 “我始终觉得不能为我所用的人都应该死,李大人你觉得呢?” 赵彻看向李月白。 后者则是明白,对方是打算连她也要一并杀。 而且站在赵彻的角度来看,非杀不可。其一他勾结栖神道作乱京城,这是神灼卫绝对不能容忍的。这代表着,李月白势必会和他对立。 其二,李月白外表美丽,也有一身不俗的练气本事!吴王赵彻说不喜欢和倾慕,那肯定是假的!可李月白这样的向来人独来独往,永远都不会受他人牵制。 他势必控制不了她。 综合这两点,他还不如杀死李月白。 “听殿下的意思是……你能杀得了我?” “李大人,你该称呼我为陛下!” 赵彻对着李月白带有几分礼貌和傲慢说道。 顿了顿,赵彻继续道:“我知道……不久以前李大人也拿到了炼气士的甲金牌子。就我养的这些个酒囊饭袋肯定不是你的对手。可是……我到底是有一些人脉,从大理寺放出了一批人,我想车轮站一个个上,总能耗死……” 话罢,他身后一众外表怪异,穿着破衣烂衫,但身前都挂着炼气士牌子的人出现。 这些人都是出自大理寺。 大多都是犯有重罪的…… 刚刚京城大乱之前,重八专门去了一趟大理寺将这些关押多年的极恶之人方了出来。 “呵呵……终于重获天日了!” “真是好啊!刚来救赶上京城大乱的日子。” “我说吴王殿下,我们帮你杀人,将来我们能有个官做吗?” “莫说官!就是给你们世袭爵位也没什么不可以。也可以洗脱你们之前的一切罪责……” 赵彻渐渐说道。 虽说这些被重八救出来的人,也在随后背重八给蛊惑心神控制了起来。 不过这些也就是客套一下的言语,应该可以让这些蠢货真的为他去卖命。 这些大理寺中被放出的亡命之徒,有的是被关了几十年甚至上百年的…… 对于这来之不易的自由自然倍感珍惜,对于吴王赵彻的话自然努力去做。 “可就怕……你们不是很能耗的起!” 李月白说着手中引雷弓出现。 随着她拉起弓弦,开始有轰鸣声响起。 雷箭也在弓弦上出现…… 在她身上,画妖之力凝结成的笔出现漂浮在空中,在她神念的控制之下随着她拉弓的动作快速书写了起来。 轰隆! 雷箭离弦飞出,犹如一条紫色的狰狞蛟龙。 画妖之力凝结成的笔也画出数道墨色飞剑环绕在雷箭周身向着前方大理寺那些亡名之徒而去。 第一批向着李月白冲过来的人…… 直接死了一大批。 雷箭很是将皇城的一角墙给摧倒坍塌,并且向外又飞出去,直接开出了一条路! “若能杀她!我可以给异性万的封号。” 赵彻缓缓说道。 他身后,那亡命之徒还有很多,他有的是时间和体力慢慢耗费。 “想慢慢耗死我?你倒是好想法!但其实这几乎不是一件不可能的事!” 李月白冷笑一声。 她再次拉起引雷弓。 只不过这一次,她拉弦的那只手上出现了血红色的火焰。这是燧火的力量。 此外,那枚和夜神关的古币也漂浮于空中。天空上出现一抹红色月亮虚影后,一只只长有眼睛的巨大手掌从天空上伸了下来。 将这些大理寺关押的亡命之徒给死死捏住提起,然后活靶子一样任李月白用引雷弓射杀! 第443章 花无重开日(八) 缠绕有燧火力量的雷箭一道道向大理寺出来的这些亡命之徒而去…… 一众人甚至连声惨叫都不曾发出,就已然变成了灰烬。 约莫只一刻钟时间。 这些亡命之徒就已经死伤了大半。可李月白手中引雷弓积攒的力量却越来越强,似乎在那根细小的弓弦上,还隐藏着骇人的恐怖力量。 先前,一个个还斗志昂扬的亡命之徒此时一个个大眼瞪小眼互相看着对方: “上……上啊!我相信她力量快要耗尽了!” “陈兄!你先上……我来为你垫后!” “不!万老哥!还是我先上吧!” 李月白看着这些人没有过多言语,而是引雷弓抬起又是一箭! 轰隆! 雷箭离弦,直接化成一道巨大的纵向雷柱,由于掺杂了燧火的力量,这道巨大雷柱呈现血红色将周围的一切映照的殷红! 同时,天空上夜神投射虚影之下的一只只巨大手掌拍落下来组成一个巨大的牢笼,将这些大理寺出来的亡命之徒的后路彻底给阻断…… 一群人也只能眼睁睁看着雷柱将自己给毁灭! “吴王殿下若是还有什么手段,趁早就用出来吧。你和这次栖神道之间的勾结,使得京城现在很乱……可这乱会慢慢平复下来。” 李月白看向对面的吴王赵彻说道。 这次栖神道虽然来势汹汹,甚至还那位“十”等级的栖神道过来横插一脚。 可同样…… 神灼卫的其他少司也有办法去牵制那位“十”。李月白也很清楚,莫问清在离开京城之前也留有后手。那些后手也足以撑到莫问清得知京城这边情况后赶回来。 所以…… 从这个角度去看,京城的混乱被平复就只是时间的问题。 只不过前提是,每个人可以支撑的时间都要足够久。 “呵呵……朕一直都很欣赏李大人的。所以过去也多次想过要招揽你……”赵彻对于大理寺这些人被杀死,似乎并没有显得多么意外和难过。 他依旧保持着从容,缓缓道:“只是奈何李大人总是都有点自己的想法。像今日……李大人觉得朕没有胜算……” 顿了顿,他继续道:“朕也这么觉得。毕竟留给我的时间真的不算多。想要在短时间之内就把京城改个模样,这很难!可有些事情,开弓没有回头箭!成王败寇……一切都看今天了!” “传朕旨意!能入烈莹郡主百步者!赏金百两!可入五十步者……赏千金!可入十步者……可封侯拜相!可砍伤烈莹金主,我封他为异姓王,并能有自己的封地!” 赵彻拔出自己的剑划破自己的手掌,向众人示意刚才说的那番话郑重程度。 在他身后跟随而来的,大多都是一些普通人。 但也不乏一些炼气士。但也至多就是乙银的程度。可抛开这少数的乙银炼气士,大部分的人……在平时几乎就不会被甲金级别的炼气士高看一眼。 可偏偏在他身后的人,人数众多。 这几千多人的杂兵在聚集到一定程度后,也会发生一些质的变化。 尤其是在被赵彻又进行一番蛊惑后,这里面的一些人连命都不要向着李月白扑来! 赵彻身边,他最器重的门客程宣,那个在多日以前,因为赵彻彻底没了夺嫡的心思,选择遁入空门,如今已是法号“空绝”的僧人,在重新回到赵彻身边后第一次开了口。 他缓缓叹了一口气道:“殿下……如果你当初意志不改,我可能会一直跟着你。可现在……我不看好你。” “你的意思是,我身边这些人拦不住那个李月白?” 赵彻一边说,一边撕下身上一截衣服包扎起自己手上的伤口。 他当然不认为,只凭这么些乌合之众就能把一个甲金炼气士给杀死。 他要的就是一个拖字…… 接下来,他会再带另外一部分人冲进皇宫更深处,然后昭告天下,他即将登基为帝。 甚至在这之前…… 他会找到漏网之鱼的赵恒和那位十一皇弟,将他们杀死。 那时,只要万象帝一死。 他就是赵家唯一的血脉。然后在百姓面前露上一圈,他就是名正言顺的皇帝。 程宣看着这个曾经的主子滔滔不绝的说着,总觉得他多少有些魔怔了。 他直接说出了心中最真实的想法:“殿下若是曾经曾与夺嫡,我与您死在这过程中,我无怨无悔!可殿下现在勾结栖神道,事情不成还好!若成,我怕成千古罪人!” 说着,他双手合十道了一句“阿弥陀佛”。 但就是这个举动,把吴王赵彻给彻底激怒,他拔剑准备杀了这个喋喋不休的秃头和尚…… 可或许是念着旧情,又或是单纯想证明给他看,他对着程宣道:“那你看好了!今日之后……这京城会是朕的!这天下会是朕的!朕可以治理好这个天下!” 说罢,他带着另外一部分人打算绕开李月白,直入皇宫正殿! 但李月白手捏画妖之力凝结成的笔,随手一画,数道墨色的墙拔地而起将他们一众人给拦住。 她白衣猎猎,一手握笔,一手握着弓,纤细身影显得单薄,可言语却冰冷有力:“今日……无人可入我百步以内!也无人可活着去正乾殿!” 凭心而论,她对于皇室赵家,除了吉祥赵恒,勉强还有一个赵萱外,其他人都没什么好感。 也犯不着为他们赵家人专门守皇宫。 可今时不同往日。 赵彻若是进入皇宫正乾殿,再取得玉玺昭告天下…… 这意味着栖神道也会入到皇宫之中。皇宫之内,还滞留着许多的大臣。这些人还都是不久之前,或者说这些年莫问清精心挑选出来的。 他们若死……或是被栖神道给迷惘了。 未来的大乾要恢复秩序,势必就会困难一些。 再者…… 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是! 就在刚刚,那位万象帝给李月白用神念说了一件事情,皇宫正乾殿的龙椅之下,有着这世界诞生之初的七道石符之一——困龙符。 如果说窥天符,是可以预见未来。 那困龙符便是可以改变天下的龙脉……即山川河流! 这样的一道符纸若是被栖神道给得到,那后果不堪设想。 “李月白……说实话!朕是不喜李玄……也不喜你!可这道符关乎天下!怎么都不能落入到栖神道的手里!” 万象帝的声音再次传来,对李月白叮嘱道。 到了这里…… 李月白对这次栖神道在京城作乱,有了一定理解。 其实按照栖神道的思维,他们在京城作乱闹一闹才是真实目的,只是这个困龙符是临时起意。 也看得出,万象帝是真的有些着急和无奈了。 否则不会把困龙符这样的事情告诉李月白。 毕竟这道符的事情可能连莫问清都不知晓…… 这样的两个原因加在一起,让李月白不得不守在这里。 现在的问题是…… 吴王赵彻知道不知道这道石符的存在。 李月白觉得,他很有可能单纯就是被栖神道给利用了。 …… 天空之上,万象帝和乱玖的分身交手一段时间后,逐渐占了上风。 战车的帷幕里,似乎上有着六个头颅的影子在飞动。 但同样,也有几颗头颅从战车掉了下来,砸落到地上。 那是被乱玖给斩下来的。 分别是一颗羊头、马头和鼠头…… 每一颗头颅若是仔细看,似乎都和万象帝多少有些关联。 让人怀疑,他本人到底是人还是怪物。 只是目前的这个节骨眼上,却也就没时间去深思这些了。 万象帝吃了瘪。 但同样这个乱玖分身也没有讨到多少好处,原本脸上位置的镜子多了许多细小的裂纹,其他几个分身身上也对了几个血窟窿……有些地方则是像被某种动物咬过一样。 这自然都是万象帝的手笔。 此外,最重要的…… 万象帝在逐渐占据上风。 站在李月白的视角来看,这位万象帝或许自私,或许很排挤神灼卫也很贪恋权力。可对于栖神道,他就是眼睛里揉不得沙子的态度,必须清除! 李月白这边。 她再一次拉动引雷弓。 在她面前,画妖之力凝结成的笔自主漂浮空中在她神念的控制下快速舞动起来每一笔画出化成雾气水珠后,都有大量的墨箭生出…… 天空之下,夜神投影下的无数只大手飘落了下来。 燧火发出耀眼的血色光芒在她拉弦的那只手上极速摇曳燃烧,在为雷箭注入力量。 轰隆! 这道雷箭离弦而出。 数道墨箭紧随其后,夜神虚影的大手全部拍落下来。 数千人就在这一瞬间全都灰飞烟灭。 赵彻身边,程宣开口道:“殿下,你还是低估了甲金炼气士的力量。或者说你低估了烈莹郡主,她和一般的炼气士很不一样!” “呵呵……你这算是嘲讽我吗?” 赵彻看向程宣冷笑道。 后者摇头道:“王妃既然已经有了身孕,我想殿下哪怕不为自己考虑,也得为未出世的孩子考虑!殿下……您觉得呢?我觉得你该收手了!” 在不远处的皇城之外。 独臂的上官行伤,不知第多少次用出了拔剑术。 在他的身前,倒下的是一具具的京城百姓的尸体。 这些人都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左耳后背有着一个“捌”字。 正如重八所说“众生不死,我既不死”。 所以重八很难被杀死…… 可也就在不久之前,上官行伤却是丝毫没有怜悯之心的讲一个个变身为新的重八的普通百姓给杀死。 且在这过程中,上官行伤一次比一次变得冷漠。动手的速度一次比一次快! 再又一次杀死一人后,双眼布满血丝,但面容却格外冷漠和镇定的速递上官行伤开口道:“众生不死,你即不死。那我便杀到众生都死!” 如果说上官家还在的时候,上官行伤可以在这世上还是有一些牵挂的。那么真要动手杀人,他总归会留有几分感性。 可上官家已不在,他便没有必要再留这几分感性。再者神灼卫的职责是驱除妖邪……却不是什么拯救普通世人。 那他为什么要留什么仁义? 再者,被重八迷惘的这些人已然被抹去了意识…… 旧的躯壳,却是被新的意识占据了而已。 综合这些,他杀人自然就不需要什么顾虑。 而且在这个过程中,他对自己上官家的拔剑术有了新的理解。所谓拔剑术,便是要在平时藏拙,即积蓄平时的力量,在需要杀人时,在拔剑的同时将所有力量释放出来。 可想要拔剑,也有会藏剑…… 这个藏不止要积蓄力量,也要封住自己的一切情感,如此挥剑才会无所顾忌,最大程度发挥威力。 锵! 又一个人被上官行伤杀死倒下后,他开口对着新的重八道:“想要迷惘他人……这必定需要极其强大的神念,只是再强大神念再多次迷惘他人后,也肯定话出现疲劳。你所谓的众生不死……真的又成立吗?” 说着,他又挥出一剑。 这一剑朝天而去,杀死其他七名重八,也几乎将半个京城的天空都给划开,云层被割裂开露出里面的虚空……云则像海水一样向两边排开,久久聚拢不到一起。 这一次,还唯一活着的重八脸上勉强出现了一个笑容。 这一刻的他像极了一个正常人,他对着上官行伤道:“比我我这个栖神道疯子,我觉得你更适合做个疯子……这一次!我死后,应该是不会有新的重八出现了……只是……终究还是我们赢了!这一次,闹的有意思!哈哈哈哈……说到底你们还是猜不到我们要做什么!” 话罢,他主动冲向了天空上的剑气。 身体被剑气给绞碎成碎屑四处乱飞。这一次,果然没有新的重八出现。 上官行伤单手将剑收到插在地上的剑鞘之中,目光深邃看向皇宫的位置。 “这群疯子,真就是想单纯闹一闹?” 他开始思考起来,这群栖神道疯子的真实目的。 只是按照栖神道的思维去想事情,这注定就是一件很头痛的事情。 第444章 花无重开日(九) “重八竟然死了……” 皇城内侧,乱玖不知以何种方法知道了重八死亡的事实。 他的脸上没有悲伤,没有惊讶……也没有任何的一丁点的其他表情。有的只是从始至终的代表他们栖神道的标志性的戏谑。 “你笑什么?” 在他对面,隐没于战车帷幕中的万象帝开口问道。 “没什么……这是京城这一闹,并没有达到我们想要的效果。” 乱玖的分身说道。 “那你认为的效果该是怎样的?” “至少现在我们已经扶着吴王登基了!我们栖神道的诸位叶成为了朝中大臣。如果是我做了三司的位置之一,我最起码做的有一件事是,以后逢年过节可以把死了的家人从土里挖出来,然后化点妆什么的!那一定十分有趣……还有其实京城的地底下还有好些玩意,那些东西干嘛要一直藏着?把祂们放出来也一定非常有意思!” 乱玖的分身一口气说了一大段话。 可他对面的万象帝久久没有给出回应。 战车的帷幕里,此时只剩下一个中年男子的影子,似乎里面一切都恢复了正常,那些羊、牛、狗……影子已经消失不见。 只剩下一个中年男子单手用拳头侧头托腮做出一副深思模样。 在过了少许时间后,他才缓缓道:“我只知道……你也该死了。说实话,你们带头搅乱京城!朕很不悦!” 声音很平静。 可正如阴雨天下的平静的海面以下,那下面的风景极为不平静,蕴含着极度愤怒的力量。 也随着他话罢。 自万象帝战车周身的天空,天色开始变得暗沉下来,黑压压的云如浪花翻滚一般,一层压盖一层,将原本的太阳给遮盖。 天空变得越来越漆黑。直至如黑夜一般,伸手不见五指。 只剩下苦苦支撑的乱玖分身周身亮起一轮微弱的白光。 随后下面的李月白用神念看到,在万象帝所在的战车里,在那个中年男子的黑色背影上,相继有鼠、牛、虎、兔、龙登十二个头颅的影子从脖子的位置生长了出来。 而代表着狗都那个影子则是从战车里延伸了出来,并且逐渐扩大。 下方也有其它炼气士见到这一幕,在下方大叫道: “那黑色的影子到底是什么?你们说这怪物是不是栖神道的把戏?” “着黑色的影子好像张开嘴了!” 明明只是一道黑色的类似狗头形状的影子,可随着它张开巨大口,下方的李月白隐约闻到了一股血腥和恶臭味!天空中似乎也下起了微末的雨点,透着咸而腥的味道…… 李月白试图用神念看清这影子的真实面容。 可当神念触碰到那影子时,反而所有的神念都被吸收。可仅存一些神念反馈回来的信息,也只有恐怖和恶寒的感觉。 “这万象帝所修的到底是什么炼气法?” 李月白皱起了眉头。 她尚且如此,更不要说其他炼气士……有的妄图去看清这影子到底是什么。 可到头来却把自己给吓的大哭:“这……这太可怕了!怎么世上会有这种怪物?这怎么会……怎么会!” 黑色的影子越发巨大,乱玖的分身在它的面前显得越发渺小。 最终不知是狗头影子合了口,还是天空越发显得黑暗…… 乱玖分身那点微弱的光芒在深不见底如深渊一样的黑暗长空里消失。 仅仅又过了几息时间后。 天空上的黑云才退去,周围又恢复了一片光亮。 一同消失的甚至还有天空上栖神道搞出来的类似笔的那种怪东西…… 似乎,这场栖神道的做乱就此结束。 这场做乱,看似轰轰烈烈,可实际毫无章法。最终结束的也是虎头蛇尾。 皇城下方,赵彻默默看着天空都黑云散去,他咬了咬有些干瘪的嘴唇看向身边唯二还愿意跟着他的两个人开口道:“现在你们绑着我去向朝廷指正我的罪责,或许你们还能有活路……” 现在的他彻底没了之前的气焰,不单没有再称呼自己为“朕”,也没有称呼自己为本王,只是简单点用了“我”。 身边唯二留在他身边的人。 一个是他回京城后才跟他成婚的王妃。一哥则是已经削发为僧、曾经的门客程宣。 赵彻自任自己就不是什么好人。 曾经他还流落在外地时,也贪生怕死,怕死到亲眼看到喜欢自己的女孩被自己那个名义上的师父给害死,没有任何作为。 那时,他常常安慰自己,自己现在不去报仇,是在隐忍找机会…… 只要一有机会,他绝对出手。 可他清楚,那时的他就是怕死!所谓隐忍报仇,不过是给自己求个心理安慰的借口。若是没有后来回京城的机会…… 他可能一辈子就这么忍下去了。 只不过…… 当他回到京城也就意味着和过去的身份彻底做了告别。他这么着都是吴王赵彻。 现在…… 他孤注一掷后,得来的结果并不理想。作为吴王的身份,他该有一些皇室皇族该有的气度去死。 程宣却是摇头道:“既然殿下知大势已去,准备赴死。那么我陪着殿下就好了。” 王妃没有言语,只是握着他的双手,温柔的看向他。 这一刻,吴王觉得…… 其实和她在城外那个道观闲散过一生也没什么。 只是…… 人这一辈子,总会有几个瞬间情绪上头,做出一些自认为潇洒热血的事情!真回过头去看,那些热血……狗屁不是! 想到这些,他自嘲一笑,拿出身边的佩剑,看向身边那些部下,现在却已让拿起武器对向他。 他高声道:“胆子大的可上前一步接剑!赏赐是……本王赵彻的头颅一颗!够你们向朝廷领赏了!” 他双手捧起剑,但又因为双手握剑的关系,剑划破他的手掌,从剑身上嘀嗒掉在地上。 “这……” “这……你们谁来?” 一众吴王曾经的部下面面相觑。 他们有心想要去接过那把剑,可又怕背负一个弑主子的名头。 “何人敢斩本王?” “何人敢斩我吴王的脑袋?” “何人敢砍下我赵彻的脑袋?哈哈哈哈哈哈……” 赵彻癫狂大笑,像一头受伤的野兽。 他又道:“给你们机会……你们不中用啊……哈哈哈……” 他正笑着,笑声戛然而止。 就见不知何时,新帝赵恒,也就是吉祥走到了他面前,接过他的剑,在他的胸膛刺了一剑。 一身是血,同样刚刚在参与平定栖神道作乱的赵恒带着几分冷漠道:“皇兄出生皇族……你最后的体面,该由本王给。” 做完这一切。 他又看向了赵彻的王妃缓缓道:“皇嫂……想要怎样的一个体面……本王尽力满足。” 站在李月白的角度。 她觉得赵恒不可能看不出,这位皇嫂已经怀有身孕,毕竟她隆起的肚子是很明显的。 可赵恒的做法还是冷血。 要他的这位皇嫂和她的孩子一起死。 这似乎和李月白记忆里那个仁慈善良的迹象赵恒很不一样…… 但也许,现在这个冷血的新帝赵恒更适合做一个皇帝。 李月白觉得,也不能说是赵恒变得冷血了……而是他另外一种意义上的成长。 “先生没有参与这戏的事……本王可以特许,先生无罪!先生若是有兴趣,可以在我身前做事。” 赵恒又看向程宣说道。 正如他所说,这次的事件程宣真的没有参与。但因为他过去赵彻门客的身份,一般人或许会觉得,也该顺道让他也死…… 可赵恒清楚,这个程宣在过去就一直为赵彻出谋划策,自然是有真才实学在身的。 他若你招揽他,一来是锦上添花的事情。二来,也可借此提现他的大度…… 算是一举两得。 “殿下的好意心领了。只是我侍奉跟随了吴王一辈子,以后说不得哪天会生起心思谋划着要杀殿下……” 程宣半开玩笑似的说了出来。 这样的一句话,惹得赵恒身边人不悦: “秃驴!你想好了……跟着殿下,等九月登基大典一过!能就是跟在皇帝面前做事!” “你想好了说?” “你想清楚!” 赵恒却又摇头道:“算了……先生既然无心。那我也不强求!先生既然不打算侍奉本王,那还请离京吧!” 程宣双十合十道:“谢殿下。” 李月白听得出来赵恒话里的意思。 他不让程宣留京,也是不想让他有机会投奔别人的门下。 说白了就是自己用不了的人,别人也别想用! 而不杀此人,还是为了体现他的大度。 可待程宣走出没几步。 一直跟在赵恒身边,他的姐姐赵萱转过头对着一位心腹乙银牌子的炼气士道:“去……程宣此人留不得。” 完后,她看向弟弟赵恒又叹气摇了摇头。 她觉得自己的这位弟弟还是有些天真和仁慈。程宣竟然能说出那样一番话,那就说明对方有杀的心思 若是刚才,她换成是赵恒,肯定表面答应程宣……马上就会派人不动声色在京城外处理掉他。 这样几在表面上彰显自己放人的大度,又能在暗处处理的一个隐患。 如此…… 才是帝王之术。 而她的言语,也全被李月白给听到了耳中。 身边不知何时出现在她身边的黄逵感叹道:“帝王支架还真是无情。我还记得吉祥这小子几个月前,还不是这样的……果然!坐上那个位置,人是会改变一些。” 李月白凤眸炯炯有神看向吉祥赵恒道:“不过我相信,他脱下那身衣服,他还是吉祥。只是这这一辈子都不会有那样的机会了。路……是他自己选的。” 若是坐上那个位置去治理天下,那么有些东西就该彻底摒弃或者埋在心底。 “皇城外栖神道的事情解决了?” 李月白又问黄逵。 后者点了点头道:“所有的栖神道都解决了……只是被栖神道这么一闹,京城也死了不少人。要想彻底恢复之前的秩序,恐怕还需要一些时间。” “栖神道我听说这次十也来了?你们在外有见到吗?” “那个十?我没有听魏先生说起过。” 黄逵对着李月白摇起来了头。 “刚刚是乱玖说,十也会来京城。”李月白皱起了眉头。 “栖神道的话向来当不得真!” 李月白身边上官行伤凭空出现。 随着这个男人出现。 本来刚刚还在哼着悠闲小曲的黄逵忽然变得沉默,然后刻意把目光避开了他。 “那么这次的事情结束的是不是有些太容易了?” “容易吗?我不觉得。虽说没有什么神灼卫乙银以上的炼气士死亡。可城中百姓了不少……” 上官行伤说道。 顿了顿,他又道:“既然你提到了十,那我会通知其他少司去京城在查一遍。小心一些也没什么不好。” 说罢,他再次消失。 李月白再次向摘星楼的位置看去,却发现已经没有了万象帝的影子踪迹。 随后,她也准备离开皇城。 她和吉祥新帝赵恒擦肩而过时,后者主动开口道:“你觉得我会是一个好皇帝吗?” “你要相信自己。” 李月白向他点头示意后离开了皇城。 出皇城以后,李月白也在京城各处快速走动起来,寻找起那位“十”等级的栖神道。 在搜寻一番无果,甚至其他少司也认为这个栖神道没有来京城时,李月白打算返回西城富贵街。 接连的战斗…… 她也有些疲倦了。 可也就在回到富贵街道口的时候,她却见到了一个手里拿着一朵花的小女孩。 这朵花十分奇异,是少见的多色花,一共十种颜色。 “这花……很好看的!这位姐姐要买一朵吗?” “花?” 李月白盯着这个小女孩,先是感到疑惑随后露出了警惕之心。 “姐姐你知道吗?人们总说再好看的花过了一定的季节都会枯萎。可我想说的是,只要花的更还在!花怎么可能就没有重开之日呢?” 小女孩说着,将花小心翼翼捧着然后将它插到了地上。 肉眼可见,花迅速生长了起来…… 可随着花的生长,李月白却明显感觉到周围的活物在消失。每有一个活物笑死,那花朵便会多一片叶子,而叶子的形状正就是那消失活物的模样。 李月白随即变色大变缓缓道:“你是栖神道?” 第445章 罪人 非常不起眼的小女孩。 就如一颗石子一样,放到路边谁都不会去过多注意。 任谁都不会想到她会是栖神道的“十”。 她将那朵花种在地上,同时也挽起自己的一截衣袖。衣袖下的胳膊却是长满了各种各样的眼睛。 一颗颗的眼球在胳膊上贴着血管来回蠕动…… 然后随着她胳膊和那朵花触碰,她身上的血管和那朵花连接在了一起。 花朵生长的更加迅速。 李月白感受得到,这朵花在吸收附近人的生机。每有一个人死亡,这朵花的就会生出一片人面脸的叶子。 而叶子人面脸额头的位置则是会生出一只眼睛冷漠观望着这世间…… 李月白见此,手中画妖之力凝结成的笔出现。她迅速隔空一笔画下,一泼黑墨形成数只乌鸦,李月白将神念注入其中向着京城各方释放飞去。 它们会在第一时间通知神灼卫的其他少司大人和京城那些大人物们…… 同时,她单手再次拉起引雷弓,左手拉弦的位置血红色的燧火燃烧出现。 她明白,眼前的这朵花趁它未成形之前,必须第一时间射杀!不然就如滚雪球一样……随着时间的推移,这朵花吸收周围一切生灵的生机,只会越发难以处理。 对面的“十”似乎也明白李月白要做什么,微微一笑漂浮到空中自我介绍道:“在下栖神道众十。李姑娘是想毁了这朵花吗?” 她小女孩的模样说这句话,多少显得有些违和。 顿了顿,她继续道:“这朵花名为彼岸花。世上没有轮回,也自然没有彼岸之说……只是众生若相信彼岸存在,那么自然世上就有彼岸!也可有轮回……此所谓信则有,不信则无!” 话罢,她身后,已经生长的巨大,有十几丈之高的花的叶子人脸忽然纷纷开了口: “人这一生何苦呢?生养下三个儿子!别人都说我有福气呢?可老来呢?临了我想吃口豆粉,人都还没咽气,却把我用草席一卷扔在乱葬岗……任乌鸦吃我的肉?这一辈子,我到底活了个什么?” “我呢?年轻时爱他爱的死去活来。不听家中父母劝不嫌弃他穷,为他生养儿女,为他任劳任怨!可到头来……我人老珠黄,他另寻新欢。” …… 诸多叶子里,生灵之中也未必全都是人。 也有黄牛,活着勤勤恳恳耕了一辈子地,老了却被人宰杀卖肉剃骨头。 总之,各种各样的怨念在这一刻都由这朵巨大的彼岸花散发了出来。 如海市蜃楼一般。 不远处的西方,隐约出现了一座桥…… 形形色色的人,统一穿着白色的衣服,面容上保持的一致的情绪,浑浑噩噩向桥的更深处,被迷雾遮盖的地方走去。不时,有牛头马面,或是戴着高帽的黑白无常手拿铁链趋势着这些幽魂般的人们,向更深处走去…… 而桥上立有一座石碑,隐约写着“奈何桥”。 随着彼岸花越生长越大。 这本来虚假的“奈何桥”,似乎越来真实。 奈何桥下流有一条长河。河中无数腐烂的饿鬼尸体,伸出手想要沿着桥垂下来的铁锁爬上来。 可紧跟着后面的饿鬼就将他们拖拽下来,撕扯着他们的尸体啃咬起来…… 不时有桥上的人跌落到河中,也很快被河里的饿鬼给拉到河底吃的骨头碴子都不剩。 正此时,李月白的雷箭也向着这座桥射了过去。 雷箭飞出,化身成一道巨大的雷柱。 可雷柱与桥深处的迷雾相比又显得无比渺小。甚至很快就在这迷雾中消失。 而此时迷雾也主动散开了一些。 在那里似乎就是轮回地狱的假象…… 李月白明白,这说到底都是栖神道迷惘人的把戏,不可能是真的。 可也真如“众十”所说,信则有!当所有人都相信有这么一所轮回地狱存在时,那么这地狱会不会真的成为现实? 答案让人无从得知。 陆续,神灼卫的魏无名、上官行伤等一系列的神灼卫少司赶了过来。 那位刚刚才休息下的万象帝也驾驶着战车从皇宫摘星楼的位置向这边飞来。 空空道人手提着一个布袋,神色凝重。 裴家老祖也出现,但这次的他容貌显得更为年轻,这次的他身上披满了人皮,让他整个人看得尤为臃肿。也只有那张脸看着年轻,是一张少年人的模样。 瑞雪居…… 现有的风、宋两家分别来了一个少女,和李月白见过多次的宋天英。 真要说起来,这个少女李月白夜认识,曾经在胖子和上官轻舞的婚礼上见过的风清月。 一个浑身缠满了绷带,连手脚的人位置都缠的严密,只留一个精致面容在外的古怪少女。 此外,还有诸多京城家族内的甲金级别炼气士,一共百余多人全都来到了这里。 只是每个人神情都很肃穆。 裴家老祖最先开口,看向李月白道:“丫头……这奈何桥……到底是真存在,还是世上就没有这东西!老夫老眼昏花,怎么有些看不太明白了!” 他现在虽是少年的外貌,发出的却是苍老的声音。 “我……也看不太清楚。” 李月白犹豫少许时间后回到。 如果说先前,这奈何桥上还蒙着一层雾让人看不清真假。 可现在随着迷雾散开,这桥显得越发真实。 “不管怎样……这花得拔了。” 一位身背一具干尸,头发稀疏皮肤褶皱的甲金炼气士说道。 不知是京城之中哪家士族的老祖…… “这花确实得拔!不拔了……京城可能就此消失,被这什么奈何桥给取代!” 又有人回道。 这个时候,李月白发现原本天空中的“众十”的身影却不见了。 也不知是她是隐藏在了何处…… 当下,一众人心中一番合计后,还是决定先把这花给拔了!至于之后这桥如何处理?到时再做打算! 同一时间,诸多甲金炼气士使出各自的手段向这朵彼岸花打去。 轰隆! 巨大的彼岸花的根茎被砍出了一道口子…… 断口处流出的却是鲜红的液体。 魏无名大惊失色道:“这花……现在砍不得了!” 李月白先是一愣,随后马上明白了他的意思。 随着这朵彼岸花越长越大花瓣几乎遮盖半个京城…… 她明白,这朵花已经和整座京城融合到了一起。原本的京城,就是一座没有生命死城。 可现在……城中的一切包括上面的生灵,都成了彼岸花的一部分,比如根茎或是根! 若是直接砍到这朵巨大的彼岸花,那整个京城就会化为一座死城! 在场的诸多炼气士中,自然有不少有能力砍断这朵花根茎的炼气士! 可最终的结果到底谁有该去负责? “传闻里,那众十虽然厉害……可也不至于能用这种手段在我们都不知道的情况下,无声无息控制这座城。甚至我觉得众十不一定有多么厉害!” “可这朵花?这到底是什么花?” 众人当中有人发言道。 “彼岸花,诸位有知道的吗?” 李月白开了口。 “没有。” 众人纷纷摇头。 也在此时,众十显露出了身影对一众炼气士道:“在场之中,我毫不怀疑……有人能杀死我……只是很不凑巧……我现在也是这座城的一部分!如果这把整座京城比成一头即将复苏的巨兽……那么我就是这头巨兽的心脏!我死!这一整座城都得死!” 随着她这话说说完。 京城的各街道之间,忽然就有巨大的红色毛发从地上生长了出来。 呼…… 天地之间,也有类似兽类一样的声音响起。仿佛这本是死物的城要复苏一样。而彼岸花的另外一端,天空和大地开始扭曲,但那座奈何桥和轮回地狱越发显得真实! 而这一切,就是众十全力施展迷雾之术的结果。 本身的众十实力并不算特别离谱…… 他纵然厉害,但京城离开了莫问清依然有人能制他! 可偏偏就是,之前有重八和乱玖大闹在前,将一部分的百姓给变成栖神道。这部分人现在顺便响应众十。 这就使得彼岸花在极短的时间之内长成了让人无法去反制的存在…… 终于,这朵已经长进云雾里,不知多少丈高彼岸花停止了生长。 相应的花蕊中心的位置开始结出一刻硕大的果实。 李月白忽而有一种预感…… 或者说在场所有人都能感觉到,整座京城的生命气息越来越浓。待到这果实成熟,恐怕真的“巨兽”会出现。 “什么?这到底是什么鬼东西?” “我们在哪儿?怎么又变天了?” 这怪物到底是什么东西?要吃我吗?怎么办?” 如此高的一朵花,京城的所有百姓都看到了。 李月白众人也明白,必须得有个抉择!不能任这果实真的成熟。 终于,又有人开口了。 这次数神灼卫的那位花自在,她往常布满裂纹的脸上从来都是只有轻浮和惬意的笑容,可今日她显得格外肃穆。 她缓缓道:“彼岸花……是吗?我应该是能控制安抚它一会儿。因为我所修的炼气法,还算和它能联系在一起。也就是我能让京城大部分被它所控制的地方,受我控制!” “诸位……该动手了?总得有个人来做着千古罪人。” 宋天英在来之后许久,第一次开口。 现在必须是该抉择的时候。 按照花自在的说法,现在杀死这朵花还是比较容易。可即便她给予一定帮助,在此杀人还是会受到一定的影响…… 现在不至于说一刀下去,全城百姓都要死。至少也要死一部分…… 可即便这一部分,这也是基数和你大的一个人口数字。 直接做出这样的事情,的确也算得上是罪人了…… “诸位……要是实在挑不出这个人选?我来吧。” 那位风清月主动开口说道。 外人都很意外看向她。 实际而言,在李月白看来,这件事情真不好处理。 无论怎样,你这一刀砍下午,砍在那朵花身上,可势必会引起一些仇恨。或许你是真的有心去牺牲一部分人,去救另外一部分人。 士族们可不管救人还是怎么的…… 他们直看到,你杀了人!你只会迎来报复。 “没人说话,那就为来吧!”那个风清月又发了话。 “也算我一个吧。” 正此时,李月白开了口。 “丫头……你能帮什么?”裴家老祖开了口。 作为活了一辈子的人精,他看得很明白!这就是件吃力不讨好的事情!做了之后就会得罪人。 当然,李月白也不会做没有把握的事情。 她目前的修为就摆在那里…… 纵然燧火有其他一些神奇的力量,也作用不出来。可要是借着别人的力量,她再去引导这不成问题。 最起码能在砍断彼岸花后后,能最大程度化保住京城大部分百姓的命。 这个引导之人,她选择了信得过的魏无名。 随后,她第一次在众人面前展现了燧火的力量。 随着燧火在她左手再一次出现。 加上魏无名将一部分自己的气注入到燧火之中。燧火的模样逐渐发生了改变。竟然逐渐在火焰燃烧的最中心出现了一把短剑。 剑通体也是火焰组成。 只是它通体都是呈暗红色的火焰。 李月白引导着它,将它交给了风清月。 她缓缓道:“如何使用看你了……” 在他们说话之间。 这朵彼岸花竟然如影子一般变得不真实了起来,反而是奈何桥越发真实。 虚假与真实,就在这样进行着缓慢改变。 风清月没有犹豫,而是单手一招将燧火催生出来的短剑招在自己身边。 随后她取下了左手的绷带。 绷带之下,却不是少女特有的细腻光滑皮肤,而是坑坑洼洼被烧焦的像是牛皮一样的皮肤,且上面的是各种各样的伤痕。 而风清月竟然从握着这支火剑,拿出一面皮鼓,她轻盈跳了上去,一边发出咚咚咚的声音。一边露出自己的手掌。她迅速用另外一手的掌心上划了一道。 而她的修为气息,也陡然跟着拔高! 第446章 为了这点醋包了饺子 英雄谁都想做…… 可罪人未必就有人愿意了。 京城之中,那些平日都表现出一副高尚品德的大人们,此时却全都闭口不言。 对此,风清月本人倒是一副无所谓的态度。 她手中把柄燃烧的火剑散发出一股凌冽的气质。 且在她气的加持下,由燧火生成的火剑散发出越发炽热的温度。隔着还有很远的距离,就掀起一股热浪…… 让人几乎不能呼吸。 让人觉得奇异的是,风清月自左手手掌伤口流出的血,在滴落到地上后迅速化成黑色的火焰燃烧了起来。 随后她做出了一个让李月白……或者说所有人都意外的举动。 就见她缓缓褪去身上的衣服,然后取下缠在身上的绷带。 只是将这些都拿去以后…… 呈现在人眼前的却不是多么美妙的场景。而是一具焦黑的、坑坑洼洼并且不断燃烧着黑色火焰的躯体。 离她最近的李月白,只是往这种火焰凑近一点,皮肤就一阵作痛…… 可想而知当事人的风清月承认着怎样的痛苦。 人群之中有人却是对此议论了起来: “这风家还真是狠心啊!据说当年还在旧唐时,风家的先祖偶尔得到了一种蛊火!就如它名字一样,这种火就和蛊虫一样,需要人用自身的气去饲养。而这种火都能耐,在第一任的宿主身上还体现不出来。但只有一代传一代传下去……” “蛊惑吞噬数代人的气,也就相当于拥有了数代人的修为!以此越往后,此火所发挥的威力越大!只是有一点……这火还就需要人代代供养。若其中这火寻不到合适的宿主,那以往的努力算是前功尽弃!” “算起来,风家传这火,也有至少四百多年的时间了。” “四百多年蛊火的威力可是一般甲金炼气士比不了的!只是这风清月丫头看着年岁也不大,却能受住此火!就是不知道,她这具躯体又能撑多少年呢?” “呵呵……多少年也不是我们该管的事情!这事情该由风家去想。” …… 通过众人的议论,李月白算是明白这风清月身上的蛊火是怎么一回事了。 这时,李月白身边魏无名不知何时到了她身边缓缓道:“这风家的丫头这么积极要做这个出头鸟,恐怕也是想借此机会耗尽一些蛊火的力量。” “这怎么说?” 李月白用神念问他道。 “风家长期饲养蛊火,一代一代传下去。蛊火在成长,它的胃口也在变大。若是宿主满足不了它的胃口,很有可能就会被它给吞噬烧死!所以借着砍这株彼岸花的机会,耗费一些蛊火的力量,让它陷入沉眠,宿主本身也会好受一些。” 魏无名用神念回答道。 李月白闻言再看向风清月,自然不再觉得她是大度无私的了…… 这世上从来都会大度无私的人,只是真正能做到这一步的机会没有。大多数人还是为自己而活,这是常态。 李月白早早就看开了这些,倒是也不会对风清月的印象好坏有多大厌恶或是喜爱。 众人言语间。 那边风清月已然出手。 火剑在她手里如一杆枪一样被她投射而出。 天边,一道细小的红色火线划过…… 这株扎根在京城之中的彼岸火被拦腰斩断。 巨大的花朵向着地面掉落了下来。 做替罪羊的时候,众人都会有各种理由推辞。现在来到收尾工作。众人一个个积极了起来。 有人提议:“这彼岸花虽然不是什么好东西……知道这种火此前闻所未闻,不如拿回去让老夫看看。” “呵呵……冷老太爷拿回去,恐怕动机不纯吧?谁都知道你修为二十年没丝毫进步了!为此,你各种方法都用过了!谁知道你拿回去把这东西弄活了!谁来收场?” “白家的后生!话不要说的这么快!难道那对这花就没有兴趣?” “住嘴!” “诸位哪个对这花不动心?” …… 放在以前,这些甲金炼气士中的一部分人还是会对一些歪门邪道有所顾。可现在……只有修为能更进一步? 变得人不人鬼不鬼又当如何? “诸位……是不怕我神灼卫放在眼里?” 一众人就此吵的不可开交,要大打出手的时候,魏无名发了话。 顿了顿,他又道:“这花毁了。” 他说的平静,可语气却是一点都不像和人商量的样子。 有甲金炼气士闻言不服,先是看了李月白一眼,而后冷笑一声道:“魏无名!莫老不在,你还正自己是个人物了?这京城之中,我也只服莫老一人!” 可也就是他话音刚落。 突然这名甲金炼气士惨叫了起来。 就见他的一只胳膊,凭空被人给折断,而他周围的空间则是一阵扭曲。 很显然,这就是魏无名都用自己力量的杰作。 万象帝此时也开口道:“阵觉得这花留不得!” 魏无名则是看了这名甲金炼气士一样又重复刚才的话道:“这花必须要毁了。我不是跟在场的人商量。” “陛下……魏无名实在欺人太甚!” 有甲金炼气士看向了隐没在战车之中的万象帝。 事实而言,魏无名说出这话,多少是不把万象帝给放在眼里了。毕竟,哪怕莫老在京城,决定好的事情,也得故作再次疑问的姿态……多少问一下,给他一个面子。 但后者却淡淡道:“听魏少司的话。” 似乎并不在意魏无名的无礼。 若在平时,魏无名这个举动万象帝的确会多想。但现在也没什么…… 作为一个帝王,有时也不该在一件无意义的事情上过多去深思。 这一点上,李月白觉得万象帝表现出了他一个帝王该由的态度。 随着彼岸花被斩断…… 果然,那些奈何桥之类的场景像海市蜃楼一样开始消失。京城之中大部分百姓保住了性命。但也一部分人却就此消失。 有人看向在彼岸花残留根茎旁边低头玩着石子的众十道:“你还有什么把戏最好现在用……不然……” 众十却当做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样,脸上表情平静,手中拿起一块较小的石子轻松将一块较大的石子给弹开。 然后她问了一个让所有人都匪夷所思的问题,他缓缓道:“诸位都是这个世界最顶尖的炼气士。只是你们可曾想过?我们这个世界到底是真还是假?” “有人说,神灼卫天井下的世界才是真的!我们这个世界都是那个世界投射出的影子,如镜子一样的媒介照出的虚像。若是某一天这面镜子消失,我们这个世界也就消亡……诸位有没有想过,若是我们这个世界和那个世界有了联系,那会是一番怎样的景象?” 说到这里。 她不知从哪儿摸出一块烤红薯吃了起来,模样带着几分戏谑和嘲笑道:“时间也该差不多了……” 碰! 只听得一声巨响! 神灼卫总司那里,一股黑烟从总司的位置喷出直冲天际! 而天上的白色云朵在接触到这股黑雾的第一时间,发生了改变! 云层里生出数只眼睛,有类似大象鼻子一样的东西从云朵延伸下来贪婪的吸吮着空气。某只鸟和这种黑雾接触后,迅速膨胀变大,化身为一颗巨大的蛋。随后蛋里选出的却是一团黑色的类似毛发却长有吸盘的东西! 李月白可以肯定这就是神灼卫总司天井之下,另外一个世界的气息。 这气息开始变得越发浓烈…… 她有些想不明白,这些栖神道的疯子是怎样做到的? 所有人表情都发生了变化。见此,众十露出一个小女孩特有的阳光灿烂的笑容道:“都说我们栖神道是疯子!但是我肯定肯定的告诉你们……打一开始我们打的就是神灼卫总司天井下面的注意!也就为了这点醋,包这顿饺子,我谋划了很长的时间。现在……付出后该到了收获的时候。什么吴王夺嫡,还是我搞出这个彼岸花……都是在为这件事情做铺垫!” 他所言,也是让所有人意外的。 毕竟天井由历代神灼卫总掌司在上面加固上了封印。世上几乎没有人能亲眼打通到那个世界。 可现在…… 这个栖神道却做到了! “真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沉默了许久的李月白,最先说出了这样一句话。 她完全没有想过,这群疯子竟然会对另外一个世界感兴趣。 而随着黑烟开始扩散。 那个世界的一切开始影响这个世界。首先,路段渐渐凸显出来,但却布满了血管。某个房屋有了生命,却辩护成一副怪诞可怕模样,作出一副要吃人的动作。 魏无名都用力量毁掉彼岸花后,众人向着神灼卫总司赶去。 就见原本被石盖给盖住的天井!其上面的天井早就不翼而飞…… 而在天井口上,还站着一个身材纤细、看背影苗条,实际却是一个男子的人披着一件神灼卫少司的衣服笑道:“这盖子是我想办法弄走的!忘了说一句,多年以前我就是栖神道!” 而此人则是出身神灼卫十二少司之一的鹤齐。 外人啧常常都是被他肩膀和头顶各长着一个头的鹤给吸引。 鹤头们似乎各有思想,开口道咋: “呵呵……我早就说过我们的本体可能就是栖神道!以前他不说,我们还是猜到了。” “呵呵……越有意思了!鹤先生你说呢?” “快!鹤齐动手杀了他们!” 可让人没有意料的是,鹤齐却一把抓死物自己肩膀和头顶上的鹤头,将它们用来拉扯下来。 鹤齐冷漠道:“以前留你们有用,是因为我还是神灼卫!可现在……我回归我原本的身份,自然你们就是废物!” 他一点不留情的说道。 “鹤齐!比起众十,我现在倒是更想杀你!” 魏无名面无表情说出了此话。 谁能想到大家伙绕了一圈,最终却还是被自己人给背刺了…… 鹤齐见李月白和众人一副不太开心的模样,“呵呵”冷笑了起来。 而他的左耳背后赫然出来了一个“十”。 神灼卫其他少司见到这一幕,有人不能接受,有人则是大怒,还有人在压抑着愤怒,保存理智。 当务之急应该是想办法想堵住神灼卫总司的那口天井! 李月白注意到,魏无名看着那口天井许久没有言语。 而井下一片漆黑里,传来了窃窃私语的声音,并且越来越大。 这些异界的言语,起初让让听的不是很明白。可渐渐的随着声音越来越大,开是有一些断断虚虚的这个世界的语言。 李月白仔细听了一下,最后却发现这些言语竟然是一些简单的言语,比如: “鹤齐……明天做什么……我不知道……” 说的这些话很不着边际。 可渐渐的,终于有一句完整的话出现:“更想杀你……” 这让李月白确定了一件事情天井下的那些东西在模仿这个世界的行为和言语。 可越是这样,越代表着这个世界被改变得越发厉害了。 “天井必须重新盖上!” 魏无名缓缓说道。 说着,他单手一引地面一阵扭曲,一块又一块的规则石块或是土地被切割好漂浮在空中,最终拼接成一块巨大的井盖,盖到了天井上。 “栖神道鹤齐……由老夫来杀!” 裴家老祖看向鹤齐。 事情的轻重他还是分得清的…… 天井若不盖上,对他们这个世界造成的影响十分巨大的!所以必须盖上。 不由得他对于鹤齐这个背叛者产生了恼怒! 咚! 盖子刚刚盖上。 地上却像是有什么东西冲上来一样,狠狠撞在天井盖上想要出来。 咚!咚! 接连又是几声。 这一次,盖子上出现了一道裂纹。 黑气迅速从裂缝里离开。 “我也凑凑热闹,也杀一个吧!” 宋天英看向还剩下的众十说道。 这一刻,李月白倒是想多少帮点忙。只是她前面接连打斗,机会就耗尽了自己的气力。 这会莫说去帮别人,就是自己也显得很疲惫…… 但越是疲惫,她也不敢大意去做其他事! 她觉得在这种黑雾的影响下,她再一次看到了这个世界的“真实面貌”。 第447章 总有人得选择负重前行 似乎就在某一个瞬间,整个世界都发生了变化。 所有的一切都变得极度扭曲,人们变得扭曲,如同蛆虫一样在地上爬来爬去,稀疏的黄白头发拖在地上满地都是。一口稀碎的牙齿不停有口流下…… 天空和大地开始颠倒。 整个世界像是一片海,无数的触手和眼睛的集合体从水里涌出。有三只眼干尸一样的红袍道人手中摇着铃铛,嘴里念叨着不知什么咒语。 他一手又牵着红线,红线分支成无数条细线延伸出去…… 每一个细线的末端都连接着一个人。 这似乎代表着,这个道人掌握着世间所有人的命运。 “这道人……会是谁?” 李月白心中想道。 她觉得自己现在的状态很不正常。 而在这种极为不正常的状态下,看到一个稍显正常的红袍道人!这其实是一件非常不正常的事情! 而现在自己所看到的到底是算真又是假呢? “回去……这里不该是你来的地方。看起来现在的你还不能很好的使用燧火。” 忽然,原本闭目养神红袍道人,干尸一样的骷髅头上三只眼睛全部睁开。 这并不是李月白所熟知的任何一种语言,可她却能听懂。 李月白这时也才发现。 这个红袍道人的身形其实非常之大。 这片混沌海很大,可海水却只是刚刚才没过他的膝盖,巨大的海在他面前像是潜水池塘一样。那些海水中可怕的触手巨大怪物哎,在他面前更是跟小鱼苗一样。 他微微开口,整个世界也都回荡着他的响声。 哗啦! 他渐渐直起身从海里出来。 海中的海水像是沸腾一样,卷起巨浪向他的身体两侧拍来。 他的红色道袍之下的腿,早已腐朽,有的地方血肉模糊,有的则直接露出白骨。一些怪诞的生物则就在他身上的血肉内安了家。 比如有个生灵形似海螺,但却长有数个蛇一样的头颅,偏偏另外一端则是又长满了数只眼睛。 李月白被这数只眼睛看了一眼,一股凉意便忽然生出…… 但红色道袍的道人只是把手中的红线一抖,有丝线从海里出现,将这个怪诞生灵给拉到了海里。 “你该回去了……这天由我来补!” 红色道袍的道人再次发声。 李月白这时发现,这片世界的天空之上竟然破了一个大洞。 海里无数的生灵跃起,又或是另外一边的荒芜大地上,也有生灵向要进入天空上的那个洞! 但都一一被红袍道人甩出的细线给拖拽回来。 这难道是天井下的世界?可我又是怎么来到这里的?难道是燧火的缘故? 李月白在心中想道。 “告诉莫问清……我们的路错了!从一开始就错了!还有……我的时间还剩下三百三十三年!” 红袍道人说着,破损腐朽道道袍里飞出一张破朽的发白黄色符纸向天空那个破洞飞去。 李月白则有了一种升空的感觉,渐渐向天空那个破洞靠近…… “前辈!您是?” 李月白闻言这红袍道人和莫问清熟识,马上问了出来。 可不知为何,她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 又不知过了多久。 她意识回归本体。 而自己就站在神灼卫总司天井旁边不远处的几十步之外。 而天井不知何时也恢复了平静…… 周围再也不见黑烟,一切都恢复了正常。 “黑烟不见了?” “这刚刚是这么了?” “怎么我觉得一瞬间慌神了一样。” 众人你看我,我看向你,似乎自己也说不清刚刚发现了什么。 但可以肯定的是,天井恢复了正常。 魏无名缓缓开口道:“既然天井无事!那么……有些账该是要算算了!” 他言语说的平静,可任谁都感受得出来!这一刻的他,相当愤怒! 先有栖神道作乱,一波未平,又来一个栖神道众十!后又出一个神灼卫叛徒鹤齐!他怎能不怒? 说着,他一整个人都扭曲了起来。 紧接着,他所在的一整片区域抖扭曲了起来。而后这股扭曲力量开始扩散……将一整个神灼卫总司都笼罩其中。 对于在场的诸多甲金炼气士来说!看着头顶上一整片不断扭曲的天空,他们只感到一股压力,以及脚底板不自觉就有冷气生出。 在此之前,在他们的认知之中,魏无名也就比一般的甲金炼气士厉害一些!可今天见识过以后,觉得在场大部分的甲金炼气士都不是他的对手!甚至相当一部分甲金炼气士加在一起都不是他的对手! “我说过!有些账现在就得算清!” 虚空之中传来魏无名的声音。 紧接着,扭曲的天空之上有铁锁落了下来直接将鹤齐和众十给拉住,并拖拽到了天空上最扭曲的地方。 众十似乎接受了自己的命运显得很平静缓缓道:“呵呵……看起来……我是假十。鹤齐你呢?你是真十吗?” 后者则是神色紧张道:“什么真不真……假不假的?我和你不都一样,都是十吗?” “呵呵……看来你也是假的啊!有种说法是栖神道真的众十无聊时,用迷惘之术造了不少虚假的自己。只是每一个假的自己都认为自己才是那个真的十。” “那……那我肯定是真的!” 鹤齐对着“众十”怪叫一声,面容显得紧张又沮丧。 “众十”则是笑了笑,不想跟这个蠢货说话。 很快,他们被铁链给拉拽到了天空上扭曲空间里,给绞杀成了虚无…… 随后魏无名恢复了正常模样。 至此,随着“众十”这两人的死亡。京城算是恢复了平静。 “诸位……神灼卫看管司内天井不周!给诸位同道惹来麻烦,实在抱歉。” 魏无名抱拳向着众人说道。 一众人心知肚明。 魏无名虽然嘴上这么说,可也真的不敢有人去给他摆谱。 最起码在刚刚见识了他的实力后,众人不敢多言语了。也不敢就指着神灼尉说不是。其次,就是抛开他不说其他神灼卫少司也不好惹! 最为重要的是…… 神灼卫天井被栖神道给盯上,这也不能怪神灼卫失职。 神灼卫总司十二位少司出动后,也留了几名神灼危甲金炼气士留守! 只是…… 睡又能想到,这鹤齐会是叛徒?还有众十会盯上神灼卫天井? 也似乎听死去“众十”的意思…… 他还不是真的栖神道“十”! 这让人难以想象,若是真正的众十前来又会如何麻烦? …… 此刻京城之外。 在一个小山坡上,刚刚还一脸兴致斗着蛐蛐的少年,忽而败兴,放下了逗弄蛐蛐的枝条缓缓道:“死了……只是我这个十又是真还是假的呢?” 话罢,他从怀里拿出一糖葫芦放下,离开了这里。 … 约莫一个月以后。京城的消息传到了幽州。 莫问清只用了一天时间就赶了回来。当然,幽州那边纷乱的局面也基本平定,那位栖神道乱玖本身自然是被莫问清给杀死! 朝廷也和镇北王府达成了一定的协议,暂时和平处了起来…… 莫问清回来之后对京城大乱的事情虽也关心,可只是简单问了几句。反而是对着天非常执着…… 他摒退所有人,独自一个人坐在天井旁发起了呆。 直到李月白主动靠近了他。 “莫老……我有话和你说?” “讲。” 莫问清和李月白在平时说话时,态度都很和气。 今日则稍显冷淡。 “天井对神灼卫或者这个世界很重要吗?” “重要……也不重要!我记得跟你讲过,我们这个世界和天井下的世界。从来都是物体和镜像的关系!只是谁是物体,谁是镜像……这目前还说不准。天井就像是镜子,镜子破!镜像必定消失!所以它很重要!说它不重要是因为,若是我们是真实的一方,那镜子就是另外一个世界的生灵来到我们世界的关键!所以没有镜子自然最好。” 莫问清说道。 说着,他眼神深邃看向天井继续道:“可正如我前面所说……谁真谁假……我们目前真的无从得知!而现在这面镜子破了一道裂缝,未来到底是坏还是好,谁都说不上!” 李月白想了想后,将自己看到红袍道人的事情都告诉了他。 “还剩三百三十三年……” 莫问清重复着这句话,眼中的光似有追忆。显然,他和这名红袍道人是旧识。他甚至已经知道了对方的身份。 “莫老,这位红袍道人是谁?” “旧唐的最后一位皇太子。我曾见证了那个时代的辉煌……也层目睹他落幕!我以为,他已经死了。” 莫问清不知又想到了什么,在回答完李月白的话后,长长叹出一口气。 “旧唐?” “旧唐的覆灭。非人祸,而是天灾!此灾来自另外一个世界。” 莫问清回李月白说道。 “丫头,今日你早些回去吧!我想一个人静静……” 莫问清又道。 李月白很想再问问莫问清旧唐时的一些事情。 现有有关旧唐时的书籍,其实提到那个时代大多都是在描写那个时代如如何繁华和鼎盛……反而对于这个皇朝是如何消失的书籍,几乎没有。 明明旧唐和如今的大乾所相隔,也就几百年。 可事实就是,现如今的人们对于以往的事情就是一无所知! 既然莫问清不愿多讲,李月白也只能先回富贵街。 …… 富贵街上。 因为栖神道一场大闹,有的成了栖神道被京城内的神灼卫或是其他士族炼气士给杀死。还有的人则是随彼岸花一起死亡…… 现在,这条街显得冷清了许多。 没来由有些疲惫的李月白走到常来的那间龙啸茶楼,点了一小蝶花生和半斤清酒想要稍作休息后,再回墨轩居。 只是…… 当花生豆的入嘴后,她就知道龙啸茶楼的店家应该是换人了。花生炸的有些焦了…… 此外,酒似乎也是才新酿的,或者说是老酒勾兑了水。 李月白皱了皱眉道:“店家结账。” 很快,一位看着非常干练一脸精明的年轻人笑着走了过来道:“好嘞客官。” 李月白相当肯定,她以前没有见过这个人。 只是这人的眉宇却是和以前的老店家有些相似…… 果然,年轻人开口道:“客官实在抱歉!上个月京城遭了难……我爹就是在那个时候没的。” “酒真的很难喝。” 李月白直接说了出来。 她记得以前是听老店家说过,他有个儿子却是不怎么着调……做生意的心比天高,可走的都是歪门邪道。因此早年间被他给赶出了家门。 听到李月白这样说,年轻人脸上有些挂不住。 这位姑娘的容貌的确过人,就像是画里走出的一样,的确惹人想多看几眼。可说出的话却不怎么喜欢。 显然,他刚回来京城,以前也没和那位死去的老爹有什么联系,只是单单回京城继承他的一切。自然,对于李月白的身份有些不清楚…… 只是觉得这个美的不像话的姑娘,若是说话再委婉一些就好了。 而他脸上也显得有些挂不住。 李月白没有言语,而是留下喝酒的总共三十七文,另外又放在一张一百两的银票。然后匆匆离去。 年轻人见此倒是也没想着贪这一百两银票,而是走出去想把李月白叫回来。 身边有其他客人见此对他道:“店家!别叫了!那位以前就是你爹的老主顾!你爹走了,她留下这一百两应该是作以表示……还有,人家可不缺那个!” “店家……你知道那人是谁吗?” “这……刚刚那个姑娘莫非是哪个士族大家的!” “非也!你过来我告诉你!” 那人勾勾手将年轻人叫了过去。 后者闻言后面色大变道:“这……那位竟然是那样的身份!” “店家!也别惊叹了!相处下来,你自会觉得那位先生是好人!还有啊……既然那位说你这酒里掺水了……那我也得好好和你唠叨几句了!你说你爹陈三有做事多规矩?你呢,酒里掺水,炸个花生米,油还要几遍用。做生意可不是这样偷工减料就能做出来的啊!” 那人对着店家说道。 第448章 南游(上) 店家闻声若有所思,思量许久后对着店中的小二道:“把店里还剩下的清酒都抬出来……今天赠予店里所有人。” “店家……你疯了?那些酒可都是老店家留给你的最后心血。”店小二劝解道。 “酒没了再酿就是。可诚信二字失了,以后还能轻易回来吗?” 店家对着店小二说道。 顿了顿,他像是又想到了什么对着店小二道:“对了!将酒窖里年份最久的那两坛清酒给那位李先生送去……” “好的……店家!” 店小二点了点头后,马上去办了。 这天以后,龙啸茶楼的新店家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几乎是以着赔钱的姿态去向客人售卖酒和店里的食物。 时间一久,客人们倒是也乐的来这家茶楼里喝喝茶,忙活一天后坐过来闲聊。 茶楼的生意也由亏损变为了盈利。 这天,龙啸茶楼又派店家小二来给李月白送来两坛清酒。 店家小二说起来也是龙啸茶楼的老伙计了,在这茶楼里做伙计也有十多年了…… 他对着李月白笑道:“李先生!少东家还真是多亏你了……现在做事有老东家几分做派了!这还是多亏您点醒他了!这还真是浪子回头金不换啊!” 一身轻装素衣,早上才洗漱完还未束发的李月白摇头道:“你家店家能浪子回头也并非是我刻意去点醒。有的人前半身浑浑噩噩,后半生可能在某一个时节节点时遇到某件事情就会浑然顿悟。有的人则是天生七窍闭塞,怎么点都点不醒……我只是恰巧出现在那个时节节点而已。” 李月白想了想,铺卷开面前一张宣纸,纤细白皙手指捏起笔在纸上写下“以诚魏本”四字。 完罢,她道:“字不算好看,但应该会对你们龙啸茶楼的生意有帮助。” 店家小二则是连声道谢。 先不说这字如何,只是单单出自李月白之手,他回去告诉店家挂起来,就能吸引一大批人前来,店里的生意肯定更上一层楼。 其次,李月白说自己的字丑…… 这是谦虚的说法。 最起码以店家小二的视角来看,这字笔走龙蛇,穹劲有力,字里行间透着一股潇洒和飘逸。 很难相信这会是一个女子写出的字。 不过…… 李先生本就不是一般人。自然不能以看待普通女子那样看待她。 …… 时间来到了八月末尾。 再有几天的时间,便是九月初九新帝登基的日子。 为了那一日不出什么岔子。 朝廷在各项事情上显得尤其严密。甚至于在为新帝选妃子这件事情上都格外重视。或者说选妃子这事,历来皇室都很重视。但也没有像今年这样夸张…… 要再三确定,甚至要神灼卫十二少司之一的那位女少司花自在最后审查一遍后才会送入皇宫。 乃至于太学院写的祝贺新帝登基的贺词也要送到大理寺和去审核。 一切的一切都是那么严密。 反而李月白这边,她手头几乎没有什么可做的事情。 或者说,神灼卫最近接手的都是大多文职一类的事情…… 这的确不是很适合她。 只是先前她看到那位红袍道人的事情倒是让她一直耿耿于怀。 莫问清说,那是旧唐最后一位皇太子。 李月白去查了有关这位皇太子的事情。可太多的卷宗都没有记载有关旧唐的事情,最后也只查到这位皇太子当年所在的旧唐年号为“隆哀”。 那本书也称这位皇太子为“隆哀”皇子。 这是一个非常奇怪的年号。 单一个隆字,其实还好理解,这是象征未来皇朝运道昌盛的意思。 可哀? 这可不是一个好词,它有衰败和悲伤之意。 所以隆哀可以理解为,为即将到来的新年感到悲哀…… 这到底什么意思? 带着这种疑惑,李月白几次想要去见莫问清。可都被魏无名告知,莫问清最近很忙无闲暇见她。 直到时间来到九月的这一天。 李月白才见到了莫问清。 后者一手为李月白倒上一杯茶,一边缓缓开口道:“有关旧唐的事情……有着很多蹊跷。我虽然是那个时代的见证者,可很多事情我都觉得匪夷所思……有些事情,如果你感兴趣,我希望将来你自己去寻找真相和答案。现在告诉你,不见得回有好处。旧唐的事情,也是你爹和前几任神灼卫总掌司刻意隐去的。” 顿了顿,他又道:“那个旧时代的一切,如果被人知晓,那么某些存在,你们可能也会直接见到。” “他们可以跨越时间?” “现在想来……时间对于他们可能毫无意义。他们或许都没有时间的概念。我们所谓的人间一日,在他们眼中或许是弹指一挥间,也有可能是极为漫长的一千年。也是在那个时候,我开始思考我们世界的真假,从而去了另外一个世界。” 莫问清说道。 他的话没有给出李月白想要的答案。 但李月白也不难猜出,旧唐的覆灭可能也和寻找这个世界的真假有关。 换句话说,旧唐不去主动接触那个天井下的世界,或许现在还是旧唐的天下…… “丫头。我记得我说过……我这个神灼卫总掌司的位置我想留给你。但是在那之前,我会肃清一切的麻烦。现在看来,麻烦的事情总是会一件又一件的来。” 莫问清说道。 他先前以为肃清朝廷内的士族大家,京城和天下就会太平。可后来又来了栖神道捣乱。 现在…… 又多了一个天井下的隐患。 “陪我外出走走吧……丫头。” 莫问清转换了话题。 李月白没有多言语,点了点头。 二人自然还是来到了城郊外的顾家坡。 不出意外的,莫问清来找顾家坡找那个老乞丐瞎子。 几年的时间过去,这里早已不似当年那般荒凉,一开始只有老乞丐一个人孤孤单单。后来老乞丐又遇到了一位小瞎子…… 二人相依为命。 再后来,这里聚集了更多的瞎子。 现在,这里已经发展成了一个相当有规模的村落。 顾老瞎子当起了这一片地方放里长,守着昔年那颗被莫问清救活的桃树。 为了引起一些不必要的麻烦,李月白和莫问清都略微改变了自己的相貌,且尽量让自己穿着简单朴素。 几年未见,当李月白再次见到顾老瞎子。 他显得没有以前那么精神,脸上皱纹变得更多…… 可脸上笑容和以前一样一点没变。 李月白和莫问清只是刚刚走到外面栅栏门口,顾老瞎子就笑道:“是老莫和你孙丫头来了?这可是有一段时间不见了。嘿嘿……我寻思着,你们要是不来,可能过段说时间我就得入土了。” 说着,他咳嗽了起来。 这话并不是他开玩笑。 今年以来,他的身体比起以往的确差了很多。他自己也怀疑可能熬不过今天的冬天了。 李月白感觉得到,老乞丐只是说个话气息就显得很乱。 正如他所说,他剩下的时间可能真没几个月了。 明明是老友之间的相见…… 可不知怎么的,就有了一种伤感的气氛。 “老顾……我这有个土方子或许能让你再多活几年。” 莫问清说道。 李月白心里明白,莫问清嘴里的土方子大概就是他打着开口的名头,乘机用气给老乞丐梳理一番身体。 这样一来,老乞丐的确是能多活几年…… 老乞丐闻言,哈哈大笑起来摆了摆手道:“没必要了……活了这些年我已经很满意了。去年云飞外出求学,我听说今年有希望去太学府去读书。知道这些,我真的很满足了。” “我记得顾云飞以后不是要做个侠客吗?” 李月白问道。 “早几年那小子,自己确实舞刀弄棒,也跟着几个走镖的汉子学了些本事!可是呢?尽给我惹事……这让我愁啊!干脆后来我就让他去读书了!” 老乞丐说道。 “读书?这或许也是一个不错的出路。” 莫问清点了点头。 但也就在说话的同时,他手搭在老瞎子肩膀上的同时,也为他调理起了身体。 随后,两个老头就像往常一样,凑到一起双手插袖,聊起了家常。 老乞丐似是,想到什么笑着对李月白道:“对了丫头……你现在成家了吗?我记得你之前说过有机会想去外面走走看看,最好再行商。现在如何了?” 李月白回道:“没有。但事情算是完成一半了。” 起码她现在开了个棺材铺,也算是开始做生意了。 但仔细深究,这句话水分很大。出去走走,她也只是回了一趟青州,也并未去九州之地的其他地方看看。 这句话就好像是在讲,我只有一两银子,对外人讲我存了不到一万两。两句话意思深究的话其实都一样,但说给人的感觉却是大不一样。 “呵呵……完成一半?这真是哥稀罕的说法。” 老瞎子笑道。 随后,几人又闲聊了几句。 傍晚时分,李月白和莫问清吃过老瞎子做的叫花鸡后准备离开了。 “行……老莫!还有丫头,只要我不死!我这里呢……随时欢迎你们来!咳咳咳!” 他一边咳嗽着,一边向李月白和莫问清挥手告别。 他脸上笑容灿烂,但背影佝偻孤单! 莫问清虽然为他调理身体,又为他续了几年的命。可生老病死,这时候一般人都逃不过的法则。 以后的他终归是要变成一捧尘土,身躯永远被困在狭小的木匣子空间里,灵魂永久的消失在这天地间…… “老友……珍重!” 莫问清回过头,双手握在一起向着老乞丐行了一礼。 回到京城之后。 李月白去了一趟太学府去打听有关小瞎子顾云飞的事。可太学府内却是查无此人。 很显然…… 顾云飞忽悠了老瞎子。李月白觉得或许此刻的顾云飞腰间挎着一把剑,正在天涯各处流浪。 …… 九月初九这一天。 新帝赵恒正式登基。 一切都很顺利,并没有任何意外。只是赵恒在祭拜完皇室先祖,走向通往正乾大殿阶梯的最后一个台阶时,他回头看了一眼。 人群里…… 他寻到了李月白。 今日的她依旧穿了一身素净白衣,只是却是女式的款式,头上也是少见的扎了簪子。整个人少了平时的几分凌冽果决,而是多了一分温婉大方。 赵恒明白,今日的她这个打扮……那就代表她是以烈莹郡主的身份前来。 这个身份是朝挺给她的,她以这个身份来自然是给足了他赵恒的面子。可同样这个身份也意味着,他们以后的关系也就只会是明面上简单的君臣关系…… 又或者当她换回神灼卫的身份。他们之间的相处只会不自在。 想到这路,赵恒回过头,一步迈入到李正乾殿中。 外面,李月白悄然离去。 她不止是烈莹郡主,还有神灼卫的身份。有后一个身份在,她便独立朝廷之外,没有必要去给皇帝行跪拜之礼。 至于万象帝。 则是和大太监海东莲一起去了摘星楼,似乎是接下来要一门心思的修行和成仙了…… …… 又是一个新年。 新帝登基,死沿用了小半年的旧年号后,改年号万象为万兴。 和旧年号只差一字的区别 意味万业待兴…… 也不得不承认,这位新帝相比较万象帝玩弄权术,他更关心朝政。整整一天,他就在御书房批了一天的折子。 连身边那位长公主赵萱来过几次都浑然不知…… 有这样的一切新帝。 李月白相信,再用不了几年的时间,整个大乾的气象还会再变一次。 一切的一切都在向着好的方向发展! 京城暂时无事可做。 李月白便又回归了之前闲散逛街的日子。 可这样的日子,多少让人觉得除了无聊……还是无聊…… 也在新年之后。 李月白骑着一匹马离了京城。 她要重新开启一次新的游历,顺便去办一些莫问清交代的事情。 只是这次游历,她不是向北…… 而是向南……南下而去。 这次,她身边没有陪任何人,就只单单她一个人。 第449章 南游(下) 万兴一年,新年才过没几天…… 只牵了一匹马的李月白,随人海走出了京城的南门。 临行的前一天,黄逵、段剑安、裴春花等人都和她告了别。 原本几人也是都想随李月白一起南下的…… 只是今日不同往日,大家伙现在在京城都有各自的事业或无法离开的理由。 段剑安现在身兼刑部重职。万兴帝上任不久,他自然要把去年一年查过的大案递送给万兴帝再过目一遍。 裴春花则是因为裴家老祖不想让她离开。现在裴家小一辈就裴春花一个小辈,她一日不成婚……整个裴家上下一日都消停不下来。 也若是裴春花随李月白偷偷摸摸离开京城,只怕半个京城都要因为裴家人鸡犬不宁了。 至于黄逵…… 他没有细说自己无法离开的理由。但其实他不说,李月白也清楚。 现在神灼卫都是在处理一些文职上的东西比较忙!至于武职,则都是比较闲散。 他不离开京城,多半是因为放不下上官轻舞的缘故。新年刚过……他身上又添了两道剑伤。 李月白明白,这应该是上官轻舞所伤。 …… 牵着马,走离京城的官道几十里后,李月白牵马走到羊肠小道上。 一月,四野看去还是一片冰雪和晶莹,偶尔飞过几只乌鸦嘎嘎叫上几声,走在无人的荒野,不免心中有些发慎。 但李月白心中并没有起太大的波澜。 而是脚步步伐不急不慢,保持着之前都布调走着。 以她现在的修为,其实可以御剑飞行。这可以大大加快赶路进程,也可以节省时间。 但此次李月白所接受莫问清给她的任务,便是要她沿途记录下南方五州的人文风情。 人文风情…… 这似乎是无关紧要的东西。 但从中也不难看出,朝廷是想要进一步加强和九州之间的联系了。才会派她去打探一下各地的情况。 当然,这只属于李月白的个人猜测。 毕竟现在天下已然太平,一切都在向好的方向发展。 而莫问清要她南下走这么一趟…… 她暂时就想不到具体原因了。 其次,不想御剑飞行,也是她个人的原因。 只是匆匆走一个过程…… 见识不到许多风景,那这一路会相当无趣 也会错过许多细节上的事情。 就这样连着走了三个月后。 她走入了靠近京城南方的溪州中部的地方。 三个月以来,她一路都是骑马或是步行走来。一路都很平安。没有遇到什么盗匪和拦路抢劫的祸事。 固然她出众的外貌会引得人注目。但近来天下刚换那位新帝,十分勤政为民,这边搞的下方的官员和各地小地方的官员,在律法的把持上也极为严格。 纵然有人会对街上出现的美人有觊觎之心,但也更怕那些骇人的刑罚…… 不过。 一路走来未造人祸,李月白却是见到了许邪异之事。 且几乎就是每隔一个小村子或是小地方,就总会遇到 她明白,这应该还是和神灼卫总司天井下那个世界有关系。之前,栖神道在京城作乱,将天井的盖子给移走,导致那个世界的东西跑到这个世界,影响了这个世界…… 直接的结果就是,各地都多了一些怪异的事情。且出现的频率要比以前高上太多。 一路走来,凡是以前没有见过的妖邪,李月白都会记录下来。 各地的人文地理,她也会记录下来,并且耐心配上图。 这天。 她来到了溪州四水郡的棠县。 溪州本就是个多水之地,这棠县自然也不例外。县内有一条小河,名为棠河。会起这么个名字是因为,每逢春季开始,这河的两侧就会长满各种芬香的花朵,故而得名棠河。甚至县城的名字也是这么来的。 只是近来…… 河中却无故多了许多漂浮着的尸体。 这里面有常再河边读书的读书人,也有在河边洗衣的小年轻媳妇,也有常年打渔,水性极好的渔夫…… 前面几类人掉水身亡,都可以勉强有个解释。可后面一类人竟然都淹死在河里。这事情就很蹊跷。 官府早在半个月后前,就开始查办此事,可至今没个定论。 一大早,当李月白一身素衣,头戴斗笠牵着马走入县城。随便找了一个茶摊坐下后,便听到茶摊里的人都在议论这事。 “嘿……你们说……这今年以来是怎么了?怎么有人往河边一走!人就没命了!这到底怎么回事?” “有这么玄乎吗?” “我和你说,三春堂跑堂的那个小伙计,不是上个月才讨了个媳妇吗?前几天说要坐船回娘家!结果……她人和船夫都掉到河里……没了!” “这样吗?我不是才见过她吗?几天前还……哎!” “所以我说嘛,这河里肯定有脏东西了!得请个高人去看看了!” “高人?哪路高人肯来我们这小地方!哎……这天下刚换了皇帝,眼瞅着现在好不容易要过好日子了!这河里又尽出怪事!” …… 在茶摊里发牢骚的,多是一些渔夫。 几天前,官府将河给封禁后!他们也就只能在这里发发牢骚了。 此时,茶摊内的小二端着茶水,打了个哈欠,看了看天上已经开始燥热的太阳,无精打采走到了李月白面前。 渔夫的汉子们身身高多是一些鱼腥臭汗味。 但小二今日却闻到了一股淡淡的清香味道,待到他仔细一看李月白,这才发现竟是个姑娘来到了他们这简陋茶摊。重点是,这姑娘的容貌还十分出众。 仅仅只读过半年书的小二,想了半天,也只想到李月白的外貌除了好看还就只剩下好看。 又或是外表出众的人总会给人比较好的印象…… 小二刻意送了李月白一小蝶花生豆。 李月白倒是也没想占这茶摊的便宜,依旧付了钱,顺便和一众汉子们聊起了河里的事情。 “姑娘……你是外地来的吧?我们这河的事情都闹了好多天了!说起来叫人闹心啊!以前河里太平,有狗官在上面作威作福!后来狗官被朝廷上的人给杀了,还没太平几天,这河又不太平了!这算个什么事情?” 一众汉子都大倒苦水。 顺便也暗自猜测,李月白到底是什么身份 。 她外表出众,气质斐然,让人不免猜测,她是某个士族大家偷跑出来的姑娘!只是看她的气质,似乎有和那些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家闺秀不沾边。 见她随身带着笔和纸,像是个教书先生。可偏偏腰间挎剑,又像个剑客。 人很清冷,但不高冷,和人说话很平易近人。总之,气质很不一般。 听他们描述一番后,李月白缓缓道:“那河里的脏东西什么样子,可有见到?” “没有!姑娘!真要见了!恐怕我命也不在这里了!” “哎呦呦!可不是吗?” “不过官府里应该是有人见过的!额还听说,官府近来要请来郡府上的炼气高人去收拾河里的脏东西。” 几人如此说着。 李月白闻声点了点头。 正说着。 几个打扮奇异的人也来了茶摊。 一共两男一女。 两个男的,一个中年人头上系一条红色小蛇。一个年轻人,手里握着一把木剑。剩下一个妇人,则捏着一把铜钱。 看他们身上挂着炼气士牌子,倒是颇为招人注目。只是三人的炼气修为应该不高。最起码的,他们挂着的都是戊木牌子。 茶摊的小二也是多少有些见识的。 见三人进来,连忙迎接了上去。 “三位要点什么?” “一个拍黄瓜。一个青椒肉丝,一个酸菜鱼汤。三碗白面。” 中年人说了话。 “客官,抱歉……鱼的话!这几日,是在没有办法。我们这河……” “嗯嗯……我听说了。忘了这茬了。” 中年人闻言对着小二点了点头 。 小二连忙上起了菜,就在端菜上桌的空档,他对着三人道:“客官!冒昧的问一句!你们是不是官家请来的……” “不是。” 这次是妇人开了口。 妇人的长相其实不差,只是一开口却是声音沙哑,犹如锯子在枯树皮上来回走动一样,让人听了不觉捉耳挠腮。 妇人继续道:“我们是是在外地听说了此事……说是处理了此事,可以得到一批报酬!所以我们赶来了。” 李月白记得在京城时的告示上好像写了,若是能处理此事,好像可得三万两赏钱。 这个钱对如今的李月白来说已经不算什么。可在大部分人眼中,这是不小的一笔钱。 “呵呵……客官!这赏钱是不少!只是……这到底是什么妖怪作乱?你们能看出个门道吗?” “这至少也得我们去看了才能知道。” 这次是三人中的年轻人发了话。 又正说着,外面敲起了铜锣声,说是县衙把郡府上的炼气高人请到了。 百姓们闻言,全都跑去衙门凑热闹了。 李月白一边起身,一边爪了一把花生豆,一边牵着马悠悠向县衙赶去。 县衙里,刚刚才上任没几天的王县令很为难。他这才刚刚上任没几天,忽而就遇到了这档子河里闹脏东西的事情…… 而郡府上请来的炼气高人,却是也高调的很。人才刚下轿,就要求他们敲锣打鼓将百姓们给招呼过来。 这就给人一种恨不着调的感觉 。 王县令一心是想为百姓做些事情的。但是官场上的一些人情世故总是避免不了,既然这个炼气高人是郡府派来的,那他让敲锣打鼓,那他就得照办。 让高人舒服了,事情才会办妥。 这边,众人都赶到了衙门。 老远就看到王县令在对着一个半老瞎了一只眼的丁铁牌子炼气士陪笑:“呵呵……胡大人!那河里的事情?” “我说了别叫我大人!我可没有官职在身,受不起你叫!还有这个河里的事情我自会处理。” 半老瞎子,抚摸着自己的山羊须摆了摆手。 意思是事情他简单就能解决。 “既然如此……那就请……胡大……先生随我去看看?” 王县令说道。 胡瞎子点了点头。 很快,一众人火急火燎赶到了河边。 只是众人火急火燎,尤其是那些渔夫汉子要急着重新下河打鱼,自然希望这个胡瞎子能快点把河里的脏东西给解决。 可胡瞎子本人却走的很慢…… 到了河边后。 小河倒是风平浪静,没有什么特别。 胡瞎子手拿一根竹竿,在河里的这边探探再到其他地方敲敲…… 摩梭了半天下巴,只是一个劲的皱眉。 “看来只是个拿钱吃闲饭的家伙。” 李月白不打算听这家伙下结论,还是自己放出神念向河中看去。 河并不算多深,只有十几丈的距离…… 在河底的最深处,李月白看到一条巨大的被破开肚的鱼,它肚子里生出了一条条巨大的蛆虫。 而当这些蛆虫在靠近水面的时候,则会化成人的模样。 看到这一幕…… 李月白算是明白了。 一定是这些蛆虫一般的东西化成人的模样,引诱其他人下河溺水身亡。 先不说这东西是如何产生的…… 这怪东西看着似乎很厉害。 但其实只要毁了鱼身,它自然会死。 像是丙铜炼气士就可以随意杀死这鱼。 可显然,在场那位被请来的郡府炼气高人,又或是那三个炼气士都不能对付这邪物。 那三个炼气士倒是也有自知之明,似乎看出了一些端倪,三人中的中年人对着王县令道:“大人……这河里都东西还是有些棘手的!不如先遣散百姓……” 他说的话也中肯,正准备点头。 一旁的那个胡瞎子却开口道:“什么意思?三位是不相信我能处里河里那东西?这么说,你是质疑我的能力?一个人都不用遣散!就让他们看着……我是这么收拾河里这东西的!” 胡瞎子多少有些上头。 只是未等他动手。 有人却先他一步缓缓踏上了江面。 “王县令,还是先遣散众人吧!河里这东西还真不是诸位可以对付的……” 说这话的,是一位身披麻衣的面容年轻的丙铜炼气士。 第450章 师父 几乎就是麻衣年轻人话音刚落。 河中,那鱼身上的数条蛆就向着水面冲了出来,幻化成一个个人的模样。 岸上一众百姓大惊: “这……这不是前几天才见过的那个刘家的媳妇吗?” “还有老于!我说那几天打渔怎么不见他了!” “他们这到底是人还是鬼啊?” 看着水里那一个个栩栩如生的人,众人虽然大惊,可也明白这一幕透着诡异。当下迈开步子就准备逃跑。 水中,那些个幻化成人的脏东西则是盯准了岸上的人,一个个叫了起来: “相公!我就是出门洗了个衣服而已……你不认识我了?” “成老兄!我刚刚打了几条鱼!等会到集市试试那个卖了!分你一半钱!别跑啊!” 他们这一开口。 岸边被叫到名字的人,腿跟不听使唤一样向着岸边走了过去。 没被叫到名字的人,则是恨不得再多生几条腿,只管往远离岸边的位置跑! 那三人组的炼气士也想逃跑。 因为他们早就看出来了,这水里的东西不是他们的道行能对付了的。棠县衙门的赏钱虽高,但也是得有命才能拿。 只是…… 在退出这里之前。 有个妇人抱着的抱着的孩子却被河里的那脏东西化的人给扒拉住了一只腿,死活不放。 三人组的中年男子叹了一口气,转身走了回去,取下头上的头绳并迅速划破自己的手指在头绳上染上血。 偷绳似剑一般飞出,离开就见那脏东西的化成的人给斩去。 那脏东西立刻显出本体,露出蛆虫……被斩去脑袋的身体向中年男子袭来。 “不行……刚刚那一下我已经尽了七成力!再留这儿,我命要交代在这里了……”中年男子转身便要走。 只是就救人这会功夫,他却被其他脏东西围了一圈,无法脱身。 三人组中的其他两个炼气士见他被困,返身去救他了。 可还不过三息时间,三人都被困在了原地。 他们炼气士尚且如此…… 其他普通人就更不必多说,自是也被困在了岸边。 “胡兄!可否救人……” 王县令见此一幕,看着焦急忙看向郡府请来的高人胡瞎子。 胡瞎子额头上出现一抹冷汗明显是有些害怕了。到了这会,他明白,这河里的东西不是他能收拾的。 但就此逃跑,未免失了面子。 他故作镇定从袖筒里摸出一面破裂的铜镜缓缓道:“容我唤醒宝器……” 随后咕哝了起来。 几息时间过去,却还是没隔出手的意思。 倒是水面上的麻衣年轻人,随手拿出一张白纸在手中撕成碎片凑到嘴中,鼓足了腮帮子将碎屑吹了出去。 碎纸屑上天只是在空中翻上几个来回,再落下就变成了雪花。 河面上温度骤然下降。 约莫片刻后,整条河流便都结了冰。连那河面的脏东西也被冻住。 众人这边才从岸边脱困。 胡瞎子见有人制服了河里那东西,心中松下一口气,面上依旧一副高人做派道:“看起来不需要我出手了。” 随后他眯眼看向了那年轻人。 后者则走回了岸边,缓缓道:“刚刚那一下,我只能困住它一时,过会儿时间可能……” 本来他是有把握杀死……或者说最不济重创河里那东西。 可刚刚为了救人,做到困住那怪物,又不伤人的程度,把小半条河都给冰封,却也把八成力给用了。 在人群中的李月白也看得出来,这麻衣年轻人的手段困不了这河里的东西多长时间。 年轻人上岸后的意思,也是希望王县令遣散众人。 王县令正要开口。 那胡瞎子却是故作高深摇头道:“不必……这河里的东西我自有把握。” “道兄……你成吗?” 麻衣年轻人看了眼胡瞎子身上的丁铁牌子说道。 意思是你修为看着都没我高,真的你对付河里那东西? “道兄是?” “呵呵……我们就是小门小派出身。自然是比不得胡兄背靠郡府……” 人群里,有位同样身穿麻衣的老朽走了出来替年轻人对胡瞎子说道。 只是老朽身上却是只挂着个戊木牌子。 顿了顿,老朽又指着年轻人道:“这位是我的徒弟。” “无门无派,那就是没有靠山了?还有……你这徒弟身上的炼气士牌子来路正吗?你看……这都掉漆了……不会是鬼市上买的吧?不是朝廷发的,私自买这东西,律法这一块绕的过去吗?你徒弟真有丙铜炼气士的实力?” 胡瞎子思绪活路,似是在某些地方找到了突破口,立马显得高人一等。 “丙铜炼气士的实力……是差……差了一点儿。比不得您得朝廷供奉!就是不知我这徒弟……” 老朽小声说着,陪了一个笑脸。 正如他所说,他和徒弟的确无门无派。基本就是风餐露宿。不似胡瞎子这种有朝廷养着…… 为了能出去多赚点,只能黑市中找了块丙铜炼气牌子。 再者,炼气士说到底也是人,也分三六九等,某些时候也免不了人情世故,在人面前要不得不低头。 李月白看得出,这年轻人的修为是挺不错,但离着丙铜是还差一些。不然也不至于就是单单只能困住那脏东西的程度。 “你徒弟修为不错啊,哪儿用的了我啊!我能有多厉害……” 胡瞎子也算是看出来了,这老朽和他热络搭话,肯定是想借着他,也让他徒弟去郡府捞个好差事。 只是要是真他徒弟去了,以后他还如何浑水摸鱼? 老朽明白,胡瞎子的言外之意是自己徒弟抢了他风头了。 当即,老朽转过身看向自己徒弟招呼过来道:“小禹过来!见过你胡叔……” 刚刚年轻人也叫胡瞎子道兄,可自个儿师父这么一搞,立时就让自己矮了半截。 关键平日师父教他的从来都不是什么人情世故,而是仁义礼智那些…… 这忽然的变化,也让他不适应。 思索再三,他倒是也无心搞这些人情世故,而是皱眉道:“现在河里那东西随时都要脱困……我们还是……” “不急!待会自有我出手。” 胡瞎子轻蔑一笑。 可就是他话音刚落。 河面结了的冰裂了开来。 年轻人面色起了变化他有些温怒道:“刚刚你们若是助我,我或许还有几成把握杀死这河里的东西……现在……哎!” “不急……有我呢!” 胡瞎子喊的大声。 可手却很老实的擦起了头上的冷汗。 那位王县令算是看出来了,这胡瞎子就是个样子货,干脆他直接道:“在场谁愿随我斩杀妖邪?” 可惜…… 一众衙役早已跑开,只独独留他一人。 哗啦! 河中那些脏东西彻底从水中钻出! 眼看一部分百姓就要遭难,年轻人有心想要阻止,却也无力去施展。 可忽而。 众人看到…… 不知何时,一道白色倩影悬在了空中的最上方。 见她素手执笔,像是以天地作画一般,以天地为卷,在空中轻轻点了一笔。 一点墨色就此悬停空中。 墨色落下雾气一般散开后便化成了数道墨剑,眨眼功夫将水里那东西给斩杀成虚无。 刚刚还在茶摊喝茶的一众打渔汉子,这也才认出,在空中停着都那位是刚刚在茶摊同他们喝茶的那位美貌姑娘。 纷纷感叹和大惊,他们竟然和这样的人物一起喝过茶。 妖物被杀…… 岸边的百姓自是欢呼雀跃。 至于那位胡瞎子则是面色不太好看。 出来一趟,他自然是要做些什么才好回去交差…… 他也算是个老江湖,看得出来李月白刚刚那一下至少得乙银炼气士才能做到。即便她没有背景也不是他能惹得起的。 不过,这麻衣年轻人没有背景,那不如…… 他眼睛一转对着麻衣年轻人和老朽道:“你们二人……我本欲斩杀妖邪!你们二人却要捣乱……这不得去郡府给一个说法?还有!你们私自带着鬼市来的不明不白的丙铜牌子,这也得去交到清楚吧?” 说起来都是一些不大的问题。 但再经过胡瞎子言语一修饰,麻衣年轻人二人立刻就有了罪。连刚才麻衣年轻人冰封困河里那脏东西的事情都被一笔盖过。 年轻人闻言直接握住了拳头。 可老朽却还是一副和事佬的模样道:“道兄……这不至于吧……这要不让我徒弟跪下给你陪个不是?” “来!小禹……跪下!” 李月白本想事了拂以去,深藏功与名。 但实在看不过麻衣年轻人这档子事情,手中笔尖一转还隔着百步的距离。 只一笔就将那胡瞎子给抹杀,后者直接化成了血雾。 她又悠然飘向年轻人对着他道:“你人不错,就是那这个师父不怎么样……有没有兴趣陪我走一段路?兴许我能为你找个合适的差事做。” 此话一出。 老朽自然是很不愿意。 可他刚刚目睹了李月白杀胡瞎子,甚至不久前他还杀了河里那脏东西。 他实在不敢多言。 李月白朱唇杨起一丝,看向老朽笑道:“你不是也希望徒弟谋个好差事吗?” 老朽尴尬一笑点了点头。 随后,李月白向着年轻人点头示意他跟上来。 年轻人看着面前美的不像话的白衣姑娘,多少有些不知所措。自小到大,他总觉得师父都是对的。 但也许今天,他也该用自己的眼睛去看看外面的世界。 带着几分局促不安,他跟上了李月白红着脸略显腼腆道:“姑娘……要我做什么?” “叫我先生吧。” “先生?那我要做什么?” “牵马吧。” 李月白抬头看了一眼远方,压低头上的斗笠对着年轻人说道。 身后,众人就这么目送他们离开。 有人想要去同李月白说一声感谢。只是她刚刚才杀了人,多少让人又有些惧怕她。又或者说,她的气质真的狠独特,既平易近人又有一股漠然的清冷。 人群里,有跟随胡瞎子来的人见李月白走远一些后,走到王县令身边道: “王大人!胡先生被杀……您就这么干看着?” “不如上报郡府,查查那个女子!” “好……我记下了。” 王县令笑脸点了点头。 可待这二人转过身就对着身边的师爷道:“我觉得吧,胡瞎子是死有余辜,你觉得呢?” “大人的意思是?” “我不想胡瞎子身边这两个狗腿子活着走出棠县。” “大人,这可是不太光彩……” “我要个光彩有什么用?总不能让那救了我们本地百姓的那位姑娘寒了心吧?人家救了我们,我们还去害人家,这是人做出来的事情?” 王县令对着师爷说道。 未做官以前,他发誓做官期间做一切都是要光明正大。可未曾想到,做官不过几个月就要用些不光彩的手段这…… 只是,他心里却是一阵舒畅,没有任何的负罪感。 …… 远处,李月白虽然已经走远,但人群里不利她的那些话还是被李月白给听到了。 只是…… 她倒是未放心上。 一来,既然那个王县令去替她出手解决麻烦,她就不需要想太多。 二来,真要惊动四水郡府,她也美什么可怕的。 她在前面悠悠走着。 跟在身后的麻衣年轻人显得局促不安。又走一些路后他主动开口道:“先生……您觉得我适合做什么?” “这得看你想做什么。” “我只愿斩尽天下邪祟!平尽一切不平事!” “这个愿望很好!” 李月白回头认真看了一眼年轻人。 这年轻人还是和你纯粹的,没有其他的什么心思。 “好……到了前面的地方,我会想办法让你去郡府找个差事做。” “这……可能吗?” “会的。现在先赶路吧。对了,会做饭吗?” “会一点,但是不是很好。先生饿了吗?” 年轻人认真问李月白说道。 “不是…是我的马饿了。” “马饿了?” 年轻人有些诧异。 而他不知,几天前闲的无聊时,李月白就开始让马吃到好一点了。 毕竟以后的路,大概率都是这匹马陪着自己,是该让它吃的好上一些。顺带着,也就给它用气梳理了一下身体,结果它耐力和体力增加的同时,饭量也大了不少。 第451章 雨停了 年轻人叫邓逊。 自小无父无母,幼时记事起就是在街边乞讨为生,后来偶然的机会被自己的师父给收留,如今算是学了一身本事。 在他语言的描述中…… 多的是对自己师父的尊敬。毕竟自己现在这一身,和师父脱不开关系。 师父教了他很多做人的道理。 只是李月白在听他的描述中,听出了一些不对劲的地方。 邓逊的师父所教他的诸多道理之中,却全都是过分的去尊师重道。一切都是要以师父为主。包括那些仁义礼智信……也都是围绕孝敬师父。 李月白觉得尊敬自己的师父,这没有错。但也该有自己的思想。 从某一个方面讲,邓逊的师父,似乎更像是在培养一个绝对服帖自己的人。 只是他的师父或许未曾想过,人总是会长大的。在某一个契机的节点上,总会觉醒自己的想法。 按照邓逊现在的想法。 固然师父在某些方面有利用他的地方,可以后他还是会回去看自己的师父,毕竟没师父,他要么至今还是乞丐……要么早就在街头饿死。 只是在他心中,以后也就只当师父是个长辈……他的话,他会有选择的去听。 对此,李月白没有过多言语。 这是邓逊的选择,她不会过多的干涉。 或许是过去跟着自己师父过多了风餐露宿的日子,许多时候邓逊都是自己动手做饭,饭做的不说有多好,但简单朴素。 不过在给马做饭的问题上,他为难了…… 一匹马而已,它会能吃些什么呢? 最多就是吃些上等的草料。 可偏偏李月白的这匹马,被李月白用气梳理一番身体后,胃口格外的大。往往一天就要吃许多的草料。 因此,邓逊一天当中的大半时间不是在寻找草料,就是在寻找草料。偶尔还得做点面条和水果给马当作餐后点心。 好在已是快五月的天气。 路两边青草都长的极为茂盛,不是很难找。 李月白和这年轻人接触几天后,也是觉得这年轻人真如表现出来的那样实在,便对他道:“你的炼气法子是你师父教你的?” 邓逊没有多想点了点头,随后摸了摸身上,拿出一卷羊皮纸恭敬递给李月白。ta 纸上所记载的是一篇炼气诀,字迹相当模糊,这炼气决也没有具体名字。 李月白看过之后将炼气诀收了起来。 他这个炼气决相当的简陋,神灼卫的藏书阁楼中,随便拿出一本炼气决也要比这个好上太多。 甚至就这本极其简易的炼气决,某些关键地方还被潦草待过。这就使得这篇炼气决越发简陋。 可就是凭借这种炼气诀…… 他还是硬修炼到修为逼近丙铜炼气士 ,可见邓逊本身天赋不差。 李月白想了想便提笔,就在羊皮纸上改了几笔对着邓逊道:“以后就按照这个上面的练吧,应该比你原来的要好上不少。” 邓逊闻言大喜,连忙拱手向着李月白道谢起来。 正巧天气也算炎热。 二人一马就在路边的一颗柳树下乘起凉了。 借着这个机会,邓逊拿着改良过的炼气决练了起来。 约莫一个时辰后。 李月白起身,看了一眼远处的天色缓缓道:“应该是要下雨了。” 邓逊点了点头起身牵起马。 就这样,二人在又走了半个时辰后,天空淅淅沥沥下起了雨。水雾朦胧而起,视线向前百步,几乎就看不见景物。 雨水落下…… 但在为靠近李月白时,就被她身上的气给蒸腾干净。 因此雨幕中的她,像是从画中走出的仙子一样,一直隐匿在雾气中,素衣孑然一身显得飘渺虚无。 有风微微吹起她斗笠下的发丝还是少年心性的邓逊看着她绝美的侧颜有些如痴如醉。 只是…… 他既叫李月白“先生”二字,心中也是当她老师一般,随即便摒掉了那些杂念。 李月白在雨幕中打开四水郡的地图看了眼,大概还是要走几十里的路才能到前面的一个小村落落脚。 好在路边有着一座小庙。 暂时能落脚,那也就不急着去前面的小村落…… 二人一马就走了进去。 进去以后二人发现,庙宇中供奉着的是一尊无头……裸露上半身赤色皮肤的神像。 神像算不上恐怖,但偏偏肚子的位置却花有一张长满牙的利嘴,让这神像平添几分诡异。 李月白用神念再观察这一边神像后。 发现神像本身似乎也是有意识的。 如此说来,这神庙应该就是一座土神庙了。只是可能因为这神庙长时间没人供奉的缘故,神像锁能发出的意识相当微弱。 如今神像当中寄居的土神元神大概只剩下了本能…… 土神元神似乎爷察觉到面前的白衣女子不是什么善茬,本能的将自己的元神在神像里藏的更深。 不过这神像倒是也没有透露什么邪异气息,李月白就没有过多去理会。 二人一马进去时间不久。 又过了一会儿时间。 小庙外又有一脸马车驶了过来。 看其马车的样式,倒不是一般人家能坐的起的。 果然从轿子里出来出来一个身材曼妙的、身着紫衣的少女。 只是…… 让外人不解的是。 这少女脸上却盖着盖头,几乎就让人看不见她的样貌。得有人搀扶着才能认清面前的路。 然后…… 这位富家小姐在一位婢女的搀扶和几位护卫的跟随下,进了小庙。 “小姐……庙里已经有人了。” 有护卫最先走上前去,看了一眼后对着身后的小姐说道。 富家小姐倒是没摆什么架子,而是主动走上前去对着李月白和邓逊施了一礼道:“能和二位相遇,也是有缘了。” 说着,她命人拿出一些干粮要分于李月白二人。 戴着斗笠将自己大半面容遮住的李月白摇了摇头。 富家小姐似是也知道,自己的这一身装扮有些奇怪,便向李月白二人解释了起来道:“二位不要觉得我奇怪……只是我们本地的习俗就是这样。未出阁的女子外出时 需得盖一张头巾。一直到出嫁那日,自己的头巾被未来的丈夫取下,以后便能真面目示人。” “这样吗?” 李月白出言道。 各地多少会有些异于其他地方的习俗,她也能理解。 倒是对面的富家小姐和他几个护卫听着李月白的清冷悦耳的声音,也才发现对面的是个女子。 护卫这时仔细去打量李月白,也才发现这位白衣姑娘竟然是个绝美之人。 只是荒郊野外…… 突然遇到这么一个绝世美人。 一众护卫却都高兴不起来。想起那些听过的志怪传闻,他们心中直泛嘀咕。生怕李月白是什么妖邪变的。 连那位富家小姐也一下子和李月白疏远了起来,刻意和身边的护卫坐在了庙宇的另外一边。 他们有心要走,可外面的雨却越来越大,无奈只能退回原地。 只是他们心中虽把李月白和那些邪异联系起来…… 可看她气定神闲,展开书卷提笔书写的场景,倒是有一股静谧和安逸的感觉。这一刻的她,因为要记录前面所见所闻的风土人情,已然取下斗笠。 那张绝美的容颜彻底显露,发丝从她鬓角落下…… 她在神像旁边提笔写的认真。 不知为何,却给人一种她和神像并立的感觉,自带一股神性和安逸。甚至于她身上的神性要大于神像。 这使得富家小姐一伙人莫名又安心了起来。 仿佛待在李月白身边,便一切都不用怕。 啪嗒!啪嗒! 小庙的门又被人推搡了开来。 几个挑着扁担的人走了进来,一边走一边抱怨道: “这鬼天气……让人没法做生意了。” “刚刚才在前面的村落收了些去年的枣子要去棠县卖!这雨一下,我今天就得在这多待一天……可怜我家中媳妇和孩子不见我卖枣子拿钱回去,肯定要饿上一顿了。” “李青老哥!要我说你哪儿是怕嫂子和侄儿饿!明明是你在外具体饿了,想回去嫂子把你喂饱!” “害…都什么时候了!我哪儿有心思和你开这玩笑?” …… 进来的几个是贩卖枣子的小贩。 先是在见过了富家小姐几人后,自然就注意到了在神像旁边书写东西的李月白。 再者想不注意都难。 毕竟她哪怕待在原地不动,就有一道极为美丽的风景。 此时由天色渐晚的缘故,小庙开始逐渐变得黑暗。 因此,小庙内神像左手亮着的那跟蜡烛就格外亮。又不知是不是错觉的缘故,在几个小贩看来,与其是李月白在靠近神像接着它手里的灯光在书写,倒不如说是那神像主动将灯凑近了李月白身边,为她照亮周围的一切。 似乎上,神像在巴结李月白一样…… 这种感觉让人看得很奇怪。 因此本来想和李月白去打招呼说几句的小贩几人,只是点头微笑就退到了小庙墙角的另外一边。 外面的雨似乎越来越大。 富家小姐有些累了想要小睡一会儿,但合眼没有多长时间就被雨声给吵醒了。 几个小贩走了一天路,实际也很疲劳。 只是每次刚要合眼,外面一打雷,他们哆嗦一下便又直起身子。 吱呀…… 小庙的门又被人推了开来。 进来的是个面容白净的读书人,只是他神色慌张,手中拿着一个包袱,在见到众人后道:“诸位……诸位……待会要是有人进来找我!你们千万不要把我供出来。” 话罢,他就躲在了庙宇的角落的草垛子里。 几乎就是他话音刚落。外面马上又几个五大三粗的汉子走了进来,骂骂咧咧道: “问你们几句,刚刚有没有见过一个年轻人进来?” “他欠了我们的钱!要是还不上……我们就砍他的手还债!” “你们到底见过没有?” …… 几人来者不善。 富家小姐身边的护卫马上将自家小姐护了起来。邓逊见刚才那书生也算可怜,便道:“刚刚进来又走了。” 几个汉子闻言便转身准备出去。 只是离去之时,他们却咯咯咯的笑了起来,笑的莫名其妙让在场除了李月白之外都有些不理解。 不知是否是错觉的关系,小贩中有人觉得神像手中都灯似乎离李月白又近了一些。 书生此时从草垛走出对着邓逊和众人答谢道:“在下谢过这位小兄弟和大伙了!” 邓逊无所谓的摆了摆手,皱起了眉头。刚刚李月白的马又叫了……这代表它又饿了。可现在外面还下着雨,哪儿去给它弄吃的。 “不对啊!刚刚那几个人衣服怎么是干的啊?” 这时小贩中,有人冷不丁说了这么一句。 众人再回想刚才的事情总觉得有些不太对劲。 “诸位,在下还有件事情要求你们帮忙?” 书生这时又开了口。 “小哥你讲!我们能帮就帮……” 小贩们一边对刚刚的事情耿耿于怀,一边倒是也表现的热心肠。 “就是我饿了。” 书生简单回答。 他表情其实很自然,但自然到轻易就把嘴咧到了耳根,在庙宇内昏暗灯光的映照下露出两排森白牙齿。 这让他笑的极其不自然。 “他……他衣服也是干的!” 有小贩大叫一声。 “什么?他……他……” “你是人是鬼!” 庙宇内,富家小姐一伙和几个小贩汗毛倒竖。 他们未曾想过,竟然就在常常走的路上会遇到这样的事情。 此时,李月白也书写完了东西缓缓起身,然后看向了书生淡然道:“饿了,就去你该去的东方找东西吃。” 话罢,她看向了书生。 书生看看李月白,又看了看庙宇内的神像,不知为何心中多了一种危险的感觉。 只是正如他所说,他的确饿了……包括外面还有一些伙伴也饿了…… 于是,他大着胆子向李月白靠近了一步。 但也就是他迈出一步的同时。 对面的那位白衣姑娘提起了手中的笔。 那像是掌控生死的笔一样,只是隔空轻轻一点,一股无形的力量就立刻作用到了它身上,直接将它给抹杀! “这雨……下的是有些久了。” 李月白收起笔,重新戴上斗笠走了出去。 而雨就此停了。 第452章 曾经沧海难为水(上) “这……雨停了?” “刚才不是还挺大的雨吗?” 几个小贩走了出去,看着外面的天空瞪大了眼睛。 明明刚才他们在庙宇里的时候,外面的雨还下的相当大。 而雨之所以会停…… 几人隐隐觉得这可能和李月白有关。 当他们再要寻李月白的身影时,却又发现她人已不见。 “我们刚刚是遇到了脏东西……又遇到了神仙?” “这……谁知道呢?” 几个小贩面面相觑,有心想去对李月白说一声感谢,但已不见他的影子。但这个庙宇附近却是不敢多留了,连忙挑起枣子离开了。 “小姐……此地不宜久留啊!” 富家小姐的护卫对富家小姐说道。 一行人也没有多做停留连忙离开这里。 …… 远处…… 已经走远牵着马的邓逊对着李月白道:“先生,刚刚我们在庙宇之中遇到的是?” “你可曾说过水鬼?” 李月白说道。 “先生说的是横死水中之人,其怨气不散,躲在水中害人。待害人之后,这怨气消散,水鬼才会消失。但被害那人若有怨气不散,则会成为新的水鬼!如此周而复始?” 邓逊回答道。 顿了顿他又摇头道:“先生……不对啊!这水鬼不是一般都是在水中吗?怎么在……” “若在往常这陆地自然见不到。只是我们这个世界发生了一些变化。这导致能见到的邪异频率要比往常高上太多。”李月白回答道。 这种变化,自然是指天井下那个世界对这个世界的变化。 “若未来天下尽是邪异!我也当执剑还天下一个清明!” 邓逊闻言则像是坚定了什么一样,说了这样一句话。 “在那之前我觉得你应该换一把好点的剑。”李月白笑了笑对他说道。 邓逊的剑说是剑,实际上就是一把做工相当粗糙的剑胚。大多时候别在腰间像个棒槌一样,与其说人拿剑砍人,不如说是拿棒槌敲人。 邓逊闻言看了看腰间的“剑”,尴尬的摸了摸脑袋。 就这样二人说着,路过几个村落后。三天以后来到了四水郡南边的最后一县汤县。 此地之所以会叫这个名字。 一是因为本地在许多年以前就是一片积水洼地,到远处看去就像是一个碗中盛满了汤。 二是本地人大多数都姓汤。 此外本地人还有一个习俗。那就是未出阁的女子,都会盖一个盖头遮面。 所以进入县城之后,会见到这样一幕。 许多妙玲少女由一个老嬷嬷或是婢女牵着手走路。 李月白二人随便在一家客栈入座后。 店中的小二殷勤走了过来,开口道:“二位要点什么?” 邓逊先是看了一眼李月白,又看了看外面的马而后对着店家小二道:“你们这有没有什么好的拿手素菜?” “素菜?这……” 小二总觉得对方的要求提的有些怪。但在想了想后还是道:“有的!有的……我这便拿份菜单给您看。” “先生……这菜?” “你看着点吧。” 邓逊看向李月白,后者则是将两锭金子扔给了他。 邓逊这便看向店家小二道:“这上面的拿手素菜都给我来上一百份!” “一百份?您这是……” 小二刚想说您这是喂牲口呢,吃的吗? 可转念一想客人把钱给到位了,他想那么多做什么? “做好一百份,喂给外面的马。” 这时,李月白发了话。 可结果有时就是那么戏剧。 事情还真就想到和店家小二一样。 不单单他,客栈内所有的人都觉得自己是听错了。 转而店小二还又问了一遍。 得到的还是跟先前一样的清冷回答。 也在这时众人才发现,这戴着斗笠的白衣人竟然是个容貌出众的女子。 其实她这举动如此怪异…… 却也让人不能把她和寻常的女子联系起来。 至于李月白突然给自己的马喂这么好。倒不是说她钱多了没地方花…… 而是就在昨天她发现,自从她给这匹马用气梳理一遍身体后,这马有些地方就跟开窍了一样变得极为灵性。甚至于,它竟然隐隐也能在体内引导气为它梳理身体。 虽然,这方法极其的粗略。 气在它体内循环的极为缓慢…… 但这些地方无一不说明,它不是一匹普通的马。由此,李月白也对它来了兴趣。有点想知道,它在修炼一途到底能走到哪一步。 索性,就让它吃好一些。 也似乎它吃的伙食越好,修炼气的速度就会快上一些。 又在客栈内找了个地方坐下以后。 李月白才又点了几份她和邓逊要吃的菜。 也就在她斗笠放下的瞬间。 客栈内几乎所有人都向她看了过来。 原因很简单,斗笠之下的是一张绝美的容颜,一双狭长的丹凤眼,精致的五官,几分淡漠却又不过分高冷的气质,想不引人瞩目都难。 只是见她不遮盖自己面容,便知她不是本地人。加上刚刚她点菜那个举动,众人也觉得要么是她人傻钱多,要么就是她不是一般人。 又看她喝茶的举动极为讲究。 众人觉得她是后者。 客栈里因为李月白的到来短暂躁动后,又恢复了先前的平静。 众人又开始了先前未聊完的话题。 有人先道:“刚才我们是说的汤奋老爷的女儿抛绣球出嫁是吗?” “呵呵……这真确定是抛绣球?” “这未免有些儿戏了吧!好歹人家也是大户人家!怎么就随随便便选个肉就嫁呢?” “那你家伙明天人家抛绣球,你去不去吧?” 众人七嘴八舌议论了起来。 似乎是在说,近来汤县的大户人家汤奋要出嫁自己的女儿。若是平常大户人家出嫁女儿,一般人议论几句也就不想多说什么。 可这次这件事情,之所以让人觉得津津乐道还是在于这次出嫁……是要用抛绣球的方式。 这就代表普通人也有机会娶到大小姐,昨日街边乞讨,今日摇身一变变成千金大户。 为此,众人甚至讨论在绣楼的什么位置会大概率接到绣球…… 在说了半天之后,有人才道:“你们说……这汤奋老爷要女儿抛绣球选未来男人,这该不会是他女儿的相貌……” “相貌差怎么来了?关键是人家有钱啊!再者……女人嘛,熄了灯不都一样吗?有什么可说的?” 有摆手表示不在意。 也有人则觉得天下不会有这么好的事情。可你要说汤奋老爷家大业大,又图他们普通人什么呢? 众人言语来言语去,还是想不明白。 转过头又低声议论起了李月白: “喂!你们说……这姑娘打哪儿来的?身边就跟一个护卫,还真是胆子够大!” 或许是看邓逊相较穿的简朴,众人下意识就把他当做了她的护卫。 “谁知道呢?现在天下换了新皇帝。官府办事效率比以前好了不少,走在路上倒是不见什么盗匪了。” “盗匪是不见……可怪事几乎就是月月都有!” “害……想那么多做什么?我们就管好自个儿就行。” 众人议论着,却把话题又拐到了其他地方。 这边李月白倒是无心去探听客栈内人的言语,在酒足饭饱后,示意邓逊去看看马喂好了没有……若是喂好了便牵马走人。 而几百分的素菜下来,马自然也是吃的一脸享受。 这会吃饱的它,正在马鹏里休息。 邓逊走上前去重新将它牵起,二人这边离开客栈。 但是在走出客栈又走过一条街道的时候。 或者说这条街道更像是某个大户人家的小巷子,就见许多带着药箱皱着眉头的郎中在巷道里来回走来走去。 隐隐约约听着他们道: “这汤老爷急急忙忙叫什么过来什么事情?” “听说是汤家小姐生了病。” “我是听说他明天就要让女儿抛绣球了!这会有病了确实得治!只是这汤小姐到底是个什么病?真生病了,大大方方让我们进正门就是。这叫我们到后门,偷偷摸摸算什么?” “害……管那么多做什么!来了就有一百两银子拿!至于治好治不好……大不了就当走个过场呗!要是真治好了!那还不得多赏我们钱?” “说的是!” 郎中们聚集在一起点了点头。 李月白看到这一幕,觉得自己要是没有猜错的话,这面前的汤家应该就是刚刚客栈里众人议论的那家。 果然…… 这抛绣球选夫婿没有看起来那么好。也说不得这汤家小姐就是脸上有什么病!这会真要出嫁了 ,才急急忙忙请人来救! 李月白无心过多去关注这些,收回目光迈步准备离开。 “那边那位姑娘等等……等一下。” 就在这时,巷子里有人向李月白这边跑来。 就见一位婢女气喘吁吁走到李月白面前道:“姑娘……我们家小姐想见见您。” 婢女态度显得极为恭敬。这幅态度看起来也是主子特意吩咐过的。 这会的李月白重新戴上了斗笠。在远处几乎看不出来她是女子。 对方能隔着比较远的地方记能一下认出她,只能说明对方至少和她是熟悉的。 可出门在外,李月白根本就没什么熟识的人。 不过想想最近见过的人,李月白大概就知道是什么在叫她了。 她再回过头,就见一位顶着白头巾的少女向她走了过来。果然,她就是之前在庙宇内见过的那位富家小姐。 后者在见过李月白后显得极为激动,先是拜谢道:“小女子见过恩人!” 本来她在这本就不多人的巷子里没注意到李月白。还是身边有护卫提醒她,她这才看清真的是李月白。 她说着的同时,摆了摆手示意身后跟着的另外一个婢女端着一个盘子向李月白而来。 盘子放满了珍珠,每一颗都极为珍贵。 但对目前的李月白来说,钱财对于她来说已经不是很重要的东西,是身外之物。只要她想,总是能以各种各样的方式将钱赚到。 见李月白不收。 富家女子却也不顾本地的什么礼节,当即一把扯下自己盖着的盖头,露出一张清秀的脸哭的梨花带雨道:“恩人……我求求你,救救我表妹!现在能救她的也大概只有您了!” 本地的盖头对女子来说就相当于她们名节的象征。 对方能做到这一步…… 看得出来,她对于她口中的表妹真的很在乎! 李月白想了想点了点头,将她从地上扶起道:“行!我去看看吧。” 富家小姐这才止住哭声,转悲为喜。 二富家小姐本名玉芝如。也是本地的富户大家出生。自小和汤家小姐就交往密切,关系极好。 巷子里一众郎中见玉芝如带着李月白和牵着马的邓逊往汤宅走,都嘀咕了起来: “这……前面不是郭神医进去都是摇头出来的!这玉家小姐随便带个人就能治好?” “还有这玉家小姐随便在外人面前就取下盖头!实在不得体!” “不知玉家老爷见了,会作何感想?” …… 众人说着的同时,李月白已经走到了他们面前。 他们这也才发现,这玉家小姐带来的竟然是个女子,且容貌极为出众。且气质很是特别。 汤宅汤家小姐的闺房之中。 又一位郎中在隔着帘子看过汤家小姐的病后摇头走了出来,并喃喃自语道:“这……不就是个死人吗?这有什么好看的。” 或者说,他怀疑这汤家小姐已经死了。他号脉的这只手通体冰凉,且他几乎就看不出什么脉象。 “大夫,我的病能治吗?” 可偏偏对面的那位汤家小姐却发了话。 这把郎中给吓得跳了起来,就差直呼喊一句“诈尸”。 而在平复心情后,郎中也怀疑自己是误诊了又号了一次脉。可得到的是一样的结果。 他想了想道:“小姐……您这病……” 说着的同时,他趁着身边其他人不至于,迅速拉开帘子的一角朝里面看了进去。结果这一看,直接就把他吓了个六神无主当场就跌倒在地上。 并且他大呼道:“这病我治不了!治不了!这……这哪里是人!明明就是怪物啊!” 第453章 曾经沧海难为水(中) “这病……汤老爷!我……我治不了!实在治不了!” 郎中大叫一声对着从屋外走来的汤奋说道。 刚刚他看得清楚,在屋子里的哪儿是什么汤家小姐。 分明就是个怪物嘛! 除了长着个人的脸和四肢,其他地方则就是长满了老树皮一样的鳞片,且双脚的位置还长有根扎在地上。最恐怖的是,那扎在地上的根,与其说是树根一般的东西,不如说是血管。 让人看得心里直哆嗦。 汤家老爷看郎中一副六神无主的眼色,冲身边人使了一个眼色。 郎中看在眼里,惊喝一声道:“汤老爷……您!您这是要做什么?莫不是要杀人灭口?” “您误会了。我只是希望您将今天看到的,不要说出去。不然……哎!” 汤奋说着无奈叹了口气。 一旁的仆人拿来了一张五十两的银票,汤奋将他递给了郎中,又叮嘱一句:“今日之事,还请您不要说出去。” 郎中这才回过神来,明白过来对方是要给他一笔封口费,而不是要杀他灭口。 不过说起来,汤奋老爷是这汤县首屈一指的粮食大户人家,不会做这种背地里害人的勾当。 当然,他收下了封口费,也就意味着今日看到的,决计是不能说出去的。 别的不讲…… 别看这汤奋老爷现在说话和和气气,可年轻时,也是帮派混混出身发的迹,是出了名的狠茬子。后来转做粮食倒卖生意后,脾气才收敛了许多。 他要是出去胡言乱语,估计马上就会有人取他性命。 而这封口费…… 若是不收,那也就是不给汤奋面子。 想了想,郎中有些理解为何先前郭神医出来时,会是那样一副模样。 原来也是收了封口费,不敢再外面多言。 他对着汤奋道:“汤老爷……小姐的事情!我定是不会说的!只是,小姐怎么又会得这种病呢?这与其说是得病,不如说是遇到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这……谁说的的上呢。我这宝贝女儿只是前些日子出去游玩了一趟!回来之后就开始不吃不喝……一开始她只是手起些老皮,再后来就成了这个样子。” 汤奋说着叹了口气。 顿了顿他又道:“年轻时我年轻气盛做了不少缺德的事情!后来改从商赚了些钱,做了一些善事后!我才老来得女…了……莫不是我年轻时做都孽太多?现在报应到我女儿身上。” “汤老爷哪儿的话!这些年你逢年过节又是给百姓放粮,又是接济那些穷人!做了这么多好事……小姐会好起来的。” “但愿吧 。” 汤奋摆了摆手示意这个郎中出去,让下一个郎中进来。 这个郎中出来时。 外面的巷子里,诸多其他郎中围了过来连忙询问起来: “张兄……这汤小姐的病能治吗?” “她这个病连郭神医都摇头!到底是什么病?有的治吗?” “张兄?” 被众人围住的郎中,叹了口气摇头道:“汤小姐的病!难说!” 他摇了摇头没有多言,迅速离开了这里。 众人则是又眼巴巴看向走进去的李月白。 …… 汤小姐的闺房内,汤奋来回踱步走来走去。 这时,有下人来报道:“老爷!玉小姐又来了!还带了两个人……好像是能救玉小姐。” 汤奋闻言只是点了点头没有多言语。 玉芝如自小和他女儿算是玩到大的。自己女儿生病,她上心是也算是很正常的。只是对于她带回来治病的人,他并没有抱多大希望。 正搜着,外面李月白和邓逊随着玉芝如走了进来。 一路走来,汤家的下人见这位玉家的小姐竟然取下了自己头上的盖头,纷纷都窃窃私语了起来。 大概都是在说这位玉家小姐,有些不检点,不顾自己名节之类的言语…… 对此,当事人玉芝如一点也不在意。 到了汤小姐的闺房后。 玉芝如恭恭敬敬将李月白请了进去。 进去之后,李月白随手取下来斗笠。汤奋和一众外人看见她的容貌,也是不由一叹。 直觉这个白衣女子像是画里走出来的一样。且气质比较一般的女子还大不一样。 看她的穿着打扮,倒像是外地来的。 汤奋在短暂失神后最先恢复过来问道:“芝如这位是?” 玉芝如则是当着汤奋和汤家一众下人,还有几个进来的郎中,把之前在庙宇下雨时遇到的事情都说了出来。 尤其是众人闻言,李月白轻松杀死那水鬼,且走出那庙宇时外面天就放晴,再看向她的眼神肃然起敬。 汤奋也算见多识广当即明白,面前的李月白应该就是那些修为较高的炼气高人。且说不得在炼气士中修为都是比较高的。 “先生……还请救救我女儿吧!事后我必有厚报!”汤奋说着直接给李月白单膝跪了下来。 “我尽力而为吧。” 李月白掌中聚起一股气,将他给轻轻托起。 她还未见到汤家小姐,不敢说一定就能救人家。 说着的同时,她向着汤小小姐的床边走去。 在隔着帘子用神念观察了一遍汤家小姐后,她思索少许道:“倒是有救……” 只不过也相对麻烦。 她用神念仔细查看了一遍汤家小姐的身体后发现,她之所以会成现在这样。是因为她体内寄居了一种类似蛤蟆的东西。每一只有指甲盖那么大。遍布在她全身的血肉各处 说蛤蟆却也不准确。 那东西形似蛤蟆,却生有三只眼,四肢生有类似树木那样的根须扎根在她的血肉里。根须从皮肤钻出后就形成了类似鳞片的东西…… 这具体是一种怎样的东西? 李月白没有见过,也不太清楚。 但可以确定的是,这东西要靠着寄生人才能存活,要把这些东西把从人体内驱除干净也不复杂。 用燧火的力量就能轻松解决。 想着,她左手食指燃起一丝血红色的火苗轻轻一弹从汤家小姐的嘴中进去。 不一会儿时间…… 肉眼可见。 汤家小姐覆盖在身体上的那些鳞片开始褪去。 至少整个人从外貌上看去变得正常了…… 紧接着原本时而清醒,时而浑浑噩噩状态的人彻底清醒了过来示意仆人给她拿过来一个盆。 仆人拿来一个木盆后,她对着盆子就吐了起来,吐出来的尽是些黑色的东西。 众人看得清楚,她吐出来的尽是些类似蛤蟆的东西。 在吐了约莫茶盏时间后。 汤家小姐脸色依旧发白,但至少看起来状态比之前好多了。 汤奋见状连忙走到面前对着女儿嘘寒问暖道:“瑜儿……有没有什么献给吃的?” 也在这时李月白注意到,玉芝如微微动了动嘴唇似乎也想过去和汤家小姐说几句,但最终转过身对着李月白道起谢了:“多谢先生!” 汤家老爷这便也向李月白走过来道:“先生救我女儿!我实在无以为报,愿将早年我闯荡江湖时,得到的一个异宝献给先生!” 他知道像李月白这类人,单纯的钱财根本不会在乎,那还不如送点其他的东西。 随后。 他命人拿来了一个锦盒打开后里面放着的是一颗珠子。 汤奋介绍道:“先生……这颗珠子看着普通,但却是有一些奇妙的地方。某知程度上,它可以实现你一定的愿望。” “实现人的愿望?” 李月白听他说这么直接,也有些不完全相信。 这世上增加人修为和寿元的东西她相信,可能直接实现人的愿望……这多少有些玄乎了。 不过对方也刻意提了一句,这东西是某种程度能实现人的愿望。 那这个某中程度能具体到什么情况? 似是知道李月白要问什么。 汤奋道:“它是可以实现人的愿望。可有那么些邪乎。” 说着,他摆了摆手示意其他人先避让一下,然后又道:“我这一生能改变,说起来也是因为在七岁的时候捡到这颗珠子。” 那时的他还就是无父无母在街边闲走的一个小乞丐。 某次,他在街上看见某个帮派的混混在欺负人,便萌生了想要加入这个帮派的想法。后来就真的加入了这个帮派。 后来,他萌生了想要坐上帮主的位置就真的成了帮主。 再回来,他刚刚从商那会一直都在赔,萌生了一些赚钱的想法后,再怎么做生意都只会赚钱…… “这不会是巧合吧?” 一旁的邓逊听汤奋说着以前的事情,再看那颗其貌不扬的珠子还是有些不太相信。 汤奋却摇起了头道:“我可以肯定我这一辈子会改变绝对都和这颗珠子有关。我以前产生这些想法时,只要珠子在身边,想过的事情就一定会实现。可相应的珠子不在身边,就什么都不会发生。” “那汤老爷你说这珠子邪又是这么回事?” 邓逊问道。 “我始终相信天下没有免费的饭可以随便吃!包括这颗珠子也一样……在得到一些时,你会失去一些对你来说当时最重要的东西!” 汤奋回答道。 比如,他小的时候那次是成功加入到了帮派,可在加入之前他的一只眼睛却莫名其妙瞎了。 后来坐上了帮主的位置。 可莫名其妙的当时自己的媳妇却在生孩子的时候难产而死!连孩子也在不久后去世。 至于后来从商…… 他是成功赚到了钱,可身体在那段时间格外的虚弱,风一吹就会感冒。几乎一度就要死去。 也是在那时,他意识到这珠子虽然能给人实现愿望,可相应的总会在你身边拿走些什么! “这说起来的确有些邪?” 李月白说着拿起这颗珠子打量起来,并且用神念仔细观察了起来。 但也就死她用神念观察这颗珠子的时候,却忽而有一种这珠子活了过来的感觉。似乎上它更是想是某种存在的眼睛,她在看它的同时,它也在看着她! 就透着这么一颗珠子…… 一种恐惧难以说明的情绪从李月白的心头涌了上来。 她迅速将这颗珠子放了下来。 接着她缓缓道:“这珠子……的确很邪。留不得。” “这……本想是个好东西要送给先生的!竟然先生都这么说了!这东西我自然不会再留!不过先生救治我的女儿!我自然还是要一些东西给先生想!” 汤奋说着,让人拿来一张五万两的银票。一开始她是不想就以钱作为回报给李月白的。 可转了一圈,似乎他现在能拿出手的夜就只有这个了。 “对了……冒昧问一下你女儿最近都去过什么地方?” 李月白似是想到了什么,对着汤奋问道。 后者思索少许后道:“最近吗?我想想,就是去过我们县里的祖宗祠堂!” “祠堂?” “不过祠堂旁边还有一个庙供奉着一个神像。我记得那祠供奉那神像有些年头了?现在还有专门的人守着呢!一般都不怎么让外人靠近。” 汤奋对着李月白说道。 说起来,李月白记得好像自进入四水郡以来,一路总归是能遇到几个奇怪的庙宇。 这种供奉和祭祀……和京城以北的一些的确还不一样。 京城那边要么是类似幽州,诸多地方或者一大片区域的人都只供奉一个神。 又或是某些地方干脆就不供奉神,只拜先祖! 可四水郡这个地方却总是能遇到一些小庙!且庙宇里供奉的神,却也只是一个村子或是小地方的人信仰。 且这种庙宇…… 有的还和一般的土神庙宇有着极大的区别。 一般的土神庙宇,说白了所供奉的神像一开始就是死物石像,被人拜多了才变得通灵。 可四水郡这里的神像从一开始似乎就是活的…… 就如之前李月白遇到的那座庙宇。 现在回想起来,那庙宇里的那尊无头神像还是有些地方和这颗珠子透出的气息相似!并不能完全算是土神。 这些四水郡的百姓所祭拜的到底算是什么东西? 李月白有心想要绕开这些未知的东西!可若要继续走前路,这些东西似乎又怎么都绕不开! 正如面前遇到的这颗珠子。 又或者错觉,李月白觉得似乎上她看到了这颗珠子的本体…… 第454章 曾经沧海难为水(下) 准确的说这颗珠子就是某种生物的眼珠。 在透过这颗眼珠之后,李月白看到了这颗眼珠所在的本体…… 那是一张黑白相间的花脸面具,獠牙外露,面具周边有类似血红的旺盛毛发肆意飞舞!偏偏在面具之后藏着的却是一颗颗密密麻麻的眼珠! 每一颗眼珠都由一根根的血管紧密相连透过面具在看着李月白。 也似乎这些眼珠来自于众生之中的每一个普通人! 而单单的一颗眼珠看着李月白算不得什么。可当无数只眼珠都把目光投向她的时候,她有种头皮发麻的感觉。呼吸渐渐有些沉重! 随后,她手中升起一团燧火直接将这珠子给烧了个干净。 汤奋见她如此也是有些不解。 不过李月白这么做,他也能理解。毕竟这珠子本身就很邪性! 李月白则是回想着刚才看到的那张面具看向汤奋道:“本地之中,可有人供奉面具之类的东西?” 汤奋不太明白这位炼气高人为何这么会问,但想了想后摇头道:“我闻所未闻。” 见他的确不知,李月白没有再问,只是把刚刚看到的那东西的样子记在了心里。 随后,李月白也没有客气收下了汤奋给的银票打算离开。 汤奋倒是心中有自己的一打算,是想着多留李月白几日。毕竟,这种炼气高人一辈子都不一定能碰见几回。 于是他便道:“先生可否留几日再走……明日小女出嫁!到时我府上也会热闹一些!我也想请先生做我女儿的证婚人!” 原本李月白也是就要打算离开的。 只是这趟出来,也相当于就是一次游历。没必要急着赶着继续南下。 而自出京城之后,她大部分时间都是一人冷冷清清赶路,偶尔图个热闹沾沾人间气儿也好。 那边汤家小姐在吃过一些东西后,渐渐恢复了一些气力向着李月白走了过来行了一礼道:“小女子汤汐见过恩人……李先生!” 最后三个字她说的有些犹豫。 原本她应该是要叫出李姑娘三字,但或许是因为自己爹都叫她一声先生,且刚刚她也听玉芝如说了,这位高人好像更喜欢别人叫她先生。 于是她也这么叫了。 李月白闻言难得笑了笑点头示意。 这一幕让一旁的邓逊看得像个呆头鹅一样。 在他印象里,自和李月白接触这几日以来她几乎是没有笑过的。他自以为她是不会笑的。 他觉得,要是李先生平时多笑一笑,那路上的风景会更加让人愉悦。毕竟看先生笑,那也是一件赏心悦目的事情。 随后,李月白和邓逊就随汤奋一起走出了汤汐的闺房,暂时落脚在了汤宅。 夜晚时,汤奋又摆了一桌酒席招待李月白。 或许是京城以下已是逐渐向南方靠拢。大乾皇朝的南北诧异也在饮食上提现了出来,一些食物在过分的放了糖之后,李月白吃的并不是很习惯。但大部分的食物,她还是很喜欢的,相当的有特色。 酒席散开后。 月色正好,李月白难得几日以来安静下来,在汤宅的后花园逛了起来。 后院之中,倒是栽种了各色的山茶花。 月光之下,花香四溢,沁人心脾。 只是李月白在后花园刚走几步路,却独独听到有人在后花园里唉声叹气。 一遍叹气,一边还哭哭啼啼。 李月白朝哭声看去,就见一身荷绿衣裳,娇小可人的玉芝如在两颗枯萎的白色山茶前哭的梨花带雨。 似是察觉有人过来,玉芝如连忙收敛了哭声,一边用手帕轻轻抹去眼泪,一边看向李月白道:“让先生笑话了……只是两颗去年栽种的花死了!我心里有些难受……” 李月白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看着两株山茶花若有所思道:“其中一株是汤小姐栽的?” 玉芝如先生一愣,随后点了点头。 她显得有些尴尬,不着边际回了一句:“我其实一点都不喜欢我们本地女子未出阁之前要盖盖头的说法。走个路都不方便。要我说,那些个窑姐可是最喜欢盖着盖头招揽客人。” “盖着盖头走路是不方便…… 人活着快乐最重要。所以大多时候,一切让你不快乐的东西都可以扔了。” 李月白回了一句。 玉芝如闻言像是想明白了什么,抬头看了一眼天上的月亮,又看了看自己头上半盖着的盖头,她一把扯下然后盖在两株枯萎的山茶花上,脸上露出了幸福的笑容。 她道:“先生……有些事情做了一定就会有结果吗?” 李月白想了想走到那两株山茶花前,轻轻拿起盖头,并道:“但不做,你一定不会知道结果。无论那结果是好还是坏……” 而当盖头再拿下的时候,盖头之下那两株枯萎的白色山茶花重新开放了起来。 相比较其他的山茶花,那两株山茶花开得格外好看。但在一片红或是其他颜色的山茶花里,这两朵花也显得格格不入。 李月白再回头时,白天那个还显得比较稳重的玉芝如,此刻也恢复了她少女的灵动,十分不淑女的蹦蹦跳跳离开了后花园。 闲来无事也在后花园闲逛的邓逊看玉芝如开心离开,有些不解的摇了摇头。 他看向李月白道:“先生……玉小姐好事很开心。” “是很开心。但不一定今晚她就能得到她想要的。我听人说过,诸多的山茶花种类中,有一种白色的山茶花最为特殊。盛开时极为美丽,但花期极短。且往往成双成对,花才会开放。而一旦少了一株,或是另外一株,另外一朵不单不会开放,也会跟着枯萎。” 李月白缓缓说道。 话罢,就见刚刚还盛开的两朵山茶花中,有一朵迅速枯萎了下来。 而另外一朵虽然在这朵枯萎之后,也跟着迅速枯萎。 “一朵有根。一朵的根早就断了……难怪花不会开。” 李月白像是明白了什么一样,摇了摇头。 没有根的那一朵像是被人故意挖断的。那么会是那位汤汐小姐吗? 李月白不得而知。 “先生说的话,好玄妙。” 邓逊不太理解李月白所说,摇了摇头 李月白看着这个小上自己多岁的少年笑着摇了摇头,不去过多解释转身离开了后花园。 …… 一夜之后。 当李月白再出房门时。 整个汤宅都变色喜庆了起来,早早就有人挂起红布和红灯笼。 凡是路过汤宅的人,汤家的人都会发放一些喜粮出来! 汤宅的临近的街道,早早被汤家搭建好的绣楼附近早就围满了各样的人。 一脸马车停在汤宅门前,邓等着接汤家小姐去绣楼。 汤奋换了一身体面的衣服抱拳对着围在汤宅前的众人道:“诸位!在下汤奋也算是一介草民出身!所以今日嫁女,不搞什么门第对立!就简单来个抛绣球!若是抛到个状元郎什么的!那是我汤某人的福气!若是抛到个乞丐……我也认了!” 他说的诚恳。 其他人闻言笑道: “这汤老爷嫁女儿果然和别人不一样!” 李月白觉得,这汤奋过去是一个帮派底层出生,如今以这么个方式嫁女儿,倒是很符合他本人草莽出生的性格。 不一会儿时间,盖着红盖头汤家小姐在喜婆的搀扶下走上了马车向着喜楼方向而去。 身边汤奋也随后恭敬请着李月白向绣楼而去。 绣楼那边…… 聚集了越来越多的人,一众人在下面偷偷议论道: “我找人打听了!这汤小姐容貌不差的!是个美人儿!” “我还听说了!这美人之前生病了,昨天才被人救好!” “还有这样的事?” “你们说今日谁会抱得美人归?” “呵呵……这说不定就是我!” “尽吹牛!” 正说着,忽而更远处熙熙攘攘就见几个身穿衙役服饰,但身挂炼气高士牌子的人向着绣楼这边赶了过来。 就见为首一人拿着郡府上的通告道:“近日闻言汤县汤奋之宅有妖邪出没……我等拿着郡府的通告特来查案!无关闲人避开!” 说着,也不管当事人的汤奋愿意不愿意,这几个人就直挺挺踏上了绣楼。 李月白身旁,邓逊见此略有不悦道:“郡府上的人?这汤家小姐病一好,怎么这些人就来了?这天下有这么巧的事情?” 李月白没有言语。 看起来,现在四水郡郡府上出了一些问题。所招揽的这些炼气士,就如那胡瞎子为人都不怎么样…… 不过仔细一想,出现这些问题也正常。 现在朝廷方面都是主管下方官员的问题,对于炼气士却没有具体的规范。 先前,朝廷上有人提过要神灼卫统一管理天下的炼气士! 但被莫问清给拒绝了。 因为当时的主要问题还是主管朝廷京城的士族问题。 至于说现在…… 一些地方的炼气士问题是该好好去管理一下。 某些地方的炼气士,白白拿着朝廷发的俸禄,但却不会具体的去做事情。大多时候都是上面来人去考核,才会新象征性的去做一两件事情然后交差! 眼前的这几个隶属四水郡府管理的炼气士应该就是这样。 他们在进入绣楼后,先是装模作样的逛了一圈,然后对着汤奋道:“汤老爷!既然你女儿没事了……那你便向外人说明一下!就说您女儿是我们治好的!” 若是在平时,汤奋也就卖这几个人这样一个面子了。 可他女儿数李月白治好的! 这样不问李月白的意见,对外说是你们这几个游手好闲救治好的……这算什么? 李月白倒是也不想让汤奋为难,再者也想看看这几个郡府来的炼气士能过分做到哪一步!随后她递给邓逊一个眼神。后者走到汤奋身边耳边说了几句后,汤奋皱着的眉头舒展了开来对着几个郡府的炼气士点了点头。 几个人中为首的戴着高帽,白胖小眼模样的中年男子笑道:“汤老爷不亏是生意人!懂得权衡利弊!” 顿了顿,他又道:“行!汤老爷我们也算打开天窗说亮话!您女儿的病谁治好的我不管!但是现在嘛……您都对外说您女儿是什么哥几个治好的!这不得拿我们些治疗你女儿的钱给我们?这做戏嘛……总得做总样子!” “诸位大人觉得多少合适?” “我听说了!前面您为了给你女儿治病,请来郎中无论病治好或治不好都能随便给个五十两以上!我们现在可是治好了你女儿的人!怎么不得每人给我们五百两!” 白胖男子嬉笑看向汤奋。 顿了顿前者继续道:“这钱我们也不白拿汤老爷的!以后你做生意,我们哥几个能照顾一些是一些!” 汤奋想了想,也就打算忍下这件事情。 对方一共四个人,也就两千两,他还是出得起的! “还有一件事情我也想和汤老爷说一下……我们哥几个也想做和一笔生意。” “什么生意?” “买官的生意。这样你先给我们几个十万两!事后若是买到了,这官就来给你汤老爷做!” 白胖男子对着汤奋信誓旦旦说道。 买官? 一旁的李月白在闻言这个词之后,就觉得这几个郡府炼气士在胡言乱语了。现在朝廷对于这方面管制的极为严格,基本不可能有这样的现象。 就算有…… 以这几个炼气士所接触到的层次,什么样的官质的上十万两? 不如说这几个炼气士就是变着法想从汤奋手里套一笔钱。 汤奋也不是傻子,面色一变对着郡府几个人道:“几位是把我汤某人当傻子吗?几位该给的面子都给到了!不如见好就收!” “呵呵……看起来!汤老爷是不想和我做生意了?” 白胖男子眼中闪过一抹戾气。 “你这生意不如说就是明抢!汤某女儿生病的时候!我不是没向郡府上报过!可就是没人过来……现在我女儿病好了!你们来了!这颗真是好巧!几位……汤某不欢迎你们!” 汤奋说着做了一个请他们离开的手势。 “好!”白胖男子冷笑一声站在绣楼上直言道:“汤家包庇妖邪!迟迟不上报郡府!今日……” “今日……你们想怎么样?” 一直未说话的李月白开了口。 第455章 一厢情愿 闻声,几个郡府上的炼气士以白胖男子为首都向李月白看了过去。 绣楼之上的一众宾客也向李月白看了过来。 先前,李月白坐的位置并不起眼。这倒不是汤奋故意给她安排了一个偏僻的位置。 而是李月白故意选了那样一个靠窗却显偏僻的位置。那个位置用来观光下方的场景正好,又不会被绣楼上的喧嚣给过分的打扰。 李月白缓缓起了身,斗笠下的容颜也出现在众人的视线中。 一双狭长丹凤眼媚而不妖,柳眉似剑眉却要比之柔和许多,只是恰到好处添了几分英气。整张脸白皙细腻,五官精致。 却是一个有着倾国之色的绝世美人。 只是她气质决然清冷,倒和一般的柔弱女子大不一样。 白胖男子在打量了李月白一眼后,起先心中自是有些心猿意马。可到底还是没有轻举妄动,他道:“汤家出了妖邪是不假……这是公认的事实!我等只是禀公执法而已!姑娘若是有不服之处……可上报四水郡府就是!” 他说的义正言辞,但不过是在试探李月白的底细。 原因有二…… 第一,李月白给人的感觉就不像是个普通人,至少一眼看过去她眼中对于他们这些炼气决可没有害怕的意思。 第二,她头不戴盖头,说明她是外地来的。 因为这两个原因,他不得不谨慎。 “郡府?行……那我就等郡府的人来。” 李月白缓缓说道。 这样的一句话说出。 倒是把白胖男子几人给整的有些懵了,几人面面相觑不知该说些什么。 原本他们想着抬出四水郡府的名头,对方就算有一定背景多少也会忌惮一二。 可结果对方却要他们把郡府的人叫来当面对质…… 这……难不成对方的背景来头还真的很大? 还是说对方在虚张声势? 可看对面一副沉稳模样,又不像是虚张声势。 “头儿直接动手一试?” 郡府几个炼气士中,有人对着白胖男子低声说道。 白胖男子头上出现一抹冷汗。 轰隆! 天空一声雷声响起。不多时,有雨噼里啪啦落了下来。 这雨下的倒并不是什么巧合。而是京城以南的地方,尤其是溪州多水洼坑地,雨本来就多。像是连下好几天雨,只晴一天的情况经常都有。 白胖男子到底还是没有选择动手,而是胖脸出现一抹笑容:“姑娘……你看到了!这下雨了,雨地泥泞难走啊!郡府上的那些大人未必会跟我们来啊!” “是吗?” 李月白嘴角杨起一丝玩味笑容,然后取下了斗笠,缓步走在绣楼上的露天地带。 有雨落下,却沾湿不到她衣服,往往雨在靠近她的时候就已经被她身上附着的气给蒸腾干净了。 她抬出左手引雷弓出现在手中。 随着她开始拉弓。 轰隆!轰隆!轰隆!…… 弓弦之上不断有轰鸣声响起。 接着,一道雷箭直冲云霄然后化成一道冲天雷柱,将积厚的黑云给瞬间冲散。雷光耀眼,将下方的一切都招的通透! 就此,汤县上空的阴霾开始消散,天空放晴了。 “这……这……” 所有人都目惊口呆看着这一切说不出话。 “能请吗?” 李月白重新戴上斗笠回身到刚才的席位,此刻刚刚泡的茶尚且还温热。她端起后,轻轻泯了一口。 “能请!能请!还请这位姑娘……啊不大人!啊不前辈……啊不……请您稍等片刻!我这就去请郡府上的人过来!” “我们这就去!” “马上就走!最多半个时辰就会回来!” 白胖男子几人早已经吓的魂飞魄散!他们是这么都没有想过,他们这次随便出来就遇到了李月白这个级别的炼气士! 白胖男子估摸着,李月白至少是甲金以上的炼气士! 不敢再多停留,几人这便要离开。 “倒是也不必那么麻烦……四水郡府抽空我会过去一趟!只是告诉郡府上的人,有些位置坐上去,就该尽到应尽的责任!做不到,那自然会换新的人上去。带着这个去吧!” 李月白叫住他们说道。 说着,她随手凭空一抓,画妖之力凝结成的笔出现在了她手中,她随手一画,一只墨鸦出现落在了白胖男子的肩膀上。 她在这只墨鸦里注入了一道神念,墨鸦会把她想说的带给郡府那些人。 白胖男子眼看着墨鸦落在自己肩头,却不敢多言语。 随后,几人迅速离开。 她没有去惩治这几人。 但她相信当这几人把墨鸦带回到郡府上时,自然会有人处理这几人…… 再者,这几人要是想逃跑!那墨鸦的体内还被她注入了一道剑气,这道剑气足够杀死这几人。 至于四水郡府…… 大不了出了汤县之后,她再去。反正怎么都要走到那里。 另外一边,白胖男子几人倒是也算老实恭恭敬敬将墨鸦给带到了郡府。 郡府上专门主管炼气士的司官,一位丙铜牌子的炼气士,当看到白胖男子几人回来后骂道:“这么着……这次让你们接个美差……你们怎么还能愁眉苦脸的回来?” “大……大人!这次!” 白胖男子叹了一口气,正准备把刚才的发生的事情说出来。 但站在他肩头的墨鸦却直接冲向司官,然后融入到他的天灵盖之中。 当墨鸦体内的那道神念在思官的意识海释放开之后,他面色变得很难看:“你们这次……还真是会给我找麻烦啊!” “大人……那……那个白衣女子!到底什么身份?” “什么身份?呵呵!”司官冷笑一声然后道:“那是我们惹不起的人物!别说我!就是再往上的大人物,在她面前指不定都是不入流的小人物!” “啊?” 白胖男子几人闻言,面色煞白! 随后,白胖男子直接跪在司官面前道: “大人!我们……我们冲撞了那位大人物!该怎么办?我们还有命活吗?” “不对!那位大人让我们给她送信!是不是意思她对我们既往不咎?” “大人,是这个意思吧?” “呵呵……” 司官冷笑了起来,低下声怕了拍白胖男子的脸。 被自己的上司这般羞辱,白胖男子却也露出了一个谄媚的笑容。他如此,其他几人也都是略显尬不尴尬的陪笑了起来。 “要不世上还是蠢货多!” 司官直起了身子,眼中带过一抹冷漠。 看似李月白似乎给了他们一条活路,让他们送信回来自己解决。可她也没有明说,就一定要放过他们。 那墨鸦带回来的也只有一句话:该让谁死,你这个司官自己看着办。 翻译一下就是,她是一定要见到有人死的。 可这个死…… 可能是包括白胖男子几人死,也甚至包括他这个司官也要死! 总之不让对方满意的话,那可能要死更多的人! …… 这边的绣楼在经过刚才的小插曲之后,汤家小姐抛绣球选婿,并没有受到多大影响…… 汤老爷的心情显得格外轻松。 当然,他对李月白也显得越发重视。他心中也庆幸,昨日还好挽留了一下这位李先生。 不然今日那几个郡府炼气士那么一闹,他还真不知要这么办? 众人一方面对着李月白敬而远之,一边却是也想离这位白衣绝美高人近一些。 想比较之前还热衷于谈的汤家小姐的话题,人们转而谈论起了李月白: “你们说……这位高人……是从哪儿来的?” “你管她哪儿来的!这高人能让那几个郡府上的人都灰溜溜离开,肯定是大人物!关键这大人物人还很好看!” “是好看!可惜……这样的高人!却不是我等普通人能接触的!也莫要再议论了!还是抢到绣球,娶了汤家小姐这个实际一点。” 众人在议论了一会儿之后,随着汤家小姐出来之后,众人谈论话题的重点又重新转移到了汤家小姐这边。 毕竟李月白虽美,可这种美却是可望不可及……太过飘渺。 倒是这汤家小姐更真实一些,他们能真正的接触到。 也随着汤家小姐终于抛出绣球,下面的人直接沸腾了起来! 起先,绣球快要落到一个一脸麻子的青年人身上。 青年眼看绣球要落到他身上,大喊道“哈哈哈哈哈……今日我要抱到美人归了!” 可还不待他真正放浪形骸的笑出声,马上被人给挤走!一个身材魁梧的黑脸汉子顶了上去。 “嘿嘿……都别和我抢!” 他声如老牛,大手一挥,将众人都给挤出去。 李月白看到有个身材瘦小的青年似乎不悦,脚步轻盈挂在魁梧汉子身上竟然解开了他的裤腰带,将他裤子给当众脱了下来。 “你瘦猴儿……你个不要脸的!” 魁梧汉子眼看裤子被脱下,羞的脸红脖子粗弯下腰就要去穿上裤子,却被人流给直接挤到了地上。 瘦小男子则是眼疾手快轻松一跃就要拿起那颗绣球。 这般看下来,李月白觉得这争夺绣球倒是别有一番风味。 但就在此时,一名剑目星眉的男子轻松一跃,跃过众人抓向了绣球! 另外一边一阵尘土飞扬,就见一位身着紫衣的年轻公子,骑着马也向这边的绣球而来。 见他马鞭一挥,马一跃,他离绣球也很近。 李月白身边,已经从李月白一箭散开乌云的邓逊回过神来看着那位骑马的公子道:“这人……这人怎么看着有些眼熟呢?” 李月白看向那名骑马公子。 见这公子面容虽然俊朗,可个子并不算高,甚至面相也有些过分阴柔。 而这名公子能不眼熟吗? 赫然不就是那玉芝如吗?不过就是脸上贴了两撇小胡子! 李月白倒是也意外,这姑娘竟然大胆到了这一步! 昨晚她只是稍稍点了她几句,她以为这玉芝如最多是当晚会去找汤家小姐汤汐说些什么。 谁又能想到她会来这么一出? 这时代,一般的感情尚且都讲门第!哪怕这汤奋通达一些,但某些事情他也注定不会接受! 这玉芝如也当真算是大胆! 只是……玉芝如终究只是个柔弱女子,未曾练过武!纵然骑着马!可拿到那颗绣球的概率也不大! “算了……帮你一把吧。” 想了想,李月白指尖凝结出一股气向着那绣球一指,绣球的方向又改变一些。 于是,玉芝如稳稳抓住了绣球。 可另外一边同时,那剑目星眉的男子也抓住了绣球! 两个人就这么同时抓住了绣球,然后稳稳落在了地上。 “这……” 绣楼上,汤奋显得为难。 他只有一个女儿,总不能撕成两半嫁出去吧? 他看向了李月白道:“这小女的婚事,不知先生……” 要是由李月白去选择接住绣球中的二人之一,想必在场其他人都不会言语。 李月白笑着摇了摇头看向汤家小姐道:“怎么选……还得由汤汐小姐自己来吧。” 顿了顿,她又叮嘱汤汐一句:“选你认为对的!无论怎样,我都会做你的证婚人!无人敢在这里撒野!” 她相信这位汤小姐肯定也认出了玉芝如。 也既然她们二人都是自小玩到大,她不可能认不出来! 楼下,那俊美男子和玉芝如都走了上来。汤汐先是迈出一步走向玉芝如。 只是随后她把脚又收了回来,走向了剑目星眉的男子。 玉芝如瞪大眼睛似是有些不敢相信这一切大声道:“小汐!我是芝如啊!你没认出我吗?” 说着,她卸去自己的伪装取下胡子,一把拿去头上的木簪,任青丝披下。 “这是……这是玉家那个大小姐?这是怎么回事?” 众人沸腾起来,起了议论。 “芝如……对不起!有件事情……我想告诉你!去年我们一起种下的山茶花,我的那珠,根是我挖断的。” 汤汐见她如此,不知为何显得有些愧疚。 玉芝如在短暂失落之后,凄然一笑,但随后她道:“没什么……以后我想我们还是最好的朋友!嗯……我一向都很胡来!看着你嫁人,我也就放心了!如何相夫教子,我也该好好学习一下了!今天权当我又一次胡闹吧!” 可李月白看得清楚。 她眼中哪儿有什么释然,不过是悲伤之后的失落。 第456章 珠子 “胡闹!芝如!人家汤小姐出嫁!你在这胡闹什么?” 绣楼之中玉老爷看自家女儿这样,对着玉芝如说道。 “爹……女儿以后再也不会胡闹了!” 玉芝如重新上马,然后头也不回向着远处而去。 邓逊看了看汤家小姐,又看看玉芝如不知该说些什么。 隐隐之间,他似乎明白了什么。 只是…… 这终究是一段禁忌的感情。邓逊并没有什么惋惜的感觉,有的只是惊世骇俗。 李月白看着远去的玉芝如,心中觉得也许今日以后,世上会少一个敢爱敢恨的玉芝如,多一个只想一心相夫教子的温柔女子。 想到这里…… 李月白叹了口气摇了摇头。 这件事情上,当事人的汤汐也没有错。作为这个世界土生土长的女子,她的想法注定也只会中规中矩。 而后汤家小姐和那男子一起上了绣楼。男子在重新换上一身新郎衣服后,和汤家小姐一起拜堂成了亲。 汤家小姐也正式取下头上的盖头,以此向外人说明自己已为人妻。 或许是多少继承了一些汤奋的草莽性格,汤汐拉着新郎给在场的宾客用碗敬起了酒。 挨到李月白时,还不等这位汤家小姐倒酒说话。 李月白先开口道:“你认为今天的选择真的正确吗?” 汤家小姐一愣,而后她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道:“或许是对的吧。” …… 一天以后。 李月白和牵着马的邓逊准备离开汤县。离开以前,就听着身后的一条街道吹吹打打响起了迎亲的喜乐。 听着让议论道: “哎……听说了吗?今天是那位玉家的小姐出嫁了!” “那位小姐?就是那个一向很胡闹的小姐?” “对!就那位!听说她好像是嫁到隔壁县了!嫁给了一个没钱的书生!” “怎么可能?那书生没钱没势!那玉家小姐不是一向都很爱闹腾吗?她怎么可能看上那人?” 众人之中又有人摇头道:“这你们就有所不知了!当年玉家老爷受过那书生爹的恩惠!如今嫁女儿过去也算是报恩吧!” “玉家小姐这次没有闹腾!反而能替爹去报恩!这是个好姑娘啊!” 众人又道。 李月白闻言这些没有多言。只是隔着老远,她放出神念注意到玉芝如所坐的那顶花轿门上,吊了两株白色的山茶花。 而看轿子的方向似乎也是要经过汤宅的。 “走了。” 李月白收起所有的思绪,把目光收了回来。 纵然修为高如她,但这世上有些事情却也不是她能强行左右的。 没有再做停留,李月白和邓逊离开了汤县。 这样走了六天左右的时间。 李月白和牵着马的邓逊来到了四水郡的郡府所在之地渭城。 和汤县一样。 渭成也是一个四面环水之地。但和汤县不一样的是,汤县地处低洼之地,而渭城则是地势高起! 所以在战略位置上,渭成因为它的地势,是个易守难攻之地。可城池一旦被攻破,却也让人无法逃跑,这是它弊的一方面。 还未进城,李月白一旁邓逊看着牵着的马为难了起来…… 这几天这马倒是越来越灵性了!大多时候他都怀疑,这马已经能听懂人言了。 只是相同的,这马的胃口也越来越刁!一开始,若是喂它粮草,它会挑挑拣拣的吃上一些。 可现在……若不给它几顿人吃的好的素菜!这马对于粮草看都不看一眼。 李月白看出来了邓逊的为难,望着马道:“进城后就只喂它普通草料就行!愿意吃就吃,不愿意饿着就行……” 她是很想看这马在炼气上能走到哪一步。可同样,她不过过分的去惯着这匹马! 在找了一家规模不小的茶楼坐下以后。 还不等李月白简单吃些什么!很快就有官府的衙役赶了过来。 随后是郡府隶属的炼气士赶了过来,而负责管理这些炼气士的司官也随后赶到了这里。 众人见此,则是议论了起来: “什么情况?这是又准备抓谁了?还是说我们这茶楼里有不干净的东西?” “不干净?呵呵,这些日子我妖邪不见几个!倒是见这些郡府上的炼气士到处乱抓人!” “乱抓人?” “可不嘛!还不就是为了腰包里好多捞一点!” “也要我说,今天这些家伙又来肯定是有人惹的他们不开心了!” 众人见司官带着人走近一些后,连忙闭嘴,不敢再多言语刚才的话题。 而那位司官进来以后,先是呵斥走茶楼所有的人,然后径直走向李月白“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大喊道:“大人!卑职……卑职有罪!” 说着,他又摆了摆手示意身后的人拿了几个锦盒过来。 打开后,李月白身边的邓逊面色大变。这锦盒里的竟然是几颗人头。且这几几颗人头已经有些腐烂…… 但他依稀认了出来,这正就是几日以前去过汤县的白胖男子几人的脑袋。 邓逊以为,李月白当时放走这几人实际就是已经留他们一命了。现在却怎么都想不通,这几人怎么会反被自己的上司杀死呢? 此外,他更是惊叹李月白的身份!竟然能让郡府的司官都能做出这幅姿态。 “这几人冲撞了大人……我将他们都杀了!大人可否满意?” 司官单膝跪下地上把头耷拉的很低。 而他是额头上此刻不断有汗渗出。 李月白没有去回答满意不满意的问题,而是道:“能在人群中就能认出我!你的本事不低啊!” “让大人笑话了!卑职这算什么本事?不过是前面见识过您的神念和气,如今根据气又才认出的你!” 司官说道。 “你的本事也算可以了。” 李月白缓缓说道。 “这……大人谬赞了!”李月白始终不回答问题,这让司官一直显得都很忐忑! 于是他再一次问出:“大人……这几人我都处死了!你满意吗?” “满意或者不满意!这其实都是和我无关的事情!你真正需要该去交代的人应该是你身边的百姓……你做的事情他们满意吗?” 李月白缓缓说着。 司官闻言面色大变,只以为是李月白要杀他!吓得六神无主! “这……大人说的是!我一定改!一定改!” 李月白没有多言语而是摆手示意他离开。 她相信这司官被她这么一敲打后,以后是会老实许多。不敢再去纵容自己的手下。而这也是一种用人之道!先是敲打他一下,然后再收回敲打他的命令,他自然会长一些教训 李月白想了想又道:“还有我来这里的事情就不必再往上报了!另外我希望你给我身边这个年轻人谋个差事!” 司官点头答应下来。 “还有一件事情!我很好奇本地的百姓都祭司或祭拜一些什么东西?”李月白随口问道。 她对于那张满是眼珠躲藏的面具还是耿耿于怀,并且随后说了出来。 “祭拜的东西……我想想……但是和大人你说的都有些不符合!”司官说道。 顿了顿,他似是想到什么一样又道:“不过最近倒是有个人引起了我们的注意!是个赌徒!” “赌徒?” “对!原先这赌徒我们是不会在意的!只是进来他几乎逢赌必赢!最后我们发现,他进来都在祭拜一颗珠子!” 司官对着李月白说道。 听到珠子,李月白顿时也来了兴趣。 司官却也是歪打正着胡乱说的,压根也没想过去管这档子事情!毕竟就这事情还是其他人看到说给他的。 且这会在李月白面前,他总得说点有用的东西!在脑子里想了想后,就说出了这件事情! 看李月白对此好像来了兴趣。 司官暂时也算松下一口气算是歪打正着。 随后,李月白又问:“这人现在在哪里?” “此人现在居无定所!不过明日他肯定还会去赌!到时候就可以抓住他!”司官说道。 李月白示意他离开。 随后她看向邓逊道:“今天开始你不用给我喂马了。” “为何?” “刚刚那个司官会给你安排新的差事!现在的四水郡府也许很缺想你这样的人。” 李月白对着邓逊说道。 随后邓逊跟着司官一众人离开了。 在离开李月白的视线之后。 一直都很忐忑的司官终于松了一口气而后看向邓逊道:“我说兄弟!你跟着的这位大人到底是何人你可清楚?” 到目前为主,他也只是从之前李月白给他只墨鸦中的神念中看到了象征她神灼卫身份的金牌子。 至于其他的他就一无所知了! 他隐隐觉得,李月白的身份远不止一个神灼卫金牌! 邓逊闻言则是摇了摇头。 “兄弟……这就见外了不是?说说那位大人到底什么身份?我也好去打听打听她的喜好啊!”司官说道。 邓逊则是再次摇头。 “你不知道?” “我真不知道啊!” “这怎么可能?” 司官怎么都不相信邓逊。 事实上,邓逊也真的不知道!对他而言,目前也就只知道李月白的炼气修为很高,还有她是京城来的! 其他的就一无所知了! “这……邓兄弟有没有兴趣做个副司官做做?” “不太好吧!” “有什么不好?只要我说好!谁敢说不好?” 司官对着邓逊说道。 第二天以后。 已经换了一身官差衣服的邓逊带着几个人来到了李月白住下的茶楼找她。 而他是听从司官的意思来带李月白去看那位赌徒的。那赌徒今天要做什么,行迹已经被他们完全掌握。 邓逊在见到李月白后,在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的官差衣服后摇头道:“先生……可能是因为你的缘故!司官大人应要我做副思官。我觉得吧……” “这种借着他人的照顾得来的官职坐着不踏实?” 李月白又问。 邓逊点了点头。 “可有时候你要明白!不坐到相应的位置,纵然你有多少才能也施展不出来!如果真觉得愧疚,那就尽你所能把自己的能耐施展出来,这样你所期望的……自然百姓就会好过一点。” 李月白对着邓逊说道。 后者一边给李月白带路,闻言若有所思了起来。 在走过几条街道后。 邓逊在一出小巷子里停了下来。这处巷子相较于其他地方,里面的房屋显得有些陈旧,也很少有人居住在这里。 偶尔还是有几间屋子的门前晾晒着衣服。 但整体上,这是一处穷人的聚集地 正此时,巷子中间位置屋子的门打了开来,一个身穿华丽衣服的男子走了出来。 见他一边用牙签剔着牙齿,一边拿着一口碗喝了一口水后漱起了口。 正此时,那位司官也赶了过来,然后随李月白几人一起躲到暗处指着那人对道:“大人!此人叫谭虚。就是从约莫一个月前开始,他开始一直赢钱!” 就在司官说话的同时,这人重新走回了屋子,并且还可有把门给关了个严实。 李月白放出神念,透过门看见了门内的场景。 就见门内,谭虚抬出一张供桌,然后将一颗珠子恭恭敬敬放在上面。而这颗珠子赫然就和汤奋得到的那颗珠子一样。 不同的是,汤奋那颗珠子带着些许死气!而这颗珠子,更像是给人眼珠的感觉!甚至于,能清晰看到它有瞳孔! 谭虚则是对着珠子跪下叨念道:“宝贝珠子!求你了……今天我是赢是输也全看你了!” 话罢,他站起身将一只鸡给杀死将血淋到了珠子上。带了血的珠子,似乎越发像一颗活着的眼球。以一种奇怪的姿态死死看着谭虚! 随后,谭虚的肚脐上竟然有着一只干枯的手掌像是树枝发芽一样长了出来。 很明显,这只手的出现和这颗珠子有关。 谭虚则是一副喜神色道:“有了这只手,嘿嘿嘿嘿嘿……今日我必定不会输了!” 说着,他笑着转身走了出去。 或许连他本人都没有察觉到,就在刚刚他的身体变色消瘦了许多 …… 此外,他的左手显得木纳了许多,抓东西时并不怎么灵活!显得十分的笨拙!这些,谭虚本人像是丝毫不知! 第457章 拔阳 “大人……是否动手?” 司官看向李月白说道。 李月白摇了摇头,意思是再等等。 院子里,谭虚小心翼翼收起了那颗珠子放在身上,然后吆喝着小曲向着隔壁街道的赌坊而去了。 隐没在黑暗当中的李月白几人也跟了过去。 赌坊里人来人往…… 有人看到谭虚过来主动迎了上去: “这不是谭爷吗?按照你最近的手气,可不得再赢上几笔?” “岂止是几笔?这不得赢个金山银山回去?” “呵呵……今个儿我们都得沾谭爷的光!”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对着谭虚说道。 谭虚近来手气确实不错,春风得意之时,自然有不少人来巴结他。 “呵呵……借你们吉言!今日我要是赢的多!也给你们发一些!” 谭虚大笑道。 话罢,他拿出几张一百两的银票拍在桌上显得财大气粗! “谭爷,你压大还是压小?” 摇骰子的人看向他说道。 “大!” 谭虚信心满满说道。几息时间后,摇骰子的人停下了动作,待碗拿开就见里面的三枚骰子全是六点! “豹子!谭爷这赚了啊!” 身边有人欢呼道。 谭虚嘿嘿一笑道:“继续!” 实际上,就在刚刚那摇骰子的人拿来碗的瞬间,她用神念看得清楚。 就见谭虚长在肚子上的那只手的其中三根手指头牵拉出去三根丝线迅速将骰子拨动了一下。 这就导致三颗骰子都成了六点。 其速度之快,几乎让一般人看不出来。 就这样接下来几把,谭虚用着这样的把戏赢了约摸两千多两。 正当他准备今天就此收手的时候。 赌坊内的管事走了过来道:“谭老弟!这几日我看你一直都在赢……我其实看着手也有些痒了!不知老弟能不能赏个脸和我赌上一把?” “呵呵……官事的这个面子我还是要给的!” 谭虚没有多想。 管事用碗扣上骰子摇了起来。 碗停。 管事准备拿起碗的瞬间,刚让碗露开一个间隙后,忽而把碗又扣了回去。 “老弟……我们这一行!讲究的就是个公平!你手脚不干净可不太好啊!” 管事眼睛瞪的跟豹子一样看向了谭虚。 “这管事怎么就能看出来这谭虚动了手脚?” 暗处,邓逊有些不解摇了摇头。在他看来,这管事刚刚摇骰子那几下好像也是有几手炼气的功夫,但他的炼气修为肯定不会太高。他这么看出来的? 李月白看了一眼邓逊缓缓道:“看下去就会有答案。” 被管事这么一说,谭虚显得有些心虚。 他很确定,就刚刚自己那一手一般修为较低的炼气士都看不出来?还是说这管事是看他赢的太多,故意这么说? 于是他道:“管事!你这是什么意思?我能做什么手脚?” “没做手脚?这是什么?” 管事冷笑一声,一把抓起被摇骰子的碗碗压在下面的细线,然后狠狠一拽谭虚肚子上的那只手被拉了出来。 当那只干枯的手被拉出来时,在场之人都是一惊! 管事大喝道:“好啊!谭虚!你这是哪儿学来的妖法?走!这就随我去见官!” “别……别……别!老哥!比起见官,你们还是打我一顿!或者要我把之前赢的都拿回来给你们也成!” 谭虚一改先前的得意洋洋,向着管事低声下气哀求道。 现在朝廷对着妖邪方面的管制尤其严格,真被官府知道,他少不了要在大牢里把那些酷刑挨个试上一遍! 周围的人也是对着谭虚道: “我说呢!这姓谭的最近怎么老是能赢!原来是用了这个邪法!” “呵呵……我看就该抓他去见官!” “见官!” 众人这么一起哄,谭虚显得越发害怕。 “行!那就见官!” 官事说着抓起谭虚的衣领将他提了起来。 “老哥……有话好说!千万别抓我见官啊!这……不兴见啊!只要你不抓我见官,是做什么都成!” “好……做什么都成!你说的!” 官事忽而笑了起来。 这让谭虚隐隐觉得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你的那颗宝贝珠子……我在你那儿养了一段时间了!现在你该把那东西还给我了!”管事贴着谭虚的耳朵说道。 暗处司官察觉到这边的异动,对着李月白道:“还是大人有先见之明!幸亏刚刚没有动手,不然现在就算是打草惊蛇了!” 对于司官的这记拍马屁,李月白没有理会。 “珠子……什么珠子?”谭虚眼睛一转,似乎并不想拿出珠子。 管事也不管谭虚愿意不愿意,直接伸手在谭虚的衣服里把珠子拿了出来,然后把珠子放在了谭虚的那第三只手上。 肉眼可见,这第三只手由干瘪变得鼓了起来变得像正常的手那样。 可谭虚却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瘦了起了起来…… 他大张着嘴想要说出些什么,可只能眼睁睁看着肚子上的那只手将他一身的精血都给吸干。 而同时,手上的那只珠子越发像一只眼睛,眼珠上的一根根细小的血丝都变得清晰了起来,甚至能观察到这些血丝在鼓动。 对于这等现象…… 赌坊内的其他赌客却不言语了。很明显,这些人都是和管事一起串通好的。 “可以动手了。” 李月白说道。 司官闻言却是没有立刻动手,而是犹豫了一下又问:“大人真的要动手?” “好……这就动手。” 司官这便才又动手。 李月白把这一切看在眼里,没有过多的言语。而邓逊却是先一步已经出手,直接将那官是给擒拿住! 后出现的司官暂时亮出自己的身份道:“郡府办事!在场的……一个都不准离开!” 随后,埋伏在赌坊外的其他郡府上的炼气士也跟了进来。 还剩着一口气的谭虚则是一把抓起自己第三只手上的那颗眼珠扔到远处,然后烫软在地上道:“差点……差点就死了……” 而那颗眼珠被摔在地上后却没有摔碎!而是眼珠上的细小血管缓慢生长而出扎根在了地上。 就这样这颗眼珠以着这样一种奇异的状态活了过来,带着一种冷漠看着在场所有人。 眼珠样子看着害怕,但却对人没有什么威胁性…… 只是被它盯着的人,却莫名会有一种无数只眼睛盯着的感觉!尤其是那些缝隙里,比如地上的裂缝,或是不远处的门缝,又或者拿起自己的手,透着手指缝似乎也有一种被人偷窥的感觉。 这种感觉,让人毛骨悚然。 连李月白也不例外有这样的感觉。 对于这眼珠…… 李月白拿出画妖之力凝结成的笔,对着它隔空一画!一道墨箭飞出直接将这眼珠给击成一团肉泥。 也奇怪的是,明明是见了官家的人…… 但管事却一点都没有害怕的意思。 他看向向他走过来的司官道:“大人……还请问一句您办的是什么案?” “什么案?明明是你自己利用妖法设局诱导谭虚前来赌!你还说什么案?” 司官骂道。 管事又道:“呵呵,大人可否借一布说法!” “有什么话那就直言吧!” “大人最好现在就放了我!现在就放了我……还能有银子领!不然……说不得你这位置都保不住了!” 管事对着司官说道。 这时的司官的做法也很微妙。他既没有动手去处置官事,也没有按照管事的意思把他给放了,而是看向了李月白。 这时李月白走了过来。 司官才尴尬一笑道:“大人……这……过去办案子,我常常一不小心就能碰到后后台有关系的!实在是怕了!” “所以这案子打从一开始你也没有对我说出实话?或者是你知道一些眉目,但你不敢接手?” 李月白问道。 司官尴尬一笑算是间接承认了。 管事看李月白走来,倒是先是被她斗笠下的绝美容颜一惊,可随后又听到司官对着李月白叫起了大人,他心中升起一种不好的预感 。 但是想到他背后的东家…… 他心中又有了几分底气。 “说说看吧……你背后的东家是谁?” 李月白缓缓问道。 管事则还是先前那个态度,看了一眼司官又看向李月白道:“这位大人想必是要比那位大人还要大吧?只是我还是那句话,放了我,我自然会给诸位大人一笔好处!可要是不放我……坏了我背后东家的生意,这可就呵呵!” 正此时,四水郡府老爷的轿子落了下来。 随后一位面带愁容的中年男子走了出来。他自然就是四水郡府的郡守。 只是他却不是什么赌坊背后的东家。 关于赌坊背后的东家,他倒是隐隐也知道一些。只是那东家却也不是他一个一地郡守就惹的起的,大多时候这赌坊只要过的不是很过分,他都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至于李月白…… 目前他还不具体知道她的身份,但是从司官的人身边他也多少打听到了一些消息。知道这位是从京城那边过来的,身份也不低,也不是他能得罪起的。 再者,她有着价金炼气士的身份,在京城的地位只会高不会低! 至于这会李月白似乎准备办这案子。可那东家他也不想得罪。 他是夹在中间,实在有些为难。 在进入赌坊之后,他刻意看向司官瞪了他一眼。 意思是这事情要不是他司官口无遮拦说起,这位打京城来的大人又怎么会对这么件事情感兴趣? 司官把郡守的眼神看在眼里,却不做回应。 他不向李月白提起这事……也是实在没有办法。 她先前问起珠子的事情,他那会忐忑的不行,一边想着要保命,一边也想讨好李月白,自然就提起了这茬。 本来他想的抓走谭虚,稍微走个过场,他事后再给李月白一些银票这事情也就完了。 可谁曾想到,李月白会对这珠子的事情不单单是感兴趣那么简单…… 见郡守进来,赌坊管事笑道:“郡守大人……我这小楼小地方过去也算是您的半个钱袋子!你看,这人押着我们合适吗?” 话都说到直白到这个份上,管事相信这郡守该帮他一把了。 毕竟过去,他这赌坊的确给郡守送过不少好处。 可这次郡守闻言这话,脸上表情显得很复杂。他道:“休要胡言!好像以前本官得过你们好处一样!” 这话他是故意说给李月白听的。 但也就在说完后,他内心给予忐忑了起来。因为这话说的违心到,他自己都不相信 李月白朱唇杨起一丝玩味笑容道:“只是一个赌坊名不见传的小小管事就能让你们这郡府上的大人物害怕的不行……这四水郡府还真有意思。” 她这么一说。 那位郡守和司官都低下头不敢再多言语 。 这一幕,让赌坊的管事真正大感意外 他未曾想过李月白的身份竟然比郡守还有高。 李月白看向管事道:“直言吧!你东家到底是谁……想好了说。我不喜欢听多余的话。” 她说着,手中笔一转一泼黑墨宣停空中然后化成一片片的刀刃漂浮在管事周围。 见此,管事的骨头终于不再赢而是支支吾吾道:“我东家是……是……拔阳教!” “拔阳教?” “是……一个炼气门派!” 管事对李月白解释道。 李月白并未听说过这个名字。甚至来之前她也未听说过四水郡或是整个溪州有这样一个门派。 说起门派,李月白在古籍中看过在旧唐更早的时间之前,这世间却是是以炼气宗门林立为主流。 但随后王朝的出现…… 炼气宗门开始走向衰败。 现在也有炼气宗门,但要么很低调,要么就是小门小派!且硬要说的话,这些炼气宗门完全和朝廷建立起来的各地方郡府所养的炼气士组织就没法比! 比起神灼卫,这些宗门就差的更远…… 但现在竟然有一个宗门发展不错,甚至还都能让一个地方道郡守都对其忌惮,这就有些厉害了。 管事随后也向李月白解释起了何为拔阳教。 就如名字一样拔阳……就是要消除阳光,见不得一丁点的光! 第458章 好处 拔阳…… 有将自身光明一切消除之意!这光明甚至代表消除自己的眼睛。 所以一般拔阳教的人都会把自己弄成瞎子。 听这赌坊管事说着,李月白思索片刻摇了摇头。拔阳教听着就是异类,可自来到这个世界见过太多,这也不算什么了。 当然,对于未见过什么世面的邓逊来说,这算是长了见识了。 管事看着李月白又言:“这位大人我也劝你一句,这拔阳教的人你最好不要惹。不然……你会见识到什么叫就是不能,求死不得!” 此言一出,赌坊内其他几人也道: “大人……我知道你的身份可能比郡守大人还要高!可是我和你说,在四水郡这个地方,拔阳教还真是你只手遮天!” “不夸张的说!拔阳教想要这地方天晴!天就得晴!” “谁敢和他们说个不字?” “再者那群人神神叨叨的,也不好打交道!” ……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将那拔阳教说的十分厉害。 闻言,四水郡守没有说话而是和司官对视了一眼。 李月白闻言缓缓道:“那好……那拔阳教我还真想见识一下。” 刚刚她听了管事一番描述,大概知道这拔阳教在四水郡一带存在由来已久了。大约有几百年的时间了。也就是说此教在旧唐时就存在了…… 只是过去的拔阳教大多都是给人用拔火罐刮痧民间游走的土郎中。 但也就是近几十年时间,拔阳教开始发生了一些改变。 这边众人正说着…… 外面忽而听着一阵唢呐声响起。正常的唢呐声,在红白事情上最多让人感到喜庆或难过。 可此时响起的唢呐声,却给人一种某种不知名生灵嚎叫的感觉,让人听了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随着唢呐声越来越近…… 一顶轿子被人抬着出现在李月白的视野之中。 而抬轿子的人也很奇怪…… 却是四个盲人 就见这四个汉子身穿白色袍子,身上挂着一串珠子,但仔细看才又发现那些珠子竟然是一颗颗人的眼珠。且大多都已风干。 轿子之后则是几个吹唢呐的人。 只是这几个吹唢呐的人,他们的琵琶骨全都被一根铁链给穿了起来。 此外,还让人觉得怪异的是…… 这几个吹唢呐的人脸上的五官几乎被利器削去,只有一张嘴露出来。 轿子内一只惨白的手伸了出来将帘子掀开,接着一个身穿白袍麻衣的青年人走了出来。 与他一起来的人相比,他显得正常了不少。但在眼睛的位置却蒙了一块黑布。想开也是一个盲人。 就在他下车的瞬间…… 一股异香也随之扑鼻而来。 这股味道很香,让人在第一时间就联想到那些名贵的香料。甚至于多少有些让人成迷其中。 可闻着闻着…… 人又会觉得脑袋一阵作痛,不自觉再看向周围的一切时,就会觉得凡是哪些有分析的地方…… 比如说门缝或是窗户的缝隙。 又或是自己的手指之间都有着无数的眼睛在偷窥着你!直至让你开始发疯! “啊……我不该看到那些!不对……我看到了!那贱人还在盯着我!她就在门背后!不对!在窗户那里爬着!” 有人开始大叫发疯。 紧接着,那管事几人业跟着开始发疯大叫道: “爹!不是我害的你啊……你你的岁数到了!我才将你用杯子捂死!你……你不要用那种眼神看着我!儿子以后会多给你烧香和烧点纸钱!” “哈哈哈哈哈哈哈……你们这些家伙都是我杀死的你们!有本事来啊!全都来啊!看看谁最厉害!” “嘿嘿嘿……反正你都要死了!我和你妻子做的那些事情又算得了什么?你别用那样的眼神看我!” “我看到了,是他的眼睛!” …… 一群人就此发疯,似乎在他们眼中看到了和别人不一样的东西。 “他们……他们到底看到了什么?怎么会这样?他们看到的到底是一些什么东西?” 有衙役看着发疯的管事几人有心想靠近一些去看,但被一旁的司官伸手拦了下来 不多时,管事几人似乎是受不了看到的这些,竟然活生生将自己的眼珠用手指抓下当场疼死了过去! 这一幕,让郡守几人看的倒吸一口凉气。 一旁从轿子出来的白袍男子却笑道:“以前老念着要入我拔阳教!真到了给你们去除业障的时候,你们倒是挺不过去了……连自身业障之火都拔除不掉,如何拔自身之火呢?” 男子说着摇起了头。 仿佛这几人的死和他没有丝毫的关系…… 这让邓逊看着多少有些不舒服对着这白袍男子道:“什么业障不业障!我管不着!我只知道……在我的眼皮子底下!这几个活生生的人被你给杀死了!你不该给一个交代?” “交代……我需要交代什么?有人来砸场子,他们自己不能处理!却还要我亲自过来!这是什么?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顿了顿,白袍男子继续道:“再者,早先他们就求我入拔阳教!刚刚我不过是在为他们施入教仪式!可惜啊……他们没有停过去!这能怪的了我?” 他说话的语气相当舒缓,几乎就让人生不起什么气…… 可只要仔细一品他的话,你便会发现面前道的这个人,其实相当的自私和冷漠。 随后他又看向邓逊道:“我看这位小兄弟,火气稍稍有些大。不如和气说话如何?” 说着他伸出了手掌。 但也就是这样一个举动,让邓逊刚刚升腾起来的火气莫名消了下去。 甚至于,他还有那么一瞬间产生了加入拔阳教的想法。 “好一个拔阳教……” 一直未说话的李月白缓缓开了口 。 白袍男子像是才注意李月白一样笑道:“想必这位就是京城来的那位大人了。要查什么的话尽管查好了!我们拔阳教平日也做的是布施行善的好事!” 他话说的很平和。甚至于让第一次见他的人会觉得,这人的脾气相当之好。 而李月白没有和他打太极绕圈子的说法,而是直接道:“我想问阁下一件事情……贵教莫不是在供奉一张面具?还有那珠子或者说眼睛明明很邪,但是你还是让赌坊的人在向其他人身上用!不知道现在朝廷对于邪异之事都管制很严格吗?” “这位大人的问题好像有些多了。供奉面具……大人说的是我们的教主吗?我们拔阳教自七十五年前开始就没有教主了!或者说供奉的面具就是教主!此后也只有对教中有大作为的人也才有资格把自己的眼睛和面具供奉在一起!”白袍男子笑着说道。 顿了顿他继续道:“至于大人说的珠子……那算不得什么害人。这世上总要有人成为教主的眼睛,去观这世间的疾苦。那些细微至极的牺牲,也就算不得什么。倒是大人我觉得你身上火气也很大!不如和气商量如何?” 说着,他手捏起一个指印,另外一手中拿出一个玉瓶然后念叨了起来经文…… 就见瓶子之内,缓缓涨出一颗肉瘤,而肉瘤的模样渐渐又长成一颗眼珠。 几乎就是在看到这颗眼珠的瞬间。 李月白顿时有了一种心平气和的感觉。 但这样的心平气和极度的不正常,平和到别人要来杀你,你也会不在乎。 但李月白随手一翻,燧火出现在她手中。 她道:“拔阳教是吧?你教义讲拔出一切光明和戾火,那你试试这个!” “呵呵……这世上就没有我拔除不掉的火!”白袍男子柔和一笑。 可随即他面色大变。 因为这火跟往常他接触过的那些火大不一样。它非人间之火,用来做饭!也非人七情六欲之火。 这团火,它就是单纯的一团火的形态,可焚烧一切!最奇异的是,当你认为这火是死物,那它就是死物!当你认为它是有生命的!那它就是有生命的…… 而当你清心寡欲不去管这团火,它则就随你的心情一样变得平复下来。可一旦你稍微情绪有点变化,它就会把你烧个干净。 这就是燧火!虽然有着火的姿态!可又可千变万化为任何的姿态…… 一切的姿态,却都由你的心生! 刚刚只保持了几息时间心平气和的白袍男子一下被燧火给灼烧,吃痛大叫了起来道:“你……你这到底是什么火?” 李月白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道:“你们拔阳教到底有什么目的?” “没……没什么目的……就爱单纯的让世人为我们的教主先上眼睛以便教主去更好的怜悯他人!” “说人话!” 李月白故意往白袍男子身上弹过去一小撮燧火火苗。这把白袍男子给灼烧的龇牙咧嘴的大叫。 “大人……大人具体要知道些什么!我知道的一定知无不言!” 白袍男子再无之前从容,直接向李月白求饶起来。 “你们教到底有什么目的?” “这……有人说我们这个世界是假的!所以多年以前教中有人想造一尊真神出来,让这个世界彻底变得真实!” 白袍男子说道。 他话是说了出来,但其实这段话是什么意思,他自己也不明白!比如世界真啊或是假啊……在他眼里不就都是真的吗? 他这个拔阳教的人如此。更不要说其他人就是云里雾里! 也只有李月白明白他这段话的含义…… 世界的真假尚且还不知,但总有人却想着造神,这却让她觉得多少有些可笑。 至少莫问清说过,人的世界,从来都不需要什么神或仙!什么满天的神或者仙,过去旧唐以前也有不少人拜! 可旧唐发生那样事情的时候…… 却不见哪一个出来救下一个两个人间的普通人。 “这位大人……有句话我还是要劝你……我们拔阳脚的教主在十多年以前就开始通灵了!虽然它大多时候都灵验的很,可也邪的很!所以这事吧,您还是……” “你这是好心劝我走……还是故意这么说变相威胁我?” 李月白缓缓说道。 “这……大人……我哪儿敢威胁你!我命都在你手上!” 白袍男子哭丧着脸说道。 “好……拔阳教是吗?好!就带我去看看你们那个教主到底是个什么模样?” 李月白说道。 说白了这拔阳教也就是个地方郡府上不算太大规模的一个门派!可这样的一个门派去却让一地的郡守和官差全都围着它转…… 这不得不说,这其实相当的讽刺! “好!带路……带我去看看那个什么拔阳教教到底是何模样?” 李月白又道。 白袍男子无奈点了点头。 “这……大人我觉得事情做到这个份上您已经很好了!比如依我之见就此收手吧?” 司官此时却劝解起了李月白。 说到底,他虽然知道李月白是甲金炼气士…… 可同样的,这拔阳教内也有不少手段。 当然,他一点都不担心李月白吃亏。毕竟,就算真的正面对付不了这拔阳教,她一个甲金炼气士要是想跑,谁也留不住! 可他们这些普通人说白了,就是成纯纯的炮灰了! 郡守似乎也想到了这点对着李月白道:“大人……真不如就此收手吧!以我对拔阳教的了解,你现在彻底亮明你在京城的身份,再把这人给送回去!我觉得拔阳教肯定会给你一笔好处!” 这同时也算他暴露了自己,证明过去他确实收过不少拔阳教的好处…… “好处……哈哈哈哈哈……说的对!说的对!这位大人你还是放我回去吧!” 闻言郡守这么说,白袍男子连忙又道。 “你们觉得我是在和你们商量吗?” 李月白冷笑一声说道。 这些家伙平日里看着都是一地父母官,但遇事的时候却还是想着怎么捞好处…… 而如邓逊这样的人倒是有心想为百姓做什么!可长久以来都只能是一介布衣!实在叫人唏嘘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好!带路!我倒是要看看你们那个拔阳教主有多厉害!” 李月白说着,身上的修为陡然爆发! 第459章 面具 白袍男子也看出来了。 要是不顺着李月白的意思,恐怕今天他这条性命真就要交代在这了。 “好……我……我带路。” 白袍男子一狼狈相对着李月白说道。 白袍男子走出了赌坊,李月白和邓逊紧跟在身后。 司官在犹豫了一下后,也跟了过去。 四水郡守和他带来的一众衙役却没有动作。老实说,这趟浑水他实在不想去碰。 “你不去吗?” 但被李月白看了一眼后。 这位四水郡守也只能点点头。 随后一众人向着渭城的东城而去。由于渭城周围多是水洼之地。所以出了东城便多是一片又一片的沼泽地。 而沼泽地周围又是成片成片的苍天大树。 不熟悉这里的人,一个不慎会陷入到沼泽地中。 白袍男子显然对这里的路很是熟悉。一边能带着众人避开那些沼泽地。一边还能向身后的李月白解释哪些地方有毒虫,哪些地方又有什么猛兽…… 一路走来,郡守的脸上神情则是在不断变化。 显然,这条路他也没少走过。 只是如今跟着李月白走来,他脸上的神情颇为复杂。 走了大约半个时辰左右,周围的树木肉眼可见的开始减少,沼泽地出现的越来越多。 又走了大约少半个时辰后,一座巨大的古庙出现在众人眼中。 说是古庙,但其实更像是过去祭坛的神坛……后人在神坛的基础上用本地的树木修建了一座巨大的环形阁楼! 阁楼上爬满了青苔,让这座建筑看着古旧! “这位大人……还请进……” 白袍男子先走到阁楼门底下,然后躬身示意李月白走进去。 还未进入阁楼里面,只是站在门前李月白就闻到了一股异香。这股异香和白袍男子身上的味道一样,但是在这里尤为强烈。 一些衙役直接出现了和赌坊是何那管事几人一样的发疯症状…… 吱呀。 巨大的由古木制造成的门自主打了开来。 门内一片黑暗让人看不清里面的状况。 但却可以听到无数窃窃私语的声音。 此时,几道声音从门内传了出来: “是我教的十一护法回来了吗?” “不错……不错……又给我教带来了信众!” “十分不错!用不了多长时间,你便可以坐我的位置了,十一护法!” …… 他们所说的十一护法自然就是指白袍男子。 但此时的白袍男子却是十分忐忑,没有应答。 他缓步走了进去。 其余人李月白散开神念让他们从发疯状态变回了正常。 进入阁楼内之后,呈现在众人面前的则是一条漆黑的走廊,一眼让人看不到尽头。 李月白散开神念则是看得清楚。这走廊里则是画满了各种古怪的壁画。但更多描绘的都是一些畸形的人。 比如有个断脚的人,却长有三只手,有个看似是瞎子的人却在肚脐眼上长了一只眼睛 ,还有的则是畸形双胞胎,两具身体共有一个脑袋…… 但所有的画都有一个特征,那就是他们全都毫无例外的是瞎子。 他们似乎都在虔诚的祭拜着什么。 众人在走廊缓步走着,不时却是能在走廊里听到一切人议论的声音。 起初这声音只是在走廊里不时响起…… 可渐渐的声音越来越大。 忽而,众人的队伍之中有衙役大叫了起来,捂着自己的眼睛大叫道:“这走廊两边有东西……是活的!绝对是活的!我的眼睛……” 此言一出,除了我李月白,众人立刻警惕看向周围。 郡守和司官也是第一次来这拔阳教的总部,显得有些紧张。 刚刚发生了什么,李月白用神念看得清楚。 在走廊壁画的两侧,有一处地方有幅画则是差不到用金粉画出来的,此外画的周围还镶嵌了宝石。 刚有衙役在黑暗里一阵乱摸,在摸到这颗宝石,并且用着怀里的火折子照亮确定这是什么后,心中起了别样的心思,打算用随身带着的匕首给撬下来。 可结果却是这壁画上画着的一个大肚子的畸形油腻白发男子竟然是活的,他从壁画里伸出一只胳膊,直接抓瞎了这衙役的的眼睛。 白袍男子或许是畏惧李月白的关系,在黑暗里小声解释道:“诸位走廊两边的壁画你们尽量不要碰,因为有些是教徒们甘愿牺牲自己成为这两侧的画……” “什么?” 有人闻言惊呼出声,不敢往走廊两侧去靠近。 往后越往里面走,众人听到最多的便是潮两边越来越清晰都呼吸声。 走廊两侧也传来了各种声音: “嘿嘿嘿嘿……有新人来了!我看到了新人里有个娘皮长的还真好看!我要摘下她的眼睛,让她爷成为我们拔阳教的一员!要知道我们拔阳教可都是瞎子!” “说的好!这些人都得成为瞎子!” “或者拉他们进来壁画里,也成为我们的一部分!” 前路有无数只畸形的手从壁画里伸了出来。 李月白抬起左手,一道雷光闪过引雷弓出现在她手上。 同时也将整个长长的走廊给照的通亮…… 让让彻底看清了面前的场景。 就见先前黑暗之中静止还显得有些庄重和怪诞的那些壁画,此刻却一个个活了过来越发显得有些恐怖,将他们的手伸向走廊里。 而走廊里的那些壁画,有些就是活生生的人将自己给镶嵌了进去,哪怕他们身体扭曲的已经不成样子,但还是嘲笑着走进来的李月白一众人: “嘿嘿嘿嘿嘿嘿……真有意思!这些新人还真是有意思!实在是太有意思了!” “你们看……他们竟然害怕了!要入拔阳教可是需要清心寡欲的!这可不是我们的风格!” “等一下,我们不是瞎子吗?又是怎么看到他们的?” “对啊!我们是瞎子怎么能看见?” “这是重点吗?重点是我们要让他们爷成为瞎子……哈哈哈哈哈哈哈!” 走廊里各种声音响起,让那几个衙役脸色大变。他们是生怕这些壁画里的怪东西把他们给拉进去。 “装神弄鬼而已……” 李月白缓缓说着,另外一只手纤细的手指已然拉起了弓弦…… 轰隆! 一道雷箭自弓弦飞出!化成一道巨大的雷柱!将壁画两侧所有的那些怪东西都给烧成了飞灰!并且前方的走廊拐角处直接被贯穿出一个巨大的豁口。 借着雷箭的光亮…… 众人看清了环形阁楼里的场景! 就见一个个环形的阶梯上有着一具具类似死尸一样的东西。又或者说,他们像极了一座座的石像…… 每一尊的神像都极为怪异。 但还是就像和先前的那些壁画一样,他们无一例外全都是瞎子! 让人看着心里极为的不舒服。 此一刻,这些石像一样的东西也全都活了过来: “十一护法……到底怎么回事?你带回来的这些新教徒怎么敢对本教如此不敬?” “既然是异端!那就都该死!” “该死!” “死!” 无数的声音响起。 每一道声音都带着凄厉和愤恨,让人听了非常的不舒服。 又或是笑声,哭声……各类声音一股脑全部都响起。 随着这些声音响起。人会不自觉的产生一种恐惧感。 就见环形隔空内,凡是肉眼可见的缝隙里,一双双隐没在黑暗里布满血丝的眼睛出现。 这似乎并不是幻觉…… 而是真实出现! “啊!这是……怎么可能!我的衣服里怎么可能有眼睛!” 有衙役随手看了一眼自己的衣袖,竟然在衣袖里发现了一对眼睛。这吓得他连忙脱下衣服!可脱下衣服后,又什么都没有。 衣服里所有的只是一对镯子。 “你的嘴里……” “你的嘴里也有眼睛!” “我的嘴里也有眼睛?这怎么可能!” 有衙役惊呼大叫出声,指着身边的同伴说道。 那人闻言同伴的话似乎并不相信……而是伸手向自己的嘴里摸去,结果却摸到一颗黏糊糊圆形的东西!这像极了一颗眼珠! “啊……” 这人惊的大叫出来。 还有的人则是在自己伤口里看到了一直眼睛。那本是刚刚漆黑走廊行走时,混乱之中无意在自己胳膊上划伤的一道伤口。 可此刻那深可见骨的伤口内,似乎也有一对眼睛看着他! 总之…… 在这一刻,似乎在一股神秘力量的作用之下,人看到了各种各样不可思议的现象。这些现象并不是幻想,而是真实发生! 李月白则因为燧火在身的缘故,并不受这股力量的印象 。 也其实…… 就算没有燧火,这种力量爷影响不了她。 这种力量说白了也就类似于夜神的投影!只是相较于夜神的投影力量可以随时随地的出现,眼前的这股力量似乎只能在这座阁楼才能起作用。 李月白想着,拿出了一枚古币,并将其抛在了空中。 在这枚古币钱眼的另外一端…… 封闭阁楼的顶端出现了一轮血色的月亮。 “那……那是什么?” “那……那竟然是一只眼睛!我……我没有看错吧!” “一定是今天我见识的东西太多了!或者说我现在没疯也疯了……” 一众衙役和郡守、以及司官看得清楚,这轮月亮其实就是一只巨大的血色眼睛。 那些环形阁楼内的石像在见到夜神眼睛的投影之后,显得很厌恶: “这是什么?我是看不得这些的!” “这只眼睛让我看得不舒服!” “教主!” “教主!这只眼睛让我们不舒服!” 也随着夜神的眼睛都投影出现,一只只巨大的手掌也凭空出现直接将环形阁楼上的那些石像给怕成了飞灰。 司官和邓逊则是目惊口呆看着这一切。 他们看李月白绝美脸上神情淡然,顿时明白这只巨大的血色眼睛出现和李月白有关系…… 司官心中更为惊叹。 他是知道李月白甲金炼气士的身份,可也没想到她竟然还有这种手段!这血色的眼睛,他闻所未闻,心中实在惊叹! 那些石像此刻则全都异口同声叫起了:“教主!” “教主!” “教主!” “教主!您不出现……我们拔阳教就要没了!” 环形阁楼地底下…… 此时开始一阵剧烈的震动。 轰隆!轰隆! 随着阁楼一阵剧烈的抖动。 一只巨大的画脸面具从地底破土而出,面具头部的位置血色的毛发肆意飞舞!而毛发之下的却是一只只的眼睛!那些眼睛就那样聚集在一起,躲在巨大而又狰狞的面具背后,以一种独特的目光审视着在场的所有人! “这……这又是什么?” “到底还有完没完?我……我可不想把命交代在这里!我当初做衙役就是想多捞钱啊!没想交代命啊!” “我不干了!我要走人!现在谁不跑!谁就是傻子!” “快走!我要马上离开这里!” 一众衙役则是见到这一幕,吓嘚胆汁都要吐出来了,连忙就要离开这里。 李月白注视着这个面具。算是真正见到了它的真声。 那些隐藏在面具背后的眼睛全部都看向了她…… 那种被芸芸众生注视的感觉越发强烈。 “我当拯救世人!你为何要来坏我教义?” “你可知罪?” “你若是跪下来向我买死去的教徒忏悔!我可绕你不死!” “不……你就是该死!” “她该死!” “死!” “死!” …… 一瞬间似乎有无数道声音在李月白脑海里向了起来。 但最后这所有的声音都汇聚成了一个意思——那就是要她李月白死! 李月白则是冷笑一声道:“不过是人为造出的半神而已……却也敢蛊惑世人!” 说话的同时,她手中引雷弓再次出现。 且拉弦的那只手上燧火出现,一道血红色的雷箭在弓弦上缓缓形成 …… 天空之上,夜神投影下的无数只巨大手掌则全是向着这个面具拍了下来! 轰隆!轰隆!…… 整巨大的阁楼也在这一瞬间被摧毁,无数的碎屑飞出,沙石乱乱飞! 李月白也在着一刻松开了弓弦。 那道雷箭在飞出之后,化成血红色的巨大雷柱直接砸在了面具的身上! 第460章 茶树 巨大的雷柱在阁楼之下扩散开来。 也将阁楼所在的地方变成了废墟。 面具被击碎之后…… 就见面具之下,也只有一团又一团的烂肉蠕动着。那些被崩碎的石像,外面裹着的那一层石皮脱落,露出里面一个个畸形的身体。 这些个畸形的瞎子似乎也是十e分见不得光,并且也极为的畏惧光! 在阳光之下竟然就化成了一滩滩的血水。 一众衙役和郡守,包括那位司官以及邓逊都看得目瞪口呆! 那看着盘踞一方在四水郡一带不可一世几十年时间的拔阳教就此在他们眼前成为历史。 在这种短暂的震撼过后,司官和郡守都各自为自己的前程算计了起来。 他们这二人,前者利用职权收敛了不少钱财,后者为官也算说的过去大多时候。他这位地方父母官却都对拔阳教的事情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态度…… 偶尔,他这位父母官还会收一些拔阳教给的好处。 这些累加起来,先不说他头顶这顶官帽子稳不稳,恐怕性命都很难保住。 只是就在他们忐忑之际…… 对面李月白重新戴上斗笠,只露出一个精致下巴道:“三个月的时间……我要看到四水郡的改观。” 她想过直接杀死这两个人。 只是四水郡这个地方,目前貌似也没有人能顶替他们的位置。邓逊品行不错,但毕竟年少不怎么经事…… 让他去管理四水郡也不合适。 倒不如给这司官和郡守一个机会。 当然,三个月的时间,她不会停留在四水郡。但往后她南下步行三个月,再御剑飞回四水郡相信也就是几天时间。 再者,她也会上报朝廷下派人来监督这二人…… 二人闻言先是一愣,后则是大喜,只要李月白不要他们性命,那叫他们改掉往常一些坏毛病也不是不可能。 只是,正如李月白所说,三个月时间他们必定要做出些什么,不然下场会很难看! 二人明白,现在真要做出些什么成绩,恐怕想要得到那些好处也得要吐出来一部分了…… 甚至于要拿出全部。 只是这和保住性命比起来也就不算什么了。而见识了李月白的手段,他们确实也难生出别的心思。 …… 一天以后。 昨夜在吹着清风,在明月底下喝着青梅酒,此刻酒气还未完全散去的李月白戴上斗笠,准备离开四水郡了。 司官和郡守都前来相送。 正式换了一身官差服饰的邓逊最后一次为李月白牵来马对着她道:“先生……我们还能再见吗?” 和李月白相处虽只有短短半月的时间,但是他却早已经习惯了这种,一边跟着李月白路边搭伙吃食,一边他牵马披星戴月赶路的日子。有些他能听李月白说说修行上的心得……这样的生活很惬意。 偶尔要是能看到先生再笑一笑,他会更满足。因为先生生得极美,她的笑容就是一道极为美丽的风景 。 如今分别…… 他心中是越发不舍。 李月白想了想笑道:“有缘自会再见。” 而后她看向了邓逊牵来的马拍了拍它的脑袋道:“你这些日子吃的可都是好东西,也把自己养肥了不少!你该出出力了……” 自从这马通灵能自助练气以后,它身体就一天比一天壮实!到今天它肉眼可见整个身躯要比一般都马大上一圈!漆黑的马蹄也像是精铁打造成的一样锃光瓦亮。 马对着邓逊一直都是骄傲不驯,但它也分得清好赖!分得清好坏……知道李月白的厉害,任李月白倒骑在马背上。 这匹黑马专硕的身体也提供了一个宽阔的马背,李月白骑在马背,一手成拳撑在脑袋上刚好斜趟在马背上。 众人目送着她离开后,直至看不清她的背影,众人都还站在原地。郡守身边的一位下属官员对着郡守道:“大人……让都走远了!” 顿了顿,他叹气道:“大人!人走了!我们也能松口气了!要不我这就回去摆上一桌,再去乐符上叫几个在籍的美貌艺妓给大人压压惊!” 此话一出,一旁的邓逊听着很不悦,正要出口再言。 郡守却是面色一板对着那位下属官员道:“你们以为……刚刚对着那位李大人我是在挑好话说?钱通!看在过去你跟着为身边做事还算勤恳的事情,我准你辞去官职回家种地去吧!” “大人……何必呢?就算要办正事,不也得先放松放松?还有……现在还空着几个官职!稍微在这方面做做文章,这还是能捞……” “啊!” 却见这让话都未说完,郡守却拔出自己的佩剑一剑就将这名下属官员给刺杀死! 他道:“真当本官是在开玩笑吗?现在只想着升官发财的,以后不用跟在我身边做事了!” 这番话他自己说出后,都觉得十分违和。因为他本质上就不是这样的人…… 可还是说出了这样违心的话。 没办法,要在三个月之内做出些事实,他有些地方不得不去做相应改变。 同时,他这么做也是在逼自己一把! 他这番举动,着实把司官吓了一跳,其他官员见此也是马上闭嘴,不敢再多言。 邓逊见到郡守能做到这一步,多少也是对他产生了些许佩服之情。 …… 骑着黑马,李月白继续南下走出了四水郡的地界,又连过几个地界后,来到了祈雨郡无兰县。 一路走来依旧没有碰到什么盗匪。 说明各地的治安还是不错。 但这只是表面功夫,现在朝廷方面也在进行一定程度的变革,下面相应的也就有了一些改变。 现在…… 既想要捞好像还有,还不想被朝廷发现,暗地里倒是蝇营狗苟做了好多肮脏事情。 比如前面路过一地有个官员表现的很清明,可实际上他却暗地里培养了一个帮派专门却向老百姓收费。 有的老百姓软弱遇上这档子事情也就忍了,实在过分了有的报了官!这位官员也就象征性的去处理一下。 往往当着诸多百姓的面装模作样的把帮派里面的人打一顿! 就这样…… 无论是好的还是坏的身份都给这位官员带来了巨大的收益。 最终,这位官员却是又哼死在了家中。 自然,这是李月白做的。 而诸如此类的事还有很多很多 。 李月白所走前方的无兰县,是一处盛产茶叶的地方。其中最尤以名贵的茶,其中有种茶觉做喜春。是春天刚刚带来, 茶树刚生出的嫩叶芽儿就赶快摘下。 而一棵茶树不过也就是只能摘下一片叶子。往后这种茶树产出的叶子则都是有毒的。偏偏以后的日子里,你还不能放着茶树不管,还得好好照料它……一直到来年春天它再长出新的绿芽。 在这样的告成本下…… 所以这种“喜春茶”极为名贵。 往往一杯茶就是要三百文。 这对一般的百姓来说就是顶天的价格了!对他们而言,三百分足够他们买150个肉包子吃! 而在这样的一种背景之下,本地的百姓大多在官府的逼迫下却都要种这种茶树。你要说茶树名贵,百姓种了可多收入就罢了,可事实是恰恰相反! 这个地方由于土地全都种茶树……几乎就没有多余的土地种粮食…… 时间一久,百姓饿的都吃不饱饭,哪儿又有什么力气去照管茶树?自然就是茶树没人照料,让茶树在田中枯死。 茶树一少,这喜春茶叶的价格便又翻了一倍! 越是这样,本地官员却只看到了茶叶价格上涨带来的利益,而不去细看这种茶叶树背后带来的影响。 结合现在偏偏百姓也越发吃不起饱饭…… 所以李月白看到,大多数百姓守着自己种着的田地中的茶树,摸摸自己肚子,又摇了摇头叹起了气! 李月白身边的黑马走到茶树面前,看着茶树就一顿乱啃起来…… 这惹的随行他们的人道“这位……你还是快拉着马离开!我们这里对这片地方掌控的很严格,要是知道你们毁了一颗茶树,估计就用官府的人去抓你了。 也有同行的人看着马道:“这马也是好马!可惜了……” “一颗树而已,你们至于马?” “这……一颗树而已!听你们的意思要刁民是吧?”” “这到底是什么树?” 一众人七嘴八舌的问了起来。 先前那位为他们解释后是一脸为难道:“你们快走吧!要是有些人听到了那就……” 果然话音未落,马上就有官府的衙役向这边赶了过来,听着他们大骂道: “本县就茶树东西赚钱!” “你们哪个动刀了……不对!这是没管好自己的马吃……” 他们话音未落,就见李月白的马又把一株茶树给啃了一顿。 这让衙役颇为生气,几乎就要拔刀动手。 正要出手…… 忽而一道黑色影子出现,当场将一名衙役给击杀,并且他手中扔出了烟雾一样的东西。 并非道:“几位要不想被官府知道,那就随老朽来吧……” 在烟雾中,李月白放出神念看清了这黑影的模样。是一位面容褶皱,容貌平平的老人。 众人见他健步如飞走在前面,一点都不像一个上了年轻的人。几个外乡人也就稀是糊涂跟着老者离开。 只有骑着马的李月白依旧站在原地。但也在不久后随着这老者一起离开。 老者则是将李月白几个外乡人迅速带来此地后,带着众人来到一处村落。 村落里,此时正不断响起敲敲打打的声音…… 有让人仔细一看才发现,这整个村落的人要么实在打铁,要么就是在磨刀…… 这略带几分匪夷所思的模样。让人怎么都喜欢不起来! 老者这时看向众人道:“诸位……实在不好意思!让几位多少受到惊吓了!这本地不过就是几颗茶树而已,那狗官却当宝一样,全然不顾下面人的死活朝廷上的那些人也是眼瞎,只看这狗官能种出名贵的茶叶想,就以为这狗官带着我们本地人种茶树都赚钱了!” 他此言一出,村子内其他人也是颇为有怨言!只差直接造反了。 “便是刚刚那种茶树吗?” 李月白问道。 “是的小哥……” 老者话说了一半才发现面前的这个戴着斗笠白衣人竟然是个女子,且她的容貌却要比一般女子好看上太多了。 众人发现了老者的异常,便也向李月白看了过去。 不同的人脸上出现不同的神情。 李月白没有言语,而是取下身边一直许久未曾用的柳腰剑,脸剑带剑鞘插在土地里。 意思是有人如非要具体问些不着边际的问题找茬,她不介意用点特殊手段回应。 几个外乡人和众人这才有所收敛…… “冒昧问一句,姑娘是做什么的?” 老者又问。 “在外游历之人。” 李月白回答一句,随手拿起一杯水看着村子里有些干旱的庄稼道:“这地该浇水了……” 话罢,她用势字决将手中的水泼了出去。 水被泼出后迅速化成雾气,借来一阵冷风,空气中的水气都被聚集了起来! 轰隆!轰隆! 雷声大作! 一场雨从天而降。雨来的急去的也快,但刚刚好把干旱的苗给灌溉了一遍。 老者和村子里的人,以及其他几个外乡人见到这一幕都是倒吸一口冷气。老者觉得,他似乎是带来个了不得的人回来! 也许…… 无拦县现在的困境有解决的办法了。 那几个外乡人则是越发收敛,甚至连气息都不敢随便呼! “茶树一事,本地由来大概有多长时间了?” “这……哎!怎么说呢!其实也就三年!可这一干旱,加上那狗官非要弄什么茶树!这酒系哦我们这些穷人开始吃不起肚子了”老者咬牙说道。 顿了顿他又道:“加上最近……那郡守的爹要过寿,我们本地这个狗官却还要凑出银子去拜贺!这不就是活活折腾我们吗?” “绺子爷!村里那颗柳树流血了……您!您快去看看!” 正此时,一个年轻人走了过来,其神色慌张,像是遇到了什么无法解释的事! 第461章 父慈子孝 绺子爷…… 这是村里人对这位救下那几个外乡人老者的尊称。他本名叫胡绺。 闻言柳树竟然流血。在场所有人面色都是大变。虽说近些年他们听闻了不少怪事的发生!可是真有这类事发生在自家门前,终究不算一件好事! 胡绺刚刚也算见识了李月白的手段,拱手道:“这位先生……还请劳烦你去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本来脱口而出要叫姑娘,但还是改口叫了先生。不同于京城以北的一些地区,先生一般都是代指教书先生或是对某个男子的尊称。 京城以南的一些地区先生二字就是对人的尊称,且并非具体就是代指男子。 看这老者拱手行礼,也是自带一股文质彬彬的感觉,想来年轻时也是读过书的。 想着这老丈也确有一颗救人之心…… 李月白便点头答应了下来。 众人在村里一位汉子的带领下来到了村东头。就见村东头长有一棵柳树。不同于一般的树木要么笔直,要么歪上一些,这棵柳树却是如怀孕妇人一般长着一个大肚子。 主树干的位置正汩汩冒着血。 听村里人说是一刻钟前,有个村里的汉子歇靠着大树底下乘凉小憩,某个时刻昏昏沉沉刚睡过去,正要闭眼的时候忽觉有双手从树枝上垂了下来。 顺着手再往上看,则是有倒吊而死的女人瞪着眼睛看着他。 这吓得他一个激灵坐了起来,慌乱之间就将手里的锄头挥舞了出去,正巧就蹭掉柳树一颗树皮…… 他再定睛一看,那尸体什么都没有了。只有柳树树身不停有血流下。 有其他路过的人见此,便忙去请村里最有威望的胡绺。 对于别的事情胡绺还是能解决一二,可这样的事情,他觉得还是先问问李月白的意见再说。 “先生……你怎么看?” 李月白放出神念观摩了一遍柳树后,单手并成剑指,将一股气凝聚在指尖代为剑向着柳树一划。 柳树祝躯干的位置被划开…… 就见树体里面有着一个白色的肉囊,在划开肉囊里面竟然有一具女子的干尸。 “就……就是她……我那会就是被她吓到了!” 人群中,被吓到的那个男子指着树里面的干尸大叫说道。 有人在看了一阵这具干尸一阵后道: “这……这不是村西边胡贵的妹妹吗?” “对啊!之前里长说城里的县令府中少个做针线活的绣娘。正好胡贵妹妹针线活好,就让她去了。怎么人……到这里了?” “是啊……怎么人到这里了?” “我倒是想起来了,先前打雷把这树给劈开了一个口子!你们说这胡贵妹子不会是先被人害了,然后赛到了这颗树里?” “有这个可能!” …… 众人议论着。 提起那位只知种茶树,不知民生疾苦的百姓村民们又是一阵痛骂! 李月白看着村名,转回目光。 村民们也说对了一些,这女子的尸体应该是被人为塞进来的。只是本身这颗柳树就已经产生了一些邪性。 这女子死时带着怨气被人塞到树里,加上这树沾了血,就加大了它的邪性…… 现在,或许在场人都没有注意到,这女子干尸的肚子微微鼓起的一些。李月白神念看得清楚,这干尸肚子里正在孕育一个邪胎。 里面那东西有着人的外表,却如同树木一样体表长着绿芽。 同时,这邪胎也是在以这具干尸为养分。 等把尸体身上最后那点血吸干…… 着胎就会破树体而出,那时就会为祸一方。当然,要是没有人把尸体塞到树缝里,这树成精也不会这么快。 所以,说到底是人心更可怕。 看干尸扭曲的面容,就知道她身前遭遇并不好。 李月白想了想对着身后胡绺道:“这颗树烧了把,不能再留了。” 一些村民闻言道: “这……使不得吧!这树在村中已经有些年头了!打小,我就在这颗树底下乘凉了!” “把尸体烧了!树就留下吧!” “留树吧!” “都不留!我说烧就烧!这么邪性的东西留着害人啊?”胡绺大声说道。 接着他继续道:“这东西有什么好留的?还有胡贵他妹子死了……你们不说关心下胡贵妹子,最起码也得关心关心胡贵吧?这么着……人连颗树都比不上?” 这个世界当中,大部分人遇到事情给李月白的印象都是先以神鬼解释,而后才靠到人。 像胡绺这种人比树贵的论点,她还是第一次见。 其实…… 这酒和胡绺的经历有关。 年少时,他和村里的村民一样,也是对神鬼敬而远之,只是后来他发现他神鬼都拜了,可神或是仙不会拯救苦难之人,鬼怪倒是在人间越发肆虐…… 索性,他不再信什么神鬼,转而撂下田里的农活,以十四岁不算小的年纪去读了几年书。后来鬼使神差中了举人,也在县衙里做了个从九品的主播。 可官场十几载…… 他看着最多的却是身边人都在教他怎么做官升官,很少有官去学治理地方和关心百姓疾苦。 这样看多了这般世态炎凉,三十岁的年纪,他又辞去官转而学武,练了些武艺后发现,他依旧改变不了什么,心灰意冷之下回了家乡。 可家乡偏偏出了个看似不鱼肉百姓,却又把百姓往绝路上逼的狗官…… 搞到现在无兰县,一条人命远远比不上一颗喜春茶树! 胡绺有心揭竿起义。 一是自己年岁已大,真的已经折腾不了几年。 二是那位新上台的皇帝貌似还不错,他要造这个反恐怕名不正言不顺!皇帝不错,只是上面新出的各种条律虽好,可下面要么还是我行我素,要么总能想出办法去应对!实在让他没有办法。 现在也就只能和那县令周旋。 村民们被他一通骂,此时也才反应过来看向了死了妹子的胡贵。 那是一个一看就很老实巴交的庄稼汉…… 在看到多日不见的妹子竟然是这种方式再见,抓起地上的一把土揉了揉湿润的眼睛,一言不发哽咽了起来。 “人既然是里长介绍过去的……那就该问问里长人是这么死的!” 胡绺带着几分杀气对着众人说道。 里长差不多也就是主管几个村落虚设的一个职位,并不官职,但是却被地方官府承认。 众人这便气冲冲拿起手里的农具向着那为里长家跑去! 那位里长起初只是见一两个村民来并没有当回事情,看到一群村民走来内心泛起了嘀咕。 他心里可是清楚那胡贵的妹子是怎么死的。 他赶紧对着小儿子道:“告诉你大哥,有多远走多远别回来!再告诉你大哥,县城你小姨家我村了不少银票,足够你们下半辈子生活了!” “爹……咋家的钱,为什么在小姨家?” “你管那么多?谁叫你小姨长的像你死去的娘!她正好也成了寡妇……我跟你说这些做什么!他老子的!赶紧给老子滚!” 里长的小儿子总觉得从自己老爹嘴里知道了什么了不得的信息。 但他也不敢多问,悄悄从后门跑了。 碰! 里长的家被人一脚踹开,门闩更是裂成两半。 里长整理了一下衣装马上笑脸迎了出去道:“诸位……你我都是乡领!有话好好说!好说说!” “好好说个屁!我问你,胡贵妹子怎么死的?”胡绺走上前去一拳把里长打翻在地。 里长被打的满嘴是血,从地上爬起后却死硬摇头道:“什么胡贵……他妹子死了和我有什么关系!” “还有你们打我!我要去官府高你们!” “装糊涂是吧?行!” 胡绺接着就要再打。 胡绺冷笑一声说道:“好……我就看看你骨头有多硬!” 里长则硬气道:“我就硬的很 ” 李月白摆了摆手示意胡绺不用着急动手。 随后她外出走了一趟,再回头手里用气牵拉着一根木桩然后狠狠的将起其砸到了地里。 那位里长看着容貌绝美出众的李月白竟然有这么一手,心中一惊,升起一些不好的预感。 一般的皮肉之苦他确实不怕,毕竟忍忍就过去了…… 可怕就怕。 接着,李月白又让人拿来一张长凳,将里长腿脚捆住后将他绑在了木桩上,然后她随手拿起一块木板垫在了里长的腿下。 “能说吗?” “哼!” 里长很是硬气。 李月白再加上一块木板。 “能说吗?” “我要说什么?” “能说吗?” “我……我为什么说?” “能说吗?” “我……我……我说……” 里长哭丧着个脸,一瞬间打算什么都说了。 里长到底还是个软骨头,稍加一用刑部那些审问犯人的手段,便什么都说了,就差连自己底裤是什么颜色都和人招了。 原来一开始……苏大宝,也就是里长并不像害人。 他听说郡府上有位大人物过寿,自己到时也能随无兰县令一起过去,他便想着给那位大人物也送个寿礼。 可你要说送钱…… 就他这点家底全用上,人家都未必会高看一眼。 除了这个,再不就是家鸭鱼肉的拿上一些,可人家大门大户看得上他这个乡野村夫的这些? 思来想去,他觉得还是整个文雅又简单东西。于是他先是花钱找人写了一首祝寿的诗,然后打算找个绣娘在一刺绣山水图上把这字给绣上去。 可好的绣娘也不便宜…… 比如那些乐坊出身的绣娘,要请人家绣个东西可能就要上百两。 他合计来合计去,就想着请个乡里的人…… 最后就看中了胡贵的妹子。 可要以什么名义叫她过来?直接叫过来,人家还有个愿意不愿意可以拒绝。毕竟他只是个里长…… 可要是加上县衙的名义,她就必须得过来! 本来一切都挺好可坏就坏在,自己那个大儿子不学无术,对胡贵妹妹起了歹意,等到发现为时已晚。 “好啊……你儿子做出这种事情!你这当老子的也有责任!” “你必须给一个交代!” “得给一个交代!” 众人看向苏大宝! 后者一脸为难。 “不对……怎么就只有他一个人!他儿子是不是跑了?” 众人此时似乎才反应了过来。 但就是他们想到这一点的时候,门吱呀推了开来,就见一大一小两个男子被人给押送了回来。 就是早在还未进到苏大宝家里的时候,李月白就命人在他家后门守着了。 只是开始发现走出的是苏大宝的小儿子,便没有动手,而是让人跟上苏大宝的小儿子。说不得就有意外收获! 果然…… 现在就是收获意外的时候。 这边苏大宝看向自己大儿子总觉得心中有些愧疚,毕竟刚刚他把什么都招了,也包括把大儿子的什么都说了。 不过在他印象里,他这个大儿子虽然做事虎了一下,但也算是个硬骨头。往常他这个儿子做了坏事,他打他无论多少下,他这个儿子都不会吭声。 至少,这个儿子一向很孝顺。 可也就是那大儿子被人给推上来到一瞬间,他“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并且对着众人道:“诸位……都是苏大宝这个老东西做的!和我没有什么关系啊!对……都是他做的!” 这一瞬间,苏大宝觉得自己对于这个儿子好像并不是很了解! 而大儿子也越说越离谱,比如:“苏大宝这个老东西就最爱看人家妻子洗澡!说这样才有韵味和味道……” 这一下把苏大宝给整破防了!直接大骂道:“好啊!你个小崽子!老子还在想怎么给你留后路……你小子就把老子什么都说了!行……诸位好汉……要死他死!和我没什么关系!” “你个老东西,老杂毛……你年纪大了,不该就是要为我死吗?我说你几句以前的事情怎么了?我就是还有说!” “小崽子……你……” 就这样在苏大宝这种“父慈子孝”的氛围下,一众村民知道了以前想都不想,也完全不敢去做的事情。 也让一众村民听完后觉得,还是里长这对父子会玩。要多花有朵花…… 比如蛇和手…… 第462章 无耻县令 看着苏大宝这对“父慈子孝”的二人,周围的看客看着不知该说些什么好…… 李月白则是又问苏大宝道:“你刚刚说要给某位大人物过寿……那位大人物到底是谁?” 苏大宝刚刚被李月白那一套给整的很服帖,没有多想便老老实实道:“是陈玉老太爷。” “陈玉?” 李月白本以为苏大宝嘴里的大人物大概是郡府上的人,现在看来似乎只是个普通人。 一旁的胡绺则是向李月白说起了这陈玉是何许人也…… 陈玉过去是进士出身,曾在祈雨郡府上做过督邮。虽不是郡府上第一把交椅的位置,但陈玉在任期间却是培养了不少下层官吏,此外他还结交了不少炼气士。 如今多年过去,陈玉虽然已不做官,但那些下层官吏已然成了郡府上的中流砥柱,此外那些炼气士依旧和陈玉往来。 这就导致陈玉在祈雨郡很吃的开…… 除开这些,陈玉过去为官期间都是在维护各地乡绅的利益,因此各地的那些乡绅无论大小,竟然全都和他打过交道。 这些叠加起来…… 这就导致陈玉在祈雨郡辞官回了家乡无兰县平日随便有个动作,也会牵动着各方势力的心。 而历任的祈雨郡守在上任后的第一件事情都是必须要拜访陈玉,从这些就能看出这个陈玉在祈雨郡不说只手遮天,却也差不多了。 “这个陈玉为人如何?” 李月白想了想又问。 胡绺想了想道:“先生……陈玉并不算坏。大多时候饥荒年还会救济灾民。像是去年涝灾发了瘟疫,便是他家出资购置草药,发派给大家!” 这么一听,李月白算是明白这位陈玉在祈雨郡为何有这么大大威望了。 一方面,这个陈玉在维护这些乡绅士族的利益,另外一方面则是又适当的去救济百姓…… 看起来是两边都讨好,在中间做老好人。 可仔细想想,这根本不太可能。陈玉作为一个上位者,与他能最直接绑定联系的肯定是这些乡绅。 所谓的救济灾民,不过就是适当时候做做样子。 这时胡绺又道:“其实说起来这位陈玉老太爷并不算多坏……平日不会主动去压榨百姓。” 不算多坏? 李月白并不相信这个说法。在京城她做过一段时间的官,大小也算是个上位者,自然知道这些上位者是怎么御人的! 陈玉不会拉下脸面直接去压榨百姓,他会非常高明的躲在背后,像操控傀儡一样去操控这些乡绅去向压榨百姓。 乡绅们自然也乐的被操控。毕竟捞了好处,他们也能分一杯羹。 当然,若是做的太过,他会装装样子骂上几句,给百姓看看得些好名声。 真遇到什么饥荒年,他为了增加自己威望也会适当表示一些。 再者抛开这些不谈! 这陈玉要真是好人……怎么会看着无兰县令不作为,以种茶树变相压榨百姓呢? 别说他不行!他有这么大的威望,稍微动动嘴皮子,无兰县的百姓也会好过许多。 想了想,李月白又问向胡绺道:“老丈可知这陈玉何时过寿?” “下月六月初八!还有个九天时间。” 胡绺说道。 被李月白叫了一声“老丈”的尊称,他多少有些受宠若惊。同时也觉得现在的李月白很是平易近人,不怎么摆架子。 顿了顿,他又道:“先生问这个做什么?” “我想去见见这个陈玉。” 李月白说道。 若是之前李月白想要见陈玉,胡绺肯定会阻止。但现在见识了李月白的手段……他则是没这个想法了。 或许,只有李月白去了这一趟,他们无兰县的情况才能有一些改变。 “那苏家父子?” 胡绺又看向李月白。 李月白看了一眼一起跟来的村民,每个人看向里长苏大宝父子眼中都充满了愤恨!显然是这对父子已经激起了民愤。 李月白道:“由老丈和村民们看着办吧。” 闻言,苏大宝则是变了脸色道:“这位……这位先生……我家中还有一些钱财!只要你放过我……我一定……” 李月白则是转身走开了这里。 村民们则是向苏大宝这对父子围了过来道: “苏扒皮!你的好日子到头了!以前,你少欺负我们吗?这次你儿子还害了人家妹子,你该死!你儿子更该死!” “你们……你们不能杀我!杀了我官府查起来你们不好交代!”苏大宝又道。 原本他是想着小儿子去给大儿子报信……让两个儿子跑了,他自己一把老骨头死了也就死了! 可谁曾想,自己这个儿子是这般“孝顺”,把关于他的什么都说了。 那现在可好,父子都得一块死了! 也是看着这个儿子,他突然就想活命了! “给你活路?谁给过我妹子活路!”有汉子拿起锄头直接砸在了苏大宝头上。 这个动手的汉子正是胡贵。 这个平日里老实巴交的汉子,此刻变得尤其凶悍! 接着其他村民骂道: “苏大宝!你过去占我们地……还加收我们税!你就该有今天!” “你最是该死!那年要不是你占我们家的地?我爹怎么会被你给活活气死?” “你儿子也不是好鸟!我以前就以为见了你儿子没有问好!这崽子就带了一群泼皮踩踏了我们家那二亩田!我们一家可都指望那过活!你们呢?不但不给我赔钱,年底还要向外加收税!你奶奶的!欺负老实人也不是这么欺负的!” “你该死!” “你和你的狗儿子都该死!” …… 一旁在其观望着义愤填膺的村民们一个劲的骂自己的爹和大哥,苏家小儿子彻底打消了去劝村民的想法。 也既然,村民们没有提他,那他就当做没看见就好了!没必要的麻烦就没必要惹上身。 嗯…… 有时候学学像大哥一样的“孝顺”没什么不好。 很快,苏大宝父子就被村民用锄头给砸成了肉泥。连个骨头碴子都是被敲碎了又敲!可见村民们对这对父子的愤恨! 这样两天之后 。 苏大宝父子的死很快就引来了官府上人的主要。 先前大伙儿杀人的那会撒气撒的痛快,这会却没一个人肯站出来了。 他们能做到的也就是不出卖任何一个人。毕竟杀人这事上面,几乎所有人都参与了。 其实这也正常,毕竟他们都是普通人…… 而来的那位主跑到这里却也是一个劲的捞好处。半天不说正题,只说是怀疑这地方有人杀了苏家大宝。实际话里明里暗里都在向和他周旋的胡绺要好处 。 胡绺本来是很深恶痛绝这类人的。 他不怕惹麻烦,但也不想给村子里的人带来麻烦,便打算破钱消灾。 但最终这人却被李月白提笔,用笔尖一点给轻松杀死。 一个喽啰而已…… 死了就死了。 真要是那位县令来了,她也没什么好怕的。 但这衙役死了之后,却也没引起官府多大的注意。 一直到了几天以后陈玉七十大寿这天。 一大早,李月白就带了胡绺和村子里的几个汉子,坐着马车向县城而去。 当然,拉车的就是李月白的那匹黑马。 这货最近伙食不错,一直都吃的很好,让它适当锻炼一下没什么不好。 此刻,或者说从天明开始无兰县陈家宅子附近的几条街就热闹了起来。就见街道上,几乎全城无论是卖小吃的或是其他做小本生意的人都来了这里。 这般热闹,倒不是陈玉办寿把人给吸引过来的,而是陈家花钱把全城做小吃的人都叫了过来。 也就是说,这几条街这般热闹,却是陈家花钱买来的! 这就是陈家的底气! 外人便是想都不敢想! 来陈家宅子的人,最低是乡绅,最高也是郡府上的大人物,偶尔有个布衣出现却也衣服上挂着炼气士牌子。 这种派头,便是本地的郡守都拍马不及。 “无兰县令到!” 正此时,随着一声高调的声音响起,本地的县令老爷到了。 这是一位黑面留着八字须的国字脸男人。从相貌看,像是个刚正敦厚之辈! 实则不然…… 这位县令自上任以来,在种喜春茶树上面一事就捞了不少好处。 在大乾的律令里,种茶树的税收本就比之一般的五谷作物收的高,去年这让这位县令让全县都种茶树,这酒导致他想捞不到好处都难。 只是这种杀鸡取卵,竭泽而渔的做法,让其他的县令都不喜欢…… 他们虽然也贪,可都是徐徐缓图……至少明面上做的不会很过分。 再者那位新上任的万兴弟听说还是个勤政狂人,他们南方这些地方以后被派个什么钦差大臣查底也就是迟早的事!现在最好就是把以前做的事屁股擦干净……以及能不贪最好就不贪。 免得以后白白掉了脑袋。 但这个无兰县令就是一点都不收敛,变着法横征暴敛。 这让其他地方的官员都不喜欢他。 无兰县令也不在意。 在他看来人各有活法!就拿贪墨一道上,你贪一粒也是贪,你贪一斗也是贪……都是贪,还分什么清高不清高? 要他说,贪这方面就是吓死胆小的,撑死胆大的! 这边各方依次给陈玉送上了贺礼。 有下足了功夫弄来奇珍的,比如有个地方官员弄来了一个脑袋奇大的蟾蜍,将它嘴里放上石头后,它就会吐出金子。也有走猎奇路子,就想引起对方注意的,直接抓来形似蛇,背上却长满人眼的怪东西…… 最不济也有写首诗祝贺的。 挨到无兰县令,他则是命人抬上来一颗喜春茶树。 这颗茶树被栽种到花盆里小心呵护着,长的甚好。尤其是树上竟然挂满了金元宝。 无兰县令却硬说这是地里长出来的,是献瑞要献给陈玉…… 这让其他人听了又是一阵鄙夷。 你要贿赂就抬到明面上说,非要整这一个什么破理由? 你还无兰县令?不如该叫无耻县令得了! 而无兰县令这礼物送的也是让陈玉颇为开心,明面给他贿赂他不好收! 但这要是茶树自己种在地里长出元宝那就是祥瑞了!这可不能说是他受贿了。 “你叫什么名字?” 陈玉颇为开心,便问起了无兰县令的名字。 虽然无兰县令做官也有段时间了。可若不是陈玉过寿,他压根可能连见他一面都难,更别说当面攀谈…… 无兰县令在想了想后道:“下官陈严范。” 顿了顿他又道:“说起来下官说不得还是和陈老太爷有些亲戚关系呢……” “哦……还有这么回事?那又是怎么个论法?” 陈玉来了兴趣。 见对方来了兴趣,陈眼范继续道:“陈老太爷的父亲不是在四水郡以前做过官吗?那时我的祖上曾和老太爷的父亲有点表情关系。” 这么一说好像是有点亲戚关系。 可原本那点关系就淡的很,现在这都过去几代人了? 这纯粹就是八竿子打不着。 可偏偏陈严范还就是能扯到一起,他继续道:“当年我组上就得叫一声老太爷父亲为叔父!这么论下来……我得叫老太爷一叔祖公!在场的老太爷几位公子,都是在下的太爷!” “这……这陈严范还真是好不要脸!他这个算法算下来,不是陈玉老太爷家三岁孩童都是他叔叔了?” “至于吗?就为了攀附老太爷,把自己祖上都给贬低!天底下还真是就有如此无耻之徒……我今日还真是见识到了……” “呵呵!他那儿是什么无兰县令?简直就是无耻县令!” 众人在私下骂到。 这位无兰县令或许也听到了一些,但是他却一副没事人一样…… 不得不让混入陈玉宅子的李月白一行人感叹一句,这位无兰县令的脸皮真是比城墙都要厚上太多。 即便如此…… 那位陈玉老太爷倒是觉得这个陈严范颇为有意思,心中想着改日走动走动他再疏通一下郡府上的关系,让这陈严范稍微得上些好处。 又或者哪天来个认祖归宗…… 那场景想必也非常的有意思。 第463章 虚伪 就为了巴结上陈玉,这个无兰县令陈严范硬是连自己的祖上都能说成是别人的小辈。若是他祖上有知,大概会气活过来,大骂这个不孝子孙。 作为今天主角的陈玉这会满面红光显得非常开心,对着下面的一众仆人道:“去……将一早熬好的粥饭发给外面那些穷苦百姓。我们今日大摆筵席,也不能忘了外面那些百姓啊!也记得发放一些衣服给他们。” 他长叹一句似乎是真的为外面那些百姓着想。 前来贺寿的一众人闻言抬手道: “陈老太爷抬爱。外面那些百姓有福了!” “陈老太爷不愧是过去做过百姓的父母官……现在即便不做官了,也还是心系百姓!真心值得我们这些晚生后辈学习啊!” “老太爷大爱啊!” 众人拍马屁的功夫一个比一个厉害,一个也比一个离谱。直差把陈玉要捧成圣人了。 正此时。 外面陈玉家的管家领着几个外面的乞丐走了回来。 这时的乞丐已经换上了陈家发放出去的衣服…… 但进入陈家宅子后见到这么多的大人物,不免有些紧张。 已是七十岁身体却很硬朗的陈玉起身走到乞丐面前作出一副和蔼模样道:“小兄弟,这衣服合身吗?穿的合适吗?” 乞丐显得很忐忑,正要说出自己的真实感受。 很明显,这衣服并不合身,有些小了而且还是冬衣,大夏天穿着怎么都不舒服。 李月白几人注意到,乞丐身边那个管家确实恶狠狠瞪了乞丐一眼。 后者越发显得紧张,但还是道:“托……托老太爷的福!很合身!很合身……嘿嘿嘿!” 笑得极为勉强。 陈玉则像是没看见一样,故作一副老眼昏花模样拍了拍乞丐肩膀道:“合身就好!这么一看,也是个壮实的小伙子嘛!回去我让管家给你留份差事。” 不一会儿乞丐走了下去。 乞丐怀着忐忑的心思看向管家道:“管家老爷……陈老太爷说的给我份差事……” 管家却是对着乞丐道:“呸!你还镇以为陈老太爷养你这等闲人!快拿了赏钱滚吧!有多远走多远!要是还留在无兰县打断你的狗腿!” 很明显,刚刚那一切都是这位管家安排好的。 故意安排这么一出,不是给今天在场来的那些人看的,而是搞出这么一件事情出来,明日再找人宣扬出去给百姓听的。 这样陈老太爷就能又增加一些威望。 管家对于这类事情已经是轻车熟路。 这边发生的一切都被李月白用神念给看在了眼里。 宴席这边。 这时有人提议不如投掷骰子添些兴致。 又有人道:“只当投骰子没什么看的,不如添些彩头。” 陈玉似乎来了兴致点头默许了众人的行为,又道:“只单扔骰子添彩头也还是单调了!不若这样如何?赢了钱的可将钱存起来,未来用来赈济灾民。输了的也没什么可气馁的,反正来年你们的钱也会用作正途。” “这样吧……叶将外面那些百姓放进来一起乐呵一下吧。” 陈玉摆手说道。 “老太爷这合适吗?” “有什么不合适的?” 下人闻言将陈家宅子的大门打了开来。 刚刚陈家才外发了一部分钱给百姓,很得好人缘,百姓们自然乐意捧这个场。 又听说陈老太爷打算把钱用在来年赈济灾民,一些手头宽松的百姓自愿把钱押了上来,随便押了个大小也无所谓。 在他们看来,自己这钱在来年跟着赈济灾民,那也算是用到正地方了。 只是…… 站在李月白的角度上,这钱是来年用的,可不到来年之前谁又能保证这钱会一直存着? 又看那位管家细心把在场每一位大人物的钱都用笔作了记录。 李月白便不难猜到,这所谓的义举不过就是个拳套,来诱外面那些百姓往里面添钱。事后嘛,在场乡绅的钱如数奉还,这些百姓的钱就是不知陈玉和众位乡绅会怎么分了…… 李月白身边,也有和胡绺一起从村子里跟来的村民,在见识了陈玉这一番手段后,倒是觉得这陈玉是个好人,竟然也动了心思,打算把身上仅有的那几个铜板给拿出去。 但却被李月白给阻止。 随后她随身摸出几张一千两的银票走到陈玉席位下面的位置道:“陈老太爷竟然有心赈济灾民,那我也来添个彩头。” 在场那些个乡绅大多都是做做样子,至多拿出个一千两以上就了不得了。 但李月白却是一下拿出了几千两。 众人对着她好一阵观望,发现对于这位蓦然出现的女子并不认识。也在精通她出手阔绰的同时,也在惊叹于她外貌的出众。 又看她穿衣打扮,众人猜测应该是外地来的哪个士族大家出来游历的小姐。 但不管她在外面有何等的身份…… 她肯出钱,众人已经把她当冤大头看了。 到底是不经什么事的年轻人,和这些愚民一样的蠢…… 胡绺作为一个老江湖,加之对陈玉的一些了解,他自是不相信这个老东西真的会对百姓多好。说不得就是他给一众百姓设的一个局。 只是……他不理解李月白怎么看不出来? 又见李月白递给他一个放心的眼色,他便没有再多想。 陈玉宴席这边,负责摇骰子的是一位上了年纪,但精神气十足的一位挂着丙铜牌子的炼气士。 其实通过这个炼气士就也能看出一些猫腻了。 对方既然都是炼气士了,那这骰子扔出去是几点还不就是人家说了算? 这位炼气士见李月白过来,客气道:“姑娘是要押大还是押小?” 毕竟对方算是出了几千两银票的冤大头,表面功夫改客气的还是要客气一些。 连陈玉也拱手对着李月白道:“这位姑娘出如此大的手笔……是输或是赢老夫想来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姑娘年纪轻轻有一分赈济百姓的心,这很难得!对了,还问姑娘是从哪里来的?” “多谢老太爷夸奖。我是背着家中出来的,不提也罢。”李月白抱拳回道。 见李月白不愿意透露真实身份,陈玉也没多问。 只不过既然是个背出家里出来闯荡的,多少应该是有些本事傍身的。但到底还是年纪太小,经历过的事没他这个老匹夫吃过的盐多。 “我押小。” 李月白看向那位炼气士说道。 后者闻言,将两枚骰子扔到碗中,用另外一碗扣在上面摇了起来。 在摇了十来下之后,他揭开碗的一角道:“嘿嘿……姑娘!你这几千两两怕是要输了!这是……” “小?” 可待他拿开碗之后,却发现碗中的骰子都是三点。刚刚好事小的范畴。 可以着他的本事都该是摇到四才对,这怎么会? 他看向李月白将眼眸中的几分猜测给压下随后又道:“姑娘大还是小?” “这次大吧!” “好!” 这个炼气士摇了起来。 待碗拿走之后众人惊呼: “大……又是大!这位姑娘还真蒙对了!还是该说她运气实在太好?” “这确实算是运气好了!” …… 真是运气? 那位炼气士本让是不太相信的。 连席位最上面半眯眼睛装作一副昏昏欲睡模样的陈玉都看出来了,这个白衣姑娘还真不是一般人。 果然,在外游历又随便带几千两银子在身,会是普通人? 随后,几通下来李月白凭借最开始的三千两,大概就赢回来了接近五万两。 这其中,有三万是这些乡绅的钱。 还是两万则是差不多一众百姓凑出来的。 那位炼气士看李月白一直在赢,也改变了一些对她的看法道:“这位姑娘……你玩了几次也差不多够了,该换其他人了……你看毕竟是热闹的日子,老是我们两个耍,这有什么意思?” “那你的意思是?” “刚刚姑娘赢的钱呢?都可放在那个赈济灾民的箱子里,一开始说好的,赢或是输这些钱都要用给百姓。” 炼气士对着李月白说道。 李月白则是没有把赢的钱拿过去。 她清楚这钱要是真入了那箱子,这钱才是拿不回来了…… 她笑了笑道:“都是赈济灾民不如现在就把钱用出去吧。来这里之前,我听说无兰县也算富庶的地方。可真实的情况是,无兰县令为了在喜春茶树上谋取暴利,强制勒令百姓种了茶树……导致大部分百姓一年到头粮食都攒不下,现在吃饭都成了问题。” “还问一句无兰县令的陈大人可有此事?” 李月白说着一边将钱交给了胡绺,吩咐他这就去买一些米发给外面东城的一些百姓。 她可是都看见了,东城那边的百姓有的吃不起饭在城外挖树皮草籽吃…… 完罢她又看向陈玉道:“陈老太爷,这件事情你怎么看?” 陈玉没有言语。 只是尴尬还一副昏昏欲睡,半老不死模样的陈玉,一下显得很有精神眼神直勾勾看向李月白。 另外一边胡绺还未走出门,就有陈家的人拦在门前。 胡绺看了一眼外面的百姓大声喝道:“既然都是赈济灾民,这钱早拿迟拿又有什么区别?诸位你们说呢?这钱早拿还是迟拿?” “对!都是拿钱用在我们穷苦百姓身上,迟拿早拿有什么区别?” “我看,我们这就去买米!” “说的好!对!” 外面一众百姓说道。 陈玉、在场一众乡绅的面色都很难看。他们有心阻止胡绺。可奈何一众百姓就在外面…… 他们要是阻止成什么了? 那不就摆明了,他们不想把钱用在赈济灾民身上? 陈玉压着怒气直起身子又坐了回去笑着对李月白道:“姑娘说的对!既然都是要救济百姓,这早和迟又有什么区别呢?” 刚刚有拔出剑的在场一些人也将剑收了回来。 刚刚那位和李月白对赌穿着羊皮裘外衣的炼气士看向李月白眯起眼睛道:“姑娘……你知道今天做了什么吗?” “我只做我认为对的事情。” 李月白缓缓说道。 顿了顿她冷笑一声继续道:“倒是诸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拿百姓的钱过来,良心不痛吗?” “姑娘!说话要讲证据!我们怎么百姓了?” 陈玉开了口。 “那好……陈老爷家财万贯……对于城外百姓的事可曾真正有上过心?这些乡绅兼并百姓土地你在哪里?百姓受饿你在哪里?年年都见你给百姓救济粮,可除了逢年过节以外,你可曾再发过粮?你要是真的上心,动动你的威望,何至于无兰百姓有地种不了粮食,只能种无用的喜春茶树?你说对百姓上心,可你哪一点上心了?” 李月白一字一句说着,振聋发聩。 这让对面的陈玉阴沉着脸色半天不发一言。 正说着那边有炼气士看向李月白道: “姑娘……今天你过了!” “陈老太爷对于百姓也是一片好心,你却曲解成这个样子!” “姑娘,不如你留在陈老太爷宅子上,做上几年婢女,这事就此揭过如何?这也算陈老太爷大度了!” 陈玉没有发言,显然允许了这些炼气士的胡作非为。 纵然外面有百姓看着…… 可事后他只管往这些炼气士身上推就是了。反正他还是威望仁慈的陈老太爷。 可百姓们也不是能被他一直愚弄的! 刚刚李月白说的那番话也不单是再问陈玉,也是同样说给外面的百姓听的。 这些年他们虽然都听说了陈玉老太爷的各种好,可真正实打实发在他们手上实际的好处却几乎没有。再者说再好都是虚的。 现在最起码他们看到的,是素不相识的李月白却为他们实打实谋来了好处…… 这一对比下来,这位大多时候只说不做的陈玉老太爷就显得有些虚伪了。 察觉到身后这些百姓态度的变化,李月白也就没有必要和陈玉这些人再兜圈子了。 实际处理这些人并不麻烦。 麻烦的陈玉这老东西长久以来愚弄百姓,让百姓相信这老东西是真为他们好。 但就在刚刚,他们也差不多看清了这老东西的一些面目了。 第464章 钓孩子 “来人……将她请出陈府。我陈家不欢迎她!” 陈玉身边那位管家使者李月白说道。 本来他们就是打算要对李月白直接动手的。只是外面一众百姓都看着。他们直接动手就显得吃相很难看了。 便只是让人把李月白赶出去。 李月白笑道:“我要是想走……不用劳烦诸位!但问题是我还不想走!我倒是想问诸位拿着官家的俸禄,有哪一个为百姓着想?” 说这句话的同时,李月白手中画妖之力凝结成的笔出现,她抓笔轻轻一点,一点墨珠于空中出现并迅速扩大化成雾气。 雾气又化成天空上的墨云将整个陈家宅子给笼罩其中。 紧接着数根铁链从墨色云朵中延伸了下来。只这般手段,已然让在场的诸多炼气士变了脸色。 他们清楚,这可不是什么随便的丙铜炼气士可以做到的。 “诸位不说话那都是自认清白了?那好……我不嫌麻烦,我可以一个个审。” 李月白说着,纤细手指捏起笔一挥舞,数道铁链围在一起将整个陈家宅子给围住。 “先从无兰县令陈严范开始如何?” 李月白说着看向了他。 从面相上看显得很老实巴交的陈严范变了脸色,脸上多了几分狡黠,他开口道:“我也是为了本地的发展,这才让百姓都去种茶树……” “是吗?” 李月白笑笑不语。 陈严范话都没有说完,另外一边跟随胡绺而来的一众村民却不同意了,他们大骂道: “你个狗贼!说的倒是好!地里都种茶树?我们吃个鸟!” “反倒是种茶树以后,这税收收的比以前还要高了!” …… 一众村民嚷嚷着这酒要杀死陈严范。 李月白再次挥笔,笔尖墨色化成一道漆黑铁链将陈严范穿了个透心凉。 这家伙鱼肉百姓证据确凿,算是死有余辜没什么好说的。 见李月白这酒杀了人,有给陈玉贺寿的官员道:“你是什么人?凭什么杀朝廷的人?” “那如果我就是朝廷的人呢?” 李月白拿出了代表她神灼卫身份的牌子。 陈玉一众人看到都惊的说不出话了。他们这一众人原想着再做几年昏聩贪官就收敛一下,做个好官。 毕竟那位皇帝可是个勤政狂人,用不了几年时间就会把目光放到南方这里。 只是他们怎么也没想到…… 朝廷竟然会派人南下调查他们。 “这位……这位大人,不知我检举他人可否减轻一些罪状?” 有官员大概是不想就这么轻易死去,看着李月白说道。 李月白点了点头道:“只要所说属实,我开以考虑。” “我先说……原无兰县衙门司粮官唐聚曾在去年可扣下粮食……” 这位官员说了起来。 而被说到名字的官员则脸红脖子粗骂道:“好啊!姓苏的!你还说和我姓唐的有八拜之交?你就这样出卖我?你那点事情我也要说出去了!” 如此这般。 陈家宅子就此热闹了起来。在场那些乡绅或是平日的衙门里的大人物相互举报,把对方做过的事情说了出来。 外面一众百姓听着,简直让他们大开了眼界。 “我是没想到这些老爷……能……能贪成这样?” “哎……实在是太贪了!” 不过让一众百姓有些意外,但又在意料之内的被检举最多的人却是陈玉老太爷。 什么仁义,又或是有德…… 在一声声的检举之下,当玉所有的遮羞布被撕下,他只剩下一副丑恶的嘴脸。 比如这位平日里都洁身自好的陈老太爷,竟然每个月都会去那些勾栏里带着几个年轻小童玩点和别人不一样的。又或者,这位陈老太爷明里暗里都在兼并人的土地。 比如他先是明面上故意使钱找来一群泼皮去霸占人家的土地。 他则等时机适当出来调解。 说是调解,实则是给人家说好话要人家把地卖给他。 比如他会让下面人给人家说这样的言语:“这样吧……这地你不如就卖个陈玉老爷如何?这样人家也就不会惦记你的地了!当然,你要还是种地向陈老爷交点租子这地你继续种就是了……但名义上这还就是陈老爷的地,谁还敢来欺负你?” 听起来是一番好意,可实际上地都卖给人家了,纵然一开始收你租子比较低,可来年有的是办法涨租子让人再租地。 诸如此类的事情还有很多…… 陈玉似乎也知道,他今天被人检举一遭后……即便不用死,但以后再无兰县也算是名声烂到大街了。 这比杀了他还要难受。 他回头又看看陈家后辈,有一些年纪较大的知道这位老太爷什么德性,面上没有表情,可一些年纪稍小的,其中有一些对他露出颇为不解的神色,甚至于有那么几分鄙夷 。 毕竟平日里他都是教这些后辈子弟圣贤书…… 可他自己不是表里如一。 想了想他对着李月白道:“这位大人……老朽现在已无颜活在世上!还请大人给老朽一个痛快!只求不要为难我的这些后辈子弟们!这些当中年纪稍小一些的,他们可什么都不知道啊!” 他觉得至少现在就这么死了,多少还能给后辈一果然好念想…… 只是李月白却迟迟没有动手,而是对着他道:“陈老太爷既知今日羞愧,又何必当初呢?” 说着,她故意无视陈玉转而看向了其他官员。 这让陈玉越发觉得没脸,一张老脸实在挂不住…… 想着,他一头撞在了寿宴席位最上面的那个寿字大石上。 陈玉的一众后人见此,也除了那几个小辈有所动容之外,其余年纪稍大一些的则是低下头,显得事不关己。 反而是在陈玉死后,一众陈家的后辈子弟全都检举起了陈玉的各种不是。 有年纪小一些的后辈子弟实在看不下去说了句:“这位叔伯,纵然太爷爷有做的不对的地方!可你们也用不着这么诋毁他吧?还有太爷爷说过,人活着要有骨气!做错的事情错了就是错了,自己不去承担,为什么还要甩给别人呢?” 可换来的却是同宗一位长辈的责骂:“你小小年纪你懂什么!这是你太爷爷造的孽!你懂什么!” 可能连他自己都忘了,就在刚刚他还凭借着自己是陈玉后人的身份在在场宾客面前高人一等,这会就急着华清一切界限。 让外人看着不知该说些什么好。 得益于这些人的相互举报。 基本上,这里半数的人都差不多有罪。大到砍头不为过,小到只是关几日就可。 还有半数的人之中,其中有些只是单纯来巴结陈玉。剩下一小部分人则是陈玉过寿,他们不得不来。 因为若是不来,恐怕以后他们的日子也不好过。 将这些人该关的关,该杀的杀后…… 李月白对着胡绺道:“不知胡老丈有没有兴趣做几日无兰县令。” “这合适吗?” “有什么不合适的?老丈年轻时也是曾做过主薄的。再者我会写一份文书,之后老丈可派人代转到郡府上,之后郡府上自然会下派新的县令下来。” 李月白对着胡绺说道。 实际上是现在事情差不多解决了,她也要离开这里了。 只是无兰县彻底没人管理也不行。 闻言胡绺点了点头随后又道:“先生难道不打算在无兰留上几日?我还想着好好招待一番先生!” 李月白摇了摇头道:“事情既然已经解决,我想我就该走了。留着无非就是再呆几日喝几日闲酒……” 当然,她没有明说,留着势必还要处理无兰县这么多的烂摊子。 往后肯定还会有一大堆的麻烦事情等着她。 既然如此,她不如直接开溜。 毕竟她一开始就是抱着游历的心思出来的…… 见李月白执意要走,胡绺便没有再多做挽留。 李月白收起先前的神通,走出陈玉家的宅子,对着不远处的黑马招了招手,这黑马就向她跑了过来。 这黑马这几日以来也是越发的通人性了。 李月白走后。 胡绺就开始着手起了无兰县的事情。他先是把那些有罪的收押,其次一边处理无兰县政务上的事情,一边派人将李月白写的那封信件向郡府上送去。 大约一天以后。 当李月白的那封信送到祈雨郡府以后,这位祈雨郡守瞪大眼睛是把信件看了又看,在确定写信人的身份以后,他几乎当天就带人向无兰县而来。 并且还态度缓和对着胡绺道:“胡老哥……我听说你也是有功名在身以前做过官的,不如你直接做无兰县令如何?” 对于这样的变故。 莫说当事人的胡绺不解,就是外人对着这一幕都大感意外。 不过最终众人也只能将起归结为李月白写给这位郡守的那位信上…… 也不知那位李先生写了什么能让这位郡守大人移架到这儿,又或是那位李先生的身份顶天儿大? 这让外人一众猜测 。 同时,一众百姓其实倒是希望胡绺做这个无兰县令。毕竟他虽做县令就做了短短几日,可这几日上任以来,许多以前得不到解决的问题,当即就解决了。 而对于百姓来说,最关心的无非就是来年能吃饱肚子…… 所以胡绺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废除种喜春茶树,改种水稻一类的粮食。第二件事情就是将那些关进大牢内乡绅们的分给了百姓。 第三件事情便是今年税收全免。待来年开始只用上交两成的税。 这对百姓来说,任何一件都是值得欢喜的。 不过也让外人意外的是,胡绺拒绝了做官。 对他来说,他似乎更习惯做一个乡下的老头,守着自己那一亩三分地。 年轻时兼济天下的理想,那就随年轻时而去吧。 …… 再说李月白,自出了无兰县之后一路向南,在经过又一个月后来到了淼州。 这一路走来相当的平安。 话说回来,她要是老是能碰到事情那也是相当的不正常,毕竟大乾现在的风气都是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淼州…… 这是一个从名字就不难看出,这是一个比溪州还要多水的地方。溪州的水多大都提现在水洼之地较多。而淼州不单两面临海,陆地内还多是河流。 所以当李月白正式进入淼州的地界以后,基本走的都是水路。 正如现在,她乘坐着一叶小舟,戴着斗笠遮盖面容双手抱头仰躺着, 黑马则坐于船尾不时起身看向远处。 小舟其实很稳。 只是过去这黑马大概是在陆地走习惯了,突然乘坐在水路上让它很不习惯。 不时沿途遇到一些不错的风景,李月白也会起身将其画下,然后放入自己编着的书册里,并在旁边写上文字作以解释。 顺着小溪流往南。 渐渐的视线内出现一个村落的轮廓,有炊烟袅袅升起,几个村口的孩童正在追逐打闹。 只是让李月白大感意外的是。 这个村落竟然全只有女子,几乎就没有男子…… 她放开神念将这个小村子里里外外看了几遍,也没发现异常。 小舟在路过这个村落停下时。 刚刚好有个老婆婆身披蓑衣拿着一个鱼竿走出来前开钓鱼。 “年轻人……打外地来的?” 老婆婆显得和蔼主动问好。 李月白笑道:“是。” “老人家是来钓鱼?” “不……我是来钓孩子。” “钓孩子?” 李月白看着这位老妇人有些不解。 “如你所见,我们这个村子里只有女人,没有男人。所以要想我们村延续下去,就得钓孩子。” 老妇人说着将鱼线甩到了河里。 不多时,鱼线变直,河里有东西扑腾起来。 而老妇人再提起鱼线,果然有东西钓了上来。 就见鱼钩上竟然钓着一个半人半鱼的东西。只有人拳头那么大。 老妇人则是念念有词道:“好像是村西王家那丫头岁数到了。前几天她说过,她想要个孩子……算算时间也有九个月了吧!这孩子就给她吧。” 说着,她拉起鱼线再次甩了出去。 见鱼线上的东西在半空中消失不见。 反而是村西一位妇人刚刚生产下一个婴儿。 第465章 栖神道就不能救人? 看李月白露出几分惊异的目光。 老妇人笑了笑道:“我们村有此钓孩子的习俗已有上百年……许是我们习惯了,觉得并没有什么。但对你们外人来说可能还是比较新奇的。” 李月白没有说话,又仔细观察了一番这个老妇人,却是发现她身上并没有半点修为,怎么看都是个普通人。 “不对……” 李月白再看面前这老妇人总觉得有些地方有什么不对。 她闭上眼放出神念,同时放出燧火。燧火在神念的摧动下以她为中心向外扩散开来。 再看先前的村子。 哪儿有什么老妇人,又哪儿又什么村落。 不过是一片又一片的湖泊隐没在白雾里。也与其说是湖泊,不如说就是一只只长在地上的巨大眼睛。 而且你可以很清楚看明白,这些眼睛的不同。有的眼睛浑浊一些,有的则是如同青年人一样清澈。 有的则是如新生儿般天真无邪…… 且每一只眼睛似乎都有影响人心智的作用。 还有的眼睛则是在缓慢分裂,就像蜘蛛下蛋一样,无数只小眼睛跟着某一只大眼睛身后密密麻麻让人看着头皮发麻。 “这……应该不是这个世界的东西。” 李月白很肯定。 这个世界绝对不会有这样的东西。 又或者说这是天井下那个世界影响下的产物。 李月白收起燧火,收回了神念。 对于这片地方神秘的地方,她没有过多的好奇心。她现在虽有甲金炼气士的修为,可也不自认到了天下无敌的地步。 未知事物,莫去涉险就是。 她手中凝聚起一股气,向着江水一拍,一股无形力量作用之下,小舟调了方向,驶离了此地。 待走远刚才的村子后,李月白打开一直随行记录的书册,将刚刚看到的用笔画了下来,并在旁边作以注解解释:淼州数路书系之中,有无名村可化数瞳,其状可怖神秘,若遇之应绕道而行。 …… 又三个月时间之后。 一直在水上漂泊的李月白驾着那一页扁舟来到了淼州北部的郭启郡平台县。 淼州之地多水路,而水路大多都是相同,甚至于就如眼前无数细小水路干系流入平台县。 索性,早先有人在这些细小水路旁边建立了诸多宅院。 所谓小桥流人家,大概是能形容这样的场景。 平台县的人出入外地也比起其他地方要方便很多。所以县城在把控人员的出入问题上就显得颇为严格。 未来平台县之前…… 李月白就曾听人说,平台县算是淼州较为富庶的地段之一,其内的官员也为官清廉。民风也很是淳朴。 李月白就这么沿着水路而下,且身边跟着一匹疑似千里马的黑马…… 不时有水路边洗衣的大娘便会好心提醒她道:“好俊的姑娘!你这是打外地来出远门吗?我们这里治安虽说还算过的去,但出门在外还是得留个心眼!” 李月白往往都会点头示意用微笑回以他人。 过去几月李月白一直都是在水路上行走。 她倒是也听说了此地的鲈鱼做的是一绝,便又下了舟找了一家本地人据说不错的专做鲈鱼茶楼坐了进去。 由于她出众的外貌…… 自然,她这刚一进去就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只是大家也就是初时觉得新奇,毕竟老盯着人家一个姑娘看肯定不太礼貌。 不多时做好的鲈鱼端了上来。 李月白动了一筷子,只觉得这鱼肥美却不油腻,再简单喝上一口汤显而不腥却是做的刚刚好。 店家或许是看她是个独自出门在外旅客的关系,又送了一瓶果酒。 酒是本地的鲜果所酿造的酒…… 除喝时只有一股清淡的果香味,你几乎感觉不出来这会是酒。再喝几口后,待酒意上来一些后才有几分酒的味道。 但总体而言,这酒确实不错。 李月白放对着店家小二道:“这酒怎么卖?” “客官……这酒三百文一斤。” “三百文?” 这对普通人家来说确实有些贵了,但是对于李月白来说并不算多贵。 正喝着酒,却听着外面一阵敲敲打打。 有人出去看了一眼道:“是那北街卖豆腐家的张家三郎中了!” “中举人了?” “对!” “想这三郎如今都已是四十岁的年纪才考中!我记得我小时候河里抓泥鳅那会……他就开始考了吧?如今考中也算不容易安全!” “可不嘛?之前他那个丈母娘还老跟我唠叨把女儿嫁给了一个废物!现在可好……这三郎中了举……她不跟着沾光?” 一众人就此议论着。 店家似乎也是想要沾沾外面中举张家三郎的喜气叮嘱小二带着几坛子果酒往他家送去了。 可一会儿之后,待小二再回来,他脸上的表情倒是显得颇为复杂。 “小二,你这一副死了爹妈的模样到底是怎么了?” “这世上的事还真是难说。” 小二看着身边的看客叹气了气。 他这般姿态倒是也引起了李月白的几分注意。 那张家三郎中了举人,你店小二前去跑一趟腿道喜,肯定是能得举人老爷的赏钱的。 现在这个模样算什么? “怎么回事……说说呗?” 店家老板没有责骂店小二,反而关心问了起来。 小二摇头道:“东家!本来我也是开开心心到张三郎家的……可谁知道他那个刻薄的丈母娘一高兴,一口痰卡在嗓子里上不来气了!我过去那会人只出气不进气了……” 张三郎的丈母娘虽然平时对待自己这个女婿刻薄,但也是刀子嘴豆腐心,该帮的时候还是绝对帮,一点都不含糊。张三郎父母早逝,所以他对自己这个丈母娘是非常尊敬的。 在这么个节骨眼上你去跟人家道喜,少不了被人家张三郎一通臭骂! 只能说这店家小二点背…… 刚好就撞在了人家的枪口上。 想及此,店小二又是一阵叹气又道:“不过那张三郎也说了,若是有人能救他岳母,他愿意事后奉上三百两!” 三百两,大概就是他中举以后朝廷发放的。 对一般普通人来说,这算是一笔巨款。 但是在一些大富商眼里,这根本算不上什么。 “害……这真是悲喜交加了!那诸位你们说,这张三郎是该办喜事还是白事呢?” “可别乱说!他丈母娘不是还有口气在吗?” “那也难活喽!” …… 茶楼内食客们说道。 “诸位……你们就别说风凉话了。平日里逢年过节,你们求他给他们写个对联什么都。人家张三郎都乐呵呵给你们写了,事后不收分文。怎么这会大伙儿就说起人家风凉话了?要我说大家不如想想办法,能帮则帮呗!” 茶楼老板出声对着众人说道。 众人闻言觉得也是这么个道理,便都起身向那张三郎家去了。 人去茶楼空。 也就只剩下李月白一个人。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她随手顺起一瓶酒跟着众人也向张三郎家去了。 北街的张三郎…… 住在街道的最东边。且他住的地方孤零零就是一座茅草屋,平日里除了他们一家人,几乎就没有其他人过去。 这会他门前却是围满了人,议论声时时响起: “你们说这张三郎……还真是不容易!现在这个年岁刚刚中了举,这……哎……” “诸位倒是都想想办法啊?” “要是有办法我肯定施展啊!” …… 老远李月白就看到茅草屋内,一位老妇人半躺在椅子上,大张着嘴似乎是想要说出话来。 一个穿着布衣,身形消瘦的中年男子则是在老妇人身边来回踱步。想来就是张家三郎。 “诸位你们有什么办法?” 他一脸着急看向众人。 不时又回头对着老妇人道:“娘……小婿这就找人治你的病!哎呦!” “我来看看……” 正此时李月白注意到,人群中有个坡脚的乞丐走了出来笑着道:“举人老爷要不让我试试?” 见他一身污秽臭恶,众人显得厌恶。 李月白却是注意到,在他腰间的烂衣服里挂着一个乙银牌子。 却是让人没有想到他会是一个炼气士。不过即便不看吧他炼气士牌子,只看他气息均匀,身上有气流动,也不难看出他是炼气士! 张三郎皱起了眉头。 明显他也不是很中意这个乞丐,毕竟单看外表实在不想什么正经人。 就见这乞丐一边抠着鼻子,一边走道张三郎身边开口嬉笑道:“举人老爷娘这个病吧……” “没得治?就是个痰卡到了嗓子里。” 张三郎回答。 “有的治!有的治!这个嘛……就和过去我敲猪一样,猪吃太快把自己噎着了,你拿起棍子照它的脑袋敲几下,它自然就开食了!” 乞丐笑道。 “这算哪门子办法?” “这不就是胡言乱语吗?” “实在是没有意思!还不如请个郎中看呢!” 众人闻言他所说,顿时觉得不太靠谱。 张三郎本人眉头皱的更紧! 这乞丐虽然相貌猥琐,说话疯疯癫癫,但他还是对他抱着几分希望的。 可这会他一张口…… 他就觉得这乞丐可能脑袋有问题,纯属胡说八道! 但也就在张三郎犹豫之际,他这个丈母娘忽而上来了一口气骂道:“你这个读书……读傻的雨母脑袋!你先别啥办法想,先让人在那你娘我身上试试啊!你是就指望着我死啊……哎呦!我真是瞎了眼才把女儿……我……我……我又上不来气了……” 张三郎被这一骂也是急了,看向乞丐道:“还请救我娘!” 乞丐笑了笑,却是脱下自己的臭鞋对着老妇人脑袋就是一下。 老妇人先是双眼一瞪,接着把一口痰吐了出来。说来也怪的是,这乞丐力道用的十分大,但打在老妇人身上却显得没用多少力气。 老妇人在吐出一口痰之后,紧接着又吐出几大口淤血。 乞丐则搓着下巴道:“看起来……你这是陈年老病了……” 老妇人在吐出这几口淤血后,随后呼吸顺畅了起来,向着乞丐感谢了起来。 并且她道:“儿啊!还不谢谢这位先生!” 那张三郎拿起那三百两就递送给了乞丐。后者在拿到后却是笑了笑后,又摇起了头,将这三百两又退还给了他。 张三郎不解道:“先生这是……” “你还是拿着这钱好好孝敬你丈母娘吧!你这四十才中举……也是不容易啊!往后有的是用到钱的地方。” 那乞丐说罢,就往人群中而去了。 张家三郎和众人正要寻他,却发现眨眼功夫他已然在百步之外。 众人这边明白过来,他们这是遇到高人了。 而人群中,除了有人注意力在这位张家三郎举人老爷身上,还有人注意力放在李月白身上。 容貌出众的女子,自然得人喜爱。 只是差不多也就是眨眼功夫,他们发现人群之中这位姑娘已然不见了。 再一回头去寻她…… 却发现她和刚才那位乞丐却是临空走在了远处的河面上。 河面上雾气朦胧…… 那两人身影则就此消失。 “那位姑娘……也不是一般人啊!” 跑来凑热闹的店家小二,摸摸脑袋,又发现在他不远处,放着一个喝空了的酒瓶。 那是刚刚李月白出茶楼凑热闹时带出来的,店家小二将其捡起,那上面似乎还残留着几分温热和幽香。 酒瓶旁边还放着一百文。 这正就是他们茶楼所标出的价格。 …… 雾气蒙蒙的河面上,刚刚才走远不久的乞丐发现自己身后跟过来了一个人,他没有回头笑道:“姑娘也不是一般人呐……不知找在下有何事?” “淼州之地却也有栖神道众……我是真没有想到。” 李月白缓缓开口。 因为他发现这乞丐的左耳背后赫然写着一个“叁”。 乞丐闻言则是大笑道:“哈哈哈哈哈哈……姑娘何以判定我就是栖神道?对……就算我是栖神道!可这世上到栖神道的人就不能救人吗?” 他带着几分理直气壮说道。 如他所说,似乎也是这么回事有那么些道理。 可李月白却是对栖神道始终都有戒备心。 第466章 乘火打劫 “姑娘以为这世上栖神道都是恶人吗?” 老乞丐笑着看向李月白。 栖神道…… 笼统来说,这是一群疯子。在他们的观念当中并没有善恶之分,有的只是随性而为。如为了迷惘一个人,他甚至可以杀掉一群人。 也正如眼前,如果只是为自己快乐,他当然也可以去救一个人。 从这个角度去讲…… 李月白觉得单纯以善恶去区分他们并不太准确。 “呵呵……世人都只以为!我们只是会捣乱和惹来灾祸的疯子。事实上大多数栖神道都如此。但是,我和他们不同。我是主动成为栖神道的。我呢,觉得栖神道有一点好处!那就是自在……” 老乞丐笑着说道。 说着,他指了指李月白随手提来的酒坛。 李月白明白他的意思,将酒坛扔给了他。 后者揭开酒坛盖子,张嘴猛喝一口大笑道:“真痛快啊!” 而后他继续道:“人活一世大多时候都要守这样或是那样的规矩!所谓夫唱妇随 这是规矩。父死子孝这是规矩……天地有四季更替这也是规矩。时时刻刻都要守这些规矩!那人活一世其实相当累!也太无趣!倒不如栖神道一般自在,我想救人,那便一直都救下去!哪天我要是想杀人,也便会一直杀下去!” “姑娘觉得呢?” 李月白没有即刻做答。 老乞丐的话看似有理,做事是随性而为。可凡事随性而为却有个前提,那就是一切都得顺应自然。 如春夏季节,你硬是要添几件冬衣,标新立异被别人说几句都没什么。只是捂上一身臭汗,难受不难受,那只有自己知道。 所以想了想,李月白笑道:“老先生喜欢一直救人,那没什么。将来要是想杀人也没什么。只是若是乱杀……或是硬要让这世道不太平,那么我大概也会喜欢杀栖神道一直杀下去!” 说着,李月白隔空一抓,画妖之力凝结成的笔出现,她提笔站在河面上向河中间一划,一笔落下,河水如沸腾一般向两边倒卷而去,露出里面空旷的河底。 见河底里面却是有着无数道影子徘徊…… 那正是栖息于河底的水鬼。 此刻却被李月白笔尖凝结成的气给全部绞杀。 待河水再次恢复平静。河面上的朦胧雾气逐渐消失。这些雾气正是这些水鬼搞出来的。这些书鬼隐没在雾气里,有来往的船舶上的人一个不小心便会被拉到水里。 老乞丐明白,李月白此举也算是对她予以警告。 但他却浑然不在意一样大笑道:“哈哈哈……姑娘这说话有意思。像是我们栖神道一样,也是随性而为。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真有意思!” “我也觉得老先生挺有意思。见过那么多栖神道,老先生却是最能诠释随性而为四字的意思。老先生可否留下名字?” 李月白又问。 老乞丐则是哈哈一笑:“听姑娘的意思是要交我这个朋友喽?哈哈哈……老夫任南北。” “任尔东西南北风?” 李月白忽而想起了这样一句诗。 任南北点头道:“差不多是这个意思。至少我现在是想一直救人救下去的,那我想我们做朋友应该是能做相当长的一段时间。” 正此时…… 河岸边忽而听着有人大喊道:“不好了……有人落水了!” 却见刚刚还在李月白身边喝酒的任南北已然起身向那边而去。 李月白看了一眼那边重新戴上斗笠,回到了岸边牵着自己的那匹黑马离开了这里。 …… 约莫四五天以后。 李月白和黑马来到了淼州中间地段的一个位置,一个叫不叶城的地方。 此地相比较其他地方水路少了一些,陆地多了一些。放在淼州显得有些凸出,但也没有多么引人瞩目。 不过此地倒是难得多山。 据本地人说,在这山上倒是有着不少隐居的炼气高人。 只是同样的,山地一段,某两个山之间总是就会有一些无法解释的事情发生。 眼前在两座山坳之中…… 有着一个露天的小茶肆。 茶肆里的老板是个大腹便便的中年男子,红脸圆眼显得很老实忠厚。每每有赶路的行人或是商人过来,他都会主动上前将其拉拢到自己的茶肆里,一阵热络熟悉后,都会免费送上一些茶水。 当然,你要是想迟些杏子、瓜子,又或是要吃些面食什么就要再付其他钱了…… 正此时,李月白牵着黑马走到这座小茶肆里的时候,刚刚还显得有些冷寂的茶肆忽而就热闹了一些: “开眼了!这么个小地方也能看到这等美人。” “是不是这个地界的姑娘都这样?” “要不说我们淼州这地方养人呢?” …… 众人说归说,但都没有向前。 这出门在外的谁没个本事在身?何况这女子竟然敢牵着一匹马就敢出门,定然不是一般人。 不过话说回来,众人看见美人虽然有些心猿意马,但爷不至于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 这再走十里之外,就有官府设置的驿站…… 这里发生些什么,那里很快就会知道。 不过在进入到这里以后,李月白却显得有些不近人情,对于这店家主动的热络直接忽视。 这让一众茶肆里的人觉得,李月白这姑娘虽然看着美,但多少有那么些不近人情…… 又或是说这姑娘待人待事就是如此? 众人各自猜测着,但因为对李月白的不熟悉,也不主动上前。 不过即便如此,这店家也不生气,而是好心主动上前给李月白倒了一杯茶水:“姑娘……这赶了一地路,你也累了吧?喝杯水吧。” 可谁知,李月白端起茶水就倒在了地上,然后她指着黑马并道:“你看……我自己的马都不喝,你这东西有问题啊。” 这一次,店家还没有说话,其内的一众茶客却不乐意了: “这位姑娘!这店家也是好心……你要是不喜喝茶!直言就是!何必如此呢?” “是啊!姑娘!店家此举也是一番好行!你要是不喜欢直言就是!何必要多此一举羞辱人家呢?” “姑娘……你做的有些过分了。” …… 汉子们一方面自然是对李月白绝美的容颜所倾慕,可一方面却也对她的行为到不满。 李月白却表现的一点都不在乎,而是看向店家道:“店家……这茶不干净!你得给个解释啊!” 店家依旧态度缓和道:“姑娘……你这就是难为我了!我这茶叶虽然不贵……可怎么说也是干净的!” “你这要是真茶那自然干净!可要是不是茶呢?” 李月白又道。 正此时,此处也有几个年轻人向这边走来。 为首的一个男子剑目星眉,腰间配剑,虽只是穿着普通布衣,用白巾包头可气质斐然。 他走过来后也道:“这茶不干净啊!” 他说着的同时,做出一副厌恶姿态。 跟着他同行的几人也都是这样的表情。 这让茶肆里其他茶客就有些不理解了…… 这茶叶看着挺干净的啊!哪儿有什么? “啊!” 可这次当他们低头再看自己茶水的时候,却是吓的大叫出了声。 却见原先店家自称山泉水泡的,此刻茶水颜色却变成了红色,却里面貌似还泡着红白相见的圆形物体,好像是某种动物的眼睛!甚至于……还有指甲…… 整杯茶更是再无先前的茶香味,有的只是一股腥臭味,让人闻了之后就会反胃想吐。 再看这茶肆也大变了模样,活像是屠宰场一样,四面挂名了场子,满地都是沾染学后结痂的毛发。 让人看了汗毛都能树立起来。 再看刚刚的店家,竟然是一只人立而起的山猴子,青面獠牙,脑袋上长着七八只眼睛。 “这……这是什么鬼地方?” “活见鬼了啊……” “这是哪里?我怎么会来这种地方?” …… 到现在一众茶客才明白,自己打从一开始就进了一处妖邪所在的地方,刚刚却也是李月白在好行提醒他们。 后来的几个年轻人在观望这“山猴子”一阵后道: “师父也说这一带有妖类活动……没想到还真让我们碰到了!” “害……还真是。” “要打还是跑?” 显然,这几个年轻人也是炼气士。 只是看他们身上气息的流动,李月白猜测这几人修为最多就是丁铁牌子顶天了。 而这山猴子竟然有本事幻化一地地方的风水,那本事也不小,接近丙铜。 这却不是几个年轻人能对付的。 一共四个年轻人的表现也在此时很耐人寻味。 有人当即道:“几位……依我之见!我们还是快走吧!这山猴子可不是我们这点修为和道行能对付的了的!趁这山猴子这会注意力还在其他人身上,我们快逃!” 这人有这样的想法,其实可以理解。 毕竟要救人也得自己首先能力过硬!能力若是不过硬……搭上自己又是何必呢? 随即又有年轻人道:“要走也行……只是我们先救这位姑娘吧!其余的人我们无能为力!” 这人的想法则是只单纯救走李月白。 很难不说,他是怀着其他的一些什么目的。 剩下两个年轻人中,那位为首的白巾男子一直未言语。 剩下一个人则道:要我说……就我们这能力最多只能救一个人!只是要救哪一个夜得看这些人当中谁给我们钱多,我们救谁!” “呵呵……这倒是好想法。” 此言一句,先前说话的两人立马赞同。 只是有时候,他们也低估了别人的骨气。 就见此时 那些茶客虽然被山猴子给吓到了,可比起这些年轻人人乘火打劫,他们倒是宁愿死在山猴子手里。 谁知道这些家伙救了他们以后,又会如何狮子大开口…… “这样吧……我们各自出一剑!为在场之人争取一些时间!之后我们再逃跑如何?这时白巾男子说了话。 他话的意思就是,他们能力有限,但也不想让在场之人就这么白白死在这里!他们所能做到的就是各出一剑拖住这山猴子一些事情,然后让所有人逃跑。 至于这之后这些茶客能跑多远…… 这就不关他们事了。 不过但也就在他们商量好之后,准备出剑的时候,李月白却已然出手。 或者说她只是单纯看向山猴子。 后者不知为何却是本能感觉到了出来危险想要离开这里。 只是…… 它终归迟了一步,李月白只是指尖轻轻弹出一缕燧火火苗,就将这山猴子给焚烧了个干净。也把这茶摊顺带烧了个干净。 山林里,原先的茶摊彻底消失,就像是从来没出现过这里一样。 这一幕,让一众人包括那几个年轻炼气士看着瞠目结舌! 在愣了一会儿回过神之后,一众客也才反应过来,刚刚李月白在进入茶肆之后,应该就是看出了这里有问题。 同时,她刚刚老说茶有问题,也其实是在提醒他们…… 众人回过神之后纷纷主动上前对她拜谢道: “刚刚却是我们唐突了!先生要救我们,我们却还在怪罪先生说这店家……啊不对!这哪儿是什么店家,明明就是山间野怪嘛!” “先生大恩,我会一直记得。” …… 话罢,有人当即拿出银票要做感谢,还有的则是又恨不得李月白是男的,这样他就好把自己女儿给嫁出去了! 还有道则是更纯粹,干脆就问起了李月白的姓氏,说以后就也改这个姓,用来报答李月白的救命之恩。 至于那四个年轻人则是显得有些尴尬。 互相之间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过了许久,那位为首的白巾男子才主动走到李月白面前拱手作揖道:“姑娘……在下秋占远。” 顿了顿,他似乎又觉得直接叫姑娘有些不太合适。 毕竟就刚刚李月白露出那一手杀“山猴子”的手段,可能比他师父都还要厉害。他们再直接叫姑娘就不合适,还是叫“先生”比较妥当。 对于这位白巾男子李月白还算稍稍有些好感,毕竟她刚刚多少还是想着要尽力救人的。 至于其他几位,不救人也便算了,乘火打劫着实就可恶了。 第467章 犯病(上) 白巾年轻人秋占远身边其他几个人,见他们领头的师兄都向李月白行了礼,他们思索少许后也只好硬着头皮前去行礼。 只不过李月白只对秋占远点头示意,对于其他几人再直接无视。 这让剩下的几人都显得颇为尴尬。 那些茶客倒是显得热络主动走到李月白身前要拿出身边的银两作以报答。 李月白摆摆手并不打算收下,笑道:“我看诸位行走在外也是带酒的……请我喝一顿酒就好。” “这恩人这般说……好说!” 几个茶客中有的便是四处奔走贩酒的。其中一位茶客当即走到走的马车前,拿出小一坛酒对着李月白道:“先生,这是我自家酿的青梅酒。虽然只有两三年年份,可这酿酒的手艺却是我租上传下来的。所以这酒的味道不会太差。” 李月白掀开酒坛,一手提起酒坛放在鼻尖闻了闻笑道:“确实是好酒。” 而后她便提起酒坛喝了起来。 她明明是个女子,但动作却带着几分男子的豪气,加之秀美绝伦的面容倒是表现出一般女子几乎没有的一种气质。 硬要说的话,好像是有几分仙人的飘逸也有几分江湖洒脱。 随后,几位茶客倒是也想请李月白去他们所在的地方待上几日,看看人文地理风情,顺便宴请她再作报答。 李月白摆了摆手都拒绝了。 这倒不是她矫情不想去。 而是几位茶客说的地方,她刚刚都路过了,那里的人文风情她已见识的差不多了,再回去就没意思了。 这时,秋占远则有拱手对着李月白道:“在下想请先生,请我们的门派小住几日。说起来,先生刚刚也算救了我们几人。” 因为刚刚若不是李月白出手。 就他们那点道行,恐怕也难从“山猴子”手里逃走。 他话一出,另外几位年轻人的脸上的神情颇为复杂。只是这会他们倒是没在表现出小肚鸡肠,而是大度拱手对着李月白道:“还请先生一定去我们门派所在的山上小住几日。” “离这儿远吗?” 李月白开口问道。 对于秋占远所在的门派做客,李月白其实并无兴趣。只是闻言他们门派所在之地是此处的某座山,她就来了兴趣。 此地不叶城多山…… 她确实倒是想找处高一点的位置,将此地风貌一收眼底,然后画与纸上。 见李月白对他们所在的门派似乎来了兴趣。秋占远几人脸上露出了喜色。 秋占远开口道:“先生……不远!我门派就在十五里之外的青石山。那算得上这百里之内最高的山了。山上还种有鲜桃,现在正值秋收季节!先生这时候去了,定是能吃上几颗。” “你这叫什么话?师兄!难道先生过去就是为了吃你几颗桃子?” “真是太小家子气了!” 剩下几人对着秋占远摆手说道。 秋占远这便又看向李月白道:“总之先生去的话,我想我们师父也会很开心。” 随后李月白告别了几位茶客,牵着黑马跟随秋占远几人向他们所说的青石山而去。 说起来十五里的距离…… 李月白御剑飞行带着秋占远几人,至多再带一匹黑马,也就是十来息时间就能过去。 但是这样做也是耗费诸多气力的…… 况且路走多了,李月白夜喜欢静下来慢悠悠走路。 只不过这就苦了秋占远几日。 一路上若是遇到难行的山路,又或是遇到什么毒虫,几人往往都得前去处理了,才会继续叫上李月白上路。 也其实,他们要是开口对李月白说一句胡,这些个他们认为的麻烦就是李月白弹指就能解决的事情。 但几人或许是为了能把自己在李月白心中坏了的形象再扭转过来几分…… 所以诸多时候,他们倒是宁可自己动手,也不想去打扰李月白。 就这样等他们真正走到青石山下的时候,几人已经是累的灰头土脸。 说是青石山…… 但其实因为秋季的关系,山上的一些树的叶子已经枯黄,这酒导致这山与其说是青山,不如说是黄山。 但山上中间的位置长有诸多枫树,此时诸多枫叶由半山腰飘下来,洋洋洒洒、落英缤纷的场景倒是野别有一番景致。 再者,秋占远几人也确实没有说谎。一路走来,李月白看下来,这山确实算是最高的一座了。 几人就这样又爬起了山…… 爬到了半山腰的时候,路过那些枫树林的时候,秋占生远看着山下道:“先生是否知晓我们本地不叶城的由来?” 李月白闻言,随手摘下身边的一片枫叶,然后任山风吹来将叶子吹下山底,却也不知枫叶会飘到哪里。 李月白开口道:“离了树的叶子,便是无根之叶,任风一吹也不知会落到哪里。不叶……不叶……便是无根之叶,是这个意思。” “先生解释的极是。不叶城多山,山上多枫树,叶落任风吹,也不知会落到哪里。千百年来都是如此……不叶城便是这么得来的。说起来,世上有的是人背井离乡,死是也回不到故乡。真要如此说,世上处处都是不叶城。” 秋占远不知想到了什么,说着说着叹了一口气。 见他目光远远向北方看去,最终又把目光收了回来。 似乎上他并不是不叶城之人,也是远离他乡来了这里。 在走出枫树林之后,果然就是一片桃树林,桃香四溢沁人心脾,秋占远摘下一颗果子,用山涧流淌的泉水洗干净恭敬捧到李月白面前。 李月白虽外貌秀美年轻…… 但见识了她那般手段,秋占远早就当她是修行前辈。 实际说来,李月白也确实算他前辈。自她来这个世界,前前后后却也有十多年的时间,加之原主李月白本就是有十六的年纪。 算起来,她现在已过来而立之年,确实要比秋占远大上许多。 李月白接过桃子也没有立刻吃下,而是思索一番后笑道:“这桃用来酿酒却是极好的。” 正说着。 她又隐隐约约听到,远处的山涧之间有悠悠歌声传来。 其音优美婉转…… 却是有树成精化成女子在山间嬉戏唱歌。 只是这般场景,如今也是很难得见到了。或许在旧唐以前,这很常见,这就是极其正常的场景。 可随着天井下那个世界影响这个世界以后…… 这个世界的一切都发生了巨大的变化。以后或许这山间之景,会越发难见到了。 想了想,李月白将一丝燧火火苗注入到手中的桃之中,扔下了山间。 “这是为何?” 秋占远几人都是不解。 难道是先生不喜欢桃?还是说单单这颗桃子有问题,有了虫不成? 就在他们胡思乱想之际,却听着李月白道:“将将此桃投喂山水,待来年桃花漫山,岂不更好?” “这……确实好!” 秋占远点了点头。 李月白所描绘的意境确实很美,只是那也是来年的话…… 秋占远几人觉得,他们还是有些跟不上李月白所的思维。或者说高人前辈的下班方法,他们不懂。 当然,李月白刚才那么做也不是嘴上说说。 那颗桃子被注入了燧火,扔下山后即刻就会发芽。待到来年或是以后……桃再生桃,未来桃花漫山这不是不可能。 几人又复兴十几步后,山上终于出现了人为修建的阶梯,隐隐约约一些建筑也出现了李月白眼中。 见前方一共有房子大概十几座…… 像是隐没在山间一个小型的村落,但要比一般茅草屋的人家却要精致上太多。 且这路人的精气神却也要比其他其他地方的要好上不少…… 其中有人见到秋占远几人回来,都主动前来打起了招呼。 尤其是见到李月白…… 这些在山间修行的炼气士却也看直了眼睛,直觉得是有绝世仙子来到了他们修行的山里。好半晌才回过神。 秋占远似乎为这些师弟师妹直视李月白的行为感到丢人,对着开口道: “还请先生不要见怪!我这些师弟师妹都是极少出去的……未免有些……” 李月白摇了摇头表示并不在意。 秋占远先是把李月白请到了一间房间落坐下,而后去请了自己师父。 不多时,一位穿着素净灰衣,手持拂尘的中年美貌道姑出现在了李月白面前。 前面秋占远几人还在山路行走的时候,李月白就听几人说起过他们的师父…… 只是大多都是描绘他们的师父是多么的淡泊名利。 眼前一见…… 李月白觉得并不是如此。 别的不说,这道姑腰间挂着的那个丙铜牌子倒是格外显眼。此外,她这一身衣服乍一看很素净,可实际仔细看她衣服的料子,几乎光滑到可以反光,这就说明这衣服料子不便宜。 或许,这位道姑对着外面的花花世界也是非常向往的。 李月白将一切看在眼里,却不点破。 “呵呵……道友,在下贵黎。却是谢过道友救下我几个弟子了。” 道姑因该也是从徒弟这里听说了李月白是如何杀那山猴子的,说话之间对李月白极为客气。 当然,另外一方面,李月白救了她的弟子们,当的上如此。 而她言语之间也是把李月白当成了同辈。 随后,她又对着李月白道:“此处小地,道友若是有兴趣可多留几日。” 就见到寒暄了几句,她便又离开了。 看起来她是给予李月白该有的尊重,但其实对待客人如她这般,却是有些虎头蛇尾多少有那么些不礼貌。 当然,李月白倒是也无所谓。 因为她走后不久,她就命人带来了几卷炼气修行上的书籍和一些心得。 这些东西拿到外面确实也算得上是无价之宝。用以报答李月白确实说的过去。 只不过要李月白来说,这些东西却没有多大作用。 毕竟真实论起来,她修为要高上这贵黎许多。 闲着无聊,李月白也就拿起贵黎所书写的修行心得看了起来。这一看下来之后她发现,在一些地方上,贵黎写的很有见解,这让李月白不得不点头称好。但是还有一些地方,或者说大部分地方……都写的有些自以为是。 而这一天。 李月白就住在了这里。夜晚的青石山的景色倒是更美,繁星点点,山涧泉水清脆悦耳,几点枫叶于月下乱舞,然后像鲤鱼跳起入水一般隐没到半山之间的云雾里。 她来了兴致,展开笔墨将看到的这一幕画了下来,并作以注解。 一夜之后…… 秋占远来找了李月白。 他对着李月白道:“先生……这次是师父来让我叫你的。让你去参加他们的论道会。” “他们?什么意思?” 李月白问了起来。 秋占远做起了解释。 不叶城多山,也多炼气士,像是青石山百里以内,就有其他的炼气宗门。每隔上一段时间,各个宗门便会聚在一起各自讨论各自的修行心得。 而贵黎叫李月白过去…… 其实也算作是一番好心。 李月白闻言点头答应下来。 随后她便跟着秋占远去了后山的位置。 见那片枫树林里,已然有了包括贵黎在内的七人。 其中五人差不多都有着和贵黎一样的修为。身上挂着丙铜牌子。还有一人身上则挂着乙银牌子,是位上了年纪,胡子半白的文士男子。 听众人都叫他一声谭先生。 见李月白过来,众人又问起了贵黎。 后者便把李月白救她弟子的事情们说了出来。 她道:“这位李姑娘也说不得修为还要在我之上 ” 那位谭先生闻言抚着胡子道:“能杀死那山猴子,这修为却也不低了……” 言外之意就是有资格坐在这里。 随后,一共七人就各自说起了修行的看法。 但大多时候,都是其他人听那位谭先生说。李月白听了几句,却觉得这位谭先生有些死板,大多时候他都是在以自己的观点去反驳其他人。最直接提现在,只要别人的观点和他有一点不同,他就会大声反驳。 好像他就是权威一样…… 李月白听得无聊,便不想再听。 这倒是引起了那位谭先生的不满。 李月白知道,这大概是他自以为是自己是权威的病又犯了。 第468章 犯病(下) “李姑娘对老夫所言莫非是不认同?” 谭姓老者看向李月白皱眉说道。 “修为不够就该虚心听他人说教。这样才能取长补短,不然修为如何才能长进?”谭老朽也不管李月白是否愿意听,就一股脑儿说了起来。 言语之外,大抵是李月白对他这个修行前辈不够尊重。 说着,他一甩袖子道:“我不讲了!” 话虽这么说,但他却也没有要立刻走的意思,故意摆出一副教书老先生资历很高的架势,似乎在等李月白给他道歉后,他才肯继续讲。 这弄的贵黎六人都显得尴尬。 有关这谭老朽的脾气…… 他们六人还算是了解一些的,平日里在修行上的问题凡是和他有一点出入,那么他人的观点便都是错的,只有他自己是对的! 不过想到他修为最高,一些讲解上也确实有独到之处,他们六人也就忍了。 可这次…… 他实在有些过了。 他话里话外都是在说李月白对他各种不尊重。但一开始,他们所看到的,李月白也是认真在听你所讲。 只是那讲的却都是自己独断专行的观点,别人不喜欢听,这也能理解!再者,人家来到青石山,那就是客! 你谭老朽作为一个本地人说这些话,这又算什么待客之道? 当然,最让贵黎六人觉得下不了脸面的事情在于。在这次论道之前,他们还各自带了一些各自的弟子准备听一听你谭老朽的修行心得…… 可你现在摆这么一出,这不是打我们脸吗? 贵黎思索少许后,一边不想得罪谭老朽,毕竟他修为最高。但另外一边却也不想不管不顾李月白。 毕竟人家救了自己的弟子,她该给她的礼数都该给到。 于是,她起身对着李月白和谭老朽道:“二位,我们在此论道……观点对错先不说,只是各抒己见。李姑娘若是觉得谭老先生说的不对,只管说出来就是。谭老先生也该耐心一些,个人见解固然有独到之处,但也不一定全对。” 她说的话算是很公道了。 可却惹的谭老朽嘴一歪骂道:“贵道友!你不过也是三年前修为才到丙铜!你能有什么高见?还有……你久居山谷!哪儿知道外面世界人的花花肠子,就你个丙铜牌子都是我花大代价弄来的!” 而另外一边,正好贵黎的几个弟子秋占远走了过来,就看到自己师父被谭老朽一顿臭骂。 也让贵黎非常没有面子,气的花枝乱颤,但咬了咬银牙还是忍了下来。 “谭道友!此处是我修行之地,你赏完青石山落叶风景便可回去了!” 她对着谭老朽说道。 这算是变相下了逐客令,也算说的非常委婉了。 但谭老朽却装作一副没有听到的态度,依旧一副要李月白等着给她道歉的姿态。 随后又对着贵黎说了一句:“老朽不认为我有错。” 这让贵黎也没了脾气。 只能说这老家伙固执的让人不知道说什么好。 “这样吧……这道由我来讲如何?” 李月白见贵黎这几日也算是待她有道,便笑了笑对着秋占远几人说道。后者几人倒是极为愿意的。 不说别的,单单只是看看李月白的容貌,那也是一件善心悦目的事情。这怎么都比谭老朽一个老头子讲要好很多! 当然,秋占远几人见识过李月白的手段,也相信李月白讲出的东西对他们绝对有大作用。 秋占远几人拱手道:“我们愿听先生讲课!” 这番话倒是惹的谭老朽吹胡子瞪眼,过了好半晌才对着李月白道:“你讲……老夫所言你都听不进去,别的弟子听你讲!不是误人子弟?” 这番观点翻译一下就是,你要给别人讲也行,但是必须将我的观点!但现在你连我的观点都不听,给别人讲你自己的讲解 那就输歪门邪道! 说完之后他又看向秋占远几人道:“老夫自认修为不是很高,可这位李姑娘我看修为就一定高吗?你们莫要被他误人子弟了!” 贵黎看在眼里,摇了摇头。 这老头真是固执的很,她是懒的在和他去辩解了。大不了,以后她和这老家伙之间也的门派也不走动了。 “谭老先生以为乙银修为很高吗?” 李月白忽而回头看向谭老朽说道。 这句话像是导火索一样,一下把谭老朽心中的什么东西点燃了一样,他冷哼一声道:“老夫修为自然不算高!但在不叶成一地,说话还是有些份量的。” 言外之意就是他算是不叶城修为最高的。 乍一听这话没什么问题…… 可仔细一想,这话说的多少有些不要脸。不叶城虽然不大,但因为多山的环境,不少外地炼气士也都选择来此隐居。李月白也相信,不叶城不止谭老朽一个乙银修士。 果然,这番话让贵黎之外的其他几人脸色变得很差。 “老先生说话还真是一点都不谦虚……” 李月白说着,伸手隔空一抓画妖之力凝结成的笔出现,然隔空迅速画了起来。此一刻,天地在她笔下仿佛成了画卷…… 几笔黑墨落下,远处凭空出现了一座墨色山峰,接着是墨色的云雾缭绕,有墨鹤穿梭于墨山之间。 一切都是那么活灵活现…… 她再一出笔,那些景色立刻有了颜色,一切都跟真的一样。 这种场景,已然让在场的所有人都证据的说不出话。他们感觉到的,李月白所画并不是幻境虚像,而是就真实存在的! 她再收回笔。远处一切都化成墨云消失…… “这……这……” “这位李月白……啊不先生!还真是人不可貌相!” 贵黎几人都惊的说不出话。 谭老朽一改先前的固执神情,面色变得极为复杂。 也其实刚刚李月白那手,在她诸多手段里还真算不得什么。以她现在的修为再用画妖之力画出东西,自然比得上真实之物。 至于说秋占远那些弟子,见识了李月白的手段,震惊的同时更是显得兴奋…… 随后,李月白向前山而去,一众弟子都跟了过去。 而李月白所讲都是言简意赅,至少让秋占远等人看来,要比自己师父讲的要简单许多,也最能解决他们现在修为上所遇不解的问题。 就连谭老朽几个弟子也觉得,李月白讲的要比他们的师父简洁明了太多了…… 乃至于后来他们的师父谭老朽走来,他们都浑然不知。而在平时,他们是最尊敬和害怕自己这位师父。 也在这会谭老朽冷不丁说了句:“李先生所讲确实有几分道理……我听后修行一途,好像也别有一番心得!” 他依旧是那副刻薄固执模样。 可这话就不免有几分讨好李月白的意思,毕竟李月白所讲都是一些对初入炼气一途的炼气士有帮助的东西。但是你谭老朽都是乙银炼气士了?真能听的进去? 而且李月白这番说辞,不久前还就是你谭老朽说过的!现在李月白不过简化了一些说给了秋占远几人…… 说白了这还就是你谭老朽的东西! 你听个这些就能在修行上有新的心得,这谁信啊? 也若是这个谭老朽真能一直固执下去,李月白还是能高看他一眼。只是他到底也是个俗人。 着般固执大概也只会对比自己地位低的人才会显示。 李月白也不去赶走谭老朽,也就是自顾自的讲。 这一天之后。 秋占远一番弟子对于修行都有了新的体悟。 作为师父的贵黎等人也是自然开心。 贵黎更是对着李月白道:“李道友……你若是喜欢青石山,想在这里住多久都行!” 她这并不算巴结李月白。 而是真心有些佩服她…… 她在李月白看来,这贵黎虽然有些小固执,但是明白自己的过错之后就会立刻改正。而且哪怕现在展露修为,她也依旧叫她“道友”,全然不似谭老朽叫她“先生”。 “好……” 李月白笑点头答应下来。 此处还有一些地方她尚且还未记录,再留几日也无妨。 随后的几日,谭老朽倒是也去讲道…… 只是愿意听他讲的却几乎没有几个。 又三日以后,李月白准备离开了。此时,却听着秋占远对着贵黎道:“师父……叶家来人了。好像是一年以前的泉眼血水一事。” 贵黎闻言,皱起了眉头,摆手示意他下去。 “泉水血水之事……这是怎么回事?” 李月白好奇问了起来。 贵黎想了想后道:“这算是发生在一年前的事了。” 一年以前不叶城西南角的位置长出了一朵极有灵气的灵芝…… 当时自然是吸引了诸多不叶城的炼气士前去观望。 只是谁又能想到这灵芝会是邪物所生,在又成长一日之后,灵芝上竟然长出了各种人脸和眼睛。并且极速生长和一快土地融合在一起,形成一处泉眼! 也凡是有人或是生灵经过那泉眼,那便会变成邪物危害四方…… 至于说叶家! 则是本地一郡当中一个有着几百年历史的修行炼气大家。也其实如叶家这样的修行练气家族在这淼州是很常见的。 这其实也就和京城的士族大家一样一些炼气家族曾经也是由普通的士族大家变化而来。而这种现象,在淼州更为常见。但这里的家族和京城比,却是要差上一些。 往往一个家族,几代人里 几百年下来能出一个甲金炼气士都算是顶天的厉害了…… 话说会眼前,现在叶家让人把消息说出去…… 意思也很明显,那就是不叶城的炼气士该出力的也得出力。 贵黎思索一番后道: “李道友,你一个外地之人!这事和你无关,你只管走就是……” 其他一起论道炼气士此刻也输听说这事走了进来对着李月白道: “是!李道友并非我们本地的人……要是硬留下来,还有分心我们这路的事情!却是有些过了!” “李道友想走便走吧!这没什么的!” “走吧!” …… 正此时,刚刚才跑来说消息的秋占远再一次过来道:“师父……这一次叶家又来人了!好像是叶家这一代家主的兄长!” 叶家的家主据说现在已经就是一位甲金炼气士…… 这些消息,刚刚李月白也从贵黎几人这里听说了。 看起来现在叶家来的这个人,修为也不算很低。 贵黎也不知想到了什么,对着李月白道:“李兄,我们不叶城的事情还是我们自己解决!还请你回避一下……” 她是真心为李月白好,不想让她卷入到这次的事情当中。 李月白也没有矫情,而是躲在了帷幕之后,并且用神念隔绝了这里,以防止他人对这里的窥探。 不一会儿时间。 就见一位身着布衣,外表很像一个农田间插稻子的老农走了进来。此人正是叶家家主的兄长叶不言。 看着很是不起眼。 唯一引人注目的地方还就是那块他挂在腰间的乙银牌子。很是不起眼。 他看着贵黎几人道:“几位……说起来我并不是不叶之人,但是不叶城却也是属于我们天望郡的一部分。现在不叶有难,我叶家不能坐视不管!当然,你们……” “我明白!不叶有难!我们也该主动出手帮忙。” “叶先生所言……我们会记下!” “会的!我们会出手!不用叶先生提醒,也会出手!当然,叶先生肯出手!我们也算感激不尽!” 贵黎几人拱手说道。 这时,那位谭老朽走了进来,看见叶不言,他先是有些不愿意,而后道:“叶先生刚才所言我也听到了!尽一份力是应该的。只是如今有难,我却也有一人举荐!” 随后他就将李月白说了出来。 言语里,他倒是只管大夸李月白,直差说出他和李月白是一见如故。乃至于一度都有些抢贵黎这个东道主的风头。 甚至于,他言语里还有几分得益于他,李月白才能得见叶家人的意思! 反正,经他这么一说,好似李月白就必须得出手!不出手……就是说不过去!便是视弱小于不顾,你李月白没有一颗正义之心。 躲在暗处的李月白没有出声。 现在……她对这个老东西更无好感! 第469章 叶家 叶不言听谭老朽说起李月白,双目一亮算是来了兴趣,问道:“世上能修到甲金修为者,少之又少……还问,此人现在何处?” 贵黎拱手道:“回叶大先生,李道友刚刚已经离开了。” 不叶城的事情……站在她的角度来看,李月白帮他们是做客她青石山的情分,不帮那也是本分,没什么可说的。 可谭老朽却道:“不对啊!早上之时,我还见过李先生!她怎么会就走了……莫是藏到……” “叶不言先生是吗?在下在青石山这几日,也算是久闻叶家之名了。 ” 李月白从屏风绕过,假装是从后山回来。 而刚刚谭老朽把话说到那个份上,她也是不得不出来。 叶不言见面前女子,孑然一身白衣,容貌秀美绝伦,气质斐然,却也不是一般女子能比的,便主动拱手道:“李先生吗?有关你的事情我也听谭道友说了一些,确实令人佩服。” 李月白笑道:“那算不得什么。” 谭老朽则是腆着一张老脸主动走到李月白面前拱手道:“李先生……我就知道你不会随意离去!这几日相处下来,以我对你的了解,不叶有难,你一定不会轻易离去。” 他不说这话还好,一说这话,李月白心中火气更甚。 严格来说,她和这老朽就没什么交集…… 她不知道这老朽说这番是纯粹一根筋脑袋不好使,还是要挤兑她。 当然,李月白现在也可以撂挑子直接走人。毕竟,这不叶城的事情本就和她无关。 可叶家,作为一郡之地有头有脸的士族大家。李月白现在就走,往后她再南下,势必名声会差上一些。 且话说回来…… 本来不叶城的这档子事情,李月白一开始也不想当作热闹,走上去凑上一凑。且出了这种事情,不该是由地方的士族大家出面,朝廷也是该出面的。 可被谭老朽这么一搅和…… 这事情就有些变了味道。 这让李月白怎么都不舒服。 随后她看向谭老朽道:“不叶城之事,我不可能坐视不管。只是……谭道友和你宗门不该出力吗?” 谭老朽表现的坦然道:“这个自然。只是为这宗门加我几个弟子总共不过六人,要出力也是出不了多少。” 接着他又是各种诉苦,直差直言说到时若是真去讨伐那妖邪,他做后勤就好。 “即是如此,那谭道友做好后勤便可。” 李月白忽而一笑,对着他说道。 谭老朽先是一惊,因为李月白这差不多就把他心中的想法说了出来。随即他也就乐的接受乐呵呵笑了起来。 李月白看他笑了起来,也是一笑却也不多解释。 “李兄肯帮忙。那最好不过了。那么三日以后,李兄,诸位我们不叶城西南角再见了。” 叶不言说完离开了。 在他离开之后,谭老朽主动再找李月白说话,她直接无视他,并且又提点了一句:“谭道友,你既然打算要做好后勤,还请这就回去,把该准备的准备一下。” “这……这个自然。” 这些事情不用李月白提醒,谭老朽也会去做。 可被李月白这么一提及,他心中就升起一种不好的预感。 谭老朽大概也是知道再留在这路也是自讨无趣,就先离开了。 再他最后,李月白转而向贵黎几人问道:“对了,贵道友……有件事情我还请问一下。不叶城出了这等邪异之事,朝廷不管吗?” 刚刚叶不言在时她就想问。 只是和叶不言简短聊着几句的期间,他只字不提朝廷…… 李月白又联想到叶家是本地士族发展城的炼气家族,便猜测这里面或许有些说法,便没有开口。转而她现在问贵黎,就觉得比较合适。 贵黎闻言,她脸色起了变化。 其他几人也是皱起了眉头。 李月白问道:“是本地朝廷不作为?” 在她来之前就了解到,淼州祈雨郡以南的治安都是不错的。且本地不叶城治安也是不错 贵黎在犹豫少许后道:“这……倒不是朝廷的问题。只是,朝廷身边养的那些炼气士修为普遍不高,告知他们也大概是帮不上多少忙。” 她这番话看似说的有理,实际上确实有些含糊。 一个地方朝廷再不济 ,可也是地方上管事的存在,出了事,最起码就该朝廷出面。 现在连朝廷都不告知,这算什么? 这可以说叶家眼中没有朝廷吗? 李月白心中闪过万千思绪,回过神后她没有再问贵黎有关朝廷的事情。再问估计也问不出什么有用的…… 倒不如她亲自去不叶城所属的轻浊郡郡府一看。 想着,她拱手对着贵黎几人道:“诸位,我也先离开了,三日后再见。” 话罢,她脚踏柳腰御剑离开这里。 她身后,贵黎几人面面相觑道: “这位李道友不会是要走吧?” “其实她要走也没什么,毕竟这就是我们不叶城自己的事情。” …… 清浊郡府离不叶城也就隔了一个县,李月白只小半个时辰就到了郡府上,待她亮出自己神灼卫和朝廷烈莹郡主的身份以后,地方官员郡守以及其他官员自是将她恭恭敬敬迎接到了郡府办公的郡守府上。 清浊郡守一众官员一方面对她尊敬,但也不是一味的唯唯诺诺,单奉承她。 单从这一点…… 李月白也觉得这群官员不像是什么无能之辈,又或是贪官之类。 在进入郡守府落座后,李月白就随机问起了本地叶家的事情。 有官员开口道:“回郡主。叶家在本地人的口碑一向不错,却也不插手官府上的事情,只是一旦涉及涉及他们民望和名声事情的时候,他们往往都不会直接上报朝廷,而是按照他们自己所想去做。如往年闹个饥荒,未等朝廷出面,他们就先朝廷一步开始发救济粮。” “这叶家听起来还算不错 。” 李月白翘着二郎腿,端起桌上放着的茶小喝了一口。 清浊郡守又开口道:“可是几乎数几十年来,本地一些地方的盐运,以及叶家周边的一些地方的税收,却全都是叶家在把持。单这样也便罢了,每次他叶家要剿灭什么妖邪,却要向整个一郡之地还要征收一部分钱财。想他叶家发展了几十年,差这点钱吗?” “这钱叶家收得上来?” “郡主,你有所不知!现在整个清浊一带,凡是六成的读书人都和他叶家有关联。且几乎这一带的炼气士都会卖他面子。他要除妖邪收钱,谁敢不交?” 李月白听郡守说着,对叶家的看法发生了一些改变。 “那么他叶家都是都是向什么人收?” “地主豪绅。可地主豪绅的钱又是怎么来的?还不是百姓手里来的!有时候他们叶家收钱收的紧,百姓们不知还以为我们地方朝廷作妖!事后叶家除了妖邪,他们得了好名声!坏名声全都是我们的!” 郡守给李月白说着,显得十分无奈。 你要说事后一棍子把那些压榨百姓的豪绅全部打死,那也不行。把这些豪绅全打死,地方短时间内经济肯定会陷入瘫痪。 而说白了,现在最大的问题就是在叶家身上。 顿了顿,郡守又道:“你说剿灭妖邪,其实一般炼气士大都辟了谷,能吃多少东西?无非就是布个阵什么的花费高一些,但也至多不超过五百两。可叶家几乎次次都要征收几乎数十万两!他们用的完吗? ” “我明白了……这次叶家要是去除这妖邪,肯定要再收一次钱?” 李月白问道。 郡守等官员颇为无奈的点了点头。 正说着,外面有官差进来道:“诸位大人……外面有几位乡绅老爷想要见见郡守大人!” 郡守闻言,眉头皱的更紧。 其实他们不进来,他叶知道他们来是做什么。应该就是这次叶家收钱收的太狠,他们没有办只能来求助朝廷。 李月白随后又道:“那好……这次换我们收!而且只收他们这些炼气门派家族的!” 她又对那位官差道:“告诉那些乡绅老爷,叶家那些钱……今年一个子都不用交!一切自会有朝廷今年出面解决。” “郡主的意思是……也包括妖邪解决一事?” “对!” 李月白说道。 官差走了出去。 郡守等官员此时看向李月白道: “郡主!这行的通吗?” 李月白冷笑道:“如何行不通?他叶家不过就是一个本地的士族大家!有什么资格做地头蛇,贩卖私盐,还向百姓收这么多钱?至于向他们叶家和一众炼气家族收钱这就更合理!” “怎么……身为地方朝廷,主动去除妖邪,你们这些炼气门派和家族不该表示表示?” 话罢,她就准备带着郡府这边的炼气士去找这些炼气士门派收一收礼。 并且,她还这就写了一份通告,让官差马上贴了出去。 内容大概就是不叶城妖邪一事,今年会由朝廷方面解决。 其实往年,清浊郡守不是没想过如李月白这般写个通告硬气一回…… 只是奈何郡府上养的这些炼气士,修为最高就是丁铁顶天了!是真硬气不起来! 现在有了李月白这个京城来的神灼卫,那自然不一样…… 随后李月白就带着几个衙役和郡府上的炼气士衙役去向这些炼气家族的驻地而去了。 而外面通告一发,自然也是炸开了锅,人们议论着: “这官府今年倒是硬气了!往年出了这等妖邪事情,不都是叶家解决?” “是啊……若无叶家,我们哪儿来的平安?” 百姓们的话语里,不难听出透着对官府的许些不信任 不过无论怎样,这通告是发出来了,那些准备要给叶家给钱的乡绅看到,算是心里踏实了一些。 最起码,叶家问他们要钱,他们有理由去回绝了。 …… 此刻,叶家驻地所在的宅院之中。 叶家家主的三弟叶不遇听着几个下人的来报皱起了眉头。 应为根据仆人所说,就在刚刚本地的那些乡绅都拒绝把钱上交给他们。 有叶家子弟闻言冷笑道: “呵呵……这些家伙还真是反了他们了!若没有我们叶家……这一郡之地如何换来几十年的平安?” “这些只活几十年的蝼蚁,莫不是好了伤疤忘了疼?忘了那些年他们被那些妖邪祸害的时候?” 又有叶家子弟道:“不如,我去抓几个小鬼,偷偷放入这些家伙的宅子几日,他们自然就老实了。 ” 叶不遇听这些叶家子弟说着不多言语。 听这些子弟说的好听,只有他清楚这些钱收来之后,只有很少一部分用除妖邪花销,大部分则都进了他们叶家的腰包!甚至大多时候根本就用不到钱! 可是每年他们叶家还是要向这些乡绅收钱。 原因很简单,他叶家现在几乎人人都在修行炼气,很少又去走仕途读书的,也没什么人打理产业。那怎么来钱呢?可不就是以着除妖邪的名义,向那些乡绅和百姓身上搜刮…… 且几十年上百年下来,他叶家几乎就习惯了。 现在有人敢不给他叶家钱,他叶不遇自然是极为不开心的! 只是…… 往年都是至多只有几家不给他们这钱,可这一次多数人都不给!那么就是事出反常必有妖…… 得好好了解一番再做下一步的打算 果然,又有下人回来把官府贴告示的事情说了出来。 有叶家子弟道:“这个鸟官府几十年都不曾插手我们叶家的事情!今年他是想做什么?我觉得我们叶家已经够给他们面子了,至少我们叶家现在可没有插手管官府的政事!” “现在谁给这官府的胆子……这是需要我们想的事情!” “管他谁给的!在这清浊郡几十上百年以来,我叶家就是这一片的天!” “谁管叶家的事情!谁就该死!” 一众叶家子弟说着。 叶不遇虽然没有直言,但是这些后辈子弟所言,差不多就是他心中所想。 正此时,又听着外面有人道:“回三爷,有官府的人来了。” 来者自然就是李月白。 第470章 搬走一座山(上) “官府来人了?” 叶不遇皱了皱眉。 今年这官府就是摆明了给他们叶家不痛快,他们叶家还没去找官府兴师问罪,他官府倒先来了。 有叶家小辈拱手对着叶不遇道:“三叔,这些官府的人让我带去偏房应付吧。” 叶不遇点了点头。 一般主人家待客自然是带到正房才显得尊敬人,到偏房去待客…… 这多少就有些不尊敬人的意思。 …… 外面叶家宅子门口,那位叶家的小辈走了出来准备迎接李月白等一干人入门。见来者还算客气,李月白也就点头示意。 叶家小辈倒是在见到李月白的时候,眼前一亮。 世上独特的女子很多,但是如李月白这般气质和容貌的却很少见。她外貌是那种少见的倾国之色,可偏偏气质会有些独断独行和威严,这种气质他只在自家长辈身上见过。 从一个素未谋面的女子身上见到这种气质,并且自觉有一种晚辈的感觉…… 这很奇怪。 当然,当他看到李月白身上挂着的象征神灼卫身份的金色牌子时,他再看李月白时,从她那双凤眸中就隐约感觉到了一抹若有若无的压迫感。 金色的牌子……这代表着对方会是甲金级别的炼气士? 且随着李月白向他走近靠拢过来以后,他就越发有种透不过气的感觉。 他自认自己也是丁铁牌子的炼气士,可是在面对李月白的时候,却还是有种举步维艰的感觉。 他由此感觉…… 自然也是李月白故意的。 她要来叶家收钱,自然就不能再藏着掖着,你再把自己的一切都藏着,人家看你的第一印象不怎么够格,自然对你不会太重视。 倒不如,你直接显露自己修为和身份,给对方一个下马威…… 对方才会尊敬你。 此时,叶家这位小辈也来不及多想今年官府的人怎么会来这么一号人物,连忙道:“先生还请随我进来。” 他再次恭敬向李月白行了一礼,并且打算这就带李月白进叶家的正厅。 这并非是违背三家主的命令,而是你真要是把李月白给带到偏房招待,那事后定然会让李月白这位甲金炼气士记恨上他们叶家。 这无形给叶家树立这么一个敌人…… 别说三家主不饶他,就是正家主和大家主都不饶他! 所以一边他引着路带着李月白一行人向叶家正厅而去。另外一边他偷偷给身边仆人使了一个眼色,好让仆人将看到的都告诉三家主叶不遇,好让他有个准备。 李月白讲他这些小动作看在眼里,也不点破,并且有意还放慢了一些脚步,时不时指着叶家家宅内的一些精致说了起来。 看似漫不经心的发问,实则让这名叶家子弟头大如斗,生怕说错一个字。此时的他也后悔刚刚在正厅内站了出来。 好不容易挨到正厅…… 这名叶家子弟却是直觉两腿发软,脑袋空空如也,比他修行上几天还要累! 进入正厅以后。 叶家正厅这边由于得到了消息,早早的三位家主都坐在了正厅内。 最上面的席位三张椅子上,由左往右以此是叶不言、叶不闻、叶不遇。 可以看得出,三位虽然名义上都被叶家人私下叫家主,显然叶不遇才是叶家的正式家主,坐的位置要更上一些,其余两位则是位置往下。 见李月白进来。 三位家主不敢怠慢,都拱手前去迎接。 只是当叶不言看到是李月白的时候,面色却是一变。不久前他曾在不叶城的青石山上见过李月白,却未曾想到她是官府的人…… 当时,他回来以后还把这件事情跟叶家人说了个遍。叶家人那时都还想着好好和李月白套个近乎点的关系。 可打脸的事来的如此之快,谁能想到她是官家的人? 不过叶不言在短暂一愣后,很快恢复过来拱手笑着道:“原来是李先生啊!未曾想到我们这么快又见面了!” “李先生……久闻大名了。” 剩下叶家的两位兄弟也拱手一拜。 这一拜,三兄弟叶心知肚明,既然李月白是官家的人,那拉拢就没得说了。倒是看她今天这个架势,总觉得像是来兴师问罪一样。 可硬要说兴师问罪吧…… 她身边也没带几个人,且目前来说态度还算缓和。 还是说难不成…… 三兄弟不约而同想到了先前有下人回报,那些乡绅未交除妖邪钱一事!他们就想到了一种可能,莫非这个李月白是来管他们要除妖邪钱的? 三人心知肚明,但也不主动言语。 身为叶家正式家主的叶不闻开口道:“李先生这牌子是京城内神灼卫的牌子吧?不知这戏前来我叶家是?” 他没有多问李月白一个京城的神灼卫怎么会来他们这种地方? 倒不是他不想问,这种时候能装糊涂把一些问题搪塞过去最好。 李月白点了点头然后道:“叶家主不是明知故问吗?自然是为不叶城出妖邪一事前来。往年出妖邪我听说都是叶家出力……这可是功德无量的大好事!改日我回到京城,自会禀告朝廷嘉奖叶家!” “李先生客气了。这是应该的……” 叶不遇客气笑道。 至于对方说的要朝廷嘉奖他们叶家,他也没当真。 他们叶家这些年做的一些事情,他还是清楚的…… 有些事情若是扒出来,足够他叶家灭好几次。 而李月白这么说大概也是作以铺垫,接下来她要说的大概才是重头戏。 李月白又道:“往年都是叶家出力!朝廷往往都是干看着,这实在不太像话!今年这样吧……这不夜城妖邪一事就由朝廷解决如何?” “这个自然好。” 叶不遇笑脸说道。 但也就仅仅这么一句,再无下文…… 李月白明白这老家伙就是故意的,你不把事情戳破,他就永远会给你装糊涂。 她道:“只是除妖邪……未免伤及无辜百姓,总是要得周围布阵什么的。这一方面的花销就必不可少,此外还有其他的花销!这都是一笔不小的银子。很不凑巧,这几年朝廷都是轻徭薄赋,基本都是不怎么收税。这就导致郡府积攒不下多少银子那里。就这样去年发大水,官府赈灾还花出去了一笔,实在拿不出钱来啊!不知道叶家主能否帮助一二?” 李月白说了一大堆,总结就是一句话:我官府没钱了。 叶不遇想好应对之法正要再说。 李月白又道:“我知道叶家素来都是以除魔卫道为己任……可能都不怎么花心思去打理家族产业。实在拿不出这笔钱,我也可以理解。只是叶家主有句话不知我当讲不单讲?” “什么话……李先生直言。” “我曾听闻叶家有修行天赋的人便都拿到明面上修行。没有天赋的人则是藏匿于暗地,制作甲胄,训练兵士……莫不是要反这朝廷?” “先生这话从何得知?” “坊间言语。” “这些话自然是……” 叶不遇正要给予李月白回答,可忽而发现自己这话怎么回答都不对。 因为李月白这一上开就给他扣了一顶“谋反”朝廷的罪名。这个罪名可轻可重。 以前的时候,他们叶家未把本地郡府的官府放在眼里,也有人戏称他们叶家才是这片地方的官府朝廷。他们浑然不在意。 因为再怎么对立……他们无非也就是和地方郡府对立。只要他们不太刻意的做一些过界的事情,郡府不容他们,可淼州乃至大乾朝廷都是容他们叶家的。 可现在李月白一顶“反贼”的帽子直接扣上来,那么就是整个大乾都不容他们了! 这区别是很大的。 而李月白所说他们叶家私造甲胄,这自然是没有的事情。可叶家贩卖私盐这是不争的事实……稍微做做文章运作一下,反贼的名头是能做实的。 至于文章怎么做,这还不是李月白一句话的问题? 见叶家的三位家主都皱起了眉头…… 李月白知道刚刚她的言语起效了,成功的将叶家三位家主都给了压力。 但是这个压力适当就好,不能过大。 纵然叶家有这样那样的不对,可也不该是现在就该一刀切死的…… 叶家虎踞本地郡府已有几十上百年之久,就是这地方的地头蛇。她这个强龙纵然能打的叶家四散而逃,可叶家在本地的影响力还在。 她真和叶家鱼死网破,未必会吃到好果子。不如,叶家的问题缓缓徐图。 所以她又开口给了叶家一些缓和的空间:“不过据我所知,叶家主为人宽厚,也常常约束和告诫叶家子不可胡作非为。所以我听到的那些自然都是谣言了!” 还在疯狂思索的叶家兄弟三人,听到李月白这么说,总算松了口气。 刚刚他们也怕李月白真把反贼这顶帽子给他们扣实了…… 那时他们又该如何应对?真要是鱼死网破,那不是更加做实他们就是反贼的事实? 叶不遇想了想道:“李大人,我想了想我叶家可出三万两!” 这时他对李月白已然改了称呼。 原本他是对李月白还是有些轻视的,觉得李月白修为虽高,但为人处事未必就老道沉稳。可一番话下来,他不得不服她。 “三万两可以是可以。只是叶家在本地郡府可是名门望族,又兼以炼气大家的名声。我拿着这三万两向其他炼气门派……又怎么好意思伸手呢?即便给,大概也给不到预期。” 李月白故作一脸苦相。 叶不遇想了想道:“那便再添两万两。” 这算是他的底线 “行。” 李月白见好就收,没有再多逼问。 顿了顿她道:“叶家由此开头,也算一壮举!我先前所言也非虚言,以后若有叶家子弟来京城谋仕途,可拿此信去拜访门楣!” 言外之意就是拿着我的信,只要到京城随便给个有头有脸的人看一下,都会有官做。 李月白一方面给叶家一些好处,也算是稳住他们。一方面也是在显示她在京城地位很高,谁都会卖她几分面子,这自然会让叶家对她产生忌惮,不敢轻举妄动。 再者胡说回来,她是说了给管,但在京城一品是官,那九品却也是官…… 的确算不得什么。 但对于叶家来说那就不也一样了。 他们叶家在本地无人做官,不是说他们叶家人不行,而是压根他们就看不上本地的官。可京城那里就不一样了! 一旦他们要是和京城通上关系,对他们叶家往后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所以下一刻,叶不闻对李月白的观感又改善了不少,他对着自家三弟叶不遇道:“三弟,你不如就跟着李大人一起去其他炼气门派走一趟吧。” 有他这么个叶家人在,钱自然也更好要一些。 叶不遇也没有反对,点了点头。 而后,李月白带着叶不遇出了叶家门后,就向着清浊郡有头有脸的炼气门派要起了钱。 而有叶不遇在,自然一切都很顺利。 在到了不叶城一个叫千遂山地方的时候,李月白格外留意起来。因为这是那位谭老朽的家。 前面她被这老家伙恶心了一把…… 这会论到她去恶心这老东西了。 此时的谭老朽正在给几个弟子讲道,人自然还就是固执的很。弟子若提出半点不对和疑问,他定然就把对方骂个狗血淋头。 闻言有官府的人来到他的山头,他先是一愣,而后又闻言又叶家的三家主后,他连忙出去迎接。 “李先生?” 而后他就看到了李月白。 李月白身边叶不遇上前则是简单向谭老朽说明了她的身份。 谭老朽则是一惊一乍道:“李先生你是官府的人?” 更让他觉得意外的是,李月白竟然以除妖邪的名义向叶家要到了钱。 “谭道友……我还记得几日前你说过,妖邪一事上,你无法亲自出手!但是你表态要做好后勤,那么你打算出多少?” 李月白缓缓笑着说道。 “这一千吧……” “这样吧……我看你也拿不出一千,不如就将这满山灵植任我们搬走如何?” 李月白笑着继续说道。 谭老朽则变了脸色,十分难堪。 第471章 搬走一座山(下) 再次见到李月白,让谭老朽深感意外的是,她竟然会是官府的人。 最让他意外的是叶家竟然会派人和李月白一起前来。 “谭道友……怎么讲?” 李月白笑而不语再次看向谭老朽。 后者面色越发变得难堪,想了想后他缓缓道:“李先生……不如这样吧!老朽年纪虽是大了一些,但若是随你们一起去祛除妖邪,应该还是能出几分力的。” “呵呵……谭道友既然自觉年纪大了,那就该在家好好休息调养才是。也既然你出不了力去祛除妖邪!那在后勤的方面好好出力吧!” 李月白说着就向着身后一众郡府的人挥了挥手并道:“把看着能搬的能搬走。” 眼见一众人气势汹汹就要搬东西走,谭老朽大喝一声道:“你们……你们这简直就是要明抢啊!哪儿有这样的道理?” “明抢?明明是谭道友事先说了打算在后勤这方面出力!怎么……真要出力的时候又畏手畏脚了?还是说,你这山中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是妖邪还是其他什么?” 李月白一双凤眸带着几分冷意看向谭老朽。 私藏妖邪的罪名,这顶帽子要是扣上来,谭老朽明白,不要说是在不叶城。以后怕是在这郡府也不好待。 纵然心中无奈和愤怒,可李月白顶着官府的名义,他如何敢说个不字?再者,叶家现在摆明了也是和李月白一个意思。 思索少许,他只好道:“李先生既然讨伐妖邪,老朽若是不出一些力。那确实有些说不过去。” 说着的同时,他拿出了一张一千两的银票奉上 ,并且还让自己的一众弟子拿出了一些自己后山种植的灵植。 这些家当前前后后加起来,差不多也能值上两千两。对他这种小门小户的炼气宗门来说,算是大出血了。 可即便心有怨言,他却也不敢对李月白言语什么。甚至于以后生出报复的心理也没多少…… 再者,谁叫自己先招惹了人家呢? 随后,李月白向其他的炼气宗门要钱,也是因为叶不遇在身边的关系,一切进行的都相当顺利。 在筹集了一定钱后,这时叶不遇开口道:“李先生,对于那西南角的妖邪祛除 你有几分把握?” “我尚未去看过。” “这一次的问题还是有些大的。” “为何这么说?” “还请李先生随我过去。” 叶不遇对着李月白说道。 话罢,一众人都移步到了不叶城西角落。 根据叶不遇所言,原先的这个位置是一片松树林。其中许多树木都有着上百年的年份,加之那一块地方灵气还算充沛,每隔个几十年时间也会有一两株灵植或是灵芝诞生。 可现在…… 这一片地方,原本的松树针叶全部掉光。周围更是寸早不生。 更让人觉得匪夷所思的是,本来笔直的松树树木,扭曲成禽类的模样,并且树木身上竟然有类似鱼类一样的鳞片生长出来。 李月白放出神念向林子更深处探去。 却发现越是里面,不单是树木扭曲的越厉害,就连地面也是一阵扭曲,竟然有鳞片生长了出来。 再越往深处去看,她的神念似乎叶受到了某种力量的阻隔,再也无法探入进去。 “李先生……这能处理吗?” 叶不遇看李月白皱起了眉开口问道。 显然,这次发生的妖邪事情是很棘手的。不同于以往发生那些事情的小打小闹,一开始他叶家也是相当重视,甚至派遣了好几位丙铜牌子的炼气士前去查探。 可这些人都是有去无回。 叶家的家主叶不闻也曾尝试深入这片林子中去具体查看,但是进去之后走了没几步就折返回来了。 原因很简单,也会令人觉得匪夷所思和恐怖。 他在进入走了没几步的时候,自己的手臂上竟然长出了和周围一样的鳞片,在其中几片鳞片的缝隙中,一张嘴巴生长了出来,并说了一句:“这个世界都是假的,你知道何为真正的仙吗?你想要的,我能给你。” 声音是他的声音。 可却是把甲金修为的叶不闻给吓了个半死,连忙从林中退了出来。 后来他想用修为强行将身上这些鳞片给祛除……可结果却是让这些零片越做越大。索性,他直接用剑将长满零片的位置给削去。 这些事情叶不遇从来没有再外人面前讲过。 此刻在李月白面前,他却不敢有丝毫隐瞒将自己二哥所遇到的事情,老老实实讲了出来。 他如此做,自然也是希望李月白能处理掉眼前这片林子正在发生的事。 他们叶家虽不在不叶城,可不叶城到底又是在郡府内,不叶若是有难……他们叶家如何置身事外? 不过是唇亡齿寒。 “有点难办!” 李月白好看的眉头舒展了看来。 但这不代表眼前的事情就能轻松解决。 她几乎可以肯定,这林子里的最深处有东西和神灼卫天井下那个世界的气息时候一致的! 先不论这个东西它是这么从那个世界来到这个世界的! 但可以确定的是,这个东西就像是寄生虫一样寄生在这片林子的某处,并不断在同化周围的环境扩大自己! 现在,她虽有燧火在神,可贸然进去林子,说不得就是和叶家家主一样的下场,说不定更糟糕。 想了想,李月白觉得为今之计为了不让那东西继续在林子同化扩大自己,只能将眼前这片林子,连同这林子所在的一整座山都搬起。然后特定的阵法封印。 这也不是李月白现在随随便便就能坐到的。 这山高有近百丈,占地也有近乎百里。 真要做到搬山而行…… 那确实得这一地郡府的炼气士都得出上一份力。 第472章 异变 “此山周围连同百里之内都得搬走。” 李月白摩挲着精致下巴,思索少许时间后缓缓说道。 “百里之内都得搬走!” 叶不遇皱起了眉。很显然这件事情的实施并不是那么容易。 其他门派跟随过来的炼气士闻言此话,脸上神情都起了变化。在此来之前,他们以为李月白这次打着官府的名号收他们钱并且要他们出力,还就和以前叶家带他们除妖一样走个过场。 谁能想到李月白语出惊人,竟然要直接搬走一座山。 “李大人……非得如此吗?” 叶不遇对李月白改了称呼。 显然,这事情相当严重。 “非得如此。这山深处的东西且不说我不能生死!就是真杀死了,可这一大片的土地都已经成为那东西的一部分,以后大概率还会生出事端。” 李月白说道。 “呼……” 叶不遇缓缓吐出一口气。 出来之时,二哥叶不闻告诉过他,叶家的事情可由他一人决定不必向叶家再禀告。 可…… 搬走一座山啊! 这可不是小孩子过家家,随便拿个皮球可以踢来踢去! 这山该怎么搬?又要搬去哪里? 这都是需要考虑的事情!以及以后这山搬走,那一整座山体也需阵法封印!以后年年加固封印,这也需要一笔不小的费用。这又该谁出? “阵法封印之事!此事可交由我!只是以后要劳烦叶家每年加固封印!当然,这只是暂时的……以后待我回到京城,定会想个办法彻底解决此事!” 李月白拱手说的郑重。 “好!李大人都这样说了!我叶家要还是说个不字?那不是不近人情吗?这妖邪之事!即便不为我叶家考虑……也该为这一地百姓考虑!” 叶不遇点了点头后又道:“只是此事事关重大,我得需向家中再禀告一下!” 他说着宽大袖袍一甩,一张纸和一支笔凌空飘浮出现,他接住笔在纸上书写起来,算是把自己看到的都写了下来。 然后让身边的一位叶家子弟向叶家送去。 “即如此……待家兄赶到以后便开始搬山吧!” 叶不遇说道。 李月白点了点头。 在此之前,他们需要疏散掉此山附近还住着的百姓。 李月白开口对着跟自己而来的一众官府炼气士道:“去通知本地知县,要他一天之内将此地一百五十里之内的百姓都疏散出去!” 当然,有的百姓常年居住在此地,只是轻飘飘一句要他们离开,他们肯定会有怨言。 那官府该拿出一笔钱用作安抚费。 安抚费具如何分配,李月白打算交给本地郡府的郡守去解决。 就这样一天之后,附近的百姓全都迁移了出去。 叶家的大家主和正家主都赶了过来。 叶家正家主这时又提议道:“我等在此搬山,却是也得小心有人前来捣乱。” 李月白笑了笑道:“这个不劳家主费心了!这一百五十里之内我都让人设下了关卡。就是说此山自这一刻开始只准出,不准进!敢有违令者,杀无赦!” 她说着手中引雷弓出现,一道雷箭形成向天而去。 箭与空中化开卷起一阵飓风形成漩涡,将周围的云朵吸引过来越积越厚,不多时天空之上雷声大作。 惊动的附近的一些小东西也纷纷离开了这里。 一些躲在暗地里图谋不轨之辈,也悻然离开了这里。 周围一众炼气士见李月白露出出这么一手,也是各自心中升起了各样的想法。 此前,李月白来到他们门派中收取钱,大多都是看在叶家叶不遇的面子上自然才愿意给,心中多少都是有些不愿意。 眼下,他们见识了李月白的手段,这些想法也就消散了。 “开始吧。” 叶不闻说道。 话罢,他尤其飞到了空中宽大袖袍一甩,五张符纸从袖袍里飞了出来。 “起!” 他大喝一声,五张符纸金光大放。 后来而上飞到空中的李月白则看到,这五张符纸的上符文逐渐扭曲并且有血渗出,接着符纸上有锈迹斑斑的铁链上生了出来。 只是同时铁链上也挂着一只只的手臂,偶尔还挂着一两只眼睛滴溜溜转来转去。 察觉到李月白有些异样的目光,叶不闻解释道:“我叶家虽然自诩正道百多年!可如今的世道变了……修正道!却是一眼看不到炼气的尽头在哪里!反而是走歪门邪道才能看清一些方向。这……还真是悲哀啊!” 说着,他自嘲一笑。 正道行不通…… 李月白却是多少知道一些原因。 说到底是天井下的那个世界影响了这个世界。 这就导致这个世界的规则乃至九天上的那些神都发生了变化。 天理都已变! 再走正道,何以见到道的尽头? 不过正道也好,所为歪门邪道也罢,却都是死物。 李月白笑道:“正道或者歪门邪道都是死物……关键在于用它的人是正或是邪。这世道在变,人自然也得去适应新的变化。” “李大人这番言论有理!也难怪李大人年岁不算大,却已有甲金修为!” 叶不闻说道。 就在他说话实际,那五张符纸中衍生下去的铁链却是深入这座山的地下,并且随着铁链再缓缓收起,这座山隐约动了起来。 见此,李月白也不废话,手中古钱币出现,透过钱眼夜神的世界投影而下,一只只巨大的手掌出现或抓在山体上,或抓在山脚处缓缓向上而提。 这使得山体震动程度又大了一些。 往下,一众炼气士见此,也是各自用出了手段…… 这使得山体真正抖动了起来。 哗啦啦! 山体上有落石滚落了下来。 只是滚下来的尸体却是如有生命的血肉一样,掉落下来摔的有血渗出,甚至还缓慢蠕动了起来。 又几息时间后。 此山真正被拔地而起。 可就在此时异变突起,就见山体森林渗出,一只只似人一般却又是如同触手一般的手,如破碎的血管一样伸了出来,直接将几个炼气士给卷了进去然后蜷缩在一起,当场把人给捏碎成了肉泥。 第473章 万骨菩萨 这突如其来的变化令谁都没有想到。 这一刻,原本处于死寂状态的山……整座山都以一种奇异的状态复活了过来。随着山体上的山岩脱落,其下裸露出的竟然是一块块模糊的血肉。 偶尔甚至还有一两根血管暴起。 乃至于你能听到这一整座山都在呼吸。 又有无数触手一般的东西从山体深处生长了出来,向着一众炼气士席卷而来! “啊!” 大多在场的炼气士修为都不算高,当即就被这触手给抓了去没了性命。 “叶家主!还请劳烦你坚持一刻钟时间。眼前的麻烦我来解决。”李月白柳眉一皱对着叶不闻说道。 后者点了点头。 李月白这边,却是未将那枚古币收起。 现在一整个山体都被拔地而起,若是此时收起夜神的力量,山体会再次沉下去。 接着,她右手隔空一抓画妖之力凝结成的笔出现,左手再抬起一点星火出现,然后化作一团火热在她掌中肆意燃烧,正是燧火。 一般的力量怕是对这山体造不成什么伤害。若是用燧火,最是合适不过。 见她手中笔悬起,笔尖沾燃一点燧火微末火星。 再落笔时,一抹血色残红从笔尖倾斜而下。 整个天地之间的温度,也在这一刻骤然升起。 只见一条燃烧着的血红色长河从天空倒悬而下,直接砸落在山体之上,将山体表面的那些触手顷刻之间就给燃烧! 山体更是被灼烧出一个深坑。 刚刚心中升起绝望之感的一众炼气士见此,也是大喜。 下方,本地那位郡守身旁见此,更是大张着口半天说不出话。原因无它,李月白这种手段,简直已经称得上仙神之能耐。 有官员更是对着郡守道:“大人,这位李大人在京城到底会是何等的人物?只是神灼卫的身份……” “神灼卫的身份还不高?我等下属,还是莫要去猜测李大人的身份了。”郡守摇头说道。 初见李月白时,他或多或少都是有些被她的容貌所吸引。毕竟,这等你女子,只是单凭外貌便已然让人想要与她亲近许多。 可是当真正和她相处一段时间后,则又会被她本身的政治头脑所折服。 然后就是这样本身已经优秀的女子,偏偏还是世间少有的顶尖炼气士之一,这不单单是惊艳二字能够形容,已然让一般人对她生不出什么男女之情,更多与她相处都是一种敬畏和尊敬。 不怪这不叶城一种炼气士,都要叫她一声“李先生”。 “解决了吗?李大人可否开始布阵……” 天空之上,李月白一旁的叶不闻开口说道。 刚刚李月白用在山体上那一击将山体上的一切邪祟都给诛杀!可同样也产生了强大的冲击力! 首当其冲,他这个拉着山体向上走的总负责人就收到了影响。 原本他符纸召出牵拉山体的无根铁链,就用一根竟然被这强大的冲击力给崩断! “叶家主!这事情有些麻烦!” 李月白秀美脸上的神情显得格外严肃。 她话音刚落,就见刚刚山体上被打出坑的位置,在坑最深处的阴影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在不停蠕动着。 接着,无数被烧焦的触手再次从山体内似海藻一般野蛮生长而出。 随后无数触手相互聚拢在一起,渐渐组成一巨大疑似人的身影。 见这身影身材肥大,顶着一头由枯树枝形成的头发,脖子上则戴着由触手蜷缩而成形成的珠子,左手捧着一个腐肉组成的如意,右手则捏着一个指印。 在祂的背后则是又生长出一只只由触手组成的纤细手臂,隐隐约约有千数之多。 祂坐下之塌,则是由山体周围埋葬生灵的枯骨堆积而成的白骨蒲团。 这样的祂双目紧闭,却诡异的身上有种神性。 近十丈的身高矗立在天地之间,也似乎就是一尊真神。 明明祂身上那些如蛆虫一般爬来爬去的触手该令人感到厌恶才对! 祂似笑非笑缓缓开口道:“世间疾苦繁多,何必沉沦几十年庸庸碌碌化作腐土!不如随吾悟道!一起羽化飞身!” 祂声音威严的同时,又带着一种莫名的亲和力。 话罢,祂身后数只纤细手掌重新化作触手飞舞起来,最后又逐渐化作一朵朵的血肉莲花绽放开来。 而莲花的根则是由生长在祂背上。 “吾有神位一千零一位!谁愿随吾一起成神?” 祂再次出声。 声音振聋发聩,直击人的心神。 “我!我要成神!我要羽化飞身!” 有炼气士眼神涣散,径直向这尊“神”跑去。 祂身上有莲花飞下,这炼气士踏了上去。 可似乎也是在着一刻,这名炼气士才恢复清明。而脚下那莲花却已然变成长满了眼睛和利嘴的触手,穿透了他的胸膛,顺着脖子钻进了他的脑袋。 片刻时间,他脸上升起一个诡异的表情笑道:“我已成了万骨菩萨座下第一底子!哈哈哈哈……” 也不知主导意识的是他自己,还是触手。 这一幕让人看了觉得脊背发凉。 可入飞蛾扑火一般,还是有不少人被这万骨菩萨给吸引,不停向祂靠过去。 相当一部分炼气士被祂蛊惑而去。 纷纷化作祂底下弟子。这就导致原本向上牵拉山体的力量减少了一些。 山体再次下沉了一些。 哗啦! 叶不闻用来牵拉山体的铁链又断了一根! 李月白见此一边都用夜神的力量,自虚空中再次生出无数只手抓住了山体。现在这节骨眼上,这山体绝对不能再碰地面。 这山体里的那怪东西原先只是沾染了一座山而已,就生出了这万骨菩萨这种实力比肩甲金炼气士的怪物。 若是让这山体落地,谁知道山体深处的那东西又会在大地上催生出什么怪物出来? “叶家主!今天就是拼尽所有!这山体也是非封印不可!不然日后……真会有大祸患!” 李月白神情严肃说道。 这一刻她的心情也颇为沉重。 如果说之前她封印这山的把握十成十!那么现在,这把握就成了五五开! 第474章 庄周梦蝶(上) “世上之人皆都浑浑噩噩,或因贪念而放纵,或因偶得聪慧沾沾自喜……都不如拜入吾的门下!” 万骨菩萨再一次缓缓开口。 说着,他摊开自己巨大的手掌。 祂身后那些纤细手掌化成的莲花漂浮而起,落到了他巨大手掌上。 那只手掌散发着一种淡淡的光芒。 祂的言语更是有一种说不出的亲和力。可偏生,祂身上充满了腐朽的味道。那些莲花是一只只的触手所化。 “哼!荒谬之言……不过是邪祟集合而成的伪神!安敢蛊惑世人?” 在山体的下方,叶家三兄弟中的叶不言开口对着“万骨菩萨”骂道。 他修为虽只有乙银炼气士的实力。 但先前为了拔山而起,其他叶家人同他一起摆出了一个百剑杀阵。 此阵是叶家先祖在旧唐的一部残籍中所得。这之后由叶家后辈不停完善,才有了今日的此杀阵。 此阵共有一百人组成。 其中一人守主阵眼。其余人九十九人守护副阵眼! 启阵之时,百人之力汇聚一处,所迸发的力量却又远远超过一百人相加的力量! 此刻也随着叶不言一声怒喝! 他和身后一众叶家子弟动作一致纷纷起剑 。 虚空之中,一把巨剑缓缓形成。 就见剑身上刻满了“杀”字! 再随着叶不闻和一众叶家子弟手中剑落! 虚空之中的巨大杀剑劈开云霄,直戳戳向“万骨菩萨”而来!并且直接将这巨大伪神的半个身体都给划开! 剑体更是没入山体之中,将小半座山荐都削去。 眼见这一幕的李月白,心中不得不感叹一句。这叶家在此地不愧是有几百年底蕴的修行家族。 这般杀招剑阵便是她用尽全力都未必能挡下。 同时,见识了叶家这般手段。 她心中也算稍稍缓下一口气,要是只凭自己和这“万骨菩萨”硬刚,之后怕是再无力封印这巨大山体。 这时她身后叶不闻开口道:“李大人,这拔山凌空之事就交由我了!那万骨菩萨可由我大哥叶不言去挡!只是这封印之事却要劳烦李大人了!” 他话罢一袭长袍凌空而行,无风自动,颌下胡须倒卷而起。 就见他胸膛上的衣服破裂,一根由白骨组成的骨链从他的身体内破衣而出,向着下方山体而去。 “起!” 他大喝一声。 本来有下沉之势的山体忽而再次被拔起! “剑起!” 下方,叶不言和一众叶家人再从摧动剑阵,又一道巨剑狠狠劈在万骨菩萨的身上。 眼见叶家人如此拼命…… 李月白叶沉下心神,着手封印一事。 见她手中笔起,一连九笔画下。九根印有貔貅的墨色柱子凌空升成落于山体下方用以支撑山体,防止它落地! 但是仅仅这些还不够…… 这只是普通的柱子,待山体落下顷刻就会被崩碎! 所以柱体少不了燧火力量的入住! 她左手手中那团燧火烧的越发旺盛。 接着,九道火焰从体天而降入住到了柱子上。 原本死寂没有生命的墨色柱子,这一刻上面的九只貔染上了跟燧火一样血红的火焰,它们似乎有了生命一样要从柱子里走出。 只是单单这些还远远不够…… 随后她再一次用起了夜神的力量。 在那枚古币之下,无数只巨大的手重新衍生出来,然后一只只手组合在一起,就像是一朵由人手组成的莲花一样倒扣而下落在了山体上。 “这是把这山封住了?” “真封住了……” 夜神组成的手将一整个山体都给遮住,惹的下方一种炼气士起了议论。 可不待这些人再言语。 刺啦!刺啦! 那一只只的巨手之上竟然起了包。接着一根根触手洞察这些大手钻了出来。 李月白眼见如此,再一次动用夜神的力量,数只大手再次落下。 可到底夜神的力量不是她自己的力量…… 过度借用外力,这便导致她开始遭受到了夜神力量反噬。 肉眼可见,她的一只胳膊上的颜色由正常到血色变的和白纸一样白。非要说的话,她的左臂乃至手的颜色变得就和夜神力量的那些大手一样…… 并且,她的手心中间一道缝隙缓缓出现,缝隙在不断蠕动,似乎有变成一张嘴的趋势。 再动用夜神的力量最终会变成什么,李月白并不清楚。 一直以来,夜神都对她没有表现出恶意。 可这不代表,夜神对她只会一味帮助。 从一开始,夜神盯上她的时候,就在谋取些什么…… 有关夜神的力量。 莫问清曾经给李月白说过,夜神的力量可用,但不可过度使用。更不可过分依赖。 因为这个关系,李月白在使用夜神的力量时一直都很谨慎。 可眼下这个节骨眼上,她还没使用夜神的力量几次,身体却有了这样的变化。 忽而,一个声音在她耳边响了起来:“你用了我那么多次力量……我想该收取一些利息了!” 话罢。 李月白左手的手掌上,先后一只眼睛和一张嘴巴生了出来。 并且这只手开始变得不受控制。 “呵呵……这算落井下石吗?”她现在要封印山体算是十分关键。 但就是这么一个时刻,夜神却在这个时候落井下石! “好!那我给你想要的!” 李月白在着一刻似乎想明白了什么。 只是见她左手的那一团燧火烧得越发旺盛,并且不断变换起形体。 一直以来她对燧火的应用都是控制大于使用。不敢过多的去解封燧火的力量去使用。 而着一刻,既然夜神透露出要夺舍她身体的意思,那么她不妨解开一些燧火的力量,让夜神好好尝受一下燧火的力量。 哗啦! 她左手的燧火开始不受控制,燧火像是一条蛇一样缓缓爬上她的左手,然后一整个燧火将她给包围。 这一刻,李月白眼中的世界也发生了变化。 一半是夜神的世界,一半则是无数触手衍生满是火海的世界,无数扭曲的人……或是说是和她一同容貌的人扭曲着怪异的身体,用着贪婪的目光看向了她! 第475章 庄周梦蝶(下) 一半是夜神的世界,一半是燧火造就的世界。 两个世界在外人眼里都是虚假的。但在李月白眼里两个世界又都是真实的。这两个世界中无论是夜神,又或是燧火世界中无数个“李月白”,都在盯着她这个本我,妄图取代她! 不过在取代她之前。 夜神的世界或是燧火的世界,双方眼里都容不下对方。 于是夜神的世界里,无数只大手从天空延伸下来伸展到燧火的世界,妄图将一个又一个的“李月白”给杀死! 只是每每有一个一个的“李月白”被杀死!就会有新的第二、第三个个体生出。 这些新生出的个体在肉茧中破茧而生后,长出类似蝴蝶的翅膀,却保留着人的头颅…… 如蝗虫一般向夜神的世界飞去,对着把些大手疯狂啃食了起来。 一边啃食,她们一边用怨毒的眼神看向本体的李月白道: “用燧火的将我们凭空制造出来!又妄图用我们去凭空消磨夜神的力量为你所用!你这算盘打的好啊!” “呵呵呵……区区夜神而已!我们会消灭的!在那之后,就是我们取代你成为本我的时候!” “哈哈哈哈哈!“ 一只只长有人头、蝴蝶翅膀的怪物如蝗虫一般,疯狂的在夜神的世界到处啃食。 夜神世界里,那些有生命的石头或是树木则是苦不堪言,叫苦连天。 这使得夜神的眼睛,那只如红月一般悬挂在天空上的巨大眼睛也带着怨毒看向了李月白。 李月白心中明白。 她现在能做的其身就是等待时机。 等一个燧火和夜神两败俱伤的机会,那时她趁机控制这两方,将会从它们身上获取更强大的力量,从而能真正去封印那“万骨菩萨”,以及它所在的山体。 而夜神的力量固然强大。 可被李月白解开了束缚的燧火,确是在肆意生长,有着生生不息的生命力。每有一个新生的人头蝴蝶怪物的“李月白”被杀死,就会有新的个体诞生。 两方在这样的厮杀中。 夜神的世界显出了一丝疲态。 两方厮杀的过程也很漫长。 但实际而言,却仅仅只过去了一息时间! …… 在外人叶不闻、叶不遇等人的眼中。 此时漂浮于空中的李月白,外貌正在发生改变。 只见她一半的身体在极速变白,其上一只只眼睛长了出来!另外一半的身体,则是燧火缠绕在身上迅猛燃烧起来,皮肉烧焦以后,空气里都是一股腐臭糜烂的味道。 当然,在叶不闻等人的眼中,这时的李月白更像是在自残。 但同样的,李月白身上也散发出一股恐怖的气息。 这种气息跟山体深处的气息相似,但又大不一样…… 比起前者,它似乎更疯狂,更惹人害怕和忌惮! 而站在他们目前的李月白,越发没有一个活人的气息。 只是同样,叶不言和万骨菩萨之间的战斗开始落于下风。 说到底,他能和这庞然大物打个有来有回是凭借着剑阵的关系! 可组成剑阵的叶家子弟炼气士修为都参差不一,有的只是丁铁牌子的炼气士!而每一次摧动剑阵,几乎就要耗去他们一成以上的力量。 十次乃至十几次下来…… 他们一身的气都被耗去了大半。 剑阵中的个体出了问题,一整个剑阵自然就会出大问题。 这一次万骨菩萨大手一挥,无数触手一拥而上将叶家剑阵凝结成的杀剑给拍散! 祂放声大笑道:“汝等凡夫俗子!还要负隅顽抗的何时?还不肯拜于吾座下吗?” 在破除掉叶家剑阵后,祂的目光也瞬时瞄上了浮于天空上的李月白。 祂虽然智慧不显多少,可也感知到了李月白身上越积越多的危险气息,明白此人是必须要杀的。 原本盘坐于地上的祂,忽而站起身来。那些依附于祂身上的触手,就像是一只只的蛆虫抖落在地上爬来爬去。 祂原本坐着的时候就有十丈多的大小(一丈三米三左右,各位书友自己脑补),待到祂站起神来却也有十八丈之高,活像一座移动的峰峦。 祂只是伸出一只手,小半个天空便被遮盖,然后狠狠向李月白拍了出去。 此时的李月白似乎陷入了一种奇异的状态。双目紧闭的她,似乎对于外界的东西都不能过多感知。 在她身边的叶不闻眼看着万骨菩萨的大手挥来,却也不能去帮她。 因为这时的他,一身修为都用于拔山体而起。 若是分身多余的气力,致使山体落地,地面被山体内那股力量污染,后果不堪设想! “定!” 也就在这危机时刻。 李月白睁开了双眼。 同时她的外貌再一次发生变化,她一半变白的身体上那些生出的眼睛开始消失,肤色也变回正常,另外一半的燧火离开了她的身体,零碎火星飘于空中后则是化成了一只只长有人脸的蝴蝶漂浮于她身后。 仔细看的话,这些蝴蝶背上的人脸似乎都和她相似。 此外,一只只的大手在她脚下围成一圈又一圈,到最后组成一朵莲花任她踩了上去。 就这样一副画面就这样组成: 一位绝美的女子,一头青丝散开肆意飞舞,脚下踩着一朵人手组成的莲花,无数人脸蝴蝶翅膀染着火焰飞舞在她身侧。 很显然,在燧火和夜神的搏斗中,李月白抓住了那一丝渺小的机会,控制并彻底得到了它们的一部分力量。 于是一个新的世界随着李月白出言就此生成。 一片血红的天空中,无数只被啃食的只剩骨头的大手和一群蝗虫一般的人脸蝴蝶共处着…… 且这方世界显化到了现实世界里! 这是独属于李月白得到一部分燧火鹤夜神两的世界,在她手上夜神的标记也逐渐消失。这代表着她从此以后都不再是夜神的信徒。 这方世界名为——庄周梦蝶。 世界之中每一个人脸蝴蝶都是李月白,这一刻被杀死的李月白,也可以被这世界中的人脸蝴蝶演化出来! 第476章 家主走好 “这李月白所修到底是何功法?” 在李月白身边的叶不闻看着她身上发生的变化,以及感知到她气息后……他皱起了眉头。 在李月白身上的气息很矛盾。 飞舞在她身边的那些人脸蝴蝶 以及那些腐烂的大手充斥着各种暴戾、疯狂,偏偏她本人透着一股平和。 不过他想到李月白曾说过的“这世上的功法从来没有好坏之分,有的只是驾驭功夫的人有善恶之分”后,他释然了许多。 此一刻,那万骨菩萨的大手也正好遮盖在李月白的头顶。 李月白单薄的身影和这只大手相比,单薄的犹如一粒尘埃。 也在此一刻,李月白伸出手隔空一抓,画妖之力凝结成的笔出现在她手中。 同样,那些燧火所化人脸蝴蝶也变成一只只的笔落入到李月白身边的腐朽大手之中。 再随着李月白动笔。 她身后,无数只握着笔的大手也跟随她的动作一起而动…… 一只只充斥着血丝、邪意的眼睛随着画笔的转动凭空出现布满一整个天空。每一只眼睛都如黑洞般,在出现的那一刻带着极强的吸力扭曲的周围的空间。 这就致使天空像是一片白纸被撕碎一般,不断扭曲变形…… 万骨菩萨的那只大手在这骨力量的影响下,直接被扭曲成数块碎片。接着祂一整具庞大的身体也被这股力量给扭曲撕碎成数片,一块又一块的血肉从他身上掉落,又化成一条条的触手。 接着连这些触手都被李月白的力量给影响,被撕裂成无数细小的碎片。 一同被影响的还有这一整座山体。 肉眼可见,山体的中间在某种巨大力量的作用下开始凹陷。 但很快…… 山体凹陷下去的部分就有东西涌了上来,那是如水一般的东西。可奇怪的是,这些水像是有生命一般,以一种诡异的姿态顺着凹陷下去的山壁蠕动了上来! “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漂浮于空中的叶不闻向下看去,怎么都觉得这涌上来的东西不像是“水”! 忽而…… 就见下方的“水”面上,生出了无数只眼睛,而在“水”最中心的位置。一只巨大的嘴生了出来。 这也李月白以及众人终于看清了它的容貌。 硬要说的话,它的外形更像是一只巨大的透明水母,这就使得人在看见它的第一眼以为它会是一滩水。 可偏生这样的怪东西却浑身长满了眼睛,一眼看去密密麻麻,让人看了毛骨悚然。 只这见东西忽而伸出几根巨大触手横插在山体上…… 而被它触手所碰到的地方正在极速发生变化。 比如一片枯树林被它触手所触碰后,无数腐朽的木头堆积在一起化成一个浑身褶皱,处处遍布树根胡须的老头,拄着一根朽木拐杖直立而起!即使他佝偻着背,却也有十几丈大小。 山体上一整块被触碰,那整块山体很快就孕育出一个浑身都是泥土组成的笑脸女人,只是女人脸上的泥土内,一只只死去的生灵复活过来扎根在了她的脸上。 如此…… 只眨眼功夫,一脸五个庞然大物从山体上生出。他们每一个都有媲美万骨菩萨的实力! 他们齐声向着那只巨大的水母开口道:“恭请万母灵神!原万母灵神大人造就更多的神!” 话罢,就见这整座山体的表面开鼓起一个个的包。似乎每一个包下,都孕育着一个可怕的生命! “这来自天井下世界的东西……当真可怕!”李月白眼中闪过一抹寒意。 虽说她现在实力提升了一大截,一般的甲金炼气士都可随意拿捏,对上这所谓的“万母灵神”,也有一战之力。 但她也感觉的出路,这万母灵神的力量似乎和接触土地有关 一旦让它得到机会触碰到地面!那后果不堪设想…… 她不敢再托大,手中笔再动。 身后那些大手也跟着她的动作一起而动。 一块块的界碑凭空生出,然后向下方飞去,拼接在一起将山体给包住! 仔细看的话,每一块界碑上都刻有符文,但每一个符文又都不一样。而这些符文其实就是一部分的燧火力量所化。 随着燧火力量发作…… 被界碑包裹住的山体,渐渐安静了下来。 随后李月白示意叶不闻和一众炼气士,可以将山体放下了。 叶不闻一边缓缓收起铁链,一边拉着一整座山体稳稳落在下方的九根墨色柱子上。 见山体暂时没了动静…… 叶不闻松下一口气对着李月白道:“李大人,此间事可以告一段落了吗?” 李月白收起了显化在身外的世界点了点头。 但随后她柳眉皱起道:“只是以后就要劳烦叶家多多看护此山了。虽说这山体表面都被我设下了禁制,可若是有心之人来到这里,恰巧还是炼气士的话。说不好……这封印就可能被解开。” “还有便是……此阵大概只能困住这万母灵神一段时间。” “具体是多少?” “大概一甲子岁月。” 李月白对叶不闻回答到。 一甲子的岁月,说长不长,说短不短。 叶不闻不知在想些什么,思索片刻后对着还活着的一众叶家人道:“此次以后,我叶家居家迁移到不叶城。” 顿了顿,他又道:“此山既然有万道符文禁制,那以后便叫它万符山!从今天开始,我叶家子弟当守护此山一甲子岁月……凡叶家子弟者以后六十年之内也不得离开不叶城!” 这番言语一出,引得下方一众炼气士和叶家子弟起了议论。 但让他们更意想不到的地方还在后面。 就见叶不闻说完此话,从天空漂浮而下后竟然一口血喷了出来。 这引得一众叶家子弟方寸大乱。 只有李月白知道,这位叶家家主先前在私自来探山体时,大概就已经被万母灵神给伤过了一次。 现在旧伤未痊愈,又强行运气拔起一座山凌空而起…… 期间还不断受到李月白和万骨菩萨战斗时的波及,自然伤上加伤。 撑到现在,大概全凭一口气吊着。 “一甲子岁月啊……不知我叶家子弟中能否再出来几个人物……江山该是代有人才出才对!我老了……” 叶不闻说着这话,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说给一众叶家子弟听。 话罢,他重新挺止了腰板,一头花白青丝飞扬,手隔空一抓,一把无形之剑凝练他手中,然后分成九把围在在万符山周围。 这时众人也才注意到,万符山中的一角位置裂开了一道缝隙,不知何时一只透明触手竟然伸了出来。 这预示着封印有可能被破开! “此剑乃叶家先祖所创……名为天河!” 叶不闻长啸一声,那九把剑由九生为更多,最后数道剑组合在一起,犹如一条倾斜而下的银河一般,尽数斩在那条触手上。那条触手顷刻间被剑气给绞杀成齑粉。余下的剑气则是填补好了那一角裂开的符文。 做完这一切,叶不闻像是累了一样,斜靠在周围的一颗树上闭上了眼睛。 无数叶家子弟扑通一声跪了下来,背在身后的剑“锵”一声出鞘,悬浮于空中向叶家方向向南而行。 这一刻,哭声和剑鸣声响彻百里。 百里之内可听到: “家主!我们送你回家!” “家主!我们送你回家!” “家主!回家了!” …… “叶家主……走好!” 一向都带着傲气的李月白,也在此一刻躬身向南郑重行了一礼。 第477章 淼州南蛮 叶家固然在过去声名狼藉。 但经历不叶城万符山一事之后,李月白对叶家有了新的看法。 叶家也在简单操办完叶不闻的白事之后,将一整个叶家迁移到了万符山附近。也为了掩盖万符山带给周围的影响,新任叶家家主叶不言带领一众叶家子弟在万符山附近种起了竹子。 他们不这样做也不行。 万符山下方悬空,只立有九根结界柱。上方整个山体布满符文,在夜间又会散发莹光自然很影响周围。 叶家倒是十分乐意李月白在不叶城留上一段时间再走。 只是此间事了,叶家在不叶城重建,叶不言新做家主,身后肯定会有很大一部分事情要处理。 李月白自然不打算留下,打算继续向南而下。 至于叶家所做之事,李月白也修书一封交给了本地郡守,要他事后上报给朝廷。 在离去不叶城之前,李月白看着屹立在城中那散发着淡淡荧光的万符山,皱起了柳眉。 这世间已经开始受到天井下世界的影响…… 也不知,还有多少类似“万母灵神”那样的存在? 她总觉得,莫老这次要她南游是大有深意的。 …… 而在京城神灼卫总司的监天楼最高层,许久不见的魏无名显得有些疲惫,露出一脸疲态对着神灼卫总司莫问清道:“莫老……最近天井下显得有些不太平。” 习惯一人下棋的莫问清眯起眼,落下一枚黑子道:“天井下不是一贯都是那样吗?” “可这次不一样。我能感知到……天井下!或者说京城之下,有别的东西!” 魏无名说道。 这几天时间新皇帝上任,他少不了也跟着忙活了一段时间。只是京城这几日,却是地震频发,凡地表裂开的缝隙中都会有黑色的水流出来。 其后,便会有触手一般的东西从里面生长出来。 如今京城与天下刚刚太平,魏无名肯定不希望因为这样的事情在京城引起慌乱。所以最近几日,他差不多都在处理此事。 万幸的是,时至今日,这些事情都被他给完美处理。也没在百姓之间流传开来。 可就是在处理这些事情的途中,他发现这些从地底流出的黑色物质,竟然和神灼卫天井下的气息一致。 这让他意识到一件事情。 也许类似神灼卫天井的地方,在京城还有多处!或者说,一整个京城就类似一个大的井盖,刚好盖住一个更大的天井! “那你认为天井下的,那会是什么?” “旧唐时的皇宫?” 魏无名对莫问清说道。 据他所知,现今的京城就是旧唐时国都的废墟之上建立起来的一座城池。 大家都说,旧唐的国都是因为一把大火毁灭的!可真相真的如此吗? 莫问清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又拿起一枚白子落了下去。 这一期落下,棋成了和棋。 他缓缓道:“我们这个世界有黑白和棋阴阳之说。可对那个世界而言,有这种说法吗?” “无名……我在想。记得以前我和你说过,我们这个世界和天井下的世界,就像影子和实物的关系。横在中间的天井就像是镜子。只是谁是真实的实物,谁是虚假的影子目前尚未可知!” 莫问清说着顿了顿又道:“可现在镜子要碎了……” 魏无名看到,莫问清脸上无喜无悲。 可他却从莫问清这一席话中听出了别的味道。 镜子没碎之前,双方各自的世界都会有时间去寻找谁是实物谁是影子,相对保持一种平和。 可现在镜子有了碎裂的征兆。 实物或是影子已经不重要。 因为,谁都只会去想尽办法去成为那实物。即便自己是虚假的,也会将对方同化为虚假! …… 离开不叶城之后。 李月白牵着黑马继续向南而行。得益于淼州多水的缘故,她得以继续乘舟南下。 且越往南走,尤其是东南方向而行,她变会发现天气越来越变得炎热。 且沿途走来,有的的穿衣风格也大胆了起来。像是男子,只是穿个马甲,下身一件短裤将头发盘起,而女子多都是只穿个肚兜。 这是因为据说旧唐时淼州以南的两州,被笼统叫做南蛮国。 也据说真正出了淼州之后,那里人的穿衣打扮也都是如此。婚嫁风俗也和淼州以北大不一样,是需男子入赘的女方家,生下孩子也需跟女方姓。 女方更是要支付一部分财物给男方家作以补偿。 就如李月白将要入城的这座混南城。 城中一部分人尊北方礼仪,一部分人则尊旧时南蛮的礼仪。 你可以在清晨看到男方抬着花轿去女方家迎亲,也可以看到女方野蛮人一样将喜欢的男子一棍子敲晕捆绑带走。 当然,这个捆绑也不是随意上戒抢人。而是男女是双方事前就已经两情相悦,女方故意用棍棒去敲,其实是遵从过去的礼仪而已。 刚刚入城的李月白就有幸见识到了南蛮的结婚礼仪,亲眼看到一个虎背熊腰的女子,扛着一个柔弱男子笑嘻嘻进了自家家门。 另外一方面,李月白在入住一家客栈之后,她的容貌也是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 有南蛮服饰的女子见此笑道: “要我说北方的男子少有带把的!真遇到喜欢的姑娘,直接棍棒敲晕带走啊!磨磨唧唧的!” “就是……怎么比得上我们大胆!” …… 这些言语,惹来一群北方儒生老夫子们的叫骂,大骂伤风败俗。但一个个眼睛又都老实的很,在那些穿衣大胆,身材火辣的南蛮姑娘们的身上看来看去。 明明是读过圣贤书的,看读来读去骨子的虚伪劲儿还是没有改变…… 这让李月白看的直摇头。 正此时,又见一位年岁不大,穿衣大胆,容貌不俗的南蛮少女缓缓走进了客栈。 见她一身兽衣兽裤,衬托的身材凹凸有致。 若论容貌,她是差李月白一筹。 可胜在穿衣大胆,尤其是赤着一双玉足,她每走一步,挂在脚上的铃铛也会响上一次。一众男子的心,也便被牵动一次。 第478章 青鸩 “看什么看……想看就睁大眼睛看就是了!一个个念的是圣贤书,做起事情来倒是虚伪的很!”少女随意找了个座位翘着二郎腿坐了下去。 一双雪白修长的腿在兽皮裙下显露出来,显得格外扎眼。 客栈内一众男子看着火热,有心想要去看,但被少女这样一骂,自然是觉得脸上火辣辣的。 看吧……就正中对方下怀,显得虚伪了,圣贤书都白读了。不看吧,实在心痒的很。 正说着…… 外面却是“叮铃铃”有了铃铛声响了起来。接着就看又有南蛮服饰的人走了进来。 只是相较于先前少女的外表,这些人一个个就长得有些凶神恶煞了。 像是有个上半身赤裸,但是身上却缠绕着一条有七八尺长蜈蚣的人,看着就十分的不好惹。 他进来后抿着自己稀疏不剩几根的花白胡须阴笑道:“想我南蛮之地昔日有五毒圣地之分,每隔四十九年年也有五毒圣会的说法。现在……差不多又是一个四十九年年了,算算日子这圣会的具体时间也只剩几个月了。想必诸位都是赶着向南而去吧?” 很明显,他这番话是给在场的南蛮人说的。 李月白注意到,这人身上挂着的是一个乙银炼气士牌子。 有关这五毒圣会和南蛮人的事情。她进入此城中也听人说过。 这些南蛮人中有一种特殊的炼气士被称为南蛮毒师。他们终生都以毒来炼气……以毒伤人。 每四十九年的五毒圣会便是一众毒师赶往南方一个叫千囚窟的地方,互相对对方用毒,并互相解毒!谁的毒毒到的人多,最后便是新一任毒王。 据说,千囚窟这个地方也不是什么好地方。每一个窟窿中,都有一种毒物,轻易就能毒死一位乙银炼气士! 当然若是南蛮毒师另说,这些家伙自小夕毒,一般丁铁牌子的毒师已是能免疫千囚窟中大部分毒物的毒。 一般外界的炼气士,在见到这群毒师炼气士后,都是尽量会避开,不会过多的接触。 按理说,有这些毒师存在,南蛮两州这么一个地方应该是很难安定才对。 可事实恰恰相反,便是几十年之前大乾朝廷八万之乱,当时南蛮的毒万也没跟着那些逆贼一起瞎搅和。反而还帮着朝廷一起平乱…… 因此,朝廷这些年对南蛮这些毒师的态度都很宽松。只要不是霍乱百姓,他们毒师之间如何勾心斗角,朝廷都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这些毒师一般也不会主动去残害百姓。 这据说是和他们信仰的百臂蛊童神有关。他们也简称蛊神。 所以在看到这些毒师进来后,本地客栈内的一些百姓还相当兴奋,尤其是还有一位南蛮少女毒师在,这便是有的看了。 李月白初来乍到,倒是也乐得看这份热闹。 “我可今日毒师也不算少。诸位不如比上一比如何?” 果然,又有一位瞎了一只眼的毒师主动开了口。 意思很明细,他们要互相比毒。 那位兽皮少女闻言,发出银铃般的笑声道:“好啊!只是就你们这样的……也配去参加五毒圣会?” 少女敲着二郎腿,一手磕着瓜子,显得多少有些轻狂。 一条小青蛇则是吐着蛇信子从她上半神身的兽皮抹胸爬到了手上。 “呵呵……不知丫头是哪儿来的?这话说的多少有些轻狂。” 一只眼的那位毒师显得不悦说道。 “本小姐青鸩。还就真不把你们这些老瘸子和瞎子看在眼里。” 青鸩冷笑一声说道。 “好……就劳烦在场的人做个见证。看看是这丫头你厉害,还是我们厉害。若是你输了,便脱光了衣服,陪我们一人一夜如何?哈哈哈哈!” 一群半老的瞎子和瘸子讥笑道。 “行!我们就作个见证!” “我们做见证!” 客栈内,一众普通百姓和儒生们大笑道。 尤其是那些儒生,他们刚刚被青鸩给羞辱,巴不得看她的笑话。 青鸩没有理会那些儒生而是眼神注意到了坐在角落里的李月白,展露笑颜惊讶道:“这位姐姐倒是好俊的容貌!我呢……我不信他们!想请姐姐作个见证如何?” 后来的那些南蛮人也向李月白所在的方向看了去,果然发现在那坐着一位白衣姑娘。 见她柳眉星目,虽是女子,可自有几分英气。一张容颜秀美绝伦,实在是少见。 有毒师起了异样的心思。 只是此客栈不远就有北方朝廷的官府,他们若是在此生事,朝廷绝对会让他们死的不能再死。 “姐姐,你来做我这个见证!我呢,不会让你白做的!” 青鸩说着拿出一快蛇形玉佩放到了李月白面前,顺手接过她喝了半杯的酒一饮而尽,并凑到她身上嗅了下道:“姐姐身上好香,不知用的是什么脂粉?” 这番举动,自显她的灵动调皮。 可当事人的李月白却有一种被变相调戏的恍惚感。 于是,她起身瞬时勾起青鸩的下巴道:“小妹妹倒是大胆。这个见证人我做了!” 李月白也好,青鸩也罢都算得上是千年的狐狸,自然不会有什么少女之类的羞耻感。 又互看一眼后,简单相识一笑。 对李月白来说,她就是单纯看个热闹。而对青鸩来说,只是单纯觉得这个北方人有趣。 两者都是无意之举。 只不过二人又都是难得一见的美人,这般举动倒是越发看得客栈内的人口干舌燥了。 “好!那我先来……我这条小青蛇的毒,你们谁敢先试?” 青鸩走到人群中央,冷笑一声看向一众南蛮人。 “我先来……只是我这毒,也想请故事试试!” 一只眼的那个毒师站了出来。 说着,他身上那条蜈蚣背上竟然长出了一张张的人脸,随后他则用蜡黄的细长指甲划开蜈蚣背部,将蜈蚣血投入到酒中向青鸩递送了过去。 他道:“请吧!是你亲自试毒……还是你的毒物那条小青虫试毒?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第479章 最毒妇人心(上) 南蛮毒师试毒。 要么是毒师本身试毒,要么就是让自身饲养的毒物去试毒。 只是毒师修行,大多又都是和毒物一起同修。毒物和毒师都是一损俱损,一荣俱荣。毒物若是被别的毒师所毒,那毒师本身也会受到伤害。 面对一只眼毒师的挑衅,青鸩微微一笑将手中的小青蛇甩了出去。 见小青蛇离开她的手臂后,每向下落一寸,身体便会变成一尺。待到落在地上时,已然变成一条庞然大物,单单一张口都塞得下一个磨盘。 见它蛇杏子一吐,将一只眼手中的毒酒连同杯子一起卷入到血盆大口之中。 青鸩这时又笑道:“只单单一种毒,我这小青蛇还吃的不过瘾呢。有本事一起上啊!还是说你们这些人都是中看不中用的玩意……嘴上喊的厉害。其实一个个都软的不行!” 也不知她一个小姑娘是如何脸不红心不跳能骂出这样一番话的。 但一众南蛮毒师却是被她骂的,脸上一阵火辣。 “好!小姑娘……别以为自己是乙银炼气士就不知天高地厚了!须知用毒,可与修为没有关系!” “也既然你要找死!那便怪不得我们了!” 一众毒师,纷纷用出了自己的用毒手段。 另外一方面,这些毒师下毒的手段也算是让李月白长了见识了。 像是有个毒师解开胸膛,见见胸膛之上竟然长有一朵十分艳丽的话,其根茎和他的血管相连,他用银针在花蕊处沾上一些花粉,再拿出一个酒杯往酒杯里搅动几下后。酒杯之中顿时传出一阵异香。 他嘿嘿一笑道:“就我这一杯酒,不是我吹牛,足够毒死我们这满屋子的人!” 还有一位毒师则是随身背着一个毒囊,见那毒囊似乎已经和他的手臂长在了一起,一种毒虫就那样在毒囊大大小小的窟窿里钻来钻去,让人看着头皮发麻。 见他另外一只手大手一挥,取出书中毒虫的虫卵然后用气给碾碎,然后放入到酒中。他道:“我修为虽只有丁铁炼气士的水准,可我这杯酒……毒死一个乙银炼气士还是不成问题的!” 就这样各色各样的毒纷纷被毒师给拿出来。 这就导致空气之中紧接着弥散起各种毒雾,一些看热闹的普通人开始顿觉身体不适,出现头昏眼花的征兆。 甚至于有人七窍流血,当场倒在地上。 有毒师见此则是向倒下的那几人甩过去几颗丹药,略显不悦道:“压于舌苔下,自保你们无事。” 他们之间比毒归比毒,可真要是伤到普通人,此地的朝廷方面还是不好交代的。 李月白也算看出来了。 这些毒师虽然修为不怎么样,可这些毒倒是还真有一些厉害。与他们交战若是不慎被他们给下毒,说不得就得当场毙命。 接下来她要南下,再遇到这些毒师需得万分谨慎。 这些毒师的毒虽然厉害。 可那个叫青鸩的小姑娘依然不放在眼里,指挥着小青蛇将这些毒酒纷纷喝下。 接着无论是毒物又或是她本身,没有显露处半点被毒给毒到的迹象。 她随后翘起二郎腿,白嫩脚丫抖落着挂于脚踝的铃铛笑道:“好了。那该我了……” 她向自己的青蛇使了一个眼色。 青蛇爬行到一个酒杯前,将自己的蛇杏子在酒杯里搅动了一下。 “诸位,你们谁先来?” 青鸩开了口。 酒杯里的酒在经过青蛇毒的沾染后,似乎并没有太大的变化。 甚至于酒都还保持着原有的味道,连酒的颜色也没有太大的改变。 这让一众毒师心中都升起了不好的预感。 需知真正厉害的毒师,便是下毒下的无色无味,神不知鬼不觉便能将人给毒到。 “先前不是还说一人要睡我一晚上吗?怎么……就这点能耐还想睡本小姐?” 青鸩的嘴似乎一直都毒,得理不饶人。 此话一出,那个一只眼的毒师迈出一步,端起那杯酒小喝了一口。 在过了约莫几息时间后,他察觉自己的身体并无大的变化笑道:“哈哈哈哈……你这是什么毒?看着倒是想那么回事!但是好像也没有多厉害嘛……” 可不等他话说完。 “啊!” 肉眼可见,他的皮肤开始发青并开始溃烂。溃烂的地方由他自己身上的肉,竟然生出了一只只的毒虫,而后反过来去啃食他自己的肉。 身体被万条毒虫啃食,不说当事人疼的撕心裂肺,就是看的人似乎也感同身受,觉得身上酥酥麻麻有虫子在爬一样。 “这种毒……还真是厉害!” 便是一旁抱着看戏心态的李月白,美眸中对青鸩也露出了忌惮之心。 其他毒师眼见青鸩的毒这般厉害,一个个心中都泛起了嘀咕。 他们齐声对着青鸩道:“姑娘……如此看来,自然是你用毒技高一筹!我等拍马难及!青山不改绿水长流……我们后会……” “别急着走啊!各位……刚刚你们看本小姐的眼神可是恨不得吃了我一样!我在想,要是输的人是我,你们会放我走吗?要知道,我们毒师之间就好比养蛊一样,两两相遇,永远只能有一个存活。” 青鸩站起了身,伸了一个懒腰堵在门口,尽显曼妙身姿。 但此一刻,除了李月白。 没有几个人再敢去直视她。 青鸩看向一众毒师道:“你们想走也行,喝下我的毒酒。要么,自己服毒自尽。你们选吧。” “欺人太甚……诸位!这婆娘这是摆明了要我们死啊?” 有南蛮毒师气不过,想要上前和青鸩一搏。 他们这些毒师中也有不乏是乙银炼气士,单论修为不必这小女子差! “咯咯咯咯……是吗?” 见青鸩亮出修长的指尖,指间之中有红绳出现链接在刚刚已经死了的一只眼毒师身上。 后者以一种的诡异的姿态,像是牵线傀儡一般从地上扭曲着身体站起,然后狠狠扑下另外的一位毒师咬了下了去。 被咬的那位毒师也当场中毒,其症状也是肤色发青,身体溃烂之处变成了毒虫。 第480章 最毒妇人心(下) “这小姑娘看着不经世事。没想到手段这么毒辣!” “是啊……若是换做我。应该会给这些毒师一条活路。” “真是太恶毒了。” 一群客栈内的儒生私下聚在一起,对着青鸩的行为指指点点说道。 李月白听在耳中,摇了摇头。 这群儒生到底是站在说话不腰疼,一个个站在道德的制高点,倒是都圣母的很。 换个角度思考,今天要是他们栽倒在这些南蛮毒师的手里,这些毒师会放过他们吗? 真是一个个读书读傻了,又圣母又虚伪。 客栈中间,随着青鸩将红色丝线收回,刚刚那几个气焰嚣张的毒师已然成了躺在地上的尸体。 他们肤色发青,浑身长满毒疮,毒疮处还有蛆虫爬进爬出。样貌看着十分之惨。 但对当事人的青鸩来说,似乎死在脚下的就只是几捆垃圾而已,她再次恢复到之前那副妩媚、古灵精怪的少女模样拍着自己的雪白肚皮,对着客栈内的小二喊道:“店家……把你们店里的招牌菜都拿出来!本姑娘有些饿了!” 姑娘家的这个动作,难免再次勾动在场男子起一些别样心思。 连店家小二也是短暂的失神呆愣在原地,眼睛直勾勾看着青鸩。 不过又想到就是这个姑娘先前轻易就将几个南蛮毒师给毒杀,他连忙暗自说上一句“非礼勿视”,移开了目光。生怕再多看一眼,也会被这姑娘给毒杀死。 至于那些儒生,也是和店家小二差不多的心思。 只是相较店家小二果决移开目光,这些儒生倒是自有一股优越感,一方面他们打心底看不起青鸩这种南蛮女子,私下里骂她一句“小毒妇”,一方面却又怕她的很 往往是趁她不注意,才敢移动视线将该看的和不该看的尽收眼底。 这使得当事人的青鸩冷笑一声道:“早就说你们这些北方儒生虚伪的很!喜欢看就大大方方看,非要藏着掖着装什么正经人!当然,本小姐也不喜欢被你们看!” 说着,她从身上背着的布袋里拿出一个小香炉,点燃香炉后,其青烟竟然化作一只只带着轻薄翅膀的毒虫。 毒虫喷出一些气体之后。那些儒生一个个鼻涕眼泪横泪,指着青鸩骂道: “你这个小蛮女!你要放毒毒杀我们不成?” “这可还是我们北方人的地界,不是你们南蛮!” “就是你们南蛮地界,你们也不能随意杀人!” 青鸩嘿嘿一笑道:“我有说我要杀人吗?不过是让你们流点眼泪罢了。还有……朝廷是说了我们南蛮毒师不能随便杀人,可不杀人我也有的是办法治你们啊!就像我现在放出的毒烟,男子若是闻了后,闻久了可是某处要瘫痪不举的。” “什么?不举?” 一众儒生闻言都是面色大变。一边骂着“南蛮小女子”无耻,一边连忙离开这里。生怕再多待一刻,以后家中的夫人美妾就要活守寡了…… 见他们连滚带爬离开这里,青鸩则是哈哈大笑道:“到底是虚伪的家伙。这不过是普通的烟而已,最多就是让你们掉些眼泪……看把你们吓的!” 一旁闻言此话的店家几人则是松了口气。别的不说,刚刚那烟雾,他们不小心也吸入进去了几大口。 随着这些儒生的离开,刚刚还算热闹的客栈,马上变得冷清了起来。 除了几本地几个胆子大,向来都喜欢看热闹的游侠儿,再有就是几个年纪大的老人。 也在吓跑那些儒生后,青鸩看向李月白道:“姑娘。你做了我见证人,本小姐就不会亏待你。那玉佩你就收下吧!有没有兴趣过来和我凑上一桌?我菜应该快上来了。” “谢过青鸩姑娘了。” 李月白拱手回以一礼,算是应允了她。 “姑娘叫什么名字?” 青鸩倒下一杯茶向李月白递送过去。 “李月白。” 李月白大大方方说出了自己的名字。 混南城以后,差不多就是古时南蛮的地界了,大乾朝廷的影响力也会小上很多。李月白报出自己名字,也不会有几人知道。 果然,青鸩摇了摇头道:“李月白?没听过。” 但顿了顿,她又道:“话说姑娘有没有兴趣陪我南下……每天我给你出一百两。你这样的容貌,带在身边也养眼啊。” 能出的起每天一百两。这说明,这个青鸩在南蛮也不是普通人家出身。 李月白笑着摇了摇头。 饭吃到一半时。 外边来了一群奇怪。 店家皱了皱眉头,示意店家小二将这群乞丐给赶走。 青鸩则是拿出一张五十两的银票递送给店家道:“吩咐后厨做些素面,给他们送去吧。” 对待那些南蛮毒师和那些儒生们,青鸩尽显她的毒辣。 对待这些不起眼的乞丐,她倒是少见的露出温柔。 这倒是一个爱憎分明的女子。 这使得李月白一方面忌惮她的毒师身份,一方面却是对她又平添几分好感。 不多时,桌上的菜彻底上齐了。 青鸩一个看着个子不高的小姑娘,胃口倒是很大,卓上的菜六成以上都是被她吃完了。 在喝了一口米酒后,她露出酒足饭饱的惬意神情道:“还是北方的饭好啊!不想我们南蛮除了虫子,就是各种兽肉!” “好了……月白美人有机会再见了!吃饱喝足,我要去找些别的乐子了。” 她起身再次拍了拍雪白肚皮,随手折下一根鱼刺剔着牙向外走去。 说来巧的是。 这个青鸩前脚一走,后脚那几个儒生又重新走了回来,在从店家那里得知,刚刚青鸩用无毒的烟雾戏弄他们后,他们骂骂咧咧道: “到底就是从南蛮来的!未得圣贤书教化!还敢戏弄我们!” “对她这种小蛮女来说,嫁给我等中原人做妾,已是得到教化了!” “几位说的是!” …… 骂完之后,几人又恭敬向着李月白走了过来。 “姑娘……我们……” 对这些儒生,李月白说不上讨厌,但肯定喜欢不起来。未等这些人说完,她起身也向客栈外走去。 这让一众儒生显得颇为尴尬和失面子。 “卓奇兄!想来你在这混南城中,也是得过郡守大人举荐的儒生。前番被那蛮子给无视便罢了。这从哪里来的小蛮子竟然也敢……” 一众儒生对着一位身穿青衣的儒生说道。 刚刚便是他主动去搭理李月白,却被无视 卓奇一副无所谓姿态摆了摆手道:“算了。” 可随即他又道:“希望不要犯在我手里!” “对了卓兄!你姐夫不是在南城门做巡防吗?那个南蛮女子我们惹不起,这女子若是出南城……我们可……” 几人说着围在一起窃窃私语了起来。 又在浑南城待来半日后,李月白自觉无趣便打算出城去了。 也就在她出城以后。 卓奇等一众儒生出现,并且这些人竟然脱下儒生衣服,穿上兽衣兽皮一副南蛮打扮。 城门口,一位铁衣将军和一众手下拉着几片马在一众儒生前停了下来。 显然,儒生和这个铁衣将军是认识的。 铁衣将军先开口道:“我查清了。这叫李月白的女子并不是本地人。你们骑着马,现在就可在十里外竹林追上她。不过有一点我要提醒你,卓奇!前不久太受才举荐你去郡府读书,你现在若是做出这等事情……” “嘿嘿!姐夫放心!我们现在都是南蛮打扮!真被人发现,也只以为是南蛮蛮子作案……怎么会联想到我们身上?” “行……你们去吧!那十里的竹林附近都是我的人在巡逻。该怎么做,我跟他们打过招呼了。” 铁衣将军对卓奇说道。 另外一边。 李月白牵着黑马,走了大概有十里走到一片竹林前时,身后却是响起了马蹄声。 她不用回头也知道,是那些儒生追过来了。 也虽说本地的那位城主,算得上廉洁清明,可到底手底下还是有人敢顶风作案。 她停下脚步时,那些儒生已经骑着马赶到了她的面前,并且一个个都用黑布遮了面。 “你们是白天那些儒生?” 李月白开口说道。 “你竟然知道?” 卓奇等人倒是大感惊讶。 但顿了顿,卓奇又道:“既然你知道我们是谁!那我也不装了。” 说着他一把撕下脸上的黑布道:“昨天我好心邀请姑娘去我们本地的书院一聚,但姑娘着实不给我面子啊!那好……那就怪不得我们了。今日,可没人能救姑娘!” 他话罢,有官府的巡逻兵也出现在竹林这里,但他们像是没有看见卓奇等人一样,在路过这路后,很快又去了他处。 显然,这是因为那位铁衣将军打过招呼的缘故。 “一群蠢货。” 李月白却是摇了摇头。 在她看来,你说这些人蠢吧?但又不全是,还懂得先找那位铁衣将军调查清楚她不是本地人再动手。 可你说他们聪明吧? 他们却又是能说出一些弱智又圣母的言论。 不过无论怎样…… 李月白也懒得和他们再多说一句话了,反正他们都只是一些死人。 但也就在李月白准备动手时。 忽而竹林深处又响起一阵铃铛声响,接着一位赤脚的兽衣少女走了出来。正就是才分别不久的青鸩。 她先是对着李月白道:“月白姑娘。我们这才刚分开,没想到就又见面了。还真是巧啊!” 顿了顿,她又看向一众儒生道:“吆!你们这些儒生不是最看不起我们南蛮人吗?怎么现在又穿着我们南蛮人的衣服?你们这是想做什么?” “呵呵……青鸩姑娘。还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啊!” 卓奇脸色难看,拱手对着青鸩说道。 昨天他骂青鸩骂的欢,自然是因为只要他在混南城中,有官府朝廷在,对方就不敢拿他怎么样。 可现在出了城。 尤其是刚刚他们还支开了巡防队伍,现在就不好说了。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 青鸩又问。 卓奇眼睛却是滴溜溜一转,当即拿起马鞭向着马屁股一甩,就要离开这里。 青鸩手中,一根红色细线飞出,如剑一般直接将卓奇头颅割下。 其他儒生眼见跑不得,只得下马跪下对青鸩道: “姑娘!我们昨日多有得罪?还望放我们一马!日后我们必定报答!” “姑娘!还清放过我们?” “若是我们都死了!朝廷必定也会追究你们的责任。” “呵呵?朝廷追究我们的责任?”青鸩笑着忽而脸色一冷道:“好啊,正巧你们穿着南蛮的服饰。要是朝廷真追到我这儿,我是不是可以死的是跟我斗毒斗输了的几个南蛮毒师?” “但我们的样貌怎么看都不像是南蛮人吧?” “割去你们五官,谁又能说你们不是南蛮人呢?” 青鸩简单说着。 几个儒生面色大变。 有人大喊:“这小蛮女就没想让我们活命!诸位……快跑!” “想跑啊……晚了啊!” 青鸩纤细手指一伸,又一根红色细线飞出,直接深入那人胸膛,将一整颗心脏牵拉出来。 她丝线再一抖,瞬时就将那人俩上的五官给刮去。 “你这女子……真是歹毒。” 有儒生骂道。 “对了……骂我的,死的会很慢哦。” 青鸩微微一笑,手中抖落几颗白色珠子。 珠子落到那人脸上后才又发现,竟然是几颗虫卵。虫子立刻孵化出来,顺着那人的皮肉钻了进去。 那人则是顿觉全身奇痒无比,尤其是虫子钻进去的位置,格外痒。乃至于他痒到直接拿剑挑开自己的皮肤,寻找起了毒虫。 剩下儒生见此,则是倒吸一口凉气,惊骇于青鸩的手段,竟然拔出剑当场自刎。 接着,青鸩手一抖,几根丝线出现,同先前一样将那几人的五官刮去,她才又看向李月白道:“嘿嘿……月白姑娘,我这算不算英雄救美……你事后要该怎么报答……” 可不待她话说完。 忽而她一口喷了出来。并且腹部的位置,一刀伤口处血汩汩冒出。 显然,此前她跟人搏斗过,并且输了受了重伤。躲在竹林里,为的就是不让仇家发现。 可偏偏又遇到了那几个儒生要轻薄李月白。 第481章 易赫连天 “月白姑娘,还请帮我个忙……”青鸩一边捂着腹部受伤的位置,一边又道:“我左肩的布袋上,有我自制的创伤药。还请帮我敷上。” 李月白看得出来,青鸩受的伤很重。那道伤口几乎是将她小半个身体都给贯穿。 听到青鸩言语后,李月白立刻从她身上那个布袋中摸出了药,撒在了青鸩身上受伤的位置。 这药不知是什么东西所制,外表如同金粉,却又透着一股淡淡的花香。 药确实也有奇效,只是刚刚撒到她身上,肉眼可见伤口止住了血。 只是单单止住血,不去治愈伤口,时间一久,伤势说不得还要发作。 李月白眼看四下无人,便背起青鸩将她放到黑马背上,牵着马向竹林中走去。 “你这是要做什么?“ “帮你治伤。” 李月白对着青鸩回答道。 在走的路途之中,李月白想及刚才一幕却是有些好笑。 以她现在的本事,莫说是刚才那几个酒囊饭袋的儒生,就是换成几个乙银炼气士也能给砍瓜切菜一般收拾了。 谁曾想半道青鸩会出来…… 想到这,她笑着道:“青鸩姑娘自己受了重伤,却还要出来救我……为什么?” 她可不相信,这个小姑娘是单纯的出来行侠仗义。 “没什么。就是单纯觉得我和你还算投缘。若是不投缘……嘿嘿嘿……本姑娘可能还有帮着能几个儒生。” 青鸩嘿嘿一笑说道,眼中透过一抹邪气。 “呵呵……很直白的理由。” 李月白笑了笑,并没有把青鸩的话当玩笑话。她相信,这个姑娘可能真做的出这样的事情出来。 到了竹林之后。 李月白用愈字诀加固稳定住青鸩的伤势后,又取出自己随身带的一些灵草碾碎后敷在青鸩伤口上,并取下白布为她包裹住受伤的腹部。 这个过程中,她还在青鸩不知情的用了燧火用来治愈她的伤势。 不出意外的话,只需几天时间。 青鸩身上的伤就会完全愈合。 “你是炼气士?” 过程当中,青鸩也在一直注视着李月白。 她见过不少中原的女子,大多身上都有一种她们南蛮女子没有的温柔和温婉,无论何时更是都有的一手好针线活。便是达官贵人家里的女子,不会针线活,却也能做到知书达理。 而眼前的李月白…… 无疑比她见过的任何北方中原女子都要美。 只是在她的身上,青鸩却感觉不出那些北方中原女子该有的特点。 这一刻,李月白给她的感觉更像是一个教书先生,笑起来温柔平和。 “能和你商量个事吗?” “何事?” “如你所见。我这受了伤……一时半会也好不了。我花钱雇你几天行吗?如之前和你讲过的一天一百两。再者,我救了你,你能不能对我坐视不管吧?” 青鸩半躺在地上,摆出一副虚弱姿态。 “好。也可以。正巧我也准你继续向南而行。不过……你得讲清楚,你这伤又是怎么来的?” 李月白问道。 “还记得我昨天在客栈里,和那几个南蛮毒师比毒吗?” “记得。怎么了?” “那几个杂碎背后的人,看我赢了他们不爽!竟然勾结北方你们中原人的炼气士暗算本小姐!等我养好伤……我必要他们加倍奉还!” 青鸩银牙紧咬对着李月白说道。 接着,她简单把事情说了一下。 昨天她在混南城出客栈以后,就又被一帮南蛮毒师给叫走比毒。 比毒的地点就在城外的郊外。 当时都是一群南蛮人比毒, 青鸩也没多想,再者她自持自己炼毒天赋高,便也没把这几个南蛮毒师放在眼里。 然后不出意外的,这几个毒师也被她给毒到了。 可谁曾想到,就在这时她身后会有北方的中原炼气士出现,对着她的腹部就是一剑。 这一剑几乎就将她的半条命给要掉…… 先前那些被她毒倒的毒师,也被后来的一位南蛮毒师给救下,然后一众南蛮毒师联合中原炼气士,就对她展开了追杀。 她不得已只能逃跑。 后来就躲到了这竹林之中,再后来就遇到了李月白。 “那些中原炼气士都是些什么人?青鸩小姐可还记得?” 李月白又问。 淼州以南的地方,一方面朝廷不反对南蛮毒师公开比毒,可另外一方面朝廷对炼气士又管制的十分严格。 可以说没有朝廷允许,炼气士不会冒然去和南蛮毒师搅和在一起。 “我虽没有看到那些人什么模样……不过也大体猜得出来。他们应该是官家的人。” “官家的人……此话怎讲?” 李月白对于青鸩的话有些诧异。 淼州混南城以南的官员,可不是随随便便有个功名就能当的。既是处在南蛮之中,少不了得和南蛮人打交道,这就需要这些官员既能震慑得住南蛮人。也得治理当地。 这酒需要本地的官员,既是炼气士还得有功名在身。 此外,还得得到上任地前任官员的举荐信。 这样的官员,几乎各个都是全能型人才,万里挑一。 “呵呵……你能问出这话就说明你是外地来的。算了,这也算不得什么大事。只是有些人心眼小而已,旧唐都亡了几百年!当初八万之乱时,南蛮各部落也未曾动乱。单纯有些人心眼小,容不下南蛮人而已。” 青鸩冷笑一声说道。 她话说的隐晦,似乎并不愿再多说。 她话说的虽隐晦,但李月白也隐约猜到了一些原因。 天下虽分九州,可到底是北方中原人的叫法。在南蛮人的眼中,他们只认中原和南蛮的区别。 说到底这是属于北方中原人和南蛮人的冲突。 南蛮虽是大乾的一部分,可多数的中原人打心眼里却是不认可南蛮人,就如昨日里客栈的那些儒生,就看不起南蛮毒师。 毒师的身份,在南蛮人的地界尚且尊贵,却都被普通中原人看不起,更不要说普通的南蛮人……怕是都不会被中原人高看一眼。 “哼!也若不是几百年来,我们南蛮各部落都谨记五毒圣会过去和旧唐时的约定。这大乾朝廷,我们早反了!朝廷的那些官,我自以为没一个好东西!新上任那位皇帝也是……他的仁慈不过也就是只针对中原百姓才有!” 青鸩又说一句。 李月白如今有着一个列莹郡主的身份,青鸩这话差不多也算是把她给骂上了。 不过青鸩这话,李月白也确实没办法反驳。 青鸩说的也是实话,几百年下来中原人的确看不起南蛮人。过去甚至还有京城士族建议当时的大乾皇帝挥兵南下彻底绞杀干净南蛮人。 而几百年以来,南蛮人没有造反,竟然是因为过去和旧唐时的约定…… 这还是李月白第一次听说。 而究竟是一个怎样的约定,能让南蛮人即使遭受中原人的打压也不造反,这让李月白相当好奇。 但青鸩没说,李月白也不好再问。 只是中原之地的人老想着去打压南蛮人,这也确实不像话。 最起码,现在南蛮人还能遵守约定,继续受你中原人的打压欺负,可将来呢? 这南蛮和中原之地的矛盾,也是一个迫在眉睫需要解决的事。 不过说起来简单……做起来估计也很难。 几百年的恩怨,也不是简单就能化解的。 青鸩又道:“本地那些当官的,表面说混南城,中原和南蛮人一视同仁。可背地里却是和我们南蛮没骨头的毒师勾结在一起,到处追杀我们南蛮毒师……” 似是察觉到自己有些失态,青鸩又看向李月白笑道:“当然,我说这么多。没有针对月白姑娘的意思,就是事实就是的说而已。” 李月白闻言笑了笑摇头表示并不在意。 “对了……你接下来要是继续南下的话。我的建议是你最好穿我们南蛮服饰的好。” 青鸩建议道。 李月白约莫猜到了一些原因,但还是摇了摇头。 在原地略做休整以后。 李月白让青鸩坐到马背上,牵着马离开了竹林。 往南而行,不单积水之地越来越多,成片成片的树林业多了起来。 一些建筑也多是竹子搭建成的高脚屋。 几天以后。 就如眼前这间路边搭建成的屋子…… 就是一间很有南蛮特色的路边客栈,不时有南蛮服饰的人进进出出,并用着一种异样目光看着李月白。 这些目光算不上敌意,但绝对也不算多么友好。 进入客栈之后。 店家是一位朴实的南蛮汉子,将头发给高高盘起,下半身穿着兽衣。对谁都会投过去一个温和笑容。 唯独面对李月白这个中原服饰的人时,即便她外貌出众,却也收敛起了笑容,转过身端过来一盘子烤制的青虫。 盘子内,有的虫子还算烤熟了。有的却是半生不熟,插在签子上还扭动着身体…… “什么意思啊?拿人看菜是吧?我南蛮又不是只吃这个!” 青鸩却是一拍桌子,将这一盘青虫给推到卓下。 店内的人见此都要发作。 却见青鸩亮出自己胳膊上的毒师纹身,其他人眼见她是毒师才有闭嘴。 不过也有南蛮人对青鸩提醒道:“姑娘,你贵为我们南蛮尊贵的毒师。就该和这些中原人保持一定的距离。这些中原人……可都是满脑子坏水。” 青鸩则是似笑非笑看向李月白。 那意思在说,让你换上我们南蛮衣服,不就没这些事了吧。 李月白也不多言语。 南蛮的食物虽与中原大不一样。像是有道食物,竟然是用某种毒虫的肉做成的,但吃起来却是别有风味。 一些面食更是看卖相就不怎样,可吃起来却上头的很 。 最绝的其实还是属茶…… 据说天下名茶,七成出自南蛮。 李月白喝着眼前名为晓雾的茶,却是入口甘苦,咽下后又有一种清香感。 当然,李月白明白,青鸩来这不是单纯吃饭的。 先前她说过,她是被人暗算才受的重伤。 如今伤好了一大半,自然是来打听暗算她人的消息。 而南蛮人普遍信仰百臂蛊童,简称蛊神。又都是以五毒圣会为尊,各地都会下派一位五毒圣会的人。 而刚和本地官府勾结暗算她的毒师,大概率也就会是五毒圣会的人…… 即便不是,找到这位五毒圣会的人,再顺着他打听一下……也能顺藤摸瓜找到暗算她的人。 毕竟各地都的毒师,就那么几个…… 随便打听一下,总是能打听的到。 这边青鸩已经在开口问了,另外一边的一个角落里,一个赖子头、南蛮打扮的中年人冷笑一句道:“南蛮的毒师,为何要和中原人搅和在一起?” “是啊……为什么要和中原人搅和在一起!快说!快说!” 说话的依旧是赖子头。 或者准确说,是他头顶上的赖子,皱皱巴巴勉强组成一个似笑非笑的人脸模样。 且这个中年人的身上,有些地方竟然生长有羽毛…… 却和常人大不一样。 不过他身上也有独属毒师的纹身,并且肩膀上还挂着一个乙银炼气士牌子。 他又道:“我就是你们要找本地五毒圣会的人。” “对……我就是!” 他头顶上,那赖子脸也似笑非笑说了起来。 “没让你说话!” 赖子头中年人伸手盖住头顶,似乎不太喜欢长在头顶上的这张脸。 “呵呵……本小姐喜欢和这个中原人来往!干你何事?” 青鸩没好气回道。 顿了顿,她又道:“你既然是本地五毒圣会的人,是否清楚……有毒师勾结本地的官府,追杀我们南蛮毒师?” “知道……所以我要去打算清理门户。我们南蛮毒师之间的确是水火不容,可也轮不到一些没骨头的年轻后生,勾结中原炼气士来迫害我们南蛮人!” 中年男子缓缓说道。 似乎也为这些南蛮毒师的不作为感到气愤。 “姑娘怎么称呼?在下易赫连天。” “青鸩。” 青鸩对他回答到。 李月白的目光则是在易赫连天头顶那张赖子脸上,这种似笑非笑的戏谑表情,总是会让她想起那群唯恐天下不乱的栖神道。 第482章 怕死就滚回去 青鸩注意到李月白的目光放在了易赫连天那张赖子脸上 随即她目光也看了过去。 易赫连天察觉到对面二人都在盯着他这张赖子脸看,他随即对青鸩解释道:“说起来……我这张脸,算是我近来得到的一件宝贝!” “一张脸而已,有什么稀奇的。这世上有的人要脸,脸皮却厚如城墙。有的人不要脸,也就能无所顾忌,什么事都敢做了!” 青鸩说道。 也不知道她这话就是纯说给易赫连天听的,还是别有讽刺之意。 易赫连天作为混南城一代五毒圣会的负责人,却能容忍南蛮毒师残害自己人的事情发生,即便有几张脸……所体现出来的,也是自己无能。 被这样一看毒师晚辈冷嘲热讽,易赫连天也不气恼,而是继续道:“我这张脸,可是得自栖神道一个道众!他左耳刻有伍字,生前有不少乙银级别的炼气士都被他给祸害!可惜栽倒我手里……被我用毒给毒死!又用蛊术将他的脸移植到了我头上!这样一来,我也可以动用一部分栖神道迷惘人的手段!” 易赫连天说这话时有几分得意。 一旁的李月白听在耳中,心中却是对这位老兄的得意不敢苟同。 栖神道的这些家伙向来都是迷惘人无孔不入,有时候在你不知道的情况下,你就已经被他给迷惘了。 这些家伙能不碰最好不碰。免得最后玩火自焚。 不再谈论易赫连天头顶那张栖神道赖子脸的事,青鸩转而问起正事道:“残害我们自己人的那几个南蛮毒师,你应该有消息吧?” “有,往此地再往五十里有一处地下赌场。那里就是那几个毒师的藏身之处。只是……单单我一人对付那几个毒师却是有些棘手。这就需要……青鸩姑娘的帮忙了。” 易赫连天说道。 此前,他在这个南蛮人开的客栈辗转了数十天,一边打听那几个南蛮败类的消息,一边寻找能和自己联手对付那几个败类的南蛮毒师。 就在刚刚,他听青鸩向店家问起那几个败类和他的消息…… 这也才主动现身。 “好。这没问题。” 青鸩很爽快答应下来,但随后她又道:“可惜我先前受了伤,如今还没有完全恢复。至多只能用出平常的五成实力。” 李月白则明白,看似青鸩答应的爽快,其实也留了个心眼。 她是知晓的,如今青鸩的伤不说全好,但也好了大半,再调养半日就会完全恢复。 而青鸩这样说,也不难理解……实在是前面被自己人的南蛮毒师给害惨了,如今就是宁愿相信李月白一个中原炼气士,也不敢再轻易相信别的毒师。 易赫连天似乎也察觉到了青鸩的不信任,这让刚刚还好脾气的他冷笑一声指着李月白对青鸩道:“你宁愿相信一个中原人……也不相信五毒圣会出身的我!要知道出生五毒圣会的我,宣扬传播的都是蛊神的意志!” “我相信五毒圣会!可我不敢再相信南蛮毒师!”青鸩说着又看向李月白道:“起码这个中原人到目前为止没有害过我!倒是我们南蛮毒师……专门坑害我!” 这话说的让易赫连天没法反驳。 这浑南城这一带,的确是南蛮毒师害自己人最严重。 “好!这样如何……” 易赫连天说着拍了拍自己随身背着的布袋,就将一只通体金色的蝎子从布袋里爬出来,随后他指着这个蝎子道:“我这半身修为都在它身上。现在我把它交给青鸩姑娘你。” 蝎子看着只有巴掌大小。 但一般由南蛮毒师饲养出的毒物说不定能随意杀死一位同级别的炼气士。 这只蝎子也不例外。曾经易赫连天就用它毒死过一位乙银炼气士。 只是现在,这只蝎子并不做反抗抵御姿态,而是缓缓爬到青鸩面前。似乎它的是生是死都由青鸩觉得。 一般毒物也和毒师是相关联系在一起的。毒物若受损,毒师虽不至伤及性命,可相应的修为肯定会大受影响。 “看得出。你也是有诚意的。这毒物我就不收了……” 青鸩摆了摆手。 “身为五毒圣会之人。却眼看着一群南蛮毒师残害我们自己人!这也是我的失职。”易赫连天语气中带着自责。 “行。要我怎么帮你?那几个南蛮毒师,我也打算亲手杀死他们。” 青鸩说道。 “三天之后。还是这家客栈。彼此会有我专门发展的一位线人,带我们去那家赌场。” 易赫连天回到。 “好。” 青鸩答应下来。 易赫连天起身准备离去,离去前他看了眼李月白又叮嘱青鸩道:“青鸩姑娘。恕我直言……中原人,还是提防一些的好。” “提防!切……有这么个美人带在身边,看着也赏心悦目。你说是吧月白姑娘?再说你要害我,我受重伤那会你久可以动手了。”青鸩对于易赫连天的话并不以为意。 说着,她很认真的看向了李月白又道:“老实说,月白姑娘。接下来我要做的事应该是比较凶险的。我不能保证我还能保护你。” 听她这么说,李月白觉得这姑娘还是有一些可爱之处的。且大概率只是把当成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人了。至多会些救治人的炼气手段。 不过也不怪对方这样会想…… 李月白现在近一步掌握燧火,一身修为抖极为内敛。一般炼气士大概也只会当她当普通人。 青鸩顿了顿又道: “起码,现在的我们之间还是雇佣关系。有些话我就该讲清楚。你也听到了三天之后我要去找那几个混蛋报仇算账。过程肯定诸多凶险,你要是愿意跟着我来……就来。不愿意呢……我也不强求。” 青鸩眯着眼,双手托着下巴看向静静喝着茶,一身白衣、静坐地上体态静谧的李月白。 无论李月白怎样回答,她也能接受。 虽说前番也是她救了李月白,可这不代表就要人家一定和自己去犯险。 李月白却有自己的打算。 大乾地方朝廷的人和一些南蛮毒师勾结去打压南蛮本地人……从长远来看,这并不利于地方的稳固。 现在南蛮人可以谨记和旧唐的约定不犯中原,可以后呢? 所以这赌场,李月白是一定要去看看的。即便南蛮人和中原人已有的一些矛盾,她解决不了。 但发现一些问题,留待后来去解决……也好有头绪去入手解决。 想了想,她点头笑道:“我既然答应跟青鸩姑娘一起南下,就会说到做到……三天以后我也会去。” 青鸩闻言笑了笑道:“行。不过你硬要跟着我去……可有我救你报恩的成分?” “有一些吧。” 李月白回答道。 青鸩听罢,则似笑非笑摇了摇头。似乎对于李月白都话又不全信。 …… 三天以后。 青鸩和李月白按照和易赫连天的约定再次来到那家南蛮客栈。 在等了约莫小半个时辰后。 易赫连天领着一位戴有青铜面具的年轻人走了进来。 而易赫连天在见到李月白,露出不悦的神情对青鸩道:“你应该知道我们此次是去做什么!为什么还要再带一个外人?” “这就不需要你管了。她的死活我会负责。” 青鸩回道。 见她如此说,易赫连天便不再多追究,而是示意身后的年轻人取下面具。 后者取下面具后,露出一张普通的白净面容,不过他脸上却有着一毒虫纹身,此外发誓也是南蛮的发饰。 显然,他是一个南蛮人。 不用多说,李月白也猜得到,这应该就是易赫连天发展的线人。 年轻人开口自我介绍道:“两位姑娘。在下本名的话不便透露,你们简单叫我阿冉就好。” 顿了顿,他继续道:“五十里外的那家赌场由于见不得光。所以地方业非常隐蔽。没有熟人引路的话,几乎找不到入口。即便找到……也不一定回让你们进去。有些事情我也有先告诉两位姑娘。” 接着,他将一些进入赌场需要去注意的事情告诉了李月白和青鸩。 只是在这个过程中,这个叫阿冉的年轻人大多时候看向李月白的目光都带着一种复杂。 似乎是带着几分敌意,这可以理解为南蛮人历来对中原人的偏见。 可偏偏他眼中还带有一种别的色调…… 这种色调他在看向青鸩时露出的情绪是几乎一致的。 这让李月白心中多了一丝顾虑。 所以之后在避开这个年轻人后,李月白多嘴问了易赫连天一句:“此人靠谱吗?” 这话立刻惹来了易赫连天的不满,他冷哼一声道:“你以为我们南蛮的小伙子各个都和你们中原男子一样油腔滑调,只会糊弄人的把戏?倒是你这个中原人……很值得人警惕啊!就像是中原有的毒蛇一样,有的看着美丽,可咬一口就能叫人立刻毙命。” 他有这样都论调,可以理解为他一直以来对中原北方人的固执偏见。 即便李月白外表美丽,可易赫连天对她只有警惕。对于他的言语,李月白也并未放在心上去反驳。 现在重要的是去找到赌场的入口…… 若是因为这些事情惹的四人小团体现在就有间隙,可并不利于后面的事情。 不过这样的话,却是惹来了青鸩的不乐意道:“你说我的人有问题?我倒觉得你带来的这个叫阿冉的人才有问题。” 这句话当然只是气话。可李月白却注意到,那个叫阿冉的年轻人脸上明显有了紧张之色。 不过这样的神情转瞬即逝。 阿冉随后也是尴尬一笑看向了易赫连天。 易赫连天则是撇过头不去理会。明显他是有些生青鸩气了。阿冉则是无辜躺枪被波及到了。 虽然这样,阿冉表现的也没有多生气。而是好言对着青鸩和易赫连天道:“二位消消气……不必如此……不必如此阿!” 二人脸色这也才稍稍缓和。 出了客栈向东南方向又行了约莫五十里之后,一片古树林出现在几人面前。 这里的树每一颗都得几人才可环抱。 树林内,阳光的可两度都会下降几个度,可见这树林的茂密程度。 李月白放开神念,寻找了半天所见也尽是树枝连着树枝……根本找不到什么人为的建筑。 直到阿冉带路,在树林之中一阵弯弯绕绕后,在一处山洞口附近停下。 仔细观察,这处山洞口附近长满了绿色植被。山洞口却是被密密麻麻的整齐石头给堵住。 “这便是入口?” 青鸩开口问道。 阿冉点了点头,冲里面喊道:“快开门,我带了三位客人进来。” 话罢。 山洞口那些密密麻麻的石头,向着四面八方缩了进去。 紧接着,山洞旁边有两颗通体碧绿的树倒下延伸到了山洞口,刚好形成一个阶梯的形状。 也随着山洞打开。 一阵风自山洞口吹出,也带着几分腥味。 接着一个南蛮服饰的毒师走了出来看了一眼阿冉又道:“我们这里只收身价五百两以上的人。他们身上钱够吗?” “绝对够。”阿冉陪笑说道。 易赫连天则是盯着山洞口一阵发呆,然后像是发现了什么一样道:“这山洞都洞口……莫不是某种巨兽的嘴!” “嘿嘿。看你也是毒师。见识却没多少阿!告诉你……我们这赌场就开我这身后毒虫的肚子里!这山洞口其实就是它的嘴。也不怕告诉你,这树林里三成以上的树,都是它的脚!” 毒师笑着说道。 众人在看向身前的山洞口。或者说一整座山,表情都起了异样。 这山占地也不小。如果说这山洞口是它的嘴,刚刚那两根数人才可环抱的大树是它的触角。 而这树林里的一些树……竟然都是它的脚。实在叫人惊叹。 易赫连天闻言则是倒吸一口凉气。显然,以他的见识也是第一次见到体积这般庞大的毒虫。 “怎么……听到是要进毒虫的肚子。一个个都不敢了?要是怕死就滚!我们这不缺没有钱的……就缺不要命的!” 那位毒师带着嘲笑的口吻对着李月白几人说道。 第483章 对赌(上) “这叫什么话?我们既然来这里,玩的就是一个痛快……易赫连天闻言对方的话,稍稍显出许些不悦,顿了顿又道:“这次来赌!我有的是钱!” 说着,他拍了拍身上的布袋,拿出了一叠一百两的银票。 来迎接的那人见此,马上改换一张笑脸道:“好……几位客人里面请!” 进入山洞洞口,或者准确说是这毒虫的嘴之后,并没有想象中的恶臭,这毒虫的口内的场景也和一般山体一样没有什么区别。 且山体两壁之间……还镶嵌有灯将山洞内照的极为透亮。 一边走,那人也向李月白几人道:“说起来,供我们做赌场的这只大毒虫,还大有来历。据说当年蛊神降生之时,身边曾伴七十二种毒物!” “所以你的意思是说,现在这只大毒虫就是那七十二毒物之一?” “自然不是。我们的这只毒虫是当年七十二毒物其中之一九狮蜃虫的后代,九蜃虫!也是我们大当家的本命毒物!”那人颇为得意。 他口中的大当家就是这赌场的负责人之一。 据说赌场的负责人一共有三位。 而这三位当中的某一位,就是暗算了青鸩的南蛮毒师。这些情况,来之前李月白几人已知晓。 在山洞被又行约莫百步之后。眼前的场景豁然开朗。 一座又一座的阁楼呈现在李月白几人的面前。 只是这些阁楼又都是漂浮在水面之上。而水面之下,则是一只只奇形怪状的毒虫,不时从水面浮出,探出脑袋眼露贪婪。 带路的那人则指着水里的毒虫向李月白几人解释道:“我们现在所处的位置差不多就是九蜃虫的肚子里了。这些水……就是它的胃液……要是一不小心掉下去……” 他说着,拿出随身的一把匕首扔到“水”中。 肉眼可见,匕首里面在水中腐蚀融化。 他又继续道:“这些毒虫呢……算是寄生在九蜃虫体内的寄生物,随便一只都能要死已个丁铁炼气士!诸位,告诉你们这些,就是以后的路,该悠着点走!便一不留神掉进去了!” “这个自然。我们会注意。还有人是我来的。这几位客人我会负责到底……” 阿冉开口说道。 “行。后面的事情就交给你了。” 那人拍了拍阿冉的肩膀便离去了。 那人离开之后,阿冉又对身后的易赫连天、青鸩、李月白道:“你们要见三位当家的……按照我这几天的摸点规律,他们巳时以后才会现身。” “现在才辰时……就是说我们接下来两个时辰还得装模作样赌上一副?” 易赫连天问道。 阿冉点了点头。 随后他向着水面对岸的其中一个阁楼打了一个口哨。 不多时,有人撑着一艘小舟过来,撑舟之人是个年过四十的中年男子。 在李月白几人上到小船,且船行一半以后,这位中年男子眼中闪过一异样眼神对着李月白道:“几位……你们要想过去,多少得给我一些好处吧?要不然咋们就一块耗着,一起成为这毒虫的食物。” “兄弟。往常别人带我过去可是都不收钱的……怎么你这……” “往常是往常!别人是别人!老子刚刚输了一千五百两!一个时辰内还不上,就要被砍下脑袋……横竖都是要死!你们看你者办吧!” 中年男子冷笑一声说道。 从他的话语中不难看出,他其实并不是赌场的人。 此次撑船过来,也只是伺机向人捞上一笔再去赌。 这让阿冉十分为难。 似乎这样有人敲竹竿的情况,他也没有预料到。 不过对于李月白来说。 她倒一点也不紧张,她相信易赫连天或是青鸩会把这种情况处理好。 “你认定我们有钱吗?” 易赫连天似乎觉得好笑,看向这位中年男子。 后者冷笑一声道:“我不难清楚。总之给你们两条路,要么给钱……要么我们一起……” “不就是一千五百两吗?我给!” 出人意料的,易赫连天从布袋中拿出一千五百两扔给了此人。 中年男子接过钱后笑道:“这不就得了吗?” 话罢,他撑起了船。 但在离案还有百步的时候,他又停了下来对着易赫连天道:“大个子……看你还挺有钱的!要不借我一千两如何?待会等我赢了,连本带利还你一千二百两如何?” 此言一出,阿冉向易赫镇递去一个眼色,意思是不要理会此人。 在这里的赌徒,都是把钱输不干净不会罢休的家伙…… 借给他们钱,就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 易赫连天没有说话而是看向了青鸩。 青鸩却扒起眼睛,吐着舌头冲他做了个鬼脸。意思是,你那么有钱,你继续给不就好了? “哎……姑娘这时候倒是冲我撒起娇,当我是前辈了。”易赫连天颇为无奈又摇了摇头。给那中年男子又给了一千两。 前前后后两千五百两。 这差不多就是易赫连天身上所有的钱了。 现在还为进赌场就先把钱送给这么一个赌徒……后面两个时辰还如何装模作样赌呢? 而且李月白也不觉得易赫连天会是这样的大好人。 不一会儿时间船靠岸后。 那中年男子乐呵呵拿着钱要走,易赫连天一把将他抓回来,并摆出一副慈眉善目的表情对他道:“你……真的不怕死?” “呵呵……怎么,你反悔了想要回你的钱?” 那中年男子也不畏惧,冷笑一声说道。 顿了顿他又道:“赌场内的规矩就是,不能随便打杀人!你想杀我不成?” 他这句话故意声调拉的很高,惹来了赌场一众人的注意。 “不过不杀人……想要一个人精神奔溃,我也有办法!” 易赫连天显得温和说道。 不知为何,中年男子听到他这么说,则是后背生出一阵寒意。 接着就见易赫连天闭上双眼,一整颗头颅先下耷拉下来,四肢开始扭曲。 随后他头顶上那张赖子脸则是睁开了眼睛。正是栖神道的那张脸。 他看向中年男子,表情略显浮夸和滑稽道:“那是你的钱吗?那是易赫连天大人的钱!你小子竟然敢拿大人的钱!你这样的家伙就该死知道吗?” 这张脸一边骂,一边还做起了鬼脸,显得异常滑稽。 但中年男子却渐渐感觉自己的身体不是自己的一样…… 然后,他将先前的钱拿了出来还给易赫连天,并且扑通一声跪下道:“你骂的对!我确实有错……我该死……我该死……” 话罢,他便起身向水边跑了过去,扑通一声跳到了水中。 直到此时,他才反应过来刚刚的言行举止都不是自己能做出来的。 可刚刚的那一瞬间,他的身体突然变得不受控制。此刻,他张口想要说出来…… 可惜,一只只毒虫游到了他的身边。 他只能看着自己的身体,一边被“水”给腐蚀,一边被毒虫给啃咬。 易赫连天这时才又直起脑袋……身体恢复正常。 只不过他的手指却依旧还是之前的扭曲状态……似乎并不受控制。 李月白看在眼里,缓缓开口道:“不是自己的力量,强行去用说不定就会被反噬 。” 刚刚易赫连天正是动用了栖神道的力量,才让那中年男子做出违背自己意愿的事情。 而且栖神道的力量,不是谁都能用的。 “呵呵……你个中原人与其关心我。不如关心一下你吧。你的外貌在其他地方可能就是巨大的优势,可在这地方……可是回给你惹来祸端的。还有……我可不会保护你这个中原人。” 易赫连天说道。 这里的赌场本来就是个法外之地,各色人都有。 几乎就是李月白和青鸩踏上岸边的那一刻开始,便有无数人将贪婪的目光投递向她们。 李月白更是可以听到他们的窃窃私语: “你们看……来了两个姿色不错的!嘿嘿,还真是稀奇这地方竟然会有女人过来!” “你们长点眼吧!那里面还有个南蛮女子,看见她手臂上的纹身了没?说明她是南蛮毒师!这娘们长的是好看,但你们敢去惹吗?” “嘿嘿!这南蛮娘们我惹不起!但是那个中原娘们,为什么就惹不得?” …… 不一会儿,就有人向着李月白这边走来,叫嚣着要跟他对赌。 青鸩显然也是将这些话听在了眼中,先是对着易赫连天道:“我带来的人,我自会管!” 话罢,她看向围过来的人道:“要赌跟我来啊!输了嘛……当我毒物的口粮就好!” 她随手一抖,几只白色的球掉到地上。 却见这些球落地后,就变成了一只只巴掌大的蜘蛛,且几息时间之后,就变得和成人一般大小。 且有眼尖之人发现,这些个大蜘蛛竟然各个还披着人皮…… 每当他们的口器张张合合时,人皮的脸就会动……仿佛已死的人又活了过来一样。颇为诡异。 这让那些赌徒心中升起一抹恐惧,不敢再靠近李月白和青鸩身边。 将这些苍蝇一般的家伙赶走后…… 李月白几人随便选了一座阁楼进去。 进去以后,李月白也才发现这地方说是赌场,但又不局限于传统的只赌骰子。甚至于还有斗兽……毒师之间的毒斗…… 所谓斗兽其实就是人和毒虫之间的比斗。毒虫就是外面水里捞出来的。 人则是这里的赌徒赌输后,无力偿还钱,只能拿命去和毒虫斗,以这种方式还钱。 而李月白几人进的这座阁楼则是对赌骰子…… 不过他们在进入这里之后。 也马上被赌场内的负责人给注意到了。有个南蛮服饰的光头男子对着身边同样一个南蛮服饰的少年道:“来的这几个似乎是个硬茬子,你去会会他们。” 后者点了点头。 并且他主动走到李月白几人面前开口道:“在下骨阿达,是三当家的第七义子。我看几位都不像是普通人,因此,由我和你们赌!” 话罢,他拍了拍手。 马上有人重新拼好一个赌桌,并在桌子上放下三千两银票。 易赫连天见此则是道:“呵呵……承蒙少当家看的起我!只是我此次前来也不过才带了两千五百两。少当家一来就拿出两千五百两,这我可赌不起阿……” “呵呵!无妨。我呢,也不是随便逢人就赌的!我呢是觉得几位不凡,才来找你们赌的!这样如何我下注五百两,你可只用一百两和我赌如何?” 骨阿达笑着对易赫连天说道。 “这合适吗?” “有什么不合适……不说别的,只冲这两位漂亮姑娘!我便是输了,也心甘情愿!” 骨阿达对易赫连天说道。 “行……你既然要做这个冤大头。那就我和你来赌!” 青鸩闻言,主动战了出来。 骨阿达则是抓起三枚骰子扔给青鸩,示意她先来。 青鸩开口问道:“大还是小?” “姑娘说什么就是什么?” “那小吧 。” 青鸩话罢,将骰子扔了出去。 三个骰子停下后,三个骰子都是一。 骨阿达接下后,扔出骰子也都是一。 他笑了笑道:“大家若都是普通人,扔骰子自然都是有乐趣的。只是我们都是毒师,用些手段骰子想扔几点就是几点……这样一来。扔骰子就没有乐趣了。这样如何……我们还是比毒吧。” “比毒……你确定?” 青鸩略感好笑问道。 不怪她做出此态,对面的这个少年身上只挂着个丁铁炼气士牌子,即便用毒怎么比得过乙银炼气士的青鸩? “姑娘可能误会我的意思了。我的意思是说,是各自把毒虫注入到骰子里,然后利用毒虫去翻出自己想要的点。你觉得如何?” “好!” 青鸩对着骨阿达的提议一口答应下来。 “还是比小?”骨阿达又问。 “嗯。 ”青鸩答应下来。 话罢,他二人各自拿出一只小虫,和骰子扔到一起。 可一把赌过之后,却是青鸩输了。 这倒不是说青鸩用毒不如骨阿达,只是说明在控驭这种小虫方面,只这少年骨阿达更胜一筹。 第484章 对赌(下) “小子……倒是让你取巧从本小姐手中赢了一把!” 青鸩轻笑一声,拿出一百两银票扔给了他。 骨阿达则是回道:“侥幸而已。” 随后他看向李月白道:“不知道这位中原来的美丽姑娘有没有兴趣和我赌一下?” 他虽是个南蛮人,但看李月白的眼神却是带着几分彬彬有礼。 李月白见这家伙要和她赌,也是来了几分兴趣。不过她并不擅长控制毒虫去摇骰子,便摇头道:“若是按照刚才的赌法,我是肯定要输的。” “呵呵……姑娘言之有理。不如我们换个玩法吧。” 骨阿达说着拍了拍手。 马上就有赌场的人押着十个人走了上来。 这些人在见了骨阿达后马上跪下道: “少当家!再给我一些时间我马上还钱!” “或者您看能不能再借我点?我马上就把刚才输的那些钱都赢回来?您就再给我一个机会好吗?” “少当家!求你了!” …… 从他们的言语不难看出,这些都是在此地输了钱后,无钱偿还被赌场给扣押的赌徒。 骨阿达没有理会这些人,而是避开这些人走到李月白身边笑道:“这样吧,我跟姑娘赌赌人性如何?” 他年岁看着不大,也就是十五六岁的少年,本该还带有着对世俗期望的些许单纯。但此一刻,他笑容中却充满了邪意,颇有几分妖魔的感觉。 “怎么个赌法?” 李月白开口问道。同时她也好奇,他口中说的人性会是怎样一个赌法。 骨阿达继续道:“很简单。这十个人中只要有其中一人肯死,那么另外九人我不但可以放过他们,还可以给他们一笔钱。相反,要是没人愿意死,那么十人都要。姑娘要赌这十人中有九人存活,还是全部都死?” 死一活九,还是全部都死。 这就是两个很简单的答案而已。 可放到当事人的十人身上来说,李月白却觉得不会如此简单。 毕竟这世上少有人会大度愿意牺牲自己,去成全他人。更多都是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所以李月白毫不犹豫回答道:“我猜这十个人一个人都活不下去。” “那我也是和姑娘一样的想法。这十人没一人能活着。要是待会真是这样,那就算我们的赌局是和局了。”骨阿达说道。 随后他将刚才的想法告诉了这十个赌徒。 听到他们之中只要死一个人,其他九人便能存活,且还能得到一笔钱,一共十人都有些小兴奋。 但很快,他们一个个都皱起了眉头。 他们自然都希望自己是活着的九个中的一个,而不是舍己为人的那个人。 十人面面相觑之间,互相说了起来: “这位兄弟,实不相瞒。我家中还是有一些资产的。要不你牺牲一下,我们其余九人出去后会好好侍奉你家中父母,供养你的儿女的! “凭什么要我牺牲?我有的是把子力气,出去干几票大的,还是能把钱赚回来的的!” “不论怎样,我都应该活!告诉你们,我和浑南城的守城大人有亲……论起来虽隔了七八代亲,可我也是他舅姥爷阿!只要能让我活着,我让我那个表侄儿给大伙都给好处。” 就这样……这十人当中的大部分人都扯起了虎皮,向别人表面自己的重要性,自己最应该活…… 商量个半天,也没人愿意站出来为他人牺牲。 骨阿达看在眼里笑道:“行了,照你们这么个选法,就是再过个三天都选不出合适的人!这样吧……我来给你们加把火。接下来我数十下,要是没有人愿意站出。我就把你们都捆起来去喂外面的毒虫。” “一。” “二。” …… 话罢,骨阿达便数了起来。 那十个赌徒眼见如此,竟然相互抱怨了起来: “让你死而已!你墨迹什么,我说了我会养你们全家!这下好了,我们都得死!” “如我这样的人,凭什么要为你们去死?” “应该你死!你该死!” …… 众人相互职责之间。 骨阿达已经数到了“九”,就在他准备念出“十”的时候。 十人当中,唯二的两个南蛮服饰中其中南蛮人站了出来道:“我死!他们活!我想了想,我是不喜欢这些中原人……可是这当中还有我的同胞!” “不愧是我南蛮的汉子,够血性!” 骨阿达笑了笑,前去拍了拍他的肩膀。 其他九人见此,则是都松下一口气来,装怎么样对着这位南蛮汉子说起了一些好话。 骨阿达这时回过头对着李月白道:“姑娘,这个结果我们都没有预料到。严格来说便都是我们输了……输了的话刚才下注的钱就得都送给他们了。” 他下注了五百两,李月白下注了一百两。 一共六百两就都要分给这九个人。 对此,李月白没有异议。 她也没有想过,十人中竟真的有人站出来会替其他九人死。 只是白白六百两就要赠给九个贪生怕死之辈,她心也有些不忿。不过她也相信,骨阿达不会就这么简单把钱给这九个人。 见他又多嘴向这九个人问道:“单单六百两你们也不好分。这样吧,我再凑上个三千两,你们也好分。这样一来你们每人能拿四百两。只是我也要问,你们拿了着钱出去后准备要做什么?” 有人马上道:“嘿嘿……少当家!我觉得我今日说不定会时来运转,我想堵上几把再走!嘿嘿!” 有人则道:“我呢……打算出去找个勾栏去快活快活!” 他说话剑,眼神还向李月白和青鸩这边扫了过来。 刚刚他尚且还在生死之际,所考虑的都是自己怎样才能活。这会活了过来,就好比快饿死的人吃饱了饭…… 当然,人一吃饱饭,也容易什么都想。 不过他再快速看了青鸩和李月白一眼后,把目光又收了回来。 这两个小美人是好看…… 但那个叫青鸩的南蛮毒师可毒的很,他要再看,说不得命都会丢了。还是乖乖拿了钱,外面去找点乐子吧。 “呵呵。刚才我可听他们说,出去以后要替他人养全家。怎么这会全然不问为他们牺牲的人,反而自顾自一个个先找起乐子了?” 青鸩出口说道。 “姑娘言之有理。所以我改变注意力,这九人都得死!”骨阿达忽然说着对刚才的那个南蛮人道:“兄弟……他们的这三千六百两归你了!” 其他九人闻言则是面色大变。 那位南蛮人闻言则是顿觉感动,直接用了南蛮最尊贵的跪礼跪在骨阿达面前道:“感谢少当家不杀之恩!这钱我不收了!今后我这条命也爱就是少当家的!少当家活着我活着,少当家要死,我先替少当家死!” “这钱你还是收着吧!兄弟,你要是愿意抬举我,就留在我身边吧。”骨阿达又道。 看似为收买人,骨阿达花来三千六百两。 可实际上三千六百两换一个忠心为自己死的死士…… 这算是赚了。 而且李月白看得出来打从一开始,这个骨阿达就只是抱着一种娱乐游戏的态度去处理这十个人。 要是真没人站出来,十人死便都死了。就爱一场游戏而已,供人娱乐。。 而现在有人站出来,这倒算是意外之喜,也侧面向赌场一众人展示了他的人格魅力。 一个小小的赌场少当家尚且有此收买人的手段,不知他头上那三位当家又是怎样的存在。 随后,骨阿达又变着花样和李月白赌了几次。 只是这几次之后,他便一直都在输了,足足将三千两银子输给了李月白。 连他自己都叹气道:“今日手气似乎不佳啊……” 随后便摇头离开了。 在远离李月白几人一些后,先前的那位南蛮光头毒师出现对着骨阿达道:“七弟,为何你故意要输给那几个娘们?平日里就义父都说就你花花肠子最多,想让她们输还不是你一句话的事?” 骨阿达却道:“大哥你不懂!义父是要成大事的人……我也听闻那浑南城那位守将虽然品行端正,其他各个方面都说的过去!可唯独一点,就是好色!你说,要是我能把这两个女人搞到手,替义父把他们献给那两位守城大人……会如何?” “呵呵呵……那义父大事可成一半了!”光头毒师笑道。 骨阿达又道:“我故意输给她们,就是给她们一种错觉。以为自己能一直赢下去。然后她们自然而然下的赌注回越来越大……待到开始输到赔本的时候。我会借她们一些钱,之后要是再输……那她们是去是留!可就由不得她们了!” “七弟高明!” 光头南蛮毒师现在有些理解,为什么义父会更器重这个修为不怎么高,但却鬼点子极多的七弟了。 果然,就如骨阿达所说的那样,往后李月白接连几把都是赢了。 但也就在他以为李月白会下一个相当大的赌注,开始新赌局的时候,她却及时收手表示不赌了。 很显然…… 她是将骨阿达刚才背地里说的话给听了个一清二楚。 南蛮人大多都不重伤元神的修行,所以刚刚刚里月白放出神念便把他们所说都听了个清楚。 这会知道他们要在赌局里使绊子要她输,她便故意不懂了。 易赫连天把这一切看在眼里,笑着对青鸩道:“你带来的这个中原女子还真是傻人有傻福啊,知道及时止损!” 显然,他也看得出来骨阿达在赌局里使了绊子。 只是他却不知李月白也看出了这里的猫腻,只当她是运气好,又或是知道及时止损。 “呵呵……你除了会损人还会什么?” 这却惹来了青鸩的不满。 相比较易赫连天把目光都放到赌局里,她倒是在赌场里四处走动起来,进一步去熟悉了一下这里的环境。 也就趁着这会功夫,她甚至打听清楚了一些这赌场背后三位当家的一些消息。 其中一条信息时,赌场背后的三位当家似乎有意想要投靠朝廷,并且想着捞个官做做…… 为此,此三人算是走了一些极端路线,其中就包括残害南蛮毒师。 毕竟历来,浑南城以北的一些中原士族大家或是官员都不喜欢南蛮,这三人为了尽快能得到器重,也就只能冲自己人下毒手。 毕竟这条路子走起来最轻松,也最快能见到收益。 青鸩将自己的所见所闻都告诉了易赫连天。 后者闻言冷笑一声后:“我看这位叫骨阿达的少当家行事作风还有几分豪气,以为那三位当家也有些英雄气概!没想到倒是甘做朝廷走狗,残害我们自己人……此三人,今日我必杀他们!” 就这样耗了又一个时辰后。 骨阿达的义父,也就是赌场的三当家现身了。是一位驼背的南蛮毒师。 随后出现的二当家,瘸了一条腿。 不过也任谁都看得出来,他这条腿瘸了的原因。 就见无数条毒虫在他那条瘸腿上爬来爬去…… 他本人似乎也乐的如此,甘愿奉献一条腿给这些毒虫做窝。 之后出现的大当家则是一个面容白净,有着一头披肩柔和长发的青年男子。看其一身青衣书生的打扮,似乎并不像一个南蛮毒师,相比较其他二位当家也要正常许多。就连他的名字宇文望秋,听着都是一个中原人的名字。 其实不然…… 很快,李月白就发现这位大当家的衣服之下就缠绵了白色的布条,偶尔这些布条之下会一阵蠕动,有毒虫或是类似触手一般的东西,用幽绿的眼睛透过绷带缝隙看着众人。 此外…… 这位大当家肩膀上虽只简单挂着一个丙铜炼气士牌子,可愣是让其他两位修为高于他的当家毕恭毕敬。 总之,这位看似白净温和的大当家,给李月白一种极度危险的感觉。 眼见三位当家现身,一众赌场的人纷纷下跪迎接。 那位略显阴柔的大当家摆了摆手示意大家起身,随后他笑着看向易赫连天道:“这位兄弟看着很面生啊!有没有兴趣和我赌上一把?” , 第485章 宇文望秋 听到这位大当家要跟他赌。 易赫连天笑着回道:“大当家要和我赌!那真是我的荣幸了!” 一边他暗地里告诉青鸩道:“青鸩姑娘,先别着急动手……等待会我和这家伙赌上几把,趁他不备!我再动手不迟!” 青鸩点了点头。 她也认了出来,那位二当家,也就是这个瘸子,正就是之前暗算她的那位南蛮毒师。 赌场内,一众赌徒听闻这位大当家指明要易赫连天和他赌,纷纷露出了艳羡的神情。 这倒是让新来赌场的李月白几人不解…… 不就是和这个宇文望秋对赌几把而已,这有什么好羡慕的? 一旁的阿冉见此,则是走到李月白身边开口道:“李姑娘有所不知。赌场的规矩是,有赌徒若是能和三位当家的对赌,若是输了,你不用付出任何代价。且事后还能得三千两银子。” 他倒是有心想和青鸩去说。 可惜青鸩似乎并不待见他。这一路上,他好几次都想主动去找她说话。 可换结果都是热脸贴冷屁股,自讨苦吃。 就这位李月白姑娘倒是很好说话,人不单长的好看,与人相处也异常平和,温润如玉十分内敛。 他甚至在想,中原女子莫非都和这位月白姑娘一样? 不过想来也是不可能。 不说别的,只单单李月白这个绝世容貌,已是世上少有。 “若是赢了呢?” 李月白饶有兴趣又问。 “赢了拿钱走人就是了嘛。” “说的是,倒是我多想了。” 李月白笑着对阿冉摇了摇头。 听阿冉这么一说,李月白再向赌场内其他赌徒,算是理解他们为何露出羡慕之情了。 输了不用付出任何代价,事后还有钱拿……这确实是一件好事。 宇文望秋这边说着,随手拿出一张一万两的银票拍在桌子上笑道:“呵呵……今个儿我高兴!待会无论输赢,这钱你都可以拿走!” 他指了指易赫连天。 后者拱手做了个样子回道:“呵呵……大当家如此大方!就先谢过大当家了!” “不过我赌呢……只玩骰子!而且摇骰子的过程中不准用任何的炼气手段!一切都只看运气!” 宇文望秋说着拿出了一颗金色骰子。 随后他看向易赫连天道:“一点到三算小,四到六算大。阁下要大还是小?” “我要小!” 易赫连天回道。 宇文望秋则笑道: “男人嘛……一般不都是喜欢大的好?尤其是见不得别人说自己小!” 说着,他抓起那枚骰子扔给了易赫连天:“你来投!” 后者接过后一笑道:“大当家说的对!男人嘛……自然不能让别人说自己小!只是有些时候,我还就是喜欢小的,越小越好!” 话罢,他将骰子扔到了桌子中的碗里。 骰子在碗里转了几圈后,不偏不倚转到了“三”。 “不好意思,大当家我赢了。看来还是我的运气好些。我下的赌注是一千两。” 易赫连天说道。 骰子转到三,并不是他用了什么手段。真就是随便扔出去,转到了“三”。 “好……给他钱!换我来!” 宇文望秋抓起骰子,扔了出去,骰子转到了一点。 他摇头笑道:“看来我运气真有点差。” 往后又扔出几把骰子。 易赫连天都是输多赢少。 眼见自己几乎没有赢过几次,宇文望秋则显得有些上头。 易赫连天则是趁着众人不注意,一只手摸向了宽大长袍中的刀。 李月白和青鸩都看得明白。 易赫连天这意图很明显,只要对面的宇文望秋扔下骰子,他就要准备动手了。 可偏偏宇文望秋抓起骰子准备扔下去的时候,又把手缩了回来道:“易赫兄……我看你也是南蛮毒师,有没有兴趣留在我的赌场做事?” “呵呵。我能力低微,怕是要让大当家失望了。来这赌场也是迫于生计,只想拿几笔块钱就走。” “是吗?真是可惜了。” 宇文望秋闻言易赫连天的话,露出许些惋惜之色。 “我看大当家身边,尽都是有才之人,应该不缺我一个。”易赫连天回道。 “我不是可惜你不为我所用……而是……易赫连天你怎么就这么执迷不悟呢?以为浑水摸鱼到我这赌场就能杀死我!” 宇文望秋说着,指了指易赫连天藏在衣袍里摸向刀的手。 此话一出。 易赫连天立刻紧张了起来。 随后他转头看向了阿冉!对方会说出这样的话,就只说明他被人出卖了! 而出卖他的人,不是别人只会是长久以来都和他单独联系的线人阿冉! 事情败露,他不再掩饰直接拔出刀准备砍向宇文望秋。可离他并不远的阿冉却直接出刀砍在了易赫连天背上。 “阿冉!你……” 易赫连天又惊又怒看向阿冉。 他实在没有想到阿冉竟然会出卖他!在他印象里,阿冉可不是什么贪生怕死之辈…… 阿冉没有说话,眼中露出一抹复杂的神色。 宇文望秋则开口道:“呵呵……阿冉的确是一个不怕死的家伙!是我蛮族少有的男子汉!我初见到他的时候,无论如何用刑,他没有出卖你!不过可惜啊,易赫连天你忽略了一个问题!那就是阿冉的家人可是在浑南城啊……你为什么不想着转移他的家人呢?巧了,现在他的家人正就在我们赌场的贵宾单间里好生伺候着。” “阿冉你有家人?” 易赫连天看向阿冉。 当初他可是向他保证他是孤儿。 阿冉则是叹气道:“易赫连天大人,我是向蛊神起誓,我没有家人!只是那是半年前的事情了……如今我已经有了妻儿!” “你……你坏我大事啊!” 易赫连天有些气急败坏。 李月白这时开口对易赫连天道:“当初我和你说过,要小心你这位线人……” 之前她就看出来这位阿冉心思并不单纯。所以对于如今的局面,她并不意外。 “住嘴!中原女人……” 易赫连天骂道。 “有力气骂我,不如还是想想该怎么破局。否则你也不过是一个只会乱发脾气的废物。” 被小看了一路的李月白,第一次回击骂了易赫连天。 不过这次,易赫连天没有生气,因为在这种局面下,这个中原女子显得比他还要镇定,他倒是真正有些佩服她了。多少有些明白,青鸩宁可相信她,也不相信他这个五毒圣会的人了…… 而李月白的话,也立刻让易赫连天冷静了下来。刚刚阿冉虽然趁他不备砍在了他的背上,不过对他一个毒师来说,算不得什么致命伤。 他反过身用抹了剧毒的刀结果了阿冉的性命,并对他道:“我依旧觉得你是一个值得敬佩的南蛮汉子。如果这次我能活着不死,我会娶了你的妻子,以后你儿子就是我儿子!” 娶人家的妻儿…… 这在外人看来,可能不能理解 。 不过早先在浑南城的时候,李月白也了解了一些难蛮的礼仪。易赫连天这样做,是合乎南蛮大义礼节的。 宇文望秋则笑道:“你还想着活着回去?知道你要来找我寻仇,我就开始部署了!易赫连天,我知道你在五毒圣会里,都算排得上号的毒师!更不必说,你修为也算很高了,只差半步就是甲金级别的炼气士。单打独斗,我说不得和你就是五五开……两败俱伤。” “呵呵……今日就是我死!也要拉着你!” 易赫连天骂道。 “只是我凭什么要和你这种人两败俱伤然后一起死呢?你们这些蠢货都觉得我宇文望秋是十足十的败类,就为了当个中原人的官,不惜残害自己同胞!可你们懂什么?不渗透到中原人里,不和中原人打成一片,我们南蛮人的问题就永远得不到解决!一群目光短浅之辈!还是说你指望我们南蛮自己人解决问题?” 宇文望秋指着易赫连天说道。 这番话把易赫连天说的沉默了。 宇文望秋又道:“现在的南蛮八部,可都是金贵人!谁会在乎我们普通南蛮人的死活?我所知道的,比起中原人的排挤,我们那些南蛮八部的老爷们可是残害我们南蛮人最多啊!至于说什么南蛮不在乎中原人排挤,是因为和旧唐的约定!这遮羞布该撕下了!” “以我看来!南蛮八部该死!南蛮的五毒圣会也该消失!” 这一次,李月白身边的青鸩也沉默了。 看起来南蛮人不侵犯中原,一方面是应为五毒圣会和旧唐的约定,可更主要的原因应该就是宇文望秋口中的南蛮八部。 而听宇文望秋的意思,他想改变南蛮之地被南蛮八部奴役的现状,奈何自身实力弱小,只能转投向中原人,借助中原人的力量再重整南蛮的旧山河。 想法是很好……也很有魄力。 只是李月白觉得若这宇文望大概也只会有两种结果。 一种是做成了。但一味向中原人讨好,并借助中原人的力量,以后他即便成为南蛮的皇帝,却也不过是大乾朝的“儿皇帝”。 以后哪怕死了,也要被人戳脊梁骨一辈子。 另外一种就是,他一心向大乾,可大乾的官员至多当他是条可利用的“狗”,而南蛮这边,他残害同胞,也会被南蛮人唾弃。到最后中原人和南蛮人都不待见他…… 两种结果都不算太好。 易赫连天在整理思绪后道:“南蛮八部固然有南蛮八部的不是……可也是我们南蛮人自己的问题!为何要轮到中原人插手?在为看来,你不过就是残害同胞……卖祖求荣之辈!” “呵呵……骂的好!不过我自认有枭雄之志!可不是你们这般人能评价的!” 宇文望秋说着,拍了拍手。 就见赌场内有人抱着八个坛子走了出来。 打开坛子后,一股恶臭味瞬间弥漫赌场。 并且坛子内,有八个面色枯瘦的人从坛子内缓慢爬了出来…… 这八人之中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只是这八个人却都长有八只眼睛。仔细看又比较难发现,这八人的八只眼睛中,有六只眼睛竟然是硬生生被人缝合上去的。 八人双手合十 ,一起念起了咒语。 似乎是古时的南蛮之语。 这时听着宇文望秋开口笑道:“世上的一切毒物蛊术都是由蛊神所创!此乃我费了大力气寻到的蛊神八咒!虽然只是残咒,但可以抑制毒师的蛊术和毒物……也为了布置这咒阵,我一早前可是血祭了南蛮毒师七十二人!都是能上台面的毒师啊!” 他话罢。 果然,坛子内又有一只只的脑袋想要从坛子内挤出来,正是之前被血祭的毒师们!可最终又都被先前的八具蛊尸给压了回去。无法出来的他们,无法发泄心中的怨气,只能用手抓掉蛊尸的血肉。 蛊尸虽是活死人,可到底又都是被控制的活死人,还有着一定意识,一边留着血泪,一边念着经文。 而着蛊神的残咒在低语之间…… 李月白站在八个坛子中央,恍惚间似乎听到了婴儿的笑声。 在身处无形的混沌之间,她看到了一个大脑袋长有千只眼睛,生有百只胳膊、没有腿的巨大婴儿。李月白在祂面前渺小的像是一粒尘埃。而那些胳膊又格外的细长,这就使得蛊神,更像是一只长有数条腿的虫子。 “这是蛊神?” 李月白有种当初面对幽州十二神的感觉。不过面前的蛊神给她的感觉,似乎又比十二神要强的多。 只见祂数只眼睛看向了李月白…… 但似乎又没有对祂露出多大兴趣,而是忽略她,数条细小手臂蒙在了青鸩和易赫连天的五官上。 随后混沌消失…… 青鸩和易赫连天发现,这一刻他们竟然再也用不出任何的蛊术和毒物。所能用的久只有炼气士的手段。 儿他们对面的宇文望秋则笑道:“你们用不了蛊术和毒物……可我能用啊!” 他笑着解开了衣服,取下胸膛上的白布。就见一只只的毒虫,啃食着他的血肉,在他已经没有皮肤的身体上,来回游走着! 第486章 你们真当自己是人物? “呵呵……大当家为了今日还真是煞费苦心啊!不过易赫连天自认在五毒圣会也是微末人物,值得大当家这般对待?” 易赫连天有心想要召出毒物,果然发现藏在自己怀里的毒物不单没有反应,反而还陷入了沉睡状态。 顿了顿他又道:“大当家以为,束缚住了我的蛊术,我就不是你对手了吗?忘了说了,在南蛮我的刀法可是排得上号的!” 他到底是经历过大场面的人,在经历短暂的失神后,还是稳住了心神。 不过相较于他的镇定,青鸩虽不至慌乱,但还是对易赫连天道:“我说……现在对我们来说,逃出去就是最好的选择对吗?” 她并不是一根筋,非要想着报仇。 她和易赫连天身为毒师,一身的战力有七成都是仰仗毒物和蛊术,无法施展这些手段,不说报仇,如何存活下来都是问题。 “差不多吧。”易赫连天思索再三对着青鸩又道:“这个宇文望秋,还有这个二当家我来对付他们!你现在还带着个拖油瓶,那个三当家就交给你了。” 他话中的拖油瓶自然就是指李月白。 不过好歹他话里还是有让青鸩保护李月白的意思,换做之前大概也是要青鸩不要去管李月白的死活。 “呵呵……易赫连天,你倒是自信啊!不过今日你只会是死路一条!” 宇文望秋说道。 随后他看向李月白和青鸩道:“二位姑娘的容貌也算少见了。放弃抵抗,我兴许还能饶你们不死,送你们去见混南城城主,赐你们一场富贵!” “呵呵……不必了!和卖族求荣之辈没什么好说的!”青鸩回道。 “好。好的很。”宇文望秋回头看向赌场的二、三当家道:“二弟、三弟。” 他指了指李月白和青鸩道:“这两位姑娘我要活的。留着她们,我要献给浑南城主,以谋求我在大乾朝廷能够安身立命!” 瘸了腿的二当家,和驼背的三当家点了点头。 这二人一人名为图波,一人名为牙汗。早年都是南蛮地中臭名昭着的毒师。论修为都是乙银炼气修为。 但是单论毒术就要差宇文望秋太多了。 图波拄着拐杖就要向青鸩而去。 易赫连天一个闪身走到他前面单手横刀在身前道:“你的对手是我!” “呵呵……易赫连天!你太自大了!”宇文望秋说着,嘴中念起了某种蛊术咒语。 就见爬于它身上的那些毒虫,一部分从他身上爬下,然后纷纷断尾将血洒在了宇文望秋的身上。 后者肉眼可见,原本被毒虫咬伤的地方皮肤长出了一些,最终演变成结实的肌肉。他单手拔出腰间的刀,身形快似闪电,一个闪身便到了易赫连天面前抬手就是一刀。 易赫连天连忙接下。 却是握刀手的虎口一阵发麻…… 很明显,刚刚的宇文望秋通过某种蛊术获得了力量。让他一个弱不禁风的人,都有实力和他过招。 刺啦! 宇文望秋又出一刀,这一刀结结实实砍在易赫连天肩膀上,他拿回刀,用舌头舔过刀尖的血邪笑道:“你的对手只有我一个!” 易赫连天则是皱起眉头,心中压力倍增。 看似宇文望秋的招数都是和普通没有炼气过的武夫没什么区别。可他每一刀的力道都是十分之大,随便一刀的话,若面前是一头南蛮巨象,也会被砍死。 “小姑娘。我以为之前你死了,如今看来老朽竟然也会有失手的时候。” 二当家图波回过头看向了青鸩。 青鸩可是记得清楚,之前她差一点就是被这个老家伙给杀死。 图波说着拿起拐杖敲了敲自己瘸了的那根腿。 就见从他腿上爬下一只长有双头的蜈蚣。 图波划破自己手指将血滴在蜈蚣身上,然后将一只手臂按在了蜈蚣身上,嘴中一阵叨念。 接着他的整只手臂和那只双头蜈蚣都化成了迷雾。 再等迷雾散去,就将图波的一整个胳膊竟然都变成了双头蜈蚣。这让他看起来像极了一个怪物。 而图波这种把自己和毒虫短暂人兽合一的法子,并不算是什么邪法。过去南蛮大地之时,此法也曾在毒师之间盛行一时。 只是后来有人发现,长久用此法的人,时间久了思维也和兽化,变得暴躁和畏光。因此现在就少有人修行此法了。 青鸩看到这个半老的家伙一出手就没打算留手的意思,白皙的脸庞上出现了难堪之色。 她一身本事差不多都在毒物和蛊术上,炼气修为却是十分差劲。平时她更是没有什么用武器的习惯。 至于藏于她指尖的那些丝线,也是她用来控被自己毒虫控制的蛊尸的 。却不能完全当成武器去用。 不过眼下她也别无选择。 只能拿出细线去迎敌。 可丝线到底只是软物,她在这一道上也没有花太多功夫去练,反而细线被对方的蜈蚣用口器咬住,将她拉扯过去,被对方用铁拐给打了一拐杖。 “呵呵……青鸩姑娘!我们大哥说了要活的!老朽已经算是留情了!你要是还不束手就擒,我三弟可要动手了?” 图波说着给三当家牙汗递给一个眼色。 后者脱下身上披着的宽大袍子。 这时李月白几人也才发现,这位三当家并不是驼背。而是他故意佝偻着身子使得自己看着向驼背…… 此人的身形却也奇怪。 正常人都是身短腿长,他却是身长腿短,饶是如此等他真正站直身体却也要高出正常人大半个脑袋。 并且他的上本身也是奇特,竟然如同一些甲虫一般的关节,可以随意扭曲改变形状 。 接着眼见他也那出一只长有甲壳的毒虫然后将其放在身上念起了蛊术咒语 随后他也人兽合一变成了一个浑身覆盖有甲壳,两手长有毒虫口器的怪物! “青鸩姑娘,现在投降还来得及?要是等在下也加入战斗,我可不一定会怜香惜玉!”牙汗说道。 他两只手臂上的甲虫口器也跟着嘎嘎作响,似乎在向是青鸩示威。 另外一边易赫连天短暂交手下来情况也不算太好。 只是才交手十来个回合,他就被对方砍伤了数十次。这些伤虽不致命,可长促下去他必定败。 眼下该如何破局? 他在思索的同时,也稍稍分了神。这酒让对面的宇文望秋给钻了空子。 “呵呵……易赫兄弟!这可不是分神的时候!会死人的!” 宇文望秋说着。 眼见这一刀就要结结实实劈在他脸上。易赫连天当机立断打算用出栖神道的手段 。 不过也就在此时。 忽而一把墨色飞剑飞来将宇文望秋的刀给弹开。 “谁?” 宇文望秋立刻紧张了起来。 他可以肯定,刚刚出手的绝对不是易赫连天或是青鸩…… 可除了他们,该有谁? 宇文望秋似是才想起什么,看向了一直被他忽略的那个白衣中原女子。 “呵呵……倒是在下眼拙了。一时小看了姑娘。” 宇文望秋开口看向李月白。 见宇文望秋向李月白所在的方向看去,青鸩和易赫连天,图波和牙汗都齐齐向她看去。 只见李月白身前,左侧画妖之力凝结成的笔悬空出现在他身前。右侧一团赤红色的火焰肆意燃烧,正是燧火。 画妖之力本就诡谲多变,它的力量似妖非妖,可凭空由虚化实。这让李月白给人的感觉,像是一尊中原北地出来的大妖。而燧火的力量充满的戾气和旺盛的生命力,并且充斥着疯狂…… 这让李月白又多了一种压迫感。 在这种压迫感之下,一些靠近李月白的修为敌的人在燧火的影响下,思想是极其混乱的…… 一些赌场的赌徒直接当场发疯: “哈哈哈哈!我发财了!我发财了!” “我成了!我成了……我要成仙了!哈哈哈!” 还有的人则是出现跟栖神道类似的症状,疯狂撕扯着自己头发和脸皮:“不对!我才是真的本我!我才是!你们都是假的!哈哈哈哈……” 易赫连天更是感觉的到,自己头顶上那张栖神道的赖子脸在燧火的影响下,开始变得躁动不安。 青鸩露出几分像是自嘲的笑容道:我以为是本小姐英雄救美……没想到我似乎救了个了不得的家伙!” 赌场内,宇文望秋则是也在猜测李月白的身份。 他可以肯定,李月白不是南蛮毒师,应该是个中原人。 那么这个中原人会是官家的人吗?她来这里,是什么样的立场? 不过随即宇文望秋眼中闪过一抹杀意。刚刚他对易赫连天所言,也算透露了自己的真实想法。 他现在投靠大乾朝廷,不过也是为了自己的野心和抱负!并不算投靠朝廷。 而朝廷知道他是个有异心之人,会留他吗? 所以他当机立断决定,李月白若是官家的人,那她一定留不得! 只是对方带给他的这种压迫感,怕是一般的中原甲金炼气士都没有。 须知便是甲金修士也分三六九等。 显然,眼前的李月白也是甲金炼气士中能排得上号的。 想了想,宇文望秋看向李月白道:“姑娘是官家的人?” 李月白点头道:“算是吧。只是为也好奇,你一个南蛮人为何就要一门心思入大乾坤朝廷,只为你所谓的报复和野心?你觉得你这样的人到了朝廷真能被重用?” 提到李月白承认自己是朝廷官府的人。 才对李月白有些好印象的易赫连天,冷哼了一声道:“原来说到底还是你这个中原人藏的最深啊!怎么……是想着把我们这些南蛮人一网打尽?” 在他看来。 这此赌场之行…… 他是第一层,那么宇文望秋就是第二层,而李月白则是第三层,一开始装作什么都不知道混进他们,然后摸索到这里将他这个五毒圣会的人,和赌场宇文望秋的人给一网打尽。 他接着又对李月白冷眼道:“若我没猜错的话……此刻朝廷的人是不是也被你给偷偷通报消息,找到了这里?” 此言一出。 宇文望秋也紧张了起来。 他和朝廷的关系,表面看着很好,但实际上他对朝廷公开的身份也只是南蛮的毒师 。 换句话说,朝廷也并不知道这处赌场所在…… 而朝廷若是真的,尤其是那位混南城的城主知道,送给他的那些钱都是赌场里不干净的钱洗出来的……会怎样? 那位浑南城主会为了政绩和晋升,立刻会上报朝廷派人围剿这里 。 这让宇文望秋看向李月白真正带有了敌意。 实际上,他们真就是多想了。 李月白自从出不叶城南下到此,就再没有和朝廷的人联系过。走到这处赌场,真就是巧合了。 想了想,李月白一笑道:“我是官家的人不假。不过同时我也是一个南下南游之人,对于朝廷之事不想过多去问。不过……我要真想动手,对你们不利!也早就想动手了!莫非……你们还真当自己是人物!” 她说着,伸手抓起画妖之力凝结成的笔隔空画出一笔黑墨。 黑墨瞬间化成一阵墨雾,化成一道道黑色墨剑冲天而起。 剑雨直接将阁楼给斩破冲开,也将头顶的天空,或者说是九蜃虫的肚子给破开了一个大洞,使得有风凌冽灌入进来。 九蜃虫这只庞然大物也感受到痛苦,整个身体从藏匿的巨大竹林中直立而起。 这使得它肚子内的赌场一阵晃动…… 这时李月白又悠悠开口道:“你们以为,我真杀不得你们?” 李月白纤细手指一挥,燧火向她飘来。 这让宇文望秋眼中对李月白闪过一抹忌惮。刚刚她只是轻轻一动笔,就刺穿了九蜃虫的肚子。 要是再动一下那团火…… 他并不知晓那是燧火,也不清楚它有什么样的能力。 但他可以肯定的是,李月白若是动用那团火的力量,他这赌场内的兄弟有半数都得死。 而单论力量而言,他可以牺牲九蜃虫和一身蛊术硬和李月白碰一碰。可偏偏这个赌场,以及这里所有的兄弟都是他精心打造了半辈子的家底。 想了想,他暂且压下对李月白的杀念,决定跟她谈一谈。 第487章 大世求同 “姑娘不代表官家的立场。那便是我这这赌场的朋友了。我宇文望秋也乐得交姑娘这一个朋友。” 宇文望秋说着解开了身上的蛊术,算是在李月白面前卸下所有武装,表示不再大动干戈。 顿了顿他又道:“本来今日这易赫连天我是必要杀的!不然都对不起我花大代价准备的蛊神残咒。但看在姑娘的面子上,我不去过多追究了。” 说着,他示意图波和牙汗让开一条路,任青鸩和易赫连天离去。 这一举动显然让图波和可汗有些不悦。 只是目前这个李月白实力深不可测,真要动手。两败俱伤……这说不定都是最好的结果。就怕不是两败俱伤,而是单方面的李月白碾压他们。 其次,这赌场可是他们忙活了半辈子的家底。真要打斗起来,这赌场说不得就毁了。 宇文望秋当然也不指望单是空口白牙说说,就打算和李月白做个朋友。多少肯定得是给李月白一些好处。 只是普通的钱财…… 李月白这个级别的炼气士未必会入眼。 想了想,他打算将自己费了大代价得来的蛊神残咒献出。 这东西虽然珍贵。 可到底比不上他辛苦了半辈子的基业。 他手凭空一抓,一张残旧、不知什么兽皮所制成的卷轴出现在他手中,他走向李月白道:“这是我费了一定代价得来的蛊神残咒,就送给李姑娘了。” 李月白也是大感意外,没有想到对方一出手就会送她这么珍贵的东西。 就是这卷轴上所记载的东西,令刚才青鸩和易赫连天无法使用任何的蛊术和毒物…… 这东西当然弥足珍贵。 而宇文望秋之所以会挑选这么一件东西送出去,其实也有他的打算。 首先,这残咒上的文字南蛮人都不一定看懂,那是古蛮文。 其次,想要使用这上面的东西首先自身久也得是毒师。否则,这东西在人的手里,几乎就是一件破烂玩意…… 李月白也没客气,而是大大方方将这东西给收下。 她之后还要南下,少不了要和南蛮毒师再打交道。若是她能把这卷轴上的东西给研究透彻,她之后的南蛮之行必定会顺利许多。 而眼下,既然这宇文望秋没有要和她死战的打算…… 那么她自然也愿意见好就收。 毕竟,她也确实没有理由和宇文望秋斗个你死我活。 即便就是要宇文望秋死,眼下的场合也不合适。 本来她来这里的目的,就是想见见朝廷的官员和这个宇文望秋是怎么个勾结法…… 只是如今朝廷的官员并没有见到,倒是见到了这个宇文望秋。 可以肯定的是宇文望秋是一个有野心的家伙。他的存在会是南蛮和中原不安定的导火索,所以早晚是要把他给除掉的。 但无论如何…… 都不该是现在。 现在她即便拼个两败俱伤杀死宇文望秋…… 李月白也有理由相信,混南城的那位城主,或者说他背后的士族集团肯定也会找出一个类似“宇文望秋”的存在。 所以根本的问题还是在浑南城的士族集团和朝廷官府。 想明白这些以后 …… 李月白就没有理由对现在的宇文望秋动手。 李月白笑着收下宇文望秋给的东西,开口道:“大当家既然想交我这个朋友,那位也自然愿意。不过有句话我也该说给你听。” “李姑娘请讲。” “中原和南蛮既然都属大乾朝廷,就不该再分彼此。所以大当家没必要去一位的讨好朝廷,做好自己的本分就行。” 李月白对宇文望秋说道。 “姑娘说的是!” 宇文望秋知道,李月白这是在敲打他。话里的意思就是,既然他是个南蛮子民的身份,那就该老实做好自己平头百姓的身份,不要想着去巴结官府……做一些不该做的事情。 “好了。今日来大当家这里,我玩得也算尽兴。改日再见。” 李月白收起燧火,拱了拱手便打算离开了。 她走在前面。 易赫连天和青鸩便夜跟在身后。 待走出赌场,也就是这只九蜃虫的肚子后。易赫连天开口对着李月白道:“我原以为你只是普通的中原女子……但一些地方也算有胆魄,值得人钦佩。如今看来,倒是我多想了,你有官家的身份怎么会怕宇文望秋?那家伙巴结你都来不及呢。” 他这话说的平淡,但多少还有有些阴阳怪气的成分。 本来先前他是因为李月白中原人的身份,有些看不上她。不过后来因为她在赌场内一直表现的冷静,他对她又有些刮目相看。 不过现在随着她官家身份的曝光…… 他重新有些看不上她了。 对此,李月白表现的也无所谓。 她笑了笑道:“并不是所有的中原人都像你想的那么坏。抛开偏见,南蛮人和中原人,并无太大的区别。人与人之间也并无太大的差别。正如你们南蛮人之中不是也有宇文望秋这等卖族求荣之辈?这种人可x得上你们南蛮人的勇士?” “你……” 易赫连天有些想要反驳。可又找不出合适的言语。 而对面的李月白依旧不依不挠道:“至少你能从宇文望秋手中活着出来,也是我的缘故。你不应该感谢我吗?” 易赫连天这次没有生气 。 他仔细想想觉得李月白说的还是十分有道理的。若不是李月白的关系,他这会大概率已经死在宇文望秋手里了。 只是…… 向一个中原人道谢,他多少还是拉不下脸面,只能道:“好!既然得李姑娘搭救!我易赫连天也不占你便宜!便算是欠你一条人命!姑娘以后可以让我做任何一件事情……只要是在下能办到的!” “好。我要你跟在我身边做一个月的打手。” “一个月打手?” “你不是说任何事情都可以?” 李月白双眼眯成月牙状笑得根狐狸一样看向易赫连天。 易赫连天本想一口拒绝。可想到既然已经答应她,那就该说到做到便道:“只要不是危害我南蛮人,便是再多做一个月打手也无妨。” 话是这么说,他心中自然是不愿意的。给一个中原人做打手,这算得上他一辈子的耻辱了。 “我呢……是不是也要做你一个月打手?”青鸩似笑非笑看向李月白。 言语中颇有几分幽怨的意味。 她对李月白印象并不算坏,毕竟李月白要是真有什么坏心思,她当初在竹林重伤,对方也就不会医治她,而是直接痛下杀手了。 只是多少有些责怪她先前明明有实力自救,却还是要她出来救。 相处下来,她觉得李月白为人还是比较通达坦荡的。 “这倒不必了。青鸩姑娘之前救我一命,现在我救你一命。算是抵消两清了。” 李月白说道。 “这怎么算呢?你明明有实力自救。却非要我救。说起来,我之前的伤也是你帮我治好的。如此说来,你算是救我两次了。” 青鸩说道。 顿了顿她又道:“我总觉得吧,你是一个挺有意思的人。不论什么救命之恩,我倒是也乐意做你一个月打手。” 和青鸩相处下来,李月白还是清楚她的为人的。 这个看似大小姐的南蛮女子,可不是什么初出茅庐的傻白甜。 她肯跟着自己,约莫是猜到了她要做什么,并且下意识觉得有意思便想跟着去看看。 “你接下来是不是要回混南城?” 果然,青鸩开口问道。 这一开口就说出了李月白的想法。 李月白点了点头。 “看起来……你是真的想为我们南蛮做些什么。” 青鸩说道 。 “你为什么会这样想?” 易赫连天则是听得云里雾里,想听青鸩给他解释一下。 “我随便猜的呗 。” 青鸩则没好气回他道。 这让易赫连天呆愣在了原地。也不知他想到了什么,像是后知后觉一样看向李月白道:“你是想为我南蛮做些什么?” “不是为你们南蛮做些什么。而是南蛮和中原本就是一家人!再说旧唐都亡了多少年了,分那么清有意义吗?” 李月白说道。 这样的话让青鸩或是易赫连天都是一呆。 这些年,他们也接触过不少中原的官员,可每个提起南蛮都会捏着鼻子显露厌恶。 “你们可听过大世求同?” 李月白见他们呆愣原地,笑着又说一句。 青鸩和易赫连天都摇了摇头。 李月白笑了笑没有过多去解释。 …… 一天以后。 李月白回到先前的那家南蛮客栈,准备去牵回自己黑马。 之前她去宇文望秋的赌场,黑马就暂时寄养在这里。 而且这家伙现在越发变得通人性。一般别人喂食都不会去过多理会!若是把它惹急了,它给人一蹄子,说不得还会把人给踢飞。 店中的小二就是在喂这家伙草料的时候,被踢飞了好几次。 期间有人见这匹马颇为神骏,又见它身边没有主人,也不是没有想过把它给顺走。 只是…… 还为靠近它,就会被它给一蹄子给踢开了。 也怪的是,这家伙身上没有套缰绳,却也带在客栈附近就是不走,仿佛在等她的主人回来一样。 这会,它见李月白出现,显得高兴嘶鸣几声后,走到了她身边。 李月白摸了摸它的脑袋,则是又往南蛮客栈的方向而去。这让易赫连天有些不解:“不是要去混南城找官府的人吗?” 李月白指了指自己道:“以这个样子去找?还是以我朝廷的身份去找?” 易赫连天马上便明白了她的意思。 他虽然不知道李月白现在在朝廷的身份,想来应该是很高的。而你用朝廷的身份去见浑南城的官家,所见到的也只会是一些奉承你,挑着好话对你讲的家伙。 “只是你打算什么身份去见?” 易赫连天又问。 李月白回道:“你们南蛮人的身份。不过也得需要易赫连天你稍微改变下身份。” 易赫连天有着五毒圣会分地祭司的身份,在浑南城一代还是很出名的。 李月白随后又看向青鸩道:“像你们南蛮女子都会如你这般穿吗?” 相比较之前李月白见过都一些只穿肚兜的南蛮女子,兽皮兽群赤脚的青鸩,已经算的上比较保守了。 但硬要说保守,却也不算保守哪里。 起码青鸩又露肚脐,又露胳膊,在中原以北的一些地方,这穿着就是不检点的。 “也不全是这样。受中原的影响也有长群款式。只是我习惯这样穿而已。方便我把饲养的各种毒物放在身上。要是再穿长裙衣着,太累赘了!”青鸩说着,拍拍身上挂着的各种布袋。 这些布袋内都装有各种毒物。 随后李月白在这家南蛮客栈找了一套南蛮女子的服饰换上。 上半身是兽皮缝制成的披肩短袖,下半身是套有长裤的兽裙,外搭一件斗篷。这样的服饰,多是南蛮地界一些猎人的打扮。 李月白把发饰和肤色再做一些改变后,看起来就像是一个身姿矫健的南蛮女猎人。 易赫连天也是乔装打扮成了一个南蛮地界中出自南蛮八部的贵族老爷。 青鸩也稍稍做了一些改变,打扮的像是南蛮的巫女。 三人再次出现,就各自有了新的身份。 正此时,客栈外一位中原人走了进来,看他身上的服饰,像是浑南城官家的人。来者叫薛力,是浑南城专门负责向南蛮进购马的养马官。 每隔大约半个月的时间,他就会来这里的客栈一次,和南蛮人做生意买回马匹。 这些,李月白都向客栈内的人打听清楚了。 这人进来以后,就摆出一副吆五喝六的姿态开口道:“店家……把你们最贵的马奶酒给我拿来!再切一盘牛肉!对了,和以前一样记我账上!” 店家露出许些不悦 。 显然对方不是第一次这样了。 可到底浑南城之外五十里还是都属于浑南城的地界。 他若是不把对方伺候好,说不得就要发难了。 这边,打扮成南蛮贵族老爷的易赫连天端着一杯酒向薛力走来道:“这位大人是要买马吗?” 第488章 送礼 薛力本不想过多理会易赫连天。因为他往常收马,在客栈都是有南蛮的人固定把马供应给他的。 不过仔细再看,易赫连天这身服饰打扮在南蛮也是贵族老爷的打扮,便来了几分兴趣。 同时薛力也注意到了站在易赫连天身后的李月白和青鸩。二女容貌出众想不引起注意都难。 “这两个是?” 薛力直接问道。 “这两位是小人都女儿。” 易赫连天回道。 按照之前他和李月白、青鸩的约定,现在他们三人的身份就是来中原贩马的蛮族落魄贵族老爷。 “你人长的丑!这两个女儿倒是水灵的很呐!” 薛力眼中带着异样说道。 或许是因为李月白和青鸩好容貌先入为主的关系,他开口对易赫连天道:“行。你要卖马给我,说说看……都是什么品种。又有多少匹?” “南蛮战马。自然都是个顶个的好马。一匹马只卖一百两。我现在共有二十匹。” 易赫连天回道。 如他所说,他手头上是真的有二十匹马的。却是先前他们到客栈从其他马贩子手上买来的。 “南蛮战马?马在哪里……带我去看看?如果好的话,我全都要了。” 薛力说道。 易赫连天递给李月白一个眼神道:“阿娃,快带这位大人看去客栈马棚看看我们的马。” 阿娃是南蛮地之中对于家中长女或长子的一种称呼,年纪小些的则统称阿妹。 “好……阿爹。”李月白点头答应下来。 在去向马棚的路上,薛力看了一眼李月白点服饰打扮,故作随意开口道:“看你这打扮,姑娘你是猎人。那就是也懂马了?” 李月白点了点头。 等走到马棚后,薛力走上前去对着那些马观望了起来,过了少许后他又问:“姑娘真的懂马?” “大人什么意思?” “姑娘要是真的懂马,就该知道这些马不是纯种的南蛮战马,分明是杂种马和南蛮战马的混血。这样的马,我至多出五十两。” 薛力双目一横故作严肃看向李月白。 关于马的好坏如何看,这一点李月白还真不会看。 不过不会看就不代表,她是纯纯的傻子。这些马体形高大、很明显不是什么劣质马。 而且此前她问过其他的马贩子,薛力往常购置南蛮战马所用的收购价都是一百二十两。李月白为了能和这薛力拉上关系好见浑南城那些朝廷官员,已经是把马的价格降到了一百两。 谁能想到他一个小小的养马官竟然也会看势欺人,见他们是生面孔的南蛮人便敢胡乱开价。 “姑娘……你若是不懂马,叫你爹过来。”薛力捻着嘴角胡须说道。 另外一边,易赫连天似是注意到这边马鹏的情况,和青鸩随后赶了过来问薛力道:“薛大人……这是……” “你用杂马以好充次!我还要问你呢!” “大人这是什么话。我这明明就是南蛮战马!” “你这马我不买了!还有……以后这片地方,你再来卖马别想卖出去一匹马!” 薛力对易赫连天说完一甩袖子就要走。 也若李月白他们真是卖马的贩子,薛力说出这样的话,他们自然是非常惶恐的。别看薛力只是个小小的不入流养马官……但只要他开口,以后朝廷的人就真的不会再买某个人的马。 而易赫连天也是做戏做到足,马上换上一副惶恐面孔道:“大人。你说我这是什么马,那就是什么马!” 薛力则向易赫连天递去一个懂事的表情道:“这不就好了吗?劣等马就是劣等马,装什么优质好马。你这马吧虽然是杂种马,但也不算太劣等,算了,今天就算我亏本了,你们这二十匹马我一千两要了!” 易赫连天心中对这等得了便宜家伙还卖乖的嘴脸自是不悦。若换作平时,他早就要破口大骂,说不得动手。 但看着在他对面、薛力身后的李月白摇了摇头,他只好忍耐,摆出一副奉承模样道:“多谢大人……愿意收购我这些马!您可真是一个大好人啊!就是还请大人再帮我一个忙。” “何事?” 薛力见易赫连天还算懂事,夜就乐得和他继续交谈。 “我久居南蛮荒野之地。却是没机会一睹中原英雄的风采。不知道薛大人能否引荐一下?”易赫连天说道。 英雄人物? 薛力寻思自己就是一养马的不入品级的小官,哪儿认识什么英雄人物。最多认识几个浑南城中的棍棒武教头。 薛力想了想没好气又道:“你以为什么人算是英雄?” 易赫连天道:“如浑南城主……或是浑南巡抚一类,我私以为都是英雄。” 他又说几人,全是浑南城官家的人。 当然,这些官家的人易赫连天以前也知道,但具体没有了解过。眼下能说出这么多,自然是一早李月白脚给他的。 薛力听了一圈也算是听明白了。眼前的易赫连天就是想通过他去巴结浑南城那些朝廷权贵! 都说南蛮汉子大多朴实,如今看来不过如此…… 这让薛力再看向易赫连天心中就多了几分鄙夷。 不过既然对方都开这个口了,今天也让他白赚了一千两银子,他能帮自然会帮。浑南成别的什么大人物他或许不能引荐,但他的上司负责浑南城军队后勤的押粮官倒是可以引荐。 别看这位押粮官只有从五品的官职。但他可是混南城主同出一个宗族…… 至于……易赫连天真见到了那位押粮官,能不能接着关系再见到那位浑南城主,那就是他的事情了。 想了想,薛力看向易赫连天道:“老哥如何称呼?” “在下马呼延。” 易赫连天报出自己的化名。 “行……老哥啊!我倒是有个人可以给你引荐一下。就是你要知道你要见的可不是普通人 不是说你想见就能见。那都是朝廷的重臣,每天都忙的很呐!” 薛力说道。 李月白、青鸩和易赫连天对视一眼,知道是这家伙又要好处了。 “大人要我准备些什么?” 易赫连天明知故问。 “这个嘛……”薛力捻着胡须眼睛半颌,叹口气道:“二百两吧。” 他本来是想开口要五百两的,但想到自己贩马已经从易赫连天身上得了一千两的利,再多要就有些良心上过不去了。 “好。” 易赫连天答应下来,当即给了他二百两。 薛力点头道:“行。明天你们再来这客栈。我带你们去见一位大人物。” 而实际上真要引荐去见那位押粮官,也花不上什么钱,最多就是买些酒食。所以到最后,这二百两自然还是进了薛力的腰包。 …… 一天以后。 李月白三人跟着薛力坐上马车向浑南城而去,然后在城郊外处军队大帐处,李月白三人见到那位押粮官。 押粮官叫宁向晚,外表看是个温文尔雅的白面书生。 薛力对着宁向晚介绍易赫连天道:“宁大人!这位是南蛮的商人马呼延。他先前跟我说有心为我军将士气再添置一些食物。” “哦……这位南蛮老先生有心了。不知你准备捐赠一些什么东西呢?”宁向晚又看向易赫连天。 这话把易赫连天和李月白三人都问的有些不知所云了。 首先,易赫连天自然是没有讲过这样的话的。 这时,薛力又走到易赫连天身边道:“老哥,你不是要见我这位大人吗?现在我给你创造了一个机会。该是你表现的时候了。你不表现,宁大人怎么知道你的诚意?” 顿了顿他小声道:“老哥。你只说了要我引荐你见这位大人。至于用什么手段引荐,引荐之后要做什么这可不关我的事了!” 这次,不说易赫连天不悦。就连李月白心中都起了一丝怒意。 就只单单为见押粮官而已,就已经花了一千二百两银子…… 可见到后对方却是明里暗里还要他们送银子。在中原的确,这样黑的官,李月白都是极少见到。还是说这南蛮人在中原人这里就这么不待见?就要被故意刁难。 再看薛力很快又向宁向晚递送过去一个眼神…… 李月白充分有理由相信,宁向晚不可能不知道自己手下薛力的所作所为。也很可能这二人一早就串通好了。故意在他们面前演戏。 但为了见到那位城主大人,李月白还是忍了。 银子这东西,她现在倒是不缺。 再者现在这些人怎么吃进去,来日就要他们双倍吐出来…… “我愿奉出一千两……聊表心意。”易赫连天说道。 宁向晚垂目低头,端起面前的酒没有说话。 易赫连天看向了李月白。李月白给他点了点头。 “我愿奉两千两!”易赫连天又道。 他声音洪亮,宁向晚似是没有听到一样而是和薛力说起了军务上打一些琐事。仿佛此一刻,易赫连天、李月白三人在他们面前就是空气。 李月白思索少许皱着的柳眉舒展开向易赫连天点了点头。 这次易赫连天开口道:“我愿奉出三千两。” 他心中虽对宁向晚这帮人的为人厌恶,可到底花的还是李月白的银子,话说出口也没什么心理负担。 这次宁向晚有了反应。 “哈哈。老先生有心了。我替城外的一千将士谢过老先生了。” 听到对方要献出三千两,宁向晚马上喜笑颜开。 “三千两!也算是个不小的数目了……有空我会带老先生去城主府上喝上一杯茶。”宁向晚又道:“现在时候也不早了,就不留着老先生了。三位可暂住浑南城。” 又出一句话,他算是对李月白三人下了逐客令。 出了大帐以后,闭口许久的青鸩开口对李月白道:“早就听说中原这些官家对着南蛮人都是玩命的宰!今天算是见识了。” “是啊……前后花了四千多两。却还只是得了一句模棱两可的话,真能不能见到浑南城主还不一定呢。”易赫连天说道。 顿了顿他又道:“而且刚才出大帐的时候,那个薛力还暗示我之后去见那位城主的时候,一定要把你们两个带上。什么意思,这不是一目了然吗?就差直说让我卖女求荣了!什么人啊……这都是!” 比起这些虚伪的中原人,他倒是宁可和宇文望秋那样的人打交道。起码后者还承认自己是真小人。 李月白不太清楚,这些官员对于中原人是否也是今日这般的态度…… 但就今日所见所闻,也是大大超出她的预料。 不过随后李月白在暂住混南城后,也马上了解到,浑南城这些官员也只有在对待南蛮人时才会如此。对待中原人则就是点到为止,不会太过分。 在浑南城暂住的客栈待了约莫有几日时间后。 有官差来客栈找了他们,并对易赫连天道:“老先生……我们宁大人三日以后要去城主府上,彼时还请先生一同而去。” 说着他挥了挥手将一个木箱子放了下来。 木箱子打开后是空的。 这让易赫连天不解何意,问向官差道:“这位官爷,宁大人送来这口空箱子是什么意思?” 官差嘿嘿一笑,眼露几分鄙夷道:“什么意思……这不得老先生自己悟吗?总之,三天后去城主府,这箱子空着是不合适的。” “我有个主意。” “什么主意?” “三天后去城主府,你可以把你的两个女儿装在箱子里。嘿嘿嘿嘿……” 官差说完就走了,留下易赫连天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久居官场的李月白却是明白,宁向晚的意思是要他们三天后送礼的时候,把这个木箱子里装满金银财物。 或者正就是如官差所说把她和青鸩当礼物送出去。 她完全有理由相信,官差说的不是玩笑话。 “你们中原人还真是有意思。人未见到,就要先送礼。这么大的箱子要装满金银可不是小数目啊……” 青鸩反应了过来,盯着箱子说道。 盯着这口箱子,李月白是真的有些怒了。 她缓缓道:“不过一个从四品的城主!我人未见到就已经让我花了诸多银子,我倒好奇这个城主到底是个什么人物!” 第489章 一两石头对等一两黄金 混南城城主所在的宁家。在浑南一带已有上百年的历史。 想当初宁家先祖只是个普通的守城兵卒出身,大字不识一个。虽是个不要命的。可当时世道还算平稳。若无意外,他一辈子大概也就是每日喝喝花酒,和其他人逛逛花巷子过日子 后来八王之乱时,他因敢打敢拼,累计军功无数便坐上了浑南城城主的位置。 大乾地方虽没有世袭这一说。可后来的几任城主却都是由宁家的出任。 从这不难看出…… 经过百年多的积累,宁家已然成为了浑南城的名门望族。且这一家族中,凡宁家子弟必定是要投入军中历练一番。有的更是接触到了炼气成为了炼气士。 这就使得宁家子弟和其他那些纨绔子弟区分开来。 所以宁家之中能坐上浑南城主之位的宁家子弟,那也不是一般人。 现任浑南城城主,是宁家老一辈的长子,也是宁家家主,名为宁向隆。 宁向隆也是炼气士,但修为却只是丁铁。 当然,他的能力也不在修为这一块。而是在于笼络人心。 此前百年间宁家虽隐隐成为浑南城第一家族。可到底还是让一些已有的士族家族不服。 但自宁向隆做家主几十年时间以来,却是将各个家族都笼络在了一起。可以说现在的混南城真就是铁板一块,遇到事情都是一致对外,且以宁家为尊。 可以说宁家的实力也达到了有史以来最鼎盛的时刻。浑南城在宁家的治理下,繁荣程度是过去几倍不止。 但这种繁荣却也只是针对本地的中原人。对于混居在浑南城中的南蛮人而言,这些繁荣并不属于他们。 就如今日…… 宁家府邸,也就是城主府一片喜庆。 据说是宁向隆又得一子。 宁向隆在浑南城中原百姓心中虽颇有威望,但有一点却要让人诟病。就是此人极为好色。单是娶进家里的女人都有十几个。如此以来,儿子都有十几个。 现在这个,是他第十二个儿子。 当然,要以他的风流来说。他儿子肯定不止这么几个。某些时候,他更是会隐藏身份偷偷去小巷子寻快乐,如此说来他遗留在的私生子女也有不少。 一早已经打听清楚这个宁向隆信息的易赫连天看着宁家府邸上来来往往的宾客哂笑一声道:“明明就是个好色成性的家伙。还说什么今日过儿子的百日宴不提倡铺张浪费我。” 就见来宁府的这些宾客,就只是简单带几个仆人。即便是稍微有身份一些的,也至多坐一辆不怎么起眼的马车。 李月白倒觉得,从这倒是不难看出浑南城官场的风气是相当不错的,并不显奢靡。从这不难看出,宁向隆对浑南城是治理有方的。 倒是不能因为这家伙好色成性,就完全否定他。 当然,肯定人一方面。 让人觉得极度厌恶也是另外一方面。 就如现在,易赫连天拿着押粮官宁向晚给的请帖送上了宁府收礼的管家。 可对方却是半天没有表示,任易赫连天和李月白、青鸩三人行礼鞠躬好半天。 待到暂时没有其他宾客过来了,这位管家才看向易赫连天道:“你是从南蛮来的那位马呼延老先生吗?” 易赫连天点了点头,便准备进入府中。 可这位管家确实大手一伸将易赫连天三人拦了下来。 “什么意思?” 易赫连天皱眉。 “老先生远道而来,总得给我意思一下吧!” “呵呵……我倒问问了,这钱是单单收我的!还是所有人都收?” “老先生若是不愿意。那便请回吧。” 管家对着易赫连天三人做了一个请离开的手势。 易赫连天则是看向了李月白。 他们三人中做主的还是李月白,给还是不给全得看李月白意思。 显然,一个不入流的下人管家都敢问来的南蛮宾客要红包,这肯定是宁家人默许的。 但思索再三,李月白还是向易赫连天递过去一个眼色,意思是给。 随后易赫连天拿出一张五十两的银票递送了过去。官家这才又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又看到李月白身后还有两个人抬着一个沉甸甸的木箱子。 官家隐约猜到了什么,笑着开口道:“老先生你这是送的什么啊?还真大方啊!” “待会不就知道了吗?一个下人而已。打听那么多做什么?” 这次李月白开了口。虽说他们现在都是南蛮人的身份,可既然收到你宁家给的请帖,那就是宾客身份。论得到你这么一个下人说三道四? 官家斜眼看了一眼李月白,心道这南蛮小妞长的倒是水灵好看,不过倒是没大没小,她自己的爹尚且要和他客气说话。她凭什么? 不过想到得了五十两银子,他也就懒得去和她计较了。反正,待会大概率是能见到这南蛮父女三人的笑话。 进入宁家府邸之后 。 也没有人主动来和李月白三人说话。 不单如此,一些有身份的中原士族还聚在一起对着青鸩的打扮指指点点。 “如此女子露脐露腹……实在伤风败俗!” “果然是南蛮的蛮夷,没有礼仪不得教化。” “我还听说来的这个马呼延有心要献上自己的两个女儿给城主大人!这样的两个不懂礼仪的女子,待在城主身边……若是迷得城主不理政事,又是该当何罪?” 一群人私下骂的兴起,可眼睛又没少落在李月白和青鸩二女身上。 又有人道:“诸位同僚不必多虑。我猜城主大人即便收下这两女,倒也不至于沉溺其中。只不过少有南蛮人主动来向我们示好,待会倒是有好戏看了。” 在宁家府邸闲逛之际。 宁家府邸的主人,那位浑南城主宁向隆抱着自己的第十二子笑容满面出现在众人面前。 他虽体态宽大,但步伐平稳不轻浮,也看着不像个好色之徒。 他出现后,众人立刻安静下来。 他开口道:“还请诸位随我去后花园,今日之宴设在那里。” 随后众人到了宁家后花园。 宁家后花园占地数十亩,其中网罗淼州境内的各种珍贵花朵。又修有纵横交错的一道道水渠,尽头还修有水轮车用精巧机关运作一整个水渠。 几座亭台,又加十来颗柳树遮凉。让这后花园看着别有精致。 连青鸩都不得不感叹,还是中原人会享受。不似他们南蛮人虽拥有沃野何止千里,可千百年来所居的古寨,传承下来还就是翻来覆去那几个风格。 “诸位可随意入坐。” 宁向隆开口。 说是随意,但一些自认身份不够的人也不敢刻意坐到他身边。 所以待一众宾客入坐后,宁向隆身边的位置还空着一些。此时也就只有李月白三人还站在原地没有入坐。 但宁向隆却也好似没看到他们一样,问身边人道:“宾客真的都到齐了吗?” 又过了一些时间后。又有宾客入坐后,他身边位置还是空着一些,他又问身边人道:“人齐了吗?” 被问的人点了点头。 这时,宁向隆的目光才又落在易赫连天身上,似是才注意到李月白三人。 但李月白可是清楚刚才这家伙的眼神可是没少落她和青鸩身上。 “马呼延老先生也是远道而来,不容易啊!不嫌弃的话便入坐我身边吧。” 宁向隆说道。 待李月白三人坐下后, 他们三人的宴席桌前又久久不上酒菜。宁向隆又似装聋作哑一般没看到这些,缓缓开口道:“听我家中的同宗外城押粮官宁向晚说,老先生这次前来给我带了礼物,不知是什么?” 说此话事,他看向了李月白和青鸩。 他觉得要是这个马呼延懂事的话,就把他这两个女儿和带来的那一箱子钱财都献给他。兴许他会考虑一个芝麻小官让这个马呼延做做。 “既是远道而来,未上酒菜。先要礼物……这便是我们中原人的待客之道?” 这次沉默了许久的李月白开口了。 易赫连天和青鸩知道,忍耐了许久的李月白要爆发了。 而一众宾客,包括宁向隆在内看着一身南蛮服饰的李月白自称自己是中原人,这让他们有些不理解。 不过随后有宾客阴阳怪气道:“自称自己是中原人?莫非是以为城主能看上你,你好摆脱你南蛮蛮夷的身份?你尚有姿色不错,但你又是否知道,如你这般的女子说出此话,是多么不知廉耻。” 此话一出,众人后知后觉像是明白了什么一样,对着李月白嘲笑了起来。 “听不懂我说什么是吧?那行!我换个身份和你们说!” 李月白说着先后拿出了自己神道卫的金牌,以及朝廷发给她独属烈莹郡主的玉牌。 这让刚刚随众人一起大笑的宁向隆笑容凝固了下来。 这两个牌子。 一般人都极少见过,也大概不懂它们所代表的含义是什么。但作为浑南城城主,若是连点眼力见都没有,那这城主也不用白做了。 两个牌子,一个身份代表她出自神灼卫,且还是甲金级别的炼气士。另外一个则代表她和当今的皇室有一定关系,也证明她只会是一个中原人。 可这样一个身份的人我是你要扮成南蛮蛮子来见他呢? 图什么呢? 还是说此人是假冒的身份? “若不信我身份。可北上不叶城,去查我身份。此地相较不叶城并不算远。”李月白又道。 正巧宾客之中还就有位不叶城的官员。从刚才起,他就觉得李月白看着眼熟。很像之前见过的那位李大人。 只是李月白对自己简单易了容,改变了肤色和一些体貌,使自己看着更想一个南蛮女子。 这也使得这个不叶城官员不敢冒然相认。 此刻随着李月白卸下伪装,露出真实身份。他便确定这就是那位在不叶城,和叶家一同困住妖邪的李月白。 当日李月白和叶家家主将百丈大山拔地而起,立九柱悬山,后又在山体上设下万道符文困住那个“万母灵神”。 带给他的种种震撼,至今还历历在目。 他当即上前对着李月白拱手拜道:“想不到不叶城一别数日,今日有幸再遇到李大人!” 也随着此人开口。 众人结合宁向隆的眼神,也猜得出来李月白的身份不一般。 有人则悄声问那位不叶城官员道:“这位同僚,你说的这位李大人什么来头……” 索性,那位不叶城官员看向众人指着李月白再次介绍道:“这位李大人出身神灼卫,持有金牌,对当朝三品以下官员可先斩后奏。还有太上皇所赐的烈莹郡主身份,可随意出入皇宫,地位可与如今新帝陛下身边的那位长姐长公主相比。” “和长公主相比?” 有人闻言脸上有些挂不住。因为刚刚正就是他亲口骂的这位郡主大人“不知廉耻”。 宁向隆到底也是久经官场的老手马上开口道:“倒是下官眼拙,没有认出郡主大人,来人!给郡主大人上座!” 马上有人在宁向隆身边清理出几个位置,并换上了一桌上等酒席。 宁向隆更是抱着自己儿子走出亭台,把位置给李月白让了出来。 但李月白却并没有坐回去,而是继续道:“宁向隆,为了见你我还真是不容易啊!你是否知道?就为了见你,我已经前前后后花了四千二百两!不对,刚刚进门的时候,你那管家还又收了我五十两!” 李月白说这话虽然没有指名道姓。 但宾客之中坐着的押粮官宁向晚却是如坐针毡。更不必说,站着的养马官薛力和宁家管家二人,是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四千多两?” 宁向隆皱起了眉。 李月白又道:“说来真是可笑。我用南蛮人的身份,花了那么多钱,也引不来你多看一眼。南蛮人真就这么不招你待见?” 顿了顿,她又道:“你好奇不好奇。我送来的那一箱子东西,会是什么?” 随后李月白命人把木箱子抬了上来。 打开后,里面却是装满了石头。 李月白又开口道:“昔年八王之乱。是南蛮援助浑南城修建了新的城墙。如今我看西城出了个缺口,你不如从我这……或者说是从我这两位南蛮朋友这里买走这些石头,去修补城池。一两石头对等一两黄金!你不买也得买!” 第490章 大势不可挡 “什么?一两石头换一两黄金?” 在场之中有浑南城的官员发出了惊呼。 从目测来看,这箱子中装了至少有三百斤左右的石头。真换成三百斤左右的黄金……那也是三千两黄金 而一两黄金兑换十两白银。 照这么个算法那就是得出三万两白银。 三万两,这于浑南城的财政司来说也不算是个小数目了。 这个烈莹郡主不就是明抢吗? 大伙儿心中都有怨和不忿,可偏偏没有一个人敢在明面上讲出来。 似是知道他们在想什么,李月白笑道:“觉得离谱吗?那之前我为了见你这个浑南城主就花了四千多两。那凭什么就不能用黄金来买石头呢?” 众人全都闭口不言。 宁向隆则脸色不悲不喜,不知在想什么。想了想,他拱手对着李月白行礼道:“我管束手下人不严……这是我有错在先。我向郡主大人赔不是了。” 顿了顿,他又道:“另外。这黄金我出了。至于先前郡主所花出去的四千二百五十两,我讲如数奉还。” 李月白又道:“你觉得我收你黄金,只是因为我被坑了银子吗?” 宁向隆想了想道:“郡主的意思我明白。中原与南蛮本该就是一家。我不该区别对待。” “你知道……还纵容浑南城有此贬低蔑视南蛮人的风气?” 李月白柳眉紧皱又问。 “是我之过。我当自刎谢罪!” 宁向隆说着拔出腰间的剑放在了脖子上。 这一幕,惹的在场宾客大乱: “城主大人不可啊!若你死了……我们这现有的秩序不都乱套了吗?” “大人!大人!大人纵然有过,也绝非你一人之过!该是我们所有人之过!” “大人!还请三思啊!” …… 宁向隆则是没有理会下面人的劝告,而是看向了李月白。 似乎只要她一句话,他就会真把剑敢切入自己的皮肤。 看着宁向隆。李月白似乎有些理解,这个家伙怎么能把浑南城城主的位置坐稳了。 宁家在浑南城盘踞已有百年,更是深得此地中原百姓之心。要是今日宁向隆真就这么死在她面前。 传出去,浑南中原百姓会以为是她李月白逼死了他们的大人。而对士族而言,尤其是宁家而言,不过就是死了一个家主而已。 死一个家主,却能更能笼络其他士族的人心。由此浑南之中,宁家则更得人心。但这样一来,最根本的问题,也还是得不到解决。 以后再有中原人坐上浑南城主的位置,无论他是谁,又或是什么身份,他依旧会打压南蛮。 想明白这一切。 李月白凤眸之中闪过一抹杀意,随后和颜悦色笑看向宁向隆道:“宁城主,我在问你如何解决问题……而不是让你重新制造一个问题在我面前?” “我并非是在为郡主大人制造麻烦。而是我的确有过。至于南蛮问题,历来的城主都只有一个看法。” “什么看法?”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南蛮虽安定数几百年之多。可谁又能说的上不少在韬光养晦,觊觎我中原之地?这……不可不防啊!” “呵呵,这到底是你的意思?还是历代城主的意思?” 李月白问宁向隆道。 宁向隆的话看似有理,但实际上却是根本禁不起推敲。 说南蛮有异心,若是当初八王之乱时,尚且还能让人相信。可在八王之乱时,南蛮不单没有作乱,也帮着中原人一起平乱。而再到后来,南蛮八部内部却出了问题,一直到今天南蛮内部都是处于八部各自为战的状态。如何来中原作乱? 再说一句有私心的话。 李月白觉得,现在这个时候大乾朝廷适当的出一些怀柔政策,将南蛮给一视同仁,定然是能得到一部分南蛮百姓的民心的。 哪怕将来南蛮八部统一,朝廷却已得南蛮百姓的民心,那时的八部想来也构不成什么威胁。 至于一味的征伐打压南蛮。 从讲大道理的方向来说,南蛮帮着中原平定八王之乱,这时有恩于朝廷的。朝廷就不该打压南蛮。 从理性来讲,就算打南蛮? 现在朝廷的国力够吗?先前朝纲混乱,天下也乱了几十年,如今刚安稳下来就要打仗。所需打军费又该怎么出?还不是加收税,从百姓手中剥削。 结合两点,于情于理都不该打压南蛮。 当然,这些道理顽固的浑南城本地人未必就会看清。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便是如此。 李月白作为一个局外人,既不偏袒南蛮,也不过分偏袒中原,自然就看得清。 对于李月白的发问。 宁向隆没有开口。 李月白则伸出两根纤细手指并成剑指,一道剑气自她指尖凝结而出将宁向隆手中的剑给斩断。 她开口道:“你不用死了。” 李月白又道:“真要死。也是该把一些该解决的问题解决完再死。让我背一个,逼死本地父母官的罪名,这罪名……我不担!” 宁向隆闻言李月白此话,心中松下一口气。 其实在刚刚,他也在赌。在赌李月白是一个理性之人,不会杀他。 索性,他是赌赢了。 他拱手对李月白道:“谢郡主不杀之恩。来人……拿秤来。一两石头,一两黄金给我称够了!” 同时,他又命人拿来一千五千两银票递送给了李月白道:“多出的钱就当是我给郡主赔不是了!至于得罪郡主大人的宁向晚,我会罢免他的职位,另外要他自己再奉上三千两给郡主大人!还有养马官薛力……来人……拉出去砍了!” “大人……大人……” 人群中薛力显得紧张。 他有心想要出声求宁向隆保证他性命,可仔细一想他自己又不姓宁……对方凭什么保住他? 就这样在众人的注视之下薛力被拉出去砍了头。 虽然只是死了一个微不足道,不如品级的养马官,但本地浑南城官员的脸上却都是火辣辣的。他们直觉,是李月白打了他们的脸。 偏偏他们一个“不”字都不能说出。 约莫小半个时辰后,木箱子之中装满了黄金。 李月白则是看向宁向隆道:“宁城主,这几日我会暂住城中。改日再来叨扰你了。” “郡主大人要在城中留上几日吗?那不如我命人给郡主包下一处地方。” “包下一处地方?就好派人监视……啊不看着我的一举一动。好随时汇报给你。” “下官不敢。” “呵呵。” 李月白对着宁向隆冷笑一声没有多言。 “走。” 李月白回过身对着青鸩和易赫连天说道。 在出了城主府之后,易赫连天看着这一箱子黄金对着李月白道:“李姑娘打算如何处置这一箱子黄金?” 李月白想了想道:“我听闻浑南城中,有一部分人南蛮人在浑南城中地位不显,尚且还是奴隶之身!就用这钱去还他们自由身吧!” 听闻李月白如此说。 青鸩和易赫连天都是一愣。 他们以为李月白所谓的为南蛮做点事情就只是嘴上说说,没想到还真就是说到做到。 “我不理解。换成我……我只做不到拿钱为中原人赎身。” “所以你只能做个南蛮毒师。而我能做大乾朝廷的郡主。” 李月白笑着对易赫连天说道。 后者第一次对李月白显露善意的笑颜道:“你们中原人说话都喜欢弯弯绕绕吗?你这句话怎么听着还有别的意思?” 李月白则笑而不言。 随后李月白三人向着西城街道而去。这里是浑南城中南蛮人的聚集地。 虽然南蛮风俗剽悍,可在浑南城你是多么勇猛的南蛮汉子,在这儿也得夹起尾巴做人…… 也别看南蛮人的婚礼这浑南城举办的很风光,都是女子去娶男子!看着新奇。可每次过街自是少不了中原百姓的非议。且真正能上街的,也都是本地有一定地位的南蛮人 …… 至于说其他的南蛮人,却也只能混居在西城这些破旧街道里。做些别人看不起的苦力活! 诸多南蛮百姓无非生计,也就只能卖身做奴隶了。 而西城这里,诸多买卖南蛮奴隶的虽中中原人。 可在这里转了一圈陆陆续续赎出一些南蛮人后,李月白又才发现似乎并不是这样。 一旁的青鸩则开口道:“虽说这里的一部分人是因为迫于生计才不得不卖身做奴隶。可还有一部分却就是被自己的南蛮同胞给卖来这里的。” 甚至于后一部分人的比例远大于前一部分。 “看起来……我们南蛮人自己的问题也很大啊!以前老说我们南蛮人是被中原人打压!可如今看来那些南蛮八部的贵族老爷们也很可恶。”易赫连天摇头说道。 混南城这块地方…… 他待了至少有七八年时间。可时至今日,他跟着李月白似乎才看清一些问题。 固然过去的几十年中原各种打压南蛮,可南蛮内部之中,那些八部的贵族老爷们却是几十年如一日住着最好的房子,穿着最好兽皮做的衣服…… 甚至于他们中的一部分,还要把自己的南蛮同胞给卖出去,来换取这些富贵。 此外,南蛮八部之间常年都看不对眼,虽没有明面上开战,可暗地里却也有不少莫摩擦。而为他们摩擦买单的永远都只是普通的南蛮百姓 或许南蛮人该先解决自己的问题 ,易赫连天心中想到。 青鸩听到易赫连天提起南蛮八部,则显得有些沉默,缓缓叹了一口气。颇有些横铁不成钢的意味。 …… 而城主府这边,距离宁向隆给儿子办百日宴已过去了三天。 三天的世界有不少官员都来见过他。却都被他给拒绝。 但今日都聚集在了他府邸的正厅之中。 有人先开口道:“城主大人,这三日来。那位郡主拿着钱都去西城赎那些南蛮蛮子了。” “为南蛮人着想?她怎么想的?” “那些南蛮蛮子哪知什么感恩。未得教化,怎么会说出感谢人的言语?” “大人!难得这三日前的折辱你真就忍了?大人真就能忍下去?” …… 众人七嘴八舌言语着。 宁向隆思索少许后开口道:“我不忍?还能怎样……难不成派人去杀那位郡主?且不说对方的身份,真出了我们担当不起!就是对方的修为也是也比你们在场之人高上不少吧?我倒要问问你们了,你们的手下之哪个能杀死一位甲金炼气士?” 他这话一出。 一众官员都闭口不言。 而随后他又开口道:“这三日以来……有关这位郡主为何亲近南蛮。我也想了许久 我自以为,南蛮就是不可控因素,所以这几十年来一直都是打压姿态。可如今仔细想想,南蛮也似乎并没有对我们做过些什么。我们为什么就要一定打压南蛮呢?” “大人!你这是怎么了?莫不是中邪了?” “大人!您怎么会这么想!” “大人!以前的您可是……” 宁向隆开口打断众人: “好了!我知道你们在想什么。在买卖南蛮奴隶这一方面,确实有不少油水可捞。可过去的浑南城是淼州境内出了名的穷地方 。用些极端手段,又不损害我们中原百姓,这没什么……” 顿了顿,他继续道:“可现在再这样。确实有些不合适了。如今天下已然安定,新上任那位皇帝也还不错。为这天下太平,我们凭什么就不能也变通一下呢?以后,浑南城主南蛮也好,中原人也罢,一视同仁!” 话罢,他转身离去。 留下一地官员,互相茫然看着对方,不太明白城主态度怎么转变这么快。 而他们不知道,宁向隆在走出大厅后叹气道:“大势所趋。纵然为有些小心思……不过如今……呵呵呵呵呵!” 也其实倒不是他只三个晚上就想明白了什么。 而是天下要是还如以前一样在万兴帝手中混乱,他不介意一直执行打压南蛮的政策从中获利。待未来天下大乱时,他便会有立足的资本。 可现在…… 天下太平了。那位新上任的皇帝也还算清明 。 最起码,他从京城来的这位郡主的身上嗅到了来自京城的朝纲清明。 这让他意识到,京城来的人……已经不是原来的那些只知获利的蠢货了。 而他要是还继续打压南蛮……那么待到朝廷真正稳定天下,有余力去解决南蛮问题,尤其看到淼州浑南城这块地方后。那么那时,他宁家就是朝廷眼中的肉中刺。 第491章 老匹夫该死(上) “你们说,城主大人这到底是怎么了?为何只是三日过去就改变了想法?” “城主大人难道不知道,这南蛮奴隶买卖之间可获得多少利?” “城主大人糊涂啊!” 宁向隆离开后,一众浑南城官员留在大厅内吵的火热。 在他们看来,打压南蛮这就是浑南城必须执行的政策。过去是这样,以后也该是这样。 “你们谁去劝劝城主大人?督邮大人,您也是宁家人您怎么看?” 一众人纷纷看向浑南城督邮。 后者却面带苦色道:“家主怎么想……我怎么知道。别说过去这三日他不见你们,连我们宁家人也见不到他。谁能知道他在想什么。” “这要不你去劝劝城主大人?” 众人看向督邮。 “我?难啊!家主决定的事情又岂会轻易更改。不过既然家主已经决定以后对待南蛮一视同仁。那么诸位也该做到一视同仁才对。诸位,我也先行告退了。” 督邮向着众人行上一礼后,离开了。 虽然对于家主宁向隆怎么想,他也不理解。不过过去家主的每一项决定都有先见之明……家主既然决定要对南蛮一视同仁,那么作为家子弟他会尊重他的决定。 他离开后,一部分官员也跟着离开了。 还有一部分官员则是还留在大厅之内,想等宁向隆回来,重新拟定针对南蛮的政策。 可惜,哪怕他们又多等一个时辰后,得来的也只是宁向隆托人送来的一句话:“以后请诸位务必恪尽职守!吾之言语不可不听!” 众人也看出来了,这位城主似乎是铁了心如此。 “以后……这南蛮奴隶交易就再做不成了?” 有官员一边放不下南蛮奴隶交易的内容,一边又不甘心城主宁向隆给他们的态度。 可没办法…… 谁叫人家是城主呢? 他们能拿他们怎么样? 这时,负责城中礼乐的司仪官董仁效道:“我看……城主如此莫不是受了那个郡主都胁迫!” “有可能!” 此言一出,其他人都觉得是这么一回事。 三日之前,那位郡主行事就是咄咄逼人,一点不给人喘气思考的空隙。很有可能私下城主就是受了那位李月白郡主的胁迫。 “怎么?董大人想要去……” 有官员做了一个杀人的手势。 “呵呵。不说别的单论地位和身份,那位郡主大人我们就动不得。更不必说人家郡主可是甲金炼气士!试问,这浑南城主有谁能杀他?诸位可别连说话!让他人以为我对那位李月白郡主大人图谋不轨!” 董仁效摇了摇头。 “那董大人的意思是?” “可叫城北的大儒苏黎去和我们的这位郡主大人讲讲道理。这位大儒在我们混南可是颇有威望的,虽没有修为。可大多时候,他说话可比我们管用。” 董仁效对着一众官员说道。 有人听他这么一说之后,似是马上明白了他的想法,抚着胡须道:“董大人。我倒觉得你这一计好毒啊!” “都说三人成虎!若是那位苏黎大儒去和郡主讲道理……那可比虎伤人还要厉害呢!”有人得意笑道。 …… 浑南城西城这边,三日以来李月白用那些黄金帮不少南蛮人赎了身。 一直待在李月白身边的易赫连天眼见李月白真心是在为南蛮人做事,由衷对她感到佩服和感激。 那些被赎回身的南蛮人更是将李月白奉为他们南蛮仅次蛊神的存在。 正如这会…… 忙活了一下午的李月白,和易赫连天、青鸩去下馆子了。 这家馆子是一个面饼馆,是由一个南蛮人介绍他们来的。而这家面饼馆也就是由一个南蛮人开的。 进来之前李月白奔以为这里的面和饼子大概和中原地方的食物是不太一样的。 但进来以后她才有发现。这里的饼,似乎又是和中原那种烙饼一样。但咬开后还是有些区别的,区别在于饼中的馅料所用的牛肉,竟然是先用南蛮那边的方式烤熟,然后再用中原的佐料和豆腐一起包进饼中烙熟。 这就使得这饼吃起来别有一番风味。 而面条也是中原的做法,但浇在上面的汤料却是南蛮的做法,是用牛软骨和牛肉酱制后和酸菜做一起的料。 至于说其中为什么放酸菜。 李月白听青鸩将,南蛮虽土地肥沃,可大部分却都是在过游牧生活,很少有人耕种 。这就显得菜尤为珍贵,所以若从中原这边买来菜之后,就会制作成咸菜或酸菜保存。 而这么做出来的面…… 上面的肉粒煮的刚刚好,既不过分软糯,也吃着有嚼劲。配合酸菜的酸味,倒是极为开味。 李月白看着店中来来往往的客人,也就不怪这小店的生意会如此火爆了。 而他们三人正吃着。 忽而外面就见一位渔夫打扮的高大老人,走了进来,且径直向李月白这边而来。 若说此人像个渔夫,又不太确切。他虽外穿蓑衣,但内又穿着一件丝绸做的儒生青袍,腰间配有一把剑和一块玉佩,看着极为华丽 。 在他身后还跟着许多儒生。 也似乎由于他的到来,店内一些中原的百姓也不自觉起身。 他走到李月白面前后一副彬彬有礼的模样对着李月白道:“老朽苏黎。本来郡主大驾光临我们浑南这块弹丸之地,老朽早就该来拜见你。” 李月白身边,有南蛮人对着李月白介绍苏黎道:“李姑娘。这位苏黎是浑南城极为有名的大儒。据说,他过去数十年间都游走在穷人所居的巷子里,免费为他们讲课。因此他在本地的中原百姓心中有着一定的威望。但对我们南蛮人而言……” 他不再言语了。显然他不太喜欢这位老朽,也是因为顾忌里月白也是中原人的身份,他没有讲太多他们南蛮人对苏黎的看法。 李月白听到这个苏黎过去数十年能免费给穷人讲课,觉得这让也算是个令人尊敬之人就回了一礼道:“老先生能免费给人讲课数十年,值得人敬佩啊!” “呵呵。这不算什么。倒是郡主大人肯屈尊来我们这小地方体恤民情。这才值得人敬佩啊。” 苏黎笑着回道。 李月白听着对方对自己的夸赞,也不觉得对方就只是来和她互相互吹的,而是直接开口道:“老先生找我有事?” “的确有事。我想问问郡主人和狼的区别。” “老先生这是话里有话啊?” 李月白则是敏锐察觉到,这个苏黎这是话里有话。 想了想她回答道:“人和狼的区别是,有的人总会把自己和其他事物区分开来,永远凸显自己的高贵,殊不知自己虚伪至极,远远不如能团结在一起狩猎食物的狼。” “这是郡主的回答吗?” “老先生以为呢?” “我以为……人是懂礼义廉耻的。可狼呢,就只是畜生,六识未开,人伦不分,只会永远贪图觊觎人的东西。” 苏黎向着李月白回道。 对方把话说到这个份上,李月白算是明白了直言道:“老先生有话直言就是。不必如此拐弯抹角。” “行!既然郡主也是爽快人!那我就直言了!在老朽看来,南蛮人于我中原而言就是异族!既然是异族,必定就是狼子野心,时时觊觎我中原……我不太明白郡主为何要偏袒南蛮人呢?” 苏黎一字一句说道。 他这话与其是说给李月白一人的,不如说也是说给在场所有的中原人的。 小小的面馆内,一些中原人闻言此话也看向了李月白等待回答。 而长久以来…… 中原和南蛮都是相互敌视的。说白了就是互相都看不上对方。 这个时候,中原人也好,南蛮让也好都是十分在意李月白的回答,或者说是在意她的立场。 如果李月白回答偏袒中原人,那么势必会让这几天被她赎身的那些南蛮人寒心。可要是回答偏袒中原人,这就会引来中原百姓对李月白的唾弃。 说白了,这就是个很刁钻的问题。 李月白也是在思索,苏黎这么个老家伙是打哪儿来的? 是宁向隆那家伙找来的?但她又隐约觉得这不像是那位城主能做出来的事情。 若在平时,她肯定是一剑就杀了这聒噪的老东西,只是这个节骨眼上,面馆里外却是吸引来了不少本地的中原百姓。 如果她真一剑杀了这老东西,少不了会引来浑南百姓对她唾骂。她李月白的名声,在浑南城算是彻底臭了。 想了想她回答道:“老先生的意思是问我是偏袒中原人还是南蛮人?” 对面的苏黎的点了点头。 “那我说对南蛮人一视同仁,是朝廷的意思。你相信吗?” 李月白回答道。 这句话李月白并不代表个人立场,而是直接将朝廷给搬出来。 这个朝廷可代指京城的中央朝廷,也可代指此地的浑南城城主府。前者那是令全天下百姓都有敬畏之心,后者则是令本地百姓爱戴。 这样回答之后,既不得罪本地中原百姓,也不至于让南蛮人寒心。 顿了顿李月白又道:“我可以理解为老先生是在质疑我吗?或者说质疑我背后的朝廷?” 若是对方敢回答是。 李月白就可趁机再说一句:“你质疑朝廷,那就是有谋逆之心!” 她可直接出手杀死这老东西。 不过苏黎也是人老成精,显然不会上套而是摇头道:“既然是朝廷的意思,老朽自然不敢质疑。” 同时他心道,这个郡主看着年轻……却是心思缜密,把他的问题回答的滴水不漏。 接着他又道:“既然朝廷说要对南蛮一视同仁。那么以后老朽也该如此。只是还有一事我向问问郡主?” “何事?” “郡主大人既然是朝廷来人!想来做事也是极为规矩的!怎么我还听闻三日之前,郡主用了一箱子石头在城主府硬换了城主大人一箱子黄金。试问,这跟明抢有什么区别?” 苏黎再次发问。 这一问,他也是调动了在场诸多中原百姓的情绪。 百姓们并不知这其中到底发生了什么,只是听闻苏黎断章取义的话便起了议论道: “呵呵!我等以为这位郡主是人美心善!谁能想到她三日前还去城主府邸讹诈了一笔?” “呵呵!所谓郡主不过如此!和那些贪官污吏有什么区别!” “言过其实而言!若她还在混南城待上一日。我便去给南蛮人做一天苦力。” 一众中原百姓说道。 他们之中有的本就是对待南蛮问题上的激进派,现在说主动要去给南蛮做苦力,这不如说就是充满了讽刺,变相羞辱李月白。 “我问郡主……可有此事?” 苏黎又问。 李月白大方点点头。 苏黎大笑道:“看来郡主大人还是书读少了。不如随老朽再读上几天书,学学什么是礼法。需知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 顿了顿,他脸色一板道:“何况你是郡主呢?你讲国家的礼法放在哪儿了?公然就下级官员索要钱财!此事……无人敢讲!老朽讲了,要郡主给个说法!” 一旁的青鸩听着不过耳,主动开口道:“你这老东西满嘴大道理,尽显虚伪!你知不知道,就为了见宁向隆,我们向后就给他的手下送了四千多两!” “还有此事?既然是去见下级官员,那正常见就是!何必送银子贿赂呢?” 苏黎反问道。 这反倒把青鸩给问住了,气得她银牙紧咬恨不得直接劈了这老东西! 但如果她真这么做了,李月白名声肯定也就坏了。 苏黎这时有些颇为得意的拿出一本书放在李月白年前道:“此乃老朽所着的《诗礼注解》,郡主可和这位南蛮的姑娘一起学学何为礼仪和律法!” “老先生说完了吗?” 这时李月白开了口。 “说完了。”苏黎回道。 李月白开口问道:“我倒是也有一事想要问问老先生。老先生可知,我所拿那一箱子黄金都做了什么?” “这是郡主的事情。老朽就不知道了。”苏黎摇头 “好个老匹夫!连这钱我用作什么用途都没有搞清楚,就在这里乱吠?”李月白起身一拍桌子。 此时,客栈外一众被李月白赎身的南蛮人走了过来。这其中也不乏一些本地被李月白顺便接济过的穷苦中原百姓。 苏黎看到这一幕,脸色起了变化。 第492章 老匹夫该死(下) “老匹夫,你是否知道……这一箱子黄金是我向宁城主筹集而来救济城中灾民的!此事,你敢不敢和一众百姓对质?” 李月白怒目看向苏黎。 对这个老匹夫,她一开始对他的态度还是尊敬的。只是这老匹夫却是话中带带话,明里暗地话中挖坑陷害她! 她如何再能忍? 此一刻,外面被李月白救济过的南蛮百姓,或是中原百姓全都涌入了不大的面馆开口道: “我们可以作证!郡主大人几日前为我们赎了身。” “我是中原人!我也可以作证,郡主给了我一笔钱让我去做小买卖!” “我也可以作证!郡主用这笔钱,救济了我们穷苦人!” “还有我!” “我……我也可以作证!” …… 小小的面馆里顿时人声鼎沸。 苏黎一张老脸上的情况显得难堪,他有心想要刁难李月白,不成想却反将自己弄的难堪。 这一刻,他只觉一张老脸火辣辣的疼。 想了想,他起身对着李月白道:“却是不曾想到郡主还有仁慈之心。老朽不知这里面具体如何,道听途说一些事情后以为是郡主之过……想来老朽是被有心人给利用了!” 他的一些弟子们也帮衬道: “郡主大人,老师年纪大了,难免就会有糊涂的时候。说不定就是听了一些不入耳的流言,信以为真,这才来……都是误会啊!” “郡主大人,还望你体谅一番我们老师!他年事已高,说不得就是被有心之人给利用了!” “哎……老朽也深感羞愧啊!不曾想被人给利用了!郡主大人,改日再来叨扰了!老朽已无颜待在这里。” 说完这些漂亮话,苏黎自是要准备走人了。 这些漂亮话骗骗一众普通百姓可以,但李月白可不认账! 她拦住他的去路道:“老先生着急走啊!我有一言还请老先生回答!” “郡主要问什么?” “老先生既然是说被人给利用听信了这些流言蜚语。那么请问,这些流言都是谁告诉你的。” “这……” 苏黎自然不可能当着李月白的面将背后司仪官董效仁为首的一众官员给供出来。 他只能道:“是一日前,我听坊间的几个人说的。” “呵呵。看起来老先生的学问做的也不怎么样啊!需知,大学问可使人聪慧明理!只是坊间几则流言老先生都轻信了。由此可见,老先生……啊不你这个老匹夫的学问是不怎么样。这样吧,我在京城结交一位叫段剑安的儒生,现在刑部任职。有空我写一封推荐信,你可去做他的门生 。”李月白轻笑道。 这番话可真是把苏黎给羞辱了个体无完肤。 “你……” 苏黎有心想要反驳,可明显已经理亏,要是再开口就显得他这个老匹夫真没什么教养学问了。 前番他被李月白骂老匹夫真都没觉有多生气。而这会李月白竟然要他一代大儒去京城做一个年轻人的门生,这算什么? “走!” 可惜他也不能对李月白说什么,只能示意身后弟子和他一起离开。 “等等。我让你们走了吗?” 李月白依旧不依不挠,一双凤眸带着杀意看向苏黎一众人。 “郡主大人为何拦我去路?老朽自知今日理亏,心中已是万分愧疚。现在……郡主说也说了,骂也骂了!为何还要咄咄逼人?” “老匹夫!你可别想糊弄我!什么一句坊间听来的传闻搞错了,就想走人!你知不知晓此次我南下所代表的亦是朝廷!所以我的意思,也差不多就是朝廷的意思!朝廷要我向宁城主筹备救济金发给浑南城百姓,到你嘴里就成了明强豪夺?” “你的意思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你在质疑朝廷明抢豪夺?敢不敢再叫来,浑南城所官员一起对质,问问他们,这钱我是不是夺来的?” 李月白看向苏黎问道。 她这一语,把自己的个人行为上升到了朝廷方面,真把浑南城官员叫来,他们若敢说个不字,那就是在和朝廷作对。这顶帽子,他们没人能担的起! “不……不敢……” 苏黎自然也不敢真把那些官员叫过来对质。 “既然不敢!你为何敢质疑朝廷?难不成你这老匹夫怀有二心想谋逆不成!你这老匹夫……当诛!” 李月白缓缓说出后两个字。 整个面馆内的温度,似乎也骤然下降了许多。 明明她就只是一个单薄的女子,可此一刻一双凤眸中所含的杀气,让在场之人都不敢去看她。 苏黎更是被吓的愣到了原地,不知该做些什么。 百姓们也看得出来,这位郡主似乎是真心要杀苏黎。 苏黎平日里虽在中原百姓心中有一定威望,可此刻他们都看得出来。这次的事情,的确是苏黎理亏了…… 他们有心想替他说上几句好话,却也找不出像样的理由。 “老匹夫!说!到底是听了谁的言语,敢来这里胡言乱语!说出来,饶你不死!” 李月白忍着杀意向苏黎又问。 她相信这个老匹夫若是没有人这背后撑腰,也断然不会来此饶舌! 苏黎却是老脸越发难堪。 真要他供出背后那些人,那他事后也没有好果子吃。说不得家人都要受牵连。可不说,他此刻也是难保下性命。 就在此时,就见人群中一位中年人走出对着李月白开口劝道:“郡主息怒!苏老先生乃我浑南一代大儒,我相信他断然不会生出二心,质疑当今朝廷。一定是受了小人蛊惑才会如此!” “你是何人?” “下官浑南城司仪官董仁效。” 董仁效对李月白回答道。 李月白看着这家伙,像是立马明白什么一样冷笑道:“莫不是受了你的蛊惑,才敢来找我言论?” “郡主……怎么会呢?” 董仁效背后吓出一身冷汗。直觉这个女儿身的郡主过于聪慧和可怕! 他开始有些后悔城主宁向隆的告诫,不该来找这女子的麻烦。 而也就在一刻钟之前,他们待在面馆之外,在附件一些露天茶摊坐下来,就是准备等着看李月白笑话,然后狼狈离开浑南城。 结果,这一刻狼狈的却是他们。 董仁效更是怕苏黎一个意志不坚定将他们都给供出来,迫不得已也只能现身,算是间接给苏黎表个态,意思是我会想办法救你,你也别把我们供出来。 本来苏黎见到董仁效出来,心里也是安定了一些。可在见到后者一见李月白就头冒冷汗后,他明白董仁效大概也没办法保他。 “呵呵。既然不是你……为何要替苏黎老匹夫求情?莫非你和老匹夫一样,对朝廷怀有二心?” 李月白冷笑一声。 这让董仁效愣在了原地,心中越发惶恐,不知该怎么回她。 顿了顿,李月白又道:“既然苏黎老匹夫怀有二心,那就等同于谋逆之罪!都说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怎么能因为他区区一个儒生身份就放过他呢?” 苏黎听闻这话,则是脸色更加难堪。这样的话不久之前他给李月白也说过。 “郡主大人!还望三思啊!” 正 此时,人群中又有浑南城官员走了出来。 “三思啊!郡主!” 一众官员走出,都替苏黎求起了情。 董仁效则是退到人群中苦笑一声摇了摇头,他知道向李月白求情是无用的。 这位郡主可不是什么不谙世事的少女,你卖卖委屈,再掉几滴眼泪就会饶人一命。 苏黎,大概是要死了。 只求他死前不要将他们一众官员给供出来。 “哎!城主大人来了!” 有人向面馆外看去说道。 折腾了这么久,那位城主大人宁向隆在听说这边的事情后,也火速赶了过来。 李月白之前虽猜测苏黎发难和宁向隆没有关系,但保不齐这事情还就是他策划的。但无论是不是和宁向隆有关系,苏黎必须死。 宁向隆在进来以后。 董仁效一众官员连忙围了上去。 他们明白,现在能救他们的或许只有宁向隆了。 “城主大人……你要为我们做主啊,这郡主大人真是……” “住嘴!一个个跟个怨妇一样!哪儿有个当官的样子!自己惹了事屁股擦不干净,要我替你们擦吗?让开!” 宁向隆一把推开董仁效。 先别说董仁效一众官员是什么心情,宁向隆这一刻的心情是又恼又怒的。恼怒手下这些人就是不听他的劝告,非要去找这位郡主的麻烦。 若是麻烦找成功了,那么他也乐的为这位郡主大人解围,好让她欠下自己一个人情。 别的不说…… 这位郡主也是天下间少见的角色美人。能让这样的一位美人欠自己一个人情,他做梦都能笑醒。 可偏偏就是一群人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自以为自己有多厉害,非要去逞能,结果整一个鸡飞狗跳的烂摊子后,又要他去收拾。 他走到李月白面前后,他开口道:“让郡主大人受惊了!此间的事情我都听说了,这苏黎……确实有罪啊!罪该万死!” 本来他是想着顺着李月白的意思去说的。可说出口后,他又后悔了。 直接太顺着对方说话,这就显得这件事情像是自己策划的一样,急着想要撇清楚关系。 “这群不省心的玩意儿!” 这让宁向隆心中对着董仁效一群人一阵暗骂。 想了想他又道:“不过我以为,苏黎敢如此大放厥词!想来背后是有人撑腰的。” 这话一出,他算是摆脱了自己是策划此事的嫌疑。因为真是他策划的,没必要再调查……这就好比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宁向隆和此事无关?” 李月白看得明白,对于宁向隆和苏黎没有关系并不显意外。看起来,这件事情就是他手底下人所为了。 其实过去一日前她就已经知道,宁向隆对南蛮改了态度。现在苏黎搞出这么档子事情,大概率和他就没关系。 苏黎和董仁效一众官员眼见宁向隆一副一定要给李月白一个交代的神情,心中都是咯噔一下…… 苏黎开始考虑要不要供出董仁效等人。 宁向隆则是又看向苏黎道:“苏老先生……我可以向你保证,只要你供出指使你的人。那么我可以保证保你一个好名声。不然你死之后,说不上就是身败名裂了。” 苏黎闻言,则是瞪大了眼睛,脸上的褶子都皱的更紧了一些。 宁向隆的意思,他听的很明白。你要是继续嘴硬,我不单会杀你,那么也会做实你真有谋逆之罪。而顶着一个反贼的名义去死,这可比杀了他还难受。如他这种人,不就是希望以后死后留个好名声吗? 为此,他才数年间免费为人讲课。 “如何说,你想清楚。” 这时,宁向隆又开了口。后两个字他咬的很清楚。 本来苏黎是打算把董仁效为首的所有官员都说出来的,但宁向隆的话明显是有其他意思。 人你可以说,但你只能说一部分,或者说挑重要的说! 苏黎顿时明白,宁向隆也不可能放任李月白把董仁效为首的官员全都杀了。真杀了,会触及众怒,让他们宁家无法向这些官员家背后的士族交代。 几番权衡之下,苏黎叹气道:“也罢。是几日前司仪官董仁效告诉我说,他看这位郡主不顺,要老朽来同她讲讲道理……” “来人!讲董仁效拉出去砍了!” 宁向隆没有犹豫,马上命人将董仁效拉了出去。 不一会儿时间,董仁效的脑袋被人悬挂在了午市上。紧接着,苏黎也被拉了出去斩首。 宁向隆则笑眯眯看向李月白道:“郡主可还满意?我设了酒宴,特请郡主大人去我府上,顺便说说我现在对南蛮的看法。” 李月白欣然答应,点了点头。 “指使苏黎前来的人……应该不止董仁效吧。” 但在撇过众人后,李月白忽而开口说道。 宁向隆先是脸色一僵,随后大方承认点了点头道:“的确。只是此事涉及我浑南城近乎半数以上官员……若都砍了,只怕我无人可用了!还望郡主体谅!不过主谋确实是董仁效。” “法不责众,无妨。”李月白想了想回道。 “郡主大度!我替我那些不成器的官员谢过郡主了!”宁向隆则是松下一口气。 第493章 将计就计 去往城主府之后。 宁向隆似乎是为了表现他的诚意,又刻意让人拿出了两万两的私银对着李月白道:“下官愿意拿出两万两用以救济西城的南蛮穷苦百姓。” 见他如此。 他底下一众官员也肯定多多少少得拿出些银子意思一下。换作之前,让他们出银子肯定是一百个不愿意的。 但前者有董仁效为首的一众官员得罪李月白在先,宁向隆也只是单杀了董仁效,保下来他们其他人的性命。他们这会感念宁向隆都恩德,这钱自然是会出的心甘情愿。 这边前前后后凑下来,却是总共凑了十九万两左右。 这笔银子,放在物欲横流的京城可能也就是在比较好的地段买一个好的宅子,但放在淼州这里,这笔银子可不是小数目。从中也不难看出,浑南城的富裕。 “行!既然都十九万两了!我便再为你们添上一万两凑个整数。” 李月白笑拿出了一万两银票。 钱财对她来说,就是身外之物。 见她拿出钱财,其他浑南城官员都是大感惊讶。 只有宁向隆并不显意外。 从董仁效一事上,他就看出来了,李月白绝不是一个小肚鸡肠之人。不说别的,换作以前其他京城来的官员若是受了委屈,定是要闹个不死不休将董仁效为首都一众官员都杀了才罢休。 但李月白不是这样。而是一句“法不责众”宽恕了其余人。 这种大度,再加上她还是个绝色女子的身份,这让宁向隆觉得将要真要是为这样一位上司效力也未尝不可。 抛开这些,再论李月白在京城的身份……和她搭上关系,只会益处大于坏处。 当即,他对李月白又道:“郡主大人,凡以后在淼州有用的着我宁家的地方!只管开口!” 一众浑南官员也看得出来,他们的这位城主大人似乎是真有心要效力李月白。 李月白也看得出来,这个浑南城主有心效力于她。 只是她即将要继续南游之行…… 若论当下继续南下之需,也没什么要宁向隆帮忙的。 但对于宁向隆李月白既没有拒绝,也没有答应,而是笑了笑道:“宁城主也是明事之人。若是有意,我可修书一封让你去京城谋个差事。” 其他下属官员闻言都是眼前一亮。能去京城,自然是比他们这混南弹丸之地要好! 不过宁向隆有自己的想法。 京城的士家虽被神灼卫总掌司莫问清洗了一遍,可士族家族势力还是错综复杂。而他的根基在浑南城,在这里他可以是土皇帝!而去了京城,他就什么都不是。 他虽有能力,可到底已是少了年轻时的心气儿,不愿再从底层做起。 想了想,他拒绝李月白的好意道:“郡主的好意我心领了!只是我的能力也就只能治好湖南城这么一个小城了!去京城参与天下大事……那就不是我的能力能把握的了的了!” 话是这么说。 但对于李月白的话,他总体是满意的。李月白对于他的效忠虽然没有直接答应,但言外之意就是,将来你再效忠,我一定不会拒绝。 不过想想也是,对方还要继续南下…… 他即便效忠,李月白却也不会滞留浑南城。 随后宁向隆又注意到了李月白身边的易赫佳天,他开口对他道:“刚刚听郡主大人说,易赫兄弟有五毒圣会分地祭司的身份?我之后还要安定西城的南蛮百姓,易赫兄弟若是能留下,那实在就是我的幸运了!兄弟若是不嫌弃,可在我身边做个八品官的闲职。” 有关南蛮的一些事情,宁向隆自然也是知晓。就比如他所知道的,在南蛮百姓心中五毒圣会有着很高的地位。 听到对方一个朝廷从四品的大员和自己称兄道弟,易赫连天总觉得有些魔幻。起码几天之前,他怎么都想不到这一幕。 他看得出来,对方是诚心邀请他的。 若有他五毒圣会的身份,肯定会更好能安抚西城的南蛮百姓。 易赫连天也是有心答应的。非是他贪恋荣华富贵,而是南蛮和中原共处一城……他下留下来共同见证两家创造的繁荣。 又或许抛开南蛮或是中原的身份……大家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所想要的都只是平平淡淡过日子。 只是一城的繁荣,能代表天下的繁荣吗?能代表南蛮地的繁荣吗? 想了想,他还是拒绝道:“多谢宁大人的好意了!只是我一个散漫之人,注定是没有办法给大人出谋划策了。” “那……还是可惜了!” 宁向隆摇了摇头,真觉惋惜。 众人聊着,这时青鸩又开口向宁向隆问道:“对了宁大人,您对宇文望秋这个人有印象吗?” 青鸩问此话还是多少有些私心在里面的。 正就如她自己所说,她是个恩怨分明,同时也是睚眦必报的人。宇文望秋的二弟之前害了她,她是一定要把这个仇给报回来的。 宁向隆想了想回道:“宇文望秋此人。过去我倒是常来往的……此人所图甚大,但是却没有相应的能力。要我说,以后也成不了什么气候。两日之前,此人还托人给我送来银子,说要我出兵打下浑南城南面一处南蛮人的宅子。事后寨子里的人都可被我抓来卖做奴隶。他则只求我封他一个名义上的七品南蛮出行使。” “这个官职听着不怎么样。但好歹也是给了他一面大旗,之后就可明面上拉拢培养自己的势力了。别说过去我不同意,就是现在我也不同意。” 顿了顿宁向隆又看向李月白道:“对了郡主大人!宇文望秋可和你们有过节?” 李月白便把之前她和宇文望秋的过节都说了出来。 宁向隆点头道:“这就是了……此人之前来的信中所言。若是遇到一个叫李月白的和南蛮毒师搅和在一起,并自称自己是朝廷中人,那一定就是假冒的。叫我可随意打杀!” 也若是对方的这封信早点送到…… 那时的宁向隆怀着对李月白的偏见,尚且不知李月白身份,说不定也就真的会动手,但也不至于打杀对方。 他做事向来都会留有余地。 至于现在…… 在他的眼中,这宇文望秋就只是纯纯的小丑。 随后他更是把宇文望秋的信拿给了李月白。 里月白看过后冷笑道:“此人字里行间尽全都是极端想法。妄图只占领一个寨子,然后打着中原朝廷的旗号起家!真是可笑!” “此人。留着也是个祸害!不如……” 宁向隆做了一个杀的手势。 李月白点了点头。 这样一个极端分子,还是死了的好。 “郡主大人,我有一计。” “巧了,我也有些想法。宁大人不如说来听听。” 李月白对宁向隆说道。 后者道:“宇文望秋不是想要我给他个南蛮行使的职位吗?行!我就给他!我可派人假意去给他授职,到时候可将计就计把他给一网打尽!” “哈哈……和我想的差不多。” “我便抽调五百人交由郡主了!这五百人虽炼气入不得法门,修为不入品级。但已能引导气在体内流动。我此外,我可以再借给郡主五十架气炼弓弩机。” 宁向隆对李月白说道。 “气炼弓弩机。这是什么?” 李月白此前未听闻过这个东西。 反倒是一旁的青鸩对李月白解释了起来。 说此物乃是八王之乱时,混南城中钻研阵法和符道的炼气士研究出的一种炼气机关,可将数十人的气聚集在一根火弩箭上发出,威力极大。 “还有这样的东西?” 李月白觉得自己多少是有些孤陋寡闻了。 而这样的东西为什么没有在其他地方流传开来? 宁向隆似是知道李月白所想解释道:“说来巧的是,此物乃是我第二代家主所造。但却没有相应的图纸流传下来,如今也只是留下了此物三百架而已 。再者,此物也就是对初入炼气的人帮助极大,真正炼气入门之后,再用此物就显得鸡肋了。” 随后李月白更是跟着宁向隆找了一片空地,抬来了一架气炼弓弩机。 宁向隆则叫来数十人前来演示。 将数十个初入炼气的人,将自身之气引导在机关本身,然后箭被触发,似一道炽热的闪电,直接将前面的一块一丈高的大石头给击碎。 李月白则是估摸了一下,这一击比得上接近丁铁牌子炼气士的水准了。 可惜,它的上限也就在这里了。 无论你如何触发,它所发挥的威力也是有限的。 当然,也可以试着去改良它。但是且不说它的材料极其难寻…… 就是真有功夫研究这东西,把心思花在培养炼气士身上,或许效果更明显。 不过正因为它的下限有一定保证,倒是可以凭空直接造出一丁铁炼气士出来。且理论上箭够多,这个炼气士就可以每一击都保持巅峰水准。 而一个这样的弓弩机成不了什么气候,若是五十又或是三百呢? 说不定都可以将一位乙银炼气士给耗死。 这让李月白不得不感叹,似宁向隆这样的宁家还真是有一定底蕴的。 …… 一日以后,宁向隆派出了自己的一位亲信随李月白带着五百兵卒和五十架气炼弓弩机向宇文望秋所在的赌场而去。 后者听闻浑南城方面的朝廷派了人前来给他封官,自然是大喜,连忙带着自己的一众手下从九蜃虫的体内走出。 当然,李月白和易赫连天、青鸩,没有走在队伍最前面,而是隐匿在队伍里。只让宁向隆亲信走在最前面。 这一刻,宇文望秋多少有些高兴。 这一天他等了许久了。 虽然只是一个虚名,但有了这个名头,他却可以做很多事情! 倒是他三弟的第七义子阿骨达提醒道:“大当家!对面来这么多人……这其中会不会……若真要交涉不如退到九蜃虫体内如何?” 宇文望秋此刻则是喜上眉梢,没有考虑要多摆手道:“我之前信中说了要去拔掉可寒家的寨子。他们来这么多人,定是去攻打他们寨子的。再者……他们凭什么要打我们?我们可是年年都给他们送钱!我们就是他们的钱袋子!” 他们现在并不知晓,宁向隆在看待南蛮问题上已经改了态度。 此刻,宇文望秋眼见那位宁向隆的亲信手捧一套中原官服向他走来。 他简直高兴的手舞足蹈,不自觉就要躬身。 可谁知…… 对方在离他还有五十步的时候,那位亲信则是突然扔掉手中的官服,并做了一个杀人的手势。 此一刻,五十架气炼弓弩机被抬了出来,五十道火箭齐齐发出。 李月白也随即显身,手中画妖之力凝结成的笔出现,几笔泼墨悬停空中染上燧火,化成一颗颗火色流箭向着宇文望秋一众而去。 青鸩则取出一个小罐子,并拿出一截骨笛吹奏起来。 就见小罐子中,有类似蒲公英种子的东西漂浮而出。 仔细看才又发现这其中是一种虫子,只是尾部长的和蒲公英种子一样,身子却是如同蛆虫一样丑陋。 远处,当有人触碰到这种虫子后,虫子随后会迅速进入人的体内,并且随即身上会鼓起一个个大包。这些大包在顷刻之间破裂后,里面又会有新的这种虫子生出然后似蒲公英一般白花花一片,随风飘荡而起! 这一刻青鸩可大肆用她的蛊术毒师手段,只顷刻间就杀死了不少人。 至于易赫连天,则是指尖抛出无数丝线一样黑色的虫子,这些虫子结成蜘蛛网一般的东西,然后再空中爆裂开来喷洒出类似头发丝一样的东西侵入人的皮肤,然后再将人的器官给一个个活生生扒拉出来,死相极为凄惨。 而这一下…… 几乎就是把宇文望秋给打了个措手不及。 这使得他有些气急败坏大骂朝廷无耻。 他有心想要和朝廷的人碰上一碰……起码发泄一些此刻的心情再走,奈何对方攻势实在太猛。 他只能暂且离开,再图打算。 第494章 我期待你说的天下大同 有道是大难临头各自飞。 这会大难在即……平日里赌场内众人都是称兄道弟。这会有难了却作鸟兽散,各自只顾自己。 如图波和可汗。他们分别是赌场的二当家和三当家。平日若有事,他们都会主动请奏去解决。 这会眼看宇文望秋都有跑的打算,他们也扔下赌场的人不管……想着要逃跑。 不过远处的青鸩哪儿又会轻易让他们离开。她纤细指尖数道红色丝线飞出,没入地上几具尸体。 这几具尸体如被控制的傀儡一般从地上缓缓爬起向着图波而去! 青鸩开口冷笑道:“二当家之前暗算我的时候,倒是威风的很!怎么这会知道跑了?” 若是平日图波倒不至于如此胆怯,至少会留下来和青鸩过上几招。但这会的他,实在是被吓破了胆,平日里的能耐手段也只能用出七分。 甚至于还不等他用出人兽合一的手段……就先被青鸩用丝线控制的傀儡给按到在地上。傀儡抓着他的四肢分别一用力,图波便被原地大卸八块。死的多少有些窝囊。 可汗则是被易赫连天给拦住,一刀就将他脑袋给砍下。 至于说宇文望秋被李月白住去路,手中画妖之力凝结成的笔一划,一泼黑墨似刀刃一般直接将他身上划出一道伤口。 急的宇文望秋大骂道:“李姑娘!之前我们说了可是要做朋友的!你可是都收了我的好处!” “朋友……你这样的人?也会知道和人交朋友?我只知道你这样的人留不得!” 李月白回道。 见对方真的要杀死自己。宇文望秋掐灭心中最后一丝希望,摆出一副拼命的姿态道:“好……好!是你们逼我的!” 话罢 他撕开了身上的所有白布,露出了下面的皮肤。或者是说白布之下,他根本没有皮肤,有的只是各种各样爬来爬去的蛆虫……还有似触手一般的东西。 随后他咬破手指将血滴在了地上大笑道:“好!这都是你们逼我的!” 就将他身后的一整个树林的土地开始抖动起来。 接着……一只体形偌大,长有九颗头颅,身形古怪的虫子自地上爬起。就见它身上爬着密密麻麻各种各样的虫子。 别看这虫子看着体形大很厉害。 但易赫连天明白,这不过是对方在虚张声势而已。现在的对方已经是强弩之末!他大喊着对李月白身边的五百人道:“诸位!你们不必慌乱!此物只是徒有其表而已……你等只管动用气炼弓弩机射杀便是!” 本来,那五百人见到这只巨大虫子心里还是有些害怕的。此刻听易赫连天一说,五百人当中,十人为一队将气炼弓弩机对准九蜃虫。 嗖!嗖!嗖…… 无数火箭向着九蜃虫而来。每一箭落下都会在这头虫子的身上留下一个灼烧过的大洞。 李月白也是单手一招,引雷弓出现在手中。 轰隆! 弓弦之上一道雷箭形成,然后离炫而去化成一道冲天而起的雷柱。直接将九蜃虫巨大的身体都给打穿。 “欺人太甚!尔等非要对我赶尽杀绝不成?”宇文望秋又惊又怒,像是一头发狂的野兽。 这一刻的他似乎也解开了身上的某种禁制。就见,两只带有羽毛的翅膀从他的背后长出,他的肩膀两侧长出一大一小两颗脑袋,无数触手在他身上生长出来,这使得他越发像是一个怪物。 并且周散发一种奇怪的味道。 这味道说不上很臭吗。但也绝对说不上多好闻…… 只是当这味道出现的时候,地上竟然凭空出现一个巨大的阴影。 易赫连天则是对他这种状态有所熟知一样,惊讶道:“宇文望秋,你是向蛊神献祭自己了吗?你可真是个疯子!” “哈哈哈哈哈哈哈……都是你们逼我的 。”宇文望秋大笑道。只是笑的同时,他眼角有泪流下。 到不说说这一刻,他有些怕死了而是到头来……自己平庸了一辈子……还未做出一番事业,就要死了。他实在不甘心。 而他脚底下,那团阴影越发明显。 起初,李月白以为这就是那家伙的影子!是这家伙又用了什么把戏召出什么存在想要害人。 但现在…… 随着地上那团阴影越发明显,李月白认了出来,这是那位蛊神的影子。 也只有那位蛊神的影子才会如此巨大。 就见那团影子,头部的位置似乎做出了张嘴的位置。 也随着祂张开嘴。 越来越多的地方被阴影所笼罩。 易赫连天和青鸩似是知道什么一样连忙对着众人喊道:“诸位!速速离开这里!” 李月白虽不明白为什么,但是本能的极速向身后退去,顺便她笔一横画出数道丝线向一些来不及撤退的人抛去,拉着他们向后而去。 在迅速离开这里三百步之后,当李月白再回头的时候,就将那团阴影越来越明显……乃至于那依欧句安地带全部都笼罩在黑暗之中。 而在拿黑暗之中。 则是不时传来类似婴儿的笑声。但是硬要说这是婴儿的声音也不贴切,更像是某种虫子的叫声。 咔嚓!咔嚓!咔嚓! 黑暗之中传来无数咀嚼的声音。 待到几息时间过后,那团阴影开始消失。 这时,李月白再向那片地方看去,就见那里已不见宇文望秋的痕迹,只留下一片光秃秃的空地。且地上尽是些被什么啃咬过的痕迹。 这让李月白看着倒吸一口凉气 。 她在想,刚才真是那蛊神过来了将那一片地方都一口吞下了? 当真可怕! 李月白身边,易赫连天则缓缓开口道:“这宇文望秋还真是疯了!据说南蛮的人死后,肉身虽灭,但灵魂可以轮回。但宇文望秋使用如此禁术,他的肉体和灵魂就都被蛊神吃了,他还如何轮回?当真是个极端之人!” “他自己死也就罢了!偏偏还要连累他手底下那些人和他一起死!” 青鸩又道。 “很明显,他是打算和我们同归于尽的!只可惜,他的动作还是慢了……” 易赫连天说道。 这边剿灭了宇文望秋,李月白回身对着宁向隆的亲信道:“好了!宇文望秋已死!你可以回去交差了!” “大人不随我一起回去吗?” “不回去了。我南下还有事情。” 亲信见李月白如此说,没有再做挽留。 随后他便带着五百人回去要向宁向隆交差了。 “你真打算要南下?” 这时,易赫连天看向李月白问道。 李月白道:“对。我想去南蛮之地看看。” “李姑娘,你我也算熟人了。有些事情我要告诉你,你接下来如果继续南下的话,还是穿南蛮的衣服比较好。南蛮更深处的人对中原人可不太友好。” 易赫连天说道。 他说的是实话。 浑南城的南蛮人由于常年和中原人接触,即便有偏见,也不会做出要出格的事情。可往后的南蛮人可不就是单单对中原人有偏见那么简单。 有时候一些寨子,只要有中原人闯入一律都会杀死。 也虽然南蛮之地也设置有官府 …… 但是这些官府大多又都是南蛮人担任,且这些人大多出自南蛮八部。 李月白听罢没有起反驳。 易赫连天说的还是很有道理的,穿着南蛮衣服的确能避免不少麻烦。之前的那一套猎人装,她爷没有扔,之后她可以再换回来。 “还有一件事。那就是和南蛮毒师接触一定要务必小心。有些毒师那可就是彻头彻尾的疯子。” “好的。我记下了。对了,易赫连天,你向我交代这么多?莫非你又改变注意不想去南蛮了?” 李月白对着易赫连天问道。 后者笑着摇头道:“不是……我不会回去南城了。只是我思来想去,我还是觉得辞掉我五毒圣会的职位。” “这又是为何?” 这一次,轮到青鸩不解。 多少南蛮毒师想要加入五毒圣会,即便能力够了,但最后都会因为这样或是那样的原因,没有资格加入。 易赫连天解释道:“五毒圣会的身份是会带给我许多好处。只是若要救现在的南蛮,却不是凭借五毒圣会能做到的。” “为何?” 李月白不解。 “五毒圣会虽然一直都说不会干预八部的争斗。可这些年,却又在各种暗箱操作。在五毒圣会,要是继续顶着五毒圣会的身份……我想以后去和八部交涉也会很不容易。李姑娘,青鸩姑娘!暂且分别了。” 易赫连天对着李月白和青鸩一抱拳,便转身离开这里。 对于易赫连天离去。李月白没有多去挽留,纵然之前易赫连天话里透出的意思有依靠李月白来解决问题的想法…… 但或许他又会觉得,南蛮人的问题,应该由南蛮人自己解决才对。因此他才离去了! 青鸩也道:“他或许有他的想法。” 顿了顿,她又道:“其实有件事情我忘记和他说了,我是出自八部的人。” 早先时候,李月白对于青鸩的身份就有一定猜测,所以对于她八部之人的身份并不奇怪。 她之所以不肯向易赫连天表明自己的身份,大概是看多了这些天易赫连天表现出来的对八部的厌恶,她才又不好把身份说出。 想了想李月白又道:“我猜青鸩姑娘在八部的身份也不低吧 。” 毕竟如青鸩这般年岁不大,却已能把蛊术给用的熟练的毒师几乎很少见。而如她这样的毒师也只会是八部之中才能培养出来。 “是不低。” “那为什么八部不待着,又想着浑南城来看看?” 李月白对着青鸩问道。 她并不太相信青鸩会是家中遇到委屈,或是出了变故出来游走的大小姐。又或是什么烂俗套的父母定了婚约,对方是她不喜欢的人,所以才来出走。 南蛮人的规矩,向来都开放的很。若是真的有什么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做子女的大概会叛逆的先和喜欢的人生米做成熟饭,然后再告知父母。又或者说父母不太会替孩子做主婚姻之事。 青鸩则是想了想道:“一方面我是想着出来锻炼一下自己。另外一方面,我想用自己的眼睛去看看外面是什么样的世界。过去的时候,我家里人总说中原朝廷是多么的腐败,多么的不如南蛮……我一度是真的相信的。也相信中原人都是一群自以为是,虚伪至极的家伙。” “那么你看下来的结果是什么?” 李月白又问。 “早几年的中原或许是真的腐败。可自从换了新皇帝后。中原的气象真的不太一样了。也只有我们南蛮人自己还坐井观天,一直还以为中原人没有长进。也嘲笑中原人的百姓过的没有南蛮人富裕……可实际上,南蛮现在要差中原太多了。” 青鸩说道。 她这样说都还是多少有些委婉了。 最起码别的不讲,就她所看到的浑南城,那位城主宁向隆就是一个了不得的人物。而这样的人,她不知道中原还有多少。 顿了顿她又道:“南蛮八部也确实该反省一下了。” 要是继续坐井观天,或许等中原朝廷彻底肃清自己的问题后,下一步就是肃清他们这些南蛮八部的贵族老爷了。 “是该要变通了。” 青鸩摇头说道。 “我接下来想要继续跟着你走一段路程。”青鸩对着李月白说道。 “为何?” “我是觉得你这个人很有意思。我也期待你能给南蛮带来一些变化。” “为什么这么笃定……我能带来变化?为什么单单就是我?为什么不可以是你才见过的浑南城主?他现在的态度对南蛮也可以。” “直觉吧。我觉得至少你是在一些问题上真的是会从南蛮的角度去考虑。” 青鸩十分认真对着李月白说道。 还有句话她没有对李月白说。一方面她承认宁向隆有能力。但她也相信宁向隆对南蛮态度的变化,绝对和一部分李月白的人格魅力有关。 再者就是身份问题。 宁向隆再有能力也不过是一个一地的城主。李月白却有着神灼卫的身份,以及代表朝廷身份的烈莹郡主。 “我有些期待你说的天下大同了。”青鸩很认真对李月白说道。 第495章 商队 都(du)梦关。 这是淼州境内由北往南最后一座有大量中原人居住的城池。 可以看到这座城池内。 可以更多见到南蛮人,反而是中原人的数量少了很多。 已是近十月的天气。但自淼州不叶城以北的地界,就只有春夏季节,没有秋冬。所以哪怕是十月份的天气,却也比得上北方八月份末的天气,不算太热,天气凉爽刚刚好。 只是偶尔一连几天的雨天,回把道路弄的泥泞,让人无法出行。 已经重新换上一身南蛮猎人装的李月白,躲在一家南蛮人开的客栈,看着外面下个不停的雨关上了窗。房间另外一侧的青鸩则是换了一身衣服。 最起码她现在换上了长袖兽衣,穿上了靴子不似之前那般暴露。但硬要说保守,却也没保守到哪里去。长袖兽皮衣只是遮盖住关键部位,其他地方还是裸露雪白一片,下身的兽裙也只是刚刚没过大腿跟,显露一双浑圆雪白唱腿。 但这样的打扮,在临近南蛮地界似乎又不算多么异类。至少李月白所见到的大多数南蛮少女都这么穿。 同时,李月白也注意到青鸩选的这身衣服刚刚好遮盖住自己胳膊上象征南蛮毒师的纹身。 “我记得你说过南蛮毒师在南蛮很受尊敬!为何你要掩盖自己身份?” 李月白不解问道。 青鸩回道:“都说中原人虚伪。但起码中原人再虚伪,还是有着一套做事的规矩。可南蛮的一些毒师,可就是一点规矩都不讲了!所以在真正的南蛮地界,一般的南蛮毒师可都是低调的很。没有谁凭借自己的身份招摇过市。” “对了。接下来要是去南蛮的话,我的建议是可以跟着来中原这边做生意的南蛮商人一起去南蛮。这些商人常年来往两地,路比我都熟。而且商人知道不少捷径小道,比地图上标注的那些路程还要短。” 青鸩给出她的建议。 当初,她就是以这种方法来的中原。 “商人是中原人还是南蛮人?” “自然都是南蛮人。若是一般的中原人只怕还未到南蛮,所带的货物就已经被南蛮的匪盗给劫掠干净了。” 青鸩对李月白回答道。 又约莫半个时辰后,外面的雨停了。李月白和青鸩在客栈一阵打听后,很幸运打听到了一队将要出发回南蛮的商队。 商队的老板是个大胡子高个子的南蛮中年汉子,生得虎背熊腰圆头圆脑,就连两只眼睛也显得格外圆,显得他这个汉子很朴实。这个汉子叫穆多。 与他相对比,他的女儿穆丽则是个十分标志的女儿。一身轻薄衣服,倒是惹得一众汉子和年轻小伙子常常会围绕在他身边。 不过她的美丽也就是相对一般人而言。随着李月白和青鸩的到来。更多人的眼光向她们看了过来。 现在,青鸩对外的身份也是南蛮的女猎人。 此前,她和李月白搭伙儿在南蛮打了猎物后,来到都门关想要卖个高价钱。 现在她们把猎物都卖了出去换了,打算再回南蛮了。 这是李月白对穆多商队的说法。 说话的同时,李月白还刻意取出身上背着的猎弓向着几百步开外的一颗果树射去。见箭离弓后个,刚好将一只果子给射中,并将其盯在了果树身上 。 “姑娘……好箭法啊!在场怕死没有小伙子能比的上你!” 有人出言说道。 这样一来,众人对于李月白和青鸩的猎人身份更加相信。 当然,除开她们之外,也有其他一些南蛮人也和商队队伍一起同行。 这些南蛮人都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来到了中原做些小买卖。 有的是赚了钱打算回家去看看的。有的则是水土不服,配到裤子都不剩一条,只能灰溜溜回南蛮老家。 这里面就有一位南蛮毒师,身上挂着个丁铁牌子。不知他毒术蛊术怎样,倒是他胳膊上那个毒师纹身格外扎眼,生怕别人看不见一样。 也不管这些人有着怎样的身份…… 但起码他们聚集在一起有一点是相同的。那就是南蛮地界也有南蛮的匪盗出没,单独出行显得不安全,跟着商队会安全许多 。 而一般商队也不会向这些和他们搭伙的同乡要什么费用,最多就是要一要每天的伙食费。 这会商队老板在清点完购买的货物后,对着众人开口道:“诸位。出发之前我有几句话要告诉你们。有可能这些话会保住你们的命。 “第一,要是真遇到匪盗,能跑就跑。绝不要想着和人家硬刚。必要时候,你可以交出身上所有钱财活命。“ “第二,我不带中原人。要是我队伍中有中原人混入其中,被其他的南蛮人打死。我不会负责。” “第三,有人要是掉队了。我也不会停下队伍单独去找你。所以请务必跟好我的队伍。” 这三点并没有太过分的要求。他说完后,其他人都点头同意。 只有那位毒师则哈哈大笑道:“真有盗匪出来,我会先把他们都毒死的!诸位尽管放心!” 他拍了拍自己的偌大肚皮,给人一种很靠谱的感觉。 随后,一整个商队开始出发。 就这样在走出都梦关,平安走了一天后,夜幕降临。 商队就地扎营,拿出随身带着的炊具简单做了一些肉汤,拿出一些饼后分给了众人。 吃过饭后。 在露天林间小道上,有人提议道:“诸位,这后面的路还长着呢。要是吃过久睡……未免有些太无聊了。” “怎么着……你想怎样?你想不想再回中原的勾栏里,看周亦安人的娘们扭屁股?哈哈哈哈!” 有人又道。 他话一出,众人哄堂大笑。 “行了!各位都注意点形象,我们这里还有美丽的商队大小姐和两位美丽的猎人姑娘!用中原人的话怎么说?就不能斯文点!行了,还是我讲点有意思的吧 。” 随后又说话的人说起了一些俏皮话。 但说来说去不过都是男男女女那些事情。看来无论是中原人还是南蛮人某些方面永远都是共通的。 “呵呵……诸位都是相当当的汉子。老是讲这些有什么意思?不如都亮出自己的胳膊,来比比谁力气大?” 又有汉子提议道。 当然,他这么说也是有一定契机的。完全就是被先前那位汉子说的些血气涌动了。想要在姑娘面前表现一番自己。 而身为纯南蛮人,自小就看惯了这些的青鸩却是找了一颗树斜躺下缓缓道:“这些东西我过去经常都看,属实是有些没有意思了。” 李月白对此就跟不感兴趣了。 这一路走来某些路过的风景不错,他便随身拿出纸笔画了起来,以用来充实丰富自己这一路以来的游志。 相比较那些汉子摔跤,青鸩倒是更喜欢这些。 这一刻的她托着香腮,一只脚半脱靴子挑在脚尖,将白嫩小脚荡来荡去看着李月白作画 倒是那位商队的大小穆丽看着津津有味,这倒是也惹得那众汉子越发想要表现自己。 人群中,有个个子比较瘦小的少年……看着穆丽,又看着那群五大三粗的汉子摇了摇头。 而另外一边,一群汉子比试下来后,只有一个叫金午的汉子力气最大。他过去几年就开始跟着穆多跑商队,业余时也会参加一些南蛮的摔跤比赛。 这时他注意到了另外一边看着他的少年走向前去对着他道:“怎么着?有没有兴趣来和我们比划比划……都知道你喜欢穆丽小姐,但要是真汉子怎么也得证明一下自己吧?要嘛,你从我的裤裆钻下去。” 金午知道,一些中原人比武倒是会用这样的方法羞辱对方。 这个少年说起来也是商队的人。 不过他却是几个月前才加入的。且还是商队老板穆多看他孤身一人在都梦关乞讨为生,索性就将他叫到了商队 。 与他们这些卸货的汉子相比,这少年秀气的就像是一个中原人。也常被其他汉子嘲笑。 但少年却是学了一身中原的算数本事,常常帮商队老板算账。所以老板颇为器重他。这也就使得那位大小姐对这个新来的少年也格外关注。 自然而然就引起他们这些其他汉子的不满了。凭什么他们这些元老辛苦那么多年都得不来那位大小姐的关注。 尤其是对金午而言,本来原先老板的意思就是以后让他和穆多成为一对。而且穆丽也似乎对他有些意思。可现在这个少年的出现…… 让他心里多少有些不舒服。 此刻一众汉子叫着少年的名字嘲笑道: “白念隙!这名字都起文邹邹的跟个中原人一样!谁知道你小子的娘是不是和中原偷汉子生下的你!才给你起这么个名!” “给个痛快话!敢不敢和我比?” “对!敢不敢和我吗金午大哥比!要么就从我们大哥裤裆下钻过去?或者跪下向我们每一个人叫一声爷爷,我们就当你比过了!” “哈哈哈!看他这个怂样!真是笑死我了!” …… 见叫白念隙的少年攥紧一双拳头,面色通红看向另外一边面容俏丽的少女穆丽然后开口道:“好!比就比!” 这边李月白在画完所见之后,也就被这边的少年给吸引。 青鸩随身拿起在都梦关买的青枣,自己嘴里塞上一颗,然后吐出枣核道:“我不太看好他!年轻人有时候就是要该沉得住气啊!不该别人一激就自乱阵脚。” “我倒觉得这少年心性倒是挺好。也未必会输吧。” 李月白注意到,这个少年白念隙在做好摔跤的同时,在自己的袖子里也藏了一把匕首。 “嘿嘿,小子!我让你一手,你先来!只要你能撼动我这只大腿!我就认输!”金午嬉笑的同时,拍了拍自己的腿。 白念隙没有说话,而是向他扑了过去,随后他突然拿出藏在袖子里的匕首,面露凶光将匕首扎在金午的大腿上。 金午虽然反应了过来,但还是晚了一些大腿结结实实就挨了这一下,疼的的另外一只脚一脚将少年踢开大骂道:“你个小崽子!敢玩阴儿的……” “这叫兵不厌诈!” 少年则是从地上爬起,缓缓擦去嘴角都血。 “怎么回事?金午你的腿怎么了?” 这边起的混乱,引起了另外一边独自翻看账本穆多的注意。 看到今午流血,他随后向众人询问起了原因。 听众人把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后,未等他开口。金午捂着腿上的伤口龇牙咧嘴对着穆多道:“头家!你可要为我做……” 啪! “做什么主?你明知道白念隙一个十来岁孩子不怎么懂事!你还去惹他做什么?” 穆多一巴掌打在金午脸上。 “为什么头家?这白……不过就是一个来历不明的杂种!” “他和你一样都是我们南蛮同胞!流着一样的血!收起你的混账话!” 穆多说着又给了金午一巴掌。 “还有你……白念隙!男子汉嘛!比就比,堂堂正正比就是了!大不了就是输了而已!为什么要血中原人虚伪的那一套?还什么兵不厌诈!这可不是我们南蛮汉子所作所为!白念隙,现在开始罚你一天不准吃饭!” 穆多骂道。 这时他又注意到一旁多少有些幸灾乐祸的女儿穆丽骂道:“还有你!笑什么呢?你金午大哥受伤了!你不去帮着包扎一下伤口?真是不让人省心!” “知道了……阿爹!”穆丽吐了吐舌头,蹦蹦跳跳向着离开的金午而去。 穆多看看自己的女儿,有看了看另外一边的李月白和青鸩,心中想到什么时候自己这个女儿能有这两个女猎人的一半稳重和成熟。 而李月白这边。 青鸩则开口道:“咦!你怎么知道这小子就一定能赢呢?还是说你早就知道他藏了匕首?不过着也不算赢吧 。” 李月白笑道:“怎么不算?若真是生死之战。我相信这少年绝不会只是扎那汉子大腿!很可能会直取他喉咙!说到底还是这汉子太大意了!” 第496章 交易 “你这个逻辑多少有些强盗逻辑。这又不是真的生死之战。你突然拿出一把刀谁能有防备?” 青鸩又道。 “尚在讲规矩的地方,人能给你讲规矩!可要是不讲规矩的地方,谁和你讲规矩。一旦出了讲规矩的地方。” 李月白缓缓说道。 青鸩思索少许,倒是觉得李月白这番话有几分道理。 另外一边,金午倒是有些生气。别的不说,他觉得头家穆多给他的那两巴掌多少让他有些丢面子。 他前脚刚走,后脚穆丽拿着纱布跟了过来。 “大小姐?” “是爹让我来看看你。” 穆丽一边对金午说,一边帮着他包扎起了伤口,并劝慰他道:“金大哥。白念隙那孩子你不要太放在心上。” 索性,伤口扎的也不深,只需要两到三天就能愈合。 “孩子?呵呵!我倒是觉得大小姐和你爹看他比我还重呢!”金午摇头说道。 “你想多了。爹还是希望你以后能接他的班的……再者就是……就是……” 少女说到这里脸红了起来。 “行啊!大小姐!这么快就急着要做我媳妇了?哈哈哈哈哈。”金午见到穆丽这副姿态,先前的不愉快全都消散了。 金午说着拉起了少女的手。 月光下,少女雪白的脸蛋上生出一抹红晕,像是熟透了的红苹果。 “阿丽我问你……你对白家那小子!” “我只是把他当弟弟而已。” “阿丽!这趟回去我会把我的心意告诉头家!我要告诉头家向你提亲!” 金午认真看向穆丽。 穆丽虽然一贯大大咧咧,但看着对面汉子的脸,和感受着他结实胸膛上到温热,她越发羞的脸红。 “行!你这伙计……敢对你头家的大小姐有非分之想!我看你这趟倒是把中原人那些俗气学了个遍!我走了!”少女连忙起身,手忙脚乱离开了这里。 她走之后,穆多又走了过来。 想起刚才少女的安慰,金午这会再看到穆多心中的不悦也消散了几分。 “哎!金午啊!你是我看着长大的!不要觉得我刚才给了你两巴掌让你丢了面子。” “头家言重了!我不会放在心上。”金午回道。 穆多又道:“以后你总是要接我位置的。我也希望你眼中能容下白念隙这孩子。以后我若是不在了,有他给你做副手……这生意只会越做越大!” “头家说的是。” 金午回了一句,也不知道是不是真听进去了。 “哎。” 穆多叹了口气又离开了这里。 他是真心希望金午和白念隙能相互容下对方。可偏偏对方就是各自看各自不顺眼。 一夜过去以后。 商队继续行进。 三天以后,商队来到了一处峡谷。峡谷前立有一碑上写三个字,是用旧蛮文所写。李月白问了青鸩才知道上面写的是“藏天谷”。 起这个名字,并不是没有道理。 而是峡谷下方虽然开阔,但上方延展下来的峭壁却是将天都给遮盖,加上一些植被树木在上方长的茂盛,峡谷上方几乎就被遮盖,光线极暗。 而路过这个地方,就算正式进入南蛮地界。 不过据说这峡谷里多的是毒虫。 一般少有人会走这条路。 除开这条路,便是要走旁边一条山上的山路。 不过据说山路上有南蛮本地的山匪。 要路过此地就得交一定的过路费。 显然,往常穆多的商队也是常在这条路上走的,知道这里的规矩。 穆多想了想对着金午道:“金午你和商队登一会儿……我带三个金饼子去见见那位头领。” 这里的山匪盘踞在这里已有几十年之久。但这里的山匪又是很讲规矩的。只要你在这里交上一定过路费。往后一百里,别的山匪想要再劫掠,你只要报上藏天谷山匪的名头,后面的山匪闻名都会自行放过。 所以某种意义上,在这里交过路费也算是这交保护费 。 多年以来,往返中原和南蛮两地的南蛮商人也乐得在这里交保护费。 “头家!往常不是我去就行吗?怎么这次……” “我听其他的商人说,这段时间不知怎么了。山上的头领收钱收的格外多,要给往常的两倍,他们才肯放行。你知道的,这次我们的钱几乎都买了货。也不剩多少了。我想着去和那位头领讲讲规矩 。” 穆多说道。 “和山匪讲规矩?” 李月白听到了那边穆多的对话,倒是觉得新鲜。 青鸩回道:“这地段有股子山匪是讲规矩的。这我倒是听过这么一个传闻。” 另外一边金午没有说话,而是看了看随他们一同前来的李月白等搭伴而行的人道:“头家!这钱不能单让我们出吧……” “金午算了吧!他们也是在外讨生活的人不容易!再者这钱过去也都是由我们出!也不这一回吧!”穆多摇了摇头。 商议少许后,穆多和金午决定去见见山上的头领。 让商队在下面在等一会儿。 就这样商队在山下等了约莫一个时辰后 。 从山上走下来十来人。 其中为首的两人一人是金午,另外一个则是留着数条辫子肤色黝黑的南蛮汉子。但十几人中却就是不见穆多。 而此刻,金午似乎受了对方胁迫一般脸色煞白。 虽隔着有一段距离,李月白却还是轻听到了他们的对话。 听着那黝黑汉子先开口道:“金老弟……这可不是你第一回上山了!怕什么……” “可是……穆多……我的头家……” “呵呵。放心。这件事情山上的人不会说出去,不会再有外人知道。正好穆多死了,这商队不就是你的了?” “可……可我不是想以这种方式!” “行了!金午!别把自己装这么无辜!以前你带着南蛮人给我们卖的时候,可是脸不红心不跳一点都不胆怯啊!去下山吧!别忘了我们说的!” 黝黑汉子说着拍了拍金午的肩膀。 金午似是想明白了什么,在平复了一下心情后向着山下走来。 见只有他一人下来。 众人心中都起了慌乱。 首先是商队自己人纷纷向他围了过去道: “金大哥!头家呢?怎么就你下来了?” “莫非他们是嫌钱少……绑了头家想要多要点钱?” “头家到底怎么了?” 穆丽眼见自己阿爹没有下来跑向金午道:“我阿爹呢?你说话啊!说话啊!是不是他们想要多要钱?没关系,我们这里的货还是有值钱的,拿上去一些去和他换人。” 穆丽并不是纯纯的大小姐脾气只会哭和闹。 这一刻,她倒是显得格外冷静。 甚至于她摸向了腰间的刀……要是对方实在不放人,未尝不可鱼死网破。 “可以拿我去换头家!你去跟上面的头领说,我是头家的私生子。到时换回头家的时候,再给对方一些好处。” 人群之中白念隙开了口。 他所讲并不失一个办法。 比起用更多的钱单纯赎头家下来,拿他去换人事后再给对方一些好处,倒是可以省下更多钱。 且对方相信白念隙是穆多的私生子,看到对方给了钱又留下人质…… 必定回放人离开。 仔细考虑下来这并不失一个好办法。对白念隙来说,穆朵愿意收留他对他有恩,他也愿意牺牲救回穆多。 顺便成全穆丽和金午。 想着他对穆丽就这么说了出来:“穆丽姐,我提前祝你和金午幸福!” “小白子!你胡说什么呢?你一个孩子为什么要去山匪窝?听姐姐的话!你不准去!说不定山匪还会把你也一起留下,到时候向我们索要双份的钱!”穆丽却是不同意。 众人听穆丽说完。又觉得她说的话,也有一定道理。 “可到底该怎么办?头家待我们都不错!我们到底该怎么办?” “金大哥拿个注意啊!” “金大哥!” 商队众人又看向了金午。 金午似是在深思之中。 过了少许他一拳头打在地上道:“山上的山匪说了,说给我们一天时间考虑。明天晌午再给他们回复!我看大家说的都有道理!不如今晚我们去救头家……大不了之后进藏天谷!就是喂毒虫,也好过让这些山匪拿捏我们!” “好!金大哥说的有道理!干了!” “好!干了!” 一众商队的人全都响应。 只是金午话虽说的声音大,可李月白却觉得他多少有些底气不足。刚刚的样子更像是装出来的。 青鸩似乎也察觉出了金午的异常开口道:“我看你怎么心神不宁的?” “呵呵……姑娘说笑了。我头家被山匪所抓,我……我能不紧张吗?” 金午开口说道。 顿了顿他又道:“还想问一句,诸位要不要随我们去救头家?我不强求!一切随你们。 “救!算我一个!” 说话的是那位毒师。 他又道:“穆多老爷也算待我们不错了……还有这些山匪到底有多厉害!我倒是想去见识见识!” “行!也算我们一个!” “我们也去!” 其他随行的人见这位毒师都答应了,他们便跟着也答应。 “两位姑娘呢?” 金午又看向李月白和青鸩。 李月白回道:“我们两个和大家的意思一样。” “好,今天天一黑!我们就去救人!” 金午说道。 待到天色暗沉下来后,众人趁着夜色摸黑上了山。 此刻,山上倒是显得也异常热闹。一众山匪在露天的平台上大摆筵席,杀鸡宰羊载歌载舞。 摸黑上来的众人眼见如此,则是大喜。 “这些山贼也太大意了吧!真当我等是泥捏的不成!以为我们会把钱给他们乖乖送过来?” “金大哥。穆多头家呢?他被关在哪里?我们去哪里救人?” 众人看向了金午。 金午则是又道:“去另外一侧山头 。” 山头的另外一侧,同样是一处空旷的山地。在这里众人终于见到了穆多。只是再见到穆多,却也只是单单见到了穆多的头。 “什么?头家死了?” “这些山匪欺人太甚!说好明天中午!怎么这酒把人给杀了!这些山匪该死!” “山匪该死!我们要为头家报仇!” 众商队的人眼见头家身首异处,全都红了眼。 “阿爹!阿爹!我要为你报仇……”一直很坚强的小姑娘穆丽,这一刻终于爆发哭了起来,并且拔出腰间的刀。 “诸位。我知道你们心情很差!但是这不是报仇的时机阿!这些山匪论人数都有好几百!我们如何是对手?” 同行的人中,有人对商队的人说道。 这番话算是把他们又拉回了现实。 李月白则是注意到这个时候的金午显得异常沉默,看着穆多的脑袋发起了呆。 被身边人拍了拍肩膀后,他才又回神,并且是一副紧张兮兮的模样一个趔趄跌倒在地上道:“头家……头家是不是在看我?你看……他睁开眼睛了!” “金大哥,你这是怎么了?” “呵呵。没什么……没什么……” 金午被穆丽一叫又回了神。 忽而,空旷的场地之内有号角声响了起来。接着数道火把亮了起来,将这里给照的通亮。 “哈哈哈!诸位来了……就别想走了!” 白天的那黝黑汉子出现。 随后他恭恭敬敬走到一位身披兽衣披风,头戴兽骨,浑身涂抹有死人骨灰的高大男子身边道:“头领!今晚有大鱼啊!” 高大男子叫骨无奇。 正就是这里的头领。 众人注意到他左胳膊商纹有一个纹身,这代表他是毒师。其次,他腰间挂着一个丙铜炼气牌子。 只看到这些,商队的所有人包和李月白他们搭伴而行的人全都卷变了脸色 。 刚刚在山下的时候,金午可是和他们说,这里的头领只是个普通人…… 很明显,金午说了慌。 这时,神色有些恍惚的金午走了出来对着骨无奇道:“大头领!之前说好的……我带人上来。你放了我和我的商队!” “你的商队?呵呵。你还真是太天真了!现在你可以下山!其余的所有人都得留下!” “这……为什么?之前我们说好的不是这样的!” 金午有些后悔了。 后悔和这群山匪做交易。 第497章 我不救人……我杀人 听到金午这么说。商队所有人都露出了不可思议的表情。 一众商队的人看向金午道: “金大哥?什么意思?什么叫你的商队?” “金大哥。能解释一下为什么吗?” “金大哥!” …… 所有人都看向了金午。 这样的眼神让金午心情越发乱。他深呼吸一口尽力让自己心情平复下来然后看向对面的骨无奇道:“大头领。我只有一个要求,那就是带这个女人下山。其他的让或是货物都归你了!”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炸了锅。 “哈哈哈。金午……不要得寸经尺啊!头领让你一个人下山。已经是看在往常你带人过来卖给我们都份上,网开一面了。”黝黑汉子冷笑一声说道。 见一众商队的人都是一副不明所以的样子,黝黑汉子冷笑一声道:“行!让你们做个明白鬼!就在白天,你们的这位好大哥金午在我们山上杀了你们的头家穆多。还和外面商议把商队以外的其他人带给我们当作奴隶卖出去。” 顿了顿,他又道:“金午。你看……你头家的脑袋正看着你呢。” 他故意这么说道。 金午此刻心情异常的乱,恍惚间向穆多大脑袋看去,似乎是真的看到对方睁开眼看向了自己。 这吓得的他脸色越发煞白对着黝黑汉子道:“胡说。明明是你们……你们逼着我杀穆多的!” “呵呵。可要不是你利欲熏心,又怎么会去杀穆多呢?这可怪不得我们!”黝黑汉子冷笑道。 “金大哥!他说的是真的……是不是真的?” 对穆丽来说,她心情也很乱。一切都发生的太突然了。先是阿爹死了……现在又有人告诉她是金午杀了阿爹。 这个事实她实在无法相信。 她自小和金午一起长大,也不相信这个朴实汉子会做出这些事情出来。 “行。金午既然你都提一嘴了!我就给你一个机会?” 一直未说话的骨无奇开了口。 听到这位大头领说话,金午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样,九尺多高的汉子向着并不比自己高上多少的骨无奇跪下道:“大头领的意思,是允许我带着穆丽一起下山?” 骨无奇并没有开口 ,而是随手取下身上缠着的一根麻绳,然后扔了出去。本是死物的麻绳,自脱离他的手之后像是有了生命一样,如一条蛇一般迅速缠绕住了穆丽。 然后他再轻轻一拉,对方就被捆了个结实,并被拉到他面前。 穆丽虽然也练过一些武,可在骨无奇这等炼气士面前,她是丝毫没有还手之力。 “头领……你……你要做什么?” 金午见骨无奇似乎对穆丽产生了兴趣,马上紧张了起来。 人群之中,李月白和青鸩看着一幕却并不打算出手。 李月白感受得到骨无奇身上并未有杀气散出,她也已经猜到了他要做什么。 “你说你喜欢这个女人?” 骨无奇看向金午 。 后者连忙点头。 骨无奇看向穆丽面无表情道:“若论容貌,的确算是个标志美人了。金午,你说……我要是把她赏给我的弟兄们?你会如何做?” 说着,他拔出腰间的刀扔到金午面前继续道:“你敢不敢拿刀来杀我?” “这……这……这……” 金午显得紧张。 他看骨无奇虽然说的面无表情,可一点都不像是看玩笑的意思。 “我……我不相信……” “不相信!呵呵!兄弟们排好队!待会一个一个来!金午睁大你的眼睛好好看着!” 骨无奇对着金午说道。 随后,骨无奇像是扔破布娃娃一样将穆丽给扔到地上,并且用麻绳将她给牢牢捆结实!让她丝毫都动弹不得。 一众山匪闻言,一个个面露猥琐吆喝道: “哈哈哈哈哈哈!有意思!有意思!以前我们是玩过不少女人。可这种玩法还是第一次。” “金午是吧!睁大你的眼睛看着!老子要当第一个!” “我来第二个!” “金午……要不要最后你再来?哈哈哈哈哈哈!” …… “金大哥!” 倒在地上的少女穆丽此刻还是对金午抱有一丝幻想,依旧相信着他。 她在期待,他能捡起地上那把刀!能过来救他。哪怕最后救不了她,他们死在一块也没什么。 至少他肯这么做,也就证明阿爹不是他所杀! “我……我……我……” 金午捂着耳朵,似乎并不想听到那些不堪入目的挑衅声音。 他更不敢看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 他跪在地上,把头低点更低然后抓起土放在自己脑袋上,似乎想要把自己埋在土里逃避这一切。 “对了!有件事实我还要告诉你……你这位金大哥和我们可是老朋友了!以前的时候就常带一些落单的南蛮人卖给我们做奴隶。等我们把人再卖到中原后,再和他三七分。我还记得上次我们在都梦关见面的时候,他在勾栏里对着其他女人在床上,可是厉害的很呐。” 黝黑汉子对着穆丽说道。 顿了顿他又道:“他就是个欺软怕硬的懦夫!怎么可能来救你……你信不信我就是把刀给他,然后把刀架在我脖子上,他都不敢砍!” 说着,黝黑汉子走到金午面前蹲下下然后捡起刀放到金午手里,把刀架在脖子上然后开口道:“喂!敢不敢砍老子一刀!” “敢不敢砍老子一刀?金午!老子问你,敢不敢砍我?” 黝黑汉子说着,还一口唾沫淬到了金午脸上。 金午先是瞪大了眼睛恶狠狠看向黝黑汉子,然后咣当一声手中的刀落在了地上。 随后他一个人高马大的汉子跪在地上哭了起来道:“大头领!我求求你们了……你们别逼我了!我……我什么也不要了!我只想下山!我就像留下我这条命!” “哈哈哈哈哈……穆丽是吧?你听见了,你这情郎就想自己活!可不管你的死活!” “不错不错!这跪着倒比狗还温顺!” “哈哈哈哈!你不如改名叫金长毛算了,明明像个狗,怎么有个人的名字!” 一众山匪对着金午嘲笑道。 金午则哭的泣不成声。 他知道,就在刚刚那一刻他不止抛弃了自己心爱的女人,还抛弃了自己的尊严。 不过也就在此时。 一个身形单薄的少年却是走到众山匪面前,拿起刚刚掉在地上的刀开口道:“我来和你们比!你们想要欺负她!除非先从我尸体上踏过去!” 少年眼神炯炯看向穆丽。正是白念隙。 一直都显得很冷淡的骨无奇像是看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一样大笑道:“哈哈哈哈哈……有趣!真是有趣!身高几尺的尚且是个懦夫,倒是你这三寸丁是个真汉子!好……我可以饶你不死!也可以放了这个女人,让你和她一起下山。” 说着他手一招,捆在穆丽身上的身子似是有灵一般,似蛇一般从她身上脱落然后回到了骨无奇身上。 这个结果任谁都没有想到。 金午看到骨无奇看向自己的眼神中分明多了几分戏谑和嘲笑。 他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是被骨无奇给摆了一道。又或者刚才的自己但凡能稍微拿出点胆量,敢捡起地上的刀。 或许骨无奇都会放他和穆丽一起下山。 可偏偏他自己是个懦夫。他恨自己,也更恨骨无奇的狡猾!可恨又有什么用? 他依旧不敢拿刀指向骨无奇。 而那个他向来都看不起的少年白念隙比他缺更像是一个真正的南蛮汉子。 此刻的金午更不敢去看穆丽的眼神。他把头低的越发低。 他似乎也猜得到穆丽正在用怨毒的眼神看着他。 可事实上,穆丽压根就没有去看他。到了现在,她已经可以肯定自己阿爹大概率就是被金午给害死的。但比起给自己阿爹报仇,当务之急应该是如何把商队和众人给救出来…… 这是她阿爹穆多一辈子的心血,不能就这么毁在她手上。 想了想,她拔起腰间的刀看向了面前的一众山匪。 与她动作一致的还有白念隙。她本可以就此离去,但最终却还是选择留下来救人。即便最后的结果是飞蛾扑火。 这让李月白对这位少年又高看一眼。 连青鸩也道:“这个白念隙……呵呵……有点儿意思。我都想帮他一把了。” 秉承着绝境之中更容易见患难见真情的人联系起来,李月白和青鸩都不打算出手。而是选择继续观望一会儿,顺便让白念隙和穆丽感情更近一些,也让他和商队众人之间的关系更近一步。 果然见到白念隙留下,商队之中先前和金午一起嘲笑他的那些汉子们,此刻都露出了羞愧之色: “白小兄弟!你才是真汉子啊!我们只是羞的无地自容啊!” “想想以前我们对你做的那些事情……哎!” “白小兄弟!若是我们这次能活下来。以后我们认你做我们大哥!” 商队中南蛮的汉子们大多都是朴实性子。 此刻不说别的,只单单白念隙肯留下了救他们这个举动,就已经值得他们敬佩。 “小子!我好心放你下山!可不要不识抬举!待会我要是改变心意,说不定给你来个五马分尸!”骨无奇看向白念隙说道。 后者却是开口道:“商队的头家队我有恩!我不能眼睁睁看着商队的人就这么全死了。” “行吧,小子看你也是个汉子。这样吧!你想要救一个人,就往自己身上割上一刀!如何?” 骨无奇似乎真的动力一丝恻隐之心。 “我凭什么相信你说的是真的?” 白念隙反问一句。 “好!这样吧。你往自己身上割上一刀,我便立即放一人让他马上下山如何?” 骨无奇看向白念隙说道。 “好!” 白念隙答应下来。 说着他拿起匕首就要往自己胳膊上割去。 “好了。白小兄弟,你做的够可以了!这几日也多承穆多头家的照顾。我想我也该适当报恩了。” 人群之中,观望许久的李月白站了出来。 见她走出。 骨无奇等一众山匪也向她看了过来。 山匪之中,那个黝黑汉子开口道:“哦?我听金午说,这次的商队之中来了两个外貌不错的女人。看起来比我想的要好啊!” 他估摸着以李月白这等容貌,直接当成奴隶卖给那些中原让等能卖个好价钱。 不过直接卖给那些中原人也便宜了他们。不如先锁在地窖里供头领和兄弟们玩乐,等兄弟们都腻歪了,再议高价钱卖给那些中原人。 “你要买卖奴隶。中原那边未必会收。”李月白对黝黑汉子回道。 中原那边随着浑南城宁向隆的各项新政策下来……南蛮奴隶的地下买卖交易绝对会被废除。紧跟着都梦关也会受到影响。 “为什么?” 骨无奇开口。 李月白却没有给他解释。 白念隙则是皱眉看向挡在自己身前的李月白。他知道这个猎人姐姐箭法不错,这几日也给他们展示过。 可其他的,他就不知道了。 “姑娘是毒师?” 骨无奇仔细看起了李月白。 李月白摇了摇头。 “那你凭什么从我手里救人?” “我不救人……我杀人 。” 李月白对着骨无奇再次摇了摇头。 这番话惹得一众山匪大笑道: “不过一个女人而已。却也敢说大话!知不知道我们大头领有多厉害!” “过去可是杀死过不少南蛮毒师,就连五毒圣会里面出身的乙银牌子的毒师都死在他手上过。” “真是太可笑了……” …… 咔嚓! 随着一道什么被折断的声音响起。 众人看到刚刚还站在李月白面前的骨无奇,一颗偌大头颅不知被什么砍下,从肩膀上滚落到了地上。 这时众人又才发现,李月白手中拿着一支笔,那支笔通体幽黑,而墨色笔尖上此刻滴着血。 紧接着,骨无奇的身体如豆腐一般被削的七零八落散落在地上。 由此,骨无奇已经死的不能再死。 这时,任谁都看得出来,刚刚李月白只用手中那只笔就轻松杀死了骨无奇。 李月白眯起好看的凤眼再看向一众山匪。 后者一众人如作鸟兽散一般,吓得四散而逃。 第498章 送葬 头领骨无奇已死。剩下他手下那些喽啰人数虽多,已经不足为惧。 也只有众山匪中那位黝黑汉子对着众山匪道:“弟兄们!你们跑什么?有什么可怕的……对方不过就一个……而我们……” 他再回头时却发现就只有自己还留在原地。 在犹豫片刻后,他也随着众山匪往山下逃去了。 众商队的人没有去管那些山匪,而是纷纷看向了金午。此刻的金午心情比之先前更为复杂。 有人看着他道:“金大哥!穆多头家可是把你当亲儿子一样看待的!你怎么就……哎!” 有人为他惋惜 ,感叹他误入歧途做下做事。 但更多的人则是怒目看向他。 而最后所有人的目光又投向了穆丽。现在头家死了,那么她就是新的头家。如何处置金午,众人都会尊重穆丽的意见。 穆丽没有说话,而是将手里的刀扔到金午面前。 还跪在地上的刀看看穆丽,又看看刀苦笑一声道:“阿丽……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印象中你也还算一个真正的男子汉。你如果想要一个体面,你知道该怎么做。”穆丽冷目看向金午。 金午颤抖着将刀拿起,但最终又放了下去。他到底只是个懦夫,连给自己最后一次体面都做不到。 他看向白念隙道:“白小兄弟,你能不能给我一个……” “金午!你别让我看不起你!” 白念隙冷笑一声说道。 昔日金午可是最看不起他的,这会他竟然连死都要求他,只会让白念隙更看不起他! 金午又用乞求的眼光看向商队的人。但没一个人肯站出来。 最后他又把目光投向了李月白。 但青鸩却是先李月白一步开口嬉笑道:“你要求死啊!好啊我来帮你!” 她说着手指尖弹出数道丝线直接将金午的四肢给洞穿,将他打成残废。随后她又拿出一个小药瓶将其中的粉末倒在了金午的伤口上。 青鸩杏眼含笑笑的明媚:“嗯……忘了告诉你了。你是会死,但是死的会很慢。” 也与其说那些是粉末,不如说那些是某种毒虫的卵。毒虫的卵在触碰到人的血肉之后,立刻便孵化出来,然后一点点啃食起金午的血肉。 青鸩又道:“你这样的人呢……想简单求死都是便宜你了。” 金午面露恐惧,疼的大声叫了出来却也只能眼睁睁看着毒虫一点点撕咬着自己身体。 “诸位……我求求你们!看在往日的情分上,能给我一个痛快吗?” 金午看向众人说道。 但却没有一个人去搭理他。 这时,穆丽和一众商队以及同行的人则走向李月白道:“多谢姑娘搭救!” 南蛮的人大多数都是很重恩义的。当即穆丽道:“姑娘如何称呼?以后若是你需要我们帮助,我们一定帮忙。” “李月白。”李月白回道。 “姑娘是中原人?” 穆丽诧异。 她看李月白的打扮还以为对方是南蛮人。 不过此刻李月白救了他们所有人性命,她是不是中原人也就不是无关紧要了。穆丽看着李月白这一身南蛮服饰道:“姑娘穿着南蛮衣服,在南蛮地行走,也确实会省去不少麻烦。” 众人不再去管金午打死活。 而是用盒子装起穆多的脑袋,抬着他的身体下了山。 南蛮之地,礼仪方面并没有中原人那样的讲究。人死了非要大半土葬才行。 南蛮之地则流行各种葬法,且都比较简陋。 就比如大家将穆多的尸体抬下山后,堆了一堆柴火,将他的尸体给就地火化。 随后李月白就看到商队的众人就地架起锅,抓来山上山匪养的牛羊宰杀起来。 这惹的李月白有些不解。 青鸩则向她解释道:“南蛮各地各自的风俗也是不太一样的。但总之都不会像中原那样大办。而大多地方在安葬人之后,都会载歌载舞,杀牛宰羊。” “还有这样的说法?” 李月白算是又长见识了。 “据说只有这样,南蛮人死后才会回归蛊神的怀抱,重新轮回投胎。” 青鸩给出解释。 约莫一个时辰后,锅内的肉已经煮好。而穆丽则是用匕首切下一块最肥美的牛肉,用盘子盛好后拿到了李月白面前。 其余商队或是南蛮人则都纷纷效仿她的做法切下一块牛肉态度恭敬端到李月白面前。 “这是为何?” 李月白看着他们有些哭笑不得。心中猜测,这大概又是他们的什么习俗。 “李姑娘。这是我们部落所有的规矩,在一些特定的场合需要将最好的食物奉给最尊贵的客人!” 穆丽解释道。 至于特定的场合除了葬人以外,便就是婚嫁。又或是部落之中有到人物去世 。 李月白想了想摇头道:“如此多的肉。我一个人也吃不完……总不会这么多肉都让我吃吧?” 她说着的同时,接过穆丽手中的匕首切下一块肉,然后插起放进嘴里。 “哈哈。李姑娘不必多虑。我们这也就爱走个仪式!”穆丽回道。 看到她吃肯吃下肉,她和众人都,显得开心 南蛮人做肉的做法似乎是和中原人不一样的,但他们却用最简单的方法在祛除肉本身腥味的同时,还能保留肥美 。 这肉却是吃起来越发有滋有味。 而在众人吃过肉之后,又聚集在火堆身边点燃火,围着火堆盘坐在地念起了南蛮的经文。 随后,众人又赤着脚踩着篝火跳起了舞。 青鸩这时又解释道:“这种舞蹈南蛮只有人死后才会挑。跳的同时必须高高兴兴的,只有这样才能呼唤蛊神到这里来,带走死者的灵魂。” 顿了顿她又看向李月白道:“你要一起吗?” 说着的同时,她已然加入了篝火的队伍随众人一起跳起了舞。 这一刻的青鸩倒是尽显女儿家的灵动和柔美,一点都不像平时那个尽显毒辣的毒师。 而在这样的氛围之下,众人似乎也走出了穆多去世的悲伤氛围,显得欢乐。 李月白想了想,则是抽出身边的柳腰剑,以剑为乐器击打唱了起来。 正唱着。 忽而火堆中的火似是被风卷过一样越起越高,几乎就是冲天而起。火焰之中,并且伴随着一些黑色的飞灰冲天而起…… 隐隐约约李月白似乎又看到那个影子组成了一个人的影子。看其身形很,像是穆多。 这时众商队的人又用着古南蛮语喊道: “归去!” “归去!” “归去!” 随着声音越来越大,本是月明星稀的夜空,在天空的最黑暗处忽而一阵扭曲,随后一个透明的和模糊的影子从空中探了出来。 “这是蛊神?” 已经见过蛊神的李月白几乎可以确定,这就是那位蛊神的气息。 李月白似是想到了什么一样,将燧火聚集在自己双眼之上,投过燧火她看到,穆多的灵魂正在被一个身形高大,长相像是虫子一样的人给拖走。 而在这身形高大人的身上又是挂着各种丝线,而这些丝线最终又汇聚在一只蛊神干枯的手上。 很明显,是蛊神在控制着他。 在拉走穆多的灵魂后。 李月白又看到,隐匿在黑暗天空之中的蛊神抓起穆多的灵魂送到嘴里咀嚼了起来。随后祂又将其吐出,又牵拉着那具傀儡送到了别处…… 李月白猜测,也许这位穆多头家是真的被洗去记忆,去投胎重新做人了。 但也就在此时…… 蛊神巨大的复眼,起上数万对眼睛向李月白看了过来。 而李月白却顿觉眼前一片黑暗。 只是黑暗的顿时,她却能感受到一阵柔软和温热,并且有淡淡的香气传来。 “李姑娘。我们南蛮人有个禁忌,那就是在送死去之人轮回的时候,千万不要盯着看。” 身边青鸩的声音响了起来。 原来是她将双手放在了李月白的眼睛上。随后她松开了手。 青鸩没有再解释,看过之后到底会这样。但李月白猜测结果一定算不上多好。只不过刚刚她在看蛊神的同时,也放出了神念再看。 却不知青鸩用了什么手段竟然刚刚连她的神念都给隔绝。 令人值得咋舌的是…… 这边火葬结束以后。 穆丽却又躲在角落里哭了起来。南蛮的葬人的规矩是规矩,可规矩之后,却还得回归人之常情。 父亲去世,穆丽怎么能不伤心? 白念隙想了想则是跑过去安慰她了。 一夜过去,天再亮时穆丽的心情似乎已经平复了不少。对着重商队的人道:“诸位在为阿爹手下都是做了十几年的伙计。我昨晚想了想,以后我会接手我爹的生意。若是有心继续跟着我的,我感激不尽。若是不想跟的,这趟生意之后我会送你们一笔钱。” 众人都是一同经历了危机,也看到这位大小姐有情有义,自然愿意跟着她继续做。再者不说别的,他们也跟白念隙许下诺言,他在哪里,他们就会在哪里。 现在,白念隙不走,他们自然也会留下。 随后又走了三天时间左右。 众人走出了藏天谷,正式进入了南蛮的地界。而穆丽所居住的地方就在前面不远处的寨子。 南蛮的地界不似中原那般以郡县分地界。而是以寨和部落去分。 部落自然就是八部,而八部之下又又着许多大寨子,大寨子之下又依附了诸多小寨子。 穆丽所居住的地方只能算是个小寨子,且依附八部之中的虹离部。 这会寨子里的人看到穆丽的商队回来也显得异常高兴。 说白了,他们这个寨子过去就是凭借着穆多的商队带动经济。寨子将特有的土特产让穆多的商队带出去换成钱,再由钱购买回中原的物品。 穆多的商队则是在中间谋利。 但这些年他所得之利,大部分也拿出来用来建设寨子了。 这次寨子众的重人闻言穆多去世,都显得很伤人 。有人也主动过来劝穆丽节哀。 随后穆丽准备便将这次从中原购来的货物分发给寨子中的人 。往常的时候,寨子里的人都会显得很兴奋。可这次,众人一个个却都是愁眉不展。 有人向穆丽主动道:“阿丽。这次黑龙寨又来向我们要奉钱了。” “今年的奉钱不是已经给过了吗?” “是给过了。但黑龙寨的人说,这是上面虹离部的意思!” “要多少?还是和之前一样是要两千吗?” 穆丽对那人问道。 再要一千两,他们还是出的起的。 “这次…… 他们要一万两啊!” 那人叹气说道。 此言一出,商队的众人都摇头道: “这不是明抢吗?有些太过分了吧!去年不是只要八百两?今年涨到了一千两!实在有些过分了!这都还又来要!” “太过分了!” “我们要去找他们要个说法!凭什么要一万两这么多?着不是明抢是什么?” …… 众人说道。 李月白闻言则是问青鸩道:“这所谓的奉钱合理吗?” 青鸩回道:“收奉钱这个事情就好像是和你们中原朝廷一样向百姓收税,这是比较合理的。只是一千两……我看这寨子也就不过千余人的寨子。收这么多已经算是很多了!收一万两,这确实有些过分。” 这时一旁有商队人又对李月白和青鸩道:“二位有所不知。我们寨子因为有商队外出做生意,所以还算富裕。过去收奉钱,还是给的起的。一些给不起的,只能拿人去抵押了,一个人算是十两银子。” “那把人收过去……” 青鸩又问。 “自然就是卖到中原做奴隶了。也不知道是怎么了……这次。黑龙寨说明了只要钱,不要人!”有寨子里的寨民摇头叹气。 李月白则是隐约能猜到上面的虹离部只收钱不收人是怎么回事。 现在中原那边浑南城一开始禁止南蛮奴隶买卖,这些八部的贵族老爷们自然没办法从这之中获利。 但又要维持以往的奢靡生活,便只能变本加厉剥削下面附属的寨民。 青鸩不知想到了什么,听到对方这么说,脸色变得有些难看。也许是过去她久为八部贵族,确实不太了解下面的普通民生。 第499章 黑龙寨 “头家,一万两我们能拿的出吗?” 商队之中有人看向穆丽。 现在穆丽是这商队新的头家。 穆丽则是又看向白念隙道:“小白子,我们这次的货能值上一万两吗?” 要他们尽快拿出现金,他们现在确实也做不到。他们过去所赚的钱都购置了中原的粮食种子,或是买进一些中原先进的耕种机械。 但这些东西在黑龙寨的眼里却只是一些破烂玩意,并不值钱…… “有些难啊。我们的这些东西在中原或许很值钱。可是在南蛮,那些家伙不一定认啊!”白念隙皱起了眉。 “那该如何是好?” 商队中有人摇头说道。 商队之中也不是没有人想着去求助李月白。只是一来,他们前面被李月白救了一次,还未报恩德就要她再,这实在有些说不出口。 其二,李月白身份是中原人,把她牵扯进来,这事情就更麻烦了…… 这是寨子之中,有位南蛮老者走出来道:“若是黑龙寨的人来收钱。我去和他们说吧,我年轻时在黑龙寨寨主的手下也做过事,多少有些交情。希望能让他们少收点钱。” “只能如此了。” 商队和寨子里的人叹气道。 这件事情李月白倒是有心想帮忙,但想了想她赶走这黑龙寨的人……更上面还有八部之一的虹离部。 到头来,她事了走了,但受罪的却是穆丽这些这些人。 与其如此,却不如保留原有的规则。 真正要改善这里的情况,却是还需要上面的八部做出改变,非她一人之力就能改变。 青鸩不知想到了什么,对着那位老者道:“老阿公,你们和黑龙寨谈的时候我能一起去吗?” 老者看了一眼青鸩却是摇头笑道:“不是我不想带姑娘一起去。而是姑娘这容貌……倒是会惹得黑龙寨那些家伙起别的心思。姑娘非要和我去也可以,得戴上这个。” 说着,他从腰间取下一个兽骨面具。面具不知是什么兽类的骨头制作,但是尽显恐怖和狰狞。 且面具上散发着一种古怪味道,说不上臭,但也绝对说不上多好闻。 青鸩点头答应下来。 就这样三天以后 。 黑龙寨的人骑着马来到了穆丽的寨子。见为首都是一个身穿黑色兽袍 ,腰间缠着一只黑色蜈蚣的男子。 很明显,他也是个毒师。 且他的腰间挂着两枚兽骨骷髅。 就和中原的炼气士一样,南蛮的毒师五毒圣会也给了他们一定的划分。但划分又不如中原炼气士的讲究和细致。 只是一般能控制毒物的,五毒圣会就会发他们一枚特制的兽骨挂在腰间,同时也会在他们的胳膊刺上代表毒师的纹身,代表他们毒师的身份 。 一般而言就是腰间的骷髅骨头挂的越多,代表其用蛊术越厉害。但最多不会超过十枚。 无论是这种骷髅,又或是毒师的纹身,都是五毒圣会用了特殊方法制作,据说是用了蛊神的血液…… 换言之,这些东西都无法伪造。 眼见这黑衣兽袍男子就是二骷髅的毒师,确实已经高出一般的毒师太多。 而这来人,穆丽寨子里的这位老者显然也是认识的,他主动走上前去打招呼道:“普力中泰!你来替你阿爹来收奉钱了吗?这才几年不见,没想到你已经长成大小伙了。” 老者尽自己所能想要说出些好话。可翻来翻去却也只是他在寨子里逢人便说的那一套。 而叫普力中泰的男子却还是给老者一些面子的:“是齐力叔叔吗?真是有些时间没有见了。不过今日过来,我不是跟你叙旧的。你知道的,我来做什么。一万两拿来。” “这……普力中泰。你能不能看在我的面子上少收一点。这次我们的寨子外出行商的队伍,有些出师不利。这不原来商队的头家穆多在藏天谷遭了山匪……人已经没了。而且我们这只是小寨子……真是拿不出 ……” “齐力叔叔!你不要向我哭穷!谁都知道你们寨子是我们附属寨子下面最富裕的那几个之一。一万两,我觉得并不算过分。而且我可以向你保证。收完这一次,接下来三年都不会再收。这次实在是有大用。不得不如此……” 普力中泰说道。 但齐力也是人老成精并不相信对面所说。 他尤记得黑龙寨的人上次收奉钱的时候就说这次收完,明年就不收了。可结果呢? “能不能稍微的通融一下?” 齐力想了想试探道。 “呵呵齐力!你当我是做慈善的不成?别我叫你一声叔叔你就不知道自己是谁了?告诉你!这一万两你们寨子今天必须拿出来!不然别怪我抢!到时候抢出多少我都会带走!” 普力中泰一拍桌子说道。 但顿了顿他或许是起了些许恻隐之心。 他想起这个齐力年轻时在他家为他们喂马时,也曾偷偷带他去骑阿爹怎么让都不让他骑的寨主坐骑。 “好吧。八千两。这是我最大的让步了。”他开口道。 齐力没有回话,而是递给一起跟来的穆丽一个眼色,意思是这个钱能出还是不能出? 八千两虽然还是很多。但比起一万两至少还是少了两千两。 穆丽想了想点了点头。 但也还不等齐力开口。外面一个却闯进来一个人对着普力中泰道:“少寨主!我有有一言相告。” 来者是和李月白他们一起同行的那位毒师,叫马河。 当初还是在都梦关的时候,这位南蛮毒师曾言若遇到危险,他会出头替所有人挡下 。结果在藏天谷遇到山匪的时候,他却躲在人群里,一点都没有冒出头的意思。 眼下对于他的闯入。 穆丽还是在往好的方向想的,她想着这人会不会是来帮着他们说话的。 只是事情现在已经谈的差不多,就怕他说话不慎再惹怒对方。 连在外面的李月白也是这么认为的 可等马河出口后,却令所有人都感到意外。 他道:“少寨主!我是跟着他们这个寨子里的商队从都梦关走到这里的。他们说拿不出一万两,这可就是在向你们说谎了。” “哦?”普力中泰来了兴致,摆了摆手示意马河继续说下去。 但马河却是笑笑不说话了。 “你想得到什么?” 普力中泰说道。 “我想留在少寨主身边做事。”马河说道。 他是个毒师不假,可只是刚刚入门的那种。过去在中原的地带便混的不怎么样。这次随商队回中原,也只是想找个机会好让自己一步登天。 那些又苦又穷的日子,他真是过够了。 眼下,当黑龙寨的人来到穆丽这个寨子时,他知道他到机会来了。 也如果不把握这次机会。以后他都很难再遇到。 “准了。” 普力中泰回道。 他也有自己的打算,如果马河所说属实,那么他可以收到远超一万两的钱。说不定回去还可以得到阿爹的嘉奖。更可以巩固他少寨主的位置。毕竟,他其他几个兄弟对他可都是虎视眈眈。 “还有……这个寨子的人还和中原的人搅和在一起。”马河又道。 有没有中原人这或许并不重要。 重要的是,有了这个借口普力中泰就更好有借口向寨子多要钱了。 这一记无声的马屁,也确实把普力中泰拍的很舒服,他当即道:“现在开始你就可以跟着我做事了。” 马河当即跪下感谢道:“多谢少寨主。” 然后屁颠屁颠走到了普力中泰的身后。 穆丽的脸色顿时变得很差。她怎么都没有想到……到头来竟然是身边又出了一个小人害他们。 白念隙随是个少年,但爷心思缜密没有立刻向马河发作,而是对着普力中泰解释道:“少寨主!我们真没有瞒你,现今真的凑不出一万两。不信你看看我们这次拉回的货物够不够值上一万两?” 那些东西放在中原或许值钱。但是在这些南蛮人的眼里的确一文不值。 “我不管这些。我倒是好奇你们商队是这么带回中原人的?知不知道我们南蛮的规矩!”普力中泰避重就轻故意不说奉钱的事情,而是说起了别的事情。 马河则有开口道:“少寨主!他们商队里有个叫李月白的娘们……那人……” 他把头放在普力中泰的耳朵边说了起来。 “哦!还有如此美人。还是中原的炼气士!有意思。”普力中泰笑了起来。 他本人不算是什么好色之徒 。 不过一个中原的美貌女炼气士若是抓起来卖给其他寨子又或是献给上面的八部倒是也不错。 想着他就对着穆丽和齐力等人道:“那中原女子现在在哪里?” “没有。少寨主说笑了。我们这里都只有南蛮人!”齐力回道。 “我说有就有……” 普力中泰冷笑一声说道。 外面一直听着此话的李月白多少有些不过耳。便主动走了进来。 她开口道:“我就是李月白。” “呵呵。果然是难得一见的美人。可惜了,不好好在你们中原待着 来南蛮做什么?” 普力中泰回道。 “呵呵。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这是南蛮的地界,但也是大乾的天下。” 李月白说着身上气势陡然一变,她尽显一身炼气修为。 普力中泰感受到对方气息的变化,面色有了变化。 反倒是他身边的马河比他要镇定许多。他既然做好了要投诚对方的打算,自然就想过之后的后果 他开口队普力中泰道:“少寨主。不必惊慌。这女子的修为虽然高……也能轻易杀死我们。可你想想这里是什么地方?这里是南蛮的地界。你要是真死在这儿了,你的阿爹黑龙寨的寨主不会为你讨说法?一个中原人在南蛮地界横行,八部会坐视不管?” 顿了顿他看向李月白道:“你说是吧?李姑娘,有话好好说不好吗?” “那你以为我当真不敢杀你?” 这一次,说话的是在穆丽身边沉默了许多的青鸩。 说话的同时,她手中弹出几根丝线当即就把普力中泰的脑袋给割下。 这一幕惊的黑龙寨的人和马河半天说不出话。 马河更是直言道:“你完了!你敢杀少寨主!你知不知道……你杀了少寨主……” 可青鸩手再转,手中丝线再一牵拉就将马河给拉了过来道:“别说他一个黑龙寨的少寨主!就是这一整个黑龙寨的人全杀了,我也没什么不敢的。还有……先前藏天谷的时候,你屁都不敢放一个。这会倒是感作威作福了?李姑娘白救你了。” 说话的同时,她另外一只手拿出一个小瓶将里面的虫卵撒在了马河身上。 她又冷笑道:“我不杀你。你就慢慢等着这种虫子在你体内孵化,然后等死吧 。” 说着,她废去了马河的四肢,并且废了他的五官。 李月白这时又对青鸩道:“我倒是忘了你的身份了。你在这里杀个人的确算不了什么。” 那么接下来的事情就要好办太多了。 而且这里是南蛮的事情,由青鸩去处理会更好。 黑龙寨的人眼见青鸩如此杀人惊叫道: “你这妖女!竟然敢乱杀人!你知不知道你杀的是什么人?” “快……快去告诉大寨主!” “快去!” 但不待他们离开,青鸩手中丝线再一转,数颗人头便落在了地上。 而青鸩也单单只留下一人对着他道:“拿着这个,让你们大寨主速来见我!” 青鸩说着将一个小瓶子扔到了对方手里。 对方则是连忙离开这里了。 而穆丽等人则是看着青鸩一个个目瞪口呆。一直以来,青鸩给他们的印象也就是个古灵精怪,跟在李月白身边晃悠的柔弱少女 。 谁能想到她杀起人来,比起李月白差不上多少。 不过想来,能和李月白在一起的,那又会是什么普通人? 又过了约莫一个时辰后 。 随着独属于黑龙寨的号角声响起,那位黑龙寨寨主面色惶恐走到了青鸩面前,然后“扑通”一声跪在了她面前。 据他所知,青鸩背后所属的八部不一定是实力最强的,但绝对是最神秘和令人恐惧的。 第500章 劫奉钱(上) 青鸩所属的八部是奎相部。 据说这一部之人是蛊神在南蛮大地上最早创造的生灵。也据传他们的体内流淌有一部分蛊神的血脉。 奎相部的先祖…… 据说是一只长有三颗鸟头和一颗人头,背生四翅的怪鸟。最喜以人的心肝为食。 当然,这样的传闻并当不得真。 真正令人胆寒的是,这一部的人天生就对南蛮的各种毒虫就着一定的亲和力。与他们相处可得留神,身上会不会莫名其妙被下了毒虫,然后凄惨死去。 所以黑龙寨的寨主在看青鸩嚷人带回去的小瓶子是奎相部制作之后,便吓得六神无主当即前来赔罪。 虽然死了一个儿子,但黑龙寨寨主普力信天却并不敢拿此事发作,而是态度恭敬跪下对着青鸩赔罪:“我竟不知姑娘是出自奎相部的大人。” 更不要说提及李月白是中原人的事情。 “我问你……奉钱这东西不是今年已经收过了吗?为何又收?” 青鸩开口问道。 “这……大人问我,我也不知。这是我部大人虹离部大人们的意思。他们要我们收!我们也没办法啊!若是收不上来,上面的人也会拿我们试问。所以即便是看在您的面子上。这寨子的钱我也得收啊!” “呵呵,你这算是目中无人吗?” 青鸩有些恼怒,当即动了杀人的念头。 她人尚且在这里,对方却是还要再收奉钱,这眼中还有她吗? 李月白却对着她摇了摇头。意思是让普力信天说下去。 普力信天又道:“上面的意思是要我接下来三个月之内务必要凑出十万两出来!若是凑不出就血祭我们黑龙寨!我也知压榨我们下面的寨子这不是什么仁义之举。可我不压榨,他日虹离部就要我们死啊!” “我实在是身不由己。所以今日看在大人的面子上,我最多收一千两。这已经是我极大的让步了。” 普力信天对着青鸩说道。 顿了顿他又道:“若是大人还要紧逼我。我也只能以死谢罪。但为了我寨子的人,我依旧会让我的儿子们来向各处收奉钱。” 青鸩闻言此话,刚刚的杀气消散了大半。 看起来问题并不是出在黑龙部身上。而是上面的虹离部。也就算她杀了黑龙寨的人。眼下还是会有许多寨子收虹离部的压迫。问题不会得到解决。 而且黑龙寨也是逼不得已…… 他们不去压寨下面的人,改日虹离部就会拿他们开刀。 想了想,青鸩从自己的衣袋里摸出一张一千两银票对普力信天道:“这个寨子的钱我出了!你们请回吧。” “多谢大人了。” 普力信天眼见如此,心中松下一口气,带着寨子里的人回去了。 只是在出了穆丽的寨子后,他却又是摇头叹起了气。 身边有儿子则是以为他在为二子普力中泰的死而难过,开口道:“阿爹是在为不能为死去二哥讨回一个公道而难过?” 普力信天摇头:“哎。你二哥的死我纵然难过,可……又有什么用呢?我们总不能去得罪奎相部吧?” “这八部,我真是受够了!” 刚刚说话的儿子,一拳头打在旁边一颗树上。 他们这些寨子看着风光,可某种程度上不如说是八部圈养的可怜虫。要么你必须去依附八部,然后被他们剥削,要么就是标新立异被八部给消灭。 “我儿……阿爹劝你收回刚才的话吧。八部于我们而言,那是神一般的存在。”普力信天眼中闪过一抹绝望。 以前不是没有人去想过反抗八部。 但八部之人要么是持有和蛊神相关的器物,要么就是和蛊神有直接联系。且这八部之人天生就是毒师…… 一般的普通南蛮人,有几个会是他们的对手? 结果不过都是飞蛾扑火,蜉蝣撼树。 “十万两啊!我如何凑出啊!本以为这穆多所在的寨子能为我分忧一部分……哎……偏偏遇到一个奎相部的人。” 普力信天面露苦笑,离开了这里。 …… 而穆丽寨子这边。 当众人得知青鸩身份为八部之时,再和她相处就要显得拘谨许多。 相对比李月白,也许她的中原身份真的很顶天,但在南蛮人的眼里哪怕中原朝廷的神灼卫、朝廷的郡主这些身份加在一起,还是比不过八部族人的身份。 南蛮八部,在南蛮那就是上等人的存在,甚至说他们是蛊神的代言人业不为过!他们如何敢去抵抗? 青鸩似乎也明白,这里已经再无待下去的意义,想了想她对李月白道:“我突然想离开这里了。” 这一刻的青鸩显得多少有些孤独和落寞。 李月白尊重她的想法点了点头。 知道他们要离开之后。 穆丽、白念隙、齐力都对李月白做了挽留。但唯独对青鸩,虽然也做了挽留,但一句“青鸩大人”说出口后,多少显得有些生份。 一切寨子里的年长者,闻言青鸩是八部之人后,更是惶恐跪在了地上。而李月白这边,有人并不在意她中原人的身份,学着中原人的礼仪向她回了一礼。 可以说李月白和青鸩都对他们有恩。但他们对待二人的区别实在太大。 “诸位。我们再会了。” 李月白抱拳向众人一拜离开了这里,再回头时却发现青鸩已经先她一部离开了寨子。 走出寨子后,青鸩先开口道:“我以前总以为我们南蛮的八部和一般人,就是你们中原和普通士族的关系。可如今看来我错了。” “为何?” 李月白发问 。 “在中原普通人总有机会成为士族。可在南蛮八部就是八部,普通人再怎么努力业不会成为八部。这个观念已经在南蛮地界根深蒂固了。我也是今天第一次见识到,普通人对于八部只有恐惧。” 青鸩说着长长呼出一口气。 似乎是想要抒发心中的郁闷。 “你以前不知这些吗?” 李月白觉得青鸩身为八部,应该是会知道这些的。 只是转念一想,青鸩不知这些似乎也正常。 和她不同,她是由底层一步步走到了如今的郡主位置。曾见识过底层百姓什么模样。 而对青鸩而言,她虽在旅行,可出身的高度就决定了她在走出八部之后,即便旅行却有人不会去在意普通人生活的微末细节。 加上大多时候她都隐藏自己八部的身份,却是未能想到普通人见到八部人竟然会是如此害怕。 “以前真的不知。或者说我不太会注意这些。”青鸩侧过脸摇了摇头。 顿了顿她又道:“你说……这里是虹离部的地界,这里的人久受虹离压迫。会不会只有这里的人才会惧怕八部的人?” 李月白没有说话,摇了摇头。 青鸩意识到,自己还是有些天真了。也许这样的情况,整个南蛮都有。 李月白这时又开口道:“以前你说很期待我去改变南蛮。但为想说的是,我到底只是一个中原人,南蛮该如何改变……这需要看你们。” “我们?” “对。” “你不就是八部之人吗?” 李月白指了指青鸩。 这一句话像是点醒了青鸩什么,她对着李月白郑重道:“初见你时,我总觉得你身上的气质就很像是个教书先生。受教了。” “这不算什么。大多时候人总是当局者迷。走出舒适圈的确会看清很多东西。” 李月白回道。 这一家话,她不单是在说给青鸩听。同样也是对自己南蛮之行的总结。 也许……莫问清让她南下,就是让她看清一些东西。这些东西,是天下局势?还是民生疾苦?又或还是天井下世界的危机? 这或许都有。 以前她总对莫问清说,自己想做一个悠闲之人,无心关心神灼卫总掌司的位置。可当天下变动,天井下世界爆发危机。她如何能悠然自得做一个安乐人? 或许待天下有变,无一人可独善其身。 如不能改变,那便只能在沉默中死亡。 “接下来你要会八部吗?” 李月白对青鸩说道。 青鸩点了点头道:“虽然我喜欢外出旅行的日子。可现在的我……突然就有些喜欢八部的身份了。没这个身份,许多事情还真办不了。” “对了。我现在身上没有钱了。只能到我回部落的时候给你一次性给清了。” “好。” 青鸩对着李月白回道。 “现在我想额外花钱请你去做一件事情。” “什么事?” “去虹离部一趟,闹些事情。虽不能动其根本,但至少可以延缓他们收奉钱的脚步。有些事情看在眼里,我不能真的就做事不管。” “那你打算多少钱请我?” “每杀死一个虹离部之人。我给你算一万两!” “呵呵。你倒真慷慨。看在我们是朋友份上,一个人一千两。” 李月白笑着对青鸩说道。 “不过事先说好,我手里没钱……所以只能到时候根据你杀人的人数多少写个欠条了。” “没问题。” 李月白对青鸩爽快回道。 …… 约莫半个月时间后。 李月白和青鸩打听清楚有几个大寨子的人已经先凑了约莫有二十万两先行要给虹离部送去。 地点青鸩和李月白定在就在黑龙寨之外的一条小溪边。 选这个位置也很巧妙。 一来,这处位置是送奉钱队伍的必经之地。 二来…… 此地算是几个大寨子的交界处。 真出了问题,虹离部就算迁怒于这几个寨子,也具体不到某一个寨子身上。只以为是其他八部的人做的。 在观察好这点以后。 这天黄昏时分。 李月白和青鸩就先在这处小溪的附近躲了起来。 随后又过了小半个时辰,前天才见过的黑龙寨寨主普力信天先出现,在他之后其他几个寨子的人也陆陆续续出现。 再之后,从小溪的另外一个方向来了一支一百人左右的队伍。 见他们的旗子上印有一只累死蝎子的图腾,青鸩对着李月白道:“这些人就是虹离部的人了。” 这一部的人据说是得到了蛊神所创七十二毒物之中的其中九种。 这一部落的人生来也会和这九种毒物签订契约…… 世世代代会选出专门的人去做这九种毒物的人形容器。 这些都是一早青鸩告诉李月白的。 而这次,虹离部来的负责人是一位四十岁左右的中年汉子。身上花花绿绿穿了一件多块兽皮缝制起来的衣服。 他腰间挂有六枚骷髅骨。论实力大概相当于中原刚入丙铜门槛的炼气士。 小溪边,黑龙寨寨主几人走上前去对着中年汉子恭敬道: “大人,实在抱歉。我们目前才凑了二十万两。” “才二十万两?你们是这么好意思张出这口的。”中年汉子则是冷笑一声又道:“这次我出来前给部落里几位大祭司夸下海口。我可是能带二十五万两回去!” 此言一出,让普力信天几人都显得为难。 谁知道这汉子说的话是真是假。 他要是真的立下这么个军令状,他们倒是不介意再给凑五万回去交差。可怕就怕这五万两最后进来他私人腰包。 比较…… 在南蛮地界,这样的事情实在是太常见了。 普力信天想了想道:“大人,这……已经是尽我们所能了。再多的,真的实在拿不出啊!” 他故意哭起了穷。 “真如此?” 中年汉子见他们似乎真的夜凑不出便又道:“算了,我看你们这段时间也是真的尽心为我们虹离部凑钱。这五万,我回去帮你们说说情。不过你们这五个人……可都是大寨子出身啊。下次我下来,可得给我备齐二十五两呢!” “这个一定!一定……” 普力信天回道 。 话虽如此说的轻松,可真要他们拿出这钱来,他们还真又拿不出。 五个寨子,要他们一共凑出五十万两。这谈何容易? 在收下现有的二十万两后,中年汉子摆手示意黑龙寨的几人回去。 待他们离去后,中年汉子看着身后马车里的银子摇头道:“主家怎么想的。怎么突然就急着要用钱了呢?这寨子也是真拿不出钱了。难不成……” 他想到了一种可能,难不成八部之间真要开战了? 第501章 劫奉银(下) 虹离部中年汉子身边,有人似乎猜到了他的想法,开口道:“难不成主上和诸位大祭司准备……” “未确定的事情就不要乱开口。非常时期,还是要慎言!”中年汉子告诫他道。 顿了顿,他又撇撇嘴道:“不过话说回来。我本以为这次接奉钱是个美差。以为有好些油水可捞。可结果……还是差太多了。” “大人。这也没办法,今年以来向各部收的奉钱就已经很多了!现在又来要……哪个大寨子能随便拿出这么多钱?”有人对他说道。 “算了。的确向黑龙寨的人要钱也要不出什么……”中年汉子摇了摇头又道:“还是用心看管奉钱吧。免得有人来劫我们。” “大人多虑了。这是我们虹离部的地界,有几个人敢来我们的地头上动土?” “切不可大意。” 中年男子对着身边的百人队伍告诫道。 另外一边隐藏在暗处李月白和青鸩却是先不着急动手了。 这中年汉子倒是有几分警惕心理的,现在动手倒是会打草惊蛇。倒不如再等一会儿动手。就比如先前黑龙寨的几位寨主来人时,也给这些虹离部的人带来了一些酒食。 这时有人提议对那中年汉子道:“大人,我们舟车劳顿也是赶了一地路有些劳累了。可否休息一下吃些酒食?” 中年汉子本想拒绝。 毕竟这里的这条小溪处于几个寨子的交界处,真出了事情这些寨子踢皮球一个踢的比一个厉害。 只是来之前这些弟兄们都是抱着和他一起捞油水的心理来的…… 但现在空手回去,再让兄弟们再赶路难免会有怨言。 想了想他开口道:“你们都是我虹离部真正的汉子!吃些肉食可以,切不可喝酒贪杯误事!” 又似乎是不太放心,又让人去重新去黑龙寨叫了人过来,让他们先吃了酒食确认无毒后,这些虹离部的人才刚拿起食物吃。 而这位中年汉子一开始的确是很警惕的,但再喝了几杯酒后也变得有些放松起来了。 又过了约莫半个时辰后,他人虽然未醉 ,但心中已经完全放松。 他带的这支队伍有道更是胆子大起来将随身的武器放在了一边。 “青鸩,我觉得可以动手了。” 李月白觉得这个时候就是动手的最佳时机。 青鸩没有说话点了点头,眼睛一边盯着那位中年汉子,一边动手道:“我可以保证只一个照面杀死那个汉子。我需要李姑娘替我看住其他人,一个活口都不能离开这里。” 李月白点了点头道:“没问题。” 话罢,二人齐齐动手。 青鸩指尖一弹,一根丝线瞬间便落在了那中年汉子的脖子上。中年汉子感觉到脖子一凉,立刻警惕了起来,本来已经有些微微醉的脑袋立刻清醒了起来。 身边有人见他变了脸色,问道:“大人这是怎么了?” “还喝?有人过来了!” 中年汉子一只手摔掉手中的酒坛,另外一只手则拉出青鸩扔过来的细线道:“小孩子玩的东西,也敢拿出来丢人现眼?” 若是一般人,头颅怕是已经被丝线给割下了。 但是他的身体都是被特殊毒物配合一些药材浸泡过的,身体强度可比金石! “是吗?” 可随之而来的却是带着几分嘲笑的女声响起。 “啊!” 随即,中年汉子大叫了起来。 他这才发现他用手抓住的这跟丝线上,有大量的黑色液体渗出,并且只是刚刚和他的皮肤一碰就化成了蜈蚣一般的毒虫钻入了他的皮肤。 只一个呼吸之间。 中年男子肤色开始发黑就成了一具尸体。之后,青鸩则甩出几根丝线没入尸体的四肢,像是控制傀儡一般,将尸体拉起。 就如青鸩所说,她的确只一个照面就杀死了中年男子。 剩下虹离部的人见此,则是吓得惊慌失措向各个方向跑去。 但李月白手中画妖之力凝结成的比出现,隔空几笔画下…… 一瞬间便有数道墨色高墙拔地而起挡住了虹离部人的去路。她再一画,数道墨箭落下,将这些人瞬间就给杀死。 前前后后加起来也就几乎三个呼吸间的时间,虹离部这支百人队伍便全部都死亡。 李月白和青鸩驾着装有奉钱的马车迅速离开了这路。 同时,刚刚她们动手的动作,多多少少爷引起了一些周围大寨子的注意。 首先是黑龙寨的普力信天,最先带着人来到了这里。跟随他来的人见到虹离部一地人的尸体惊的开口道: “到底……什么人敢如此大胆?在我们眼皮子底下杀人劫掠奉钱?” “连虹离部的人都敢杀!到底是什么人啊!” 有人倒吸一口凉气。 虹离部这中年汉子也是六骷髅的毒师,一般人谁能保证在极短的时间杀死他呢? 最让普力信天觉得匪夷所思的是,又是什么人能在一瞬间就能杀死那百人呢? 他忽然想到了一种可能。 身边有人似乎和他想法一致对着他道:“会不会是先前那个奎相部的那个女子做的?” 现在似乎也就只有那个女子能做到轻松杀死这虹离部中年汉子。而且中年汉子明显是中毒而死,说呢杀死他的只会也是毒师。有这个能力的毒师,他们自然斗会想到奎相部出身的青鸩。 而在暗处,听到这些的青鸩则是给李月白使了一个眼色。意思是要不要出手将这些人给杀死? 刚刚她们虽然迅速撤离了此地。可毕竟一马车几大箱子的奉钱可不是说隐匿就能隐匿的。不如就地先躲藏下来。 李月白也用了长久不用的势字诀,将自己和青鸩所在的地方进一步进行隐藏。 对于青鸩的意思,李月白则是摇了摇头随后道:“我不觉得普力信天会给虹离部说你的事情。对他来说,这并不是一件划算的事情。” “为何?” 青鸩不解。 李月白先不解释而是对她道:“你看下去就知道了。” “寨主!我们赶紧向虹离部说明情况!让他们派人来捉拿那奎相部女子!”普力信天身边,先前猜出他想法的那人又道。 “你觉得自己很聪明?” 普力信天皮笑肉不笑看向这人。 这让这人意识到自己好像说错话了。 普力信天又对着身边人道:“我知道你们在想什么。想着赶紧通知虹离部的人来为为什么做主!可问题是,真告诉了虹离部的人又会如何?” 他继续道:“他们多多少少肯定是会派人来给我们做主的!哪怕只是表面上摆摆样子意思意思!可问题是……这之后呢?虹离部的人会怪罪我们,早发现了那奎相部女子为何不和他们早说?到时候我们该如何应对?” 此言一出,他身边众人皆沉默。 普力信天冷笑一声继续道:“更何况。被劫掠的这处地方,是我们几个大寨子的边界线。到时候虹离部向我们再发难,说事情出在我们的地界要我们负责,不是更好开口要更多奉银了吗?” “那大寨主!我们该怎么办?” 先前那人有问。 “趁着其他寨子的人没来。等他们来了,该怎么说就怎么说。但是有一点,不能提那奎相部女子的半点消息。我在想这对我们来说,是一个机会。” 普力信天眼中透过一抹精明。 “大寨主,这真不去告诉虹离部奎相部女子的……” 但还未等他话说完,普力信天却先出刀将此人给杀死。 他随后对着众人道:“敢有再言奎相部女子之事者,当如此下场!” 不一会儿时间之后。其他几个寨子的寨主也过来了。当他们问及普力信天发生了什么的时候,也只是简单草草了事,说自己赶到这里的时候虹离部的人就已经死完了。具体发生了什么他也不知道。 这个时候其他几个寨主则是皱眉道: “可是这事情总是发生在我们这里的!这又该如何是好?” “我们该如何给虹离部交代。” 普力信天笑笑道:“几位,这个简单。反正历来虹离部和奇詹部就有世仇。我们不如主动去找虹离部,就说奇詹部的人发兵向我们几个寨子发难。顺带还劫走了奉银。” “这合适吗?” 有寨主质疑。 “有什么不合适?这两家过去就有仇。也不差我们添油加醋再给加一些。起码这样转移矛盾以后,虹离部不会向我们发难。其次,说不定我们可不用再交奉银 ” 普力信天回道。 其他几人闻言,压觉得他说的在理。 “诸位,你们现在就各自回寨统一口风。顺便在寨子里做做样子,让虹离部的人真的以为我们遭难了。” 普力信天又加一句。 随后,几位寨主便各自散去。 将这些都收在眼底的青鸩开口道:“这个普力信天一开始我还真是看走眼了。以为他只是个庸碌之辈,对于儿子的死忍气吞声不敢发难。对于虹离部的人更是不敢有作为。如今看来,此人也是个人物。” “我觉得给他一个机会。他必定会有一番作为。”李月白赞同道。 不过这作为对南蛮来说是好是坏,暂且还说不上。 “不过你说的也对。普力信天供出我,并不会对他有好处。” 青鸩说道。 顿了顿她又对李月白道:“不过这些奉钱该如何处理?” 李月白回道:“二十万两。这的确不是一个小数目。而且这二十万两并不是银票,全是银子,我们带着也不方便。我倒觉得,这笔钱可以以另外一种方式用出去!” “什么方式?” “南蛮地处土地肥沃之地。按理来说该是比中原还要富裕才对。可是到头来穷苦人家远比中原多?你想过为什么吗?” “为什么?” “说到底这里的土地都把持在八部和一些大寨子手中。所以要想让南蛮最快富裕起来,也就只能和中原通商 。” 青鸩似乎有些理解李月白的意思了。 “你的意思是要我也组一支商队?” “是这个意思?” 李月白对着青鸩说道。 “那回去要找穆丽他们吗?” “他们合适归合适。但是给他们钱却是在害他们。” “此话怎讲?” “你想。事情就出在这里,穆丽忽而多出钱,会不会引起人怀疑?” 李月白对着青鸩说道。 青鸩想了想,李月白这话还是说的有道理的。 只是按照李月白的思路那就以为着要他们重新去找人去组成商队?可是现如今又有什么人可以值得信任,可以将这二十万两全部交给他? 而且她现在只想以最快的时间回部落。哪儿又有多余的时间搞这些? 李月白看出她所想笑了笑道:“我有一个人可以推荐。你可以带他跟你一起回你的部落,之后让他去组商队。或者将这钱交给他,等我们离开这里,让他去离开虹离部的地界组商队。” “这个人你指的是白念隙?” 青鸩思来想去也只想到那个少年。 李月白解释道:“你现在唯一能用也只有他了。他过去久在中原地生活,对于八部的观念没有多么根深蒂固,所以具体的事宜和你交谈也就没什么阻碍。此外,他管理商队的能力你也是见识过的。” “他……的确是个合适的人选。只是他愿意吗?” “我可以试着去做做说客。若是他不同意,我们便只能再找他人了。” 李月白对着青鸩说道。 随后青鸩暂留在这里看着这二十万奉钱,李月白则向穆丽寨子的放方向而去。 …… 穆丽这边。这几天寨子的一切也在逐步恢复正常中。穆丽一众商队,正在清点南蛮这边的货物打算去中原。 而在看到李月白归来后。 穆丽等也是显得非常开心。 穆丽道:“我以为你和青鸩姑娘已经走了对了,青鸩姑娘呢?” “哈哈。她也在这里没有离开。不过万回来倒是有事要找白念隙。他人呢?” 李月白问道。 “他吗?在的。只是可惜了,我和小白子打算成婚了。青鸩姑娘要是在就好了。” 穆丽略显羞涩说道。 第502章 奴隶之城 “你和白年隙要成婚了?这是一件好事啊!”李月白对着穆丽说道。 在听到对方成婚以后,李月白打算暂时把叫白念隙去重拉一支商队的事情压下。 这一天以后。 本来沉寂许多的寨子,忽而变得热闹了起来。李月白随身拿出一件玉佩,算是给这对新人的礼物。 一夜之后。 当李月白再见到穆丽的时候,穆丽已然换了一个南蛮妇人才有的发饰。穆丽则是又重提昨天晚上的事情对着李月白道:“李姑娘昨天找小白子是……” 此刻白念隙也在穆丽身边,看向了李月白。 李月白道:“几天前……虹离部丢奉钱的事情你们听说了吗?” 白念隙道:“听说了。” “是我和青鸩劫的。” 李月白说道。 穆丽和白念隙听罢,倒吸一口凉气。虽然他们早先猜到这件事情会是李月白他们做的,但是真正听到她承认 还是很觉震撼。 “奉钱一共有二十万两。我和青鸩的意思是想让你去拉一支商队出来。将来赚的钱用以回馈南蛮百姓。这件事物我不强求,全看你的意思…… ” 李月白看向了白念隙。 二十万两拉一支商队出来。这听起来是一件好事。 可对当事人的白念隙来说,他却并没有多少感觉。如今他和心爱的穆丽成婚,有着自己的商队…… 生活如此 ,他已经没有什么渴求的了。 至于说造福南蛮百姓…… 他未想过这么多,也没有这么大的志向。余生他只想和穆丽守护好自己的寨子就可以了。 所以当即他就要拒绝。 但是想到前番他们被李月白和青鸩所救,他又点头答应下来。 李月白似乎看出了他的心思对他道:“不必掺杂我们救了你们的恩德。按照你自己的意思应答即可。” 这让白念隙犹豫了起来。 顿了顿他道:“李姑娘。你知道的,我只是个小人物,所为苍生大义……什么南蛮百姓的疾苦我不关心。但是你和青鸩姑娘于我和穆丽有恩。这个恩情我一定要还!所以组建商队这件事情,还是请你务必交由我吧!” 说着,他执手向李月白行了一礼。 这一礼,他用的是中原人的礼仪。 李月白想了想还是想拒绝。因为单是因为她们过去有恩于白念隙,让他来为她们去组建商队,这多少有些道德绑架的意思。 但也不待李月白开口 。 寨子里的那位老者齐力对白念隙道:“孩子。我觉得哪怕不为私心。你也该跟着李姑娘去试试。就算不为南蛮,哪怕为我们寨子,为你和穆丽……你也该出去试试。不然,这个世道永远会是南蛮八部为尊的世道。真想安乐……我看难!” 齐力说着叹气摇了摇头。 这样的一番话让白念隙改变了想法。这一次他不带个人感情对着李月白道:“李姑娘。我跟你走。个人能力有限,我会尽我所能去帮助你们。” 随后他又看向了穆丽。 刚刚同意那是他个人的意思也如果这个心爱的女子不同意他出去,那么他也会选择留在寨子里。 “去吧。小白子……是有能力的人。不该只限制在我们这个小地方。以后我们总是会有机会再见的。” 穆丽对他的道。 有了她的肯定,白念隙再无后顾之忧选择和李月白一起离去。 青鸩这边虽然多等待了李月白一些时间,但是真的见到李月白带着白念隙过来,她心中还是较为开心的。 与一般的南蛮人不同,过去的白念隙久居中原,见到青鸩这个南蛮八部的人也没有多么拘谨。 只是为了确保白念隙真的会同她一起回奎相部,青鸩还是又问:“你想清楚了。这一去……说不定前路还会有虹离部的阻拦。” “这不成问题。” 白念隙回答的很坚定。他从来都不是贪生怕死之辈。 “也有可能这一去,你未来数年和穆丽都无法再见?”青鸩再问。 这一问,白念隙犹豫了。但思虑少许他还是道:“我已经决定了的事情,不会轻易反悔。” “现如今。要带着二十万两顺利离开虹离部的地界。我倒是有一个办法。”白念隙又道。 “什么方法?” 李月白问道。 关于这二十万两,如何安全的运送,李月白不是没有考虑过。首先就是将它们换成银票。 但是这么大的数额,那么分批去换总归还是会引起人的怀疑。可要是直接拉着它们走,无论怎么掩盖,也不免要接受他人的盘查。 白念隙道:“我听闻八部和一些大寨子里的老爷们,也是会有人定期派人去处理金汁的。” 这里的金汁,说白了就是五谷轮回之物。 毕竟八部的人再如何厉害,也总会有一些依附他们的寨子或是旁系是普通人,他们还是要吃喝拉撒的,可做不到那些修为高深的大毒师那样,可以不吃不喝十几天。 白念隙顿了顿又道:“可花钱雇一些人来。打扮成收金汁的人……收来十几车金汁,然后再讲拉着奉钱的马车和这些金汁车混在一起。到时拉奉钱的车在里,拉金汁的车在外……我想过一些关卡时,也不会有人刻意检查。” 李月白听罢,觉得这个方法可行。 青鸩也道:“以我对那些贵族老爷们的了解。他们是绝对不会来碰这些污秽之物的!” “前方不远处便是邱柯寨。那里算是这块地界最大的奴隶买卖区了 。” 白念隙又道。 他所说的这些,青鸩作为南蛮人却也不是了解太多。 她疑惑问道:“这奴隶区是?” 白念隙道:“你可以理解为类似中原地界的黑市。但黑市尚未还是拿不出台面的东西……但在南蛮这里,确实太常见了。那里不单有南蛮人被买卖,还有一些一些中原人。甚至于许多稀奇古怪的东西。” “你又是如何知道这些的?” 李月白发问。 白念隙过去久在中原,应该是不会知道这些才对。 白念隙笑道:“以后总是要和周围的寨子打交道的。所以过去几天我就先把附近的大寨子的情况给查了个遍。可以去那里买一些奴隶回来,用以扮做仆人来收金汁。” “好……事不宜迟。我们这便走。” 李月白当即决定下来。 …… 前面的邱柯寨,不单是近十几年来买卖奴隶的的现象严重,早往前几百年前这样的现象便一直都有。只是当时这种事情尚未还在背地里去做,没有拿到明面上来做。 但是最近十几年,随着中原的各项打压…… 南蛮的贵族老爷为了维持原有的奢侈生活,便默许了奴隶买卖的合法性。在这座寨子里,任何一个人无论你之前多么尊贵,都有可能变成奴隶被人卖出去。 所以整个邱柯寨,在虹离部的地界之内也几乎没人待见! 所以李月白三人只是刚一入寨,就看到竹子搭建而成的一个个寨楼门前放满了铁笼子。且一个个笼子里都关着各类的人,有的则是一些从未见过的生灵。 李月白放开神念又向街道往前看了一下。 几乎所有的街道都是这么一个情况。 这多少有些令人震撼!很难想象这大的一个寨子,家家户户门前都放有各样的笼子,笼子里关满了人。比如一个只容一个人空间的地方,竟然挤满了四五个人…… 一个个被关在笼子里的人眼神呆滞,似乎对于明天已经没有了希望。 最荒唐的是…… 就在眼前,李月白三人看到。 一座竹楼里,原主人被几个人嬉皮笑脸的铁链子拴住关进笼子,和其他奴隶关在一起。 其他奴隶见此,对着他则是一阵拳打脚踢。 显然对于这个原主人,他们有着许多怨言。 而那几个人在注意到李月白三人后,马上快步走了上来笑道: “几位是外地来的吗?要卖奴隶吗?我这儿的奴隶最便宜,吃的少力气还大!” 有人则是盯上了白念隙道:“小哥。这不买几个好看的阿妹回去暖被窝。你瞧瞧,我们这里的还有几个中原的娘们!” 也就在几人说话期间,李月白又注意到还有两人躲在背后窃窃私语了起来: “兄弟,活来了。这三个人你怎么看?” “两个娘们容貌倒是不差。估价保守三万两。这傻小子嘛,看着愣头愣脑……估计也就最多值三百两。” “老规矩。先骗他们进屋,然后……” 说着,那人对着另外一个人比了一个手势。 手势的意思是,在喝的水里放些东西进去。 随后这二人又对着和李月白交谈的人比了一个手势。 后一个人马上心领神会道:“三位,不如去竹楼上坐下来,我给三位倒些酒!我们坐下来慢慢商量如何?” 不过这些小动作别说是李月白和青鸩注意到了。连一边的白念隙也注意到了。 不过他看破也没说破,而是走到了另外一处竹楼处对着那竹楼的奴隶主人一阵比划说道。 他过来后又随口对着这边的几个奴隶主人道:“对了。对了,你们这里都是什么价钱?” “这个嘛。四肢健全,通通一百两。不若是女的嘛……面容一般的就要再加一百两。如果是再好看一些的,就是五百两。小兄弟,这价格可还公道。” “差不多。” 白念隙点头。 但是李月白和青鸩却是听得清楚,白念隙过去压根没有问这些,而是说了些别的事情。 青鸩对着李月白小声道:“白念隙这小子倒是看不出来……我还以为他就是一个腼腆少年。没想到坑害起人来也是脸不红心不跳。” 李月白也是笑笑不言语。 但转过身她对着面前到几位奴隶主人道:“好……那就上楼去谈谈。” 到了竹楼之后。 几位奴隶主人倒是显得殷勤,马上就给李月白三人倒起了酒。其中一人便倒便笑道:“几位都是外地来的吧?一定要尝尝我们这里的特制美酒啊!” 那人说着先自饮下一杯 。 随后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酒…… 肯定是有问题的。李月白三人都心知肚明。但是就在这时,白念隙又对着李月白悄悄道:“李姑娘……可否偷偷把我们和他的酒换一下。” 李月白答应下来。 对面几人都只是普通人,哪怕只是眼皮子底下李月白也有办法将他们之间的酒对换。 随后,就见李月白起手端起酒的瞬间,用起了势字诀。只是一瞬间,他们之间的酒就互相换了过来。 “果然是好酒。”李月白随后喝下酒。 青鸩和白念隙也随后喝下。 见他们喝下酒,对面的几人则是一改脸色大笑道: “哈哈哈哈……你们这三人还真是好笑啊!都说我们这地方是买卖人严重,你们怎么就不防范呢?” “你们知道不知道,这酒里被我们下了迷药。只要我数上三声,你们就会立刻浑身无力昏睡过去。” “你们两个娘们倒是也不错。我们会把你们卖个好地方的。” “一!” “二……” 几人说着数了起来。 “三。” “那倒是要看看谁会倒下来?” 李月白看着他们笑道。 而他们对面几人则是感觉出一丝不对劲,意识开始变得昏沉起来,随后倒在了地上。 再之后…… 竹楼下面来了几人。 真是刚刚和白念隙交谈的那几人。 白念隙指着倒在地上昏迷的人对他们道:“这五个人,五百两怎么样?” 对面那人则是以不可思议的表情对着他道:“小兄弟!你还真厉害啊!刚刚你说要卖这几个人给我们……我们还不相信呢。” 在他们看来,这个时候白念隙三人已经被迷药迷倒!却是没有想到反被白念隙给算计了…… 随后那几个人交给白念隙五百两,拉着倒在地上对他们道:“从现在开始,这竹楼和外面的奴隶就归你们了。只是我要要提醒你们……在这个地方。一切人都有可能成为奴隶。哪怕是寨主页不例外。管你是不是外面有多厉害的人,这里只有奴隶和奴隶主人的区别。” 那人说完离去。 第503章 蛊神的诅咒 “对了,有件事情我还要提醒你们。和这里的人说话最好都过过脑子。这里啊是被蛊神诅咒的地方。有的时候可能因为一句话,你就会成为别人的奴隶。” 这奴隶主人说的神秘,话罢之后离开了。 “这是个被诅咒的地方?怎么以前我倒是没有听说过。”青鸩说道。 白念隙倒是随手拿起竹楼里的一个册子看了起来。他翻看了一会儿后摇头道:“这册子里倒是有一则故事说明了,这里为什么会是被诅咒之地。” 他的话也把李月白给吸引了过去。 随后李月白也接过册子看了起来。 册子讲了这样一个故事:说是以前邱柯寨也是一个富裕之地。只是此地的南蛮百姓却都是以口传厄,说谎骗人为生。 蛊神对于这片地方也是极度厌恶的。本来要毁灭这个地方。但念及此地百姓生灵,还是决定给这一地的百姓三次机会。 第一次,蛊神化生成了一个老妇人的身外化身,手提一篮子金鸡蛋。来到了邱柯寨,只要一天之内老妇人篮子里的金鸡蛋未被全骗走,那么蛊神就愿意放过这些百姓。 结果不到半个时辰,她所化身老妇人篮子里的鸡蛋就被此地的人以各种各样发理由给骗走。有的说是家中老人重病,要急着拿钱救命,有的则是表现的残疾博取同情心。 第二次,蛊神变化成一个病殃殃的乞丐。只要有一个人肯给着个乞丐一杯水,那么蛊神也愿意放过这一地人。结果是,乞丐在一天之内被人当成奴隶辗转反侧卖了十几遍。 第三次,蛊神变化成一个卖身葬父的中原人。并且蛊神降低了祂的要求,祂不要求这些人帮助这个中原人卖身葬父,只要不对这个中原人进行欺骗,就算过关。 可结果是…… 中原人被人当作奴隶卖了出去。但念在那位奴隶主好歹也算下葬了中原人的父亲,蛊神只是单对邱柯寨降下诅咒。从此以后,出生在邱柯寨的人将没有一人可以用一张嘴巴说话。 整个故事有点类似那种连环画,配有一些滑稽的配图。 对于这样一个故事,其中漏洞百出。更像是路边摊说书先生随便编出来的。 而且曾见过几面蛊神的李月白也不太相信,蛊神会是这个故事中描述的这个样子。 青鸩在看过故事后却是给出了她的看法:“不同的地方,对于蛊神的看法都是不一样的。有的地方蛊神则是十恶不赦的恶人。但之所以有恶人的说法,也是因为蛊神要以恶制恶。总体还是美化赞美蛊神的。” 顿了顿她又道:传说蛊神也有万千化身。每个人见到的蛊神都是有区别的。” 听她这么一说。 李月白仔细想想见到蛊神的这几次…… 似乎蛊神都是多少有些不太一样的。第一次,蛊神是个大头婴儿,没有四肢,千手的的形象 。 第二次,蛊神虽然依然是这个形象,但祂的身躯似乎又更类似蜈蚣,且有着各种各样的手去操控一具具的傀儡去收取各地南蛮人的灵魂。 两次的蛊神形象……多少是有点儿不一样。 李月白不禁怀疑,她见到的难道都是蛊神的化身? “出生在邱柯寨的人将没有一人可以用一张嘴巴说话。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我百思不得其解。”青鸩摇头说道。 “有必要去深究这样一句话吗?” 白念隙不解。 青鸩摇头道:“不能不重视。各地都有各地对于蛊神的说法。各地的一些说法一些禁忌,不能不都不重视……” 李月白觉得既然青鸩这么说了,那就该重视。 “要我说……不会这里出生的人都不止一张嘴吧。”白念隙说道。 他虽在中原出身。但出身在南蛮和中原的交界地带,各样的诡异事情或是传说也见识了不少。虽只是随口一说,但此地之人要是真不止一张嘴。 他觉得也不算多么奇怪。倒是这句话里的含义也得重视。 至于说李月白和青鸩,对于白念隙的随口一说也没有完全不当真。但真如此,她们倒是没什么可怕的。 “这几个奴隶该怎么办?” 青鸩看向李月白。 竹楼外面的这几个奴隶都是半老或残废,都不是他们所要的。仅有的几个好胳膊好腿,却也是身染重疾离死不远了。 李月白道:“就放他们离开这里吧。之后的是死是活就看他们自己了。” 毕竟,他们也不可能带着这些人走。 “行,就用刚刚我得来这五百两去买几个奴隶回来。”白念隙说道。 随后三人出了竹楼,将那些奴隶放开。 有的人出了笼子,显得诧异,似是不敢相信真的有人会放他们离开。 还有的人则是又自主回到了笼子。问及他们原因,有人道:“我不相信在这个地界,我还会是别人的奴隶!以前的时候,我也是也风光的很!” “你风光。呵呵……风关还是被人骗到了?” “你笑死我了!你太可笑了。” “以前的奴隶主人,现在的可怜虫!” 忽而又有几道声音响了起来。 起初,李月白以为这是别的奴隶的声音。但仔细看了一圈又才发现这几道声音都是来自面前这个衣衫褴褛干瘦男子一人发出。 只是却不是他同一张嘴巴。 他还要其他嘴巴! 就见他生了浓疮的胳膊上,在浓疮里面长有一张嘴巴。露出的胸膛上也有两张嘴巴。刚刚那些声音都是由这些嘴巴发出。 胳膊上的嘴巴这时开口道:“早跟你说了!换上我这张嘴巴!死的都给你说成活的!你就是不相信我!你有今天这个下场纯属活该!” “呵呵。胡说!他今天会如此,明明是因为没有换上我!” “不对!是我!” …… 一个人身上,几张嘴巴就这样吵了起来。 李月白三人虽然心中早有预期,但看到这一幕还是有些荒诞。 不过一个人多生出几张嘴巴,又有什么用呢?只是用来单纯吵架? 李月白不太相信。 也洗,此一刻开始跟这些长着嘴巴的家伙少说话才是真的。 几张嘴巴正在吵着。 这时,又有一位奴隶主人用铁链子拉着一个奴隶走了过来。 这干瘦男子身上的几张嘴巴忽而停止了吵闹,然后齐齐对着这过来的这奴隶主人手中牵着的奴隶道:“喂!我说,你想成为他的主人吗?” 奴隶主人闻言冷笑道:“笑话!他……给他十个胆子也不敢!” “我问你……你敢吗?”身材高大的奴隶主人,一巴掌打在面色枯黄的奴隶身上。 后者却是摇了摇头,面露畏惧道:“我……我不敢。” “不对!我敢!我就敢成为你的主人!” 忽而,这面色枯黄的奴隶又道。 “吆喝……你还真敢啊!我叫你一声主人你敢答应吗?” 奴隶主人看向自己的奴隶不怒反笑。他很清楚自己的这个奴隶是多么怕他。 “呵呵。有什么不敢!你这个下贱的肥猪!我才是你的主人!” 奴隶主人听闻此话,抬手就要打在奴隶身上。 可忽而他发现,不知为什么原本他一点都不畏惧的面色枯黄奴隶,在他眼中一点点高大了起来,他不止为何甚至可是惧怕这个奴隶。 此外,他意识到一件事情,刚刚自己的这位奴隶根本没有说话。 那么说话的是…… 就见笼子里刚刚那个干瘦男子胳膊上的嘴巴模仿着这个面色枯黄的奴隶声音道:“我是你的主人啊!这有什么问题吗?” 随后嘴巴又对爬到在地上的面色枯黄奴隶道:“你真的想奴隶翻身做主吗?” 后者毫不犹豫点了点头。 “那你只有拥有了我……拥有了我这张嘴巴!那么你就可以成为他的主人!” 嘴巴蛊惑道。 也不知面色枯黄的乞丐受了何种的刺激,竟然一把扯笼子里枯瘦男子胳膊上的嘴巴,然后将它放在了脸上。 神奇的是,这张嘴巴竟然就这样长在了他左脸上。 左脸上的嘴巴继续开口对着原先身材高大的奴隶主人道:“喂!现在开始我才是你的主人!你刚刚可是答应我的,我是你的主人了!” “是!主人!” 身材高大的男人浑身都在颤抖。他本是不想讲出这些话的,可不知为什么还是鬼使神差讲了出来。甚至于,他之后打开了奴隶的铁链,拴到了自己身上。 原本主仆的身份,这一刻以这样的方式发生颠倒。 确实令李月白几人觉得荒诞。 李月白也没感觉出,这嘴巴到底有什么奇怪之处。但问题也可能出在这些嘴巴身上 原本的奴隶主人刚刚也是因为答应了某些话,所以主仆身份发生了改变。 “看起来。与其小心人,更要小心这些嘴巴。” 李月白三人心中都这么想到。 而才成为奴隶主的面色枯黄男子看得出来是个嘴笨之人,对着长在自己左脸上的嘴巴道:“我……我真的能成为奴隶主?我……我想出城。” “出城?真是没出息的家伙!”左脸上的嘴巴骂道:“就这点出息还想做大事呢!只要你愿意听我的,我跟你说……” 而更荒诞的还在后面。 未等他话说完,迎面一个上半身未穿衣的胖子和他撞在了以前。 胖子本是在闭着眼睛走路,忽而睁开眼显得有些生气,然后一把扯下了奴隶左脸上的嘴巴,然后他拉开上半身肥肉堆积成的褶子。 见这褶子竟长有许多嘴巴。 嘴巴在这一刻唧唧咋咋道: “死胖子!为什么不肯听我说话!我对你帮助最大了!” “不对!我帮助最大!” “明明是我帮助最大!你们所有人都该听我的话!” “应该听我的话!” “听我的!” 胖子扯下那张嘴巴,随后放到褶子里。随着肥肉放下,那些嘴巴被堵上。 胖子则一脸惬意道:“真是吵啊!不过用到你们的时候,我自会放你们出来的!” 话罢,他托着沉重庞大的身体向更远处走去。 看着他一身晃来晃去的肥肉,和那些肥肉堆积成的褶子。不难想象,这些褶子里不出意外应该都是有着各种各样的嘴巴! “邱柯寨……和我了解的,太不一样了。”白念隙摇头。 书上的只言片语,似乎并不能准确描述这里的情况。 “太让人不知所措了。” 青鸩也如此感叹。 虽说南蛮之地,她也见过了不少诡事。但这种寨子她还真是第一次见。 但也算不上多稀奇。比这奇怪的,她更见过不少。 “买几个人还是速速离开这里吧。”李月白说道。 李月白几人又再往前走时。 又见到再在这个寨子里,随处可见一种冒着泉水的井。 井的周围所待着的尽是一些年岁过大的老人。 这些老人似乎也是年纪太大,离死不远…… 在这些井旁边等死。 也就在他们闭眼的那一刻,他们取下自己的嘴巴投入到了井水中。 嘴巴在和水接触的那一刻随即消失。 有还未闭眼的老人则嘴里念叨着:“人活一辈子还是不要说谎啊!像我说了一辈子鬼话……到头来都是什么下场啊!这嘴不要也罢!都是蛊神的诅咒啊!我们看着是奴隶主风光了一辈子,可到头来还是得以一种另外的方式活着!何等可悲!倒不如这些奴隶自在!” 随后,他闭上眼。 而在泉水井的另外一侧,有人舀起一杯水喝下。 听着这人叨念道:“可恶啊!八张嘴巴竟然都说不过人家五张嘴的!再给我一张嘴!一定骂死他!” 话罢,他额头上出现了一张嘴巴。 这张嘴巴保持着先前那位老人的哀叹语气道:“我以为死了……没想到还是以这种方式活了!为什么?为什么?苦啊!” 也在随后,李月白在城中挑了几个中原的奴隶迅速离开了此城。 当然,这几人身上没有什么额外的嘴巴。李月白还刻意检查了几遍…… 又听的几个中原奴隶中久在此地的人道:“那些嘴巴只会在本地人身上才会有。外地人不会有的。不过这个鬼地方,我是不想再待了!” 第504章 回寨 李月白一共从邱柯寨买来了七个中原人。 这七个中原人过去在中原也算是做出一番成就,腰缠万贯的富人。只是当初为了赚更多的钱,不惜铤而走险来到了南蛮。结果就是被人卖做了奴隶。 其中一位年岁稍大的中原人对着李月白三人道:“感谢几位老爷把我们救出。接下来便是要我们做牛做马都行啊!” 这番话,显然不是真心的,颇奉承之意。正常来讲,一个中原人再怎么对南蛮人也讲不出太好的话。 也看起来,这些中原人虽只长有一张嘴。但实际上某些时候,他们编造起谎言来不会比长有好几张嘴的邱柯寨的人差。 毕竟,这些人来到中原十几年……最终却还能苟且一条性命,毕竟是非常精美和圆滑的。 不过接下来要拉那几箱子奉银…… 就是得找些精明的家伙。太过老实的家伙反而不会把事情办好。 接下来,白念隙又花钱买了几辆马车对着七个中原人道:“现在交代你们一个活。去前面的寨子里,去向各位老爷家里收金汁。金汁是什么懂吗?” “我懂!我懂!只是几位老爷,你们到底是做什么的?” 有中原人发问。 “不该问的就不要问。”青鸩说道。 几位中原人看着这位面容秀丽的南蛮姑娘,最终选择了闭嘴。来南蛮多年,受了那么多的折磨,他们心里最是清楚,什么该问什么不该问。 有些事情既然对方不想说出来。 那就永远不要再问。 而且直觉告诉他们,这个南蛮姑娘看着是好看,但说不定就是位惹不得的恶人。 李月白这时又道:“事情办成之后,可还你们自由之身。顺便也会给你们一个南蛮身份。” 一众人闻言则是显得有些激动。 对于李月白的前半句话,曾经也有许多人同他们讲过。可结果呢?你虽有了自由之身,可到底你还是中原人,在南蛮这块地方就是被人针对看不起的份,谁都能来欺负他们。 可要是有了一个南蛮身份,不说在南蛮这块地方一定安全,但最起码能让他们规避掉许多不必要的麻烦。 有这一点自然已经令他们高兴。 不过这样的许诺,也是李月白和青鸩一早定好的,反正真回到奎相部,以青鸩的身份给这几个中原人一个说的过去的身份,青鸩还是做的到的。 有了这样的许诺…… 七个中原人也是显得异常兴奋,办事效率也非常高。分别驾着几辆马车向着前面的寨子而去。 对李月白三人来说,他们也并不担心这些人会跑。他们跑了,没有身份,依旧会被南蛮让给抓。 约莫等了一天时间后。 七人就收了满满几大车金汁回来了。人还未到这儿,老远就有一股味道先传出来,熏的周围的人纷纷掩鼻离开。 准备好这些之后,李月白几人也不磨叽,即刻便准备出前面的寨子。 就和之前定好的那样,装有奉钱的车在内侧,外围则是装有金汁的车…… 此后一连过七寨。有人只是简单看了一眼,闻着马车上传来的味道,就捏着鼻子打让路了。连检查都不去检查。 一直来到第八处大寨子,骨塔寨。 在出南寨的寨门口时,守寨口的负责人对着却是叫停下了马车,看着李月白道:“你是这马车队伍的负责人?” “是的大人。” “马车拉的都是些什么东西?” “一些金汁而已。” 李月白回道。 “你一个白白净净的姑娘家,竟然舍得做这种活儿?” “非我在做。而是手下人在做而已。” “姑娘倒是也值得佩服了。不过我南蛮出身的女儿家,不似中原那些娘们娇生惯养。能吃得下这份苦,赚这种钱也是厉害了。不过该例行检查还是要检查的 。” 这位负责人对李月白说着对手下的几个人挥了挥手。 意思是打开马车上各个箱子或是捅里的盖子。 白念隙连忙笑道:“几位大人,这不必吧?打开可是那东西……臭的很呐!有这个必要吗?” “要不您就通融一下吧。” 白念隙说着拿出几两碎银递送到了那人面前。 那人却没有接下而是道:“不是不能通融,而是这检查还非得必须不可!” 看他说的义正言辞。一时之间倒是让人搞不清,他是想要继续多要点好处,而是非要铁了心的检查。 几位中原人中,有位年岁比较轻的却是对着白念隙建议道:“这位老爷你不如再给他一些好处……” 并做了一个再给五两银子的手势。 这一幕却被那位负责人看在了眼里。本来这也是无伤大雅的。换作平时其实也没什么。 但这让那位负责人意识到了什么一样立刻变得警惕道:“呵呵……我倒想问问你们,你们拉这几车金汁,成本是多少?用的着用超过五两的银子来贿赂我?” 此话一出,也让李月白和青鸩陷入到了两难的境地。 很明显,刚刚白念隙故意只拿出几两碎银,还是有些包浆的那种碎银……就是为了不引起对方的怀疑。 但这个着急表现自己的中原人,明显是把事物弄巧成拙反而让对方起了怀疑…… “可否给一个解释?” 负责人看向李月白三人。 而事到如今青鸩也只能抱着一丝不见棺材不落泪的心态对着这位负责人道:“大人若是不相信只管打开看就是。反正就只是一些金汁。” “好!” 那位负责人随即打开了外围马车上的一个盖子。 结果里面各种肮脏的味道冒出…… 倒是把这位负责人熏的眼睛发酸。 “啊……这!真臭啊!” “我说的吧大人,这就是一些金汁,要不要你把手伸进去再摸摸。说不定能拿出什么违禁品呢!”青鸩阴阳怪气继续说道。 她这副样子倒是令这位负责人又打消了一些疑虑。 可随后他又发现刚才的那位年轻中原人面色却显得越发慌张。这让他打消下去的疑虑又重新在心中生出。 他大声呵斥道:“那你紧张什么?莫非这车里真有见不得的东西?如实说出来,我说不定还能饶你一条性命!” 李月白看向这个中原人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但此刻…… 对于这个中原人来说也是一种煎熬。他目前虽然不知道李月白几人要做什么。但既然做的这样掩人耳目,那多少是有些不太对劲的。 直接说出来,对方说不定会饶自己一死,也说不定会因为检举李啊几人获得一些额外的奖励。 可也有可能对方只是做做样子……并不一定真的要查。而即便真说出来,事后对方可不一定会放过他这个中原人。 想了想,他止住心中都恐惧,尽量学着之前青鸩那副模样对着这个负责人道:“大人若是不相信,可继续打开看就是。” 负责人见这人态度起了变化,心中想到,可能这几车拉的真就是一些金汁。真要是一个个去查,最终没查出什么,惹自己一身臭不说,还会人外人听了说自己为难几个拉粪的,徒增笑柄。 想了想,他最终摆了摆手示意几人先回去。 走出寨口之后。 这位中原人,以及其他几位中原人悬着的心才放下。 但是这时这位中原人也发现,李月白三人面上的表情从始至终没有变化。这就说明一件事情,即便刚刚会有最坏的事情发生。李月白三人一定会有解决的办法。最不济,他们也可以全身而退。 这让中原人为自己后来的表现感到庆幸。 但是也就是在他这么想的时候,白念隙对着这位中原人道:“现在开始你自由了。” 这位中原青年起初闻言这话显得高兴,可仔细一想却又觉得这话哪里有些不对劲。 对方是让他自由了。可自由之后呢?他一个没有身份的中原人如何在这南蛮之地活下去。 而对李月白和青鸩来说。白念隙忽而做出的决定,她们并没有说什么。毕竟买这几个中原奴隶的钱,还就是白念隙那用嘴诳来的五百两买的。换句话说,白念隙就是他们七个的主子,有权处理他们。 “大人!我不明白!虽然刚刚我的一些言语让我们陷入了险地。可我最终还是化解了危机啊!” 中原青年不解。 “你这样的人某一方面是很聪明。可让人陷入险境再化解的小聪明,不算是无端生事吗?” 白念隙反问道。 本来他听闻过去这几个中原人都做过商人,是想着将来替青鸩组建起一支商队后,拉这七个人做底子的。 可这个面前比他只大上几岁的中原青年,却并没有一点该有的稳重。可以相信,他曾经能发财做商人,肯定是因为自己的一些小聪明加上一些运气。 可行商,却最忌讳去铤而走险。有时候它或许收益很大!可更多时候的结果却是阴沟里翻船…… 这样的考虑之下,白念隙果断放弃了这个青年。 随后任凭这个青年如果央求白念隙。后者也不搭理他,而是驾着离去了。 离开骨塔寨,也就意味着彻底出了虹离部的地界。 途中李月白也陆陆续续看到有诸多的毒师向着南方赶去…… 据说就是为四十九年一次的五毒圣会,赶往千囚窟。 而千囚窟位于南蛮八部中,奎相、弥笑、困乡三部的交界地。 也有这样一个说法,说是这个世界的太阳从东方升起,最终就会落在西南方向的千囚窟中。 一路上,李月白还打听到一件事情。那就是现在的奎相部似乎发生了一件大事。原来的部落大祭司忽然染了重疾,有南蛮巫医说至多还有三个月的命。 一个部落之中,除开具有象征意义的部落首领,话语权最之后的便是大祭司了。 且一个首领有可能一个甲子当中就要换好几个人轮流来做。但大祭司的位置一旦上任,就要永久当一辈子。 且在首领的选举上,大多时候都是大祭司一句话的事情。 在听闻这个消息后,李月白发现一路走来几乎很少有情绪波动的青鸩,第一次面露些许担忧之色。 在南蛮的夜色之下,繁星点点。 李月白看着年岁并不算大,但大多时候都故作老成的青鸩道:“那位奎相部大祭司和你……” “是我哥哥。呗誉为奎相部有史以来最有天赋的毒师,也在只三十五岁的年纪就做上了大祭司的位置。”青鸩说着又摇头道:“我兄长是九骷髅的毒师,差不多就是你们中原甲金级别的炼气士,一般的甲金炼气士都不一定是他对手。说他病重,我不太相信。” “你认为这几日来的听闻都是谣传?” 李月白又问。 青鸩点了点头然后呼出一口长气道:“不排除这个可能。现在各部都在筹备交战的事情,这一路走来,许些苗头我算是看出来了。等这四十九年一次的五毒圣会一结束,我相信会有很多人按耐不住!也许兄长放出这个消息故意显弱,是有他的用意。” 青鸩尽量把事情往好的方向去想。 “不必多想。一切的事情未看到,都会只是谣言……” 李月白安慰她道。 这一夜过去,青鸩辗转难眠。 待到第二天天一亮,她便第一个起来出发。 这样约莫一个月时间后。 李月白随着青鸩赶回了奎相部的地界。 在这里听到奎相部那位大祭司传闻的更多了。有人说大祭司病重了。有人则说这是大祭司病重向外部示弱。 当然,还有的则是在说大祭司亵渎了蛊神,被蛊神惩罚所以病重。 还有最离谱的是说,大祭司是想要窃取蛊神的智慧,且真的窃取成功了一部分,结果凡人之躯无非承受神明的智慧,所以在脑袋里长出了一个类似蛊神百臂蛊童形象的孩童。 总之,各种的说法虽都有,但总结起来一致的是……那就是大祭司现在真的出了问题。而且问题很大。 青鸩则是也注意到奎相部所属的地界之内,成群的乌鸦聚集在了一起。这是不详之兆。 第505章 蛊神的智慧(上) 随后的时间,李月白一行人加紧赶路。在临近十二月初的时候,来到了黑渊寨。走过这一个大寨子后,就是奎相部所在的寨子了。黑渊寨算是奎相部的外寨。任何的人来到这里,都得经过黑渊寨的人盘查才能进入。 青鸩闻言兄长出事的消息。此刻急着要去见兄长,却是被黑渊寨的大寨主给拦了下来。 这让青鸩有些生气。 黑渊寨寨主解释道:“青鸩大人,非是我不肯放行你去见大祭司。只是一个月前,奎相部其他祭司商议出来的结果是,任何人如果要进入奎相部,都需得外寨住上三天才能进入。这是几位祭司大人商议出的结果。连您的兄长大祭司也点头同意了。规矩便是如此,我实在不能通融……” 听到对方这么说。 青鸩只意识到一件事情,现在的奎相部不止她的哥哥出了问题,也许奎相部也出了很大的问题。不然也不至于人要再进入奎相部竟然要在外寨接受三天的盘查。 连她这个直系奎相部的人都不让进来。 想了想,青鸩只好问黑渊寨寨主道:“那奎相部到底怎么了?” “大人,您为难我了。奎相部的事情,一个外人有什么资格知道?” 黑渊寨寨主苦笑了起来。 随后他也是旅行自己的责任问起了青鸩身边李月白、白念隙的身份。 二人都是一早想好了一个南蛮身份,报了上去。反正南蛮之地不算小,也不会单为了他二人去查身份。 又问了黑渊寨寨主几句后,青鸩也只好暂住寨内,静等三天时间过去。 一天以后,黑渊寨寨主又主动前来对着青鸩道:“对了,大人朵家的二族叔来了,你有什么想知道的,你可以去问问他。” 朵姓这是现今奎相部首领家所在的姓氏。 而这位二族叔叫朵极,是现今首领的亲叔叔。在奎相部中地位不低。 这边竹楼之内几人正说着,外面忽而听到一阵笑声响了起来。 “哈哈,这不是大祭司的宝贝妹妹青鸩回来了吗?你这一趟出行,可是半年之久了啊!” 来者个子中等,留着南蛮人普遍会留的络腮大胡子,面容朴实。正是朵极。而他的腰间挂着七个骷髅。 “哈哈。让二叔公挂念了。”青鸩回道。 不过李月白看得出来,青鸩虽然和这位朵极熟悉认识,但又算不得多么熟识。 之后青鸩和朵极聊天也是侧面印证了这一点。二人所聊寒暄尽都是一些青鸩过去的事情。但每每问到一些细节之处,朵极又会摇头表示不知。显然,他要是和青鸩熟识,不可能不知道她的事情。 又聊了一小会儿后,朵极又对着青鸩开口道:“我听说你这次回来,还带了二十万两奉钱回来。” 装有奉钱的马车在寨子内放了一天,期间黑渊寨寨主例行检查,也就查明了出来。但黑渊寨寨主也没胆子去问青鸩,这二十万两奉钱有什么用? “可否先让我把这二十万两运送回寨子中去?你也知道,我们的大祭司,也就是你的兄长得了重疾。其中有些药材非常稀少和昂贵,有些药材还得从其他八部手里才买到的!所以你这二十万两算是解了我燃眉之急啊!” 朵极说的真切。似乎是真的也希望那位大祭司的病能好转过来。 青鸩听闻拿钱是去为哥哥,当下也没多想,几乎就要答应下来。 但李月白却是拍拍她的肩膀,摇摇头要她慎重考虑。 二十万两虽然算是一笔不小的数目。但不至于让身为八部之一的奎相部拿不出来。还是说现在的奎相部已经没有多余的钱拿出来? 这有些不太成立。 其二,既然现在的奎相部属于一个特殊时期,那么青鸩带着二十万两回来,正常该有的反应,应该是要盘问清楚这二十万两是如何得来的? 但朵极却问都不问直接要拉走。 青鸩得到李月白提醒,想了想道:“让我出二十万两不难。只是……得让我先见到我兄长再说!不然我怎么确定这钱真是会被拿去买药材?” “这个……恐怕不行。规矩是几位祭司定的,任何人要进奎相部也得在外寨待上三天。何况青鸩你离开部落都有半年的时间了。你想进入部落再去见你兄长,就需要再待上三天时间。” 朵极头摇的跟拨浪鼓一样。 “不过你保持这样的警惕心也是对的。只是大祭司的病现在十分严重,你确定不拿出这二十万两?”朵极又问 。 “我必须要见到我兄长!” 青鸩明显有些动怒。 朵极则是又道:“青鸩你多想了……我不会想拿这二十万两如何。而是现在的你,想见你兄长还是按规矩来吧。否则几位大祭司可是不像我这么讲情面的。哪怕你是大祭司的妹妹。” 闻言此话,青鸩又只好作罢,面露不悦和李月白二人走出了竹楼。 而竹楼内。 朵极则是用着神念对着身边人道:“现在部落之内已经进入了关键时期。我是不太想让青鸩提请进去发现点什么……虽然她的到来只是会起微不足道的变化,最终也影响不了大局。但是我还是觉得有必要要小心一点。” 南蛮部落之后,极少有人会去专门研究元神神念。但朵朵却是在这一道有着一定造诣,甚至于可以通过神念给人下蛊术。 “大人您的意思是……” 有人不敢讲出来,又或是怕隔墙有耳听到而是拿起笔写了起来。 写到一半,又故意停了下来。 “就是你们想的那样。必要的话,大祭司的妹妹又如何?我们奎相部现在处在一个关键的时期!要是渡过去,以后我们奎相部在八部之中的实力只会更稳。” 朵极又用神念对着身边人说道。在用神念探查到青鸩离开这里以后,他才又出声道:“那几位大祭司一贯作风态度强硬。从来都是绕过我们朵家,绕过大首领做事。他们这是把我们朵家的大首领当什么?空气吗?” 顿了顿他冷笑道:“这几位大祭司也是天真,既想要得到蛊神的智慧,又不想付出任何的代价。天下哪儿有这么好的事情?” “可大人,青鸩可也七骷髅的毒师。你有把握真的胜过她吗?” “呵呵。放心。这个我有分寸。小姑娘毒师天赋是不错……但是老夫积累经验这么多年,最不济也就比她差一些。可在神念方面,我是绝对有把握要杀她的!” 朵极说道 。 “不过也看这位青鸩姑娘怎么想了。她要是再安分两天,两天之后为就还她一个兄长。可要是不安分……那只能动手了……” 朵极还是打算给青鸩一个机会。 只是自青鸩和他见完面离开后 ,就一直想着要直接去奎相部 。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奎相部现在绝对出了大问题。 “要打算硬闯吗?” 李月白说道。 青鸩点了点头道:“即便事后真的几位祭司要责罚我……也得确认一下现在的奎相部到底发生了什么。” 话罢她对着李月白又道:“李姑娘,本来之前说好的,我我雇佣你到奎相部就结束。只是为想现在大概得延长几天了。” “没关系 。” 李月白笑了笑。 青鸩要硬闯入黑渊寨,这个忙……她自然会帮。 打定主意以后,二女留下白念隙这边向着黑渊寨通往奎相部的南边寨口而去。 只是几乎就在她们刚刚到南边寨口的同时。 朵极就随后赶到。 他以着一副长辈劝解后辈的姿态开口道:“青鸩,我可以理解你急着见你兄长的心情。只是规矩是几位祭司定的。暂时不能进,便不让你进!如果硬闯,相信你一向铁面无私的兄长也不会饶过你的。” “二叔公!我敬你叫你一声二叔公。我不敬你,你在我眼中便是和一具尸体没什么区别。” 青鸩纤细手指之间,一根根的丝线弹射了出来。 显然,这个举动已经表明了她的态度。 “呵呵。青鸩你如此讲话,我这个长辈就得好好教训一下你了。” 朵极说着,拿起手中的拐杖向着地上敲了一下。 肉眼可见…… 被他拐杖敲过的地方,一条如蜈蚣一般的毒虫竟然从地上长了出来。 随后,朵极再次拿起拐杖连续在地上快速敲下数次。 无数毒虫从地上生出,向着李月白和青鸩而来。 而看着很一般,几乎构不成什么威胁的虫子,青鸩用丝线切割成数接,每一截却又迅速生出新的个体。 这逼着青鸩直接甩出一直缠绕在手腕上的小青蛇。 小青蛇落地以后,迎风便长,很快便长成了一条体形极为庞大的大蛇讲这些虫子给一口吞下。 “就只有这些招数?” 青鸩冷笑一声 。 朵极没有言语,而是再次拿起拐杖在地上快速敲下。 数条毒虫再次生出。 但也就在这之后,他快速移动向着青鸩而来,并且同时他脚下的影子蠕动了起来。 那种蠕动就像是一堆蛆虫在腐烂的东西上扭动一样,极为扭曲和恐怖。 随后就见这一堆影子流动向了青鸩,像是活着的毒虫一般对着青鸩的影子撕咬了起来。 起初青鸩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 但随后便有了一种溺水,呼吸越来越困难的感觉。 朵极则是大笑道:“青鸩!我不可否认以你的毒师天赋,假以时日是可以追上大祭司的!可惜……那也是以后的事情了。你到底还是太轻视我了。” “是吗?只是知道一些运用神念的皮毛,便自觉自己天下无敌了?” 一直未出声的李月白开了口。 说话的同时,她也动用自己的神念并催动燧火。 燧火本是无形之物,用炼气的方式或是神念都能使用燧火。 朵极的影子只是接触燧火的一瞬间,本体则是像是受到烈火灼烧一般,疼的他大叫了起来。 “你……你是中原人?” 朵极大喊。 南蛮之中极少有人会向他一样在神念上下功夫。虽说中原人懂得运用神念的也不算多,可基数却远大于南蛮人。且会用神念伤人的,一般都是那些炼气修为同样很高的中原人才能做到。 另外一边朵极的蛊术被解开,青鸩立马恢复过来,手中丝线一转当即就要杀了朵极。 眼看丝线就要搭在朵极的脖子上。 忽而一个身穿狼兽皮,浑身布满疤痕的精壮男子出现在了朵极面前。只单单用手就弹开丝线。 这时李月白也看清了他的面容。 这是一张青年人的脸,只是脸上却是沟沟壑壑有着各样的伤疤,看着十分狰狞。 “扑和大人!您怎么来了?” 朵极则是如看到救星一般大喜。 来者扑和是奎相部的第五祭司。腰间刮有着的八枚骷髅,代表着他有接近甲金炼气士一般的实力。 不过同样值得让人注意的是。 这个扑和的天灵盖……或者说脑袋竟然比寻常人要凸出一大截。 并且最令人觉得恐怖的是…… 他的上半个脑袋,竟然是一个婴儿的形状。这样子准确说就像是李月白曾经见过的蛊神缩小版。 这就又像是缩小版的蛊神长在了这个扎和的脑袋上一样。 而且在这个小小蛊神的百条手臂上,每一个细小手臂都握着一根丝线,而细线的另一头则是又连接在一个人的脑袋上。 所以,扎和身后便有着足足百人之多。 这就像是足足百人像是傀儡一般控制着扎和,场面极度又诡异! 偏偏扎和还有着自己的思想…… 他缓缓道:“定下的规矩就是规矩……任何人都不能犯!哪怕你是大祭司的妹妹,那也得死!” 话罢! 就眼见此人竟然拿出一把锉刀削去了自己指甲和手指。而这些指甲和手指落在地上后却又变成看各种各种各样未曾见过的毒物! “南蛮有这样的毒术?” 李月白看向青鸩。这不如说就是在创造生命了。 青鸩则是摇了摇头,表示并不知道这些。她只知道现在的扎和状态很奇怪。尤其手他脑袋上那东西……他以前脑袋上可没有。 第506章 蛊神的智慧(下) “此前若再走三步,今日你们必死。若是回头,我便全当此事没有发生!看在你兄长的面子上,你带中原人回来的事情我也不多过问。” 扎和一张脸虽然满是疤痕很狰狞,但那双眼睛却格外明亮。 “我若我硬闯呢?” 青鸩回道。 “那你可以试试!” 扎和言语凭借再次开口。 也随着他说话的同时,他身上的皮肤又或是五官,一寸寸掉落在地上化成各种各样的毒虫。 最后他只剩下一副骨架,和骨架内不停跳动的各种器官! 一轮明月自他背后升起。这副画面既邪意,又神圣。 又加披着兽皮的骨架轻轻一跃,跳到一只巨大毒虫身上看向了李月白和青鸩,再一次开口:“再有两天时间,你们若入奎相部我不阻拦!现在若还是执迷不悟,我必杀你们!” 说着的同时,他缓缓拔出了腰间的骨刀。 这把骨刀总体呈现南蛮样式,但比起一般传统的妖刀又不太一样,更像是一把锯齿刀! 随后他出刀了! 出刀的同时,不知是否是给人一种错觉的感觉…… 一瞬间,有足足一千双形态不一的眼睛在空中浮现。在这些眼睛的凝视之下,人的身体似乎被禁锢了一般。 等身体再恢复行动的时候。这些眼睛已经消失,而扎和已经到了人的面前。且一刀就削去了青鸩一截青丝,并将她一脚踢开。 李月白看得出来。这位第五祭司大人对着青鸩还是留手了…… 要是他真有心要杀青鸩。刚刚青鸩已经死了。 这算得上对青鸩的一种警告。往前走便是死! 青鸩则从地上爬起没有去理会扎和,而是对李月白道:“我能感觉的到。他的状态很不对劲。但应该就和他头上那个婴儿有关!” “那刚刚他那一剑?” “这是他本来就会的。算是蛊术的一种,名为千眼凝视!” 青鸩对李月白解释道。 这种蛊术千眼凝视,算是奎相部之中任何人都可随意查看的一种蛊术。但是真正能练到大成,如扎和这个样子的,几乎没有。原因在于,要练这种蛊术,第一步就需要挖去自己眼睛…… 以此蛊术汇聚一股力量再催生眼睛长出来。此后再挖去!这个过程差不多要重复数次。直到再生出的眼睛可以洞察这个世界的一些细微变化。便算小有所成。 再之后…… 需要用锤炼兵器,饲养毒物的方法找各种毒虫来淬炼眼睛!待眼睛适应之后,此后再用骨刀挖出自己眼睛。 如此再反复数次,方可大成! 对敌之是,可唤出数只眼睛对视敌人,以眼中所散发的煞气暂时禁锢对方的行动。就这一个瞬间,便可要人性命。 而扎和刚刚那些眼睛中散发的煞气,不要说是青鸩,就是李月白行动都受到一些影响,不说完全不能动!但至少身体的行动变得缓慢了许多! 这让李月白觉得,这个扎和能坐上奎相部第五祭司的位置,不是没有道理的。 最为重要的是…… 怕是一般的甲金炼气士对上这位祭司,怕是也赢的不会太轻松。再看扎和腰间的那八个骷髅……这不如说有些低估他的实力了。 而现在…… 这个扎和脑袋上那个东西,又让他的实力变得未知了起来。不过,李月白觉得要是她真动起一些实力和这位第五祭司硬打,还是能赢的。 只是她怕的是,万一还有其他祭司赶来怎么办? 这同样是未知的。 “呼!” 青鸩显然也是想到了李月白想的这些。没有再冒然行动。 而是想了想,她对着扎和道:“扎和祭司,我想知道奎相部到底怎么了?你为何又会成这样?” “这样?呵呵还有两天时间,你们自然会明白。你的兄长,也就是我们的大祭司,从一卷古书中,找到了一种可以获取蛊神智慧的方法。拥有这些智慧以后,两天以后我们将有实力直接对其他的南蛮七部宣战。” 扎和笑着说道。 随后他指了指身前自己身体所化的各种毒虫道:“看到了吗?这便是蛊神智慧的一部分体现!我的每一部分都可以化成另外一个独立的我,且他们都拥有各自的思想看。有了这股力量,征服其他七部又有什么难的!” 他话罢,就见他身前各种毒虫都背上竟然都浮现出一张他的脸。 “好好让你见识下这股力量!” 扎和说着涛出了自己心脏扔到地上。 心脏立刻则化成了李月白曾见国的身躯极为庞大的九蜃虫! 也随着他一次次拿出自己器官。 各种各样更多的毒虫出现。 他身边,这儿彻底成为一片毒虫肆虐之地。 这让李月白感到事情变得有那么些的棘手了!她不知道,奎相部其他几位祭司是否也有这样的变化。 要真是如此。 可不是她李月白一人之力能对抗了的。此前有关奎相部大祭司的实力,她从青那里有过一个初步的了解。也如果青鸩没有说谎的话,奎相部前三位大祭司的实力都是能对标上类似于神灼卫十二少司的实力的! 和神灼卫三位少司对战! 李月白自认没有这个实力。 何况这些祭司还有这种所谓的“蛊神的智慧”力量的加持。 如何能赢? 权衡利弊之下,李月白向着青鸩递过去一个眼色。 青鸩想了想对着扎和道:“扎和祭司说的对!规矩既然是几位祭司大人一起定的,那我一定遵守。” 见青鸩有服软之意。扎和轻喝一声,身前那些毒虫则又变回他身体上的器官 回到了他的身体上。 他再次由骷髅变成了刚刚满身疤痕的汉子。随后和他身后那一百人回去了…… 朵极见此,也是生怕李月白和青鸩杀他,连忙跟在了第五祭司扎和的身后。 身边则是有人对朵极道:“大人……这个青鸩……” “已经构不成什么威胁了。倒是那个中原女子!还得多留意!” 朵极对身边人吩咐道。 “至于青鸩嘛……以后可以……” “青鸩毕竟是大祭司的妹妹!该照顾周到的还是要照顾!” 扎和打断朵极。 朵极附和道:“祭司大人说的对!” “接受蛊神智慧的仪式我才进行了一半。若是无事我便回去了!”扎和话罢,身形消失。 朵极确认对方离开后,立马变了一副模样冷笑道:“也就在恭敬叫你两天祭司大人了!两天之后,你们不过都是我朵家的傀儡而已!青鸩嘛……我会在其他七部中,为她跳一个好夫家的!” …… 青鸩和李月白这边。 李月白作为一个局外人对青鸩给出了她的建议:“虽然不太明白你们奎相部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现在这个时候你需要冷静。而且二不太相信关于奎相部的事情,外人就一点都不知道。不如再回去问问黑渊寨的寨主吧!” 青鸩点了点头。 话罢,二人便再去找了黑渊寨寨主。 青鸩看向他道:“我是希望你把你知道的一些事情都讲出来。不然的话……” “大人你这就为难我了?我真不……” “现在呢?” 青鸩手指间丝线弹出落在了黑渊寨寨主的脖子上。 “大人,这是何必呢?我……真不知道。”黑渊寨寨主说道。 只是他却面色平静,并没有多少害怕的意思。就好像他已经做好了赴死的准备。 这反倒让青鸩和李月白确定,他是真知道一些事情的。只是……哪怕以死威逼,他也不会讲。 局面就这么似乎陷入了僵持状态。 还是黑渊寨寨主主动又开了口对着青鸩道:“青鸩大人我问你一句,若是奎相部有难,你会搭救吗?就算不为你的部落,单为你的兄长!” “会!” 青鸩没有犹豫回答道。 “好!我也看得出,青鸩大人是在为部落着想的!不然也不会去硬闯了……”黑渊寨寨主松了口。 “那你知道什么?” “我并不清楚。不过七茶大人应该会知道。” 黑渊寨寨主说道。 他口中的七茶是奎相部的第二祭司,地位仅仅只在青鸩兄长之下。 “七茶?现在奎相部出事!他这么可能在这?” “可万一他就在这儿呢?” 黑渊寨寨主对着青鸩又道。 只是他话一出,就立刻引起了李月白和青鸩警惕。 “不必担心!七茶大人还和以前一样……只是现在受了重伤。就在我家的一处地窖里养伤,诸位莫生张!” 黑渊寨寨主说着的同时看向了李月白。 显然,对于李月白这个中原人,他并不是很信任。 “不必担心。这是我的朋友。” 青鸩解释道。 黑渊寨寨主这才稍稍放下戒心,带着她们和白念隙去了他自家的地窖。 南蛮之地多水,这就和淼州的地貌差不多。建筑也多以竹楼为主。所以几乎看不到什么地窖。但是黑渊寨寨主为了储藏一些特殊的毒虫尸体,便刻意建造了一个地下冰窖。甚至还专门找了中原的炼气士,刻下咒文组下冰魄阵,可常年在地窖里制冷。 而七茶就藏身于冰窖之中。 而在随后李月白也见到了七茶。 这是为同样身穿兽皮,面容苍老的典型南蛮老人,只是眼睛相较于一般人透着不符合这个年纪的清明,一点都没有别的老人的浑浊。 “呵呵……是小青鸩回来了?” “七茶大人!” 青鸩叫出了声 ,因为她发现七茶身上受了很重的伤,一个身体上大大小小竟然有数道伤口。 青鸩小的时候,大部分基础的蛊术都是这位祭司大人教的,对于这位第二祭司,她自然显得亲切。也很关心他此刻的状态! 且最为严重的便是腹部,直接被人给开了一个洞! 换作其他人怕是已经死了! 但作为奎相部第二祭司,七茶凭借着自己强大的蛊术修为硬生生扛下了所有的伤痛。 “小青鸩,不必为我担心!你应该已经见过扎和了吧?如你所见,我们奎相部现在出了很大的问题。一群凡人硬要去窥探神的智慧,结果被其反噬,这是不幸的……” 七茶摇头叹气。 “奎相部到底发生了什么?” “不知是谁找到了一本记载有蛊神智慧的古书。几位祭司在看了这本书后,s自身发生了一些变化……” “难道书有问题?” 青鸩问向七茶。 七茶摇了摇头道:“不是。书没有问题。甚至毫不夸张的讲,我们奎相部现有的一系列蛊术,乃至流传于南蛮地界的蛊术都是由这本书上的蛊术演化而来!可以说这是万种蛊术的源头。可以称它为源始蛊经!” 这样的一本古文。 李月白觉得别说这奎相部的几位祭司忍不住看,就是流放到外面乃至中原,或许都会掀起一段争夺它的腥风血雨! “以前并不是没有人知道它的存在。而是被我们奎相部的人给封存了起来了。导致我们后辈几乎没有人知道它的存在。”七茶说着继续道:“但是先辈既然把它封存了起来,又不告知后辈它的存在。我想一定有他们的道理!可惜啊……这些我知道的太晚了!” 随后他讲起了奎相部发生在半年多以前一件事情。几乎就是青鸩刚离开奎相部云游时间不长。 青鸩的兄长偶尔在奎相部的前代几位大祭司的水葬古墓里带回了一本古书。古书便是《源始蛊经》。得到这样一本奇书,这位大祭司自身十分开心兴奋的。 自然在第一时间告知了其他几位祭司。 不过当时也有祭司认为,此书来历还虚考证。其书的内容尚待商榷……更觉得此书可能是前代祭司的随身日记。以前也有过祭司会这样做,算是在开后人的玩笑啊。 毕竟当时此书没有开封,还不知它里面的具体内容。只是单从名字可以判断是一些厉害的蛊术!不过若是前辈的随身日记,随意查看有些不太礼貌。 但作为首领的朵家则是显露出了不一样的态度,极度支祭司们去看书上的内容。现在回头看,当时的朵家应该就是知道《源始蛊经》的事情。 第507章 百鸑 “朵家,他们是怎么知道《源始蛊经》的?” “这我就不知道了。不过当时出事的时候,朵家则是第一时间封闭了奎相部和外界的来往。” 七茶对着青鸩摇起了头。 而当时其他的八位祭司已经看了《源始蛊经》,七茶因为有事外出所以没有观看。但回来以后便发现了其他七位祭司的不对劲,便和他们商议要封存《源始蛊经》。 为此,他和其他八位祭司产生了分歧。为此闹到大打出手。他身上这些伤便是被其他八位祭司打伤。 他一度也成为了奎相部被通缉的逃犯。 在四方奔逃之际,他便躲在了黑渊寨寨主这里。 所谓灯下黑,其他几位大祭司也没有想过他会藏身于这么近的地方。对这块地方的盘查力度反而要比其他地方小上许多。 由此,七茶也躲过了他们的追查。 “只不过《源始蛊经》……我希望你能去毁了它!这东西不是一般凡人可以看的!我奎相部要是想依赖这个东西去征服其他七部,只是自取灭亡!” 七茶说道。 “那七茶大人,有需要我做什么的吗?” “找机会进入奎相部,毁了《源始蛊经》!” 七茶对青鸩说道。 “可我现在根本就没有机会接近奎相部!扎和祭司那里……” “我会想办法阻拦!” 七茶对着青鸩缓缓说道。 顿了顿七茶又道:“便是其他几位祭司过来,我也有办法阻止那么一小会儿时间。你要做到就是去你兄长那里,找到《源始蛊经》毁了它!” “那你身上的伤?” “无妨。这些日子我已经恢复了不少。” 七茶说着从地上站了起来。 起身的同时,他的身上散发出一股恐怖的高温,地窖里的冰块开始融化。而他身上那些伤口竟然开始慢慢愈合。只是这种愈合更像是用烙铁将破烂的皮肉熨烫在一起一样,他身上的伤口愈合也是坑坑洼洼。 而这种愈合伤口的蛊术,叫阳灼之术。 也是奎相部不外传的蛊术之一。是利用自己的一身蛊术修为在体表产生极致的热量,用这股热量促使伤口愈合。 且在一次次的愈合之后,本身的修为会成倍式的增长!皮肤表皮更是会一次又一次变得越发坚韧。 但此术却是有着极大的弊端。 修为尚且在巅峰时,动用此术愈合伤口时,为免体表产生的这种恐怖高温及内脏,可以用修为护住内脏器官。 可修为不再巅峰,且受非常重的伤,动用此术却是在损害自己内脏器官。 就如七茶现在这样…… 强行动用阳灼之术虽愈合身体上的伤口,可内脏却是受损了不少! 且李月白看到,七茶本身伤口愈合的同时,不停的有汗流出并随之蒸发,这使得他看起来干瘦了不少。 在这之后,他又看向了李月白缓缓开口道:“姑娘是中原人?” 李月白点了点头没有否认。 “我想来对中原人没有什么好的印象。不过既然小青鸩当你是朋友,我姑且相信你吧。” 七茶的话中带着几分敌意。 其实也可以理解,南蛮之中对中原人态度好的几乎就没有几个。七茶对李月白有这样的态度多少可以理解。 “事不宜迟,即刻便动手吧。我怕迟则生变!” 七茶说道。 青鸩点头同意。 不过这时候李月白又提议道:“可以选择直接动手。不过我的建议是可以适当做些必要的准备。” “什么意思?” “可以先将那位朵极给引出来,然后混淆视听,再行动胜算不是更大吗?” “可如何引他出来?” “可以用那二十万两奉钱。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我想在哪里都是一样的!” 李月白对着青鸩说道。 后者思虑少许,也觉得李月白方法可行。随后青鸩便拜托黑渊寨寨主派出人去和那位朵极交涉。 不过这次似乎那位朵极学聪明了,和那位第五祭司扎和一同出了奎相部。 朵司在见到青鸩后笑道:“青鸩姑娘想的开,这是我南蛮奎相部之幸啊!” 青鸩也一边笑着命人将装有奉钱的箱子推了过来。但是也就在打开箱子的一瞬间,躲在箱子里的七茶立刻出现,先是一掌打在朵极的天灵盖上当场就给他打死。 扎和见此大惊道:“七茶!你这个奎相的叛徒!竟然还敢回来?” “扎和,你们都被那本古书给害了!我这是在救你们!” “一派胡言!” 扎和对着七茶大吼道。 说话的同时,扎和直接拔出腰间的骨刀用出“千视幻眼”,数只眼睛在虚空之中出现,看向了李月白几人。 七茶则是抬起一脚用力往地上一剁,他整个人身体上的温度越发升高。乃至于他脚下的土地都变得灼热起来,被灼烧的一片烙红! 一股热浪更是向虚空中的眼睛而去,破了对方的蛊术。 “呵呵。七茶你不会以为只有我一个来了吧?我们可一直都提防着你呢!” 他话罢。 又有几位奎相部祭相继向这边赶来。只不过他们没一个人都有着相同的特点,那就是天灵感及以上的脑袋都长成了一个婴儿形状。 “我拖住他们!你们快走!” 七茶对着青鸩说道。 就见他咬破手指迅速在自己身体上画了起来,然后就见他身体一阵鼓动,一根根的骨头从他身体上长了出来,然后又没入到土地之中。 紧接着土地开始不停抖动,一根跟巨大的炎热火柱从地上出现。 又将这一根根的柱子一阵蠕动,变成了一只只浑身燃烧着火焰的毒虫。见这些毒虫人立而起,似乎是长的人的身体,只是脸部的位置却长有虫类标志性的口器。 此外,它身上长有浓厚的红色毛发,不断有血落下…… 这让这些毒虫看得格外狰狞。 让李月白看着也是倒吸一口凉气。只是在心中感叹,这些个南蛮毒师还真是一个个都是狠人,竟然直接在身体内饲养这种凶戾的毒物! 就趁着这个空档,李月白和青鸩则是迅速略过扎和几人,向着奎相部内部而去! 奎相部说起来与其说是一个寨子,不如说更像是一座城。 而大祭司所居住的地方,就在城最中央。 只是此刻中央的区域却都被封闭。 且重要位置被朵家的人都给把持。不过自她们冲进来的那一刻开始,她们的位置久已经暴露!跟不无法躲避! 而在他们身后的七茶显然叶想到了这个问题。为了能让她们更好的隐匿混入城中。手中指,数只毒虫向天空喷起了黑烟,加之一阵风沙袭来…… 李月白二人算是顺利混入了进来。并且直向中央区域而去取。 随后便直入大祭司的家。 奎相的大祭司名为青翊。是奎相部许久以来天赋最高的毒师。当青鸩闯入到他的房间后,所看到的是这位往日神采奕奕的大祭司,此一刻坐在椅子上面容呆滞,手中拿着一本书。 而在看到这本书的同时。 李月白则立刻警惕了起来。 若她没有猜错的话,此书应该就是《源始蛊经》,可它透露出的气息怎么和天井下的气息十分相似呢? 且这本书中,竟然不断有黑色的血肉触手生出肆意的爬在这位大祭司的身体上。 青翊面色呆滞,就任这些触手在自己身体上游走,他不时大笑道:“好啊!好啊!得到了蛊神全部的智慧!我何愁我们奎相部不强大呢?” “这到底是这么回事?” 李月白有些纳闷。 如果说《源始蛊经》和蛊神有关,而这书又和天井下的气息有关?那么是不是说明蛊神和天井下那个世界有联系? 李月白每再深想。 当务之急,还是先毁了这本书再说。 但也就在靠近青翊的时候,对方鹊突然有了反应。只是他的眼神却依旧呆滞。 “真是有些意外啊。没想到我们大祭司的妹妹还是有点能耐的!既然还能到这儿。”这时候,一道略显清冷的声音响起。随后就见一个面容年轻的男子出现。 此人青鸩认得,是如今奎相部首领的大儿子朵思卫。 “怎么会是你?你吧我哥哥到底怎么了?” 青鸩看向他说道。 后者却不急不慢笑道:“不是我把你兄长怎么了……而是得到力量总是要付出一些该有的代价不是吗?而且过去多年以来,奎相部的权力结构都是被九位大祭司所主导!哪儿有我们朵家说的上话的地方?我朵家算什么?不可笑吗?” 顿了顿他又道:“有一点或许你们外人都不太了解。《源始蛊经》既是一本奇书,但也是一个制造杀人兵器的工具!看过他的人,最终都会被改造成,被书给控制的傀儡!” “书……傀儡?” 青鸩不太明白朵思伟这话是什么意思。 后者笑了笑道:“简单点说。有种说法是《源始蛊经》乃是蛊神身体都一部分。既然是神的东西就是有生命的。那么妄图去得到它力量的人,自然会被神的力量反噬……还巧的是!我朵家有办法去掌控此书!再等一日以后,几位祭司便都只是我朵家的奴仆了!” “你们要是不相信,我现在就给你试试看。”朵思卫说着拿出一面皮鼓拍打了起来。 他一边拍打,一边还念念有词跳起了滑稽的舞蹈。 而这种舞蹈是自小他朵家就要求他必须会的。小时候每当阿爹要他练习这种舞的时候,他总是很抵触。这样子太滑稽了,就像是一只癞蛤蟆学鲤鱼打滚一样滑稽。 十足的小丑! 但是现在随着他跳起这舞蹈。 原本爬在青鸩身上的那些触手开始变得有秩序起来,随后触手变成了一根根的经脉将书和青翊给链接在一起。经脉收缩后,书就贴在了青翊背上。 青翊从椅子上站起来看向李月白和青鸩充满了杀气! 看到舞蹈真的起效果…… 朵思卫多少有些得意忘形大笑道:“哈哈哈!还真是有效!过去多年我朵家何曾被你们正眼看过!” 他不知道他们朵家之内是如何流传这种控制书的舞蹈的。更不知朵家的先祖又是了解到《源始蛊经》的! 但祖先把这些东西传承下来或许就是为了朵家有那么一天可以彻底掌控奎相部!而这一刻,朵思卫也的确很得意。 甚至于,看到被自己间接控制的青鸩,他甚至还拍了拍他的脸道:“大名鼎鼎的大祭司,还不是被我这个连毒师都不是的人给控制了!” 话罢。 在李月白对面的青翊动了手。 见他身上忽然泛起一个又一个都符文,而每一个符文又都生成一只只的眼睛。再随着眼睛一只只的破裂流血。 青翊的气息在短时间内达到了一个极为恐怖的地步。 硬要李月白形容的话,这位大祭司的实力怕是能和神灼卫的魏无名一比。 和魏无名直接对战,李月白现在修为虽然长进了不少,可不自信就是魏无名的对手。 忽而,李月白注意到这位大祭司先是盯上了自己。恍惚间,她似乎看到了一只体形异常庞大的类似蝎子的毒虫盯上了自己。 等再回神时,却是青鸩已经到了她身前,只是手指对着她的胳膊轻轻一点。李月白顿觉一阵刺痛,便如同被蝎子蛰过一样!白皙手臂立刻泛起青色。 青鸩则对她提醒道:“你小心点,我哥哥虽然没有控制毒物的本事!但是他所练蛊术却很特殊。名为蛊形造化术!可拟态出世上大部分的毒物!” 能拟态出世上大部分的毒物。 但拿出来看,这蛊术似乎不算多么惊艳。可问题是,要是再加上有着比肩魏无名的修为,在这样的加持下这样的蛊术就尤为可怕了! 而对面的青翊又一从动手了! 这一次,他大张着嘴,一头头发肆意飞扬,而这一根根的头发像极了长在他头顶上的细小蛇类。 显然他这是又拟态出了一种毒物。 一种在南蛮绝迹,但却比较恐怖的毒虫之一百鸑。 这种毒虫长有类似猛兽一样的身体,但偏偏有着人的脸。 第508章 《源始蛊经》(上) 百鸑据说和中原的虎一样的地方。 虎是百兽之王,而百鸑(yue)算得上是一众毒虫里的毒王。 便是有乙银级别的炼气士被它给碰上一下,都会被即刻毒死!而青翊所拟态出的百鸑,某些方面来说自然比真的百鸑还要恐怖。 听青鸩简单说完这些之后。 李月白再看向青翊越发谨慎了起来。而对面的青翊一头发丝飞舞,面容越发显得狰狞。忽而,他再次动了。 明明他身躯孱弱单薄。但在行动之时却是比一头庞然大物的猛兽还要凶戾。李月白手中引雷弓出现。 一道箭离弦而出,化成一道雷柱!直接撞在了青翊身后。后者却丝毫无损。 传闻百鸑拥有十分僵硬的外表表壳,便是背负一座大山都压不死它! 李月白当即明白,想要通过传统的方式以蛮力取胜几乎就不太可能。 而身边的青鸩又对她道:“李姑娘!这样吧……你先拖住我兄长!我想办法接近朵思卫!” “好!” 李月白和她的想法不谋而合。 都是背锅侠李月白不敢有所隐藏,用出了“庄周梦蝶”。 她身上燧火瞬间包裹她一整个躯体猛烈燃烧。脚下一只只大手生出形成一朵人手莲花。背后一轮血色的布满血色的月亮,或者说巨大红色眼睛升起。身体之上每有燃烧的燧火离散而出,便会有一只人脸蝴蝶生成。 很快便有无数人脸蝴蝶围绕在她身边。 这一刻,在她身边每一只人脸蝴蝶可以说都是她,本体的她死……便立刻会有新的个体重生! 青鸩也是第一次看李月白这个状态。惊讶的愣在了原地。这一刻的李月白给她的感觉,说不上多么正派,满身都是邪气。可偏偏处在人手莲花上的她又有着一股圣洁。 “这到底是中原的炼气术 还是蛊术?” 青鸩不知道。 但此刻她也无需顾忌太多,只能找机会去接近朵思卫。 朵思卫一边震惊李月白的变化,一边也似乎猜到了他们所想,将青翊控制在自己跟前五步护住自己道:“嘿嘿……你们想什么,我很清楚!” “合!” 李月白没有理会朵思卫,而是单手抬起。 而虚空之中顿时出现了无数双大手!直接掀开狭小的竹楼伸了进来…… “落!” 李月白手再落下,无数只大手通通拍向青鸩。 在等这一只只大手抬起,朵思卫却是丝毫未损! 但要是换作其他人,或者一般的甲金炼气士,不说死,但也绝对是重伤了。李月白再次抬手,手中画妖之力凝结成的笔出现。笔尖随之燃起了火红的燧火。 再随着她动笔画了起来。虚空之中,那无数大手的指尖也燃起火来跟着她的动作一起迅速画了起来。笔停之时,一方小世界被李月白给画了出来。 这处世界只有百步大小。但世界之内到处都是燃烧的燧火,算是一座牢笼。 再随着牢笼缩小,青翊被困住了。燧火在他的身上不停燃烧,但只听得噼啪的声音响起……却还是不能伤他分毫。 就见牢笼之内的青翊再次换了动作。这次他将自己的嘴角尽量向耳边靠拢,做出一个滑稽的表情…… 但曾经见过蛊神化身之一的李月白则明白。青翊竟然是在拟化蛊神! 他虽只有两只胳膊和两条腿,无法模拟出蛊神的百条细小手臂! 但身上的衣服忽而撕裂成了一条又一条,在他后背上飞舞……似乎算是代替了蛊神的百条胳膊! 随后。 一股极具压迫的感觉向李月白袭来。她看到青翊前面的衣服裂开了一道口子,但露出的不是什么肌肉,而是一片黑暗!那道口子就像是一张巨大的嘴巴,不停动了起来。 离他最近的一些物品被吸引了过去,直接被他拟态出胸膛前的那张嘴给一口吞下! 随后那道裂口彻底张开,如一个黑洞一般产生了巨大的吸力! 吸力大到几乎要把李月白画出的牢笼给撕破! 好在这个时候,青鸩也潜入到了朵思卫身边,手指尖丝线飞出落在了后者脖子上。她缓缓开口道:“不想死的话!你知道该怎么做!” 危及生死,朵思卫立刻停止了动作。 随着他跳的舞停下。青翊就像一具失去了丝线牵引的傀儡停在了原地,一动不动! 青翊停下动作。 李月白这才敢放松下来。她有种感觉,被朵思卫所控制的青翊或许还没有发挥他应有的实力。 她也实在不敢想象对方要是用出真的实力,那又是何等恐怖? 想到这,李月白又呼出一口气。看来,奎相部的大祭司名不虚传。其实力确实能和神灼卫少司中魏无名掰一掰手腕。 也如果说南蛮其他七部的大祭司都是这种实力……再如果八部团结在一起,对中原有什么想法…… 那可真是天下想不乱都难。 尤其是几十年前中原的八王只乱。那时但凡八部意见统一一些。恐怕大乾王朝都已经没了。 但也正因为八部心不齐,过去几百年都是各自为王,谁都不服谁!这才让南蛮无瑕中原的事情! 眼下,朵思卫被青鸩拿住,一下就没了先前的嚣张气势对着青鸩和李月白竟然“扑通”一声跪下到:“两位饶命啊!饶命!” “李姑娘,还请拜托你毁了《源始蛊经》!”青鸩没有理会朵思卫,而是对着李月白说道。 李月白强行取下贴在青翊身上的书,手中燃起一团燧火就准备毁了它。 “别急啊!你难道不想得到蛊神的力量吗?” 李月白却忽而听到有人对自己讲起了话。 “青鸩,你有听到什么吗?” 李月白问道。 青鸩摇了摇头。 “呵呵。是我在说话。过去我被人封存了几百年!现在终于有机会得见天日!你难道对于蛊神的力量一点都不好奇吗?你只需要打开我,看上一眼。便立刻会得到蛊神的力量。” 李月白终于确定,是它手里的《源始蛊经》在说话。 这本是死物的书。这一刻似乎有了生命一样,李月白甚至能看到书身上有细小的血管生出,在书中央的位置更有一颗“心脏”在跳动! “书是活的?” 李月白觉得相当荒唐。 “书为什么就不能是活动?相信我,只需看一眼,你立刻就能得到蛊神的力量!” 书再次开口。 《源始蛊经》是如今南蛮一切蛊术的源头。现今所有的蛊术都有它的影子! 李月白说不心动是假的。 这一刻,她更是有了一种感觉,只需轻轻打开书看上一眼,她就能获得远超现在的力量。 “对!打开看就是了……打开……” “打开!” “快打开!” 一句句的催促,让李月白收起了燧火,随即伸手就要打开《源始蛊经》。 但站在青鸩的视角。 李月白就是站在原地拿着《源始蛊经》在发呆。 但有一点她和李月白的感受一样。那就是那本书似乎是有生命的,青鸩看到从书的边角和书页缝里,一条条类似触手血管的东西落在了李月白的胳膊上。 这让青鸩意识到了威胁对着李月白道:“李姑娘!快毁了此书!” 李月白被她一喝,当即清醒了过来。再看《源始蛊经》生出的触手竟然已经挑开她胳膊上的血管…… 她当即惊出一身冷汗。 随后,他迅速唤出燧火将此书给焚烧。 “你……你……给你力量你都不要!真是庸人!庸人啊!” 李月白似乎听到了一道凄厉的声音。 约莫少许时间后,此书焚烧城了灰烬。 而随着书烧毁。 立在中间位置的青翊睁开了眼睛。 青鸩一边用丝线捆绑住朵思卫,一边喜极而泣抱住青翊,她明白自己的哥哥恢复神智了。 “是……青鸩嘛?” “是我兄长!” 青翊看到青鸩也显得高兴。 但随即他看着周围的一切摇头道:“此次奎相之乱……都是我之过啊!一开始我应该听七茶祭司的话,不该去翻阅这书上的东西!” “兄长不必自责。我奎相有此之乱,全是朵心怀不轨!” 青鸩冷眼看向朵思卫。 她刻意没有杀这家伙,便是为了从这家伙身上把一些事情给问了水落石出! “关于《源始蛊经》你……或者说你们朵家知道多少?” 青翊看向朵思卫问到。 后者想了想不敢有丝毫隐瞒开口道:“关于此书的事情……我祖上是有过记载的。说此书虽是蛊神之物,但邪性大于神性,非能驾驭之物。” 有关此物。倒是也牵扯起了南蛮九部的说法。说很久之前的南蛮地上,还有第九部。而一开始这《源始蛊经》却是被这第九部所拥有! 但最后这第九部不知怎么就灭亡了。这《源始蛊经》就流落到了奎相部。 但奎相先祖认为此书过于邪性便封存了。且留下了一套应对此书之法。 便是朵家的那看起来滑稽的祖传舞蹈。 这种舞蹈其实也是蛊术的一种。正是由《源始蛊经》而来。 “呵呵……先祖留下的控制此书之法。你不用来化解我部落危机,反倒用于心书不当之地?” 青鸩有些生气。当即一掌就打死了朵思卫。 随后他又道:“朵家看来是不想好好当这个首领了!” 《源始蛊经》被毁。 随后其他的几位祭司也恢复了正常。带着重伤的第二祭司七茶赶来了大祭司青翊这里。 后来的几位祭司看向重伤的七茶,多有愧疚之感。因为这伤都是他们造成的。 七茶则是见几位祭司都恢复了过来道:“哈哈……老夫不妨碍。倒是你们无事就好……你们都是我奎相部的未来!小青鸩也麻烦你了!” 青鸩则是对着诸位祭司道:“也不全是我!此次危机能解,都是仰仗李姑娘了。” 她看向了李月白。 听闻李月白的所作所为后,众祭司本因为她是个中原人不愿和她有过多交集。但因为她青鸩一起救了奎相部,一些偏见便也在心中散去了。 只是当听闻对方在中原有着神灼卫和烈莹郡主的身份后。 有祭司态度再变:“哼!一个中原朝廷的人帮我们……会是完全好心吗?” 此言一出,九位祭司中,几乎有五位对李月白都改了印象。 “诸位。这位李姑娘解了我们奎相部的大难,我们不想着如何感谢她?却是要想着如何对付她?这是我们南蛮奎相的待客之道?”青翊开了口。 他虽然对李月白这一系列身份也有偏见。可作为奎相大祭司,就要以大局为重。对方救了他们所有人,也救了他们奎相部……若是马上恩将仇报,外人又会如何看他这个大祭司,如何看他们部落?以后如何还能信服他人? 有了这位大祭司说话。 其他几位祭司则又用着南蛮的礼节对着李月白感谢起来。 李月白摆摆手,表示不会去介意。 “当务之急!该除了朵家了!” 又有祭司提议。 这次的事件之中,朵家本该是应该阻止这件事情的发生,可结果妄图控制九位祭司来控制奎相。 也在随后奎相部的首领,当代朵家家主朵司南被人押解到了青翊面前。 “你有罪吗?” 青鸩问他道。 后者却是冷笑一声道:“我的罪在于我还是大意了!不然奎相部早就是我的了!” “执迷不悟。” 青翊摆手示意将此人拉下去砍了。 朵司南则是忽而大笑道:“哈哈哈……大祭司啊大祭司!你有没有想过这样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源始蛊经》纵然会让人得到力量失控。但祖先们掌握了可以控制此书的蛊术。按理来说,祖先们完全可以用此书造出数个杀人机器,然后控制此书间接控制这些杀人兵器,最后征服整个那么。可为什么到头来还是封存此书了呢?你知道为什么以前的第九部为什么灭亡了吗?” 朵司南笑着看向青翊。 这个角度后者没有想过。 李月白其实也觉得奇怪,按理来说牺牲一部分作为被《源始蛊经》控制的傀儡,从而得到数个杀人兵器来征服整个南蛮。这的确很划算。 可奎相部先祖为什么还是封存了《源始蛊经》。 这时,朵司南又道:“《源始蛊经》很快会再出现的!哈哈哈哈!” 第509章 《源始蛊经》(中) “什么意思?什么叫《源始蛊经》还会再出现?”青翊看向朵司南说道。 后者狂笑道:“哈哈哈哈……你是把《源始蛊经》都看了一遍的人!那些内容就印在你的脑袋里,怎么可能说忘就忘?告诉你,我有彻底消除《源始蛊经》的方法,只要你不杀我,让我继续做奎相的首领。我可告诉你永久毁灭《源始蛊经》的方法?” “呵呵。你是把我当傻子吗?真有方法毁灭。先祖怎么还让《源始蛊经》流传下来?”青翊反问他一句。 此话一出,朵司南哑口无言。 朵司南叹了一口气对着青翊说道:“有件事情我能求你吗?望你……” “朵家之人我一个都不会留!” 青翊面容冷峻说道。 顿了顿他又道:“你控制我们几位祭司也便罢了。可事实是,这几日你们朵家为了排除异己,又滥杀了我奎相部多少人?你们朵家人私下里又敛财不知多少?只这两条,你们难道不该死吗?” 朵司南无话可言。 青翊摆了摆手示意人将朵司南给拉下去。后者大笑道:“也说到底《源始蛊经》这东西是被你带出来的!将来奎相部若毁,你便是千古罪人!” 青翊也好。又或是其他人……这次都没有去理会他。 关于朵司南的话,也无人放在心上。 随后的几天,李月白暂住在奎相部之中,青鸩为她安排了单独的竹楼。几日以来,李月白倒是也没有完全放松下来。而是将目光和注意力放在了南蛮奎相的生活习俗当中。 顺便她拿住自己一路以来不停完善的南游注解,将自己一路所见所闻之事记录其中。 这天青鸩来找她,然后对着她笑道:“之前答应你的雇佣你的钱……我大概算了一下约莫有二万七千三百八十二两。这件事情我和我兄长商量了一下,她说你可以选择要这些钱,或者选择我奎相部当中的一门蛊术。” 要钱还是蛊术? 这个问题李月白看得很清楚。她根本不是一个缺钱之人。 至于蛊术,她还是真有点儿兴趣。 就比如上次在混南城宇文望秋那里得来的蛊神残咒。这东西她私下研究过,要是开发一下,对她行走南蛮之地绝对是利大于弊。可以禁锢南蛮毒师的蛊术和控制毒物的手段……足以见此术之神奇。 只是动用此术却是要献祭其他毒师才能使用。这个限制条件太大了。 李月白想知道,在奎相部有没有完整的此术。 想了想李月白对着青鸩道:“我还是选择蛊术吧。” 并在随后说起了蛊术残咒的事情。青鸩道:“这件事情还是你去询问我兄长吧。” 随后李月白随着青鸩去见了青翊。 青翊听闻李月白对蛊神残咒的描述后道:“你说的此术。我部落之中的确有。叫《趋蛊噬心》!不过此术,我对它的评价是鸡肋一般食之无味,弃之可惜。” “大祭司何出此言?” “此术完整版可以禁锢修为远在自己十倍以上的敌人!” “这不好吗?” “可代价是却要献祭自己给蛊神!动用此术虽然能瞬间杀敌,可代价却不过是和敌人同归于尽!” 青翊对李月白说着摇起了头。 而宇文望秋得到的残术,算是《趋蛊噬心》的弱化版。但却需要献祭其他的毒师,且发挥出的力量,也只能是禁锢比献祭之人修为相当或是弱小的人。 这酒显得此书无用了。 不过听完青翊讲完此术,反倒是觉得此术说不定适合自己。献祭自己……这对其他人来说,这术最多都用一次。 但对李月白来说,她用“庄周梦蝶”可是能造出无数个自己。所谓献祭“自己”,根本不是什么难事! 青翊似乎也颇为看重这个救了他们几位大祭司的中原人李月白,对她道:“李姑娘,我倒是可以推荐你几门蛊术。比较实用,也能速成!” 想了想李月白回道:“不了大祭司。我还是就要此术吧?” “你确定?” “我确定。” 对于李月白的决定,青翊虽然不解,但是也没有多言。这是李月白的选择,他不会过多干涉。 一般的蛊术都是刻在一些毒虫甲壳制作成的骨书上。 青翊将记载有《驱蛊噬心》的骨书交给了李月白并叮嘱道:“此书上的内容李姑娘记下后。骨书记得务必销毁。还有其上为南蛮文所写,不懂的地方李姑娘可以请教我妹妹。” “记下了,大祭司。” 李月白点了点头。 走出大祭司所居住的竹楼之后,青鸩开口道:“虽说涉及我奎相核心的蛊术不能给你。但是比《驱蛊噬心》好上数倍都蛊术有不少!你怎么就选择了此术?难不成以后你真准备和人家拼命两败俱伤?” “那不至于。” 李月白摇了摇头。 “对了。你能陪我到奎相部周围的几个附属外寨走走吗?” 青鸩对着李月白说道。 李月白点头答应下来。 她刚得到《驱蛊噬心》有些南蛮文书写之处还是要请教青鸩。现在就离开还不太合适。 作为奎相部大祭司的妹妹,过去青鸩出行要么几乎不出行,要么即使偶尔出行总是会带大量的仆从一起。 但这次,她却就打算连马都不骑,就走着看看周围的外寨。 “对了。白念隙商队的事情怎么样了?” 李月白又向青鸩问道。 几天前开始,李月白几乎就再没有见到白念隙的身影了。 “他已经在筹备之中了。身边选用的伙计都是我过去信得过的人!”青鸩回答道。 …… 随后二人一边聊,一边走到了奎相部北边的一个大寨子——导磕寨。 这个寨子也算是奎相部的外寨之一。 正巧此刻在寨子的街头上,遇到了一桩婚事。南蛮的婚事还是和一般的中原百姓有着很大区别。通常都是由男放入赘到女方家,此后生出男孩随父姓,女孩则是随男姓。 在南蛮一些旧事的传说里,也有女子抢男子来成亲的传说。 所以可以看到迎接走来的女方迎亲队伍抬着一口缸和绳子。 看样子是要把男方绑来一样…… 而南蛮大部分地方的人都是开放和热情的。所以女方这边对于街道上的人都会大大方方邀请一起去“绑”南方过来。 一般路人是图热闹也好,还是事后能免费吃上些流水席也好,都会愿意去凑这个热闹。 李月白和青鸩倒是也被凑热闹的几个南蛮妇人给拉了过去,并且她们道: “两位小阿妹。你们以后也是要成婚的,这流程总是要知道的……来……来……来……一起凑个热闹吗?” 说着,这几位妇人还将两根绳子放到了李月白和青鸩手中。 似乎是也要她们去“绑”男方过来。 “两位小阿妹,你们是哪个寨子的?久你们这俊模样,倒是真惹那些小伙子们稀罕阿!” “说说看……你们是哪个寨子的?” “有看上哪个寨子的小伙子吗?我去给你们说说。” 妇人们的热情并无恶意。 青鸩倒是还好,真的融入了进去随后报出几个凭空捏造的名字,算是和这几个南蛮大娘聊在了一起。 只是作为中原人的李月白却实在适应不了这股热情。好在这个时候,那位南蛮新郎出来了。 不过相较于穿着打扮热辣奔放的南蛮新娘,这位新郎穿的极为严实。人倒是显得叶很腼腆…… 一众闹婚的人则是扑了上去,拿起了手中绳子。 当然…… 也不是用绳子真的去绑这位新郎。而是将手中的绳子放在了新郎身上。若在过去则是真的就用绳子绑住他,然后放到坛子里带回去。 但现在这一陋习被改了许多。只是将绳子放在新郎身上。 只是闹婚的人实在太多…… 没一个人都将绳子放在新郎身上,大大小小几十根绳子少说也有个几十斤就已经让新郎每一都走的困难。 等到他再走到坛子面前,还有人躲在坛子里,背女方这边的人摇着回女方家。 这样一套下来…… 南方再从坛子里走出来,怕是腿都软了天旋地转,走路都不会太舒服。 现在,李月白也看得出来。这位新郎每一步都走的艰难。 街道上的人少数也有几百。陆续又有人将绳子放在他肩膀上,又添加一些重量后,他每一步越发走的困难。 可也就在这个时候。 一辆车辇向这边驶来,正好就向着新郎的方向而来。 新郎有心想要避开,但是身上背负着的重量让他移动脚步极为困难。等不待他躲开,就已经被马车给撞开。 “哎!真是扫兴啊!本来我快要追到了……” 马车上走下一个身着兽皮兽靴,所佩刀极为精致,竖着小辫子的南蛮青年走了下来。 说着他指了指天上飞过的一只雕。 在他之后,无数仆从随后赶了过来对着他露出一脸谄媚的表情道: “大人,有打猎到那只畜生吗?” “快!大人出箭啊!别让那畜生走了!” “快啊!大人!” “算了!没意思!不打了!兴致都被破坏了!”青年显得扫兴将手中的弓扔到地上。 然后气鼓鼓看向了对面的新郎和迎亲队伍。 新郎不知对面青年是什么身份,但看对边的打扮也猜到对方是自己惹不起的存在,便当即跪下道:“打扰了大人,小人实在惶恐。” 青年没有说话。但是似乎也不打算计较这件事情又看道新郎也被自己撞飞受了伤便扔出一些银子对他道:“拿着这钱去找个好点的巫医给自己治伤吧。” 但青年身后随后刚来的几人却对着青年道: “大人!为什么要给他钱啊?他不就是个普通人吗?况且还冲撞了你,这凭什么我们道歉还给他钱?” “那你的意思?” 青年看向他。 “大人……可以这样。” 那人在青年耳朵上说了起来。 随后那人又撺掇手下人去将那新娘绑来,将她绑在了一匹马上对着青年道:“大人!此人不是坏你乐子吗?那好啊!那就找个乐子出来。可以让此人的妻子骑马先走,然后我们再放一只体形较大毒虫在后面。看看是马跑的快,还是毒虫跑的快。又或者手这个草命跑的快。” “马为了活命肯定会去拼命跑。而我要放出的那只毒虫饿了许多天,也会拼命追马!而这草命为了救自己妻子,也会去追马?怎么样……是不是很有意思?” 那人眉飞色舞说道。 青年听罢也点头道:“有趣!实在有意思!你快准备给我看!” 随后那人放出了一只体形跟马一般大小的毒虫。然后他先放开马跑了一会儿后,又才让毒虫去追。 这时他转过头看向新郎道:“你也可以开始跑了。” 新郎却是吓得跪倒在原地。 青年显得有些不愉快道:“你为什么不去追?这样显得久无趣了!” 对方这一伙人既然能趋使毒虫,那就说明他们是毒师。这让男子根本不敢升起反抗之心。 他虽然有心去追马救自己妻子。但也怕那只毒虫。作为一个南蛮的平头百姓,也许他的想法才是更符合普通人遇到这种事情的心态。 新郎跪在青年面前道:“这位大人,求你高抬贵手……” 刺啦! 但也在另外一边。随着一道丝线闪过。刚刚放出去的那只毒虫被人给削成了数块。 马也在半路被人给牵拉回来。 随后一道有些恼怒的少女声响起:“你凭什么要跪他?” 就见青鸩出现在了那位新郎的身后。 青年身边的那些狗腿子正要发作,但那位青年则是睁大了眼睛,然后低下头道:“青……青鸩。” 显然,他是认识这位大祭司的妹妹的。 而青鸩同样也认识他。对方是第二祭司七茶的孙子铜巫。 前方七茶拼了命去保奎相部安危,但他的后背却就有些不争气了。这让青鸩也多少有些看比过眼。 “你阿公是为奎相立了大功!但不意味着就能让你胡作为非!”青鸩一字一说着看向铜巫。 “我……我……” 铜巫有些不知所措。 第510章 《源始蛊经》(下) 看到是青鸩。 铜巫表现的有些害怕。 由于家中的祖父是奎相第二祭司,自小到大铜巫几乎就没有怕过谁。几乎就是天不怕地不怕。 但是唯独对于青鸩,这个比自己大不了几岁的小姑娘。他倒是有些害怕。 “青鸩姑娘说的是。” 铜巫低下头不再多言 。 “怎么欺负了人。就该怎么给人家赔个不是。这一点你阿公没有教你吗?” 青鸩又问。 铜巫想了想命人拿出一些银两给了这对新婚南蛮夫妇,顺便还亲自为他们道了歉。这之后,他们一行人要走却被铜巫给拦了下来。 “这便想要走了?” “青鸩姑娘。我已经赔了不是。能让我走了吧?” “你本性不坏。但是有时候身边却是会有的是小人教唆你!” 青鸩冷眼看向铜巫身边一个身材瘦小的中年男子。 此人叫巴河,刚刚铜巫一系列的行为便是被此人给教唆的。 被青鸩看,明明比她还要高出一个头的铜巫像极了一个不知所措的小孩子,低下头不敢言语。 “此人该如何处置?” 青鸩看向铜巫继续问道。 “全屏青鸩阿姐处置。” 这一问,铜巫头低的越发低。 巴河显然有些害怕了,看向了铜巫。意思是要铜巫为自己做主。 “我当是什么……原来是个阉人!” 青鸩仔细看了看巴河,发现他一个男子没有长胡须,且身上还敷有脂粉。再穿着类似南蛮女子服饰的兽皮裙有些不伦不类。 和中原地区有阉伶一样,在南蛮的确也有一些先天残疾的人组成了一个特殊的群体,先知巫师。 先知巫师据说是一些可以和蛊神直接进行沟通的人。不过大部分却都是一些招摇撞骗之辈。这些人先天正常,只是为了引人瞩目甘愿堕落。 这类残疾人里,也通常只有阉人才能进入一些大寨子或是八部的视线。因为也只有这类人不会对女眷产生什么别的想法。平时将他们带在身边吐个乐子也好。 “这么喜欢多嘴多舌!便自掌嘴五十吧!”青鸩说道。 李月白看在眼里不多言语。觉得这处罚有些轻了。 不过想到铜巫背后的是那第二祭司,给这阉人这么轻的处罚也就是看在第二祭司七茶的面子上。 “铜巫大人……” 巴河露出尖细的嗓音看向铜巫。 后者则是面露惶恐一言不发。 “快些!要我帮你吗?我帮你可是用刀子帮你掌嘴!”青鸩说着拔出了腰间的匕首:“可以将你脸上的肉一刀一刀割下!” 巴河不再言语,而是狠狠扇了自己一巴掌并道:“我有罪!我不该教唆铜巫大人!” 前后五十个巴掌,打了并不算多重。可五十个巴掌却是当着一群普通南蛮百姓的面打出,这就很丢面子了。 打完之后,青鸩对着铜巫又道:“你好自为之吧!” 随后她和李月白一起离开了这里。 本来青鸩还是有心去参加这对新婚南蛮夫妇的婚礼的,但是被这么一搅和,完全没有心思了。 在走了一会儿之后,青鸩缓缓开口道:“说起来,铜巫和我是有婚约的。是我兄长和他阿公定下的。就和你们中原一样,南蛮大家族之间也是有利益相关的联姻的。” “那你喜欢那个铜巫吗?” 李月白又问。 “谈不上喜欢。但是也谈不上讨厌。一个庸碌之人罢了。不过未来要是联姻的话,我应该还是会嫁给他。” 青鸩说道。 此刻,她的眼中并没有一点羞涩的感觉,又仿佛刚刚她所说的就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 顿了顿她又道:“或许是以前。我大概会用点大小姐性子,逃避这场联姻。但是现在……未来要稳定南蛮,必得先稳定奎相内部。若是为此,这联姻也没什么。反正,未来大祭司的位置我势在必得!” 青鸩说的很决然。 在这个问题上。 李月白想了想,并没有给青鸩一些好的建议。 有时候人如果要达成什么,必定就会牺牲一些什么。对青鸩来说,她未来的目光在整个南蛮,若为了南蛮稳定,牺牲一些自己打个人情感又算得了什么? “但愿你想出一个既能稳定南蛮,又能让自己自由的办法 。”李月白说道。 青鸩摇头笑道:“但愿吧。人活一世太多时候生不由己。所以过去我才想着要走出条条框框限制我的奎相部去外面看看。索性,出去一趟收获很大!” …… 而铜巫这边。 直到他看到远处那两道倩影走出他的视线,他这才敢稍稍抬头,并且他这发现,由于低头太久脖子都有些发酸了。 他缓缓吐出一口气道:“呼……可算走远了!” 可紧接着他又脸色大变道:“坏了!她要是把今天看到的告诉阿公!我又如何是好?” “呵呵呵……铜巫大人也是我南蛮八尺身躯的男子汉。怎么会怕区区一个女人呢?”一道略尖细略带几分阴阳怪气的声音响起。 说话的正是巴河。 顿了顿他又道:“我还听说你和那个青鸩的婚约是大祭司和二祭司两位大人定下的。你现在就这么怕他……以后还不是得……就不怕以后被人笑话吗?” “你住嘴!” “大人,我说的都是事实阿!” 巴河这时候对着铜巫显得大胆了起来。 “信不信我杀了你?” “铜巫大人,您就不要自欺欺人了!即便您杀了我……” 巴河久在铜巫身边,自然知道这位主子是什么脾气。 这位小主子历来都是乖张重戾,本性是不算太坏。但脾气却是受不得别人激将…… 果然,巴河这么一说。铜巫把拔出的刀又收了回去,但随后又拔出腰间的刀一刀劈断自己马车的一角:“我堂堂大丈夫!怎么能怕一个小女子?” “大人。那你想不想找回今日之辱?” “如何找?青鸩阿姐……” 在提到青鸩的时候,铜巫又立刻萎靡了下去。 “大人。就算你怕他!可是你的阿公可不怕她啊!你可以这样……” 巴河随后将耳朵贴在了铜巫耳边。 后者闻言道:“这合适吗?” “有什么不合适!除非……您以后打算一直被……” “够了!” 铜巫像是明白了什么。 随后他看向另外一边正在那对南蛮夫妇重新举办的婚姻对着身边的人道:“那个新娘今天归你们来了!出了事情我来担着!” 一众手下闻言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大人,您确定?” “刚刚青鸩大人都讲了!您还要?” “这不太好吧!” “青鸩!青鸩!又是青鸩!区区一个娘们我为何要怕她?好!我给你们看看!我铜巫的血性!” 这一刻,这个青年清澈的眸子满是戾气,面容狰狞的让人觉得可怕! 见他骑着马跑向那对南蛮的新婚夫妇,将那新娘给一把抱起然后抢回了马车,并让人在四周支起帘子。约莫一些时间之后,新娘衣衫褴褛被扔了出来。 铜巫恶狠狠看向周围的手下道:“她归你们了!如果不做!我便杀了你们!” 巴河看着这一幕露出半阴半阳的声音偷偷笑了起来:“好啊……好啊……” 那位新郎则是颇感无力再次跪在地上,眼睁睁看着这一幕。 周围南蛮百姓看着,却叶无人敢去阻止。 这天之后,铜巫的所作所为很快就传了出去。最为震怒的就是铜巫的祖父,也就是第二祭司七茶本人。 平日里他这个孙子虽然做事鲁莽一些,但至少不贵惹出什么大乱子。可这次的事情实在太离谱了!听说,那对新婚夫妇中的新娘在此件事情之后就服毒自尽了。 而南蛮观念之中,女子都不是太看重中原那套的传统思想。改嫁之风盛行。但都能把人给逼到自尽,可想而知做的有多么过分。 此外,这件事情若是做的隐蔽就罢了!可偏偏是当着诸多南蛮百姓做的!影响极其恶劣! 百姓们虽然感念他这个第二祭司的恩德!可还是有百姓写了一份百人联名信送到了大祭司青翊的手中,要求处置铜巫。 而这一刻,不止七茶头疼。 诸位祭司都很头疼。几日前朵家用《源始蛊经》闹出的风波,七茶在这其中起了相当大的作用。 而七茶就铜巫一个孙子。处置了他的孙子,就是让他绝后。 七茶不知道该如何做看着跪在地上的孙子,一言不发然后将他绑来了大祭司这里。 随后诸位祭司赶来。 青鸩和李月白也一起来到了这里。 七茶看向青翊开口道:“大祭司!我这孙儿惹下如此祸事!如今也只有一死才能平息民愤了!” 说是这么一说。 但青翊没有开口。 诸位祭司也并没有真的当真,有祭司开口求情道:“七茶祭司,这件事情不用这么绝吧!死的只是两个普通人而已……” “对!只是普通人。事情还是有可以周转解决的余地的!”有祭司附和。 “不行!铜巫这件事情不是以前的小打小闹!他不死,百姓如何看我们?”第五祭司扎和开口道。 他这个祭司是从底层百姓走上来的。自然更关注百姓的态度。 只是他一人的意思,不代表其他祭司都这么想。 “呵呵。扎和祭司危言耸听了。我们奎相部是因为有我们祭司在,所以才是奎相。没有我们的奎相,什么都不是。为何就要过问底下人都意思?” 又有祭司反驳。 场面到了这时候就一目了然,诸多祭司都是希望把铜巫的事情打了事化小。 青翊没有开口而是看向了李月白道:“李姑娘认为这件事情如何处置好?” 李月白没有回答,而是把这皮球又踢回了七茶:“七茶祭司如何想呢?” 她当然知道这事情就是铜巫的不是。可在人家南蛮奎相部的地界,却也不是真说出真话就合适。 七茶面露尴尬。 处理吧,自己就铜巫一个独苗。但凡要是他们家还有人,直接就杀死此人了。 不处理吧…… 事后百姓会这么议论他? 最终,还是其他祭司给了他这个台阶下:“七茶祭司。此事要我说这样办吧,让铜巫在众百姓面前跪下认个错!顺便给那死了的人家一些好处。想必他们也会给铜巫说上一些好话 。” “我看这样合适。” “这样处置正好 。” “便这样吧 。 ” 几位祭司都这样说道。 青翊看在眼里没有说话,似乎也是默许了就这样做。 七茶叹气道:“只好这样了。” 顿了顿他又对着青翊道:“大祭司,以前我们所立之约……便就此作废吧。” 他所讲的就是青鸩和铜巫的婚约。自己孙儿如此不成器,还如何再履行婚约呢? “我便先带孙儿回去了。” 七茶拉起铜巫走出竹楼。 铜巫也在这个时候松下一口气。 事情刚出的时候,他自然是怕的要死。不过也正如巴河告诉他的一样。他作为七茶唯一的后代,七茶必定会全力保他!此外,他和青鸩的婚约,也会就此解除……他就此摆脱青鸩。 而这一切全都被巴河说中了。 青鸩此时表情则十分复杂,待到其他人陆陆续续离开后,她走向自己的兄长青翊道:“为什么?” 在她记忆里青翊一向公正无私,也不会刻意片谁…… 今天这是怎么了? 青翊没有说话,而是解开衣服露出了自己的胸膛。只见他的胸膛肋骨之间,血肉隐约长成了一本书的模样,正是《源始蛊经》! 他这才又缓缓道:“我不确定未来的哪一天我就会发生意味。所以,我现在所能做的就是尽量不给你树敌!将来若我不在,七茶便是最可能成为大祭司的人!我现在杀了他孙儿……日后我不在,他又如何对你?或者难不成在这之前将七茶杀了?其他祭司又如何对我们兄妹呢?” 青翊说着露出一脸愁容。 这所有的事情都发生的太突然了。原本不算大的事情,现在却是滚雪球一般,滚到了他无法处理的程度。 随后他看向一直沉默的李月白道:“李姑娘,这件事情我想问问你的意见。不是以我奎相大祭司的身份。只是一个想为妹妹留条后路的兄长的身份!” 第511章 最后任性一次 对青翊来说,自己身体出了问题,早死或是晚死,也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 他并非一个贪生怕死之辈。 真正让他放心不下的,是他的妹妹青鸩。他做奎相部大祭司以来,也得罪了不少人。将来他要是不在,这些人肯定会对青鸩不利。 原本青鸩有着和第二祭司七茶孙子铜巫的婚约,将来他要是不在,也可由七茶照管他妹妹。 可偏偏七茶的孙子现在出了这么一档子事情! 此外,整个奎相部他也放心不下。 他若死,不出意外第二祭司七茶会继任大祭司的位置。可其他几位祭司中,有几位祭司却是向来不服七茶。 搞不好他这一死,奎相部就会大乱。 这些累加在一起,让青翊十分忧愁。若是平日他有解决不了的问题,便会召集其他几位祭司商议。 可如今,这些事情他只能都吞到肚子里一人承受。 也是不得已,他才对李月白这样一个外人讲出这些。 至少这个中原人不会去害他妹妹。何况她前段时间还救了他们奎相部…… 李月白想了想又道:“大祭司恐怕不只是为自己妹妹考虑吧?” 青翊点了点头。 顿了顿,他又道:“我若不在。奎相部怕是会乱。” 顿了顿他又道:“说到底我当初不该贪图《源始蛊经》!不然何至于此……” “那么大祭司是不想自己身体有恙的事情公之于众了?”李月白回道。 青鸩点了点头。 他道:“真到了那一步。这件事情也只会告知其他几位祭司。” “我的建议是这件事情大祭司最好现在就公之于众。” “为何?” “公之于众才有最大的可能保护你的妹妹。” 李月白对着青翊说道。 随后李月白给他分析道:“大祭司有恩于奎相百姓和诸位祭司,你若现在告知大众这些。将来你若是不在,真有人对你妹妹不利。也自会有大众和祭司出面帮你妹妹。反之,若是不公布。我想最有可能的结果是,您的死讯都会被诸位祭司给一致压下来。” “到时候,真有人对你妹妹不利。又有谁会站出来呢?他们只当你还活着,再等着你出头呢。” 李月白此话算是解决了青翊心中一些疑惑。 但随后他又道:“可关于我的消息若是散步出去……其他七部……” “大祭司是怕其他七部得到你即将要死的消息对奎相不利?” 李月白又问。 青翊点了点头,并且心中暗道此女莫非是生有一颗七窍玲珑心不可?怎么他在想什么……对方全都想到了? 中原朝廷出了这样的人物,真不知是对他奎相的幸运,还是南蛮的不幸。 青翊点了点头。 李月白嘴角露出两好看的酒窝,摇头笑道:“大祭司要是为这件事情考虑就更不必了。前面我和青鸩回来时,就在外听到有人说你快要病死的消息。对此诸多外人的看法是什么?以为你是诈病,实在实在谋划什么。现在你再放一次这样的消息,外人以为还是如此。” 顿了顿李月白又道:“从另外一个方面来讲……您的死奎相总是要面对的。终有一天外人也会发现你是真的死了!不是诈病!而在这之前,就需要看奎相部众人的造化了。” “造化?” “奎相未来如何,总是事在人为。” 李月白给出了她的看法。 青翊听后点了点头道:“姑娘说的有理。是我之前顾虑太多了。不过我还有一事相求。 ” “可是在为是否拥立七茶为大祭司的继任者忧虑?”李月白又问。 “嗯。既然要把我的事情公布出去,自然要把下一任大祭司的事情也想到。不然等我死后,奎相必定大乱。只是……现在七茶孙子出了那样的事情。若拥立他为大祭司,势必会惹众人非议。” 青翊说出了他的顾虑。 “为什么大祭司的人选就要是七茶呢?” “那你以为……” “为什么不能是青鸩呢?” 李月白说出了一个让青翊完全意外的人选。 自己的妹妹来做大祭司的继任者……青翊不是没有想过。只是一来妹妹在奎相的威望不够,二来青鸩的修为也不算顶尖。 她如何服众? “所以需要做的第一步就是在你活着的这些日子里让青鸩参与奎相的一切大小事!积累威望。” 李月白说道。 至于如何帮青鸩积累威望,李月白心中已有数。 白念隙组建的商队已组建完成,且商队已经出发。不出意外的话,商队再次回来必定能带来大量的中原事物。 到时再以着青鸩的名义去刻意宣传,自然能让青鸩在奎相百姓心中有一定地位的。 此外,青鸩也需要常去和奎相部周围的几个外寨走动,由此拉近关系。 至于修为的问题…… 李月白则觉得这倒不是多么无关紧要的。 也许比起修为,倒不如尽力搞好和其他祭司的关系。这更为重要。 想到这里李月白又问青翊道:“能你大概还有多长时间?” “不动用修为的话。我大概还有大半年时间吧。正好这次的千囚窟的五毒大会上,我还能露个面……” 青翊回道。 “时间有些紧。但也不算少 。” 李月白叹了口气。 随后说出了她的想法。 听到李月白给青鸩的规划,莫说是青翊,就是青鸩本人也大感意外。后者从未想过,她会是以李月白所规划的这种让他当上大祭司。 “姑娘……我多言一句。可否请你留下来一段时日帮我妹妹!”青鸩恳求道,顿了顿他又道:“若姑娘愿意。我可答应你……我力所能及之内,可为你做任何一件事情。” 他说的诚恳,甚至是以蛊神的名义起誓。 但对当事人的李月白来说,这许诺虽重……但她也不可能让青翊动用什么蛊术去帮自己杀人。 毕竟,他现在动用一次修为……就算是加速自己死亡。 想了想李月白道:“我想大祭司再教我一门蛊术。” 青翊想了想点点头。 这个要求并不算过分。除了有几门蛊术他不能外传之外,其他蛊术厉害的也有不少。倒不是说他小气不愿外传那几门蛊术…… 很大一个原因是。 那些蛊术即便教给李月白,她也无从学起。有些蛊术的先天条件需要从小就学起。 随后青翊又道:“我看姑娘擅长用剑和笔,不如我便传你一门也用剑的蛊术。” 说着,见他摊出手掌,手中出现压柄黑色剑,说是剑其实又不准确。仔细看又不难发现,这其实是一种罕见的毒虫。只是长的像剑而已。 在它剑柄和剑身的位置,还是有毒虫的口器在动…… “这是?” “金亢虫。一种以金石为食的毒虫。也可被人用蛊术饲养控制。平时你可用自身凝结出的气或是蛊术饲养它,它会将你平时饲养它的气储存起来一部分。待到对敌的时候,发出一剑。你可想想这威力如何?” 青翊对李月白说道。 顿了顿青翊又道:“且此虫每对敌见血肉一次,都会成长一次。一共蜕变三次后!方可发挥它该有的威力。此虫也是极为罕见。现金几乎已经见不到,我也不过是偶然得了三只。昔年我自己用了一只。现在我给姑娘一只,顺便给你控制此虫的蛊术!” 青翊说着又一手摊开,一只白色的小剑出现,随后落入到了李月白手中。 青翊手好又出现一卷兽皮飞到李月白手中。 李月白打开兽卷,按照上面的方法将自己的一滴血,滴到了这白色小虫身上。 并且随后她发现,这兽卷上所记载的蛊术,与其说是蛊术,不如说是一种神念的应用方法。 所谓的蛊术,不过是分出一丝神念在金亢虫身上与其建立一种联系,用以控制此虫。 当然,这方法是相当高明的。 这门蛊术对目前的李月白来说,确实也是相当需要的。 平时将不用的气都储存用此虫身上,待到对敌之时,一齐发出的确能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谢过大祭司了。这奎相部我暂时也不会离开。”李月白说道。 不说别的,只凭她和青鸩的交情,她也不会就这么轻易离开。 此外,她《驱蛊噬心》都还没练到入门。还需青翊指点。 “我想你们兄妹之间应该有很多话要说吧!”李月白说着就要往外走。 可青鸩却是摇了摇头道:“不必了。” 话罢,她走了出去。 青翊对此并不意外,也不气恼而是笑道:“她要是能一直如此,我反倒放心了。” 他又道:“李姑娘。我这妹妹劳你多费心了。有些事情我要处理好之后,再召集诸位祭司商议。” 外面。 青鸩就站在青鸩住处几步之外并没有走远。待到李月白走过来之后,她开口道:“我当大祭司的话只是随便说说,我没想到你当真了,我哥哥也当真了!” “真的如此?” 李月白反问她。 后者没有回答,而是道:“其实我之前的想法是,这次事定之后,我会以别的方式来帮我哥哥处理奎相的事情。待到某一天,他不做大祭司了,看着我做大祭司。甚至于,哪怕不是这个……他能看着我安心嫁人也好。至少,他会安心许多。” 从始至终,青鸩以着一种相当平静的语气在讲这件事情。 平时的她都是古灵精怪,又有点恶毒的小蛮女形象。 这一刻的她竟然反常的安静。 在过了极短的时间之后,她又对李月白感谢道:“我这一趟外出之行……我想最大的收获就是你这个朋友了。” 李月白笑笑不多作答。 若不是当初青鸩那一出“英雄救美”,大概她也只会当青鸩是个路人。 “不过今天我大概也有最后任性一回了!”青鸩说着取下了头上的骨簪,讲一头青丝放了下来。 随后把自己的南蛮少女发誓改成了妇人样式。 再然后,她拔出腰间的刀将自己的一头青丝展去,留下一头干练的只刚刚挨到肩膀的短发缓缓道:“这一辈子我都不嫁人了!” 她声音说的极大,就像是刻意说给竹楼里的青翊。 随后青鸩又道:“我要去杀了铜巫!此人不死!我心不安!” 她说着隐没在月色之中。 在她消失之后,青翊又出现在了竹楼前,面带一丝笑意。 恍惚间,她似乎又看到了多年以前父母尚且还在世时,那个任性带着些纨绔气质的么妹妹。 比起现在这个大多时候都极为懂事,多少有些听话的妹妹,他倒是更喜欢以前的妹妹 。 “大祭司,你确定让青鸩去杀铜巫?” “由她吧。我时间不多了,由她任性的日子也不多了。” “现在杀了铜巫合适吗?” 李月白又问铜巫。 还是一开始那个问题,杀了铜巫,就会得罪七茶 。 这对之后青鸩继任大祭司极为不利。 “七茶也是通达之人。他救了我们诸位祭司,我敬佩他。可另外一方面,这之前他孙子做的的确不对!还有……真心要为奎相好,他就该收起那些私心。若是还有私心,我不介意出手为我妹妹扫清一些障碍!” 青翊说着眼神发生了变化。 这一刻,这个病殃殃的年轻人不在变得不起眼,背负双手真有了几分大祭司的气度。 又或者他就如一头蛰伏着的毒兽,随时都可起来伤人! …… 一天之后。 铜巫的脑袋被人挂在了之前那对新婚夫妇成婚时的街道中央。 很多人也是第一时间想到了青鸩。 很快,有人证实亲眼看到了青鸩在昨天晚上去到了铜巫家里,先是杀了一个叫巴河的阉人,后又杀了铜巫。 事情在得到证实之后,也在众人之中炸开了锅! 对百姓来说,这件事情自然是做的好! 而对诸位祭司来说,态度不一。 但大部分祭司又都是露出之前偏袒铜巫的态度,想着小事化了!毕竟青鸩可是大祭司的妹妹,且不久前也救了他们! 于情于理,他们都该觉得对青鸩从轻处理! 不过最为复杂的当属第二祭司七茶! 第512章 一脉相承的任性 铜巫被杀。 消息几乎震惊了整个奎相部。当然,诸多人还是都不太相信杀铜巫这件事情会是青鸩做出来的。 在多数人的眼中。 青鸩有着绝对的理智。 这位大小姐虽然是大祭司的妹妹,可大多时候都是理智的可怕。 而在一些祭司看来,青鸩这个时候杀了铜巫会给奎相内部带来许多不利因素。 当然,大人物们的考量,下层的百姓不会多想。百姓们只是看到那跋扈的贵公子铜巫被杀,下面一片叫好。 歪打正着算是给青鸩积累了一些威望。 可当事人死了孙子的七茶心情可就算不上多么美好了。 换作是别人要是杀了自己孙儿…… 他就是拼着不要别人眼里的“大公无私”,也要为自己的孙儿讨个说法。可偏偏杀死他孙儿的是青鸩。过去青鸩和他孙儿有着婚约,他几乎就是把青鸩当成了自己的孙儿媳妇,甚至是当自己孙女看。 哪怕之前解除婚约,他对青鸩都有着极好的印象。 可眼下…… 这档子事情一出,他真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他实在没有办法去找青鸩兴师问罪。 正思索间…… 有人在他所居住的竹楼外道:“七茶大人,大祭司刚刚告知我,要你去他那里,他有要事相告。” 七茶闻言面无表情回道:“我知道了。” 传播的人看了一眼他的脸,没来由心中升起一种恐惧。平常的二祭司待谁都是一副乐呵神情。 可现在他苍老的容颜有的只是极度的平静。 …… 青翊所在的竹楼内。 其他祭司陆陆续续赶到。 几位祭司见青翊一言不发,私下暗自猜测道: “莫非是大祭司要给二祭司赔歌不是?” “这种事私下里也能说的过去。摆到台面上讲……这大祭司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我有些不知道了。” 只有在竹楼末尾角落的李月白大概猜到青翊在想什么。他大概是要自己现在的身体状况告知其他祭司。 顺便解决自己妹妹惹出的祸事。 又过了一会儿之后,七茶走了进来。 往常他总是乐呵呵主动会去找人打招呼,可这次他进来后也是如同青翊一言不发。 似乎上有让青翊给他一个交代的意思。 有祭司走过来安慰他道:“七茶祭司。你莫要太责怪青鸩……小辈之间的事情兴许是有什么想不开的,才做出这样的事情!你莫要太在意。铜巫虽然跋扈了一些,但那孩子本性也不算坏。” 劝的人尽量是挑着好坏在讲。 且青鸩杀铜巫的原因在他嘴中一修饰,成了年轻人之间小打小闹感情不和造此大祸。比起为那对南蛮夫妇讨公道,算是把大事化成了小事。 在他的言语中,青鸩活像是一个不听话的淘气小姑娘。 李月白在一边听着不多言语。 初见这些南蛮祭司时,他以为这些南蛮祭司都会和第五祭司扎和一样木讷寡言。如今看起来天下间天下事都一样,就和中原的朝廷一样,会察言观色能说会道之人哪里都不会缺。 有祭司也过来同七茶说起了好话。 但七茶依旧是一言不发。 直到又一会儿时间之后,青鸩走了进来。 不算小的竹楼内,气氛开始变得紧张。 这时候,一言不发看向青鸩笑容变得和蔼道:“小青鸩。还记得当初你学蛊术的时候,你最基础的蛊术都是我教你的。” “你三岁时闯下奎相部大祸,擅自将本部重要的蛊术之一带出,还是我帮你掩盖的此事。” “你十二岁时第一次外出,也是我帮你掩盖……” “自小到大除了你兄长,算是我帮你最多吧。” …… 七茶只字未提铜巫的事情。 但提及以前的事情,不如是在变相质问她。 青鸩则只回了一句:“可是大公无私不是七茶祭司教我的吗?任何事情都是公大于私!你孙儿辱了那对夫妇,就该死!” 此话一出,气氛越发紧张。 就好像一锅烧开了的油,只要有一滴水溅入进去,锅就会立刻炸开。 七茶面上的表情有刚刚的和蔼变成了几分严厉。 他缓缓叹出一口气道:“小青翊,你是我看着长大的!我不想过多为难你……我只想你以铜巫未亡人的身份去替他发丧 。其他的我便一概不再追究!” 这算是让青鸩承认她是铜巫的妻子,然后以妻子的身份替他发丧。 此话一出。 诸位祭司中有几位祭司则是觉得,这算是七茶做出的最大让步了。 只是名头上挂个妻子的身份而已算不得什么。 当即有祭司劝青鸩道:“青鸩,七茶祭司说的在理,你觉得呢?” 这些祭司都是心里明白的很,故意明知故问实际是让青鸩想清楚回答。 而李月白作为一个局外人,关于这场闹剧也看得很明白。他看得出,七茶祭司真的已经是做出了最大的让步。 李月白也有理由相信,青鸩要是答应下来,七茶以后还是会待她和从前一样。甚至会更好。 那么以后要是青翊不在,七茶坐上大祭司的位置,对青鸩来说并不算太好。倒不如说铜巫被她杀死,反而还是一件好事! 可直觉告诉李月白。青鸩不会答应下来。因为她根本不是这样的人 。 果然,青鸩摇头道:“若铜巫是清清白白走了。哪怕他是个庸碌之人,我替他活受一辈子寡也没什么。可偏偏他做出了这样的事情……便是再杀一次也不足以洗清他的罪孽!” “你……” 七茶脸色再变。 先前他所说的种种并非是虚情假意,也并非是在忍耐青鸩。只要后者肯答应她刚刚说的话,他是会不计前嫌。以后真正当她如青孙女一样。 可偏偏青鸩倔强的很 。 而当初他喜欢这个小姑娘的一个原因便是喜欢她这股子倔强。但现如今,这股倔强却让他这么都喜欢不起来。 他的脸上或是身体上一根根的青筋开始爆起。众人知道,他这是怒了! “七茶祭司。可否先让我说几句?” 青翊适时开口。 七茶这才又止住刚刚要爆发的情绪。 青鸩没有说话而是解开自己衣服,亮出了自己胸膛。见他的肋骨之间,竟然长出了一本书……且此书竟然全都是又它的血肉长成。 “这是……《源始蛊经》?” 有祭司认了出来。 “得益于此书!我现在的确知道了不少的东西。而且这些属于蛊神的智慧每天都会在我的脑袋里堆积。我也可以感觉到我的蛊术修为的确又大有长进……” 青翊开口说道。 但顿了顿,他继续道:“可此书却是双刃剑!甚至弊大于利…书成之时,我想也会是我这辈子修为最巅峰的时候。大也会给我奎香部带来大的灾难。而我的时间还有一年。” “一年?” 听闻此消息的诸位祭司表情不一 。 第五祭司扎和依旧是万年不变的那张木讷脸。有的意思露出一脸愁容,有的祭司则是把目光看向了七茶。还有的祭司则是沉默不语,眼中尽显锋芒。 又有祭司则是看向青鸩,猜测后者可能一早就知道了。可既然知道了,为何还要去杀铜巫呢? 以后要是七茶成了大祭司,这奎相部你青鸩如何待的下去? 即便如此,刚刚七茶有意和你和解,但也被你给拒绝了。 七茶的面容则是极为复杂,他看向青翊道:“你让我说你什么好!当初那《源始蛊经》我告诫你不该去碰,可你……还有你妹妹……哎!” 七茶说着转过头不语。 又似是想到了什么,他缓缓道:“好!好的很!本来今天我是想好了,刚刚你妹妹要是答应做我孙儿的未亡人,以前的事我一笔勾销。但现在你妹妹那样回答,我本想杀了她一了百了!但看你都时日无多……我……我还能做什么呢?” 他似是极为恼怒,将手中的拐杖重重敲在地上,地上直接被砸出一个布满裂纹的深坑。整个竹楼也是一晃! “我再问你一句,大祭司的人选你心中可有数?”七茶再问。 青翊没有言语,而是摇了摇头。 “可是因为你我之间的恩怨,让你对大祭司的人选摇摆不定?”七茶又问。 青翊继续摇头。 但李月白则清楚,青翊听从她的建议早就定了青鸩为大祭司。 只是现在青鸩威望不够,过早讲出来会引起非议,不如不讲。 七茶则是注意到青翊看了一眼青鸩,心中顿时了解了对方的想法不怒反笑道:“好啊!好!像你们兄妹做出的事情!” “既然你们兄妹都如此任性!那凭什么我这个老东西不能任性!” 七茶说着,扔掉了象征自己第二祭司身份的拐杖,也脱掉代表自己奎相部身份象征的上半身衣服。 随后他又将腰间的一块骨形配饰捏碎成三块扔在了青翊面前又继续道:“现在开始老夫不再是什么奎相部的第二祭司。从今天开始老夫会去南边的偏远小寨子潦草渡过余生。这三枚骨器,请你务必收好!以后奎相部的人每拿一枚骨器来见我,我便帮奎相部一次。三次以后,我便不再是奎相部之人!这也算我念在我们过去之间还有些情分……” 话罢,这位头发花白的老人又陆续取下身上的贵重物品,只穿着单薄的兽裤,赤着脚走出了竹楼。 一直都未曾动容的青鸩,这一刻忽然觉得自此以后只怕自己都很难再见到这位见她会乐呵笑的老人了。 明明就在一刻钟之前。她都不会有这样的感觉。 她忽然又有些后悔,忽而或许刚刚该答应这位老人做他孙子铜巫的未亡人。 又或者某种程度上,她的任性又都是一脉相承自这位老人! 她弯下腰用手捧起被七茶捏碎的骨器,然后跑出竹楼重重跪在了地上。 只是老人却是远走越远,从始至终都没有再回头。 青鸩再回到竹楼时,带着一丝苦笑看向了自己兄长。 青翊则闭目不言。 他倒是宁愿七茶说些其他严重的言语。 三件事后……脱离奎相…… 轻飘飘的言语,却是最绝情的言语。 但站在理性而言,李月白觉得七茶出走这对青鸩来说继任大祭司这是最好的结果了。且真遇到什么大难,还可以拿着骨器去找他帮忙。 只是…… 世间的任何事情要都是轻飘飘一句理性看待,人也不会常常为六尘所扰了。 就拿青鸩来说,七茶算是除青翊之外最亲的长辈了。 过去种种,岂是一句理性便能割舍的? 但从另外一方面来说,要做大祭司的位置就该割舍一切的感性,一切以理性为主。 这一点已经是大祭司的青翊就做的十分合格。对于七茶的离开表现的并不算多么难过。 七茶离开。 有的祭司显得担忧。 将来青鸩一死,能堪以大任的只有七茶。 有祭司想着是不是该劝七茶回来。 也有祭司仍就一言不发。 这一刻,雾内还剩下的八位祭司,青鸩一共九人各自都有着不一样的想法。 唯独李月白这个中原人,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我的事情我准备告知奎相百姓和周边寨子……” 青翊又道。 “这……大祭司合适吗?” “大祭司不可!” “这让周围百姓如何想?” 果然,有祭司反对了起来。 青翊继续道:“百姓们总是迟早要知道的。而且现在说出去,他们未必也相信,我们周边的其他七部也未必会相信……我呢,接下来所能做的就是尽量让诸位以后的路可以走的平稳一些。” 他这些话不是危言耸听。 以前的奎相部有他青翊,有七茶……韬光养晦一番,的确有资格和其他七部共整南蛮天下。 可以后的奎相,没了他们。势必要在其他七部面前矮人一头。 且不论其他。 现在的奎相部之内,有人见到七茶离开,恐怕是心中已经起了别样的心思。 青翊此话也算是说给这些别有用心之人听的。算是起一个敲山震虎的意思。 …… 而这一天之后。 原本平静的奎相部,开始变得暗流涌动。 李月白可以窥见到,待青翊一死,奎相绝对会大乱!落在青鸩身上的担子,还是十分重的! 第513章 故事 这次事件之后。 有心人如果去注意现在的奎相部便会发现。现在的奎相部势力之间的来往会很微妙。 以三祭司达鹤为首,有两名祭司和他来往较为密切。 以七祭司为首的另外和其他两位来往也比较密切。 反倒是五祭司扎和显得格格不入,对于哪个小团体的势力都不去参与。 而私下里,有人猜测现在二祭司出走,将来最有可能得到位置的便是三祭司达鹤。论修为,他也是有八骷髅的毒师。修为逼近中原的甲金炼气士。 若论威望也比较高。 只是有一点,这位三祭司达鹤大多时候都是刚愎自用,对于自己的想法都是一意孤行。有人评价他,以前能发挥他三祭司的作用是因为,尚且服大祭司青翊和二祭司七茶,哪怕后者二人的观点不是他认可的,他也会听。 但将来要是这二人无了。将来他谁的话都不听……坐上大祭司的位置,未必会是一件好事。 七祭司多笼,修为虽低,但大多时候都会有自己的见解。但在南蛮之地中,他的名声却算不上多好。 虽说他本人的名声和人品没什么问题 。 可至少和他有关联的人或多或少都做出过一些不光彩的事情。坊间有言,只要你是多笼的亲戚,只要只是做的不是很过分,他都会帮你掩盖。其中的真假,尚且还无人证实。 而在青翊看来。 这二人虽各有优点,但却都不怎么适合做大祭司的位置。 青翊对他们的评价是,这二人虽各有能力,但若无人能用他们,让他们各自有为主,只会把奎相带回阴沟里。 至于说青翊自己的妹妹青鸩…… 李月白听到他对自己妹妹的评价是——年岁尚小,遇事还是太过优柔寡断。 最为重要的是,她未在奎相部有威望。就比如在奎相部内,有人提到她,所想到的也只是她是大祭司的妹妹。 抛开这个荣光,则不会去想她个人的能力。 而现在这样的局势…… 按青翊自己的话来说,也是他不希望看到的。原本铁板一块的奎相,现在为了大祭司的位置已经开始明争暗斗了。 这样到最后任性所消耗的不过还是自己奎相的实力。 青翊现在所能做到就是尽力去制衡各方面。其次,他还不敢完全说出将大祭司继任者给青鸩的事情。 现在时机尚未成熟,过早说出只会让这些各自为一体的小团体势力把枪头都转向青鸩。 而这些日子,青鸩在李月白的陪同下向着奎相部周围的几个大寨子都走动了起来。 得益于前面青鸩杀铜巫的事情。 现在在奎相一些附属大寨子百姓的眼中,青鸩还是相当有亲和力的。这算是一件好事。 也算是为接下来要做的事情,成功迈出第一步! 青鸩也是事事都在向李月白请教。 如何修行青鸩是在行的。可要以一个当政者的姿态去和百姓相处,她却不太在行。 李月白给她的建议是,多去注意一些各个寨子中发生的一些比较有争端和有影响力的案子。 一味的去为下面的百姓谋利博取他们的好感,这没有错。只是小恩小惠,一些小的事件,百姓全未必都会记在心中。即便记住了,事件本身的影响力有限,也提高不了你多少威望。 到头来,你看似每天都在忙活,但实际在百姓面前连混个脸熟都做不到。 此外…… 还有一点建议是不过分去拉拢任何一个祭司。要让他们主动来投你。 现在…… 青翊还未公布将继任者选为你青鸩的事情。你主动刻意去拉拢一些祭司,只会让拉拢一些别有用心的人前来。 一共两点建议。 后一点建议的成效未曾体现,但第一点建议的效果却是显着的。 得益于这些天的奔走,奎相部周围这几个大寨子的百姓再提起青鸩时,不再只是一句:我知道,那是大祭司的妹妹。 而是青鸩姑娘心善啊,为我们谋了不少好事。 就这样时间来到了十二月底。 要说这个世界中原和南蛮有哪点相似…… 便是一年结束之后的最后一天,当新的一天开始时都会有节日。中原那边的说法叫过年。 而这边则是叫诞日。全名是蛊神的诞生之日。 在南蛮的传说之中。 蛊神于这一天诞生,然后创造了各种毒物和蛊术,赐福给南蛮百姓。 这一天在南蛮人眼中也变得尤其重要。诸多南蛮人也会在这一天选择结为夫妇,孩童若是在这一天出生,也会赋予他特殊的名字。 但名字的含义也都是意味南蛮蛊神之子嗣的意思。 作为一个中原人的李月白。 也有幸在这一天过了一次南蛮人的节日,品尝了诸多平时看不到的南蛮美食。 和中原一样。 新的一年开始,都会换上新衣服。 李月白脱下了一直常穿的南蛮猎让服饰,而是选择穿上了南蛮人常穿的兽裙和兽衣,脖子上戴着一些骨器饰品。她取下发簪,任一头青丝随意披下,头上戴了一圈由南蛮各种奇异花朵编织而成的花环。 她索性也是少有的入乡随俗,脚下干脆脱下靴子,也随青鸩一般赤脚而行 她本就生得貌美,个子生得高挑,这般打扮之后倒是颇有一种南蛮巫医少女的风格 这使得她走的街道上是,不时会引得南蛮同行的年轻人观望 。 也有一些人向着青鸩打听起了李月白。 对此,青鸩都是笑笑不会多言语。 当一天结束之后,李月白则是又换上平常的猎人装扮,随青鸩来到了独属于南蛮的篝火会。 这样的篝火会一直会持续九天…… 据说在更久以前,九部还是一体的时候,这样的晚会都是由九部轮着来举办的,每一部举办一年。 在篝火会期间。 年轻男女们可放心大胆表白,不论身份地位皆可说出自己心中的想法。 就如大祭司青翊,实际年龄虽然有五十多了,但外表却是如同青年一样,依旧俊朗。也虽说他命不久矣的事情已经传了出来,可百姓们看着他神态之间并无病态,也不相信此事。 此刻,不少大胆的南蛮少女都向这位大祭司来表白。 这种场面,放在中原地界不亚于普通百姓去见皇帝一样震撼! 青鸩也是如此,不少小伙子们唱起情歌向他表白。 青鸩这些天难得起了笑容,以笑容同样唱起歌回了这些男子。 只是她是无心并不当真。只怕这些南蛮男子当真以后要整夜失眠了。 就连李月白更是会有不少男子而来。 只是相较于青鸩那样唱情歌,李月白拉开弓射中几百步之外一张靶子,笑着对他们道:“我要求不高,只求你们可挨到靶子边缘即可。” 约莫三百多步的距离,不要说是射中挨到边,就是射到离靶子不远的距离都难。大伙儿都是普通人,哪怕是毒师,也未必会有多么厉害的体质。 对于李月白口中笑提出的条件,众人也只能望而生畏。 倒是大祭司青似乎有意从李月白手中接过了弓。 李月白笑着开口道:“我那些言语就是随便一说,大祭司可别当真啊!我独来独来习惯了,男女之事从不会考虑。” “我猜姑娘也只是说笑而言。至于男女之事嘛……” 青翊拉起弓对准远处那个靶子。 随后故意射偏。 李月白知道他这是故意的。虽说因为节日的关系,今日可以无所顾忌。可作为大祭司,他的言行举止还是要慎重。 随后他又道:“年轻时,比起修行,我倒是更喜欢那些斩不断捋不清的感情。只是年岁再大一些,便觉无趣了。” 李月白似是知道他要说什么一样,和他并排坐在一起,将一瓶酒放在他面前又道:“大祭司算是有故事吧。” “故事?算是吧。我所出身的家族虽然过去一直都是奎相部排队上号的家族,可随着我父母去世,家道中落,我幼年和青年生活可是过的和一般百姓没什么区别。” 青翊说道。 顿了顿他继续道:“年轻时候我也曾喜欢一个女孩。山盟海誓的时候,也是说的甜甜蜜蜜。可到底最后她嫁给了一个只见过几回面的隔壁大寨子寨主的儿子作了妾。后来我再见她时,却是为上位正方,和那寨主儿子的儿子其他小妾整的你死我活。而那时的我已然做到了南蛮第九祭司的位置。” “再见她是竟是毫无波澜,无任何感觉。只是觉得当初的那些甜甜蜜蜜甚是乏味……” 青鸩一字一句说着没有多言。 倒是这个时候,远处有个妇人佝偻着身子缓缓向他走来,手中提着一个篮子。 老妇人看了一眼青翊身边的李月白,似乎有些动容但最终没有多言语,只是拿出自己做的饭摆到他面前道:“你最喜欢吃的牛腩饭。” “呵呵……你倒是准时。” 青翊回笑道。 似乎和这妇人一早就认识。 青翊说着端起便吃了起来。 妇人似是有话要说,但呜咽了半天还是没有来口。 “有话讲就是。以前的你可不是这样。”青翊又道。 “近来关于你的那些传闻……” “是真是假也不是那么这些百姓该关心的。” 青翊对老妇人回道。 老妇人木纳的回了一句“哦”。但还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那个……那个我儿近来犯了事情。怕是性命都难保了!你知道的过去几年我都不求你,这次……我是没有办法了……” 老妇人说着跪了下来。 李月白这时又仔细端详起了这老妇人的面容。单从容貌看,这位老妇人实际并不算老。但大概是为什么事情整体忧愁,所以才白了头发。 “犯了什么事情?” 青翊夹起一块牛腩问道。 “他……他太急于求成,竟然将……将自己的爹……只是最终事情还是败了!” “那他的确该死。” 青翊一边吃着饭一边回道。 回对方这么一句话,大概就是不会帮对方。而且按照李月白这些天对青翊的理解,于公他也只会这么回答。 “你……你怎能如此无情……” 老妇人回道。 “我是奎相的大祭司。就该更应把持律法才是……不然呢?” 青翊说的平静。似乎只是以大祭司的身份回答。 对面的老妇人看着青翊,像是重新才认识他一样,显得有些恍惚,也有些陌生嘴中念着:“大祭司……对!你是大祭司!” 过去的每年她几乎都会来给她送饭。 那时她以为走会和这位大祭司能拉进一些关系,即便当时不求他办成什么事情。以后也是会有这么一天的。 可如今…… 她在他眼中,不过就只是一个普通的南蛮百姓,和其他南蛮百姓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 而他除了青翊这个名字和以前一样,大多时候,或者说一直都是大祭司的身份。 甚至于接下来青翊说出了一句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的话:“你所在那个大寨子以来,这些天和旁边的乙咒部是不是来往有些太密切了?我奎相可是历来和他们都不和。我想你知道,你男人也知道,你儿子更该知道!” 老妇人听到这里,突然跪在了地上。 “你走吧。不用再求我……” 青翊起了身,将吃了一半的牛腩饭放下。 这一刻的他脸面色无喜无悲,让人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老妇人也似是明白了什么,不不再央求,而是起身离开。 青翊则是缓缓叹气道:“哎……我还没死呢。手下这些人就开始搞各种小动作了!” 他话语中将死看得很轻,倒是更多为奎相的未来而担忧…… “今后还是求李姑娘多多帮衬我那妹妹了!”青翊对着李月白说道:“对了,《驱蛊噬心》那蛊术你确定要练?” “嗯。对你们来说可能这没办法练。但我还是有一些办法的。”李月白回道。 青翊起身准备离去,但回过头还是又拿起那碗没吃完的牛腩饭端了起来并道:“这味道……不如当年了啊……还不如我做的呢……” 随后,他再次放下了牛腩饭。 第514章 联合 九天节日之后。 奎相部的一切又都恢复了先前的状况。 只是九天诞日刚一结束。 和奎相部相邻、同为南蛮八部之一的乙咒部派人前来了奎相部。 乙咒部虽然和奎相相邻可几百年下来,两部之间的关系虽不至过分仇视,但也说不上多么亲近。 平常的时候,两部之间几乎不会来往。 在奎相部外,待在奎相部外寨黑渊寨的青鸩听闻此消息皱眉道:“我们奎相和乙咒之间素无来往……他们这时候过来……” “我看是是别有用心吧。”黑渊寨的寨主在旁边说道。 顿了顿他又道:“我之前听大祭司说,沉木部的寨主和乙咒部来往有些过于密切了……这会他们前来,恐怕来者不善啊!” 有关此言,倒不是妄自猜测。 先前还是诞日期间的时候,李月白曾听青翊也说过此事。 而且前面青翊已经放出了自己命不久矣的消息,加上二祭司七茶的出走,这就会让人怀疑起消息的真实性。 所以乙咒部人大概率是来试探青翊病重的消息是否真实。 青翊命不久矣的消息当然是真的…… 只是现阶段却不能让乙咒部的人认为这消息是真的! 几人正说着。又听着来回报道:“几位大人,乙咒部的使者已经来到了黑龙寨中。我们是否接待?” “来者便是客。自然要接待……” 青鸩回道。 不一会儿时间,乙咒部的人走进了青鸩所在的竹楼。 这次乙咒部来人一共只有十三人。 人数不多,但十三人中为首的老者却是乙咒部的第九祭司堕鸦。 而且乙咒部的人有个也别好认的特征。便是他们的面部以鼻子为中心,从额头到下巴印有一个特殊的咒印贯穿整个面部。 一连来的十三人都是如此。 十三让进来之后,未等堕鸦开口,他身边的人看到上面正中央坐着的是青鸩阴阳怪气道:“呵呵……现在的奎相是不是有些太目中无人了。我们过来,竟然真是让个娘们来招待我们!” “哼!那你可知你口中的娘们是何人?” 黑渊寨寨主开口道。 “是何人?” “大祭司的妹妹。” 黑渊寨寨主回道。 “哦?那抛开大祭司妹妹这层身份又算什么?” 那人继续说道。 而他一旁的堕鸦依旧一言不发,似乎是默许了此人的做法。 “我可以认为你这是在挑衅我吗?” 青鸩说着美眸中闪过一抹冷意。 她指间一根丝线飞出直接挂在对面的脖子上。丝线只是轻轻在对方的脖子上碰了一下,肉眼可见对方脖子的颜色开始变青,并且很快生出毒疮并开始腐烂。 且腐烂处有毒虫的孢子长了出来。 这名乙咒毒师也是腰间有六个骷髅的毒师,但和青鸩只是一个照面就被对方给下了毒。 堕鸦看在眼里,伸出自己修长发黄的指甲在刚刚那名乙咒毒师的脖子上划了一下。后者中的毒被瞬间解开,腐烂的地方开始结痂…… 他这才缓缓开口道:“恕我管教人不周了。既是大祭司的妹妹,那地位也是远在我这个末流祭司之上的。” 说着他摊开双手,掌心向上向青鸩一拜。这是南蛮的礼节之一,代表对对方的尊敬。 “家兄现在忙于部落之中的事务。不能第一时间来见堕鸦祭司,也请不要见怪。”青鸩又回道。 “我听闻大祭司近来一些的传闻,不知是否……” “当然是假的!” 不等青鸩回答堕鸦。 奎相部第七祭司多笼走了进来。 虽说这些日子以来,他明里暗里做了许多拉帮结派的事情,也跟着青鸩关系不算好,但在某些问题上,他们的态度是一致的。 至少青翊的真实情况,他不会透露出去。 但这不代表,对于乙咒部的到来就是一味的强硬。放长远看,青翊若是死了,未来不管谁做大祭司,奎相的实力都必定会有所下降。 有必要的话,和乙咒交好也不算坏。 “我们的大祭司一向身体都很好。也不知是哪些有心人闹出了一些传闻。” 多笼又道。 “您是?” “奎相部第七祭司多笼。” 多笼对堕鸦回道。 堕鸦顿了顿则是把目光又移在了李月白的身上。 随后他又道:“不过我听闻近来你部之中收留了一位中原人……是不是就是这位女子?我们奎相八部虽说向来不和,但是在对待中原人都态度上应该都是一致才对。” 这次两部之间的见面,李月白觉得自己作为一个局外人,应该是不会参与进来的。 却不想还是被对方的言语给提及到了。 “呵呵……中原人怎么了?中原人怎么就不能做朋友呢?需知有些南蛮人往往害自己落井下石最是厉害!”多笼又回。 在对待李月白这个中原人的问题上,多笼实际上态度是和堕鸦一致的。他们都不太喜欢中原人。 只不过…… 前面李月白救了他们奎相部的大祭司,也解了他们《源始蛊经》带来的灾祸。这个大恩,哪怕因为李月白是中原人他也不会忘。所以在外人面前,他宁可违心说些李月白的好话。 “哈哈哈……我看你们真都是糊涂了!一个中原女子,你们说是朋友?在我看来, 这女子莫不是用了什么中原妖法将你们都给迷的神魂颠倒,才让你们尽为她说好话。” 堕鸦身边又有人说道。 说着的同时,他还伸出手指指向了青鸩和多笼。 按身份来讲,在场的青鸩和多笼算是等同于堕鸦的身份,李月白虽是一个外来客,但被奎相奉为上客,也和他们身份等同。至于刚刚说话的这人,地位在堕鸦之下,如此举动多少就有些侮辱人了! 这不单让李月白本人怒了。 便是青鸩和多笼也怒了。 见多笼直接出手,伸出一根手掌,掌上瞬间长满鳞片,然后隔空对着那人一抓,那人竟被开膛破肚,一颗心脏被抓了出来。 多笼冷言看向堕鸦道:“堕鸦祭司,你试探完了吗?” 自己的人被杀死,堕鸦却并没有生气而是面色平静道:“多笼祭司所谓的试探是什么意思?” 多笼冷笑一声又道:“你故意让你手下人挑衅我们,目的在于敢不敢看我们有动作!若是无动作便视为,我们大祭司青翊病重的消息为真!接下来你就好回去你们乙咒部对我们奎相搞一些小动作?” 自己的心思被对方全部说中,堕鸦也不显得慌乱。 的确,他此行的目的就是来试探的。刚刚他几次默许手下人放肆,便是要看看奎相部人的反应。 要是奎相部青翊真的出了问题,那么在这个节骨眼上,奎相的人面对他们的无理也就适当默许。 可结果是,奎相的人还和以前一样得理不饶人。 他这便又道:“既然大祭司身体无恙。又何必放出他身体出问题的消息呢?” “我不是说了吗?那些消息不是我们放出的!”多笼死不承认。 堕鸦心中则起了疑惑。他所探听到的消息便是奎相部的几位祭司放出的青翊身体出问题的消息。 怎么现在多笼又不承认了呢? 这奎相部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 “那二祭司七茶出走?”堕鸦又问。 “这是真的。” “是何原因?” “他孙儿犯了事情,后被大祭司妹妹青鸩所杀,他想不开便出走了。” 多笼直接回道。 这让堕鸦心中泛起的疑虑更多。只是因为这样一个理由出走,是不是太牵强了? 一个人都能做到一部当中第二祭司的位置,那必是极度理性的。换作堕鸦自己,自己的孙儿被人给杀死,他恼怒归恼怒,但为了部落的发展,他也不会轻易离开。 “你们乙咒的人到这儿来,就是只问这些的吗?若尽些无聊的问题,你们可以走人了!”青鸩这时开口。 “呵呵,青鸩大人多想了。我们来自然也是有要事商议。”堕鸦又道:“不过也得面见大祭司才是。” 正在此时,奎相第三祭司达鹤走了进来,他听闻刚刚堕鸦话道:“堕鸦祭司要面见大祭司的话,实在是有些不太方便了。不过有什么事情,大祭司也说了,可与我们一同商量。不过最终拿主意嘛……” 顿了顿达鹤又看向李月白露出一丝不情愿道:“还是要和李姑娘一同商议。” 他说是这么一说,但其实青翊的原话是“最终还是要看李月白做判断后再和乙咒部商议”。 达鹤有些想不明白,大祭司为何就这么看重这个李月白? 就因为她之前救了他们奎相诸位祭司? 只这个理由,多少有些立不住! 倒是之前诞日之时,他注意到大祭司曾和李月白单独待在一起过。 这不得不让他多产生了一些其他的联想…… 不过抛开这些不谈,这个来自中原的李月白确实也是能力出众。这一点,是不可否认的。而对李月白来说,青翊会让她参与奎相部的事情,这让她有些意外。 不过若是联想到这是为未来青鸩做大祭司铺路,这事又不算多么意外了。 如果是直接出面让青鸩来参与和乙咒部的谈判…… 这就势必会引起其他祭司的多想。 而如果借她李月白的名义,让青鸩间接参与进来,这既能锻炼青鸩,还能不引人注目,可谓一举两得。 “这么说大祭司是没办法过来了?” 堕鸦又问。 “本来大祭司也是要见堕鸦祭司的!只是堕鸦祭司的这些个做法?哪件让人舒服?” 达鹤说道。 这当然是他临时编造出来的。 堕鸦闻言没有再多言,这么一想的确是他有错在先,或许刚刚的两次试探已经触及了那位大祭司的底线。 这也间接证实了一件事情——这位大祭司身体并没有出问题。 “却是我的不是了……” 堕鸦略感抱歉说道。 此时他对奎相的态度发生了微妙的改变。 “不过此次前来我是想问问诸位,马上要开始的五毒大会,诸位有没有兴趣与我们一同联合?” 堕鸦说道。 他这次来,试探是一方面,另外一方面便是这件事情。他听闻其他八部也都各自联合了起来!而往年各部可都是各自为战…… 不过今年与往常都有些不太一样。 就他所知道的,北边的虹离部这几年可是极为不安分,似乎有起兵的势头。 更南边的几部也都各有小动作。 “联合有何好处?”达鹤问道。 单纯的联合若是没有利益,那这联合便没有多大意义。 “这个嘛……以往都是八部各自为战,今年若是你我两部联合,最好是我们两部之间能出一个毒王,进入五毒圣会那自然最好不过。一直以来五毒圣会一直都不过问南蛮的任何事情,可今年五毒圣会的意思是,可能未来会偏袒某一部……” 堕鸦说道。 他并没有直接说联合有什么好处,而是就事论事把事情说了出来。 但若是对他话语中的信息进行剥离,便又会觉得这联合是势在必得的。其实五毒圣会表露出了偏袒某一部的意思。那这场五毒大会,便是一次拉拢五毒圣会的机会。 而一部的力量自然是有限的,能多联合一部,自然多一些机会拉拢五毒圣会…… “没有实际的好处!那为什么要联合?”达鹤冷笑一声摇起了头。 多笼则是在思虑,这会不会是对方的什么阴谋。虽说他也明白,联合是利大于弊的事情。 随后他象征性的看向李月白道:“李姑娘,既然大祭司都说要和你一同商议了。那你的意思是?” “联合。” 李月白只简单说出了她的看法,并不去过多解释联合有什么好处。 毕竟,她作为奎相部客人的身份,哪怕是得了大祭司青翊准许……但直接替人家做决定,这多少有些不合适。倒不如只说出她的看法,采纳与否还是由他们奎相人自己决定。 “我觉得联合挺好。只是……乙咒部就只打算联合我们奎相这一部吗?” 青鸩又问。 显然,她的想法也和李月白一样,想的要比达鹤长远一些。 第515章 缔结盟约 “我何尝不想联合其他几部?只是……其他几部都各自早早联合在一起了!”堕鸦回道。 “是这样吗?” 青鸩回道。 她对于堕鸦的话并没有完全相信,其实单论人口和实力,堕鸦所在的乙咒部在八部之中不算是最强的。甚至有些垫底! 奎相部在八部之中实力虽强,但几百年以来都是独来独往。 乙咒要是找联合对象,绝对不会第一个想到奎相。 但目下乙咒找上奎相或者说是迫不得已。又或者是乙咒有他们的谋划。但无论如何,就目前来看联合的利是大于弊的。 “那依照诸位的意思,我们算是联合了吗?”堕鸦又问。 七祭司多笼沉默没有发言。三祭司多笼则是冷哼一句。 “对!” 青鸩看了一眼李月白点了点头。 堕鸦笑道:“既然如此,那联合之事可就此确定!我即刻回去禀报我们大祭司。三日以后在你们外寨沉木寨附近正式缔结联合盟约!” 联合之事算是大事!务必是要两部的大祭司共同出现的。 而沉木寨算是和乙咒部地界的交界地带。 “好!” 堕鸦笑着离开了。 这一笑,他是真的有些高兴。一开始他的确是抱着试探奎相部的心思来的。但如今能达成联合,这算是意外之喜。 “你……青鸩你糊涂啊!怎么能……” 达鹤看向青鸩,显然是对她答应堕鸦联合之事不满。 “达鹤祭司。联合之事利大于弊,五毒大会在即,既然其他几部都已经联合。我们为什么不联合呢?我想大祭司在此,也会答应联合一事!”多笼出言道。 “哼!”达鹤没有言语,而是扭头出去了。 随后多笼也离开了。 李月白则是缓缓对青鸩道:“三祭司达鹤倒是个直性子。以后若是你做了大祭司,三祭司倒是可以重用。前提是你得让他真正服你!” “为何?” 青鸩不解。 联合一事达鹤倒是一直都在反对她。倒是七祭司多笼在帮着她说话。 “联合一事的弊端。七祭司多笼明明想的也很清楚,可他为什么不当着堕鸦的面说?非要人走后再说。后人走了,在当着你面说,倒是有过分亲近你,借机获取你兄长青翊的嫌疑。在我看来,此人谨慎是一方面,恐怕心中别有心思。”李月白回道。 “这只是你一言之辞吧判断有些太武断了吧?”青鸩柳眉皱起,有些不太认可李月白的想法。 “妹妹。你还是太年轻了,看人实在不准。”正此时,六角竹楼外响起了青翊的声音。 “哥哥?你什么时候来的?” 青鸩有些诧异。 “我一直都在啊。”青翊微微笑道。 李月白心中也是一惊。刚刚她神念外放而出,却也愣是没有发现青翊的踪迹。 也正如青翊所说,这些天在《源始蛊经》的影响下,他的修为却是一日千里,不同往日可语。 只是相应的,他身体的情况也每况愈下…… “多笼此人心思驳杂,又好比一匹烈马。若你能降服他……他自是能为你所用。若是不能,你便有的被他折腾了。”青翊说道。 “这样吗?” 青鸩闻言,皱起了柳眉若有所思。 “慢慢来吧。我还有不少时间。你足够成长……”青翊拍了拍青鸩的肩膀。 …… 三天以后。 按照之前的约定乙咒部的人来到了沉木寨的北寨外门。 由一早就等候在这里的青鸩和李月白将乙咒部的人迎接了进去。 顺道李月白夜见到了乙咒部的大祭司。 乙咒部的大祭司从年龄上看是位年过三十,身姿曼妙的妇人。与一般的南蛮女子不同,着装都相当暴露。这位大祭司倒是穿了一身严严实实的兽皮兽衣将自己裹了个严严实实。只是饶是这样,也看得出这位大当家的身材比例是相当夸张,纤细的腰肢,该浑圆的地方浑圆,该恰到好处的地方又不过分夸张…… 这身材直叫多少女子都羡慕不来。 只是相交于身材,她的容貌就显得一般了。加上乙咒部独有的脸部咒文几乎贯穿她的整个面部…… 这让她的面容看着越发稀松平常。 平常到这张脸大众化到,你似乎总感觉见过一样。 乙咒部的大祭司名为枯柔。 同时她腰间也挂有九枚骷髅,这代表她有着和青翊一样的蛊术修为,至少明面上是这样。 “外界都言奎相大祭司身体出了问题。如今看来只是谣言……”枯柔开口说道。 她的嗓音并不算很特殊,但莫名会让人觉得亲近。 青翊笑笑不多言语开口道:“如今南蛮局势动荡,你我两部结盟,算是互惠互利的事情。” “既是结盟,自然要拿出一些诚意出来。” 枯柔说着伸出一只手掌,然后用匕首划破手掌,任血滴在地上继续道:“南蛮的土地据说是蛊神身躯的一部分所化,我们便以蛊神的名义缔结盟约如何?” 她说话的同时,见被她滴血的地方,土地上竟然裂开一道缝隙,一只干枯的手臂竟然从地上伸展了出来。 李月白认得,这是属于蛊神化身百臂童子的一只手臂……又见这只手掌中心竟然长有一只耳朵。 枯柔继续道:“今日之言,都会被蛊神所听道,并做见证。来日若是违背 必遭反噬!” 这一幕,让青翊以及奎相部的众人都看着有些不知所以。 他们以为乙咒部和他们之间的结盟就只是口头说说而已,没想到会到这个地步 。 而若是今日结盟…… 这几乎就是把乙咒部和奎相部绑定在了一起! 以后若是青翊不在…… 说不得还能得到乙咒部的庇佑!这绝对是利大于弊的事情!李月白想到。 青翊几乎没有犹豫,显然也想到了这些,当即就答应了起来。也同样拿出匕首划破自己的手掌,任血滴在那干枯手掌上然后道:“枯柔祭司以为,你我两部盟约缔结多少年合适?” “二十三年。” “好那便二十三年!” 青翊答应下来。 “即日起,乙咒\/奎相两部缔结盟约二十三年。此期间两部互惠互利,不得干涉对方任一寸领土。若一方有难,另一方必须支援!” 青翊、枯柔异口同声说道。 二人的血滴落在那只耳朵上。 那只耳朵像是听见一样,收缩回了手掌内。随后手掌缩回地里,土地重新合上。 无形之中,似乎有无数道细线将两部之间联系在了一起。 “既然我两部盟约已成,那么若是能再联姻那自然是锦上添花的事?青翊祭司以为呢?”枯柔又开口道,眼神则看向了青鸩。 第516章 脱变(上) “联姻?” 奎相这边众人心中都各自起了心思。 二部既然都已结盟,那这联姻肯定就是锦上添花的好事。如何拒绝就有些不识抬举了。 只是…… 这个联姻对象。 又听着乙咒部大祭司枯柔道:“我那三儿子刚好已经成年。” 言下之意就是她有意要给自己这个三儿子联姻。乙咒部大祭司的儿子肯让自己的儿子联姻,这已经足以看出乙咒部的诚意。可相对的奎相这边,又该让谁去联姻呢? 大祭司青鸩孤身一人并无子嗣。若是让她妹妹青鸩联姻…… 若从身份而言,青鸩和亲翊同辈,下嫁低自己一辈的人有些不妥。当然,这个原因也不是主要的。青鸩蛊术天赋上佳,假以时日修为不一定就比现在的青翊差。 将她下嫁出去,这着实不是一件划算的事。 可抛开青鸩,又有哪个人在身份地位上配得上乙咒大祭司的儿子呢? 众人想来想去,想到了三祭司达鹤的小女儿。和五大三粗的达鹤不同,他的女儿达雅虽然在蛊术修行上并没有天赋,可容貌五官生得小巧,明明是个南蛮人,却有中原女子小家碧玉的感觉。 算是个奎相部远近闻名的美人。论年龄也和青鸩相近。 而且值得一提的是,达鹤也就这一个女儿。 达鹤虽然平日里对这女儿也是呵护有加,但在这个时候他却主动站出来对着乙咒部大祭司枯柔道:“枯柔祭司,这样吧……我有一独女许配你三儿如何?” “甚好。那日子定在何时合适?” 枯柔又问。 达鹤则是又看向了青翊。这个时候还是要他这个大祭司拿个主意。 “下月初三吧。彼时之后,我二部之间可互相开通,二部之间以后也可互相通婚或是经商。甚好…… ” 青翊说道。 “好。” 枯柔答应下来。 随后在沉木部设下宴席,二部人马各自入坐,算是为这次缔结盟约达而庆祝。期间,那位乙咒部大祭司枯柔,目光也放在了李月白的身上,并且借故向青翊谈论起了她。 “如此女子只是外貌,已经是世所罕见了。若受那些传言非虚……中原倒是又出了个了不得的人物。” 枯柔缓缓说道。 宴席之后的期间,这位大祭司又和李月白聊了当今的天下局势,言谈之间大有中原崛起,南蛮却依旧处于四分五裂的感叹。 与有着雄心想要一统南蛮的青翊不同。枯柔只是想偏安一隅。 只是这话李月白也未当真。 至少目前为止,她所接触过的几个南蛮八部,如之前的虹离可都是野心勃勃。 这场宴席结束之后不久。 在外替青鸩出走商队的白念隙回来了。先前他用拿二十万两组建了商队,这次去往北边的混南城倒是收获颇丰。 这趟出去,他一共赚了有五万两。 五万两听起来不算多,但第一次肯定是要打通和外界的商路,不赔本已是不错。能赚钱那真的已是意外之喜。 此次归来,比起这五万两的意外之喜,更为重要的是这次白念隙还从中原带回了许多书籍。 南蛮的至多人总是看不上中原读书人那些圣贤书籍。但需知……治国之道却又都是只能从这些书籍中得出来的。 此外,这次白念隙也带回来了至多中原那边的作物。这次得来的五万银两中,也让青鸩拿出来了一万两用以在奎相开办学堂。 顺道白念隙也将自己在中原那边打听到的消息都告诉了李月白。中原那边现在一切都是欣欣向荣,国家越发趋于稳定,一切都在向好的方向发展。 倒是有一件事情白念隙刻意提了一嘴:“现在中原那位万兴帝也算是治国有方了。只是后宫皇后一位却是迟迟没有待定……” 他和随行的几个汉子聊的兴起。 一旁听到的李月白微微一笑却不多言语。 商队归来诸位也算是有勾之臣。商队一行近百人的队伍自是被青鸩下令大摆宴席好好招待了一番。 只是众人之中,有个赤着上身,面部画有特殊南蛮印记的清俊小伙却只是坐在角落里只呆呆到喝酒。 他每喝上一口酒,就要盯着自己手中的匕首看上一小会儿。 青鸩看着那个小伙若有所思对着李月白解释道:“他叫班显,是黑渊寨寨主的小儿子,自小和达雅一起长大。” 简短一句话里,却已经透出了足够多的信息。 李月白听后已是明白了怎么回事。 宴席结束之时,年轻人灰头土脸离开了。 一直未曾开口的青鸩这时又道:“其实这场宴席之前,达雅找过我。我和她也是一起长大。若在平时,我不介意帮她和班显一把。可这个时候……” 青鸩叹了口气没有说话。 不在其位不谋其事。 若青鸩还只是以前的青鸩,李月白相信她会做出放达雅和班显私奔离开的事情。 可现在…… 她以后是要做大祭司的人。任何事情都得以族群为众。 在又沉默了一会儿之后,青鸩又对着李月白道:“如果今晚班显会去找达雅的话……” “那你会这么做?” 李月白打断她的话。 顿了顿李月白又问:“你和达雅关系到底如何?” “十二岁以前,我和她都曾在二祭司七茶手中学习基础蛊术。关系算……还不错。”青鸩说道。 李月白注意到,她话语中“还”这个字说的很犹豫。这侧面证明,她和达雅关系并不差。 “联姻一事事在必得……万不得已,我大不了做会恶人让达雅恨问一辈子。”青鸩说道。 她这话更像是气话。还带着几分稚嫩。 这种语调让李月白想起她初到这个世界 还在伊人楼柳妈妈手下的那些日子。那时她对于杀人夜同样有着几分抵触。 “若你兄长还身体无恙,你若不是想要当大祭司……那么你还可以是你……青鸩。”李月白叹了口气,对她说道。 “还是怀念以前做小孩的日子。” “可这不过是刚开始而已。” 李月白对着青鸩说道。 第517章 蜕变(下) 这天天色正晚时。 白念隙带着一个汉子来到了李月白所居住的竹楼。 还不等白念隙对李月白说些什么,那个年轻汉子“扑通”一声就跪在了地上对着李月白道:“还请李大人帮我……” 汉子正是李月白白天才见过的那个南蛮汉子班显。 他不开口,李月白也知道他所求是什么。 只是李月白却有些好奇,这人为什么单单找上了他。按理来说这种事情应该是去求青鸩才对。 又看了一眼白念隙,李月白猜到了是这么回事。这件事情恐怕还是白念隙搭桥牵线给拉过来的。 毕竟…… 自来到奎相之后,李月白所表现出的都是一副温和好说话的态度。 与其直接去求青鸩,不如来求李月白。一来,她和青鸩关系不错。二来,不久之前大祭司更是说出了“一切决断看李姑娘的意思”这样的话。 这样综合考虑下来,确实求李月白是个不错的选择。 只是这件事情不是李月白不帮班显,而是根本没法帮。 所以李月白一句话没有讲,而是摇了摇头。但是看班显眼中大神色阴晴不定后,李月白思索再三后,她又问:“若我给你一个机会,你知道该怎样做吗?” “我可以带你去见达雅。只是剩下的就要靠你了。就问你一句,之后的一切……你敢不敢?” 李月白又问。 她话虽然说的隐晦,但是实际已经够直接了。 之后的一切自然就是班显带着达雅私奔。甚至必要是杀掉几个阻碍他们私奔的人。 李月白话罢,袖袍对着班显一甩,后者脚下似是生起一阵风随李月白离地而起。 在班显眼中空间在不断变化。只是片刻功夫就来到三祭司达鹤的居住处。 要知道近来因为联姻一事,达鹤所居住的地方加强了戒备。可李月白却是如入无人之境,轻松就到了这里。 外界都言…… 这个中原来的李月白,若论修为不一定就比大祭司青翊差。此前班显多少有些不相信,现在有些信了。 “达雅就在楼上……你敢上去吗?” 李月白直言说道。 班显似是没有犹豫,直接快步而上。 但此时李月白又道:“黑渊寨过去一直都是奎相部最亲近的大寨之一。你这一走,可曾过奎相部如何对黑渊寨?” “路在你自己的脚下,该怎么选……我再多言。你若是执意要带达雅走,这个忙我也会帮。”李月白说完这句不再言语。 这让目光本来坚定的班显,把迈出的脚步又缩了回来。 他脸上露出无奈的笑容对着李月白道:“李大人…是我多想了。” 作为黑渊寨寨主最小的儿子,老寨主几乎就把所有的希望都放在了这位小儿子身上。不出意外,他梗希望班显可以继承自己的衣钵将辅佐奎相部。而黑渊寨寨主一边对他寄以厚望,一边却是又过分溺爱这个儿子…… 就连班显要去跟着白念隙的商队,老寨主也只是哈哈一笑道:“多去看看历练历练总是好的。” 换作其他人大概是要被骂一句不务正业。 但因为他是班显……黑渊寨寨主最小最宠爱的儿子,自然做什么都会被包容。但在这样的溺爱之下长大的班显却并不是什么纨绔子弟。 今天…… 他可以带着达雅离开。父亲或许还会包容他,可之后呢?他要置父亲于何地?置家族于何地?置整个黑渊寨又是何地? 想到这些,班显接下身上达雅所赠点匕首深情一吻后,将匕首放在了地上,随后转身离去。 他的腰板一直挺大很直。没有人知道此刻的他会是什么表情…… 黑暗之中,青鸩走了出来。 李月白缓缓开口道:“如果班显硬要带着达雅走呢?” 青鸩面无表情道:“我会带着班显的头去见达雅。我不介意做这个恶人。” “好在他选出了对自己来说正确的选择。”李月白又道。 话是这么说,但李月白清楚正不正确这件事或许只有班显本人知道。 这一夜之后。 一向都懒散的黑渊寨小寨主班显,一改往日的慵懒姿态,开始勤练蛊术,并且开始辅助老寨主处理一切黑渊寨大小事物。 这一天,人们似乎才重新认识他。往日这个最像纨绔的小寨主,以往种种不过是藏拙,今日才锋芒毕露。 另外一边,之前吵着怎么都不肯去联姻不吃不喝的达雅,忽而就像变了一个人,不单开始正常的进食,更打扮起了自己,似乎是已经开始憧憬以后的美好生活。 但了二月初三的这天。 乙咒部这边来了人。 南蛮这边并无向中原那边的抬花轿习俗,但也是专门制作了一顶豪奢的房车由数十头体形庞大的毒兽拉来。 且乙咒部众人一路走到沉木寨…… 号角声响遍了附近几十里。 奎相部这边,青翊也是相当大方,大手一挥将一些珍贵蛊术都由达雅带去。此外还派了一支百人的队伍,由青鸩带队护送达雅去往乙咒部。 足见奎相对此次联姻的重视。 且这次出行。 也有不少寨子里的人自愿派出额外的人马加入护送队伍。 外人只以为是这些外寨的人都是看在青翊大祭司的面子上自主做出这些行为。 但只有李月白知道,这些寨子之所以有这样的行为。更多是因为青鸩个人的缘故!这些天以来,青鸩在奎相周围的几个外寨之间游走走动,也帮着这些寨子或多或少处理了一些问题。 但真正让这些寨子给青鸩表现出友好态度的一件事……还是因为白念隙的商队。商队所赚的钱目前看来并不算多。但诸多寨子的人却都又很看好这支商队。 此外加上青鸩大祭司妹妹的身份…… 自然让这些寨子都对青鸩表现出了不同于以往的态度。 已有人暗自猜测:“青鸩或许有意大祭司之位!” 当然,这只是私下里人的猜测。又并未有几个人真正当真。但不管怎样,现在好青鸩搞好关系总是好的。 第518章 前奏 联姻一事之后。 奎相部外寨之一的沉木寨这边。 沉木寨寨主多尔哈这几天越发觉得寨主的位置坐的有些不安稳。干脆,他对外宣称自己得了大病,有意将寨主的位置传下去。 其实说到底还是一个立场问题。 先前,奎相内部之乱事,他有意去投靠乙咒部,明里暗里将不少奎相的信息都说给了乙咒部,更帮着乙咒做了不少事情。 可他怎么都没有料到乙咒会和奎相缔结盟约,后面的联姻就更是在意料之外了! 那么问题现在随之而来了。 现在的沉木到底是为乙咒继续效力还是回归奎相? 这继续为乙咒效力,但沉木寨原来可是奎相的一部分,现在两部缔结盟约,乙咒卖奎相一个面子肯定是承认沉木寨是乙相的地界。 可要是回归沉木寨,奎相对他们此前的所作所为又会简单的一笔勾销吗? 在这种两难的境地之中,现在的沉木寨寨主之位就是个烫手山芋。 干脆自己就装病,让自己手下的几个儿子去争,谁争到了,谁就去当这个替死鬼就是了。 当然,他把事情看得明白。 底下几个儿子未必就看得明白了。 像是大儿子态度更偏向乙咒,几个儿子中,这个大儿子也最得他几个老部下的支持。若无意外,寨主之位就是他的。 剩下他所看好的几个儿子中倒是态度都偏向奎相。 可结果最终是他看好的大儿子也好,又或是他所看好的其他几个儿子……最后无一例外都被青鸩在李月白的建议下给杀了。 甚至于连多尔哈本人都被杀了。 最后只留下了最为懦弱且不受多尔哈和其他兄弟待见的十二儿子多奇。 原本的青鸩是想留下多尔哈的七儿子的,他的态度是偏向奎相。此外她也想留多尔哈本人,用以向外人证明,她青鸩亦有宽恕之心。 但却被李月白给反驳。 她道:“留下多尔哈,是可以向外人证明你青鸩用人不疑。但多尔哈此人反复无常,留他一命,指不定还会做出背刺你的事情。和他的七儿子和几个兄弟,和多尔哈关系也不错,你杀了他们,他心中必定虎仇恨你!” “倒是十二儿子,最为懦弱,又不受其他人待见。这会忽然让他做这个寨主,他会如何想?” 话说到这里,再不去挑明,青鸩也明白李月白的意思了。 寨主的位置,放在以前这个十二想都不敢想。现在让他做这个寨主,他自是会对青鸩感恩戴德。且此人懦弱无能,自是更好掌控。 经此一事,青鸩自然是又在李月白身上学到了不少东西。 …… 时间飞逝。 转眼来到了五月。 由此算来,李月白在奎相部住了也有半年之多。 半年以来,李月白的那本游行志被她编纂的越发完整。她也愈发融入南蛮生活。奎相之中,南蛮百姓也越发能接受这个来自中原的“李大人”。 半年的时间《驱蛊噬心》被她练的小有所成。现在的她不说能全部封住对方的全部蛊术,至少能削减对方三成以上的蛊术。 那只金亢剑丑更是被她饲养的越发有了剑的形状。现在她随手召出来,只要不言语,其外形就是一把凌冽的杀剑! 也在这日奎相部之中来了一群衣着打扮奇怪的人。 这些人身披兽衣长袍,赤脚长发面戴各种古怪面具。说面具奇怪是因为,这些面具不似常见的那种面具…… 面具之上只是单一的印有一只眼睛,或是一张嘴巴,又或是一只手的图案。此外面具上,眼睛或是鼻孔的位置几乎都不会露出。你几乎看不到他们的一丁点面貌。 此外,你会觉得面具是长在他们脸上的。又或者说那单一的眼睛或是嘴巴,又或是其他的手,又或是耳朵……便就是一张脸。 而这些人是五毒圣会之人,且他们是五毒圣会的核心人员“圣徒”。 据说圣徒有三千人。对应蛊神的三千化身。 又或者说他们便是替蛊神行走在世界的眼睛或耳朵…… 这么一说,他们面具上印的图案哪怕都是眼睛,可也有细微的差别, 见圣徒之中为首戴着一只印有眼睛面具的圣徒走到奎相众人道:“我名餮宴。还有一个月时间……五毒会正式开始。” 他的言语简单,几乎听不出任何感情。 那只印在面上的巨大竖眼偶尔眨动一下,显得异常冷漠。 话罢,他跪在地上将一卷兽皮卷打开,然后面向西方道:“蛊神的目光会一直看着我们!” 肉眼可见,这的身躯开始不断变得消瘦,倒是他面具上那只眼睛越发活灵活现。 到最后整个人缩小到婴儿般大小。只有他印在面具上的那只眼睛越发逼真,最后竟然变成了一只真的眼睛生出类似树根的储蓄扎根在地上注视的众人。 而他原本手中拿着的那张掉在地上的兽皮卷展了开来…… 这时,又有圣徒开口道:“此次圣会 ,奎相参与还是不参与?若是参与,便在蛊神的见证下,印上你们大祭司的名字吧!” 说着,一众圣徒都对那只眼睛跪了下来,好似它便是蛊神的眼睛一样。 青翊出现,取出笔在那兽卷之上写下自己的名字。 “既已定约!便莫要负约!” 一众圣徒齐声说道。 话罢,那只眼睛则又重新变成了那副面具。被一众圣徒给带走了。 李月白这时则开口又问青鸩道:“八部莫非受约五毒圣会不成?” “当然不是。五毒圣会历来只是调停平衡八部而已。你为何会这样问?” “参不参与五毒会,自是要八部自己决定才是。”李月白说道。 想刚刚要大祭司签上自己的名字多少有些强制性的意思。 “是可以自己决定。但往常的五毒会不过也就是个形式。可这次,竟然圣徒都出现了!圣徒是蛊神的化身,在蛊神的面前……自然这次五毒会的意义不同于往常了!”青翊叹了一口气说道。 目前种种迹象表明,这次的五毒会和往常会很不一样! 第519章 无赖的可爱 随着五毒会的进行。 原本几乎互不相通的八部,近段时间的相互来往,比较先前密切了不少。 就如近来。 青翊收到了一封信。这封信是由八部之一的腾鸑部发出。 腾鸑部的标志旗子,比之其他八部要简单许多,就是一张最简单不过的人脸。人脸很普通,普通到融入到人海里,几乎看不出什么特别。 腾鸑部不单是给奎相部来了信,也给其他六部都送出去了信,邀请其他几部去往他们部之中一聚。 其实八部相聚的规矩,历来都有…… 可真实情况下,几百年间八部之间未有互相来信。 只是今年的这次五毒会不同以往。这几百年都不曾被人想起来的老规矩,如今便被腾鸑部先提了起来。 腾鸑部在八部之中所统辖的范围是最大的,人口也是八部之中最多。隐隐有八部之中实力排第一的意味。至少表面上是这样。 此刻的青翊居所之内 ,其他几位大祭司一同立在他身边两侧。 李月白和青鸩因为身份都特殊,也有幸排在几位大祭司之后。 三祭司达鹤最先开口道:“这腾鸑部给我们这封信去还是不去?” “若是往常不去也便不去了!可今年不一样……五毒圣会有意将原来的平衡打破。未来少不了纷争。现在趁着这个机会去腾鸑部和其他几部了解了解……也是好的。”有祭司提议道。 其他几位祭司虽然不言。但差不多也都是这意思。 就连一向不怎么喜欢动脑的三祭司达鹤也道:“是该去看看。” 以后的奎相部若是没了青翊,应对以后的局势势必会非常吃力。借着这次的五圣会之前的聚会,了解其他各部,以便未来能应对各样的局势。 只是去的会…… 又是哪几个人选合适? 这个答案,青翊早就想好了。几位祭司中,七祭司多笼虽然脑袋活络,可为人大多时候都有自己的想法,不会刻意去为部落着想。 所以五祭司扎和就比较合适。 扎和蛊术修为不低,虽是个不善言辞的人……但若是奎相被他人诋毁,他会第一个站出来。 更为重要的是,他还打算让青鸩和李月白一起去。 青鸩既然有意向接手他大祭司的位置,那么让青鸩代表奎相去腾鸑,可以看作是对她的一次锻炼。同时,青鸩这趟出去要是能不损奎相面子,还能提高奎相在外的名声,这对提升她自己的名声也有好处。 派出李月白自是为这趟出行加一层保证。 只是派李月白却也有两个问题…… 一来,这要看她自己愿不愿意。她如今只是以客人的身份待在奎相,自己虽是大祭司也无权左右她。 其二,让一个中原人代表奎相外出,内部势必会有些声音不太同意。 所以此事青翊需要和在场的诸位提了出来。 李月白闻言后,摇摇头表示没意见。 正好借此机会他也想看看其他几部。 不过有一点青翊也想多了。李月白在奎相这半年算是真正融入到了奎相之中,现今让李月白代表奎相去腾鸑,也没人提什么意见。 且李月白单论修为并不比大祭司差多少。至少是在表面上看是这样。 见没人反对…… 青翊也是乐得如此。 而这次的八部相会,就是在十天以后。腾鸑部的位置算是处在南蛮中间的地带。但比较奎相的位置还是较南边的。所以现在李月白等人就得出发。 这次出行,伴随李月白和青鸩一同出行的,还有黑渊寨的小寨主班显。这位年轻人一改往日的懒散,做事的行为和风格多了几分老寨主的沉稳。 就这样一行百多人的队伍在十天后来到了附属腾鸑部的几大外寨之一的灰柳寨。这一寨之人和外人有些不同,拥有着一双灰眸。也不如说活像是将两颗石珠子镶嵌在了眼眶里。 偶尔才转一下 ,看着有些瘆人。 就如现在一位灰柳寨出身的少女前来接待奎相部的一众人。 单论容貌,这位少女的五官精致,简直就像是是一把刻刀精心雕刻出来的一样。可也正因如此,这使得她的脸和整个肢体都看着十分僵硬,每次一笑面部的肌肉就会越发凸显僵硬感。 此外,这一整个寨子人的外貌也都精致的不像话。但一样的他们表情都很僵硬。 不过对于这些异常,李月白并不怎么关心。并且现在的他们到目前为止,也只是见到了这一位灰柳寨的少女来接待他们,未曾见到其他人。 同行的队伍之中便有人抱怨道:“呵呵,虽说我们八部之间几百多年不来往了!可这次……是腾鸑部请我们过来的!现在他们这一部连个人都不出头……算什么待客之道!” 对于此抱怨。 那位灰柳寨的少女解释道:“诸位奎相部的大人,实在抱歉了。你们知道的,这几日陆续有其他几部的大人过来,也可能这会腾鸑部的大人在接待其他人。这也是有可能的。” “是吗?” 一向寡言五祭司扎和开口问道。 少女用一个僵硬的表情笑了起来点点头。 正说话间…… 就看到一位同样灰眸的灰柳寨孩童带着恶寰部的人向李月白这边走来。 这一部的人据说都食量大的惊人。 可真实见到他们后却是一个个都骨瘦如柴。且在他们天灵盖的位置有着一个类似“满月”的印记。 只是这会“满月”上面只显露一点月牙的位置。 可偏偏这一部的人一个个肚子都大的惊人。要是让李月白形容的话,就像是一根竹竿上中间的位置镶嵌了一只大水桶。 且每个恶寰部的人身边都跟着两个正常的人。 奇怪的是,两个正常人身上背着许多的食物,并且随时都在进食之中。明明一个个都吃得撑的不行,眼睛和嘴鼻也因撑得厉害有泪和口水、鼻涕流出,但还是在不停吃!似乎是受到胁迫一样,恐惧的不行。 这时,恶寰部中一位叫臣别的青年男子看着面前灰柳寨孩童,枯瘦下巴挤出一个可怕笑容道:“呵呵……我听说灰柳寨人的身体异于常人。不知道……” 他话未完,他身后站着的那两个不停吃东西人则是恐惧开口道:“大人……我们还能吃!不要抛弃我们!我们……” “是吗?” 臣别阴森一笑,伸出一根长有枯黄指甲的手敲了敲其中一人的脑袋。 那人像是受到什么刺激一样,张大了嘴拿起更多食物就要往嘴里塞。 然后那人忽而眼睛睁的更大,然后跌倒在地上两腿一伸,再无了动静。 这时也让人看清了他肚皮。见他肚皮高高鼓起,一根根的青筋爆起。很明显,是吃了太多食物的缘故。 臣别冷笑一声道:“呵呵……不过吃了个十来斤东西……这也叫能吃?但我还是饿啊!” 随后他把目光盯向了身边的灰柳寨孩童,随后他再次伸出手指搭在了后者的肩膀上然后开口道:“让看看,你有多能吃……” 灰眸孩童像是受到蛊惑一样,捡起死去那人身后背着的食物吃了起来。 可吃了还不到几口,忽而他倒在地上笑了起来。 然后肉眼可见…… 这孩童从眼睛开始皮肤渐渐变成了灰色,到最后一整个人变成了一尊泥人,然后身上布满了裂纹。 “这是?” 臣别面露诧异。 “呵呵……这位恶寰部的大人,老朽儿子和女儿虽多。可每一个都是我用心雕刻出来的。可是经不起你这样的折腾啊!” 正此时,一个披着灰发,穿着破烂兽衣的赤脚泥手老人出现在众人面前。 “你是?” “在下是灰柳寨的寨主客达木。” 老者冲着别臣嘿嘿一笑。 后者冷哼道:“我说这家伙身上没有点活人的气息。” “呵呵,让大人失望了。” 克达木冲着别臣说道。 说话的同时,他伸出一只手掌向着刚刚倒下的变成泥人的孩童招了招。就见泥人眼眶里那对灰色石珠眸子竟然开始蠕动了起来。 到了这时李月白等一众外人也才算看清了。这石珠子其实就是两条蛊虫。 他们从泥人眼眶里爬出然后爬到了客达木手中被收回。 “真是扫兴啊!可我还是饿啊!” 别臣说话间,把目光看向了奎相这边。 然后他手掌伸开再一缩回,一个奎相这边的人就被他吸了过去。 他嘿嘿一笑对着这人道:“看你身体还算壮实!应该是很能吃的!能吃是福啊!” 说话间他伸出那根枯黄指尖就要点在这人身上。 可还不等他碰到这人。 一把骨刀忽然出现直接将他的手指砍下。 “再动……死!” 出手的是五祭司扎和。 “你……” 这位叫臣别的恶寰部年轻人正要发作,但在看到扎和腰间有着的八枚骷髅,又闭上了嘴。 八枚骷髅,这代表着对方在某一部之中都够做祭司了。这是近乎甲金炼气士的实力。 而他才六枚骷髅,不过也就是丙铜和乙银之间。 “小辈之间的争斗,这位奎相部的友人,你出手是不是有些过分了?” 恶寰部这边,一位头发花白同样瘦跟竹竿一样的人看向了扎和。 他腰间也挂有八枚骷髅。 顿了顿他继续道:“这样吧。小辈间的争斗输赢就该让小辈之间争斗才是。我们出手实在也不好……你那奎相的小辈明显不是我部小辈的对手!输了就该有代价!” 言外之意就是要扎和不要插手 “啊!” 可也就是他话罢,扎和再次出手用骨刀将臣别给劈成了两半。 随后他冷眼看向这位恶寰部中年人道:“那我不介意低上一个辈分叫你一声阿公!” 这一幕,连李月白都有些意外。 “你……” 虽然被对方叫高了有两个辈分,但这位恶寰中年人心情却怎么都美好不起来。 他未想过对方会如此不要脸,自己只是说了一声小辈的事情该由小辈去做,没想到扎和竟然就能自降身份,出手杀了他恶寰部的人。 想到这里他冷嘲热讽道:“呵呵……看你实力怎么也是做祭司的人,竟然能如此不要脸!这样吧……待会若是进到腾鸑部中,你不如就站着吃饭,小辈就要有小辈的模样!” “我要坐着你要如何?” “你……你尽能如此不要脸?你好歹也是祭司,也是有身份的人,怎能如此……知不知道……” “要你管?” 扎和说着抽出了腰间的骨刀,看向那个恶寰部中年人。 不多的言语,简单的三个字却是也刺激着后者脑袋都要炸了! 这一幕李月白看在眼里,倒是惹的她和青鸩有些苦笑不得。 谁曾想,这位话不多的五祭司扎和也有如此的一面,无赖的有些可爱。 “行!记着,我叫臣割。”那位中年恶寰人气得直跺脚。但看着扎和一副拔刀就要拼个你死我活的模样,后者也只是这么一说,未再有其他动作。 撇过这一段小插曲。 在灰柳寨的人待了小半个时辰,腾鸑部来了人。 这一部的人特征很明显,也很平凡。 明显是因为这一部的人竟然都长有同一张脸!让李月白一度以为是又遇到栖神道了!可明显他们不是! 至少除开脸其他地方,比如性格和身材等都不太一样…… 此外区分他们也很简单,在他们脸上印有一道道纹身纹路。似乎越是年长者和地位高的人,脸上的花纹便越多约复杂。 而这张脸就和他们旗子上的标志一样普通。 让李月白有理由怀疑,可能几百年甚至更久之前,腾鸑部的先祖也是这么一张脸。 腾鸑部的部落地由一座座的石塔组成,活像是一座迷宫。 最中心的位置则是一座石形大殿。 大殿内,八部中,其他六部都已早早到来。 此刻后来的奎相和恶寰部到后,八部算是正式凑齐。 只是也就在奎相部众人踏入石殿的这一刻,所有人目光却又都集中在了李月白身上。有人道:“听说现在的奎相部多了个中原人的女祭司,看来所传非需啊……呵呵!” 第520章 石刻 说话的是恶寰部的那个臣割。 只简单一句话将石殿内众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来。 “中原人?呵呵……什么时候我南蛮八部都可以让中原人染指了?” “奎相部,能否给我八部一个交代?” “你难道不知道我们南蛮八部和中原历来不和吗?” 石殿内光线阴暗,让人看不清石殿内脸上众人的神情。这几句冰冷的言语在空荡的大殿内回荡着。 数道目光都看向了李月白。 青鸩无视这些目光上前一步道:“我奎相做事何必要给你们一个交代?至于说八部历来和中原不和……这话多少就有些可笑了。据我所知各部之间,或多或少都会和中原那边互相通商吧。还有的把自己附属寨的族人抓了卖去中原做奴隶,这事有吗?” “呵呵呵呵……小女娃娃年纪不大。倒是会挑着话说话!” “你一家之言能代表得了你们奎相吗?” “奎相部难道没有其他人吗?” 石殿内有人冷笑说道。 “呵呵,奎相派一个乳臭未干的女娃娃过来,这有将我们八部看在眼里吗?”又有人道。 李月白却是听得清楚,这是那个臣割的声音。 “既然奎相如此目中无人,还又如此维护这个中原人……那不如以后八部,便只剩七部好了!”黑暗中,有人眼神冰冷看向了青鸩。 嘶啦! 黑暗中传来了某种毒虫吐出信子的声音。无数只绿油油的眼睛看向了奎相一众人。 锵! 忽然,五祭司扎和拔出腰间骨刀,将黑暗中冲向青鸩一条巨大毒虫给斩杀! “诸位,是要拼个你死我活吗?” 扎和冷眼开口说道。 他手中那把骨刀上森白煞气冒出,在黑暗中格外扎眼! “奎相的人还真是不懂规矩!” 黑暗中又有人说道。 说话间,黑暗中一股潮湿感伴随着一股血腥味和无数混合在一起的眼睛的巨大阴影向奎相这边而来! “我们来此便是客。如此这般,算是待客之道吗?这房间有些太暗了。”一直未曾开口的李月白开了口。 她说话间向前走了起来。 每一步落下便会有血红色的火焰燃起,一连十几步走下,原本幽暗的大殿彻底被照亮。 而这火,正是燧火。 八部之人第一次见燧火,心中想法也是不一。 有人感觉燧火很热,那它便很热,感觉它很冷,那就便很冷。这正是因为燧火没有具体形态和意义的缘故。 且更令人觉得不可思议的是。 在看着这些燧火的同时,众人既然感觉有那么一瞬间,自己的蛊术修为被莫名压制了下来。 这自然就不是燧火的作用了。而是李月白修行了大半年《驱蛊噬心》蛊术的作用。 燧火无形,却也可以拟化生命有,用以动用《驱蛊噬心》!如今,这蛊术已经被李月白运用的有所成。 只要和李月白修为相差不是很大的人,那么在李月白面前蛊术都只能发挥平时七成的力量。 而这种压制,也就造成了另外一种错觉。 在这些八部的人看来,他们在李月时间面前蛊术修为似乎正在流失 。 每个人脸上都有那么些不淡定。 即便有些人后知后觉察觉出来自己的蛊术修为只是被压制了,但心中也震惊的说不出话! 他们看向李月白…… 心中纷纷猜测到,这个中原女子到底什么来历?大厅彻底亮了起来,八部众人的样貌也尽收李月白眼中。 “比起光亮,我倒是更习惯在黑暗中说话!”石殿内,坐在东道主位置的腾鸑部主事人说了话。 他的脸上布满了格子纹身,活像是将一张网扣在了脸上。这使得他那张看着很平凡的脸,有了几分阴森恐怖的感觉。 “几位,可否让我说几句?奎相虽然迟来了一些,可也不至于被诸位如此针对吧?”八部之中,属于乙咒部的堕鸦开了口。 现在乙咒和奎相结盟。他自然要替奎相说话。 顿了顿他又道:“诸位要是今天一定就要在奎相的身上找点乐子看。那我倒要看看是谁看谁的乐子!” 堕鸦说着横贯整个面部的那条咒文都跟着扭曲了起来。话中的意思也很明白,谁要找奎相的不痛快,他们乙咒第一个不答应! 此话一出,石殿内寂静了下来。 毕竟大家今天来也只是代表各部来议事的。没必要大打出手。 另外一方面,众人对于李月白心中也确实没有底。何况还有个乙咒帮奎相部。那位恶寰部的臣割也乖乖闭嘴不再言语。 李月白这一下,也给他们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见众人都不在争吵,石殿东道主位置的代表腾鸑部这人道:“我名格暂。是腾鸑部第六祭司。召集诸位过来,是想问问诸位各位对于这次的五毒会是什么看法?” 这话一出。众人没有立刻作答,而是都陷入了沉默。 原因无它,这个问题问的有些太反常了。 来之前,大家或多或少都知道了一些五毒会的内幕,知道这次五毒圣会未来有意会帮助某一部统一南蛮…… 至于帮助谁,那就又和这次的五毒会有关了。 再说眼前的腾鸑部的邀请,大家抱着的目的都是一样的,就是各自来打探互相的消息的。这样的话,接下来的五毒会心中便都有底了。 简而言之,这个腾鸑部的相聚不过就是走个过场! 现在……你问诸部对于五毒会怎么看?可不就是变相捅破那层体面的窗户纸在问对于未来的南蛮统一你们是什么想法? 这想法嘛,可不就是互相把各自都吞并了。 “呵呵……这个问题,有些不体面啊!” 有人说道。 “腾鸑部问出此话,莫非是已经得到了五毒圣会的帮助?未来有望吞并我们其余七部?野心不小啊!”又有人道。 本来才平寂下来的气氛,因为这样一句话又变得躁动了起来。 “我虹离部准备了多年,未必就差你腾鸑腾鸑格!”虹离有人冷笑道。 闹到最后,除了奎相和乙咒、腾鸑没有表态,其他五部直接都表露了自己的想法。 但也就在此时,那石殿最上面的格暂开口大笑道:“哈哈哈哈哈哈哈……诸位都只是这些想法吗?那诸位还都是无能之辈啊!” “你什么意思?” “腾鸑如此目中无人?” “你腾鸑莫非可以厉害到无视我们所有人?” 格式这句话像是导火索一样,让躁动的气氛彻底点燃了起来。现在有了几分剑拔弩张的意味。 “你们腾鸑的意思是说,这次的五毒会,说不上五毒圣会有他们的打算?” 李月白开口说道。 格暂点头道:“先前他们都笑你这个中原女子,如今我看……中原和南蛮人其实并没有什么区别!只是人的蠢和聪明是有区别的……” 对于格暂的谩骂,其余几部虽然不悦。 但对于格暂所言,他们又并不相信。 多年以来五毒圣会在南蛮一直都处在中立的姿态,要说谋利,最大的谋利不过就是借机挑起他们八部之间的纷争,五毒圣会从中谋利。 但八部也不是傻子。 在未看到五毒圣会的全力帮助之前,他们宁可保持现有的姿态。 “要是我说五毒圣会对统一南蛮不敢兴趣,你们信吗?” 格暂继续又说道。 “对统一南蛮不敢兴趣……有点儿意思。”虹离部有人摸着下巴笑着说道。 “格暂别卖关子了,你知道些什么……一并说出来!”有人直接说道。 “我得到消息说,五毒圣会是想要接蛊神来到我们这个世界。”格暂继续说道。 “接蛊神来到我们这个世界不是好事吗?”有人回道。 “真的好吗?”格暂长长吐出一口气。 顿了顿他又道:“不久以前,我在我们的旧祖地发现了这些东西。” 说着就将有人抬上来一连十几幅石刻。石刻虽然年代久远,但因为上面有蛊术气息流动的缘故,石刻被保存的很完整。 在石刻上有着这样几副画面。 一个男人带着他的族人跋山涉水来到了一片荒芜之地,由于连天的赶路他和他的族人们显得又饿又渴。 但这时他遇到了一只身形奇异的巨大虫兽。 为了活命,他和族人们将这只虫兽分而食之。 男人死后,族人们分成了九个聚落…… 九个聚落的人们也从毒兽那里得来了巨大的力量。 石刻的内容到这里戛然而止。石刻上的内容虽然简单,透露出来的信息也很明确。 李月白仔细看了看石刻上的巨大毒虫,某些特征像极了蛊神化身之一的百臂童子。那不妨把思维可以再放大一些。 所谓的蛊神教于南蛮地子民蛊术的故事都是假的。 真实的情况是,南蛮人的先祖剥夺了蛊神的力量,并将这些力量传给了自己的后代。 可若是这样,还有一些地方李月白觉得说不通。比如人死后,有蛊神来收取南蛮人的灵魂,这又如何说? 但随着又有石刻被抬出来,这些答案得到了解答。后来经过数年后,九个聚落的人发现,他们得到的只是蛊神一部分身躯的力量。真正的蛊神异常庞大,且来自另外一个世界。 为了防止真正的蛊神来到这个世界报复他们!九个聚落的人用他们先祖的身体打造了一个“蛊神化身”行走在南蛮地界上,负责南蛮子民的转世重生。 所以大多时候南蛮人所见到的是他们先祖所化的“蛊神”。 南蛮八部之中…… 其他人在看完石刻之后,有人目光复杂,有人则是不可置信。 就如恶寰部有人大叫道:“照这上面的意思,我们八部的力量乃至南蛮的蛊术都是我们的先祖窃取来的?” 他叫的大声,但并没人回应他。 “呵呵……多少让相信不起来。腾鸑部的人,是你们在打什么主意吧?” “我们能打什么主意?这石刻上的东西,你们爱信不信。” 腾鸑冷笑一声回道。 “呵呵,就算是真的,五毒圣会把蛊神从另外一个世界接过来有什么好处?” 有人问道。 “五毒圣会的圣徒的人你们见过一次,应该不难相信那是一群什么样的人吧?那些人都是一群疯子!做什么事情都不奇怪吧!但比起去搞清五毒圣会的动机,我们八部联手才是关键。” 腾鸑说出口。 话听着很有道理、但八部在第一时间谁都没有回答。 现在的这些信息都来太突然了。不能因为腾鸑这么说,久真的相信这些消息是真的。 可若是为真,那的确要从长计议。 “石刻上的东西我看着也不像是假的……只是有一点……” 又有人说道。 “何事?若受这消息为真,那今后对待五毒圣会的人又该如何?” 诸位八部之中,不乏有人也成为了五毒圣会的人。那便意味着,以后真要和五毒圣会为敌,这一部分人又该如何对待? “这可是事关整个南蛮之地有人要是加入五毒圣会执迷不悟,那也只能……没办法了……”格暂说的简单。 看起来这件事情他一早就想的很明白。 “好了,今日叫大家过来也只说这一件事情。至于事情是真是假,大伙儿尽可去验证!”格暂继续说道。 随后八部之间的相聚在简单走了一个过场后便散了。 离开的时候,奎相部这边有人问向青鸩道:“青鸩大人,你说腾鸑的这些消息准吗?蛊神竟然是另外一个世界来的。” 而这另外一个世界,总是会让李月白联想到天井那个世界。 想到这里,李月白再次觉得莫问清要她南下意义是很大的。看起来,南蛮还有着诸多的秘密。 话说回来,要是南蛮的百姓知道,他们极为尊敬的蛊神竟然是他们先祖尸体假扮的,不知会是怎样的心情? 李月白也可以预感到等五毒会开始,五毒会的意义也会发生一次巨大改变。至少现在在八部眼里,都对五毒圣会的人起了戒备。 李月白觉得这可能也就是腾鸑部人的意思。也是那位格暂想要达成的目的。 第521章 我不坐,位置就会空着 南蛮的子民由蛊神创造。蛊术由蛊神亲自赐下。南蛮的子民在死后魂灵也将回归蛊神,再次轮回转世。 就连南蛮八部体内都流淌着蛊神的直系血脉。 这些…… 几乎是每一个南蛮子民都所熟知的。 现在,有人告诉他们,这些都是假的!他们南蛮八部力量的由来竟然是他们共同的先祖从一个来自异世界的怪物身上夺来的! 有人觉得不敢相信。因为一直以来蛊神就是他们的信仰。 有人则表示无所谓,力量来源于谁不重要,甚至蛊神的信仰以及先祖的传说都不重要。因为只要他们能统一整个南蛮,那么后来的传说以及先前的历史,便都能随意改写。 而八部之中,现今多的是这一类人! 腾鸑部的意思似乎是想要联合八部共同对付五毒圣会。 可八部之间心思却是各异 。 比如詹台部。这一部在八部之中领域和人口最少,实力最弱。原本的想法是,他们若能得到五毒圣会的支持,那么将来不说一定能统一南蛮,至少是能立于不败之地,再韬光养晦个十来年未必没有机会统一南蛮。 现在,按照腾鸑部的说法八部联合,肯定是能轻松灭了五毒圣会的。 可在那之后呢?没了五毒圣会的支持,他们詹台还不是要在其他七部之中夹缝中生存 。 且腾鸑部明面上的实力最强,不久前听说还和恐燊(shen)部、奇沌部联合。 若是五毒圣会没了。 这三部联合,其他几部虽也有联合,但奈何心不齐!要是五毒圣会没了,谁又来牵制这三部? 原本八部之间的平衡,也会瞬间被打破。 这样的想法其他几部都有。 腾鸑部格暂这时又道:“据我所知,真正的蛊神在我们这个世界只显露了一部分身躯,若是等五毒圣会的那些家伙把蛊神一整个弄到我们这个世界……诸位,这与我们真的好吗?” 恶寰部的臣割枯瘦下巴嘎巴作响笑道:“呵呵,格暂祭司先不说此事的真假!就是即便是真的!少了五毒圣会,只怕对你们腾鸑最有好处吧?还什么为南蛮着想!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我有什么便直说了!将来五毒圣会要是有意向帮我们,我恶寰部会毫不犹豫和五毒圣会站在一起!” 话罢,臣割带着一众部落的人向石殿外走出,离开前他刻意向奎相看了过来,又刻意在五祭司扎和身上停留了一下,并且对着李月白道:“中原人,我记下你了。” 李月白看了他一眼,未曾多言。 在恶寰部离开之后,其他各部也陆陆续续离开了。 空旷的石殿内只剩下了奎相、乙咒和腾鸑三部。 “看来……奎相和乙咒是赞同我的观点了。” 格暂开口笑着说道 ,脸上的纹身随之动了起来皱在了一起,看起来就如无数张嘴重叠在一起笑一样,多少有点恐怖。 青鸩和乙咒的堕鸦都没有回话,而是相互点头准备离开。 显然,对于格暂的话,他们没有相信。毕竟只是拿出几幅石刻,没有其他的证据,谁信呢? “怎么?” 倒是青鸩注意到李月白依旧站在原地没有离开的意思。 “这位美丽的中原姑娘,你是有话要对我说吗?”格暂看向了李月白。 李月白缓缓道:“你说蛊神来自另外一个世界可为真?” “这自然为真!若是等蛊神真正降临我们南蛮地……呵呵……对南蛮来说就是一场灾难!”格暂说道。 “恐怕不止南蛮吧?” “你什么意思。” “蛊神要是真来到南蛮地,中原那边就不会受丝毫影响?” “呵呵……你难道还想中原插手南蛮这边……” 格暂以着开玩笑的口吻看向了李月白。 李月白回笑道:“要是我就是这个意思呢?” 这让格暂笑容一僵,脸色带了几分阴沉。顿了顿他又道:“姑娘在中原那边什么身份?” “有幸加入神灼卫,朝廷赐了个挂明的列莹郡主。”李月白淡然回道。 有关李月白在中原那边的身份,对青鸩来说还是第一次听。而无论是神灼卫的身份,又或是朝廷郡主的身份,每一个都不简单! 也虽然青鸩一早心中就有过猜测,但现在听到李月白真正的身份多少还是有些震惊。 至于其他的乙咒部,又或是奎相的一些人脸色也发生了变化…… 如果李月白所报身份为真,那么她所讲中原势力入住到南蛮,这未必不可能。 即便是奎相这边的人和李月白相处不错,可要是中原人来插手南蛮的事,那他们是一百个不愿意。 格暂在听了李月白自曝身份后,又道:“既然你是中原那边的重要人物……在这边行走,不怕有人对你不利?” 显然,刚刚李月白所言中原势力入驻南蛮的话让他怒了!乃至于让他动了杀念。 “呵呵……这南蛮之地是有人能伤我不假!但至少不是你。” 李月白说着向前走了一步。 她身边一只人脸蝴蝶由燧火生出。人脸的形状几乎和她一样,只是此时脸的面部五官却有血流出。 同时,对格暂来说一股无形的力量作用到了他身上,让他一身蛊术最多只能用出一半的力量。 就在刚刚李月白发动了《驱蛊噬心》。现在她可以利用燧火随意捏造出一个生命代替自己,以求将此术利用到最大化。 说话间李月白手中画妖之力凝结成的笔出现,随便画下数道墨色黑剑浮在了格暂身边。 格暂那张平凡的脸上虽然没有任何情绪的变化。但他明白,对方所言非虚,想要杀他的确很容易。 而李月白也是随后又将笔收了起来。 这里毕竟还是腾鸑部的地界,有些事情点到为止。 “我无意和腾鸑起争端,只是南蛮若是真的有难,中原真的又不会受影响?” 李月白说完此话随后收起了画妖之力凝结成的笔。随着奎相其他人一同走出了石殿之外。 在走出大殿之外。 五祭司扎和对着李月白开口道:“李月白,你虽对我部有恩。可你要是无端引中原朝廷南下,那我们便是敌人了。” “那你想过没有……真到了某些时候,南蛮的局面你们无法应对又该如何?”李月反问道。 顿了顿她继续道:“我也希望南蛮不会到需要中原援助的地步。” 这一次,五祭司扎和沉默不语。 而李月白也看得出来,腾鸑所言应该是真的。只是在应对五毒圣会和蛊神的事情上,腾鸑部还是有着自己的私心。 …… 时间过的很快。 在南蛮八部在腾鸑部一聚之后,很快就过去了二十天时间。 五毒会也正式开始。 南蛮的八部又或是南蛮各地毒师陆陆续续向千囚窟而来。 千囚窟地处南蛮的最东边。 有种说法是,这也是这个世界的最东边。可实际上千囚窟往东则又是一片一望无际的海。这也是李月白自来到这个世界上,真正第一次见到海。 而千囚窟就在海的边上。 平时,千囚窟不会有人踏足。这地方充满了各种毒瘴,还有各种毒虫毒兽,对普通人来说就是禁地。 即便是毒师,也不会独自一人来这里。 千囚窟。 也更像是一座天然的天坑。一眼看去深不见底。即便是李月白放出神念,也无法探知到它的最深处。 而它的岩壁周围则是又布满了各种各样的巨大窟窿。有的其中盘踞着可怕毒兽。千囚窟的名字也由此得来。 据说,千囚窟于千年前被南蛮的先祖发现,此后此地的一些地方被后人修缮改造,渐渐就发展成了后来五毒会举办的地点。 原本五毒会的意义便是在于每四十九年选出一位毒王。这位毒王可以全权统领五毒圣会四十九年。只这个条件,不怪八部们会对这次的五毒会如此重视! 以往的八部并没有参加五毒会的资格。即便有最终也没有成为毒王的资格。 今年五毒会则是对原有的规则做了一些修改。 凡南蛮子弟都可参加五毒会。 看似规则并不复杂。可实际条件被放宽了许多。这代表着不止南蛮八部子弟可以参加五毒会,便是南蛮八部的祭司……甚至大祭司都可以参加! 这就使得五毒会没了规矩! 这时,在千囚窟的上方,一顶竹轿抬着一位干瘦赤脚白袍老者出现在了众人面前。 这位老者双眼空洞就是黑漆漆一片,但不时却有舌信子从眼眶里冒出,又或是有绿油油的眼睛自漆黑的眼眶里冒出。 这使得这个老头笑起来格外瘆人。 老者是五毒圣会的上一代毒王,也是五毒圣会的大圣者拜孤斗。 腰间挂着的九枚骷髅代表着他有着和其他南蛮八部大祭司一样的实力。 而这位毒王一生都很低调,也从不参与南蛮的争斗。大多时候他都过着苦行僧一般的生活,在南蛮各地游走。 拜孤斗从轿子上走下,笑着看向众人道:“我自感大限将至要回归蛊神的怀抱。但蛊神的意志不可无人传承……我需要找一个人来接替我的位置。好好可以一改南蛮之地现有的风气。” 说着他将代表着自己五毒圣会大圣者的拐杖放在了地上。 顿了顿他又道:“这一次……规矩很简单。谁有实力谁便接替我的位置。” 他话说的平静。可来此一大半的人却都没了参加接下来五毒会的心思。 先不说别的,南蛮八部中的那些祭司就已经够他们头疼了,要是各部大祭司出现,他们更没赢的可能,甚至还要打上自己的性命。 这买卖怎么算都不划算! 很快,虹离部有位穿了兽皮裙的大汉站了出来 。见他浑身布满奇异符文,整个人身体皮肤呈现暗红色站在千囚窟旁边大喊道:“哪个不怕死的先来?” 大汉是虹离部大祭司擎力。 随着他话罢,他身体迎风便长,身体很快长到了十几丈之高,以巨人的姿态出现在千囚窟旁边。 “好啊……我来试试!五毒会本是用毒的,你用蛊术算什么?” 恶寰部有人嘲讽道。 随后就将一位异瘦,但骨架很大的男子扛着两缸出现,缸内竟然跑着两个不停在吃东西的人。此人是恶寰部大祭司。 “知道吗?我恶寰部最厉害的便是以人养蛊!”话罢,他拍了拍自己抱着的坛子,枯瘦指尖在坛子上快速走动写符文。 见坛子内的两人竟然伸出脑袋,张大嘴嘴中吐出大量毒虫,毒虫所过之处一切都被啃食的干干净净。 这些虫子吃的越多,这位恶寰部大祭司身形便越发胖。 随后亦有其他的各部的几位大祭司加入混战之中。千囚窟上方,各种蛊术乱飞,一种种闻所未闻的毒物出现在千囚窟上方。有人被这场混战所波及,莫说留个尸骨,连声惨叫声都不曾响起,就被各部大祭司的蛊术给吞没。 “人有时候争这权力,于几只鸟兽争食并无多大区别啊……” 在下方还未动手的青翊眯着眼说道。 现在的青翊在《源始蛊经》的影响下蛊术修为从前。李月白从他身上察觉不到任何的属于修行者的气息,仿佛他就如一个普通人一般。 可同样的,他身体也被《源始蛊经》侵蚀的厉害。一整个身体,五脏六腑竟然都如书页那般一层层堆叠在一起,可以随意用手翻看打开。 对于青翊的感叹,李月白开口道:“大祭司倒是个通透之人啊 。” “并非我通透。只是大限将至……争来权力能随我一块入土吗?”青翊自嘲一笑,英俊面庞上有着对自己人生的许些嘲弄。 但顿了顿他又道:“可是不争,我奎相又待如何?” 说话间,他一改脸上的病态眼神凌冽看向了天空上争斗火热的几位祭司然后抬起了手。 随着他抬手,他脚下踩着的土地中,一只枯朽树木组成的手带着泥土拔地而起,狠狠拍向了上空的几位大祭司。 原本几位大祭司争斗打的火热。 但被这一巴掌一震,各自都倒飞出去了几百步距离。 “我无意夺位。但大圣者的位置又不能空着……” 青翊被枯树组成的手托起,看着其他几部大祭司淡然说道。 第522章 身后事 “呵呵。好大的口气!好像是这大圣者的位置就只有你奎相大祭司能坐一样?” “在场的哪个又不是各部之中个顶个的大人物。论修为哪个又比你差了?” “你想当大圣者,也得靠自己争过来。不是靠自己说几句话就可以的。” 各部的几位大祭司看向青翊冷笑说道。 “那我便争一争看了!” 青翊表情未有变化。 顿了顿他又道:“南蛮蛊术追溯源头,最开始不过就是由最初的九部传下并演化而来。只是漫长岁月下来,九部中一部消失。这使得当今蛊术尽皆有缺。用毒也好,控毒兽也罢,又或是养蛊之术,不过殊途同归……” 说话间,他的左臂开始逐渐变得干枯,随后他伸出枯瘦手指用匕首割破,在虚空一画。血液滴落而出弥散而去,瞬间化成一只只的毒虫将小半个天空给遮盖。 恶寰部的大祭司看到这一幕则是瞪大了眼睛露出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道:“这……这是我恶寰部的手段,你怎么会?” 可更令人震惊的还在后面。 见青翊左手手臂又恢复正常,他再随手对着地上的一块石头一指。那块石头上面开始出现血管,并且渐渐生出毛发,很快就成长为一只人形毒兽! 千囚窟下方,一位身材肥胖,头发发黄稀少的男子眼见这一幕露出一副见了鬼的模样道:“这……这……这不是我恐燊部的点物成蛊术吗?” 点物成蛊。 这是恐燊部的不传之密。可以利用自身气血和蛊术修为短暂将死物化成蛊兽!想象一下,一般毒师要训练一只蛊兽需要数年,而恐燊部的人却可以在一瞬间就做到!甚至于还可以同时召出数只蛊兽!制造一场兽潮这也不是不可能…… 可现在,这等奇异的蛊术竟然被奎相的这位大祭司给做到了! 但这还没完。 就见青翊手在虚空游走起来,一个符文在他手上成形,随后符文被赋予到了刚刚被他制造出的蛊兽身上。 “这是……我虹离的手段?” 虹离大祭司瞪大了眼睛。 甚至于之后,青翊信手拈来般将八部核心的蛊术都给施展了一遍。 “这……大祭司何时这般厉害了?” “大祭司是什么时候学的各部蛊术?” “这……” 奎相这边见青翊一一施展其他各部的蛊术都是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 李月白则是清楚,青翊应该不是真正掌握了其他各部的蛊术。而是青翊所修蛊术为《蛊形造化术》,现在在《源始蛊经》的加持下让青翊不单能轻松拟态出各种毒兽的姿态,甚至拟化出其他各部的蛊术,乃至现今世上只要是青翊见过的蛊术,他都可轻易施展出来。 李月白估摸着,这个状态下的青翊,放眼整个世间,实力都是很顶尖的。或许他还不会是莫问清莫老的对手,但一战之力绝对是有的。 且接下来青翊在源始蛊经的影响下,实力只会越来越强。 显然,青翊和奎相的几位大祭司也是和李月白一样的想法,认为青翊在《源始蛊经》影响下《蛊形造化术》的能力被无限放大了。 这本该是一件高兴的事。 但在青鸩的脸上,李月白看到一丝开心的笑容。 你最多能在她眼底深处看到一抹转瞬即逝的哀伤。随后便是一副不喜不悲的表情,再什也看不到。现在的青鸩俨然有了几分上位者的姿态。 腾鸑部的大祭司在看了青鸩一会儿后对其开口道:“青翊大祭司好生厉害……竟然能把蛊形造化术用到这种程度!不然我都以为你是偷走了我们各部核心蛊术学了一遍。” 话虽这么说,但他能明显感觉到对方拟化出来的蛊术威力并不比他们各部施展出的核心蛊术威力差。 而且数种各部核心的蛊术叠加到一人身上,可不是做算术题相加那么简单。威力会远远胜于众人各自施展蛊术! 只这一点…… 腾鸑大祭司自问就不是青翊对手。甚至他和其他各部大祭司联合起来都不一定是对手! “这个青翊还真是变数……只是他蛊术为何这么短时间……”腾鸑大祭司有些想不明白。 但可以肯定的是,现在再和青翊为敌意义已不是很大了。若无意外,大圣者的位置应该就是属于青翊了。 五毒圣会以后也会归奎相。 说不得奎相还有机会统一南蛮。 这不单是腾鸑不想看到的,也是其他几部都不想看到的。可这又有什么办法呢?难不成真要去和青翊拼个你死我活? 几部之中,也就只有乙咒部的人相对好接受点。毕竟现在已经和对方结了盟。 乙咒这边已经有人开始觉得和奎相结盟是一件好事了! 而乙咒大祭司枯柔则是不言语,而是只淡淡看了几眼青翊就收回了目光。她只觉得事出反常必有妖……不久前她才见过青翊,那时的他蛊术修为还没有现在这么夸张。 怎么只短短一个月不见,对方的蛊术修为就厉害到如此程度? 联想到之前奎相那边传过来的一些言语,她有了一些自己的猜测。只是如今,她已和奎相结盟,并且发了誓言。若是针对奎相,他们乙咒也会被誓言反噬。 她身边有祭司开口道:“大祭司,如今看来和奎相结盟还算是一件好事了。” 枯柔脸上则没有一丝喜悦的表情而是道:“我怎么觉得是我们乙咒亏了呢……” 接下来青翊要是做出一些过分的事情,少不了以后得要他们乙咒部也跟着受牵连了。 身边的人,听着枯柔这么说,则是不太理解她话中的含义。 千囚窟边上,青翊开口道:“我做大圣者诸位可有意见?” 几部的大祭司都没有言语。 “既然几位都没有意见,我便当了。”青翊说道。 随后他看向之前的大圣者拜孤斗道。 后者看向青翊道:“这次五毒会的举办到底比预期的要简单许多……” 说简单是因为,这一次各部的大祭司都参与进来了。一般人谁敢和他们争?可不就看着他们几个打来打去,那事情自然不就简单了? “只是成了五毒圣会的大圣者,有件事情你需要知道!” 拜孤斗说着,手中亮起一团金色的光球。 他开口继道:“这里不单有我的修为,还有历代大圣者平生的所见所闻,得到它你不单修为会上涨,还会知道许多事情。” “许多事情”这四个字他咬的很重。就好像刻意在引导青翊去知道什么一样。 李月白则隐隐觉得,这团光球里的信息说不定就有南蛮先祖如何获取蛊神力量的真相。 可接受它真的就好吗? 李月白分明又看到拜孤斗的脸上出现了一丝解脱的神情。 青翊则看着面前这位枯瘦的老人拜孤斗,又看了其他各部不时有大祭司投来不甘和羡慕的眼神,他笑着指了指光球道:“我得到它,你是不是会死?既然如此,这东西我不要也罢。” 听起来是在为拜孤斗好…… 但后者则是露出一个不可置信,随后又一副一眼看透了对方的表情大笑道:“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既然如此,你这份好意我也接受了。只是今天开始,你便是大圣者了,五毒圣会一切事都由你负责。” 身边有五毒圣会的人开口对拜孤斗道: “大圣者不接受大圣者的传承,这不会太儿戏了?” “没有大圣者传承,我们该承认他吗?” 面对质疑,拜孤斗回道:“怎么不该承认,今后他说什么,你们就要做什么。” “那么我宣布现在开始五毒圣会就此解散。”青翊缓缓说道。 这话一出,不单是青鸩等人懵了。就连是其他各部,也表示不理解。 李月白则觉得青翊做出这个问题则有他的想法。将来固然能用五毒圣会的力量在自己死后保护奎相。可以后呢? 奎相就会成为众矢之的。而没了大圣者保护,其他各部在得知他奎相大祭司死了以后,只会引来其他各部疯狂报复。 倒不如解散五毒圣会…… 让五毒圣会的人弥散到各部之中。之后要是有人要重建五毒圣会,也够那些飞扬跋扈的部落喝上一壶。 这也就给窟相多争取了一些时间发展。 再至于说他和其他几部的大祭司硬拼,最后落个两败俱伤的下场,等蛊神再临南蛮之地,把人都杀光了谁去应付? 现在给一个敲山震虎的作用。让未来一段时间其他几部都不敢对奎相出手。 当然也并非是所有人都该留。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青翊准备返身走回奎相的时候,忽而用《蛊形造化术》拟化出恶寰部的手段,化出无数只饥饿的蛊虫将腾鸑部的大祭司给淹没在了虫海之中。 随后他拔出腰间的刀,在刀上附有各种符文,一刀将腾鸑的大祭司给杀死。 要说未来对奎相最有威胁的,估计也就只有腾鸑了。何况腾鸑和其他两部相互联合,这是个不利因素。 现在杀了腾鸑大祭司,腾鸑必定大乱…… 瞬间腾鸑就会成为一块肥肉,被其他几部给盯上。和他定了盟约的其他两部,说不定也会动些小心思在这上面盯紧腾鸑。这就间接配了他们联合 再趁着其他几部争夺地盘这段时间。奎相还可以再继续发展一段时间。 而一切的权衡利弊,青翊都尽量去考虑周到。 对于青翊解散五毒圣会。其他几部多的是不理解。 “这奎相的大祭司到底在想什么?现在做了五毒圣会大圣者的位置,不是正好统一南蛮吗?” “呵呵,还是说这位奎相大祭司目中无人,认为只靠自己便能统一南蛮?毕竟他随手就杀了腾鸑部的大祭司!” 众人私下猜测着。 只是对于他为何单杀腾鸑大祭司,又不杀其他人,其他人怎么都想不明白。 …… 总之,今日的五毒会以着最简陋又极其让人意想不到的姿态结束。 就在回去的路上,在行至一半的时候青翊忽而对着众人说道:“我有些累了。” 众人心里则是“咯噔”一下。 李月白闻言也是摇头道:“这来的有些太快了。” 也就在避开众人后,青翊将李月白叫到了他的身边道:“我接下来应该至多还有一天的时间了。只是还有一些事情,我未完全并不是很放心。” 顿了顿他又道:“奎相未来几年外在的敌对因素,我都能解决的解决了。只是怕……” “奎相自己人心不齐?” 李月白问道。 青翊点了点头。现在的青鸩虽然在奎相积攒了一些威望,可到底还是比起几位祭司差了一些。此外,几位祭司的心思都很不一。像是三祭司达鹤为人忠厚,但做事没有主见,容易意气用事。 七祭司多笼虽然多智,可多时候并不会为自己的部落着想。 此外,更不必说其他几位祭司也有想法。 “现在开始封闭我的意识,我应该还能在世上多留存一些时间。”青鸩又道。 李月白有理由相信,青鸩封闭自己意识,绝不是只是为了在这世上独活。 果然,青翊随后将一小截骨笛交给了李月白道:“我封存意识后,奎相若是到了青鸩无法控制的地步,你可用它唤我出手。” “这为什么不交给你妹妹?” “青鸩别看现在成熟许多。可到底是意气用事之人,给她的话,她只是想让在世上多活一会儿,估计一辈子都不会用。” 青翊对着李月白说道。 李月白想想觉得,以青鸩性格恐怕真会如此。 此外还有便是其他人实在是无法信任。可信任的也只有五祭司扎和。可扎和却也是个倔强性子,估计不会用骨笛。 李月白想着,皱了皱好看的细长柳眉回道:“可我终究是外人。” “我相信我妹妹的眼光。我也相信李姑娘不会做出有害我妹妹的事情。”青翊说的极为轻松。 在这之后,青鸩便以一种奇异的状态短暂封闭了意识。但给人的感觉却是,他是被《源始蛊经》侵蚀了身体,已然没了生命体征。 第523章 你这么笃定? 奎相部中,大祭司身陨的消息在几天后后就不胫而走。虽然没有人刻意去打探这件事情的真假。 但是一连十日诸位祭司都没有再看到大祭司。 有祭司认为大祭司很有可能已经不在这世上了…… 之所以不公布,是不想引起过多的恐慌。 大祭司青翊一死,许多人开始担忧以后的奎相处境又待如何?不过眼下更多人倒是更关心大祭司在濒死之际可曾留下按摩遗言没有?比如立下任大祭司为谁? 诸位祭司之中脑袋最为活络的七祭司多笼开始派人去看望了青鸩。 这实为看望,但更多是打探消息,看看青翊可否有消息留下。 这一问,倒是果真问出了一些东西 。 就在青鸩手中果然留有一卷兽皮,上面写有青翊的一段话。 青鸩见这几日总有祭司前来打探,索性将这卷兽皮拿了出来。 见兽皮上写:我自大限将至,以后怕不能护佑奎相平安。我死后,望诸位共勉……当齐心为奎相共事,万不可生出二心使我奎相造祸乱。 几位祭司中,没有什么心眼的三祭司达鹤在看后,并没有提出疑问。他也看得出,这确实就是青翊的手笔。 只是为何没有提及谁继任大祭司一事? 这让他不解。 多笼在看后则是笑着道:“大祭司青翊不确立谁继任他的位置……我想也是有他的深意吧。” “何意?” 有人问道。 “之前的二祭司七茶要是继任大祭司的位置自然不会有人多言的。可现在……又有谁有二祭司那样的威望和实力?恐怕任何一个人当了大祭司都难以服众吧?我想大祭司的意思是让我们齐心协力共度奎相未来的难关,待到将来再让我们选出大祭司!” 多笼说道。 “倒是有理!大祭司青翊说不得还真是这么层意思!” 很多人都相信了多笼这个说法。 李月白则觉得多笼倒是有些过度解读。 “不过眼下大祭司的事情万万不可说出!”多笼又道。 其他人一致同意。 柿子都是专挑软的捏!虽说现在其他的几部的注意力都在没了大祭司的腾鸑部身上。可要是奎相大祭司身死的消息放出,那奎相必定会更先被其他几部顶上。彼时的奎相说不得就是灭顶之灾…… 青翊的居所内,诸位祭司还在七嘴八舌说着。 李月白的注意力放在了青鸩身上。 青翊现阶段“假死”的消息整个奎相也只有她一个人知道。 在青鸩身上,李月白似乎未曾看到过多的忧伤。 只是在青鸩身上却再难以见到初见她时的那股子古灵精怪和活泼劲儿。有的只是一股子暮气沉沉和无喜无悲的淡然面容。 没人知道青鸩在想什么。 就连李月白也看不透。 这一刻的青鸩或许在为兄长的离世而难过。也或许……她在考虑奎相的未来…… …… 约莫半个时辰后。 诸位奎相祭司都从青翊家中走了出来。 多笼在回到自己的居所后,他的儿子则是在他耳边说道:“阿爹,几位叔公都在等你回来。” “我知道了。” 多笼笑着点了点头。 但在进入家中以后,他却是一改笑容第一时间叫离了家中所有下人,身边只留同族同姓之人。 他进来之后有人开口道:“怎么说……大祭司青翊真的不在了。” “不在了。” 多笼去看过他的遗体,在他身上他感觉不到丝毫的生命特征。 “他可曾说立谁为大祭司?”又有人问 “未曾言。”多笼回道。 “那青翊葫芦里到底在卖什么药?坊间有传言,说是青翊有意将大祭司之位传给他妹妹青……” “不太可能。且不说青鸩砸奎相威望不足,就是青翊愿意将奎相这一大烂摊子事的大祭司位置给他妹妹吗?他可是舍不得妹妹受苦!也若是我奎相二祭司还在,倒是有这个可能。”多笼第一时间否决,不太相信这个说法。 “那你呢……对大祭司位置就没有想法?” 又有人发出苍老声音问道。 “你虽然在诸位祭司中排名不高。可这些年你却在奎相百姓中积攒了不小的威望。况且九祭司、四祭司都和你交好!再者,若论大局观,就是青翊都曾承认不如你!你为何就不能做这大祭司?” 那声音继续道。 “你们让我做大祭司,是真心为奎相着想,还是为我们家族着想?”多笼没有回答,而是反问道。 “这么说,你是无心大祭司的位置了?” 又有人问道。 “……” 多笼沉默没有回答。 房间里也就此安静下来没有人再言,一直到又过了半个时辰后,多笼儿子走来拿着一卷兽皮递给多笼道:“阿爹,这是乙咒部三祭司洺虎的信。” 不去看信上到底写了什么形容。 多笼则是缓缓道:“大祭司啊……在我看来如今的奎相是不能没有大祭司的。必要的时候,借助外力也不是不可能。” 乙咒和奎相订了盟约。多笼有理由相信借助乙咒力量的同时,还不会让对方侵占奎相的领土。毕竟,有着这片土地誓言的束缚,对方不可能明面上做出危害奎相的事情。 “呵呵……你决定好了?” 房间内,又有老人开口问道。 “……” 多笼还是没有回答。 有人则道:“三祭司达鹤威望虽足,可到底是个只喜欢动蛮力没脑子的武夫。五祭司扎和假以时日蛊术修为未必会比青翊差,可那都是以后了……何况,扎和没有管理领土和人的能力,以后至多做护佑奎相的一把利剑!剩下的几位祭司,要么安于现状,要么都是庸碌之辈。” 顿了顿那人继续道:“可你接下来要做大祭司……最反对你之人必然就达鹤。事情如何谋划称呼,你还要仔细斟酌!” “几位叔公,我明白了。” 多笼缓缓说道。 就这样奎相相安无事之后十天后的一个下午。 多笼将所有的祭司召集在了一起。 但唯独没有叫青鸩,没有青鸩,自然也就没有通知李月白。但青鸩还是和李月白去了。 见她们来,多笼没有赶走,而是表面客套一下后又道:“诸位。几日前我曾言奎相暂时可不需要大祭司,可如今看来没有大祭司,我奎相还是不行啊。” 顿了了顿他又道:“大祭司就是一个部落的头脑,头脑无法运转,一整个偌大部落如何运行?何况诸多事情也只有大祭司才能去调整。” 随后他说了一大堆奎相没有大祭司的坏处。 三祭司则是在他的话语中听出了一些其他的意思问道:“那你们认为这个大祭司谁做合适?” 这时九祭司战出来道:“自然死七祭司多笼合适……他在百姓中威望不低。诸多事情他都有自己的考量和思量!” 四祭司站出来附和道:“我觉得也是多笼合适。诸位若是推荐他为大祭司,我们各自在他身边辅佐共事,我奎相未必就会陷入低谷走不出。” “呵呵……你们这强调怎么像是早想好的一样,为什么大祭司的位置就不能是三祭司达鹤呢?”有祭司吹胡子瞪眼反问道。 “呵呵三祭司……不是我刻意说三祭司坏坏!三祭司达鹤为人是实诚,实力也强。可现在是什么时刻,未来我们说不得还有和其他几部打交道,只靠忠厚老实能和其他几部打交道?” 九祭司说道。 这话说的已经有些委婉了。就差直接说三祭司空有武力,没有脑子了达鹤直接站起身瞪了一眼九祭司,随后不甘示弱的道:“既然多笼有意当大祭司!那这个大祭司的位置凭什么我不能做?” 此话一出,房间内的气氛开始发生了改变。多了几分剑拔弩张的意思。 “各位可否都各让一步如何?现今我奎相比起去选一个祭司,还是该想想未来更好吧?比如如今更快发展奎相。毕竟兄长身死的消息总会传出去……” 在角落的青鸩看着众人说道。 可已经红了眼的三祭司达鹤和七祭司多笼两派,心中根本听不进她说的任何一句话。 随后三祭司达鹤又看向五祭司扎和道:“扎和祭司,我们之中就还有你没有表态!你为人公正,你说说看,我和多笼谁更适合做大祭司?” 扎和道:“还是三祭司你吧。” “为何?”多笼问道。 “多笼祭司你是聪明许多,可大多时候你第一个想到的永远不是奎相。” 扎和缓缓说道。 李月白倒是没看出来,这位看似木纳的五祭司扎和竟然看人也是这么准。 显然的此言一出,便惹的多笼变了脸色道:“是吗?既然你们如此,那不怪我动些手段了。” 随后随着他拍了拍手。 一个光头大汉赤身走进了凡间内,他对着多笼道:“多笼祭司,你们奎相既然发生了这样的事情。那么我乙咒有必要帮你做成这个大祭司!将来使我两家也更好来往。我适当给予你帮助,不算违背我们两家的誓言吧?” 来者是乙咒三祭司洺虎。 多笼回道:“这个自然不算。” 顿了顿他又道:“不过现在既然这些人如此顽固,那位只好动用一些手段了……” 他话罢,示意三祭司洺虎动手。 洺虎未曾动手,而是忽而一笑道:“对了……多笼祭司有些事情我们也得提前说好。还有件事我忘了告诉你了,就是我们大祭司也来了。” 他话罢,就见乙咒的大祭司枯柔走了进来。 达鹤则骂道:“你们乙咒想要做什么,为何干涉我奎相之事。” 枯柔回道:“哪儿有干涉了?我乙咒不过就是帮你们奎相做出正确的选择。毕竟誓言说了,我不会侵占你们土地。这也不算违背誓言吧。” 随后枯柔又看向多笼道:“多笼祭司,我帮你也可以。只是以后两部去向中原的经商队伍,不如都暂归置乙咒如何?” “这……” 多笼没有回答。 李月白也听得出来,对方虽然没有直接要钱。可让商队都去乙咒,这既能绕开誓言,还能从中谋利。 此后枯柔又提了一些列要求。就比如其中一条,鼓励奎相百姓去乙咒部讨生计。这就是砸间接要人口了…… 这一系列要求下来,枯柔都巧妙避开了誓言。至多擦个边,有的甚至擦边都算不上。 誓言的效果有二十年。 不难想象,多笼在答应这些条件后,奎相将一部分的资源倾斜在乙咒身上,以后乙咒的实力肯定要强上奎相不少。 那时誓言效果再消失…… 那奎相不就是待宰的羔羊。 这一点青鸩也想的明白,她道:“多笼祭司,你想清楚了。如果你质疑要当大祭司,我不反对……可要是答应乙咒这些条件,那我们便是敌人了。” 五祭司扎和没有多言,而是拿剑指向了多笼道:“你真做了,我们只能是敌人。” “哼!我自信先如今的奎相牺牲一些,未来在我的运筹帷幄下奎相未必不能焕发生机更胜从轻!” 多笼信誓旦旦说道。 “多笼祭司说这话……我倒是不敢完全苟同。而且我觉得大祭司这个位置真不适合你?”青鸩说道。 顿了顿她继续道:“别的不讲。至少大祭司真心为百姓考虑,而不是一开始就联合外人想一些歪门邪道的事情。” “呵呵,青鸩你多虑了……你便看着吧,我如何让奎相变得更好!” “可否能让我这个外人说上一句。” 一直沉默的李月白开了口 。 她道:“现阶段有没有大祭司真的重要吗?重要的是大祭司这个身份到底代表了什么。或许一开始你说的对,比起大祭司……现在众人更应该齐心协力才是。可结果呢?” “你一个中原女子你又能知道什么?” 多笼直接不搭理他。 随后,多笼又道:“中原女子这不关你的事情……你要是硬要插手……那便真是要对不起了。” “你就这么笃定,我会死在这里?”李月白说着,手中燃起了燧火。 随后他用了《驱蛊噬心》。 在场之人都顿觉自己修为被压低了三成。 第524章 留人一命 多笼虽然叫来了乙咒部的枯柔。 但按照之前的誓言约定,枯柔无法干涉奎相的事情。但是枯柔现在出现在了奎相,即便是在心理上也会给众人一种精神上的压力。 但现在…… 多笼却觉得这种优势荡然无存。 他很清楚,他绝对不是李月白这个中原女子的对手。而枯柔又无法直接出手。 而且不知为何,他这一身的蛊术不知是什么原因竟然被无形压制住了三成。 多笼想了想对着身边的诸位祭司道:“诸位,我奎相的事情难道就让一个中原女子插手吗?” “呵呵……李姑娘虽然是中原人!但我很清楚,现在真正有狼子野心的是你多笼!这本是我奎相之事,你如何引外人掺合进来?”三祭司达鹤对着多笼骂道。 多笼则是冷笑一声道:“笑话,我是真心为我奎相着想。难不成让达鹤你来做这大祭司的位置?” “大祭司的位置谁都可做!可无论谁做都不该掺合外人!”青鸩冷眼说道。 这边达鹤已然出手,手中弹出数颗种子,种子落地之如藤蔓一般后瞬间长出化成几条毒蛇向多笼而去。 若在平时多笼本就不是达鹤的对手。 何况现在多笼的一身蛊术还被李月白的《驱蛊噬心》给压制住了三成,一身实力无法发挥就更不是达鹤的对手。直接就被对方的手段给束缚住了身体。 李月白则看向准备出手的四祭司和九祭司道:“二位,你若是要动手,我便也动手了!” “洺虎祭司,你们难道就单看着不成?”多笼眼看无人帮自己大叫道。 外面,一直等候在竹楼之外的一众多笼家族的人此时冲了进去。 见来人几乎就有数千人,第一时间就将众人所在的竹楼围了个水泄不通。冲进来的几位多笼家族的人,也有多笼的堂兄堂弟,几人都是有着七枚骷髅实力的毒师,第一时间拔刀砍向了李月白、青鸩等人! 多笼的儿子更是走到多笼身边说了起来。 后者听罢大笑道:“哈哈……我儿还真是有我的几分风采啊!” “呵呵……好你个多笼!还真是假仁假义,为了当这个大祭司你还真是煞费苦心啊!”达鹤骂道。 一向沉默的五祭司扎和也拔出腰间的蛊刀看向多笼道:“多笼!你过分了!” “哈哈,我也不怕告诉诸位……今日这大祭司你们不让当也得当!诸位的家人现在可都在我的手里!”多笼大笑说道。 他虽身体被达鹤所束缚,可此刻心情却是重新好了起来。 他这个儿子虽然修行天赋和他一样不怎么样,但脑袋却是同他一样十分活络。就在刚刚,他儿子告诉他,除了孤家寡人的五祭司之外,其他祭司的家眷都被他派人给控制了。 “诸位不相信吗?要不要我让人带一些你们家眷的东西过来?”多笼眼神逐渐平静下来。 “看来……多笼祭司是不需要我们帮助了。”乙咒三祭司洺虎说道。 “多笼你……卑鄙!”达鹤骂道。 “诸位不必紧张。各位祭司的家眷自会有人保护。”青鸩这个时候站了出来。 随后她看向多笼道:“你可以试试看,你可以让人带任何一个祭司的家眷来这里吗?” 青鸩说淡然,更似乎她对这样的事情早有预料。 也几乎就在他话后。 外面有多笼家族的人进来对多笼道:“家主……不好了!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人将我们的人给……” 多笼起初不太相信。 关于今天的一切,他自是一早就策划好的,也刻意和九祭司说好将一众奎相的蛮族士兵调离到了外寨。并且早早的就将自家的私兵埋伏在了青翊居所的附近。 可随着外面的厮杀声响起,多笼有理由相信那些本被派到外寨的蛮兵正在与他多笼家族的私兵厮杀。 而蛮兵的数量远是他这些私兵的数倍! 而且用不上多长时间,他那些私兵就会被屠杀干净…… 所谓的周密谋划,如今看来倒是尽显儿戏。多少有些可笑了! 对于青鸩的这般部署。 诸多奎相这边的人倒是有种重新认识她的感觉。唯独李月白并不显意外。几日之前,她就曾注意到青鸩去找过六祭司讨论过奎相蛮兵一事。 如今看来…… 在那时,青鸩就已经开始部署防备多笼。 所以对于今日之局面,李月白并不显意外。 乙咒这边大祭司枯柔看向青鸩对着身边的三祭司洺虎道:“倒是没有注意过。这个小姑娘有点意思……” “她是青鸩的妹妹。”三祭司洺虎说道。 “哦?” 枯柔有些意外。 她是知道青翊有一个妹妹。但是此前却没在意过。 “大祭司!如今看来……我们来到奎相纯是看了一场笑话。本以为能扶持一个傀儡上位!在不影响誓言的情况下,可以间接掌控奎相。如今看来,我们是多虑了!” 三祭司洺虎略感可惜的说道。 在他原本的想法之中,今日他们帮多笼成了奎相大祭司后,自此便可间接影响和限制奎相的发展。 待到二十年誓言失效以后。乙咒便可完全吞没合并奎相。 洺虎不知又想到了什么又道:“我在想……要是青翊身亡的消息传出去又该如何?这对我乙咒而言会是好事吗?” “自然不是什么好事。” 枯柔说道。 青翊身亡的消息一旦传出,那么不出意外……其他几部也会立刻盯上奎相。彼时奎相有难,按照誓言约定,乙咒不得不出手帮忙。 可帮忙之后,惹来其他几部的仇恨,又当如何? “这青翊还真是给我们挖了一个坑啊!”洺虎长叹一口气说道。 “这也怪当初我们没有确切调查到有关奎相的消息……匆忙之间便结了盟。”枯柔说道。 “不过以后未必没有机会掌控奎相。”枯柔说道:“我等的起。” 随后乙咒部等人就准备离开。 多笼眼见此马上对着乙咒部等人道:“诸位还请帮我……若我成大祭司……” “多笼祭司!你是想我等僭越当初两部立下的誓言吗?” 洺虎冷眼说道。 这让多笼彻底寒了心,心中明白今日之后他不单是身死,怕是身后的家族都要跟着受牵连! “哈哈哈……我多笼自认聪明一世!可到头来,却还是庸庸碌碌要过一辈子!当真可笑啊!哈哈哈哈哈!” 多笼笑的有些悲切。 李月白则认为多笼会失败,倒不是说他不够聪明。相反,今日之事他谋划的相当仔细。 除此以外,平日里的许多事情,多笼都能提出一些独到的意见。 只是很可惜…… 青翊和他都在奎相相处多年,早就看清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自此让青鸩对他一直就有了防备。乃至于李月白有理由怀疑,青鸩私下里都在想了办法去针对和对付多笼,只待有一个理由可以抓他。 再者。多笼还是大意了。 从几日起,他开始频繁不见人,或者即便见人也是一改从前对人的态度,就差把“野心”二字给写到脸上了。 也就三祭司达鹤这般的人不会有所感觉。 稍微聪慧一点人都会直接看出。 另外一个因素是,多笼还是太心急了。他现在虽有四祭司和九祭司支持,此外还有一些外寨支持他。可最核心的奎相部蛮兵的兵权却有相当一部分都不在他手上。 且论自身的蛊术修为他也差其他祭司许多。 种种因素综合下来,李月白觉得多笼输得并不冤。 多笼这时也是似乎知道自己再无力回天,低下头闭上眼不再说话。 只是他儿子却在此时道:“阿爹,我们还有机会!” “什么机会?” “我一早觉得乙咒部可能靠不住于是青翊大祭司身陨的消息也和虹离部通信说过了!” “什么?” 多笼瞪大眼睛,看着眼前这个唯一的,也是最器重的儿子有点不敢相信。 “你是蠢货不成?” “我知道父亲在想什么。所以此事我只是通知了虹离部的五祭司,并没有告知他们大祭司!” 多笼的儿子多陌笑着对多笼说道。 多陌的信誓旦旦说道,仿佛一切都会同他预料的一样。 “都说奎相大祭司青翊死了!如今看来竟然是真的……”但也就在此时,一个身高异常高大的汉子出现在了众人面前。 此人正是虹离部大祭司擎力。 “你混账东西……当真是糊涂啊!” 多笼看着儿子多陌。 多年以来,心中第一次有了恨铁不成钢的想法。 他无法想象这个看着聪明的儿子,竟然会蠢到去找虹离部的人……并且还将青翊身死的消息说了出去! “你真是一个蠢货!” 多笼气的大骂道。 他为人是自私不假,也大多时候的确不会为奎相整体去考虑,可也心中明白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现在虹离部的人插手了奎相的事,这就是引狼入室! “呵呵……几日前那青翊威风的不行。连腾鸑部的大祭司都被他给杀死!如今呢,却是早早没了性命。我今日倒是要看看,我要在奎相杀人谁敢拦我!” 说话的是恶寰部的大祭司。 见他用饿鬼一般的脱了相的尖瘦面容盯着众人,两只眼睛凸出布满血丝,虽无刻意做狰狞状态,可还是让人心中起了恐惧。 也在他之后。 紧接着恶燊部等几部的大祭司都相继出现。 他们大笑道: “前面青翊杀了腾鸑大祭司!我们近日还在奇怪,奎相怎么不去接管腾鸑的地界……原来啊是这青翊死了!” “呵呵,青翊之前能那么厉害,怕不是用了什么禁术秘法透支生命吧?” 几个大祭司大笑着,都相互扬言要在奎相杀人。 但随后他们脸上的笑容凝固,全都是一副活见鬼的表情。 “这……这怎么可能?” “难道是有诈?” 就见不知何时,穿身一身素简兽衣的青翊出现在了他们所有人面前。 这不止让外人震惊,就是几位奎相祭司达鹤、多笼等都觉不可思议。 再看青翊脸上的气色似乎好了很多,难道他摆脱了《源始蛊经》的影响? “诸位。我不过是闭关休养了几日蛊术,你们便以为我死了吗?”青鸩笑着看向其他几部的几位大祭司。 而从青翊身上,李月白则是越发感觉不到一点蛊术修行的气息,甚至连属于活人的气息都没有。更似乎那双眸子看似平静,实则又极为疯狂…… 总之,现在青翊给李月白的感觉更多有了一些“蛊神”的气息。身边散发着腐朽,却又有着新生。 这种矛盾的感觉,却全都出现在了青翊身上。 见他只是对着虹离部的大祭司擎力轻轻一指。后者的胸口便有类似树木根须般的触手开始疯狂生长,并且很快遍布他的全身。 后者连一声惨叫声都来不及叫出,便被自身生长出的这种怪东西给吸干了生命力化为了一具干尸! 而他身陨后,身上的东西似乎也事因为无血肉可吸食,很快便死去。 这一幕,让一众人看得心悸。 似乎上给人的感觉青翊比之前更强了! 李月白在青翊身上也察觉不到一丝蛊术的痕迹。仿佛青翊现在随便一个动作或是姿态都可以是蛊术的直接体现,再也不需要什么繁琐的招式或是相应法门用出蛊术…… 随后青翊对着其他几位大祭司又都是一指。 几位都是九骷髅实力,在甲金炼气士中都是顶尖的存在……却只是眨眼间便以一种胸口长满枯木根须和触手的死法凄然死去。 待到青翊再次抬手准备指向恐燊部的大祭司的时候,便见一位白袍的枯瘦老人出现站在青翊面前道:“你也是要走的人了……何必要再生事端呢?” 来者是五毒圣会的大圣者拜孤斗。 对于这位一向待南蛮百姓还不错的大圣者,青翊对他还是给予了几分尊重回道:“我也无意杀他们!只是如今看来,他们不死……我奎相难安啊。” 说完他抬手就要杀恐燊部的大祭司。 “留一个吧。至少数个蛊神的诞日后,我们南蛮还有个稍微能出点力的家伙。”拜孤斗几乎是以一种乞求的语气看向了青翊。 第525章 离别 “青翊大祭司。我知你此刻愤怒!可若是我南蛮八部的几位大祭司连连折损,未来如何应对中原的势力?”拜孤斗对着青翊说道。 “且未来之事……蛊神若是再临南蛮,灾难降下,我们又谁去应对……” 拜孤斗话说到一半像是受到什么力量作用一样,天灵盖自眼眶的位置不断有裂纹产生,血如泉水一般汩汩冒出。 似乎他接下来要说的话都是禁忌,不可直接言出。 而青翊则像是知道他要说什么一样摇头道:“我等现有的蛊术力量的确是源自蛊神。但却不是祂赐予的,而是我们先祖夺来的。因果轮回,祂要取回属于祂的力量,南蛮百姓必定要受苦了……” 越是了解和知晓《源始蛊经》,他便越能了解到诸多南蛮的秘密。 听青翊此言,似乎是有饶过恐燊部大祭司的意思。 拜孤斗正欲开口说一句“多谢青翊大祭司仁慈”。 可不等他话开口,青翊抬起手指对着恐燊部大祭司一指。后者的身体胸口中央,无数朽木一般的东西长出。 不过几息时间过去,后者便成了一具死尸,死的不能再死! “这……青翊大祭司这是为何?” 拜孤斗看向青翊,露出一副又悲又愤的表情。 “留他……他会放过我奎相吗?” 青翊只淡淡回了一句。 拜孤斗则是哑然失笑。 他只想着留恐燊大祭司一命,可以应对未来南蛮大地可能发生的灾难。但在那之前,说不得这位恐燊大祭司会率先发难屠戮其他几部,这又何尝不是一场灾难? “在我看来,现今各部的大祭司都是胸无大志之人,只是为其各部而活……大多时候甚至都是出卖自己族人和中原换取利益。不过都是些目光短浅之辈。连我都不过是一个俗人!” 青翊自嘲一笑看向了不远处的乙咒部大祭司枯柔。 经历了大半辈子风雨的枯柔,面对青翊的目光,说不上是对生死的惧怕,但还是撇过头不敢去看他。 她明白,有可能青翊是要杀她的。 但因为那份誓言在,他才又收回了杀意。 随后他又看向自己妹妹青鸩,一直淡然的脸上多了几分笑意道:“江山代有人才出……以后的事还是交由后辈去做吧。已经腐朽了的,便还是跟我一同腐朽吧!” 顿了顿他又看向拜孤斗道:“话说五毒圣会的成立,到底是为阻止蛊神复苏,还是为蛊神传话和做事?” 后者浑浊的眼光中,眼神阴晴不定。 “我知道了。”青翊说着继续道:“五毒圣会虽然明面上已经遣散,但我想最核心的圣徒们没有遣散吧?” “青翊!你还想做什么?你已经杀了够多人了!” 拜孤斗瞪大了眼睛,看着面前青翊,只觉眼前的此人是疯子! “与其留这些腐朽的东西去阻挡未知的灾难,不如彻底清扫个干净,让新的力量生根发芽重整这片土地!” 青翊似是喃喃自语,又似乎是在说给拜孤斗听。 “可你想过没有……若是……” “蛊神降临那也是几十年之后的事了。这期间后辈们若是成长不起来,那也合该他们受此灾难。” 青翊对着拜孤斗说道。 “所以你能告诉我现存圣徒还有几个?他们又在哪里?” 青翊再次发问。 拜孤斗不知想到了什么,保持了沉默。 “好……我自有我的办法。虽然,麻烦一些……” 青翊说着头发肉眼可见的开始变白,而他的额头上则有一只只白色竖瞳的眼神生出。在这些眼睛生出的同时…… 整个南蛮大地上所有的飞禽走兽全都看向了青翊所在的方向。又或是一草一木的枝条全都偏向了青翊。 这一幕看得众人十分震惊。 李月白更是觉得,现在这个青翊越发没了属于人的气息,似乎上他更像是蛊神的化身之一“百臂童子”。 约莫一刻钟之后,他恢复了先前的相貌并道:“还有一百五十七人吗?好。” 话罢,他便在众人面前凭空消失。 拜孤斗则像是泄了气的皮球一样显得异常颓废。 现今这些圣徒都是他过去游走南蛮各地收养而来的孤儿,自小被他教给蛊术,并灌输了终生效忠蛊神的理念…… 他喃喃自语道:“我对不起你们啊!” 他是五毒圣会的大圣者。可他却也是矛盾的,一方面年轻时他也过分信仰蛊神,可年老后得知一些真相后,准备部署应对“蛊神的到来”。 他的思想一直在改变着。 可圣徒们却成了他一个个思想的实验品,还践行着过去的誓言。 他也一直坚信可以转变他们的思想。可事到如今也明白,他们对蛊神的信仰已是根深蒂固,留着他们……不的久将来不过是又催生出一个五毒圣会。 又一个的五毒圣会,去宣扬着信仰蛊神的思想,这对南蛮有好处吗? 想到这里,他老泪纵横道:“说到底都是我之过啊!” 同一时间。 在南蛮地界的不同地方,都出现了青翊的身影,诸多隐藏在各部的圣徒都被青翊给揪出来当场灭杀。这些人或是伪装成南蛮猎人,又或是路边不起眼的马夫,甚至有的已为人妻有了孩子…… 在做完这些以后。青翊又回到了奎相部的地界。 奎相部这里,奎相众人看着白发的青翊不知该说些什么。 李月白长叹一口气看向身边的青鸩道:“你们兄妹之间应该有很多话要说吧……” 她知道这是青翊生命最后的时刻了。 而青翊之所以会从封存状态苏醒,也是李月白用骨笛唤醒的。 其他各部的大祭司全都过来。这局面已不是她能一人应对的。只能将青翊给唤醒。 只是让人意外的是…… 青翊、青鸩两兄妹见面,却并没有过多的话要说。 青鸩则像是一个受了委屈的小女孩一样,卸下了她多日以来一直戴着的成熟、稳重,和不急不躁,抱着面前兄长痛哭了起来。 “你啊……都是大姑娘了哭什么?” 青翊替她擦去眼上的泪痕。 青鸩没有,只是耳边听到道:“可惜啊,以后不能替你擦眼泪了……” 那记忆里一直结实温暖的肩膀开始逐渐变得冰冷。 “我死后……青鸩为我部大祭司。我的躯体当投入千囚窟底……” 青翊清了清嗓子最后一次说了话。 肉眼可见他的皮肤开始变得干瘪,身体上无数符文浮现了出来,那些符文都是《源始蛊经》最直接体现。 青翊死了。 青鸩却将他的身体抱的更紧,哭的更厉害了。 奎相部之中有人红着眼道:“大祭司殡天了!” 而青翊身死的消息很快传了出去。 随后无数的奎相百姓闻声都向这边而来。南蛮这边人死并没有挂白幡的习惯,但无数南蛮百姓却都是赤脚走来,跪在原地祈祷了起来。 祈祷声在整个奎相部落的地界响起,并在随后影响了其他的几个外寨。 夜幕降临,无数人原地打起火把。 向远处看去,星星点点犹如一颗颗坠落人间的星辰延绵几百里…… 这幅画面极其震撼。 很难想象青翊这个平时在奎相不怎么起眼的大祭司在奎相百姓眼中有如此高的地位。 而更远处的奎相外寨,不断有其他的百姓陆陆续续赶来。 今日的夜色漆黑。 李月白索性就用起燧火造出一轮火红太阳,将青翊陨灭的这片地方给照的通亮。 乙咒这边。 乙咒大祭司枯柔和三祭司洺虎还没有离开。 南蛮八部……现在唯一还活着的大祭司就只剩她枯柔一个了。 这个时候,若是她想自然也是能带着乙咒众人横扫其他几部。 可现在拜孤斗还活着,他们乙咒和奎相还有誓言在。这些种种的限制,自然让他们乙咒又真的无法为所欲为。 甚至枯柔觉得,青翊不杀她还有一层深意。便是施加一种压力让奎相的众人更快能成长! 不如八部的大祭司都死了。拜孤斗也死了。八部之间的局面又和之前一样……偶尔有冲突,但总体掀不起什么大浪。 而有她这个乙咒大祭司在,虽然有二十年的誓言,可也会给奎相一种危机感…… 枯柔未曾想过,有这么一天自己竟然会被他人当作磨刀石。 显然,三祭司洺虎也是想到了这点略有不甘的道:“这个青翊!是把我乙咒部给他妹妹青鸩做磨刀石了!这是何等的小看我乙咒!他就这么自信,他奎相发展二十年会超过我们?他妹妹修为能比得上大祭司?真是太自大了!” “算了洺虎。人生在世更多时候就是学会要忍!我这大半辈子过来,别的本事没有……但最是能忍!”枯柔说道。 说起她的出生,想当初不过是前任大祭司诸多马夫中其中一个的女儿。生得其貌不扬,只是阴差阳错成了前任大祭司的儿媳。后来的她机缘巧合可以修行蛊术。 此后的她步步为营二十多年,终是一步步坐上了大祭司的位置。 不过又一个二十年而已,她等的起。 只不过现在既然奎相和乙咒还有誓言在,那多少的体面还是得有的。 她想了想对着洺虎道:“你回去部落带些人和东西过来为青翊吊唁!即便不为我两家的誓言,这青翊也算得上是我南蛮百年难遇的人物了。” …… 为青翊的吊唁陆陆续续持续了三日。 三日之后,年岁尚且不大,至少和其他几位祭司相比不算大的青鸩正式继任了大祭司的位置。 她的继任,并没有人提出任何反对的意见。 别的不说,先前诸多祭司的家眷都差点遭多的杀害,还是得亏青鸩提前有部署。更不用说她更是部署好了蛮兵为大家解围。 而青鸩多日以来积攒的威望也在这一刻得到体现…… 诸多受到白念隙商队恩惠的百姓,对于的青鸩上位也是乐见如此。几大外寨也得益于青鸩和他们之间的走动……此刻也是坚决支持青鸩上位。 三祭司达鹤一方面是因为青翊亲口说出要妹妹青鸩继位,另外一方面青鸩这些天在奎想的所作所为他也有目共睹。 且不说青鸩蛊术天赋远高于他,假以时日比肩青翊甚至超过他又未尝不可? 让青鸩做大祭司,他是心服口服。 五祭司扎和也没有任何意见。 其他祭司也没有太大异议。 几个外寨也是乐得见青鸩当这个大祭司。 混乱了数天的奎相也因为重新有大祭司,一切开始变得井然有序了起来。白念隙的商队再次出发,去往中原做生意,奎相的百姓也开始试着接受中原那边的文化……学习他们先进的耕种技术。 青鸩甚至在李月白提议下,开始在奎相地界之内开办了几个学堂教人识字和学习蛊术。 奎相内部开始安定。 在青鸩身上,李月白再也找不到曾经属于少女的古灵精怪和稚气未脱。 在她身上,李月白似乎看到了自己的几分影子,但似乎看到更多的又是青翊的影子。无数影子重叠在一起,最终却是青鸩那张看似稚嫩,实则眼眸内古波不惊的美丽脸庞。 …… 又一年后,又一个蛊神诞日时。 南蛮的百姓们围着火堆尽情唱着歌。年轻的小伙子们在向美丽的姑娘唱着情歌表达爱慕…… 三祭司达鹤抚着大胡子,笑着为一群孩童们讲解着基础蛊术。 五祭司扎和还是那么不合群,抱着那把骨刀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独自坐在火堆旁。 暂时卸下大祭司身份,重新穿上南蛮少女服饰的青鸩以一副玩味的姿态看着对面一个不知她身份,却敢给她唱情歌的南蛮小伙子。 白念隙接来了穆丽,这对新婚一年的夫妇,在月光下火堆旁……赤着脚尽情欢快舞蹈着。 李月白看着这一幕,笑了笑脱下穿了两年之久的南蛮衣服,转而穿上了许久未曾穿过的那身素净白衣。 “是该告别的……只是……”李月白摇了摇头拍了拍身边在奎相养得越发体格壮大的黑马道:“大概是要喝上好几天的酒才肯让我离开了。” 第526章 一场热闹 离开奎相部之后。 李月白在奎相的外寨之一黑渊寨停留了一会儿。 现在的黑渊寨得益于现任寨主班显的通达积极和周围的几个外寨开展贸易,加上经常和白念隙的商队来往,已然不同于以前…… 现今的黑渊寨已然成为了一个大的贸易市场。不单有南蛮这边市面上流传的东西,就连中原市面上流传的大部分东西也有。甚至有偶尔还能看到几个中原服饰的人。 看起来混南城那边是彻底放开了对南蛮这边的限制…… 几乎大半年时间不曾出过奎相部的李月白,忽而发现在黑渊寨这里竟然开了一家类似中原那边的茶楼。 说是茶楼,但其建筑风格不如说更多是南蛮这边竹楼的特点。 进去以后,跑堂的也不是中原那边肩膀上搭个白毛巾,手里常提个大茶壶的店小二打扮。而是一个光头、梳着小辫子南蛮大汉在跑堂。 大汉虽生得五大三粗但待人却是极为和善。且天南地北的事情,他总都能和你说上一点。 在一张南蛮兽皮圆桌上几个南蛮人一边喝着马奶酒,一边聊得热火朝天。 李月白正巧就坐在他们旁边,不过此时却戴着斗笠将自己的大半个容颜遮盖,只留出一个精致下巴。 她在奎相待了两年之久,不单是奎相的大部分百姓认识她,就连诸多外寨的人也认识她。 此刻茶楼里跑堂的大汉为李月白端来一只碗。 碗中有放好的一点嫩白酥油,大汉将煮好的马奶奶茶倒在碗中,顿时一股奶香味扑鼻而来。 此时,隔壁一桌上,有人说道: “诸位,现今南蛮地界上都说……我部的青翊大祭司是南蛮三百年才出的一位人物!你们可知为什么?” “为何?” 又有人问道。 “我也是今日才听我一位在八祭司身边牵马的马夫说的!一年前,我部逆贼多笼勾结外部几位大祭司意图灭我奎相,你们猜怎么着?” “如何?” “我部青翊大祭司蛊术修为盖世,硬是以一人之力前后力杀其他各部六位大祭司!也就那乙咒部和我们交好,他们的大祭司才活下一命!” 那人说着一拍桌子说道。 这人将一年之前青翊灭杀其他几部大祭司的事情,和之后又灭杀五毒圣会圣徒的事情说的绘声绘色。 不知不觉将小茶楼内所有人都吸引着听了起来。 “可惜啊……因为力战其他几部大祭司,我们青翊大祭司最后还是力竭而亡了!”那人说到这长叹一口气。 众人听到这,也是叹起了气,感叹这位大祭司死的太早! 大体上这人也算是把青翊身死之前的事情讲了出来。但一些地方也是略微有出入的,比如腾鸑部大祭司是青翊在五毒会时将他杀死。 最后青翊的身死原因,也不是力竭而亡,而是因为《源始蛊经》。 众人诉说着青翊的事情。 也是将李月白思绪拉到了两年前蛊神诞日,同青翊把酒言欢的时候。 青翊这个人初看时似乎并不惊艳,毕竟当初的他竟然都能被一个朵家给算计……可后来的他却是在生命的最后时刻,步步为营为奎相考虑到二十年之后的事情,彻底拔除掉五毒圣会解开了束缚南蛮发展的枷锁。 这样的一个人,纵然不够完美,可谁能不敬他是一位人物呢? 三百年不出青翊…… 这样的一句话形容他,并不过分! 想及此,李月白又拿来一只碗,将碗中酥油茶倒了一半,在桌子上放在了青翊所在埋骨地千囚窟的方向。 茶楼里话题是由青翊开始的。一众人聊着过去,又聊到了现在。 有人道:“你们说……当今奎相之中可有人比得上青翊大祭司?” “那肯定是青鸩大祭司!多笼逆贼勾结外人时,曾以其他祭司的家人做要挟,得亏是青鸩大祭司早有部署啊!何况我们的青鸩大祭司开明,换在以前我等普通南蛮百姓能来这等好地方喝茶聊天?” 有位中年南蛮男子笑着说道。 “五祭司扎和也不差!你们可知去年恐燊部的三祭司引兵一万要来奎相给他们死去的大祭司讨个说法。五祭司扎和只出了一刀断了,便杀了那恐燊三祭司,那一万人眼看如此,吓得屁股尿流逃走了!” 一位身背腰刀,猎人打扮的年轻人说道。 “三祭司达鹤也不差啊……” “那经商的白念隙……” “我们现任黑渊寨寨主,你们可知当年可是差点娶了三祭司达鹤的……” 众人各自说着奎相当今那些了不起的大人物的事迹。 “诸位,你们说的这些都算是大人物。可你们知不知道那中原来的白衣中原女子李月白?此人虽是中原人,却也是惊才绝艳!论修为又比五祭司扎和差在了哪里?”说话的是一位面容俊朗,嗓子极好的南蛮年轻人。 顿了顿他又道:“当初青翊大祭司身死不久。虹离、腾鸑、奇詹三部的二祭司同来我部发难!可结果呢?那李月白出手后,这三人一人丢了性命,一人丢了只胳膊,剩下一人丢了一双腿!狼狈的不行!” 听这年轻人说起这件事情。 李月白倒是想起一年前青翊刚死。除乙咒部外,其他南蛮六部不时向奎相发难。其中一次便是虹离、腾鸑、奇詹三部联合,号称共领十万蛮兵来奎相讨个说法。 那一次,李月白孤身一人入三部大帐,用燧火凝出一剑,将那三部的三位祭司给杀了一人伤了两人。 剩下的什么所谓十万大军便自行溃散。 那三部的三位祭司虽有所属部二祭司的头衔,可蛊术修为却是要差上奎相三祭司达鹤一些的。 因此李月白对付起来便不觉有什么。 但眼下却是被小茶楼被被一众人说的绘声绘色,津津乐道。 成为故事中被他人所敬仰的大人物,这事也算是一种奇妙的体验了。 说起此事的年轻人又似是想起什么一样笑道:“我记得前年的蛊神诞日时,我还向这位中原的李白月白姑娘唱过情歌呢!” 这事倒不是他吹牛,倒是真的。 只不过当时他并不知道李月白身份,只是单纯看这姑娘生得美丽。 再者蛊神诞日时大家百无禁忌,有人都敢向大祭司表达爱意,何况是李月白呢? 只是青年当事事后知道李月白身份后,则是只觉不知所措和羞愧。自己一个奎相地界上四处跑、一无是处的酒蒙子,却敢大着胆子向这样的一位女子示爱…… 就好比是蜉蝣向皓月表达倾慕之意,这是何等的荒唐和可笑? 但事过之后,又几场酒醉后,他再提起此事却是有了一股自豪感。 这股自豪感不亚于那些向青翊大祭司表达爱意的姑娘们! 小茶楼内众人聊的越发火热。 乃至于那位跑堂的大汉都加入了进来看向那年轻小伙道:“那位中原来的李月白姑娘,我也曾见过……的确是难得一见的美人!你说你前年蛊神诞日向她唱歌示意,她如何回应?” 茶楼内,众人都是一副八卦神情看向了年轻小伙儿。 后者没有立刻说话,而是抬起手中的空着的酒碗笑着看向了跑堂的大汉。 大汉提来一坛子酒给他倒上笑道:“说吧……这碗算我请你的!” “是啊!快说啊!那李月白怎么说?” 有人催促道。 年轻小伙悠哉悠哉喝了一口酒,露出一副满足的神情然后道:“那李月白姑娘是何等人物!她怎么可能搭理我呢?” 说着,他又将一口酒喝下。 “害……” “你这家伙吊足我们胃口,就这啊?” “真没趣!” 众人则大感失望。 年轻小伙则是哈哈一笑:“我是个酒蒙子,走南闯北也只为讨口酒喝,诸位见笑了!” 年轻人说着却是向那跑堂大汉扔过去几枚铜钱,算作酒钱。 李月白眼见这一幕忍俊不禁笑道:“还真是个酒蒙子。” 正此时,小小的茶楼内又有几个中原打扮的人走了进来。 不同于刻意穿一身中原衣服的南蛮人,这些人举止拘束,说话也不似南蛮人粗狂。是真的中原人。 来者一共有三男一女。 这四人身上虽五任何炼气士的牌子,但李月白却能从他们的呼吸之间感觉到炼气士气流动。 她估摸着这四人再怎么着也是乙银以上的炼气士。 乙银级别的炼气士在中原除京城以外的地方去官府报备,都能领到一个闲散职位悠哉过日子,为何要不愿千里来南蛮呢? 四人进来时也是注意到了李月白。 其中一身紫荆荷衣的的女子朱唇轻启看向李月白笑道:“想不到此地竟然也有中原人。” “应该不是吧。南蛮和中原关系缓和也就是近几年……看这女子做派更像是南蛮人。”四人中年纪最长,两鬓斑白的男子说道。 李月白久居南蛮,一些行事作风上的确是抛弃了中原一些拘谨之礼。 不怪这几人会如此觉得。 那中年男子顿了顿又道:“此次前来还是少惹事端就好。做好家主交代的事。” 随后几人不再言语,只是简单向茶楼各要了一碗面。 跑堂大汉是个活络人,有心想和他们说上几句话。但这人都是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最终的结果便是热脸贴冷屁股,大汉同他们自言自语一会儿后,自觉无趣羞愧离开了。 四人在吃过面后。 那女子才主动向大汉开口道:“这位大哥,我能向你打听个事吗?” “妹子,你这不说话我倒以为你是个哑巴呢!”汉子心直口快笑着说了出来又道:“什么事呢?我知道的一定告诉你。” “大哥,我听说南蛮之地有块地方有个世界极东之地的说法。不知是……” “极东之地啊!这不就是千囚窟吗?”大打回道:“说起这地方啊,那就要说到五毒圣会了,说起五毒圣会啊,那还得……” 随后大汉滔滔不绝说了一大堆,有的没得都扯上一句。 换作其他人可能早已经开始不耐烦。 但女子却是从头到尾都听得认真。生怕听漏一个字。 这样反常的举动,多少引起了李月白的注意。 她心中思索道:“这四个家伙都是乙银级别的炼气士,能驱使四个乙银炼气士的家族,可不是中原那边小门小户的家族了。” 而四人这边。 在约莫又过了一刻钟后,大汉第一次停口,端起旁边的酒喝了一口,显然他说的有些口干了。 四人中紫衣女子又道:“那极东之地之后的那片海有人去过吗?” “害……没什么好去的。你说怪不怪,那么大的一片海几百年来竟然一条鱼都没有。每隔上段时间海水还会变红!那么个阴间地方,谁没事去哪儿?” 大汉摇头说道。 “我说妹子,你打听这些做什么?” “没什么,我们四个结伴游历南蛮,对于南蛮的一些事情比较好奇而已。” 女子对大汉笑着说道。 听到女子这么说,大汉未曾再多言。 大汉离开后,女子则是一改刚才耐心听讲的表情,对着其他三人失望的摇了摇头。 意思是没有问到什么有用的消息。 那位中年男子则道:“家主的意思是……主家和一整个家族人的命都可以送给神灼卫和万兴帝!可这件事情,我们必须得帮他办成!” “袁仪兄长!你不觉得家主让我们办的这件事情很荒唐吗?” “荒唐也得做!别多问!好了,不说了。人多眼杂,免得走漏风声。还有,让你平时注重元神的修炼,不然此刻我们用神念交流,又如何怕消息泄露?” 中年男子对着另外一个男子呵斥道。 “不过要去极东之地,最好得找个南蛮人带路……” 中年男子又道。 “这几个人提到了万兴帝和神灼卫……他们是从京城来的?”李月白暗自猜测道。 随后这四个中原人走出了茶楼。 李月白随即也起身准备离开了,因为一些原因她也不得不离开了。应该是青鸩发现她不告而别,派人前来拦他了。 那跑堂大汉前来结账时,却是不经意间看到了面前白衣人斗笠下的面容。 一张脸美丽绝伦,娟秀眉宇间一点紫色玄火标记尽显妖媚,狭长凤眸里却又尽显英气…… 只一眼便让他愣在了原地。 第527章 极东之地后……那片海 也就在李月白和那四个中原人离开不久。 茶楼外很快便有一队蛮兵走了过来。为首的是白念隙。 昨日是诞日的最后一日,夜晚大家只管喝酒和跳舞。一夜醒来却是已不见李月白的踪影。有人说曾在黑渊寨见到过李月白的踪影。 白念隙这便带着人向黑渊寨赶了过来。 他走进茶楼道:“你们可曾见过一位白衣女子?” 茶楼内有人认了出来白念隙,喊道:“这不是那位走商队的白念隙大人吗?您说的白衣女子……是……” 这么一说众人似乎有了印象。 似乎上刚刚不久有一位白衣女子离开。 “白大人您说的白衣女子是莫不是那中原来的李月白姑娘?” 茶楼内跑堂的大汉从刚才愣神的状态回了神,莫名想到了刚才惊鸿一瞥见过的那位白衣女子。 “你见过?” 白念隙大喜。 “她刚刚还坐在那儿呢……” 大汉回忆着刚才那女子惊为天人的容貌,指了指她刚才坐着的位置。那处位置还留有一抹残香,似乎上刚刚坐在那的人离开时间并不长。 而这时小茶楼内,又有一队蛮兵赶来,为首的人满身都是伤痕,腰间挂一把骨刀,正是五祭司扎和。 他用着低沉的声音道:“传大祭司之令,即刻起黑渊寨寨门封闭。李月白于我部有恩!有李月白消息者请速速报我!我必有重赏!” 奎相部属于大祭司的居所中。 已是大祭司,且盘起头发的青鸩放下手中看着的兽皮卷书开口道:“李月白……你我之间酒都没喝够,却要不告而别,这合适吗?” …… 但此刻的李月白跟随那中原来的四人却是已经出了黑渊寨。 四人看似走的很慢,但每一步落下却都能跨出数丈距离。 有这般手段…… 李月白可以更进一步确定,这四人的炼气修为应该在乙银和甲金之间。 这四人在行走了一段时间后见四下无人停下了脚步。 见那为首年长的男子袁仪开口道:“南蛮之地我们毕竟还是不太熟悉,我前面说的我们还是找个人给我们带路的好。” 顿了顿他又道:“还有件事情……既然我们都走到了这里,我便得告诉你们。” 说着他脱下了自己的上半身衣服,将胸口的位置赫然缝合有一颗人头。最让人值得注意是,人头左耳背后写有一个“拾”字。 只是这个“拾”又不是很明显,只隐约显露一个偏旁“扌”。 “栖神道?” 四人中,其他三人眼见此都惊的叫出了声。 “家主到底在想什么?怎么会和这些疯子合作?” “我没看错的话这是那位十等级的人栖神道?” “这个栖神道要是对我们不利,我们能是他的对手?” 其他三人显得有些惊慌失措。 袁仪却是嘿嘿一笑道:“你们紧张什么?这是那个十等级栖神道的脑袋不假!可可这不过是他无数分身中其中一个分身的脑袋而已……况且有家主的符纸封印,他如何作乱?” 就见在这颗脑袋上额头上果然贴有一张黄色符纸。 顿了顿他又道:“至于家主要你们和我来做什么,这你们不用管!你们接下来只需按照之前我说的做就好了!至于这颗脑袋,家主给我的说法是若是进入极东之地迷了路,可揭去符纸……它自会带我们到正确的地方。至于现在,我需要你们找一个对本地南蛮地界极为熟悉的人……” 话罢,他重新穿上衣服。 紫衣女子思索片刻后道:“这些天我打听过了,乙咒部那边常年有群亡命之徒去极东之地的那片海采一种药。这种药叫血参,在止血方面有着很好的效用。甚至于不夸张的讲,现今南蛮和中原市面上流传的止血药里都有血参。” 都有血参…… 李月白可以想象得出这东西是多么的珍贵。大多时候肯定都是有市无价。为谋取这其中的暴利,肯定会少不了有人铤而走险。 眼前这血参的事情是李月白是第一次听说。 但有关极东之地…… 李月白在奎相曾听三祭司达鹤说过,极东之地是个机遇和危险并存的地方。有人曾从那里带回过蛊术,但也有人从那里带来了灾祸。 对于极东之地后的那片海,南蛮八部对其的态度是既不禁止也不支持。 私下里南蛮百姓对这块地方也是谈之色变。几乎是不会主动来这里…… “极东之地的那片海吗?那便去看看吧。” 李月白想道。 说起来这也是她此次南下最后一个要去的地方了。 …… 乙咒部外寨之一的广松寨地界内一条小江的暗道上。 几个南蛮汉子将一捆用白布包裹好的东西提到了一艘小船上。 不多时,又有一艘更大的船靠了过来。 船上一个扎着数条小辫子的中年汉子开口道:“这次出海顺利吧?” 小舟上的人回道:“死了三十个人,但我只打捞回来了一个人。” 说着小舟上的人打开了白布。就见白布内包着一具干尸。只是干尸却又和一般的尸体不同,其上爬满了类似血蛭一般的东西。 中年汉子看过后道:“不错……这次的货成色还不错。” 顿了顿他又道:“这次我又给你带来了三十个人。这三十个人要是你能继续带着一具尸体回来,我们不仅能回本,还能大赚一笔!” “呵呵。借你吉言吧!做我们这个的,十死一生都是最好的结果……”小舟上一个独眼蛮人说道。 “这次的二十个人,有点儿意思有几个中原人。” “呵呵……我不管这二十个人都是什么人!来我这儿肯定都是自愿来的,真要死了!可怪不了我!”独眼男子冷笑一声数说道。 他虽然有着七枚骷髅的蛊术修为。但这修为放在极东之地那片海……可是什么都不算。尚且自保已经很不容易了。 “呵呵……他们都是自愿来的!自然怨不得他人!”中年汉子说道。 话罢,他身后的二十个人便走到了独眼男子这边的船上。 随后中年男子打量了一眼这二十人道:“呵呵,以往可是没有中原人来我这儿的!不难想象,你们可能是中原那边的亡命之徒!为活命来我们这儿……首先自我介绍一下!在下巴耳!做这采血参干了二十年!” 顿了顿他又道:“跟我出去一趟,你们至少每人能赚个一千两!可前提是,你们有命回来!我们得有收获!最后,问你们一句,要是害怕的,现在退出还来得及!” 见没人答应,他又道:“那很好,准备一下事天以后……我们出海!现在上了我的船,就没有再下船的道理了!” 而上船的这二十个人中,其实中原人也就只有个。 便是袁仪那四个人。 当然,这二十人中也有李月白。只不过她乔装打扮了一番。现在的她重新穿上了南蛮衣服,脸上易容出来了几道疤痕,看起来就是个有些清瘦,不太好惹的南蛮猎人女子。 只是她这样的模样在一众凶悍的南蛮人里反而变得不怎么起眼。 十天时间转瞬即逝…… 十天之后。 一众人来到了千囚窟附近。 这里面的诸多人都是第一次见千囚窟。黑不见底的深渊里,在崖壁上的一个个窟窿里有着数只毒兽和毒虫,那些绿油油的眼睛让人看着不寒而栗。 “真不知道这千囚窟有底吗?” 有人还是第一次见千囚窟,看到这幅画面极其震撼。 独眼的巴耳却是面无表情道:“好好看一眼最后的风景吧……接下来的数十天说不得你们会看海看到吐!” 话罢,他抬头看向了天空上的月亮。 再等一个时辰,等天空上的月亮越发清晰时,千囚窟的之后的海涨潮,就可以下海了。 哗啦! 一个时辰后,海面开始上涨。 众人将船推入海中后,进入了海里。 在踏上船之后,巴耳再次开口道:“不怪我提醒各位……没事别往海里看。要是有人跳海了,也不用管!” 几乎就是他话音刚落。 扑通! 有人便跳了海! 见那人面露恐惧好像是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一样。 李月白随后向海里看去,却见月光下海里水异常清澈,清澈到你似乎可以一眼看到底。 但实际并不是这样。 当你向海底更深处看去时,所看到的却是一只只奇形怪状在海底游动的生物,偶尔的一两只抬起头时竟然长有人的面孔,以一种滑稽怪诞的神情看着你。 又或者,还有的长着的是和你一样的面容…… 和你一样的面容,在深不见底的海底里凝望着你,是谁多多少少都会有些不自在。 但李月白相信,这还不是让一些人变疯跳海的原因。 她再往海底看去时,似乎上那些如水母一般浑身长满红色毛发人脸的海底生物,向海面浮上来了一些。 一只只的触手如藤蔓一般从海面伸出拖拽住了她…… 李月白身上所炼之气流动,有心要挣断这些触手的束缚,只是越是用力,身上的束缚感便越多。 “不对……” 越是这样,李月白越是让自己镇定了下来。 如果海底那些东西真的上了船?周围那些人怎么还能保持镇定呢? 想着,李月白催动体内的燧火,让燧火在身体各处流走。 燧火本就是奇异之物,自然也可以将她那些无关的念头都给灼烧个干净。 顷刻之后,李月白再睁眼面前那些触手已然消失。 “幻觉吗?” 李月白又觉得不是。 看着身边甲板上那些湿哒哒的痕迹,她又很难肯定刚刚的那一切就是幻觉。再次向海底看去,海底的最深处依然有未知生物在涌动和活动。 同时,船甲板上有个南蛮青年突然捂着心脏的位置大叫了起来:“啊!来了……祂们来了!来了!是火球!不对……不对……” 肉眼可见他的身体开始燃烧了起来。同时,他心脏的位置一只类似螃蟹钳子的东西生长了出来。 随后他的身体各处都长出了这种东西。 这一幕,看着周围的人大惊失色。 他们这些人之中有的真不乏是亡命之徒,可看到如此匪夷所思的一幕也是吓破了胆。 就连袁仪四人也是一脸震惊之色。 显然,这种匪夷所思之事,他们也是第一次见。 这就这样毫无征兆的死了,且死相诡异。 巴耳则是用枪挑起那人的尸体扔到海中道:“都说了没事不要往海里看。可总有人好奇心重的很……还真是可笑啊。” 他说的波澜不惊,显然是见多了这种事情。 李月白则是联想到了之前在海中看到的一幕。这让她有了一个猜测,或许每个人所看到的海里的情形都不太一样。 眼见有人因为接连看海而死,其他还活着的人则是收回目光,再也不敢乱看。 大船又在海上漂了一段时间后,海上开始起雾了。雾起的并不是很大,起码在月光下能见度还是很透明的,只是薄薄一层如纱一般…… 甚至你能看到不远处的几座岛屿。 可巴耳却是直接无视这些岛屿,继续前进。 而越前进,岛屿便渐渐多了起来。 岛上有的堆满了财宝,有的则像是遗迹一般似乎里面藏有蛊术秘籍。 只是来到这里的汉子们却都对此失了兴趣,鬼知道真踏上这些岛屿后会发生什么。 李月白则是用神念勉强看清了这些“岛屿”的真面目。 见这些的岛屿下方更多是无数的红色毛发堆积在了一起,毛发之中又生长出一条条类植物根须从岛屿上生长出来,将自己伪装成岛上的一草一木,或是财宝之类的东西。 巴耳似乎看出了有人好奇这岛屿是什么,随手拿出一只蛊兽丢了出去。 蛊虫落到岛屿上后。 岛屿立刻大变模样,变成了一团漂浮在海面上的红发毛团!毛发之间那些根须迅速出来扎根在蛊虫的身上。 不到片刻,那有兔子一般大小的蛊兽便被那些根须吸的连个渣都不剩。 “这……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有人看着倒吸一口凉气! 第528章 极东 “什么东西也不是你们该管的!没到抛锚的时候,就安静在床上待着!还有……要是觉得饿这会尽量多吃点东西。以后可能想吃的时候都没办法吃进去。” 巴耳开口对着众人提醒道。 说着,他拿出随身带着的肉干吃了起来。 不过对众人来讲,有的人水性只是一般,在船上晃悠着心中只觉恶心。不要说是吃东西,只是看上一眼带点红色的食物心中就已经恶心了…… 比如这会巴耳正在吃肉干。有人只是单纯看见人就已经吐了起来。 巴耳则靠着船壁上道:“二十个人……看起来远不如之前的人!搞不好一个都活不下来。” “用不着这么悲观吧?” 袁仪走了过来笑着对着巴耳说道。他笑着的同时将一壶酒给对方递送了过去。 “不是悲观,事实就是如此。”巴耳回了一句。 袁仪有心要从巴耳口中再得知一些消息。但后者却是个寡言之人,袁仪再要同他说话,他不再言语。 船在又行了一段时间后…… 巴耳看了看远处天空上的月亮。他大概可以判断出这会应该是刚过丑时。 那么差不多也是行到了目的地。 “差不多了……可以抛锚了!” 巴耳说道。 话罢,他单手提起一根鱼叉扔到了海中。 此刻的海面相比较之前异常平静,李月白却是不知巴耳把鱼叉扔到海里要捕猎什么东西。 不过随着鱼叉投入到海中…… 船周围的海面像是水沸腾一般,有水泡冒了起来。 其后,肉眼可见那拴着鱼叉的铁链上竟然生出了铁锈。随后见铁链上有红色的毛发顺着铁链爬了上来。 “这……这到底是什么鬼东西?” “不是要采血参吗?” “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众人眼见这一幕,惊慌了起来。 巴耳则是开口道:“若是被这东西缠住了,千万不要动!不然你们会马上没命的!” 可显然,除了李月白和两个南蛮人,还有那四个中原人,其他人都未把他话听进去。 有人仗着一身蛮力冷笑道:“不过就是些吓人的把戏!最多和野兽身上的毛发一样……吓唬人而已!” 话罢,他抽出腰间的刀一刀将面前这些毛发给斩断。 可被斩断的毛发掉在甲板上后,却是如此蛆虫一样向着此人爬来,并长在了他皮肤上,此人伸出手抓起这些毛发就要扯下,却是发现这些毛发竟然长到了他身体里。 他大惊失色道:“这到底是什么东西……竟然竟然在向我的皮肉里面钻。” 他用力想要将这些毛发扯下,可结果却是把自己的皮肉拉扯了下来。 还有的人眼见这些毛发爬到了甲板上,却是吓得四处乱走,结果就被这毛发给盯上缠绕住了身体,且他们越挣扎身上越被缠绕的紧。 反倒是正如巴耳所说…… 你不去在意这些红毛。它们反而不去找你。正如李月白现在只是单纯去观察这些红色毛发…… 事乎上这些毛发更像是从某种兽类的身上长出的一样。 可是往海面看去,海里却什么都没有。 约莫一刻钟时间后。 这些红色毛发开始褪去。 而甲板上还活着的人也不过寥寥九人。其他死了的人则是浑身都长满了毛发,就跟个红毛野人一样。 就见巴耳这个时候从身上取出一个竹筒往这些红毛尸体上倒了起来。 “你倒的是什么?” 李月白问巴耳道。 “锅灰。” 巴耳回道。 见锅灰撒在那些红毛身上后,肉眼可见那些红毛褪了下去。转而尸体之上开始出现一片片的红斑…… 红斑的地方有类似血块的东西长了出来。 巴耳开口道:“这些东西就是血参。” 这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他们未曾想过外面有市无价的血参,竟然会是这种方式生出的。 这活脱脱就是以人做“药”啊! 巴耳似是知道众人在想什么开口道:“我提醒过你们。但是有人不听我的……我又能如何?若是你们都能听我的话,我扔出几只蛊兽,也会生出血参 。” 还剩下的人中有南蛮人道:“死了十几个人,身上这么多血参!要是都带回去,我们每个人何止只分到一千两?” 顿了顿那人又道:“巴耳!话说回来……这么多血参,你回头只分我们一千两,这说得过去吗?” 此言一出,马上又有人道: “说的是啊!好像走到这里为止,你巴耳没出什么力吧?” “呵呵!来之前我以为这血参是多么神秘的东西……就这啊?” “呵呵,这次出去以后,我们也可自立门户带人来采血参!” 巴耳则是没有言语,甚至于他面上的表情都没有变化。 这片海他曾来过数次。但最终这么多年下来却只有他一个人活着。再者真有那么简单带回血参,血参的价格何至于比黄金都要贵上数倍? 有人见他不言语,继续又道:“呵呵……不说话了?不过既然都来这里了,血参只带回这么点这么够?” 巴耳则是没有去管这些人的言语。 在这片大海里,最可怕的其实不是海底里的那些未知,而是在大海里很容易迷失方向。 他又一次看了看天空上的月亮,这时的月亮变得又透明了一些…… “天应该还有两个时辰就要亮了。若是走不出去,我们就都得留在这片海里了!” 巴耳说道。 顿了顿他又道:“船上还有一艘小舟,若是还想留下采血参的!便可留下……真想要活命的,可以随我现在就走!” “走?呵呵,巴耳你怕什么?凭什么要我们做小舟留下,不应该是你们走吗?” 有南蛮汉子嬉笑说道。 论起来,他们这一类人其实就是亡命之徒,在各自所属的部落不被所容,没有办法才来铤而走险采血参。好赚上一笔钱继续亡命生活。 而在李月白看来,这些所谓的亡命之徒……不如说也是赌徒。 常年过惯了亡命生活的他们,都是赌徒心理,凡事都是富贵险中求。对他们多余的劝阻是无用的。 显然,巴耳也明白这个道理。 对于这些赌徒一开始的挑衅,他并不会在意,这些人不能说是纯粹的赌徒,而是根本就是无可救药的蠢货们。 他们自己要死他拦不住。 但要是拉着他一起死,他自然不愿意。 他缓缓开口道:“愿意听我的话人,我能力范围之内我会保你们一条性命!但若是有人犯蠢,非要拉着所有人一起死,那我只能让你们先死了!” 说着,他站在了李月白等人面前。 这让李月白对这个独眼男子高看了一眼。她以为巴耳也不过就是个亡命之徒,但如今看来,巴耳虽是个亡命之徒,却也有自己的道义。 见巴耳拔出腰间的蛮刀。 除李月白和袁仪四人外,其他人眼见如此大骂道: “怎么?你还想和我们动手不成?” “呵呵……你不过也就是七枚骷髅的修为。如何就能确定一定就是我们对手?” “你就一定是我们对手?” 一众南蛮汉子对着巴耳嘲笑道。 他们这些人当中有的也不乏是七枚骷髅蛊术修为的人。并不认为巴耳就能将他们怎么样! 而且话说回来……这次一整个的出海过程中,他们也未见到巴耳出上多少力!与其事后让他只分他们一千两!不如直接杀之,他们做东,可以谋取更多的钱! 巴耳眼见这些人实在是执迷不悟冷笑一声道:“还真是一群无可救药的蠢货……” 话罢,他出手了。 见他原本瞎了的另外一只眼睛忽而睁开,而那只空洞的眼眶内竟然有着一只血红色的眼珠。 这只眼球要比他另外一只眼球大上好几圈,一活像是找了颗珠子镶嵌上去了一样! 他淡淡开口道:“忘了告诉你们了……以前的我其实有着的是八枚骷髅的实力!只是现在的我很少会动用这股力量了!” 见他那把蛮刀上忽而有着类似血管一般东西爆起,同时这一刻他修为气息叶猛然拔高! 这让李月白也稍稍感到惊诧,未曾想到这个巴耳还藏拙了! 袁仪四人也是悄悄道: “真是没有看出来……这么一个瞎子竟然也隐藏了自己实力!还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接下来我们也还是要务必小心!别忘了家主交代!” “家主说的事情,必须做成!” 这惊得其他几个南蛮人道: “这……巴耳!你有这样的实力随便在某一部做个祭司都够了!何必来做这亡命生意?” “我总觉得以前在哪儿见过你一样!” “你是……你是恐燊部以前的五祭司!” 有南蛮汉子似乎认出了巴耳以前的身份。但巴耳未再给这说话的机会!手中的刀快速闪过! 那人的一颗大好头颅便掉在了地上。 巴耳本欲抽刀再要杀人,但终究他还是动了些许恻隐之心道:“我本来是打算连你们也一块杀的!但总归是我带你们出的海!能平平安安回去自然就是最好!” 顿了顿他又问一句:“现在……你们还想留下来要采血参吗?” 几人纷纷摇起了头。 不说别的,几人这个时候也只能摇头,若是不如此,只怕也要脑袋分家,跟着死在这里。 “不过有一件事情我还是想要……” 但也就在这个时候,一旁的袁仪开了口。 他道:“这位巴耳兄,我听刚刚有人a货你曾是恐燊部的祭司……这是……” “过去的事情……没什么好说的!是我有罪!只是为到底是个怕死的人!为了活命才做的采血参的行当!” 巴耳简单对着袁仪说道。 李月白看得出来,这个巴耳对于过去似乎并不缅怀,但在外人面前也没有刻意去回避。 顿了顿巴耳继续道:“你们是否听说过恐燊部有着点物化蛊的神奇蛊术?” 袁仪四人都是中原人,有关这点知道还真不是很多…… 反倒是李月白闻言点了点头。 见有人知道恐燊部的秘术,巴耳继续道:“点物化蛊一般都是点死物……可有天我突发奇想将此术施展到了人身上。” 说着,他又指了指自己的眼睛道:“我这眼睛便是被我点物化蛊弄的变形!不过相应的好处也有,它可以将平时一些我不用的力量积攒起来,待到用的时候一起爆发!” “但是很可惜,一开我是以自己用此术的!后来我用在其他人的身上,可结果呢?” 他说着起了一个自嘲的表情。 “结果就是造出了一堆怪物,人不……人鬼不鬼……自然是不被部落所承认!我莫名其妙也就成了一个被通缉的人!” 他缓缓说道。 自始至终他似乎都觉得自己没有问题。 但是袁仪四人小声道: “本想从这身上套出一些有用的东西!如今看来这人未到过海的更深处!” “看起来是这样的!而且此人似乎也不是个好对付的角色!现在回陆地肯定是不可能了!我们既然到了这里下就要想尽一些办法完成家主交代的事!” “那接下来怎么说?” “还有一个南蛮女子跟着我们现在一起活了下来,还真是有些不简单!我们需要提防!” 几人简单交流着。 但随后李月白也从他们的一番话中得知。这四人是想要去海的更深处的。 而巴耳现在的意思是他准备要返回了! 这显然就不是他乐意想要看到的了! 忽而巴耳开口对着袁仪四人道:“你们四位真是来采血参的?” “哈哈哈哈哈……”其中的袁仪长笑了起来道:“你是如何得知,我们不是来采血参的?能来这条船上的哪个不是亡命之徒?为的不是多赚些钱?” “可是我看你们四个就是不像。一般的人多少见了血参……尤其是了解到血参的价值后,多少会生出些异样的心思!可你们四人从始至终都很平静。”巴耳说道。 顿了顿他继续道:“甚至于我准备返回的时候,你们脸上的神情并不显开心!异乡人,你们能否告诉我?你们来这片海域,到底是为什么东西而来?” 第529章 巴耳的原则 “我们来此就只是想带回些血身好去卖一个好价格!”袁仪笑着对巴耳说道。 顿了顿他继续道:“没办法啊……在中原那边犯了事!到处都有我们的通缉!不得已我们才来这边谋生,正巧就得知了血参的事情!” “呵呵,你觉得这话说出来我会信吗?” 巴耳冷笑一声说道。 “那你是什么时候觉得我们有问题的?” 袁仪索性也不再装下去,而是开门见山的说道。 “大概一刻钟以前吧!寻常的亡命之徒,最多是多少为赚点钱为血参而来!可自始至终你们在真到见到血参后又毫不动心这太反常了!还有,我说了返航的时候,明显看到你有些不开心!”巴耳说道。 袁仪脸上的表情变化很快。 虽然只是短短的一瞬间,但还是被巴耳给觉察到了。 “异乡人,我真不在乎你们到底是什么身份。若是此刻愿意跟着我返航,那眼前的这点不愉快,我都可以既往不咎。毕竟是我带你们来的这儿……只要你们不给我整什么幺蛾子!那我就安安全全带你们回去!反之,你们要留下找死……那我无话可说。” 巴耳说道。 他可以肯定在海的另外一侧,说不上有比血参还要珍贵的东西。但相应的会有哪些危险却都是未知的…… 而目前为止,他采血参来的地域都只是海的最外围。 从这番言语中,李月白看得出来,巴耳不能算是一个纯粹的好人,但是至少他有着属于自己的做事原则。 “多谢你都提醒了!只是海域的更深处到底还有什么……我还真是比较好奇。”巴耳说道。 “至于……我们要去海域更深处做什么,这就和各位无关了!”袁仪抱拳说道。 巴耳没有说话,只是指了指船上那艘小舟。那艘小舟 “我还有一个请求。” “请讲!” “我们四人行踪务必是要保密的!所以在场的诸位,只好必须都死了!” “怪不得说中原人弯弯绕绕虚伪的很!” 巴耳对着袁仪冷笑一声,并且看向了身后除李月白在外的两个南蛮人。 随后巴耳再次拔出自己腰间的蛮刀。 “我是听闻南蛮蛊术奇异!可至今一路走来都没有看到几个用蛊术像样的……倒是也想跟巴耳兄讨教一下!”袁仪四人之中,一位一直蒙着面的年轻人战了出来,拔出了腰间的剑。 “呵呵?有点儿意思,按照你们中原人的说法,你的修为似乎离所谓的甲金炼气士只差临门一脚!” 巴耳开口说道。 蒙面年轻人没有回他。但是对方所说的确不假…… 现今这个世道,大部分人都走上一些歪门邪道的法子炼气。但他自小却是所血所修都是过去颇为正统的修行法! 就比如他练了一套《嗜血破魔剑》!用剑时需要让自己一整个身体都处于狂躁状态,以提升修为。 但是此剑法有一个弊端便是如果用剑时间过长,所消耗的不单是所修炼出的气了,而是自己的血液甚至是生命力。 说白了修炼这套剑法,就是在不停让自己升温!若是没有在一定时间内将敌人给杀死,说不得体温过高,把血液烧干自己就先把自己给烧死了! 所以练这套剑法,平时还要时时刻刻服用大量的寒星药物! 就比如,当这名青年开始拔出剑后,身体上就传出了一股烧焦的味道,乃至于肉眼可见他的毛发都像是受到高温炙烤一样竖立了起来。 这样的古怪的修行剑法! 也让作为吃瓜群众的里月白来了一些兴趣,想着之后要不要从这名青年手里搞来这套剑法看看。 刺啦! 青年出剑了! 平平无奇的一剑挥出,却有一道炽热的剑气也跟着一同而出。 巴耳似乎也是第一次见这样的剑法,没有选择去硬接而是躲了开来。身后剑气没入海中,掀起一片浪花的同时,也蒸腾起一片水气! 只是说来也怪的是…… 这海水在离开海面以后,尤其是变成水气后却是散发出一股浓烈的血腥味。 刺啦!刺啦! 但紧接着便又是几剑砍来。 在海面掀起数丈高的浪花! “你逃的掉吗?”青年对于巴耳的闪躲显得有些不开心。 他道:“你说我们中原人虚伪!那你们南蛮人怎么老实到只会做缩头乌龟?” “既然你都说这话了!我便不躲了!”巴耳话罢停在了原地,随后又道:“你这剑法的确有些意思,只是我不杀无名之辈!报上你命来!” 巴耳说起此话再度睁开了闭着的另外一只眼睛! 不过这次,这只眼像是自己有意识一般,在自主转动几下后死死盯住了青年。而另外一只眼睛则是逐渐变得浑浊。像极了眼睛上蒙了一层雾。 在这样独眼的注视下……有那么一瞬间青年开始有些心慌了,下意识说出了自己的名字:“袁尚夕。” “好!” 也几乎就在他报出自己名字的同时!巴耳的刀身上开始出现一根根累死血管一般的脉络…… 随后刀落在了袁尚夕的脖子上。 后者只是觉脖子一热,脑袋便掉落在甲板上,身体则是掉入到了海里。 血在海面上散开,似乎也引起了海底什么东西的注意! 海面上忽而漩起一个小洞,将袁尚夕的尸体给拖入了进去! 这让袁仪脸上的神情变得很难看。到了现在,他是越发觉得自己有些看走眼的厉害!这巴耳不过只是个七枚蛊术修为毒师,怎么可能…… 似是知道他在想什么一样巴耳开口道:“相比较你们中原的炼气术,我们的蛊术自然也有出奇的地方,有的时候未曾让对方察觉就可要了对方性命!当然,到目前为止我没有用毒……若是用毒只怕他会死的更快。” 这一点巴耳说的不假。李月白也深感赞同。 相比较中原中规中矩炼气,有时候诡谲多变的蛊术的确叫人防不胜防! “呵呵……我承认我有些轻敌!大意了!可你的修为再厉害能比得上甲金炼气士吗?”袁仪说着,整个人神色开始变得阴鸷,表情也越发变得狰狞。 在这样的同时,肉眼可见他的皮肤开始变得干燥,并且呈现出土黄色!到最后他一整个人就像是泥捏出来的泥人一般! 脚下的甲板竟然也侵染了这种颜色,变成了一块快的土砖。他身后,三面土墙拔地而起将在围到了其中。这使得他像是被人供奉起来的“土地爷”一般。 再准确的说就跟李月白曾见到的“土神”一样。 而土神的强弱有的时候,全跟祭拜他人的多少有关系。可现在的袁仪几乎给人的感觉就和“土神”一样。十分的诡异! “呵呵……你是否知晓在我们中原有一门神通叫做言出法随?今日便让你见识一下。” 袁仪化身的泥人狰狞一笑,手中的书卷缓缓打开,他开口道:“灭!” 书卷上其中一页出现了一个“灭”字。 随后这一页纸飞出后化成一把纸做的利剑悬在了巴耳头顶。 明明只是一把纸剑。但给人的感觉却是无比锋利! 嗖! 纸剑落了下来。 巴耳提起手中的蛮刀前去格挡。纸剑在和刀相碰后,被剑给分割成了两半!但断了纸剑却依旧有灵一般冲着巴耳再度飞来!巴耳眼疾手快直接拿起骨刀将其中一半断剑给斩断成几截后,投入到了海中。 但另外一半则是冲着李月白和另外两个南蛮人而去! 这倒不是纸剑杀错了人…… 而是对袁仪来说,反正在场除了他们几个其他让都要死! 眼见纸剑向李月白几人而去!巴耳却是冲到几人身前,伸出一只手硬生生将剑给抓了下来。 可相应的,他这一只手都被剑给划了个鲜血淋漓! 对此…… 袁仪倒是颇感意外道:“杀几个无端的人,你竟然还有闲心思救他们!” “我说过,既然上了我的船……在抛开一些不可抗拒的因素外,我自然能救就得救!要不然回去以后,坏了我的名声!再来采血参,不会有人再跟着我的!”巴耳冷冰冰说道。 对于巴耳对自己这一套的行事准则,李月白倒是也颇为欣赏 。 “呵呵……若不是这次我有要事在身!你这个朋友我便也交了!可惜了,这世上没有那么多如果……”袁仪说着再次开口。 这一次,他手中那一页书卷上隐约多了一个“力”字。 并且地上开始出现了几个泥人。这些泥人从外形来看都是极为逼真…… 但随后李月白放出神念后却在这些泥人身上察觉到了许些活人的气息。甚至于还能隐约听到这些个泥人呢喃道: “我……我还不想死啊!” “为什么?为什么就要独独让我死呢?我不甘心!不甘心!” “我不想死!袁仪!我还没见到你先死,我怎么几死呢?” 可随着袁仪手上书卷上那个“力”字开始真正成形型,一众泥人竟然开始七窍流血!且每个泥人都开始变得干瘪,且以一种诡异的姿态做乞求姿势跪在袁仪面前。 同时袁仪脸上的土黄色似乎又加深了几分。 写有“力”字的那一张纸随后飞出话成一座山形状飞在了袁仪的头顶。 随后山每落下一寸便会大上一些,待到快要落到袁仪头顶上时,山的体积已是面前船的三四倍之大! “你要疯了不成?连船都要沉?你要自己死,为什么要拉我们这些垫背的?”饶是巴耳有些沉蒙,此刻也骂了起来。 “呵呵!这山我说之针对你,它就只针对你!只有你才会角色这座纸山很重……行了!闹剧是该适当的结束了!你们该死的时候还是要死的!”袁仪说着同时,周围甲板上被他所影响的地方进一步扩大,更多的地方都变成了土砖。 他周围一个个的泥人都冒了出来。 “这袁仪所修的到底是什么修行法?竟然把自己一个活人修的和土神一样!”李月白看着惊奇。 而土神的力量不外乎还是来自于信仰他的人。 很明显,这些泥人都是袁仪强行让他们来信仰自己……在这样的一种情况下,袁仪将自己的力量维持在了甲金炼气士的修为。 正如他所说,那纸所化的山对外人来讲的确没有重量,甚至它轻飘飘落在船上也不会对船造成什么影响。 可是对巴耳来说,这山重重砸在他身上后,让他腰都直不起来。 只能眼睁睁看着这座山一点点将自己给压垮! “合。” 就在这个时候,袁仪再次开口,而他身边那些泥人则褪去外面包裹着的那一层泥浆。露出本来的活人面目。 见这些人身险泥潭之中,似乎是想要站起身子,但最终却是越挣扎越在土地里陷入的深! 再随着袁仪手中之上这个“合”字越发明显,“泥人”们则像是提线木偶一般疯狂向袁仪磕起了头。 而他们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虐了下去。 随后那一页写有“合”字的纸飞出。 更多的纸山从天而降纷纷落在了巴耳身上。 这让巴耳从跪着的姿势直接爬了下来,再也无法真立起身! 先前对巴耳有成见的那两个南蛮人眼见刚才巴耳保护了他们,这会多少有些良心发现,走到巴耳面前将这些纸山搬了开来。 “呵呵……既然你们这么有情义!那便都一块死吧!” 袁仪眼见如此,再度念出“合”,几座山随即再出现落在了那两个南蛮人身上。 而看戏看到这个份上。李月白夜明白她多少是该出手了。 随即一团燧火自她的左手上生出。 那些纸山只是稍微碰了下燧火便被烧成了一团团的灰烬。 甚至于燧火在碰到袁仪手中的那卷书后烧的更厉害了! 这逼的袁仪在花了一定代价扑灭火后,再看向李月白所易容的南蛮女子眼中满是忌惮! “你到底是什么人?”袁仪开口问道。 他隐隐觉得这种如血一般的火焰来头十分不简单! “你猜 。”李月白却是微微一笑,回了他这么一句:“倒是我来猜猜看……你们是从京城来的?” 她在观看了袁仪一些手段后,基本上可以确定他们来自于京城哪个势力了。 第530章 雾 京城…… 袁仪相信对于这些未教化的南蛮人,“京城”这个词对他们绝对很陌生。 可是现在一个南蛮人是如何知道这些的?且这个南蛮人轻松就将他的手段给化解。这使得他看向李月白眼中满是警惕。 “不对!你不是南蛮人!你到底是谁?”袁仪看向李月白又道:“呵呵……还真是可笑啊!看起来,来这艘船上别有心思的不止我们几个啊!” “呵呵,我倒是也好奇。按理来说京城那些有异心的世家都被肃清!我有些好奇你们出自哪个世家,不惜这么远的路来到南蛮这极东之海,到底有什么企图?” 李月白问道。 “我为什么要回答你的问题?” 袁仪冷笑一声。 虽然李月白的手段让他忌惮。可这不代表他就怕了李月白。 随后他的面色越发阴沉,脸上的土黄色越发加重,这让他看起来真正成了一尊泥塑的神像。 他脚底下周围出现一个又一个的泥潭…… 无数人想要从里面爬出,但最终只是作挣扎姿态陷入泥潭无法自拔。 这时,袁仪开口冷笑道:“你的手段或许会让我忌惮!但不至于让我害怕!知道吗?我所修之法乃是世间罕见的吞神法,现今这法子啊……可是失传了啊!” “吞神法?” 李月白有些印象。 她想起以前听莫问清说起过!所谓的吞神法!便是以自己为契机去建立一座土神庙。可以是自己的亲人,也可以是身体的一部分供人参拜…… 待有灵之后,再对其进行夺舍融合。自此,人的血肉之躯便也会有属于土神一般的力量。 只是土神的力量的强弱,却也和参拜他人数的多少有关系。 但如袁仪这般似乎是强行将人拘谨后,让其对自己进行参拜!以此获得力量! 这样的力量虽然不会很纯粹!但是胜在稳定……这似乎是比起原先的吞神术,有了改进! “知道吗?过去我每战胜一个人不是杀死他们,而是让他们也成为我的香火信徒,以后永生都参拜我,为我提供力量!你……也不例外!” 袁仪说着,他脚下泥潭的范围越来越大。乃至覆盖整条船的甲板后……周围的一大片海域也变成了泥潭。 无数只手从泥潭里伸了出来: “袁仪!我曾经视你为我的好兄弟!你却如此对我……” “你不得好死!恨啊!怪我眼瞎,竟然以为你这种人会是好人!” 也随着泥潭的出现和展开…… 越来越多的人影似乎都想要从其中爬出,但往往却是在挣扎一番后被别的手给牵拉陷入到了泥潭里。 “葬!” 这一次,袁仪再次开口,泥潭中的泥水开始逐渐涌起,似乎要将在场所有人包括这艘大船都要包裹沉没。 泥潭里的泥水越涌越高…… 连带着泥潭中无数个身影都跟着涌起想要爬出。密密麻麻的手就那么随着涌起的泥水向活着的人而来。 袁仪身边那紫衣女子对他劝道: “兄长……差不多能杀了无关人就够了!不然我们回去的时候又如何回?” 袁仪闻言此话才又道:“也好!” 也似乎上目前这个程度都是他收敛了。 且只他目前表现出来的手段已然要比一般的甲金炼气士厉害许多了。 李月白手中画妖之力凝结成的笔出现,左手燃起一团红色的燧火,她右手用笔沾染燧火后随后甩出,带起燃着红色火焰的墨雨。 哗啦啦! 雨一阵落下。但因为带着燧火的特性,那些泥潭里的泥土瞬间就被烧干…… 且一两个火星溅射到袁仪的身上后竟然在他泥土一般的身体上燃了起来,任凭他使用何种手段都扑不灭! 但就这却也没有完,李月白单手隔空一抓一道雷光闪过,引雷弓出现在了手中。 在看到这把弓的时候,和袁仪一道的其他两人认出了李月白的身份: “这是引雷弓?是她?对就是她!可是她为什么会在这里?” “她难道一直在跟踪我们?她跟踪我们多久了?” “是你!烈莹郡主李月白!早就听说了你南下的事情!可是为何?你怎么会在这里?” 袁仪大惊失色。 不怪他会向这方面去想,事实是之前他们就知道李月白南下游历了。不过南蛮之地何其之大,不太可能就那么容易就遇到了!甚至是来到南蛮后,还刻意打听了一下李月白的消息。 这一打听不要紧这…… 打听后却是竟从他人口中听到李月白在南蛮奎相的各种事情!似乎上新任奎相大祭司和她的关系极好! 此外便是他们要来这极东之海,袁仪个人也觉得那位在奎相的裂莹郡主不会对这感兴趣! 可偏偏怕什么就来什么! 从看到李月白施展引雷弓开始,他就知道了对方身份! 且此刻他知道李月白的真实身份后,他就明白此前家主交代给他们四个的计划怕是就要完不成了。 就他所知道的,李月白几年前还在京城的时候修行实力就已经比的啊航甲金炼气士。甚至当时有人评价她,修为虽在甲金的门槛,但却又远在一般的炼气士之上! 当时的她就已经是这样一个评价! 何况现在过去了两年多…… 他也能明显感觉得出来,李月白似乎都没有认真有些手段和他打! 他这边明白,今天性命说不得要交代在这里了! 更为重要的是活着就有可能把家主交代的事情给泄露出去! 当即,他单手结出一印,泥潭之中出现两只手分别抓住了跟着一起来的另外两个人! “对不住了……我们死不要紧!可是家主交道的事情无论如何都不能泄露出去!所以……你们和我都必须死!” 话罢,跟多的手出现将那两个人给拖拽住!紫衣女子见此则是大惊失色…… “兄长,你这是为何?” “世上没有那么多的道理来解释为什么!但我知道,如果我们还活着,那家主交代的事情便无法完成了……” 袁仪神情冷漠说道。 话罢,更多的手从泥潭伸出。而袁仪的七窍开流起了血…… 李月白自然不希望他们就这么快死,自然眼疾手快将紫衣女子和另外一个人给救下。 至于袁仪本人,他的脸上开始出现一道道的裂纹……直到裂纹裂到了他的额头。 “可惜啊!” 随后袁仪的生机开始逐渐减少。 “这样的人救了有意义吗?” 而这时一直未说话的巴耳身边有人对着他如此说道。 当然,他话里的意思自然是指袁仪一起的这几个人不该救! 而李月白自然就有她的想法。她自然也是想从袁仪口中知道些什么 。 但李月白也迟来一步。或者说这个袁仪态度竟然十分的坚决!竟然宁愿自己自裁……也不打算和李月白说上一句话。 随着他死去,周围的泥潭开始消失,一切都恢复了正常。 李月白无奈收起引人注目弓,把目光看向了紫衣女子两人。 她道:“说说看……你们是因为什么要来这南蛮之地?” 紫衣女子想都没有想几乎就要直接开口。但李月白打断她又加一句:“你最好想清楚再开口,我不想听到一些没用的消息!” 紫衣女子想了想还是打算如实相告:“回郡主大人,我出身京城的瑞雪居。至于说家主要我们四个前来做什么……目前我也不知道。” 瑞雪居…… 李月白有了印象。 那就是一直在京城做着典当生意的瑞雪居。 只不过在李月白印象瑞雪居一直都还算本分,这么现在……来这极东之地做什么? 但是好像瑞雪居从来又都不是独属于一个家族。起码李月白就知道瑞雪居在明面上是有两个姓氏的人在把持 。 可这个袁姓,李月白真还是第一次听说。在京城之中,至少目前为止没有哪个袁姓家族很厉害! 似是知道李月白要问什么,紫衣女子开口道:“郡主大有有一点我也得告诉你……那便是瑞雪居从来都不是只有一家或是两家人去把持。而是有多个家族共同把持。” 只是大多时候明面上有的家族便是风、杨两家! 但是还有无数的小家族。 之所以瑞雪居的形成还有这样一个说法。据说过去旧唐灭亡时,天灾不断,京城当时的一些家族为了躲过那次劫难,便在京城后废墟上盖了第一家典当铺…… 而京城的废墟下,当时情况肯定好不到哪儿去! “我可以肯定的是……当时京城的废墟之下似乎有一些生灵不属于这个世界,而那些家族与其达成了一些协议 。家主这次让我们四个出来,我觉得可能和当年协议的内容有关!” 紫衣女子说道。 这些消息李月白没有不信,但是也没有全信! 但是瑞雪居这个典当铺……莫问清知晓他们是一个怎样的情况呢?为何自己就从来没有听说过一次! 而且,瑞雪居在向京城的世人典当,它想要的真正又是什么? 这一切的一切,多少都带着一层迷雾让人看不清…… “回郡主大人,我想起来了!袁仪的身上还有一颗栖神道的头颅!说要是我们迷路了,可以找他问路,之前我们问路是这样吗?” 紫衣女子身边另外一说道。 但话罢,他所感受到的却是紫女女子眼中的扎眼示意 。 他立刻明白过来,自己可能说错话了…… 但是这些小动作又都被李月白给看在了眼里。 “栖神道?” “对。” 毕竟李月白盯着他,且既然他都这么说了,那便只能一条路走到黑实话实说。 “据说是很久以前,有人典当在我们那里的!虽然只是那位十等级栖神道分身之一的脑袋!” 紫衣女子和她身边的人异口同声说道。 典当一颗脑袋,真是有趣!可是当李月白知道这是十等级的栖神道的脑袋后…… 她便明白,有这些家伙出现的地段绝对不会有什么好事! 此外…… 栖神道参与进来,也是为什么而来吗? 现在袁仪尸体不是还在吗?李月白想看看那颗脑袋能做些什么。 随后她用剑撕开袁仪胸口上的衣服!就见一颗头颅正长在袁仪胸膛上面。且脑袋的眼睛上贴着两张符纸。 李月白本想第一时间揭开这符纸问一些事情…… 可栖神道的人大多时候都是一个未知的变数……万一把这符纸取下,这栖神道作乱!不过无论怎样,有这位十等级的栖神道出现,绝对不会有什么好的事情发生。 “又起雾了!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这时,一直都未曾说话的巴耳开口了。 按照他之前的说法,返航自然是要赶在天亮以前的…… 可现在天已经快要亮了。可偏偏这个时候起了物…… 且雾明显比来的时候要大的多,即便是李月白放出神念最多能看清前面几百步左右的范围 。 这个距离其实要是在平地上也没什么,可偏偏现在在海上 。 且海上的雾还在越积攒越厚! “闹了大半天,其实早就该走的!只是却也不怪你们闹……以往的时候是绝对不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的!” 巴耳开口又道。这话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把话说给所有人听一样! “雾!不对……” 李月白仔细看了一会儿这雾,还是发现是和来时有些不一样的。 起码来时起雾,它还是有规律的,是和涨潮一起的…… 可现在…… 李月白随后将视线放在了栖神道……或者准确说长在缝合在袁仪尸体上的那颗脑袋。 就见这个时候,这个脑袋开口说话道:“哈哈哈哈哈哈……真是有意思!其实我早就醒了!真以为两张破符纸就能困住我?哈哈哈哈哈……真是太可笑了!这么着,你们不是非常希望从我嘴里知道一些事情吗?” 顿了顿他继续道:“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现在怎么又都一个个愁眉苦脸了?还真是让人觉得好笑啊!” 除了李月白,和不了解栖神道的巴耳和两个蛮人,紫衣女子和另外一人则是脸色大变! 第531章 天亮时…… “区区两张符纸就想困住我,你们未免都太天真了……”那颗脑袋嬉笑道:“最好是我们一起死在这里,这才是真的好!” “谁……谁要和你一起死!” 和紫衣女子一起的另外一人,听到脑袋说这话,情绪有些崩溃。 实际上当踏入这片海域的时候,那时候他心中就有些后悔之意了!但是碍于袁仪,他不敢讲。 他叫袁熙,在袁家其实并不出众。天赋也不算多好……但是每次替家族办事时,他都会冲在最前面。不是说他是真把这个家族看得有多重,而是他出身卑微,只是想以这种方式来获得在家族更高的地位,来获得安全感。 表面上不畏死的他,实际上比谁都怕死! 现在,他虽后悔踏上这片海域……但至少仰仗着袁仪,他是认为他能大概率活着回去的! 可现在随着袁仪死亡…… 眼前有个棘手的烈莹郡主李月白还没有解决,偏偏带来的那颗栖神道脑袋还活了! 这多少让他有些崩溃! “怎么……你想杀我不成?” 脑袋却是笑着看向了袁熙。 后者拔出随手带着的短枪拿在手中道:“栖神道,实乃祸根!” 话罢,他拿起短枪重重砸了下去。 脑袋却是笑得更大声了。像极了实在嘲弄袁熙。 脑袋开口道:“袁熙是吧?你说要杀我……那么有没有一种可能!杀了我,你也会死!” “笑话!栖神道妖言惑众!” 袁熙怒吼一声。 与其说他是将怒火都撒在了这颗栖神道脑袋上,不如说是他压抑太久了!太久都要装成一副悍不畏死的模样…… 实际上最后的目的都是为了获得微不足道的安全感。 如今眼看走出这片海无望…… 他自然再也无法麻痹自己伪装下去!而这颗脑袋作怪在海上又弄起那些雾,不如说就是压死他这头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呵呵,我说杀了我,你也会死……你看,我不就是你,你不就是我吗?” 脑袋再次开口。 话罢,袁熙再向那颗脑袋看去。就见地上那颗脑袋五官的面容渐渐变成了自己的脸。 这种变化,让袁熙恐惧。 “胡说!”他似野兽一般怒吼了起来! 而在李月白等人的视角里,袁熙的面容也发生了变化,脸竟然逐渐变成了地上脑袋的面容! “这……这是怎么回事?” “这是幻术?” 几个南蛮人包括巴耳显然都不太理解面前正在发生的事! 李月白却是明白,这的把戏之一。而栖神道的把戏,大多时候严格来讲就是幻术,你要是相信了,就会被对方玩到死! 但是厉害的栖神道却是可以将幻术的东西变为真实!不过有一个前提是,你若相信幻术的动作是真的,那么便会变成真的!你要是不相信……对方也奈何你不得! 不过眼下,袁熙的心理状况很难说…… 他看着地上那颗熟悉面容的脑袋,心中又怒又惊,拿起手中的短枪就要重重砸下去! 碰! 这一重枪下去,那颗脑袋被砸了个稀巴烂。 但是同时握着短枪的“袁熙”,面容彻底变了一副模样的他却是怪异笑道:“都说了你就是我,我就是你!但是你不听非要自己寻死……那怪谁呢?” 顿了顿他又低头在自己周身看了起来,像是小孩子第一次拿到新玩具一样对自己的身躯观察了一番后道:“还不错……接近甲金炼气士的水准了,勉强是具能用的身体。” 随后他看向李月白道:“我好像见过你……虽然见过你的又不是我。确切的讲应该是我的其他分身。还有自我介绍一下……” 说着他扯了扯自己左耳朵露出耳背后的那个“拾”字笑道:“说起来,我也是有名字的,叫始下。” 顿了顿他又对着李月白道:“我想起来了,之前我有具分身去京城大闹见过你!说起那次……呵呵……本来计划的非常好,只是可惜,还是被那么搅黄了我的计划!” 说出这样的话,就代表着他已然不是袁熙,而是栖神到始下。 而前者就是以一种极其诡异的姿态,被人不知不觉给杀死了…… 这让几个南蛮人看了都觉得匪夷所思,有种说不出的恐怖!如他们的蛊术,也不能以这样的方式,不知不觉杀人于无形。 “说起你们栖神道我也觉得匪夷所思,天下太平的时候出来闹事,天下乱的时候又来促进天下合一。”李月白缓缓说道。 这是世人对栖神道一贯的评价。当然,不好听讲就是他们就是一群搅屎棍。 “呵呵,可能在你们世人眼中,你们觉得我们栖神道都是疯子!但是实际上,我告诉你们,我是在以我们的方式来拯救这个世界!比如,如你所知道的,这个世界其实是疯狂的对吧?” 始下一副很认真姿态说道 顿了顿他继续道:“如你知道的……神灼卫过去一部分的在寻找这个世界真与假的问题。而也在寻找。” 这样的话题,似乎勾起了李月白的一部分好奇心问道:“所以你觉得呢?” “应该是真的,天井下的世界才是假的!只是……我们世界是疯狂的!大多时候,想要拜托这种困难,就得用一些特殊的方法!” 始下说着拿出匕首在自己的胳膊上划了一道伤口,又在自己的心脉位置狠狠扎了一刀! 随后他做出一副悲天悯人的模样道:“相信我,我们这个世界真的有问题……” 说着的同时,他看向了起来那位紫衣女子道:“你说是吗?你是瑞雪居袁家的人,一些事情你也该知道真相不是?你认为死了就真的是死了吗?或者我们还会以另外一种姿态活在这个世上。” 紫衣女子似乎是被他说动了,拿起手中的匕首就要切在自己脖子上。 连几个南蛮人似乎也被他说动了…… 虽然他们未必能听懂始于足下在说什么,但就是一副很有道理的样子,仿佛死亡就是一种解脱。有那么一瞬间,他们也想拿起时候中的蛮刀冲自己脖子上来上两刀。 反倒是巴耳对此无动于衷。 始下此时又看向李月白道:“世界是疯狂的,但是我们的死亡却是真实……” “所以你的话我一个字都不相信。”李月白回道。 对于栖神道的这些言语,或许有些地方能说的很让人相信和。可到底他们是栖神道,对于他们的话,一个字都不相信就好了。 独眼的巴耳道:“我们南蛮人都不喜欢话多的人!话多的人……一般都是鬼话连篇……” 有了李月白的提醒。紫衣女子和另外两个南蛮人立时清醒了起来。 “我……我刚才做了什么?我要杀自己?” “真是邪了门了!这个中原人怎么这么邪门!” 两个南蛮人看向始下,眼中满是忌惮和恐惧。 始下则是笑着说道:“还真是可惜了……就差一点了……不过现在也为时不晚,至少天要亮了!我们都要死了!哈哈哈哈哈……” 他大笑了起来,视线向东方而去。 见天空之上的雾已经彻底散去,周围四边的海的海水如沸水煮开一般沸腾了起来! 李月白注意到海水之中,那些各种各样恐怖生物,似乎像是在恐惧什么一样向着西方的方向逃离! 肉眼可见海水的颜色开始变红…… 咚! 海底深处似乎有什么升起来一样,并且将整个海底的水都抽离了过去。 “这……海水在下降?” “这到底是这么回事?我们可以逃出这里了!” 两个南蛮说道。 巴耳的脸色则是异常难看,然后缓缓开口道:“我们大概率是要死在这片海里了!” 见东方更远处一个巨大的漩涡正在升成。 咚! 漩涡深处又是一阵巨响传来!整个海面都是一阵晃动…… 咚!咚!咚!咚! 随后声音连续不断传来! 海底那个漩涡也变得更大,将一整个海面的海水都倒吸过去!连带着李月白所在的这艘船也被吸了过去。 李月白放出神念向那边的漩涡看去……却是什么都观测不到。这只说明一件事情,这个未知的东西可以隔绝一切神念探知。 不过当务之急是要先逃离这片海域。 那个巨大漩涡的引力虽然大……但是不至于还无法逃离出去! 李月白当下手中画妖之力凝结成的笔出现,迅速画出几只巨大猛禽带着铁链拖着穿向西边的方向而去。而海底深处一只巨大的触手抓在了大船上。 巴耳见此则是道:“看样子是想搭着我们的船一起逃命……不过哪儿有那么好的事情!” 说着,他手中蛮刀出现闪身站在船尾一刀将那条触手给斩断! 李月白手中引雷弓出现,对准远西方一箭射出。 附着着燧火的雷霆之箭在离开箭弦之后瞬间在海上开辟出一条道路,将海面的海水向两边分散开来,也惊吓走了海底那些未知生灵。 接着她看向始下道:“你自己走……还是我送你一程。 后者嬉笑道:“你们神灼卫还是如此不讲理啊!可惜了,我这具分身本来发挥出的能力就有限,何况这具躯体也确实不怎么样……算了,那便有缘再见了!好,我倒是也好奇,你们究竟能不能逃离这片海域!” 说话的同时,他的脑袋从脖子上分离出来投入了海中。 而此时的海水颜色彻底变红…… 远处西方。 一只巨大的浑身长有毛发,生长有无数触手的巨大神灵从海底出现阻挠在李月白所在船的前方。 巴耳再次出手,并且睁开了左眼,蛮刀向这巨大生物斩去…… 巨大生物的脸上被劈出一刀伤口。只是顺着伤口无数的毛发从中生出……如海藻生长一般向船这边而来! 巴耳沉吟少许又道:“诸位都是一条船上的人,能出力就出点力吧。或者都想死在这里?” 话罢,那位紫衣女子出了手。见她拔下一根簪子,放于掌心后逐渐变大竟然成了一把飞剑。 随后剑离手,化作一道流光将这巨大生物击退了一些。 另外两个南蛮人也是各自用出手段唤出蛊兽飞向这巨大生物…… 只是他们的手段固然有可取之处,可到底又不能将这个生灵给真正击退! 李月白此时回头看去,就见那个漩涡又变大了一些。 咚! 又是一声巨响! 漩涡内似乎有什么东西升了上来! 李月白回过头,单手捏起指印,手上燧火燃起,身边无数人脸蝴蝶出现,同时天空之中无数大手衍生而下。 “落!” 她轻声开口。 无数大手齐齐落下拍在这只巨大生灵的身上。将这只巨大生灵给拍回到了海中。乘此机会,李月白画妖之力凝结成的笔出现,再次迅速画出几只猛禽,拉着船以更快的速度向西方而去。 也就是他们越过沉入海底的那只巨大生灵后。 不知过了多久,或许是一个时辰,或许是两个时辰更多时间。 李月白等人终于看到了陆地。 也就是他们踏上陆地的那一刻,海水开始消失。或者说连带着海底无数生物都被吸引到了巨大漩涡内。 此时远处…… 就见巨大漩涡内,一颗不停跳动着的心脏从海面缓缓生出。只是心脏每跳动一次,海平面就会下降一次,海水也会少上许多。 随着心脏升上天空后,渐渐的心脏之上传来了炽热的力量,其上更是传出刺眼的白色光芒。 随后黑夜消失,天亮了。 这种震撼的画面,惊的众人包括李月白在地都惊的说不出话。 谁你想象得到,这个世界的太阳,竟然会是以这样的方式出现,然后给这个世界带来光与热…… 巴耳喃喃自语道:“以前总听人说出海天亮之前一定得回来!当时我还以为是说这片海的可怕!” 如今看来,固然这片海可怕!可要是天亮之前回不来,人会被这心脏所化的太阳给晒成人干! 而对紫衣女子来说,当她看到这震撼的一幕后,她大概猜测自家的家主要做什么了。那……还真是有些疯狂。 第532章 罪名(上) 有种说法是…… 过去旧唐时曾有某个神一般的生灵从另外一个世界降临。旧唐的覆灭也和这位神灵有一定的关系。 后来旧唐覆灭时,这位神灵也不知被谁给灭杀。 但是瑞雪居的先辈们却是在这位神灵的尸体上建立起了瑞雪居。 且瑞雪居的几大家族更是分别得到了这位神灵尸体的一部分…… 其中袁家所获得的是这具神灵的身躯!神灵虽然陨灭,但躯体却有着源源不断的生命力,其内流淌着的血液在被袁家人更换以后,便是再平凡的一个人都会拥有无与伦比的修行天赋。 所以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内,瑞雪居表面上的代言人家族便是袁家。 可是自百年前开始…… 袁家人发现神灵身体内蕴含的生命力开始下降,后来的袁家人再更换了一身神灵的血液后,在炼气上的天赋也是平平无奇。 而一旦哪天神灵的躯体彻底腐败,这意味着他们袁家也完了。 紫衣女子猜测,家主让他们不惜万里之多来到南蛮的极东之海,应该就是打这颗心脏……或者说是照亮这个世界“太阳”的主意,以此来复苏正在腐败的神明身体。 只是…… 具体要如何实施,大概是只有死去的袁仪或是已经逃走的栖神道始下知道了。 毕竟不要说一般的凡人,莫去穿越这片海,便是去直面这个世界的“太阳”,一般的甲金炼气士都做不到! 紫衣女子在避开巴耳几个南蛮人后,将自己这些猜测都说给了李月白。 再者…… 这次的任务已经失败,她就是回到京城袁家也是难逃一死,不如把自己知道的都告诉李月白,再回京城说不得还能活下一条命。 再者她隐隐觉得,袁家家主所图甚大。 李月白听罢摇头道叹气道:“现今的世道好不容易能安生几年。却不想总是还有人蠢蠢欲动找些不自在……” 顿了顿她又道:“不知这世道还能太平多久。” 紫衣女子则接话道:“郡主大人不必忧虑。现今神灼卫有莫问清大人坐镇,当今陛下励精图治朝政清明,未来的天下肯定会越发太平。” 她这般话说出口。 但李月白却是并不认同摇了摇头。 若是未到极东之海……或者说南下游历前,有人跟她这么说,她是比较认同的。 可一趟南下,她在淼州的不叶城见到过可以随手造出可比肩甲金炼气士实力生灵的万母灵神!在南蛮之地更是知晓了蛊神的种种…… 现在又看到了这个世界“太阳”的真实面貌。 种种迹象表明,天下的世界已经对这个世界产生了巨大影响。 未来不论哪个世界是真是假,但两个世界都免不了有一场恶战! 在这样的前提下,人怎能乐观? 而这趟南下,李月白所见所闻也确实改变了她不少想法。 思索少许李月白开口问紫衣女子道:“你叫什么名字?” “袁素梅。” 紫衣女子回道。 “袁家你还能回去吗?” 李月白又问。 袁素梅没有回答。 这样的发问,其实也让袁素梅更加紧张。她未曾想到这位郡主在洞察人心这一块也是相当厉害,直接就猜到了她心中所想。 只是…… 现今的她的确无处可去,至少若是李月白没有给她个准确回话,她无法再回京城。以后改名换姓终其一辈子都得留在南蛮这块地方。 李月白随后又道:“你暂时可以在身边做事。” 得了这样的一句回答,袁素梅顿时松了一口气回道:“多谢郡主。” 有了李月白这句话,以后再回京城也不必惧怕袁家。 “郡主大人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最多便是在南蛮其他各部走上几趟。之后便是要回京城了。” 李月白对袁素梅回答道。 只是南蛮也不是块小地方,其他各部走上几趟,大概又得小几年时间。本来,走完这极东之海后,李月白便是要立刻回京城的。 不过在看过这个世界的太阳之后,她改变了这个想法。 最起码她现在还想在极东之海,千囚窟这一代待上一段时间,好好观摩一下这个世界的“太阳”。 另外一边…… 巴耳看着船上的诸多尸体上的红色血参,又看向李月白道:“今日之事我不会向外界说出半点……” 知道“太阳”到底是个什么模样这种事,对他来说虽然震撼,但他更明白眼下“李月白”或许才是更棘手的问题。 从始至终,她来这的目的都不是血参。那她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巴耳猜不到。保险起见便是跟对方说上一声今日之事不会说出去。这是他几十年人情世故处理下来的经验之谈。 理智告诉他,接下来他如果想要活命就得这样做…… 事实证明,他的多虑也并无道理。 虽然李月白也不打算就这么杀了巴耳和这几个南蛮人,可这几人出去后要是大着嘴巴胡乱言语。 那么南蛮八部,其中多少会有人蠢蠢欲动。那么刚刚平和下来的南蛮,马上就会暗流涌动起来。 巴耳随后又看向身边的两个南蛮人。 然后巴耳对他们道:“你们两个也得做保证。” “凭什么?大家都看到了。为什么就得我们向他们做保证?” “对啊……为什么?” 两个南蛮人提出异议。 “除非你们想死。” “那……那知道了!” 两个南蛮人马上改口对巴耳道。 巴耳见他们如此独眼中闪出几分杀意然后腰间的蛮刀忽然出鞘,一刀将这两人给杀死! 李月白见此问道:“为何?在海上的时候你拼了命保护他们?这会为何又要杀他们?” “这样的两个人毫无立场。一说要杀他们,他们几立刻改了口!这样的人……大概率会是将今日所看到的说出去。所以他们该死。”巴耳说道。 顿了顿他又道:“我向你做了保证不会说出今日之事,可要是他们说出去,会让外人以为是我说出去的!” 李月白忽而觉得巴耳这个人,性格还真是有些摸不透了…… 说他有原则吧,他会因为人是他带上船的,拼了命去保护他们。 可眼下因为向其他人做了保证,又可以挥刀了杀了这两人…… 又或者,他的原则一直都没有变。承诺了就会去保证做到,不出一丝遗漏。 接着就挺巴耳道:“这次的血参大概是能卖的价值是很高的,但是按照之前出海前的约定,我只能给你们各自最多三千两。” 他看向李月白和袁素梅。 李月白则越发觉得巴耳还真是个拐人。 她摆摆手无所谓道:“给我多少都算是合适的。不给也没什么……” 巴耳又道:“给还是要给的。只是现在我身上没有现银。” “那你之后可以把这钱送奎相的白念隙就当钱给我了。” 李月白回到。 “好。那你呢?”巴耳看向袁素梅。 后者回道:“我无所谓。这钱你要是实在要给,那便给我一些血参吧。” 这东西还是比较珍贵的。至少在她手中可以做出比止血药还有价值的东西。 “行。” 巴耳随后用一个锦盒取下一部分血参拿给了袁素梅。 “二位,我先走一步了。” 巴耳随后离开了。 他离开之后,李月白没有着急离开,正如她所说,她准备要在千囚窟附近待上一天。 就这样李月白在千囚窟附近找了一处地方一直静静做到了黄昏时刻。 袁素梅起初不理解她的想法,觉得这极东之地没什么可待的。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她似乎明白了李月白要做什么。 或者说对当事人的李月白来讲,她待在这里是要验证一些东西。 黄昏时刻来临。 在天空上悬挂了一天的太阳缓缓落下。 随着这颗“太阳”上的光芒开始黯淡,它显露出来了原本的面貌——一颗跳动着的巨大心脏。随着它开始收缩,然后扩大跳动…… 海平面开始上升。 并且心脏如凋谢的花一般,其上的阻止一片片掉落。那掉落的海里的东西则是立刻化升城独立的生灵。 又一会儿之后,夜幕降临。那颗心脏消失,海平面彻底上升。海里面的生灵渐渐也多了起来。 李月白看完后道:“原来如此。与其说是极东之海后有太阳,倒不如说极东之海就是太阳。白天为太阳,夜晚为海!” 对袁素梅来说,这一幕也的确震撼。谁能想到,那海里面一个个看着让人无比恐怖的生灵,会是太阳的部分…… “世界的本质,竟然是如此。”袁素梅有些语无伦次。 “走吧。” 李月白缓缓对她说道。 …… 随后又过了几年时间。李月白辗转于南蛮各部之间游走。八部之间如今依旧有问题,但是比起先前已经要好了很多。起码各部之间的往来比以前密切了许多。 这天,李月白在来到奇詹部的时候,探听到了一位老朋友的消息。 便是曾经在浑南城遇到过的易赫连天。当初,易赫连天回到南蛮决心要利用自己五毒圣会的身份做些什么…… 一开始,他组织一些南蛮子弟去和八部一些大一点外寨做斗争起义,的确取得了一些成效。 只是个人力量终究有效。 纵然易赫连天有着五毒圣会的身份,可身边跟着他的那些人却都只有普通身份,不要说去和有着蛊术、八部出身的毒师去斗……便是一些外寨稍微施加一些压力绝了他们粮食,他们便不攻自破溃不成军。 到最后就成了他一人孤身奋战。 再到最后五年前,奎相部的前任大祭司青鸩废了五毒圣会。 以前易赫连天凭借着五毒圣会的身份还能和对方周旋一下,可现在五毒圣会都没有了。他这个身份还有什么用?自然立刻就遭到了追杀。 易赫连天这几年便都是一直躲躲藏藏。直到几天以前却是线人给出卖,被奇詹部的人抓到,三天以后要在奇詹部的部落大门前斩首示众。 在打听到易赫连天的消息后。 李月白也是来到了奇詹部。身后,袁素梅牵着黑马跟着她。几年以来的时间,袁素梅差不多一直都跟着李月白。 当然,时不时她也会去打听一下京城那边的消息。 只是每每打听到的都是京城那边一切平安…… 想来袁家在京城也再无展开任何动作。 且这几年南蛮和中原交流的越发频繁。以前在南蛮很难见到的中原人,现在也是随处就可见到。 而奇詹部的部落门前,一个面相算不上好看,甚至有些丑陋的中年汉子被人用蛊术给封住了修为,用铁链锁住四肢关在了牢笼内。 身边有奇詹部的人指着易赫连天吆喝道:“此人最是罪大恶极!现今我奇詹内部安定……此人却是贼心不死每每煽动刁民起事!最是该死!” “可笑。若非你们这些奇詹部的贵族大爷们去抢人家的房子,去强占人家的妻子!你们下面的百姓会跟你们闹事?” 易赫连天冷笑一声说道。 奇詹部一直以来在八部之中风评都不太好。奇詹部的上层多年以来一直都是以绝对的武力去统治他们所属的地域。过去时,像是卖南蛮百姓去中原做奴隶的事情没少做。 现在中原那边不收奴隶,整个部落少了很大一步分收入来源…… 上层为了维持那些奢靡生活,只能变相压榨下层百姓,隔三差五就要来收钱。有时候收不到钱,自然就各样的事情都做出来了。 这时易赫连天又道:“信不信,今天来的人中随便一个人都和你们奇詹部的上层有仇?” 来围观的人群中,他有一半的人都认识。原因也简单,这些人都受到上层压迫然后找过他。 “是吗?” 易赫连天身边奇詹部的人冷笑一声又道:“易赫连天明明有罪的是你,你却还要他人来指我们的罪!你是糊涂了不成?” 接着,他对着前来围观的人道:“都来说说这易赫连天有什么罪!能说上来的,赏钱一两!” 易赫连天自信,不会有人站出来拿这不干净的钱。 可几乎就是奇詹部这人话音刚落,很快就有人站了出来。 第533章 罪名(下) 人群中站出来的这人,易赫连天认识。 是曾经被他帮助过的严禾。这是个老实巴交的中年南蛮汉子,终年都以卖竹筐为生。 几年前,奇詹部要修一座大殿,他的小儿子听说听说奇詹部开出的工价不错,便前来做了苦力。 可最后,去的是个活人,回来时却是连个尸体都没留下。 原来,奇詹部答应要给苦力们的钱是一个子都没给。他小儿子跟着一批事起了事去要这笔钱,结果自是被奇詹部一个“逆贼作乱”的理由给全部杀死。尸骨被做成了底砖,用来铺垫修建好大殿的台阶。 当初,易赫连天听说这件事情后,连夜来到这座大殿前驱动蛊兽,将大殿的一根支柱给摧塌…… 事后更是入了奇詹部的金库盗走了好几万两银子,分发给了如严禾这样的苦命人。 易赫连天至今记得,当初他把钱分给这位中年汉子时,后者感激的一个劲给他磕头。因为印象实在深刻,他就记住了这人。 可现在…… 这人竟然站了出来? 难得是要指认他罪名不成? 易赫连天不太相信。 他对着身边要对他行刑的奇詹部刽子手道:“呵呵……不过一两银子就想收买人指认我的罪名……这有些可笑了吗?” “是吗?可偏偏有时候最底层的人就缺这一两银子,甚至某些时候给他们十文,他们也愿意为你做些事情。该说是贫穷使他们如此,还是底层有限的认知,让他们变得愚蠢呢?” 那刽子手冷笑说道。 而他是奇詹部的五祭司金惰。过去相当长的时间里,奇詹部的金库一直都是由他管的。但几年前易赫连天明目张胆盗走了几万两银子…… 这让他五祭司的位置都差点不保。 所以他刚刚听闻易赫连天被抓的消息后便第一时间赶了过去并要亲自杀死他。 “呵呵,任你怎么说吧。我还是不信有人会给我指认莫须有的罪名。”易赫连天表现的丝毫不在意。 “是吗?那便问问看,这个走出来的人要指认你什么罪名?”金惰看向了严禾开口道:“你要指认易赫连天什么罪名?” “我指认……三年前!易赫连天曾拿着一大批银子藏在了我家附近的山中。那一定是他来的!”严禾说道。 “你是如何得知的?” 金惰又问。 “这……这……” 严禾说话哆嗦了起来。显然,他编出这段话后并未想过逻辑上是否说的通。 “行,这不重要。重要的是那些银子一定是他偷来的对吗?” “对……对!对!” 严禾对着金惰一个劲的点头。 顿了顿金惰又道:“事实上这银子就是他偷的!是从我们奇詹部的金库里偷的!” “好!你可以拿着银子走了!” 金惰说着拿起一两银扔给了严禾。 见真的有银子可以拿,很快有第二个人站了出来。 这个站出来人道:“我……我曾见过易赫连天打杀过奇詹部的蛮兵。” “因为什么打杀的,你是否知晓?” 金惰又问。 “这……” 那人一副欲言又止模样。 为何打杀,他当然清楚。那时自己新婚之日的时候,刚刚娶了美丽的妻子回家,可偏偏被一队奇詹部的蛮兵看到了,他们不但赖在他家中白吃白喝,事后还要侮辱他妻子! 但是巧的是,易赫连天那段时间被奇詹部的人追杀,藏身在他们寨子中在看到此事后,出手杀了那一队蛮兵! 这人又看了眼被铁链锁住,浑身上下满是伤的易赫连天,看着他炽热的目光似乎是有些良心发现,顿觉愧疚! 接着这人准备将那日的真相说出来…… 可耳边又响起了金惰的声音:“你能确定易赫真的杀了我部的蛮兵吗?” 在这句威严的声音下,这人心中刚刚生出的那些愧疚顿时被驱散的干干净净,他连忙点头说了一声“是”。 随后金惰扔给他一两银子道:“你可以走了。” 那人接下银子,再看向易赫连天却觉得这银子无比沉重。 “还有谁要指认?金惰的声音再次响起。 随后第三个、第四个…… 无数人都站了出来。 这一刻,奇詹部门前变得躁动和混乱了起来。 这其中不乏有的只是一些单纯的看客。他们甚至并不了解易赫连天做了什么。但如今看来,只是简单动上几句嘴皮子就能白白拿银子,这银子不拿白不拿。 但是其中不乏有被易赫连天帮助过人。 眼见这一幕的易赫连天瞪大了眼睛,简直不敢相信。 金惰则是冷笑一声道:“一两银子尚且能让他们出来指认你罪名,若是换成十两还真不敢相信,他们还能对你做什么?” 话罢,他像是给狗扔骨头一样抓起身后竹筐里的银子随手抛洒了出去。 无数人疯了一般爬在地上捡起了银子。 金惰冷笑一声道:“刁民就是刁民!你为了他们能活的好一点连命都可以不要……可他们呢?一两银子甚至就可以将你出卖的底裤都不剩!这样的刁民有什么可怜的?凭什么不该被我们这些上层人压榨剥削?” 他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说给了易赫连天听一样。 但随后易赫连天却是一改颓废大笑了起了起来:“哈哈哈哈哈哈……救了一部分是,是活该我眼瞎,但也总是有人有良心的。” 因为他看到人群里还有更多的人不屑去捡那一百两银子,且眼神愤恨看向金惰一众奇詹部的银子。 随后易赫连天又看向爬在地上像狗一样捡银子的众人,尤其是他曾经被帮助过的那些人轻蔑笑道:“哈哈哈哈哈……真是可笑啊!告诉你们,奇詹部的人肯给你们银子,不是因为可怜你们,而是因为我——易赫连天来过!” 这一声之后,纷乱的人群短暂停止了手上的动作。但也只维持了仅仅一瞬间,他们便又趴在地上捡起了银子。 易赫连天不去看他们,而是看向金惰道:“来吧!不就是要杀我吗?来啊!” 明明是一个快要死的人,却以一种轻蔑的姿态看向了金惰。这让金惰显得异常愤怒。 按照他的想法是想羞辱易赫连天一番后再杀他,可现在易赫连天这副表情……却让他怎么都不痛快。 随后他点名叫出了最开始指认易赫连天罪名的严禾等人道:“我问你们,现在有一千两银子摆在面前,你们拿还是不拿?” 严禾等人看了一眼易赫连天似乎是有些明白金惰要他们做什么了。 严禾连忙摆手道:“大……大人我们只是普通人……如何能?” “呵呵。易赫连天是毒师不假!但现在他一身蛊术都被我们给束缚!你们呢……只需拿着我们特制的蛊术毒药撒在刀刃上,便可轻松砍进他的身体里!” 金惰嬉笑着说道。 话罢,他将几把蛮刀依次分发给了严禾几人然后道:“动手!” 严禾几人却是吓得跪在地上道: “大……大人我就是个编竹筐的!可不会杀人啊!” “大人!我实在真的下不去手啊!我虽然是个猎户,可是从来没有杀过人啊!” “大人!除了这个你要我们做什么都成?” “好……那要你们死!你们肯不肯?”金惰冷笑一声。 那几人吓得立马磕起了头。 金惰则是不急不慢继续道:“杀人嘛……有那么麻烦吗?就和你们平时打猎一样,拿刀宰了一个畜生一样简单!没有那么难!来!提起你的刀!提起你的刀!” 金惰动用蛊术怒吼一声道:“提起你们的刀!要不就是你们死!” 这一声怒吼,几乎既要将严禾几人耳膜都要震破!在这声怒吼下,他们只觉浑浑噩噩,直到看到易赫连天那张满是血的脸才又清醒了一些。 严禾提着刀步伐轻浮走到他面前小声开口道:“恩公……对……对不住了!” “没什么对不住!只当劳资瞎了眼!杀人嘛,就像金惰狗贼说的一样没那么难!跟宰畜生一样!来啊!来!”易赫连天怒吼一声看向严禾。 只会编竹筐……老实巴交了一辈子严禾竟被他这一声吼给吓的倒退几步跌坐在地上吓尿了裤子。 易赫连天则是冷笑一声道:“要不说,你是废物呢?” 顿了顿他看向其他几人道:“你们也是……都是废物啊!哈哈哈哈哈哈!” 他大笑起来声音豪迈洒脱是随后看向金惰道:“对了!金惰有件事……我临死之前要跟你说说!你那老婆,活儿是真的好!哈哈哈哈哈哈!” “你……” 金惰顿时大怒,只觉自己头顶是一片绿光。 当然,易赫连天也不会闲着去干这种挖墙角勾搭人老婆的事情,纯粹就是死之前看不惯金惰这副嘴脸,说上这么一句话恶心一下他! 这样的一句话显然是真正激怒了金惰,提起腰间的蛮刀就要砍在易赫连天的脖子上。 但也就在他刀快要砍在易赫连天脖子上的时候…… 一股无形的力量却是作用在了刀身上,刀身直接被折断成两半飞了出去。 “谁?谁敢在我们奇詹的地界撒野?” 金惰大怒。 却见易赫连天身边多了一个头戴斗笠,身穿白衣的女子。 斗笠将她的大半个容颜都遮盖,但露出的精致白皙下巴却是又证明,女子的容貌不会差到哪儿去。 果然,待她抬起头露出的便是一张有着狭长丹凤眼的绝美面容,眉间一点紫色玄火标记更是平添几分别样的姿态,妖而不媚。且看她单手负于身后,一副闲庭信步的姿态,似乎并未将奇詹部的众人放在眼里。 易赫连天在看到女子的面容后,苦笑一声道:“还真是惭愧啊……回南蛮这些年我总以为自己能做成些什么,结果至今所做都是平平无奇。反倒是你,我时刻都能在这南蛮之地听到一些你的消息。” 来者正是李月白。 正如易赫连天所说,这些年他倒是时常能听到李月白的消息,连跟着他差不多时时刻刻都在关注奎相的消息。 听说前几年李月白出走奎相,一时之间还闹出了不小的动静。 据说现任大祭司青鸩为了找回李月白,一度还发兵五万去了虹离部一趟当然,若在平时这样的行为无异于就是挑衅,多少是有些过界的。 但也不难看出,奎相是极其重视李月白的。 “可惜啊……我本来也是想去一趟奎相领略一下前任大祭司青翊的风采的!可惜了……”易赫连天叹气说道。 李月白单手一招,手中燧火出现替易赫连天将锁住他手脚的镣铐灼烧开。 金惰见此又问:“你到底是何人?敢如此放肆?” 李月白哂笑一声报出名字:“李月白。几年前你部大祭司来奎相一趟,我们还算认识。” “李月白?” 金惰思索一番,立马想起了这个名字是谁。 这不就是奎相的那个中原女子吗? 几年前奇詹部和其他两部的二祭司共引兵十万一同前去奎相发难,结果李月白出手,却是让三人一死两伤。 其中他们奇詹部的二祭司便是少了一双腿! 只是…… 你李月白厉害归厉害,直接来到我们奇詹部门前强行带走他们要杀的人,传出去,他们奇詹的脸面何在? 想了想他道:“李姑娘!人你可以带走,但是总得给我们一个说法吧!此人……” 不等他话说完,李月白却是抽出了腰间许久不曾用过的“柳腰”剑。 许久未被主人使用,柳腰似乎也显得异常兴奋,剑身上那些邪眼齐齐全部睁开看向了金惰。 已有七枚骷髅修为的金惰却是被这把剑身上的眼睛盯着只发毛。就在愣神之际,他的一只胳膊已然被那把剑给砍下并随后被剑给吞下。 “还要说法吗?若是觉得说法不够,让你们二祭司出来和我再说道说道。” 李月白又道。 金惰闻言忍着断臂之痛,硬着头皮喊了几句二祭司的名字,但却未得到丝毫的回应。不单如此,奇詹部本部之中甚至没有派出一个蛮兵来支援他。就好像他是生是死,都已和奇詹部无关了。 第534章 投奔 连二祭司都不肯出面,他一个人在这里起事又算什么? 金惰心中思索片刻,忍着断臂之痛对着李月白和易赫连天道:“二位既然要离开,那我不再阻拦。再次见面,二人便是我奇詹的客人了!” “哼!” 易赫连天冷哼一声并不领情! 随后易赫连天又把目光看向了曾被他帮助过的严禾等人。 几人看着他的目光,心中是又愧疚又惧怕,吓得当即跪下道: “恩公!我们……我们也不是有意的!这是事出有因!实在是我们缺这一两银子治病啊!” “是啊!我们家中有人生病,实在是真的缺这一两银子!恩公,我们也不是真的要害你啊!” “恩公,我们真不是故意害你的!实在是……” 只是他们再抬头时,却已不见了易赫连天和李月白的身影。 几人心中这便松下一口气来。 金惰身边这时才有其他的蛮兵赶了过来,听着他们有模有样道: “何人敢在我们奇詹部的地界撒撒野?到底是谁?站出来?” “出来真刀真枪练一练啊!” “来啊!我看看到底是谁?” 金惰看在眼里,心中却是怒意更甚。这些人装装样子可以,可是你要是装过头那又算什么? 难得你们是真不怕那李月白再回来? 金惰忍着这些怒意没有发作,而是把目光看向了严禾几人!易赫连天被李月白救走了……他心中自然是憋屈的不行。 同时,他在众人面前丢了的面子也要找回来,随后他看着严禾几人道:“说起来,刚才有些问题我还没有细细问你们。你们能那么准确的说明白易赫连天的罪名,这说明他作案时,你们应该是在一起的,而那易赫连天也是七枚骷髅修为毒师,真要有心,你们不会活着……” 顿了顿他又道:“这说明什么?说明你们和易赫连天都是同伙!都该死!” 先前他没有细问易赫连天罪名由来的细节,这会却是又细问起这里面的细节,这让严禾几人都紧张了起来。 刚刚才站起来的他们,立刻又跪下对金惰道: “大人!刚才可不是重要的啊!您不是说那些细节的事情都不重要吗?” “是啊!您亲口说的我们是如何看见易赫连天作案不重要的!怎么又……” “大人明鉴啊!” “在我看来你们就是同伙!都该死!我杀不得易赫连天,难得还杀不掉你们?” 金惰冷笑一声。 “来啊!把他们给我都吊起来!听说中原那边有一种叫凌迟的刑法!我今天便来试试!” 金惰说道。 围观的一众群众本来看金惰在李月白这里吃了亏,还将他这个奇詹五祭司当成笑话看的。就比如刚刚他在李月白面前钱呗的像是一条狗一样! 但如今看来…… 他是一条狗不假,但却是一条逮着人就会使劲咬的风格。本着看笑话心思的众人也不敢再胡乱言语。 很快,严禾几人就扒光衣服被吊了起来,眼见金惰叫了刽子手要把匕首放在他们身上。 其中有人大叫道:“恩公!救我啊……” 人群中见此,有被易赫连天救过的人小声骂道: “呵呵。还真是不要脸到这个程度。过去易赫恩公救了他们!他们却能转手就能脸不红心不跳的给恩公按上一些必须有的罪名!” “这样的人不死?还活着做什么?” “就是!还怎么好意思再找恩公救他们?真是活到狗身上了。” …… 不远处,已然和李月白走到暗处的易赫连天冷冷看着这一幕道:“算我眼瞎了!救了几个白眼狼!” 李月白则道:“至少你所救的大部分人还是念你的好的。至少我就看到不少人,有救你的打算。” 这点不假,一众人群里,一些人的确是随身带了武器,一副准备去救易赫连天的姿态。 顿了顿,李月白又问:“你接下来又何打算?继续和奇詹部这些人周旋?” 易赫连天想了想道:“我准备回虹离一趟。先前我听说虹离内部出了乱子,他们的三祭司儿子给我传了一份信,要我回去帮他。过去我和他们三祭司交好,也算是合得来。” 最主要的是,他去到虹离部若是能帮着三祭司的儿子平定内乱,之后留在虹离部有一席之地便能施展他的抱负。 可谁能想到,还未等他过去就先被线人出卖,被奇詹部的人抓到。 “你要去虹离部啊!那算是顺路了。我呢……打算要回中原了。”李月白说道。 “我以为你要去奎相呢。” “呵呵,几年前我出走奎相都没去给青鸩打个招呼。现在就更没必要了。” 李月白笑着对易赫连天说道。 说话间,二人却是又行了一段路程。在一片竹林附近,牵着黑马的袁素梅见到李月白回来走了上去。 随后李月白指着袁素梅和易赫连天分别给他们做了简单自我介绍。 其实对袁素梅来说,在南蛮跟着李月白的这几年,对她来说体验也很奇妙。在他眼里很少有中原人会主动去接触南蛮的人。 因为在中原的刻板印象里,南蛮的一切都是野蛮和落后。 但李月白不一样,她不止会去主动接触南蛮人,懂他们的礼仪和风俗。甚至于她还会一些南蛮的蛊术。 更为重要奇妙的是,李月白这个名字在南蛮不说家喻户晓,但行走在各部提出这个名字却也是“如雷贯耳”! 乃至于大多时候,她跟着李月白行走在这南蛮之地,有时候只是报出李月白的名字,无形之中就已经解决了许多问题。 且愿意和李月白做朋友的南蛮人,看她这个中原人的眼神里都会带着一份尊重。而换成是别的中原人,则就做不到这一点。 总之,几年相处下来…… 袁素梅觉得,李月白和她在京城中听到的一些传闻很不一样。 在京城之中,大多数人提起李月白首先便是她绝世的容貌,和神灼卫未来总掌司的头衔,最不济也都有个郡主的名号。 总之…… 在京城大多数人的眼中,这位郡主不过是有着各种各样的光环。也就刑部和一些真实接触过她的官员对她评价高一些说她做事雷厉风行、果决! 在这种好坏参半的评价下,也确实就很难去看清一个人。 如今袁素梅可以确定,李月白单是抛开那些头衔也是一个足够优秀的人。 未来的李月白,若是真坐上了神灼卫总掌司的位置,那么京城或者说乃至整个天下又会展现出不同于现任总掌司莫问清手下不同的风貌。 那么如此想开来,为这样的一位人物效力,没什么不好。 袁素梅在想清楚这点后,对于京城的袁家便再无半点念想了。 反正她在那个家也是无亲无故。唯一算是有点回忆的便是和她一起从小到大的青梅竹马,只是那家伙七八年前就被选做成了家中的死士!如今活着和死了没什么区别。 而奇詹部和虹离部相隔不远…… 在离开奇詹部的地界不久之后,李月白三人便来到了虹离部。 现今的虹离部之所以会内乱…… 其实多少和李月白还沾点关系。 当初虹离部和恐燊部、奇詹部三部的二祭司带兵去奎相找说法。结果虹离部的大祭司被李月白给当场杀死。 之前虹离部大祭司身死之后,部落内大小事物都是由二祭司暂代管理。 结果现在二祭司一死,部落内权力就分落在了三祭司和四祭司为首的两派人里。两派人为了争夺权力,也算是明争暗斗了不少。但至少在表面上,二派还是能维持整个部落的平衡。 偏偏后来奎相部捕风捉影听说虹离部有李月白出现的消息,奎相大祭司青鸩便带了蛮兵前来查看,期间更是和三祭司还闹了点不愉快打了一架。 结果便是三祭司被青鸩给打成重伤,身体落下阴疾…… 一直到去年这阴疾彻底发作,导致三祭司身死。这酒使得四祭司那一派开始不停打压三祭司这一派。 三祭司儿子丘谭实在没有办法,便向各方人马求助,其中一份信便给了易赫连天。 而在这路途之中易赫连天将这些都讲给了李月白。如今李月白到了虹离的地界倒是没什么可愧疚的。 想当初虹离二祭司来奎相找说法的时候,可是一点都不心慈手软…… 其实现今各部除了乙咒之外,原大祭司都身亡,各部若是真为了各自发展就该休养生息才是。可偏偏有些部落依旧蠢蠢欲动,想着挑起争端 这虹离便是如此。 如何虹离有内乱局面,倒是也不奇怪了。 而李月白现今走在虹离地界,但是用斗笠将大半个脸都遮盖,倒是不会有人认出她来。当然,即便有人认出她来,她也没什么好怕的。 毕竟现在莫说一个虹离部,就是整个南蛮能威胁到她的人都没有几个。 随便在虹离外寨的一家南蛮面食馆入坐后,李月白又开口对着易赫连天寻问道:“你真准备要帮助丘谭?” 易赫连天点了点头。 李月白随口问道:“这人人品如何?” 若是同他父亲一样刚愎自用,那么将来虹离即便发展起来,也会和其他部落再生争端! “和他父亲不一样。他倒是个仁慈宽厚的!”易赫连天回道:“至少我在在外人那里听说,他能和手下的一切吃住,生活方面也是一切从简。” “那倒是还可以。” 李月白点了点头。 易赫连天能力是有的,若是有可能,李月白倒是也希望能有个地方去施展他的抱负。 其实李月白私下倒是觉得,易赫连天若是真准备施展自己的抱负,去奎相可能更好。至少奎相那里他和青鸩也相识。 对此易赫连天的回答却是:“我是虹离部外寨出身的人,有可能的话我还是想在虹离施展抱负。” 也既然他如此决定下来,李月白便不多劝阻。 就在几人闲聊的功夫。 面馆里几人要是羊肉疙瘩汤面被端了上来,并且附赠一个饼。 几人都算是风尘仆仆赶了一地路,自然是有些饿了,正吃着便见小店内有个年轻人在几个护卫的簇拥下愁眉苦脸走进面馆。 听年轻人身边人道:“丘大人,我听说那易赫连天被奇詹部的人抓到了!他自身都难保,如今怎么可能又来帮我们呢?” 奇詹和虹离虽然距离不远,但有时一些消息却又是相对闭塞的。至少现在易赫连天被李月白救走的消息,虹离部这边还没人知道。 “不对!可是我在昨日收到了易赫连天的来信!他说今日约我在这面馆见面……”年轻人说道。 实际上昨天易赫连天和李月白就已经到了虹离部。易赫连天在到达后,就给丘谭送去了一份信。 年轻人自然就是丘谭。 如今易赫连天见到丘谭出现,也是对着身边的李白月白道:“李姑娘,我先走一步了。” 易赫连天自然也知道李月白、奎相和虹离部之间的一些过节,自然就选择了绕道而行,刻意绕远李月白一些后,从面馆另外一处地方去见丘谭。 丘谭在见到易赫连天后先是一惊,随后一喜道:“可是易赫伯父?您不是被奇詹部的人给……” “出了一些意外,侥幸逃了出来。” 易赫连天说道。 这时,丘谭身边却有人在他耳边道:“大人,有句话我不知该不该讲。” 丘谭点了点头。 那人道:“丘大人,易赫连天此人和奇詹部可是大有过节!此时你收下此人,万一奇詹事后发难我们虹离,四祭司那伙人再以此起事做文章,这可对你不利啊!所以即便动用易赫连天此人,也得慎重啊!” 这自以为说的小声且用了,一种蛊术传音之法,声音只能由他们之间听到。 可实际上却还是被李月白用《趋蛊噬心》破开他们蛊术,给听到了个一清二楚。 就连易赫连天也变了模样,似乎隐约猜到他们说了什么。 李月白身边袁素梅看着丘谭则是道:“此人优柔寡断,看着不像是能成大事者 。” 第535章 自觉聪明 对易赫连天来说,他远道而来,来者便是客。 但这会却被丘谭晾到一边,多少显得有些尴尬。 易赫连天虽然听不到丘谭和身边人在说什么,但隐约也猜到了他们在谈话的内容,知道他们在顾忌什么。 思索再三,易赫连天走上前去对着丘谭道:“丘谭,我知道你在顾虑什么。我和奇詹部有过节,那是我和奇詹部之间的事情。将来奇詹部若是发难,我自不会拖累虹离部。” 丘谭思索再三点了点头道:“也好。” 这简单“也好”两字,却也让易赫连天心中对他起了芥蒂。虽然刚刚他话是那么说了,但毕竟他还是不惜远途来投奔你,可是你的态度却不如信件上写的那么好。 不过易赫连天想着丘谭年岁尚轻,况且他自己也是虹离部出身,就没有去计较太多了。 “这里人多眼杂!不如待会伯父来我这里暂住的地方议事?”丘谭对着易赫连天说道。 后者想着点了点头道:“也好。” 最为重要的是,他现在也准备和李月白辞别 这边李月白这边吃完面后,本是打算要离开的,见易赫连天向他走来便停下了脚步。 易赫连天对她道:“李姑娘!实在抱歉……这人烂命一条,刚刚被你救下还不得灰回报,就又得分别了。” “没什么……以后有机会总会再遇的。只是,我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 李月白开口提醒道。 易赫连天直言道:“李姑娘你既然我的朋友,也对我有恩!有什么话你直说就是 。” “丘谭此人你觉得真的靠谱?” 李月白开口问道。 易赫连天皱起眉头没有说话 。 李月白继续道:“你不辞辛苦,不顾安危来投奔他。他不以礼贤下士的姿态对你便罢了,却还猜忌你。这样的人真的靠谱吗?” 且还有一言李月白没有说。 刚刚丘谭只是听从了身边奴仆的言语就对易赫连天起了猜忌,这得是多么没有主见……才会去听一个奴仆的话? 易赫连天思索少许道:“多谢李姑娘提醒。我已知晓这丘谭是个优柔寡断之人,不过我出身虹离,还是在虹离做一番事业!不过话说回来优柔寡断之人不可怕,怕的是什么话都听,且只听谗言,这样的人便是庸碌之人无疑!便是我有李姑娘之能,这样的人怕是也扶不起来!” “好。你能想明白就好 ……” 李月白对他说道。 易赫连天本想转身就走,似是想起什么一样又道:“对了,李姑娘!这次虹离内乱估计得有段时间才要结束。所以近段时间虹离不怎么太平,倒是请李姑娘速速离开这是非之地。” 李月白闻言笑道:“哈哈。这个不急……之前我是来过一趟虹离,只是匆匆忙忙就走了。这次我想留下几天见识一下风土人情再走。再者,我若想走,这南蛮之地有几人可拦我?” 易赫连天闻言苦笑道:“倒是我多虑了。以李姑娘的能耐,这南蛮之地的确没几个人能留下你 。” 至于说现在处于内乱的虹离部就更不可能了。 易赫连天话罢就先告退离开了面馆。 不过在他走后不久。就见一队蛮兵走了进来嚷嚷着道:“近来我部之中总有其他外部的贼人进来!现要例行盘查!” 说是这么一说 。 但是这一队蛮兵却是只对店内几个为数不多的中原人进行盘查。 好在现在来南蛮之地的中原人大多都是商人,身上也不缺那几两银子。其中一位郭姓商人出面给这一队蛮兵给了一些好处,替店内所有中原人挡了一灾。 这一队蛮兵走后,一众中原商人骂骂咧咧道: “若不是有批货要送去奎相部,这虹离我还不来呢!就这样的态度,凭什么叫我们来这里做生意?” “太可笑了!其他各部到我们这些商人各个都乐呵呵和气和我们说话!这些虹离部的人倒好,走在他们这里处处都要税收不说,还时时过来要银子!什么人呢!” 而且大多时候这些税收的都是莫名其妙,什么睡觉税,喝水税,脚踏土地税…… 虽说这些也要不了多少银子!可他们商人的银子也不是大风刮来的!多少有些过分。 目睹这一幕的袁素梅走到郭姓商人面前,先是道了一声然后道:“还请问一下,刚刚那一队蛮兵是四祭司人,还是三祭司的人?” 现在虹离内部搞内乱,外人都知道三祭司和四祭司意见不合。 “害……其实要我说三祭司和四祭司区别都不大!”郭姓商人说道:“他们虹离内乱,两派人有了搞点钱到手,自然都会纵容手下。” 果然就在他话后不久,又有一队蛮兵走了进来。而他们是三祭司的人。之后以一个随便的理由又向在场中原人要了一笔钱。 “劳资真是受够了!我在奎相的时候可没受过这种鸟气!” “活该虹离部本地的人穷一辈子!” “我来这里是给他们带来财富的,不是来受他们鸟气的!都是什么东西!真是受够了!” 一众商人说着,骂骂咧咧就要离开。 将一切看在眼里的李月白对三祭司的儿子丘谭就更没了好印象。就算中原人和南蛮人不是同族人,可此时你若能善待中原商人,尤其是和他们能交好。这说不得就能争取到他们的财力支持! 这丘谭……真是目光短浅之辈。 李月白想到这里摇了摇头。 再说易赫连天这边,他这边过来找丘谭确实碰了一鼻子灰。 一方面来说,丘谭确实也算是个实诚人。把现在自己是什么情况都一概告诉了易赫连天。 就比如他爹三祭司还活着的时候,手上虹离部蛮兵有约莫五万。 只是其中两万却都是被七祭司直接掌控。现在他爹一死,这位七祭司的态度也开始摇摆不定,指不定什么时候他就会带着这两万蛮兵去投奔四祭司。 这是让他十分担忧的。 另外一个问题是,那便是丘谭现在和他的人马被四祭司的给逼到了部落之外,也就是现今落脚的悲河寨。且现在供给这三万人马的粮草也不多。 在这样的一种情况下,他也就纵容手下对那些中原来商人乱收钱,偶尔也对本地的南蛮百姓揩揩油。 易赫连天听罢后则是建议他,不得再对中原商人如此。尤其是对本地南蛮百姓更不该如此,不然失了民心对他们只会不利。 丘谭听后点了点头。 此外,易赫连天建议丘谭,越是这种粮草越渐减少的情况下就更要找机会先动手。不然等粮草耗尽,就更没有机会动手了。 本来一伙人都说的好好的。 就在这个时候,丘谭的母亲,也就是三祭司的那位夫人轱氏走了进来阴阳怪气道:“呵呵,一个从乙咒那边走来的丧家之犬,能有什么见地?若是真是个有见识的,又怎么会来投奔我们?我听说你过去曾和奎相的大祭司青鸩也算认识,不去投奔奎相,为什么来我这里?” 这样的一番话,多少让人听了会有些不痛快。 连丘谭忍不住都要为易赫连天辩解上几句。只是显然他是个怕母亲的。话到了嘴边,最终一个字又都讲不出来…… “也就看在过去我家男人和你还算旧识,才肯收留你!不然,在赶你走了!”轱氏瞪着一双眼睛说道。 她也算南蛮之地典型的一个南蛮美妇人 。只是此刻说出来的话尽显尖酸刻薄,让易赫连天皱起了眉。 思索少许,易赫连天还是忍着怒意开口道:“那夫人有什么见解?” “那七祭司和我夫君过去是至交好友,现今他还在部落之内,不如我们送信给他,然后里应外合!”轱氏说道。 易赫连天闻言,则是觉得这妇人虽然有着六枚骷髅的毒师修为,但脑袋算不上多好。 说句不好听的那位七祭司要是真还和你们一条心,不等你们送信,他自己就先想办法和你们联系了。何至于现在要你们去联系他? 再简而言之,就是要你们做好只三万兵马背水一战的准备。 但这些话易赫连天始终没有讲出来,是怕给丘谭太大的压力负担。 也虽然现在的局势,的确对丘谭不友好,但未必就没有机会了。悲河寨作为虹离部的外寨之一,实际上过去一直都是作为虹离部的要塞使用的。 现如今虹离部打来要拿下悲河寨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但悲河寨趁其不备出兵,未必就没有机会。且这个机会是真的可以去创造的。 而要是真按照轱氏言语的按兵不动,就等着七祭司回信,很可能对方也会继续按兵不动,就等你悲河寨把粮草吃完,然后以逸待劳。 这和愚蠢之举没什么区别! 易赫连天想着还是将心中的想法说了出来,并且分析了这其中的利弊。 话罢后他耐心道:“我所言皆发自肺腑,诸位还请仔细斟酌!” 他说的诚恳。 但是轱氏就未必听了。轱氏没有发言,而是将目光看向了儿子丘谭 。 显然最终还是要丘谭这个名义上的话事人说话 。 但这个时候丘谭却把目光看向身边几个奴仆。几个奴仆平日里都是竭尽所能的讨好轱氏和丘谭,也分析不来当前是个什么局面便道: “大人!还是那句话……易赫连天被奇詹追杀!来到虹离无非就是要个庇护对他来讲投奔你是求庇护,投奔四祭司也是求庇护!说不得这会他急着要你出战,实际上就是要等着你输,故意献给你这么一个计策!然后好去投奔四祭司!” “他会如此?” 丘谭不知道该不该相信这番话。 “怎么不可能?亡命之徒什么事不会做出来?说不得他还要谋划着要砍下你的脑袋给四祭司带回去呢!”那人越说越离谱。 顿了顿他又道:“所以说还是大夫人的计策最好。不如先派人去联系七祭司,若是他肯里应外合自然最好。若是不肯,也可再做打算。” 期间这人还不忘又拍几记丘谭的马屁。 丘谭就这样听他说完后,忽而觉得他说的有理,甚至心中起了要赶走易赫连天的想法。 但是再怎么说对方也是自己诚恳请开的,就这么赶走……有些说不过去。 想了想他对着易赫连天道:“你所讲不过都是天马行空。太牵强了……我倒是赞同我母亲的想法。况且那位七祭司过去我也曾见过他几声叔叔,便是念着旧情,他大概也会帮我。” 易赫连天看着丘谭,则是以一种全新的,看白痴一样的目光看向了他! 在战场上,尤其是接下来要进行的权力争夺战中,一个人竟然还能天真到想着靠过去的一点情分来赢得最后的胜利。 这已经不是愚蠢了,就是白痴! “呵呵……李姑娘说的对啊!这丘谭……哎!”易赫连天默默在心中叹了一口气。 他倒是谈不上多么心灰意冷,只是自己有心来帮对方,却都能被对方猜忌到这个份上…… 最为重要的是,这些人一个个愚蠢的不行,却还不自知。 “既然这里没我的用武之地,我便先离开了。”易赫连天说着就准备离开。 轱氏却叫住了他。 易赫连天本以为是这愚蠢的妇人脑袋清醒了一些,可不曾想她开口道:“你这一走是不是要去投奔四祭司……呵呵,既然我们不用你,便也不准你去投奔别人。” “哈哈哈哈哈……”这让易赫连天气极大笑了起来:“怎么?你们还真以为拦得住我?” 随后他展露蛊术修为,似一头野兽一般,横冲直撞推开身边的人,然后头也不回的离开。 轱氏则在背后骂骂咧咧道:“明明就是个从奇詹部逃回来的一个乞丐而已!凭什么来我们这里指手画脚 。” 易赫连天走出丘谭所在的帐房后,还是在上次的面馆又遇到了李月白。 袁素梅见他回来,问道:“你怎么又……” 易赫连天则是看向双手端着酒杯正在喝酒的李月白无奈叹气道:“哎……我倒是不怕袁谭是个无能之辈,怕就怕他什么谗言都听,还自觉聪明。” 第536章 一步臭棋 “既然是这样一个人,你离开他也好。”李月白对着易赫连天说道。 顿了顿她又道:“既然虹离部这里无你的用武之地,那不如去奎相如何?” “我也有此打算。” 易赫连天说道。 一开始他对于虹离部,尤其是丘谭是有着很大的期待的。只是可惜此人实在庸碌,这样的人即便一时得意可以夺得虹离部的掌控权,但说不得哪一天虹离部又会因他而乱。 这样的人,不去辅佐也罢…… 他和李月白在面馆正说着。 忽而,一队蛮兵又赶来了面馆,那些还未走的中原商人,看到这些蛮兵过来变了脸色。 有人私下大骂道:“这些个吸血鬼有完没完?要是再打压我等,向我们肆意乱要钱,我们回去混南城,一定要将这里的一切都告知城主!” 他们这些商人虽然都微不足道。 但是若是向浑南城告知他们在这里的遭遇,后续混南城限制和虹离之间的贸易往来,这也会让虹离部很难受。 几个商人更是做出一副要和这些蛮兵理论的姿态。 而同为中原人,李月白这次也不打算再袖手旁观,若是这些蛮兵再提一些过分的要求,她自然是要出手的。 不过这次蛮兵进来,倒是没有走向中原商人,而是把目光看向来和李月白坐在一起的易赫连天。 听着蛮兵带队的人道: “易赫连天!你盗走丘谭大人家中的密信,该当何罪?” 这一声发问,莫说是李月白觉得莫名其妙,就连易赫连天本人页觉得诧异。 他可是空着手从丘谭那里出来,何来盗走密信一说? 这理由实在太牵强了。 易赫连天闻言冷笑道:“丘谭不重要我便罢了,这会给我这样一个罪名抓我回去又为什么?当真是可笑!” “笑话!丘谭大人说你偷他东西,你便是偷了!莫不是你心中有鬼不敢去?”蛮兵带队的那人嚷嚷道。 “是啊!你若是真不怕,何不去回去对质?” “易赫连天,你是怕了吗?” 一众蛮兵对着易赫连天说道。 这这些人一通言语说的易赫连天莫名烦躁了起来。先前自己是一心想来投奔你丘谭,也确实为你出谋划策了,你不听也便罢了,这会派人前来抓我,这又是什么白痴想法? 易赫连天当即发怒,一双眼中满是杀气。 李月白身边袁素梅则是开口道:“且等一下。若是你真没有偷东西,这会杀了这一地蛮兵,岂不是坐实你真偷东西了?” 易赫连天闻言,暂时压下怒意。袁素梅所言,他也不能不考虑。 现在就这样杀了这一队蛮兵一走了之,事后给他一个偷东西逃走的名声,以后便是到了奎相,也免不了被人嚼舌根。 可你要是回去…… 丘谭会和他好好讲道理吗?不是又生什么坏水,给他设下埋伏,要害他! 只是为何要害他? 这动机又是什么? 易赫连天实在想不明白。 这时,李月白则是笑着开口道:“易赫兄,不如我便陪你走一趟吧。若是对方是个讲理的,那自然好说。若是不讲理,那自然也有不讲理的办法。” 易赫连天闻言点了点头。 以李月白如今的能耐,在虹离部便是来去自如,甚至于她若不高兴发难于虹离部,将虹离部一干高层杀个干净,虹离部也拿她没办法。 易赫连天随后对着那一队蛮兵道:“好!我便随你们走一趟!” 蛮兵们见李月白和袁素梅也要跟着便又问道:“你们又是何人?” “我的好友。怎么……他们是什么人,和你们有关系吗?”易赫连天是真的有些怒了。想他也是七枚骷髅实力的毒师,却被一众普通蛮兵给吆五喝六,实在憋屈。 蛮兵们见他真的动了怒,似乎是这时也才想起他毒师的身份,生怕对方真的一个不高兴发难于他们,便都闭嘴不再多言。 约莫一会儿之后,几人来到了丘谭所暂住的大帐之中。 其中,坐在正中央的不是丘谭,却是他的母亲轱氏。 丘谭似乎是刚被自己母亲轱氏训斥过一样,站立在旁边弯着腰,脸上勉强有着一个笑容。 听着轱氏骂道:“你也算是虹离部三祭司的儿子!怎么你阿爹的勇武和谋略,你是一点都没有遗传到?四祭司三天前发兵围困悲河寨的事情,怎么现在才让让通报早做什么了?” “这……这……这……” 丘谭不知该如何解释。 随后他蓦然想起,三天前他在本地看上了一个蛮族姑娘,当时他一心都想着去讨好这位姑娘。期间倒是有人过来通报重要军情。 不过当时身边有奴仆却是一个劲给他起哄,让他如何去讨好那位姑娘。 至于传报军情的那个人则被他用乱棍打了出去…… 现在想起这些,他真是恨不得一巴掌抽死自己! 他仔细想想自己也不是个耽于享乐的人,怎么那会就鬼迷心窍了呢? 轱氏在看过军情之后,面色变得更差对着儿子又骂道:“悲河寨北面现在已经四祭司的让给围住!我们的粮草已经不多……七祭司那边怕是信已经送不过去。” “这……阿娘,我觉得现在我们可以再坚守几天,等七祭司……” 丘谭说道。 “蠢货!等七祭司来给我们收尸骨吗?信得送!只是我们现在不能坐以待毙了!不过,我也有我的办法!” 轱氏说道。 随后她看向了下方刚刚进来的易赫连天和李月白几人。 而易赫连天先开口道:“你们说……我拿了你们东西?那我倒问问,我拿了你们什么东西。” 这次,轱氏却是拿出一副好态度对着易赫连天道:“我相信以你的为人,不会拿我们东西。之所以那样一个理由让你回来,是有件事我想求你去办……” “呵呵。你会有什么事求我来办?” 易赫连天冷笑道。 丘谭这对母子什么嘴脸他已经看得清楚了,自然不会再为这对母子献什么计策。 轱氏则是开口笑着继续道:“这件事情嘛这……呵呵,还非得要你半才成。” “怎么你是想又生个儿子,自己生不出来,所以才想着找我?”易赫连天随口说道。 对于面前的这位美妇人,他是实在没什么好印象。也既然话已经说开,他这便要走。 轱氏则道:“让你走了吗?易赫连天,若非现在我迫不得已,我是真不想走这样一步棋。毕竟过去我夫君也算受过你的恩惠。” 顿了顿她继续道:“当下我和我的儿子已经是无路可退!我是想绑了你,然后派人去一趟乙咒部,求他们发兵。也巧了,我这里刚好有个人不久前才从乙咒那里回来。” 他话罢,就有见一个身材中等,厚嘴唇的南蛮中年男子走出来道:“易赫连天大人,有关你的所作所为,我是在乙咒那边有所耳闻,乙咒那边的几位祭司可是恨你恨的要死!现在……你从乙咒那边逃了过来!想必,他们也找你找的着急……” 听到这里,李月白也算明白了。 轱氏是打算绑了易赫连天去见乙咒部的人,借此说一说借兵的事情。 只是显然,这跑回来的中年男子大概是不知道,易赫连天是她李月白从乙咒部救出来的。 现在,你就算真绑着易赫连天去乙咒部,对方未必有胆子敢收。 当然,即便对方敢收,又凭什么理由为你轱氏出兵呢?他们能得什么好处? 只是才短暂接触下来,李月白觉得这个轱氏手段是有的,但这些手段放在管理普通奴仆身上可以。可你要是用来放在一场权力争夺战中,这多少就有些不够看了,甚至让外人觉得可笑。 显然,轱氏自己是不自知的。 “易赫连天,你也算是我虹离出身,现在是该到你牺牲的时候了。”轱氏看向了易赫连天。 随后她又走近到易赫连天身边道:“当然,在你牺牲之前,我尽可能满足你的一些要求。包括……” 她故意略带暧昧的在易赫连天身边吹了一口气。 易赫连天则是不为所动,刚刚那些荤话他也就是随口一说,却没想打这位贵为虹离三祭司妻子的人,竟然会把那些话当真。 这让易赫连天不知该说些什么好,想了想他道:“我该说你掉价好呢?还是硕为了权力真的什么都不在乎?” “随便你吧。现在我是真的走投无路了。我唯一的一个儿子呢……如你所见是实在是无能 。”轱氏说道。 她自认要比自己儿子聪明一点,但实际也美聪明到哪里去。 “真实个愚蠢的女人。”易赫连天冷笑说道。 轱氏对于他的讽刺显得并不在乎,随后道:“你好好考虑一下。该如何选……是做好牺牲的准备,我尽量满足能的要求,还是让我用些特俗手段。” “呵呵……那我要是不选呢?或者说,我就想你给我生个儿子后,我再去乙咒怎么样?” 易赫连天大笑道。 这样的言语,让整个屋子里的让都听到。 这让轱氏真是又羞又怒。 轱氏变了脸色道:“好!是你打算要选第二条路的!易赫连天我知道你的能耐,一般的人根本抓不住你……还好,我找到了一种蛊神残咒,可以暂时压制毒师的蛊术修为!” 她话罢,立马有人拿出六个坛子。 坛子内,放有男女老少不同的六个人。六个人各自都缺少了身体的一部分,有的时耳朵,有的是眼睛…… 李月白也一下认了出来,这所谓的“蛊神残咒”不过就是奎相的《驱蛊噬心》,且还不是完整的《驱蛊噬心》。若是完整的,则是要施术者本身付出一定代价! 不过即便是这样,却也将易赫连天一身蛊术修为给封闭! 随后,屋子内又出现了三个毒师,都有些六枚骷髅实力,相当于中原丙铜炼气士的修为。若在平时这样的三个人,怎么都威胁不到易赫连天的…… 只是现在…… 易赫连天用不出一身蛊术,就不一定是这三人对手了。 “我说……来者是客。我来你们虹离部,却连杯茶都喝不到,这算待客之道吗?”一直未说话的李月白开了口。 “你是何人?” 轱氏问道。 “李月白。” “哪个李月白?” “在奎相待过几年时间的那个李月白。” 李月白对着轱氏说道。 顿了顿,李月白又道:“还有,奎相的《驱蛊噬心》不是你们这样用的,是这样用才对!” 她说着,左脚抬起向地上狠狠一跺。 一道燧火似是书面上涟漪而起到波纹一般向外扩散出去。 随后一整个帐篷的人都发现,他们一身的蛊术修为竟然至多只能用出三成! 过去几年,李月白游走在南蛮大地上,对于《驱蛊噬心》的研究也一直没有落下。 现在差不多修为或是修为在他之下的南蛮毒师,在她《驱蛊噬心》的影响下,一身蛊术修为都会被压制到至多使用三成! 甚至于,不夸张的讲,她能在南蛮之地横行,很大一部分因素便是因为这《驱蛊噬心》。不然正常来讲,南蛮诸多人都可以和她斗上一斗! 轱氏等人起初听到李月白自报家门,心中便起了一种不好的预感。待到李月白把话说明白后,他们便可以确定,眼前的这个李月白,真就是几年前杀了他们二祭司的那个里月白。 对此时的轱氏来说,她的心情也是五味杂陈的。 本来若是他们能重用易赫连天,说不上李月白会因为她和易赫连天的关系帮他们一把!至于说李月白曾杀死他们二祭司的事情,轱氏倒不是很在乎。 这世上从来没有的敌人,只有永远的利益。 可惜…… 到底是她目光短浅了。打从一开始就看上被乙咒追杀的易赫连天。 而现在她也明白,易赫连天大概率就是李月白救出来的,她就算真绑了易赫连天去乙咒部,乙咒部的人又敢收吗? 说回眼下,她得罪了易赫连天和李月白,加之还有四祭司的虎视眈眈,她和儿子的局面真是差到不能再差。 第537章 馄饨 “这……确实是我招待不周!来人,给李姑娘上茶!”轱氏开口说道。 李月白却是笑了笑摇头道:“不必了。我还有事在身,不便久留。” 话罢,她径直离开。易赫连天紧随其后。 留下轱氏一人站在原地发呆。身边,丘谭开口道:“阿娘,现在我们又该如何?” 看着这个只是一个劲给她说好话,但实际聪明不到哪儿去的儿子,轱氏不知该说些什么好。想了想她无奈道:“你备点礼物去见四祭司吧。” “这……阿娘!难道我们无路再可走了吗?” “呵呵!路!我们还有什么路可走?” 轱氏看着儿子面露绝望。 …… 李月白在走出悲河寨之后,正式和易赫连天离别。离别前,易赫连天算是挽留了一下李月白,意思是让她去奎相那边再待一段时间后再回中原。 李月白拒绝了。前前后后她离开中原算是有近几乎十年的时间。十年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 但到底她这趟南蛮之行,可以画上一个句号了。 在离开悲河寨之后,李月白来到了同属虹离部外寨之一的黑风寨。 走出黑风寨之后,再往前走一段距离便是藏天谷了。藏天谷再向北走一段距离,便是都梦关了,这算是进入中原的地界了。 越往北走。 李月白越能见到的中原人多了起来。且中原人中也不一定就是商人居多。有的是手艺人,比如做中原小吃的人也会挑着担子来打南蛮这边。 南蛮这边,一些南蛮人未见过中原人的食物,图个稀奇也好,都会前来买。一些人,也就赚的比中原那边还多。 有的中原人索性就在这边安了家。但其中大部分是赚够了钱,准备回去中原的人。 就如在出了黑风寨的地界后,在一个南蛮小寨子里,李月白见到了许多混居在这边的中原人。其中在一个卖馄饨的小摊子上,李月白停下了脚步。 看李月白盯着混沌看了许久,一旁的袁素梅开口道:“郡主……怎么了?” 她跟随李月白在南蛮之地一路走来。大多时候都是在危险中度过。 有时候未等她先反应过来,李月白就先已经发现了危险。所以这次她见李月白盯着这个摊子驻足许久,开口问道:“李姑娘,怎么了?” “没什么……只是突然才想起,我离开中原竟然已经有近十年的时间了。甚至于,连馄饨是什么味都有些忘了。” 李月白略觉好笑说道。 “哈哈哈哈哈……倒是我虚惊一场了!以为有什么危险靠近了!”袁素梅说道。 李月白说着则是走到了小摊面前,对着店家老板道:“馄饨怎么卖?” “一碗十五文!” 店家开口说道。 一碗十五文的价格,真说起来倒是比京城卖的还要略贵一些。 不过放在南蛮这个地界,卖这样一个价格似乎又是合理的。 李月白想着道:“先来三碗吧……” 说着,便把之前换的碎银扔过去了一些。 这店家一方面是惊叹李月白的阔绰,这才又抬头看了李月白一眼,这才发现前来光顾他摊子的是一个中原姑娘。 且斗笠虽然遮盖了她大半个面容,但通过露出来的半个白皙精致下巴判断,这姑娘大概率是一个标志美人。 店家又看了看不远处正在帮着自己收拾摊子的女儿,不知又想到了什么他最终笑着道:“姑娘是中原人?” 李月白没有说话点了点头。 店家继续道:“想必姑娘也是来南蛮闯荡的吧?大约几年前的时候,浑南城放开了和南蛮的互通往来!大部分以为,南蛮是个赚钱的好地方……一开始的确如此……只是……哎……” “算了,过去的事不说了!姑娘,这三碗馄饨我只收能一碗的钱。” 话罢,他拿那枚碎银用随身带着小秤称了一下,约莫有二两多银子。 然后他从自己衣服里摸出了一张皱皱巴巴二两银票,然后又拿出一些铜钱递给了李月白。 随后他去招揽其他顾客了。 “这店家,倒是个热心人!” 袁素梅看在眼里如此说道。 随后她又看向李月白道:“郡主,两个人,为何要三碗馄饨。” 李月白笑了笑道:“说出来不怕你笑话……实在是我有些太想中原这边的食物了。” 过去的几年间,她要不是在喝南蛮独有的烈酒,要不就是吃一些围绕牛羊肉或者其他肉类的为主的肉食。 至于中原的食物…… 她是真的没有机会吃到。 所以乃至于眼前,她看到馄饨多少有些出神。 随后她和袁素梅坐下吃起了馄饨。 正吃着,就见小摊子这边又来了一群中原打扮的人,为首的一个年轻男子,似是这帮人的老大,被一众人各部簇拥在中间。 见这年轻男子生着一张麻子圆脸,算是其貌不扬,不过他肩膀上挂着一个丁铁炼气士牌子倒是非常醒目。 他走进小摊之后,一些南蛮人还未觉有什么,但是一些中原人却是如见瘟神一般赶紧起身离开了这里。 这一幕,看得李月白和袁素梅十分不解 。 圆脸男子似乎和店家很熟悉一般,不等对方开口自己兀自走到下馄饨的锅前,和一帮子人一人舀了一碗馄饨吃了起来。 圆脸男子边吃边道:“我说老曹啊!在这儿的规矩都懂吧?” 店家马上赔笑道:“规矩嘛……我懂!” 他说着拿出约莫五十文递给了圆脸男子。 后者收下后却没有像往常那样立刻离开,而是又道:“老曹啊……若是往常我收了这五十文立刻就走,这生意我照常替你照应!但现在嘛,情况多少有点变化了。” 店家见他这么说,稍微变了脸色,但还是试探性问道:“这……这是个什么说法?” “现在我们这个寨子可是块肥肉啊!商人要在此歇脚,还有你们这类人做小买卖生意。这其中牵扯的利益可就大了!这利益一大嘛,相应的,我们这些照应你们的,可不就得多要一些好处?” 圆脸男子说话的同时,竟然已经一口气将十几个馄饨吞在肚中,并且又重新在碗中捞了满满一碗馄饨。 随后他继续道:“这块地方吧,现在利益一大,争斗也就大了!你不知道,现在就是我们收保护费的也难啊!几年前,我们最多是卖卖力气,可现在寨子里里拉帮结派立山头的人多的很!就我们这十几个人,如何能照顾的过来?所以嘛,这收取的费用相对得要高上一些。” 店家听到长篇大论说了许多,虽然不懂他具体说了什么,但是思虑少许时间后道:“这个……那依您的意思是?” “以后,这里每天有多少客人,我就得收多少钱。” “怎么个说法?” “每有一个客人,我就得多收你十文钱!如果是十个,那就是得一百文文钱!” 圆脸男子对店家说的一脸轻松。 可店家在听后却是变了脸色! 要知道,他这小店就算是生意火爆,一天不过也就寥寥了几十个人左右。也虽说一碗馄饨卖十五文,这伙人从中抽掉十文,他还能落五文! 可五文钱,却还不够一碗馄饨成本的…… 照这伙人这么个要钱法,可不得将他们的钱给要光? “怎么……你不开心?” “一碗馄饨你不还卖十五文呢?你不是还能落五文吗?” “我们收你十文可不过分啊!要知道有的人,可是要收十二文的!你别不知好歹啊!” 圆脸男子一众人一拍桌子看向了店家。 店家的女儿见状则是连忙走到父亲这边,对着一众男子支支吾吾比划起了手势。 直到这时,李月白才看出来,这店家的女儿竟然是个天生失语之人,无法说话。从她的手势不难看出,她是在替自己的爹求情。 只是她的求情却惹来了圆脸男子一众人的嘲弄: “呵呵!我说……你这女儿也算是长的标志了!可惜了,偏偏是个不能说话的哑巴!我呢,最喜欢声音大的女人了!要不然,以前高低我认你做我老丈人了!” “就是!就算你这卖馄饨的眼光高!看不上我们老大!可为什么要你女儿嫁给一个南蛮泥腿子呢?” “现在可好,那南蛮泥腿子其实早有家室,去年不是偷了你卖馄饨的钱跑了吗?” “要我说,你也是活该!我们这么多中原汉子你看不上,非要找个南蛮泥腿子。” 店家的女儿虽然不能言语,但是显然是可以听懂这些人的言语。 这些人说起她的过去,无疑就是在她的伤口上撒盐。 “行了!我说……你今天这儿少说也来了有五十个人了!五百文,你给还是不给?”圆脸男子一脸凶恶看向店家。 “要不就这么着吧!你这哑巴女儿也算有点姿色,去跟着我们……我们引她个路子让她一个晚上能赚个几两多!到时候也就不单能给我们这五百文保护费,还能替你多赚点养老钱!” 圆脸男子又道。 至于他说的路子,自然就不是什么好路子。 “呵呵……出门在外,都是不易之人。尤其是大家都是中原人,更该抱团取暖才是!倒是如你们这般,把一身的戾气和蛮横用在自己人身上……这……算什么本事?” 刚好吃完馄饨的李月白,这个时候站起身出言道。 圆脸男子一众人闻言,向她看了过来。 这一众人见李月白是个女子打扮,其中一人言语轻浮道:“吆?你们这是要多管闲事啊!收保护费这规矩,在哪儿都有!就是京城也不例外!怎么着,不去家相夫教子,出来管什么……” 但不等他话说完,这人的一颗头颅就从身体上分离直接滚落在了地上。 这诡异的一幕,直接吓跑了小摊上的所有人。圆脸男子一众人更是呆愣在了原地。 对圆脸男子来说,他根本没看清李月白是如何出手的!可事实是,他身边的人却就是这么在他眼皮子底下死了…… 对方到底是中原的炼气士,还是毒师? 他一无所知,只是觉得头上和后背不停有冷汗冒出。 李月白这时又道:“浑南城和南蛮开放也才没几年。如你们这般的人,却已经能收保护费收到这里,该说你们脑子好使?还是胆子够大呢?” “不……不敢……” “滚回去,让你们能说话的过来。” 李月白对着圆脸男子骂道。 后者带着一众人立马离开。 李月白相信,这圆脸男子不过丁铁修为断然是不敢在这里收保护费的,且听他的意思此地收保护费似乎不止他一人。 另外一边,店家却是又苦着脸对李白月白走来道:“姑娘,你也要收保护费吗?” 李月白摇了摇头随后笑道:“店家,不必紧张,我不过是一个路过的旅人而已。只是我比较好奇,这收保护费的规矩,此地是何时兴起的?” 想来中原和南蛮通商才多长时间,竟然便滋生出了如此风气! “这……本来是没有收保护费一说的!但是几年前,浑南城在都梦关和南蛮黑风寨之间的这段路上,设了一个督查官,用来处理我们中原人和南蛮人的纠纷。”店家说道。 设置这么一个官职立意自然是好的。甚至明面上说是处理中原和南蛮的纠纷,实际上不如说是浑南城为了保护中原人的利益,刻意设下这么一个官职。 可偏偏身在这个位置的人,在久离浑南城的节制管辖后,开始自己动起了心思,开始纵容一些有歪心思的人收保护费,并与之勾结 。 到最后苦的不过是中原百姓。 这时店家又道:“姑娘,刚才那伙人你不该放走他们!他们说白了就是一群街边无赖,你让他们去找他们的上家来和你说话,可他们的上家不就是督查府的人吗?我看呢呐,他们是不敢惹姑娘你,也不敢惹督查府的人找不痛快,自然就溜之大吉了!” 李月白听店家说完,沉吟少许道:“如此说来……这到底还是督察府不作为造成的。” 第538章 芝麻大的官儿 “但凡督察府作为一点。我这女儿也不会……哎!”店家看了一眼自己的女儿叹气说道。 李月白记得,刚刚圆脸男子那伙人来的时候,也是拿着店家的女儿说事。 “店家,这是怎么回事?”一旁的袁素梅开口问道。 这本来算是人家的家事,且这类事情对当事人来说是有些不光彩的。对方不说,她们也不好问。 这会既然对方主动问起,她便问了起来。 店家叹了口气,说起了她女儿的事情。 说是五六年之前,他带着女儿来这边发展,摆起了馄饨小摊。开张约莫一年之后,他们父女算是在这站稳了脚跟。 倒是那段时间,每天都会有个南蛮年轻人来他的小摊上。年轻人似是家乡逃难来的一般,穿的破破烂烂,每天盯着馄饨发呆也不言语。 时间一久,店家看这南蛮年轻人也算有手有脚,便叫着他一起在自己摊子上帮忙,自己每天管他吃住!再后来,他看这年轻汉子老实,索性就将自己的女儿许配给了他。 过去…… 南蛮和中原相互仇视。 可对店家来说,在这边生活了一段时间,南蛮和中原的百姓也就没什么区别。也就不在乎那么多了。 都说南蛮汉子朴实…… 可谁又能想到。这南蛮汉子和他女儿成婚之后,不是每天打骂她 ,就是每天在外酗酒。有时候甚至勾结一些本地的地痞,一起来他的馄饨小摊上耀武扬威! 店家说到这儿道:“一开始吧,他打我女儿,我是不信的!毕竟一开始那么朴实的一个小伙子……可直到有次我亲眼目睹后,我一时气不过便拿起身边的扫把打了他一下!他却将我一把推倒成了重伤!” 自这天以后,他几乎每天都会带着地痞来馄饨摊上,搞得店家生意没法做。 若在中原之地,出了这样的事情…… 店家肯定是会去找官府处理这类事件。但是在这边,一切只能找督察府。 “那……督察府怎么说?” 李月白问道。 “哎!前后花来有五两银子,倒是连那位督察大人的面都没有见到!”店家无奈叹气说道。 五两银子,对他们这些平头小百姓来说,也不算少了。至少他要攒出这笔钱,得摆馄饨摊至少两年多! “你呢女婿呢?” 袁素梅问道。 在一向的印象里,一般南蛮人的确要比中原人老实一些。 可仔细一想,天下的人单论善恶,倒是和地域没有太大关系。就好比,天下乌鸦,不论在哪儿,都是一般黑的。 “他啊……后来不知听了什么人说的!去我们中原做生意能发大财!将我赚的那点钱全偷走跑了!至今也没个音讯!不知是死是活!” 店家笑着说道。 只是这一笑中,却是说不完的辛酸。 顿了顿,他又道: “本以为来这南蛮之地!我是能大发一笔的!可到头来……每天赚的钱不过就是刚够紧巴巴过日子!有想过回乡去……只是回乡却连个回去的盘缠都没有!两位姑娘,你们就当在我这儿听个乐呵,不必在意。” 对店家来说,他似乎也习惯了来来往往人冷漠,并不指望有谁能够同情他。 他只希望早点赚够点路费,可以和女儿一同回乡。 若是有可能,再给女儿重新寻个好夫婿 这辈子也算能闭眼了。 “行了,店家!你们这事……我管了!”李月白听罢后笑着说道。 “姑娘……这……” 店家本想拒绝的。毕竟这几年也不是没有人想着替他们出头,只是几乎个个都是打着别样的心思。其中多的是,收了他们的钱不办事的人…… 一开始都是听说他们父女的事情后,拍着胸脯向他们保证能够替他们讨公道。可中途又是什么“要见督察府上的人不容易,需要点好处打点” ,结果便是给了他们钱后 连人都见不到。 这些人中大多还都是中原人。 所以再见到有人帮助他们,店家还是有些害怕的。 实在是他不敢再相信人了。不过李月白给他的感觉,跟那些骗钱的家伙还是不一样的!至少她是真的肯出手赶走圆脸男子那些人的! 忽而,他“扑通”一声跪在地上道:“姑娘!我徐祥代为和我女儿先谢过你了!只是,若是你需要银两去打点什么人的话,我是实在拿不出这个钱了!” “哈哈……店家,这不需要!而且关于你的事情,我还就得要这督察府的人给你个说法!” 李月白对着店家说道。 对她来说,店家的事情的确不过就是一件微不足道顺手解决的事情。 但往大的方向来讲,中原和南蛮现在互通商,也算是她间接促成的。若是任由某些蛀虫,在这中间作威作福,坏了中原和南蛮现有的关系,这便不是什么小事了! 再者如店家徐祥这样的人肯定不止他一个,这数千乃至上万人的小事,汇聚在一起又能算是小事吗? 随后,李月白就让袁素梅写了一纸诉状,准备向督察府投递。 …… 再说回督察府这边。 自然每天都是会收到无数的诉状的。只不过督察府又下设了一个“审案小楼”,专门下派一名官员去审核这些诉状,看看哪些案子是该审的,哪些是不该审的! 毕竟…… 督察大人一天也忙的很,哪儿有时间去审核案子? 当然,说白了,真正可以审核的那些案子,怎么着都得是有油水可捞的。 现在,小楼之内的官员是一位五十岁年纪大老学究薛发意。 当年的薛发意也算是举人出身,三十五的年纪中了举人!这个年纪的他,真论起来是大有前途的…… 可偏偏是他没有背景,加上为人刻板,一直得不到晋升机会。甚至一度没有官做。倒是几年前,他才开了窍,算是懂得了官场上的人情世故,在送了一些礼物打点各处后,得了一个审案小楼内的官职。 这官职若论品级实际上是不如品级的!但是这么小的一个官职却是大有油水可捞的! 比如,一些人要是想让他的诉状最快递送到督察府督察大人的手里,就得给他些好处…… 若是没有…… 那么抱歉,这诉状就是只有垫茅坑到下场了。 正如今天,他看着案牍上一叠又一叠的诉状,身边新来的差役略感头大的道:“薛大人,这么多的案子您得看到什么时候?” 这让身边,其他人则嘲笑他道: “呵呵! 小子,一看你就是新来打吧?这诉状越多,这……好处便是越多啊!” “这哪里是诉状啊!这明明是一张纸的银票啊!” “说的对啊!哈哈哈哈哈……小子,看着吧!” 正说着,就见一位中原打扮的百姓走了进来。来者是个中年妇人,还未等她开口。 薛发意则是一脸不悦道:“不懂规矩吗?我这儿是审核诉状的!又不是替你申冤的!” 妇人则道:“大人……不是说若是像我们这种不识字的,你们这儿可以帮着写诉状吗?” “是这么回事,说吧!你是怎么了?”薛发意虽然有些不高兴,但还是耐着性子说道。毕竟,这里确实就有替中原百姓写诉状的义务! “还是之前的事情,最近老有南蛮人收我们保护费……这……实在书不给我们活路了!” “行!报上你的名字,我们会把你的事情说给督察大人的!” 薛发财对着妇人说道。 妇人说着从身边拿出约莫二十文放在了薛发财的案牍上道:“大人,还请希望您能快点办……” 薛发财则是看都没有看,越发不耐烦直接打断她道:“知道了!你回去吧!诉状我会让让写的这!回去吧!” 妇人离开后。 薛发意冷笑一声道:“二十文…打发叫花子呢?” 新来的那位差役则有些不合时宜开口道:“薛大人,刚刚那人的诉状写吗?” “写?你给写吗?要不要现在就给能笔墨,你给她写?”薛发意阴阳怪气看向这个新来的差役。 后者就是再傻,也察觉了一些不对劲便没有再言语。 薛发财这时又对着身边一众人道:“都长点眼力见!什么人该放进来……什么人不该放进来!长点心!还有,这二十文拿去喝酒吧!” 显然,这点钱,他是看不上的! 这之后,他才慢悠悠看起了案牍上的一张张诉状,他边看边道:“呵呵……都是些老问题啊!懒得看了!” 话是这么说,实际上他还就是无油水可捞! 正说着,外边却又有人闯了进来。 薛发意不悦道:“听不懂我话吗?怎么什么人都能来我这儿?” 却见一对父女和两个女子前后走了进来。 那对父女他直接无视,倒是后来的这两个女子,穿着打扮上,似乎上是有油水可捞到。 这让他的态度对待之前都那两位妇人稍微好了点。 他主动开口道:“你们何事?” 但到底还是一副居高临下的姿态。 “来这里,自然是写诉状!还能为何?”说话的是李月白。 本来她是让袁素梅写了一张诉状过来的。可整整一天时间过去,都没有回应!索性,她便直接带人过来了! “呵呵……规矩懂吗?” 薛发意冷冰冰说道。 “什么规矩?拿钱办事的规矩?”李月白冷笑一声又道。 这一句话,让原本有些倦怠的薛发意抬了抬眼皮认真打量起了李月白。见来者虽然被斗笠盖住了大半个面容,但仅露出的下半张脸却依旧给人一种惊艳的感觉! 不过他已年过五十,对于男女之事上并不感多少兴趣。且他只认钱不认人…… 索性,他也不生气,而是直接道:“姑娘!在这儿,只要银子管够!什么案子,都能给你办!” “呵呵,身为官家的人说出这样的话?合适吗?” “有什么不合适?中原那边新上任都那位皇帝查的紧,现在我们想在中原那边捞银子都是不好捞了!来了这里,自然是要好好捞上一笔!谁知道,哪天这里被查办后,就没银子捞了?” 薛发意一点不忌讳对着李月白说道。 “说了这么多……姑娘,你有银子吗?若是没有,就凑够银子来这里!凑不够,我这儿可办不成什么事情!”说着,他拍了拍手又道:“还有,你要是来这儿寻我开心的!那位也有我的办法,待会来了人手下没个轻重,对能再做出些什么事出来……也怪不得我们!” 话罢,便有一群南蛮人走了出来。 为首的正是那个在徐祥馄饨摊上闹事的圆脸中原男子。 只是此时男子在见到李月白后,却是如同见了鬼一般脸色变得煞白。 “动手啊!愣着干什么?替本大人我赶走这些人!”薛发意则不耐烦说道。随后他更是低头看起了手上的诉状,判断着哪些有油水可捞! 李月白则是看向那圆脸男子道:“不是我说了让你身后能说话的过来和我说话吗?这都一天时间了……还得我来找你吗?” 后者则是面露惧色,不知该言语些什么。 李月白则摇头道:“算了。现在有没有你,已经不重要了!” 她话音刚落。 这圆脸男子的脑袋便像是被什么割下了一样,从身体上滚落了下来。 这诡异的一幕,看得薛发意一众人心中直发毛。要知道,这圆脸男子也是丁铁级别的炼气士!可是,这样的人,却是在他们眼皮子底下就死了! 这时,薛发意再看向李月白,心中便只剩下恐惧了! “这位姑娘……您要写什么诉状,我立马给你写!” 薛发意跪在地上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写倒不用!昨天我写好已经投递过来了!诉状写有徐祥名字的那张就是……” 李月白说道。 薛发意闻言,连忙让人寻找了起来。只是找了一大圈后并没有找到,他这才又想起,昨天一大部分没有油水可捞的诉状,他看都没有再看,便让人送去厨房添了柴火了! 可事实的真相,他又实在不敢如实告诉李月白! 第539章 让你们留下看热闹,便留下不用走 “这……昨日新送来一些诉状,我还未来得及看,那些诉状呢?” 薛发意一副明知故问的姿态看向身边的一众差役。 一众差役算是明白了,这是这位薛大人准备踢皮球把责任推给他们了!不过责任嘛,有个人负责就好,并不一定就是他们! 于是乎,一众人道: “哎!廖哥儿!昨天那批诉状不是你拿过来的吗?” “是吗?我不是又给王贵了吗?” “不对啊!没给我啊!哦!我想起来了,是新来的胡远拿了诉状!”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将所有的责任一概推卸给了新来的那位差役。 且后者只要刚一开口解释,就被一众人一口咬定是他将诉状拿过来的。 李月白静静看着这场做戏一般的闹剧先不言语。 对徐祥父女来说,他们也算是开了眼界了!他们一直以为这差老爷们办事应该是慢条斯理,相当有规矩的…… 看起来,这差老爷们和他们这些平头百姓也没什么区别。 这时,李月白才又开口道:“行了。都不用演戏了。诉状没了再写就是。” “对!说的是!我们再写就是!再写就是!”一众差役连忙找来笔墨和纸放在了薛发意面前。 薛发意刚刚提起笔,却不知道这诉状又该怎么写。 一时间,他笔提在半空之中显得尴尬…… 想了想,他一脸谄媚看向李月白道:“姑娘,你们的诉求是?这个……我……我……” “既是地方父母官,不说过目不忘,但至少也该对看过的诉状有点印象吧?还是说你这脑袋里只想着捞油水了?”袁素梅冷笑说道。 薛发意则是显得尴尬顿了顿他又再次问道:“姑娘,这个到底该……” 李月白缓缓道:“就写状告督察府!” “这……” “怎么,你有意见?” “不敢不敢!” 薛发意连忙对着李月白摇头。 面前这位白衣女子杀人的手段实在厉害,由不得他多想……这会李月白就是要他写状告当今皇帝,他也会写。 “就写一告督察府不作为……视徐祥诉状不顾,并多次索要好处!此为一罪!二告本地有中原人疑似和官府勾结乱收保护费,督察依旧视而不见,此为二罪!” 李月白缓缓说道。 “就这些吗?” 薛发意问道。 “难不成是少了?” “不敢不敢!” 李月白没好气对着薛发意说道。 随后李月白道:“拿好诉状,去督察府!” “这……姑娘,这诉状我写好了?为什么要我?” “递送诉状给督察府,这不是你的职责吗?” “是……是是!” 薛发意连忙点头对着李月白说道。 随后由薛发意带路,一众人来到了督察府面前。 就见督察府门前,却是停满了各类马车。其中有不少衣着华贵的中原人出入,也有不少穿着珍贵兽皮的南蛮人出入。 从门外看去,又见府内的景致精致典雅,端的是古香古色,该有的亭台楼阁,小桥流水,又或是走廊影壁,应有尽有! “呵呵……若不是这府府邸上还挂着督察府,我还以为是我是走错路,来的某个大人物的私宅了?” 李月白冷笑一声说道。 作为一个官员的办公之地,却弄的比一些中原官员的私宅还气派!外人路过,若不是府邸的匾额上还有“督察府”三个字,真就以为是走错路了! 薛发意听李月白说着,却也不敢发表自己的意见。 李月白这时又对着他道:“去!把诉状给我送进去!今天……我还就要见见这个督察大人是什么模样?” 她的声音不大,却是也吸引了路过的一众人的注意。 他们之中有的是本地有权势和督察府勾结的南蛮本地人,有的则是腰缠万贯的中原商人,私下也和督察府有来往。 众人看着李月白言语道: “新鲜啊!竟然来找督察府的茬了?还是个姑娘家啊!” “莫不是路过的中原来的炼气士来打抱不平?只是这都什么时候了,早不是那几年天下乱的时候了!现在可不比那几年乱了,现在中原朝廷强盛,可是有的是钱也养了一批炼气士!” “我看着,这姑娘模样不差!要是落在督察府那帮炼气士和豢养的南蛮毒师手里,可惜了!” “可惜有什么用?怎么……你心疼了,要不去出钱找个炼气士帮这姑娘一起出头啊?” 一众南蛮本地的老爷,和中原商人们都是一副看热闹的心态。 当然,他们和督察府都有利益上的往来,也就是和督察府站在一起的。对于李月白的这般行为最多当个笑话…… 首先,督察府建立时间虽短,可背后有着中原朝廷浑南城的支持,本身就很富裕。加上这些年还捞了不少好处,督察府里养了不少炼气士和南蛮毒师。 说句不好听的,这样聚集起来的一帮子势力说不得都能灭掉南蛮部落某一个附属外寨了! 就李月白一个人,如何能和督察府对抗? 当即,有钱多的没事做的商人拿出几张一百两的银票仍在李月白面前道:“姑娘,我估摸着你一年都赚不了几百两!玩什么命啊?不如这样,拿了地上的钱就当给你身后的泥腿子找回公道了!” 这倒不是这人钱多的没处花了。 说到底,他还是对李月白的容貌来了兴趣!虽然她的容貌被大半个斗笠给遮盖,但仅露出来的半张脸,却是如艺术品一样精致无瑕,引人遐想。 见李月白没有言语,他如实施一般略带几分玩味道:“怎么……嫌钱少了?那再给你三百两如何?” 说着,他往地上又扔了三百两。 他身边,其他的一众身穿华丽衣服的中原商人们笑道: “姑娘!这吝啬鬼平时都是非常小气的……今天难得为你大方一回!听他一句劝,别找什么公道了!拿钱走人吧!或者不想去那小子那儿,来我这儿做护卫也行啊!” “是啊!多少钱?开个价就是了!” “我们……最不缺钱!” …… 一众中原商人起哄,本地那些有钱权势的南蛮也对着李月白起了哄: “我说姑娘!得了便宜就走呗!什么出来给人讨公道?别得了便宜还卖乖?赶紧走!” “就是……装模作样不就是要名声吗?中原人啊,还就是虚伪!” “要不先来和我们练练?就你这细皮嫩肉的,能有什么能耐?哈哈哈哈哈哈……” “我看不如来做几日我们的侍女再说!还想见督察府都那位大人?真是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 徐祥看着先是中原商人刁难李月白,又有南蛮人也跟着起哄,略感不安和害怕对着李月白道:“姑娘,要不走吧!我这公道……” 李月白则开口无所谓笑道:“不过就是一群会叫几声的狗而已。给它们几棍子,自然就不叫了!” 李月白说着,随后转过身看向了刚才说话的那些中原人和南蛮人,然后轻轻一步踏出。 这一步踏下的同时,她施展出《驱蛊噬心》,顿时那些南蛮毒师顿觉自己的一身蛊术修为开始消失,并且无形之中似乎还有一股力量作用在他们身上,让他们顿觉一种窒息感。 接着,李月白又踏出一步用起“庄周梦蝶”的一小部分力量,脚下燧火燃起一丝无形荡漾出去扩散成一股无形的力量,再作用在每一个的中原商人身上。 这些商人都只是普通人,这股力量作用在他们身上之后,让他们眼前的世界立刻开始变得恍惚,眼前的世界开始变得不真实起来。 在他们眼中,这一刻的李月白似乎无限高大了起来,也似乎她只需再踏出一步,就可以向碾死蚂蚁那样杀死他们! 这时,李月白缓缓道:“诸位!愿意当个看客的,就闭嘴看着就是。不愿意的……我便只当你们是疯狗打死就是。” 话罢,她转身再次面向督察府。 而诡异的是,她就这么简单一说后,那些中原商人和南蛮本地毒师全都闭嘴!不敢多言一字!甚至连呼吸都变得小心谨慎了起来! 连带着,连明明没受到李月白影响的一众普通中原百姓和南蛮百姓,也开始变得小心翼翼,不敢大声言语,只敢小声言论。 而在那些中原商人和南蛮毒师的眼里,这一刻李月白给他们的感觉也尤为可怕!他们有理由相信,只要自己敢多言一个字就会死! 于是乎,本来还人声鼎沸、相当热闹的督察府门前,一下就变得死寂起来,异常安静。 这种死寂,令一些中原商人和那些毒师觉得异常压抑!有人实在无法忍受,转过身准备离开。 身边却传来李月白的声音: “让你们走了吗?来都来了,这热闹总要看到最后吧?” 她的声音并不大。 但由于这一刻此地异常安静,于是便衬托的李月白的声音尤其清晰 。 而外面的变化,自然也引起了督察府里面人的注意,就见一位都头打扮,腰间挂着丙铜牌子的玄服男子走出来看着站在门前一脸发呆的薛发意道:“薛发意,你来做什么?不是说了吗?一般没什么事,别来府上惹督察大人心烦!还是说,你这有……” 他正想说是不是有什么好处了你才过来。可是这才又发觉,这督察府门前有些过分的安静了…… “大人,我是来递诉状的!” 薛发意颤抖着将诉状双手递给玄服男子。 他自然不是惧怕这男子,而是惧怕身后的李月白。 毫无疑问,场上出奇的安静,自然都是李月白造成的! 此刻的薛发意虽然没受到李月白的影响,可是在这种诡异的氛围下,他却觉得连呼吸都是极为困难的,且哪怕只是简单走个路,都觉得异常沉重。 玄服男子虽然诧异门前的反常,但是还是接过诉状看了起来,看过后他变了脸色冷笑一声看向薛发意道:“薛发意!你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是不是?这样的诉状也接?这是谁的诉状?” “倒是好大的官威啊!不过一个督府的都头,八品都不到的官儿!派头倒是比京城的四品官员都足!我倒是要问问,你这督察府如何就告不得?” 李月白冷笑一声的同时抬起了头。 这一次,所有的人都差不多看清了她的大半张脸。就和他们此前的猜测一样,那确实是一张绝世容颜,秀美绝伦! 但是,中原商人和南蛮毒师们却几乎不敢去正面看她! 玄府男子一面震惊于她的容貌,一面却也感叹此女高大的口气! 但随着李月白拿出证明她身份的神灼卫金牌后,玄府男子的神色从震惊彻底变成了恐慌! 且他随后就猜到了李月白的身份! 现今在南蛮之地这块地界上,能有神灼卫金牌身份的,只有一人!便是出游游历南下的烈莹郡主李月白! 有关她的事情,早几年浑南城就传遍了! 更不必说,如今这南蛮之地,她的名字也传开了…… 他当即跪下道:“郡主大人……您怎么来了,还请恕罪!我们督察府实在招待不周啊!” 此言一出,周围的看客之中也是哗然一片。 倒是那些中原商人和南蛮毒师碍于李月白的影响,依旧不能说话!只是心中的震撼程度,不亚于其他人!他们怎么都不曾想过,就这么巧合的就遇到了这位烈莹郡主! 而离李月白不远的薛发财,听到郡主二字,也是立马知道了李月白的身份!原本心中绷着的一根弦拉的更紧了! 有关这位烈莹郡主在南蛮的一些事迹,他可是都听说了! 这位郡主先不说其身份,单论起炼气修为怕是已经都是这世上第一梯队的行列了!怕是整个督察府加起来,也奈何不得! “能让你们督察大人出来说话吗?不过就是接个诉状而已,有这么难吗?”李月白缓缓说道。 正此时,督察府内,一个身材有些臃肿,穿着官袍,腰间挂丁铁炼气士牌子的官员连滚带爬走了出来,然后跪在李月白身前哆嗦着道:“下官……下官……下官钟启行见过……见过郡主大人!” 第540章 用刀的人 “客套就免了。什么时候上任的?”李月白对着跪在地上的官袍男子钟启行说道。 后者思索少许时间后道:“约莫七八年前上任的。” “七八年前上任?呵呵……还真是有意思。藏天谷一带本来千里无人,但自从南蛮和中原通商后,设立督察府的本意便是为这路段的中原百姓做主。可结果呢?不过是你们鱼肉百姓,哪儿为百姓做主了?” 李月白声音一变问道。 钟启行道:“这……这……郡主……不过是一些人对我的污蔑罢了!不信,你可以问问在此地的中原商人和本地的毒师们!” “问他们?他们会说实话。” 李月白冷笑一声说道。 顿了顿她又看向那些南蛮毒师和中原商人道:“现在……你们可以说话了。” 一众南蛮毒师和中原商人都是和督察府一条心的,他们自然都是打算挑着好话说的。 当下,一众人道: “郡主大人,我可以证明督察大人都是在认真办事的!只是一些事情上面,刁民顽劣,无可救药便要污蔑督察大人!” “是啊……这些刁民在中原混不下去便想着来藏天谷一带混水摸鱼!只是……这里自然也不可能是法外之地!可由不得他们撒野!” “郡主大人,您可得明鉴啊!” 一众商人七嘴八舌说道。 连带着一众南蛮毒师也跟着帮起了腔。 “哦?是这样吗?你们最好想好了再说?”李月白又道:“想说实话不方便讲的,可以给你们纸笔写出来。说不定到时候可以罚你们罚的轻点。” 说话间,李月白示意薛发意去准备纸笔了。 不一会儿时间,他和一众差役搬来桌子,拿来了纸笔。 “有什么想说的,都写出来。我想听实话。”李月白缓缓说道。 话后不久,刚刚还犹豫的一众中原商人先聚在一起窃窃私语了起来: “你们说?该写吗?” “写?不要命了?我们和督察钟启行都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真写了……不是都得死?” “可不写……我们就能活吗?这烈莹郡主在南蛮的事迹,和她在京城的手段诸位都是有所耳闻吧?是生是死!我们得好好考虑啊!写……说不定还有活路!不写,一定死!” “写吧!大不了事后就是再送点银两给这位郡主大人,说不得还真能让我们活命!” 当下…… 便有商人拿出纸笔走了出来。 而目睹这一幕的钟启行,心中则十分忐忑。说白了,这些商人和他可没有活命的交情! 这会真的大难临头了,他们为了自保,自然会将督察府那些事都写出来。 思索的同时,他略微不安对着李月白道:“郡主大人,我们要不坐下来先喝几杯?” 说着的同时,他命人拿来几张椅子,又拿来诸多茶具。 李月白笑了笑道:“也好。” 周围一众人一边看着那边不停书写的商人,又看着这边悠哉喝茶的李月白。则是觉得这一幕十分新鲜。 约莫一会儿时间之后…… 钟启行眼看那边的商人差不多快要写完,一边给李月白倒茶的同时,一边给身边几位丙铜炼气士使了一个眼色。 意思是,那些商人一个不留,全杀掉! 只是,他这些小动作,全都落在了李月白的眼中。 李月白似笑非笑道:“钟大人,喝茶便喝茶……这是有什么事情想不明白吗?” 钟启行则尴尬一笑道:“这……怎么会呢……郡主大人!” 但他在说这话的时候,他伸出手向那几个丙铜炼气士挥手示意,并道:“郡主大人,在我看来这些人都是包藏祸心!该死!” 那几名丙铜炼气士过去一直帮钟启行做着的都是暗地刺杀的勾当!十步之内,只需眨眼功夫便能让人人头落地。 现在,那些商人虽说离他们还有十五步距离…… 但他们依旧有把握,只在眨眼功夫就杀他们! 但夜不等他们反应过来,身边不知何时却是多了几把墨色长剑,还不待他们反应,瞬间便洞穿了他们身体。 这自然是李月白动用了画妖之力凝结成的笔做到的。 目睹这一幕的钟启行则是瞪大了眼睛“扑通”一声就跪在了地上。 他明白,他再无翻盘的可能了…… 正此时,那些商人们也将自己所写的东西拿到了李月白面前。 李月白略微看了一眼后,又对着钟启行道:“上面的东西,需要我找人读出来吗?” 钟启行则是连连道:“郡主大人,下官只是一时糊涂!下官这里还有诸多银两都可以全部给你,只求你能……” 咔嚓! 但不等他话说完,李月白拔起“柳腰”直接斩断了他的脑袋。 她缓缓道:“你若是还有点骨气,倒还能让人高看一眼。” 但到底不过就是一个贪生怕死,又极其贪婪的家伙!只是机缘巧合进入仕途,又鱼肉一地百姓! 这样的人……便是死上一百次也没什么。 而看着这一叠叠纸上的东西,李月白仔细翻看了一遍。 身边袁素梅略微看了几眼后道:“不过就七八年的时间,竟然积压了这么多的案子。” 更不必说,这只是商人写出来的,某些地方肯定还有被润色修改的地方,暗地里还是偏袒他们自己说话。 且这么多的案子还都只是冰山一角。 这么多的案子,李月白略微看了一下,便是要她自己处理却也需要不少的时间。 这个时候,一直不说话的薛发意开口道“郡主大人,这些案子我是否可以协同一起处理?” “你?” 袁素梅向他投去了怀疑的目光。 薛发意则道:“下官年轻时,也曾是有着一腔热血的。以前在京城的时候更是有幸在李玄李公的手下做过小吏。” “你说这话?莫不是故意和我拉近乎?”李月白反问一句。 对方刻意提起李月白便宜老爹的名字,确实让李月白犹豫了那么一下。 虽然自来这个世界后,她和这位便宜老爹一面都未曾见过。可无形之中,她却也算是处处听闻了李玄的事件,某些时候算是间接被他保护着。 “好……那你也算有心了。不过一码归一码,你此前也是捞了不少百姓的油水吧?” “这……” “那些钱我可以不去追究。甚至以前的罪过我都可以既往不咎!只是以后那些钱该怎么用?又该如何做事,你心里得有把尺子去量一量。” 李月白对着薛发意说道。 薛发意作为一个八品不到的芝麻大的官,过去几年督察府直接害人的事情是没法参与的。但是也算是跟着督察府没少捞好处。 李月白不选择杀他,除了现在无人可用之外,这也是其中很重要的一点。 至少在这些商人所书写的东西之中,很少有提及到薛发意的。 不然,李月白根本不会用他! 想着,李月白看了看跟了自己一路的徐祥,又对着薛发意道:“这个徐祥的诉状,你先给解决了。” 她最先是用徐祥的名义来找督察府的,现在自然也得先为徐祥解决事情。 对薛发意来说,李月白刻意要她办理这人的事情,意图也是在考察他的能力。 他马上脸色一变,带着几分严肃和认真的同时,又带着几分和气笑着看向徐祥道:“老哥,你有什么诉求?” 徐祥便先把几年前状告南蛮女婿,反被督察府要了一笔钱的事情说了出来,顺带也说了被收保护费的事情。 薛发意听后点点头道:“这……确实是我督查府失职!我这便派人去查证你被督查府索要的银子。” 随后便有督察大人的差役拿来了一堆记录册子过来。 这自然就是督察府这些年所有账目上的往来。 当然,账目是真的…… 只是却都是被人动过手脚做的黑账。想要通过这些账目去查证当年徐祥被索要的银两,这不说是难上加难…… 因为受贿的一些银子会被记录成购置了哪些东西入府。想要从这些东西里,查看出异常,并进行分辨。 几乎是不可能的。 但薛发意在仔细又询问了一遍徐祥以前的事发经过的日期后,便对着几年前的账目翻看了起来。 过了少许时间后薛发意道:“一共十七两五十三文?我说的可对。” 而在账目上 ,那一日则有一行写到:十七两三十五文,用以购置府邸上下的馄饨。 徐祥仔细想了想点头道:“差不多。” 能从这些账目中,把徐祥被索要的银子数目准确分辨出来。 这自然引起了李月白的注意。 这时,薛发意则解释道:“郡主大人……我自然没有那么神,直接从这些账目里看出什么。很简单,这账本就是为记录的!” 一方面,他当年尽力做黑账为督察府掩饰这些得来的不义之财,另外一方面,他在记录的时候也特地留了个心眼。 在记录一些东西时,刻意用了只有自己能看懂的话语记录。 “你是不是想过,若有一天督察钟启行倒台了,自己可以凭着这个账目留下一条性命?” 李月白问道。 “是如此的。” 薛发意没有掩饰。 当然,以前他记录账目的时候,这些想法也就是临时起意而已,并未真正想郭钟启行倒台的那一天。 “还有一件事情我需要知道……” 李月白缓缓说道。 “郡主大人请讲。” “比如……以前在记录账目的时候,想没想过少记一些,好拿到自己腰包里?” 李月白对着薛发意又问。 这一问把薛发意给问的冷汗直流,他如实道:“在一些小道出入上,我算是如实记录做的黑账!但一些大的数目,我都会抹去零头。” 李月白则没有再言。 这反倒让薛发意越发忐忑道:“正如郡主告诫我的!那笔钱……我会用来救济百姓的……” “这话可是你说的。” 李月白缓缓说道。 薛发意则是尴尬一笑。 而在撇过薛发意一些后,袁素梅看着那边埋头苦干处理一件件诉状的薛发意对着李月白道:“郡主大人,我觉得比起那只会一个劲贪的钟启行!这个薛发意即便贪墨一些,却也不怎么让人讨厌。” “的确……这样的一个小人物,微不足道的一个官职。首先就让人很容易忽略他。其次,真要动他,那些黑账无人看得懂,也杀不得他!可你不觉得,这样的一个人方方面面都算计到了吗?”李月白反问一句。 “那他该杀?” 袁素梅又问。 “还是杀不得!至少,现在的督察府真的没人可用。而也只有他看得懂那些黑账。薛发意这个人,聪明是有的。但是他却只会趋利避害。” 李月白说道。 “什么意思?” “所谓趋利避害,便是在官场为了生存,只会一个劲讨好上级。上面若是位贪官,他会去同样也贪投其所好,和上级一副模样博取好感,但同时他会给自己留条后路。” 李月白对着袁素梅解释道。 顿了顿李月白继续道:“反之,上级若是为清廉正直之人,他亦也会装作清廉正直和上级站在一起。换句话而言,薛发意这个人,像是一把刀!至于刀在什么人手中,能发挥什么作用……就取决于用刀的人了。因为只能做刀,所以太高层次的官位还就真不适合他。” 李月白有些理解,这个薛发意为何这般年纪都还只混了一个八品不到的官职。 某些时候,他或许真的是因为没有背景爬不上,但某些时候,有些人真的看透他后,反而就不敢用他了! 谁能保证一把刀从一个低档次的地方到高档次的地方后,高档次的人还会用它继续做正义的事情吗? 那还不如将刀给继续留在低档次的位置,或者直接封存。 袁素梅闻言点了点头。 同时她对李月白则是越加佩服。想想李月白和薛发意接触也不过几个时辰,她却能将后者的性格洞察的这么彻底! 若是换作她,她是肯定做不到的…… 而她也确定,李月白是能很好利用好薛发意这把刀的人! 第541章 天要黑了 李月白在藏天谷一带停留了约莫一个月的时间,也差不多将督察府原来积压的诉状都给解决完。 当然,这其中要不是有薛发意帮忙,估计得会用更长的时间才能处理完。 处理完案子之后,李月白差不多也该上路了。 在这之前,李月白也替薛发意写了一封信推荐他去浑南城城主所在的宁家谋个差事。 宁家的家主宁向隆是个聪慧之人,李月白相信,他会能完美利用好薛发意这把“刀”的。 至于……督察府。 李月白觉得就让它暂时无人打理也好。原先的藏天谷一带,没有督察府,来此谋生的百姓也过的很好。 但藏天谷一带,督察府这个机构还是要存在的。中原百姓来这里谋生,时间一久便免不了要受南蛮人的欺负。若是有督察府在,且为百姓着想。 那么这个机构的存在便是有必要的。 将一切都打理好后,李月白和牵着黑马的袁素梅一起出发。 在差不多几日以后,二人一马来到了都梦关。 现在的都梦关,比起南蛮和中原未互相开通的七八年前相比,显得更加繁华。据说,现在的都梦关,几乎全天都会开放,其中足以看出中原和南蛮商贸往来上的密切。以至于现在取消宵禁一说。 便是在大半夜,整座城都是灯火通明! 大街小巷里的各种小吃摊上,有中原那边的各类小吃,也有南蛮之地的特色食品。中原人,又或是南蛮人,在大街小巷里三三两两围坐在一起喝酒的事情,更是不难见到。 袁素梅看着这一切略微感叹道:“当初我来南蛮的时候……也未曾想过,有这么一天,中原和南蛮会有这样的景象!有此景象,却是仰仗郡主了!” 二人说着的同时,随便在一个另一边的茶馆坐了下来。 李月白端起泡好的茶轻轻喝了一口后,开口道:“这非我一人之功劳。当年我纵然是促成了浑南城对南蛮开放……可要是南蛮那边死板,纵然不会有如此局面。” 且南蛮八部那边,最先和中原开始做大规模生意的还正就是奎相。这里面,白念隙是有大功劳的。 其他七部则是在看到奎相和中原通商的收益后,便也各自开放了和中原地区的通商。 至于中原这边…… 这么些年中原和南蛮之间的通商能有条不紊的进行,自然也和浑南城的城主宁向隆脱不了干系。 若不是他主持这背后的一切,并对此推波助澜,断然是不会有今日的局面的。 所以在南蛮和中原互相通商的过程中…… 李月白不过是起了一个牵线搭桥的作用。 “这样的太平日子真好!” 袁素梅看着街边戴着鬼脸面具,手拿风车追逐打闹的孩童由衷感叹道。 现今中原的那位万兴帝勤政英明,动荡多年的中原也开始平静!以为小摩擦不断南蛮八部,如今也是各自停站步入了正规,一切都在向着好的方向发展。 这似乎寓意着,一个平安大世即将到来! “是啊……若无意外。谁喜欢打打杀杀呢?”李月白将一切的繁华尽收眼底。 只是这和平到底是短暂的,还是暴风雨前的宁静,谁都说不上来!至少,神灼卫天井下的那个世界,便是最大的威胁! 无数年来…… 两个世界应该一直都在斗争,并且在争辩一个问题,谁是真?谁是假? 上一次的争辩,李月白相信正就是已经覆灭了的大唐时期! 那个时期,最终是以大唐的覆灭为代价,让这个无法得到答案的问题又延续到了如今的大乾! 又或许,用不了多久,又一次的争辩即将开始! 而两个世界,终究是要分个真假出来! 至于眼下的片刻安宁,便是且行且珍惜了。 正喝着茶,又见一个小女孩捧着一篮子梨在街边叫卖,有客人看着小女孩可怜,便纷纷拿出钱买了梨。 李月白也扔了钱过去。 梨并不算多好,至少吃着并不算甜。但大家买梨,都是出于对小女孩的同情。 但是转头在一条阴暗巷子里,几个大一点、穿着破烂衣服的孩子却是转手就讲小女孩卖梨的钱抢了去。 而那些孩子拿了钱,也不是自己留着,而是转过身对着一位瘸了一条腿,瞎了一只眼的老者交了过去。 并且身边那些孩子又对着他道:“头儿,我们……我们又骗来了几个孩子。” “呵呵,都是外地的吧?我们都是些乞丐一样的人物,要是惹了本地人,尤其碰到一切惹不起的人,我们可就混不下去了!”瞎了一只眼的老者说道。 “不会……头儿!我们眼睛都擦亮着呢!都是外地的!” “那就好!不过,那几个孩子我得先看看!” 老者对着几个大一点的孩子说道。 几个大一点的孩子则是在角落里,拿出了几个破布袋子。 见袋子里装着几个年纪更小一点的孩子。 老者在看过一眼后道:“有两个模样周正的!稍微训练一下,让他们也去卖梨的!体格好机灵的,跟你们一起看着他们去卖梨,别让他们跑了!剩下的,打瞎一只眼睛和一条腿,让他们街边要饭去!” “快些……不让今天你们不准吃饭!”老者厉声对着几个年纪大点还孩子说道。 而远处,目睹这一幕的袁素梅和李月白心中并没有起多少波澜。 倒不是说他们不同情那些孩子的遭遇。而是即便世道开始变得太平了…… 有一些阴暗的角落,依旧不会被太平盛世的光辉所照耀到。 当下,李月白伸出一根白皙手指,在茶杯了沾了沾,在桌子上简单勾勒出一个剑的形状然后并指向那阴暗角落里一指。 现在…… 她大多时候即便不用画妖之力凝结成的笔,却也能用出一部分画妖的能力。 被茶水凝结成的无形之剑,瞬时无声无息从茶桌上飞起向着阴暗角落而去,洞穿了那个瞎了一只眼老人的身体。 不可否认,这个瞎了眼的老人也是过去这些孩子们中的一员…… 但动乱时代的阴暗,不该在延续到太平盛世去毒害其他人。 远处阴暗的巷子里,那瞎了眼的老者只是顿觉身子一僵,再往自己的胸口看去便多了一个洞,然后身子一直倒在了地上。 一众孩子见此,吓得四散而逃。 声音引起了在街边巡逻的衙役们的注意。 衙役们第一时间干往了现场,并将一众孩子给迅速抱走! 众衙役之中带班的捕头在查看了一眼瞎了一只眼老人的伤后摇了摇头。 当下有人道:“老大,什么意思?这人死了,不查了?” “没必要了!管他是怎么死的……但至少杀死他的这人不该被我们抓捕!打残孩子去乞讨的把戏,这人是该死!” 捕头面色平静说道。 话罢,衙役们在处理完尸体后,很快便消失在了巷子里。 “果然,世道一太平,连人都会跟着变样子。”袁素梅缓缓说道 。 李月白笑而不语,而是将目光放在了街边走来的两个说书人身上。 来的这两个说书人,不同于以往京城那边,或者说是淼州浑南城以北的那些说书人。 来的这两个说书人,推着一辆大大的四轮车,并且脸上戴着木制面具,面具上涂满了红白相间的颜色,且他们的穿着既像中原的服饰,也像南蛮那边的兽裙,这让他们显得不伦不类,滑稽的同时,又有些怪诞。 而说书的这对,他们是父子。 其实浑南城以南,一直到南蛮虹离部一北到这个地段的说书人,自唐时期开始,这里的说书人是和其他地方是有些区分开来的。 别的地方的说书人,只是是嘴皮子利索,凭借着一张嘴就可以混口饭吃。 但这里的说书人,却是要各行业都东西都得知道一点,尤其是得会唱大吸,还得懂南蛮大一些常见蛊术。偶尔,他们还得似请神上神那般,还得跳一会舞! 当然,一切的一切都是为了服务于说书! 但因为其表演形式往往都很怪诞和恐怖…… 这就导致如今在这里说书的人,几乎没有几个了! 当然,这里的说书人历来都会有一段叫《怪祀》戏。每一代的说书人,都会在街边表演这样的一段戏。 至于戏有什么含义…… 似乎上并无含义,就是看表演的让鬼哭狼嚎跟发神经一样。 所以历来此地的说书人,也会因为这个原因不怎么受人待见。如此长年累月下来,现今说书的人也就少了。 因为这一行实在赚不会了钱! 而又关此地说书人的说法,李月白在南蛮混迹这么多年,自然早就知道。只是一直无缘得见,今天见了全当个新鲜看了。 就如眼前的这对说书人的父子 。 父亲叫卢蔻勇 ,儿子叫卢小宁。 卢家算是说书人一脉单传下来的世家!只是说书人在混乱的年代,尚且还能凭借那些怪诞的戏码去博取士族老爷们猎奇心理,赢来几顿饱饭。 可在太平的世道里…… 他们那些戏码,几乎就没人买账! 儿子卢小宁脑袋算是活络,取出了自己说书传承下来的那些如《怪祀》一类的怪诞戏码,只凭借自己先天优势的利索嘴皮子在街头随便说上一段,就你得来诸多铜板。 但这总是会惹来父亲卢蔻勇得责骂,正入现在卢蔻勇对着儿子卢小宁骂道:“好小子!翅膀硬了是不是?敢去接私活?界便接了,凭什么不唱老祖宗传给我们的戏?” “爹!那儿那是戏?简直就是鬼哭狼嚎!我唱一段《杨寡妇洗澡》都比那强多了!” “闭嘴!《杨寡妇洗澡》,那种艳曲能叫戏吗?能比得我们家的戏?以后你再敢唱!老子打断你的腿!” “爹!我的亲老爹!你不让我唱那种戏,我们赚钱娶媳妇?” “不用管!老子会给你想办法!” 卢蔻勇对着儿子骂道。 可说是这么一说,他其实他心里也清楚,自家传下来的这玩意,这唱起来就是鬼哭狼嚎……没什么人会听! 没人听就没人捧场,又如何赚钱呢? 这实在令他头疼!可老祖宗传下来的规矩就是,说书前必须先把戏给人唱了。 他一边埋怨着儿子,但在走到街道中央后还是清了清嗓子,然后抱拳对着街道上的人道:“诸位……我们父子是凭借嘴皮子赚钱吃饭的!待会唱上一段戏,要是得您乐呵开心,还请扔个铜板给口饭吃!若是惹您生气,也千万别见怪!” 他话还未完,一些人则是嫌弃得撇过了头。 显然以前他们听过说书人唱戏。 还有一些年岁比较小的,则是见卢家父子穿上红色袍子,戴上面具觉得十分新鲜。 这边卢家父子将随身推着的车车厢一打开铺平,便是一个戏台子…… 随后便见这父子二人上台开始了表演。 起初,这父子二人的声音和肢体动作还是正常的,至少和其他的戏没什么区别。 可唱着唱着,他们的声音就突然开始变得高亢尖锐,肢体也开始变得扭曲。 忽而,父子二人又齐刷刷脱下上半身衣服,见衣服下的皮肤上又各自纹着类似太阳和月亮的图案。 但随着他们的肢体不停扭曲…… 那两张图案又似乎变成了人的脸,又或是某种生灵的嘴…… 再配合着他们戴着的古怪面具,这戏就有了些许恐怖的味道。 一些小孩子当场被吓哭,哭了起来。 有人更是破口大骂道:“玛德!鬼哭狼嚎的唱什么呢?真是晦气!会唱就唱!不能唱赶紧滚……在这儿吓唬老子呢?赶紧滚!” 但即便是这样,那父子二人却依旧是坚持唱着戏。 似乎过去多年,他们一直都是这样过来的…… 似乎也习以为常。 只有李月白则注意到,在他们父子二人唱戏的上空,有无数的乌鸦被吸引过来盘旋在了上空之中。 但混杂在乌鸦之中的,却更多是一种,爪子类似人手,却长着人脸的怪鸟! 看它们大叫个不停,对照嘴形似乎在喊:“天要黑了!天要黑了!天要黑了!” 第542章 于是,人间下了一场雨 卢家父子唱完一段鬼哭狼嚎的戏后,倒是说了一段书。 说书的故事,不算有多么新鲜,还就是那几个老掉牙的才子佳人,又或是英雄救美的老桥段。但胜在说的生动,加上卢家父子时不时表演一两下口技,这就让故事里的人更活过来了一样。 总体来说,他们父子说书,是不会让人感到无聊的。 但由于前面那段鬼哭狼嚎一般的戏已经惊走了不少人,后面他们说的再生动,也就没什么人听了。 对此,卢家父子倒是习以为常,已是见怪不怪。 卢小宁取下脸上的面具,走到街道上还未走的几个人中吆喝道:“诸位,您要是觉得完父子二人说的精彩,还请给个赏钱!没有也没关系,冲我父子俩乐呵一下,我们也是开心的 。” 还未走的路人闻言对他道: “小伙子……你们父子俩说的不错!就是那戏别唱了鬼哭狼嚎,把人都惊走了!” “以后到了别地!那戏不唱!你们只说书,愿意捧你们的人都很多!” “这不是能好好说书吗?为什么非要要唱那鬼哭狼嚎的戏呢?” 人们说归说,但还是愿意拿些钱出来用作打赏。 最不济的,也会拿出一文钱出来。 卢小宁听在耳中,看了一眼身后固执的老爹无奈叹了口气。自家这一代代传下来的说书本事,的确是要强于别家不少! 可偏生就要在说书前,唱一段鬼哭狼嚎一般的戏…… 这算个什么? 卢小宁一边走着,一边不自觉走到了李月白面前。 在李月白看来这父子二人说的书也算不错,便拿出许些碎银打赏了出去。 卢小宁见此,心中先是一惊。自他跟着父亲说书以来,这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多碎银。 他心中想了一番想要感谢的话,抬起头映入眼帘的却是一张绝世容颜。 李月白戴着的斗笠差不多将她大半个脸都遮盖住。 但此刻卢小宁是弯着腰在她面前,再抬头时自然就正好将她的一张脸看了个清楚。 他心中直呼一句:“这姑娘可真好看!” 但因为说书人的操守,和走南闯北锻炼出的人情世故,让他明白随便对着一个人看是不对的,想了想他乐呵一笑对着李月白说了些吉利的话语,随后又道:“姑娘,您要是还想听我们父子唱上一段,我们这就清清嗓子再为你唱……” 只是他话还未完,身边有看客道: “小伙子!你小子是油盐不进是吧?人家姑娘觉得你书说的好,愿意打赏你,那是给你赏脸!你又唱那鬼哭狼嚎的戏,是想把人吓走啊?” “就是!还不如说上一段书呢!” 卢小宁觉得有些尴尬,笑着挠了挠脑袋。 李月白则是笑着道:“呵呵……戏就不必了。” 这戏确实和鬼哭狼嚎没什么区别。说实在话,她也不想再听第二遍。 顿了顿,她指了指天上的那种长着人脸和人手的怪鸟道:“怎么你们一唱戏,这鸟就飞来了?” 卢小宁笑了笑正准备摇头。 他身后卢蔻勇走过来道:“算了!说便说吧。反正传到我们这一代,有些话不一定都有人信了。” 顿了顿他又对着周围都一众人道:“呵呵,再者这也不算什么秘密。说便说了。有种说法是,游走在此地的说书人在死后便会化为一种叫食?(ying)的怪鸟!此鸟最喜欢吃玉,也喜欢往人多热闹的地方走。” “传闻里,此鸟有预知未来的能力。而说书人们唱戏,便是在和它们沟通。通过沟通来获得和它们的联系。” 听了卢蔻勇的解释后,有人点了点头道:“我听家来老人跟我讲过,好像是这么回事。” 也有人对着卢家父子道:“那你们和这怪鸟真有沟通?” “不清楚啊!只是每次唱戏的时候,就会把这鸟引过来!也不知道到底是这么回事……”卢蔻勇说道。 “那你们说书人死了真的会化成此鸟?”又有人问。 “这……我也没见过啊!哈哈哈……” 卢蔻勇笑着说道。 并且他说的也是实话。 李月白听罢放出神念继续观察了一会儿空中的这些叫食?的怪鸟。发现这些鸟似乎并不具备一般生灵所有的特征。首先,这些鸟完全没有呼吸,甚至于它们长有的人脸也都是一副病态模样。 至于刚刚那些鸟所说的“天要黑了”…… 天黑,这不过是日常都会的事情。 不过几乎就是在卢家父子收拾好他们推车,准备离开这里的时候。 天上的太阳开始逐渐变得黯淡…… 紧接着,自太阳的中心似乎是被条虫子咬出了一个洞一样,中间的位置彻底黯淡了下去。 再然后,一整个太阳缩小了一圈。 那些鸟这次则是口吐人言叫得更欢了:“天要黑了!天要黑了!天要黑了!” 这如此突然的一幕,吓得在场的众人都不明所以。 在场的人也有人还算镇定道:“慌什么?这种现象据说叫日食!旧唐的时候有过好几次,我在一本书上看过!只一会儿就好了!” 但身为炼气士的李月白和袁素梅却看得清楚!在太阳的中心多了一个影子,那似乎是一条虫子,正在一点点的啃食着太阳!然后肉眼可见,太阳开始变得更加黯淡! 而在极东之海见识过太阳真面貌的李月白……面对着如此“日食”现象,却并不像在场的人一样能保持着绝对的乐观! “是……另外一个世界的存在,在影响这个世界的太阳?” 李月白立马想到。 且很快随着太阳越发黯淡,太阳中心的位置那抹黑影越发凝实,其上散发出的气息也和天井下那个世界的气息一模一样。 这证明了李月白的猜想是对的! 且太阳中心那一抹虫子一样的影子,与其说是虫子,不如说是某个未知生灵的舌头!且这一幕,所有人都看得明白! 有人大喊道: “到底是什么东西在吃太阳!” “那到底是什么?” “这真是是日食?” …… 与此同时,在青州的某个地界,一个正窝在一个少妇怀里正吃着奶的孩童,停下了吃奶的动作,看着天空上开始黯淡的太阳砸吧着嘴,作出一副大人深思模样道:“袁家那老东西……这次玩的比我都大啊!” 而此时他的左耳背后浮现出一个“拾起”字。毫无疑问他便是那位十等级的栖神道。相比较别的栖神道,总要做出一番大动静,他倒是大多时候更喜欢一个人窝在市井里安安静静的愚弄普通人。 而看着天空上的太阳…… 他忽而脸色一变大骂道:“玛德!袁家的狗杂种!明明老子才是栖神道,从来都只有我耍人的份!怎么能又别耍我?气死我了!气死我了!” 说话同时,他周身一整条街的人都变成了和他一样的模样,对着那颗太阳发出了怒吼! 很显然,因为他栖神道迷惘的能力,不知不觉间,这条街道的人都被他给同化! 而抱着他的少妇,在看见这一幕后,吓得当场发疯大叫了起来! …… 幽州的镇北王府内,那位一向深居简出都很少露面的王爷,此刻却在身边几个儿子都搀扶下走了出来。 而这位王爷长着和前代皇帝万象帝一样的面容,也很少会有人知道,这位王爷和前代皇帝是亲兄弟关系。他也并非前代镇北王爷所生,而是从京城皇宫那边过继过来的。 只是此刻,这位王爷浑身上下都长起了一块又一块的青色鳞片,爆发出让一般甲金炼气士都为之心悸的气息! 身他边镇北王府都第一师爷董鼎言两只各自禁锢有一个世界的眼睛,也看向了天空道:“世人都只当旧唐时的日食稀松平常!可谁又能知道……每一次的日食却都差点葬送了大唐!这便是大乾的命数吗?” 他无奈叹了口气。 他和身边的镇北府王爷,都算是世上少有的顶尖甲金炼气士!可强如他们却也只能眼睁睁看着太阳一点点的被吞噬! 这时,整镇北府王爷缓缓开口道:“我那位兄长不就是想要我这颗龙脑袋吗?若是能让这天下太平,给他又如何?” 话罢,他一整个脑袋彻底变成了青色,见化为了龙首!只是其上无二充斥着死亡和腐朽的气息! “万象皇帝!大乾将倾!赵家天下就要易位!你……真就坐视不管?” 镇北府王爷怒吼一声!惊动得镇北王府境内江河都为之倒流! 而也在整北王父镜那都一座李玄的公祠庙宇之中,李玄神像身前一枚铜钱似有所动。而在庙宇之外,一道声音却响起道:“这么多年才恢复一点元气何必呢?何况……这天下还有一个莫问清!” …… 京城这边,当众人发现天上的异动时。裴家所在都府邸,裴家老祖换上一张张的人皮变成少年模样,冲着北城瑞雪居袁家所在的方向大骂道:“袁家老狗!你……你竟然真的做了?你是要我们这个天下亡吗?” 袁家那边,几个袁家的后辈则是披麻戴孝走出来跪下道:“裴家老祖宗!我们家老祖已身亡在南蛮极东之海……怕是再也无法回来了!” “真是糊涂啊!袁老狗……你以为你千方百计的算计去讨好那边的人,他们就领你的情,放过你的后辈吗?真是蠢货!白痴!”裴家老祖不顾形象骂道! 同一时间,京城这边无数道恐怖气息爆发,平日里那些几乎见不到的甲金级别的炼气士全都出现! 断了一条胳膊,如今一头白发的上官行伤看着天空上的太阳,冷漠的眼神中透露出几分复杂的神色。 神灼卫总司所在都监天楼上,一身黑袍的莫问清抬起头看向了太阳的方向。 他身边魏无名道:“莫老!是我失职了,这四五年的时间,我一直都在盯着袁家……没想到……” “这不怪你!谁能想到袁家这老东西会用脱胎换骨之术,把自己嫁接的袁家后辈的身上!这些年,我大多时候虽都在京城,可精力都在盯着天井!没有去注意袁家,是我疏忽了!” 莫问清睁开眼,露出一双无瞳的灰白眼眸说道。 他这几年唯一一次离开京城便是去了一趟淼州的不叶城,去解决了一下那里被封印的“万灵之母”的问题! 袁家,很有可能就是在这段时间有所动作的。 莫问清双眼虽然失聪,但似乎上是看得到天空上的景象一样冷笑道:“想吞了太阳在这个世界打开一个缺口,让那个世界的东西进来?到底还是把问题想的容易了!” 说着,他缓缓迈出一脚。 但迈出一步的同时,他身边的空间不断在变化。等他脚步停下的时候,已然身在了天空之上,并且距离太阳不远的位置。 他双眼失聪,但神念却看得清楚,一个长着三颗山羊头,有着蛇一般身子的东西正在吞噬着太阳,且大半个太阳已经被祂的一颗脑袋给吞在口中了大半! 莫问清没有说话,只是凌空一步步走向被吞噬的太阳,并且身上淡淡起了一层莹光。 但他每走一步,身上的气息便会强上一分,且身上的光也会亮上一些。直到他身上的光变得和太阳一样亮,甚至比太阳还要亮的时候…… 整个世间,都被他身上的光所照亮!随之而来的,他浑身透出的炽热,也令世间下方的江河湖水开始蒸发。草木开始在这种炽热下变得枯萎。 随后他抬起手出了一拳。 无人看得清那是怎样的一拳。 只是觉得那一拳无比闪耀和刺眼,整个世间在那一刻变得无比炽热,仿佛被个大火球烘烤一样! 待耀眼的一拳结束之后。 天空之中,太阳重新恢复在了它原本的位置。 莫问清看了一眼刚刚被他一拳烤得有些炽热的大地,宽大袖袍一挥,乌云开始聚集。 于是,人间下了一场雨。 京城下方,袁家的一众子弟看到他们老祖精心算计了几十年的东西,被人家只是一拳就打碎,纷纷跪在地上不知是该哭还是笑。 第543章 你娘是? “莫老……袁家的人如何处置?” 莫问清身边,魏无名出现对着他说道。 “袁家的人,这些年也算帮了我们神灼卫。我念在这些恩情想给他们一个机会。只是……他们却还是一意孤行。”莫问清缓缓说道。 顿了顿他又道:“袁家……一个不留!” “那袁家在外之人呢?” 魏无名又问。 “在外之人除了去南蛮的那几个,其他人应该都是无辜的!且念在过去对神灼卫的恩情上,留他们一命。”莫问清说道。 别的不讲,至少当年李玄大闹京城后,袁家还曾为李玄说过话! 再者袁家外出的这几个小辈修为都上不了什么台面,难成什么气候。且莫问清绝不担心袁家这几个小辈的事情! 首先…… 袁家老祖做出这种事情,天下间稍微了解一些内幕的人都会对袁家恨得牙痒痒!现在袁家老祖死了,袁家老一辈都人死了……天下人的怨气无处可撒,自然就会放在他们几个袁家小辈的身上! 那时候袁家能不能活下来都不一定。 且自此以后,袁家对神灼卫那点恩情算是两清了! …… 淼周都梦关这里。 对众人来说,刚刚天空上的太阳只是消失了一瞬间便又出现在了天空上。 且随着太阳出现,天空上还下起了雨。 人们见到太阳出来,刚刚慌乱的心情纷纷平复下来: “看吧!我就说只是日食而已……太阳是不是不出来了?” “呵呵!总之太阳出来了!我们就没什么好怕的了!” “太阳出来就好!出来就好啊!” 李月白所在的那条街道上 ,众人手舞足蹈,对于太阳的再次出现显得高兴,连雨淋到身上也不在乎。 说书的卢家父子看着这一幕,也是松下一口气。 说来可笑的是,刚刚太阳消失,别的人大概都是在担忧自己的安危!只有他,既不去担忧儿子卢小宁的安危,也不担心自己的安危,反倒是扑在说书的推车上,自己爬在上面护了起来。 用他自己的话说,这推车上是几代说书人的心血…… 他和儿子自己死了都成,这东西可千万不能没。 “我说爹!你这意思是这车比我还宝贝?我要是死了……我们传下来的手艺不是也没了?还是说你是打算再生一个?” “混小子这叫什么话?我自然也宝贝你!不过这车可是你爷爷传给我的!怎么能让它在这儿坏了?” 卢蔻勇对着儿子说道。 李月白看着天空上的太阳缓缓低下了头。 刚刚所谓的日食,外人或许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但她却明白,刚刚是莫老莫问清出手了! 她一直都清楚莫老很厉害,但也从来没想过,那来自另外一个世界的生灵,只一拳就被莫老给杀死了! 而此刻,她身边的袁素梅脸上的神情则显得很复杂。 她同样感知到了,远在京城的那位神灼卫总掌司莫问清出手了! 原本她以为老祖想要施展的计划,已是不可能实现了。但也就在太阳消失的那一刻,她明白……他们这趟南蛮之行,老祖还是以一种他们不知道的方式跟来了。 而且很有可能,老祖是附着在了除她以外的某个袁家子弟身上! 若更无意外,此刻京城的袁家应该也被…… 想到这里,她嘴角露出一个复杂的笑容。 对于袁家,她是向来没什么归属感的!毕竟,自小孤儿一般的她,在那个家中都是被当成杀手一般训练。唯一稍微有些好感的同伴,也早早死在了她的前面。 但是对于那个家……那个袁家,她此刻发现对那里多少还是有些念想的。只是在很小记事的时候开始,每个月的月初和月末,都会有个女子带着一些木制的小玩具或是小小裙子、镜子之类的来看她。 不过五岁以后的日子,那个女子便再未来看过她了。只是某次,她当时名义上的负责人给带带来了一缕头发,说是那女子已经身死了。 袁素梅的记忆到这里戛然而止,随后她缓缓吐出一口气,脸上又带着几分轻松。 李月白察觉到了她脸上神情的变化。 袁素梅则冷不丁道:“郡主,这次的日食可能是我家老祖做的 。” 对于这个答案,李月白并不意外。 毕竟袁家人来到极东之海的这个行为就很让人起疑心了。只是袁家老祖是如何骗过所有人的眼睛,来到极东之海的? 甚至骗过了栖神道的始下的! 李月白忽而想到了栖神道始下的那颗分身脑袋…… 那颗脑袋据说是袁家老祖多年以前得到的!或许袁家老祖在那颗脑袋上动了手脚! 但无论他是如何骗过天下人眼睛的,从现在的结果来看,这或许都不重要了。 李月白想了想又开口问道:“你现在还打算回京城吗?” “我既然决定要追随郡主大人!那自然说到做到!”袁素梅回道。 顿了顿她又道:“神灼卫的总掌司莫老虽然为人严苛,但做事是个有分寸的人……过去袁家对神灼卫还有些恩德。我相信不会对我们袁家赶尽杀绝!只是自此以后,我相信天下人对我们袁家都会赶尽杀绝!” 这意味着,她袁素梅以后即便回京城,也要过上隐姓埋名的生活了。 “还有一个问题能回答我吗?” “只要是郡主所问,我知无不言。” “你们袁家老祖为何就要做出这等疯狂的事情?” 李月白对着袁素梅又问。 “也许是老祖觉得,真要两个世界开战,我们一定会输吧!”袁素梅说道:“又或许我也不知道老祖在想什么!” 一开始,她猜测老祖是想动用一些手段重新复活那残缺的神灵身体!可谁能想到,他的目标会是太阳? 又或许,这些年神灵身体的腐朽都是老祖刻意为之的,他或许在有意吸收神明残缺身体的力量,只是为了实行他毁灭太阳的疯狂计划! “我只是一个小人物!有时候……的确不懂大人物在想什么。”袁素梅自嘲一笑。 “大人物……” 李月白将看向天空的目光收回。 比起成为大人物,大多时候小人物没什么不好!至少通俗点讲,天塌下来那些大人物们会去想办法。 顿了顿李月白对着袁素梅道:“袁这个姓氏,以后你应该是不方便再用了吧?” “是这样的。”袁素梅似乎平静了下来,淡淡说道。 随后李月白又将目光放在了另外一边说书的卢家父子身上。 刚刚听卢蔻勇说,食?鸟有预言的能力。现在看来似乎是有几分真的。李月白本想再问问卢家父子有关食?鸟的东西,但想来这父子二人应该知道也不是太多,便没有再去问了。 而相比较说食?鸟有预知能力,李月白倒是觉得,或许这些鸟能看到一般人看不到的东西倒是真的,比如它们的目力会更好,可以看透天井下那个世界的东西! 正在此时,一位拄着一根竹竿,明明眼睛没瞎,却故作一副瞎子打扮的中年灰袍男子似是无意开口道: “食?鸟有预知能力?这不过是瞎谈罢了!倒是老朽知道,过去旧唐的时候,会有专门的人饲养这种鸟,用以警戒之用。至于警戒什么……这许多年过去了?又有谁知道?” 李月白闻言向这人看去,却发现这人身上并没有气流动的痕迹,说明他不是炼气士,只是个普通人! 李月白想了想开口询问道:“这位先生是?” 中年男子拿起竹竿指了指收拾好准备离开的卢家父子道:“和他们一样,都是此地的说书人!只是据我所知,我们此地的说书人,在旧唐还有一个称谓——巡夜人!只做一个工作,便是饲养食?,用以警戒!只是年头太久了,谁知道这是真的还是假的?倒是祖上传下来的这说书本事,注定了我们这行当上不了台面!” 说着,他起身随口吆喝唱起了戏。 那戏自然和卢家父子唱的《怪祀》那段戏一样的鬼哭狼嚎,惹的路人好一顿骂: “真晦气啊!这太阳刚出来……又扯嗓子哭爹喊娘了!” “可不是嘛!这唱的啥啊?” “赶紧走!正经说书我们爱听,鬼哭狼嚎不是找打吗?” 可越是这样,这男子声音唱的越大! 终于,有人气不过拿起身边的石子扔了过去!可忽而见到黑压压一片的乌鸦从天上飞了下来!而乌鸦群中,有几只怪鸟竟然长着人的脸,爪子竟然也和人的一样。 吓得这人当街大叫了起来。 很显然,飞下来的食?是冲着刚刚的男子唱戏的声音来的。 李月白猜测,这或许就是他们说书人和食?的沟通方式。 回过神,李月白付了喝茶的钱同袁素梅一起离开了。 …… 接下来一连几个月的时间,李月白一路北上,期间走走停停算是再次回到了京城。 算起来,李月白这次离开前前后后的时间加起来却是离开了有十三年的时间。 十三年的时间说长不长。至少对他们炼气士来说,真的不算很长。就如李月白的容貌,未曾有过变化。但对一些凡人的百姓来说,十三年的时间却已然走完了人生的一部分。 至少现今的京城百姓,已经很少有认识李月白的了。至多就是听说过有位烈莹郡主,容貌如何惊为天人,又或是其经历颇具传奇色彩。 而当李月白由京城南门踏入京城的那一刻,不知为何,她总觉得心里踏实了几分。 以她如今的修为,这世上很少有人可以伤到她了。但在外不过十三年的时间,却还是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或许是京城这里,她还有念想。 至少自离开青州后,京城成了她真正意义上的家。 而现在京城的气象,跟当初她来京城时相比,气象却是很不一样了!当初京城权贵横行当街,骑个马也有一众百姓让路。 现在的京城,若有权贵敢如此,且不说官府很严惩这些鸟权贵,便是百姓也会拔出腰间的刀跟权贵比划上几下。 京城还有一个很大的改变是,这几年的京城尚武之风似乎盛行,几乎每个人腰间都会带有一把剑或是刀!似乎现在的京城也不禁止这样的行为! 可这样的京城却远比当初要显得安宁和平! 即便炼气士也不再显得那么高不可攀…… 就如现在,一个腰间挂着丙铜牌子的炼气士正在和一个瞎了眼的老朽下棋。 和瞎子下棋,这其实就是一件很新鲜的事情!即便这个老瞎子的棋很臭,还把这会个炼气士骂了个狗血淋头!但这位炼气士却依旧只是哈哈一笑。 终于,在对面老朽悔棋无数次后,炼气士输了,然后心满意足的离开。也倒不是说,这位炼气士有什么怪癖,非要来找个瞎子骂他…… 原因简单,十几年前这瞎子还不是瞎子的时候救过他一命。然后他成了瞎子。 若放在十几年前的京城,当时人性凉簿,一位高高在上的炼气士自然不会记得一位瞎子的恩德!这种景观放在以前,更是稀奇的很!但如今,放在京城的市井之中,似乎也是稀松平常了。 李月白一路走来,直到走到西城富贵街她过去一直住着的墨轩居面前停下脚步。 她看了看门前扫的一尘不染,想来这里应该是经常有人打扫的。 她暗自猜测着,在门内的会是胖子黄奎,还是书生段剑安,又或是裴春花(裴纯雪)? 随后,她敲了敲门。 不多时,却是一位面容清秀的小男孩走了过来。不知为何,李月白觉得看其模样倒是和胖子黄奎有几分相似。 只是胖子那容貌,会生出这样的孩子? 小男孩虎头虎脑看了一眼李月白后,又很是乖巧的说了句:“你是李月白姑姑?嘿嘿……我见过你的画像!爹爹说,你出去游历了!等你回来,他就肯教我练剑了!自然,娘也就愿意回来看我了!” 李月白听了小男孩的话,总觉得信息量有些大,便问道:“你娘是?” “上官轻舞。”小男孩露出两颗虎牙笑着说道。 第544章 我在想……她会给我生个儿子吧? “小子,别乱讲……信不信我抽你?”正在此时,墨轩居深处,一个体形高大,身材有些臃肿,身着百纳衣的胖子走了出来! 说着的同时,他一把将刚才说话的孩童给提了起来。 孩童则是哇哇大哭道:“胡说,你就是我爹!上官轻舞是我娘!” “胖子……你这是……这不是你儿子?” 李月白大感疑惑。在她的印象中,上官轻舞可是恨黄奎恨的要死!上官一家被灭,黄奎便是最直接的导火索! 可面前这个孩童分明长得和胖子有几分像。 “哎。说来话长。这家伙是玄葬。”黄奎叹气说道。 玄葬,自然还就是当年李月白出青州地界时,遇到了一座道观,胖子手贱随手顺了一盏莲花铜灯。 玄葬便是这莲花铜灯里的土神。 当初他们一行几人回到京城后大多时候玄葬都是处于沉睡的状态。原因是,似它这种土神,想要维持形态就得长期需要人的供奉和祭祀。 可一直以来,他又都是靠着李月白或是黄奎的气供养着 ,才勉强保持形体。而几年前,他终究因为长久得不到供奉,即将要神形俱灭。 黄奎看着莲花铜灯内的玄葬身上神光不再,心里也不是个滋味。不过昔年他还在上官家的时候,曾在上官家的藏书楼内见到一种“造神脱变法”。 虽然此法是残缺的,但黄奎在仔细回忆一番后又觉得可行。最后,他动用此法后果然保住了玄葬一条性命。 只是之后的玄葬却显得异常虚弱,大多时候都陷入沉睡。 于是,为了能让玄葬早点恢复,黄奎每日都会用自身的精血和大量的气灌注到莲花铜灯中去饲养玄葬。 一直到七年前,玄葬苏醒了过来。 不过这次苏醒,原本作为铜灯灯芯核心的他,竟然脱离铜灯,化作了一个婴儿,且样貌变得也和黄奎相似了几分。 只是玄葬此前的记忆却全部消失。又长大一些稍微懂事之后,他便称呼他为“爹”! 当然,这也是令黄奎颇为头疼的事情。 这几年,又不知这混小子打哪儿打听到了他和上官轻舞说不清的那点事,逢人又开始称呼上官轻舞是她娘。 提起这个,黄奎看着孩童模样的玄葬没好气道:“他奶奶的!当初胖爷我为救你这个混账玩意半条命都差点没了!现在倒好,一见上官轻舞就叫她娘……这不是要老子的命吗?” “爹!你就是我爹!” 孩童模样的玄葬则是作势又哭了起来。 “你看……又来了?小子,再叫我爹,我真抽你了!”黄奎骂道。 玄葬这边才闭了嘴。 似乎黄奎依旧是记忆里那个没正形的模样。 听黄奎说完,李月白这便也抱起孩童化的玄葬看了起来,见后者一双眼眸天真无邪,不带任何杂质。似乎上这就只是一个普通的孩子,而往昔的种种,他也忘得一干二净。 但仔细发现却又不难发现,这个孩子周身经脉都有气在缓缓流动。就仿佛他本身没有去刻意修炼,但身体却是在自行运转气在各经脉游走。 且这个孩子身上没有一丁点属于人的气息…… 看到这里,李月白相信胖子口中的一句“为救玄葬要了半条命”的话绝不是玩笑话。 而玄葬能活,大概还是因为黄奎本身就是窥天石符的原因。 思索少许,李月白放下孩童玄葬又笑骂黄奎道:“我看他给你当个儿子也挺好的。你为救他命都差点没了……” “这儿子……我要不起啊!木老大,你不知道当初上官轻舞来找我,这混小子对着上官轻舞一句娘出口!她追我杀了整整半年的时间!” 黄奎摇头说道。 “胖子,我们进去说吧。” 李月白对着黄奎说道。 墨轩居跟她当初离开京城时相比,并没有太大的变化。甚至连她卧居正房的布局也和当年没有什么变化。 这归功于每隔上一段时间,裴春花都会回来打扫一遍李月白的房子。当然,打扫时,大大咧咧的裴春花自然做不来这些事情,还是唤出裴春雪去做的。 “春花这些年如何?” 李月白见他提起裴春花索性问了起来。 黄奎道:“木老大,你知道的,裴家一直都无子嗣,将春花视做掌上明珠的同时,也一直想要给她寻个夫婿。兜兜转转,前年风家的一个庶出子弟入赘到了裴家。” 说到这黄奎冷笑一声道:“说句实话,风家那小子……我是有些看不上的!闷葫芦一个,比以前的书生都要闷!木老大,你要是见了就知道了!实在无趣到很!” “书生呢?” 李月白又问道。 “他……这些年生猛的很!你离开京城没几年,他就是刑部尚书了!而这几年朝堂上中书令这个位置一直空着,但大多时候他又都是帮如意那家伙起草谕旨。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中书令这个位置迟早会是他的!” 黄奎笑着说道。 他口中的如意自然就是如今的皇帝万兴帝。天下间,也少有人敢去私下这么称呼万兴帝。 而现在的书生段剑安有了自己的府邸,大多时候他忙到几乎没有时间过来墨轩居。 顿了顿他又道:“木老大,如今你回来了……书生那家伙就是再忙,也得来见你!” 说话间,黄奎站起身子,随手拿出两张黄纸,然后拿出朱笔写了起来,一边写他一边道:“春花(书生),木老大回来了。” 话罢,两道符纸化成纸鹤飞了出来。 “胖子,这些年……你画符的本事见长啊!” “不过是雕虫小技,哈哈。” 黄奎对着李月白笑道。 约莫半个时辰左后,两辆豪奢的马车相继停在了墨轩居面前。 这一幕,引得富贵街上的人纷纷侧目。 若说富贵街上哪个地方最特殊,便是墨轩居这处地方。人们都知道,住在那里的都是几位大人物。 大多时候,那位神灼卫的黄大人是在的。那位烈莹郡主李月白,则是十多年前外出游历了。 平时门前至多会停一辆马车…… 今日却停了两辆马车,这自然就引起了富贵街上所有人的注意。 一直跟在李月白身边的袁素梅,此刻也是见到了那位传说中在刑部有着“瘸虎”之称的段剑安。 外界传言里,段剑安总是会用一些意想不到的方法轻松从犯人嘴里知道他想要知道的东西。便是曾经一个被他审问过的乙银炼气士,也在第二天发疯! 现在来看,段剑安就是个看着和气,穿着一身简单布衣的温和书生。 甚至于,他从马车上走下,不要人搀扶,一瘸一拐走路的样子,也让人觉得有些滑稽。 但真正见识过段剑安审案样子的人,却无法笑的起来!且书生模样的他明明看着很温和,可冷不丁却有一种不怒自威之感,让人在他面前总会有种拘束感。 而在李月白的视角看来,段剑安变化是蛮大的。作为一个未曾修行的人,十三年的时间,最能在他面容上留下痕迹。相比较当年的他面容白净,现在的他皮肤黯淡了一些,额头间多了一些皱纹,下巴和两鬓蓄上了胡子。 “公务在身,未能第一时间过来见兄长,还请恕罪!”段剑安抱拳对着李月白说道。 裴春花和她都夫婿紧随其后跟了上来。 不远处就听到她对着身后跟着的看着有些腼腆的少年骂道:“今天休要管我!老娘要喝酒喝个痛快……” “可……可主家祖宗说了,你不能……” “狗屁!老娘高兴了,给他面子叫他一声爹!不高兴了,老娘是他祖宗!” 少年看着一脸彪悍的妻子,显得一脸无奈,刚刚准备说的话也咽了回去! 裴春花体质特殊,加上这些年也开始修行炼气,外貌也无太大的变化,一身紫衣一如当年。 虽然十几年未见…… 但四人相见,未有多么激动,就像是平常闲聊那般简单入座下来。 黄奎随手拿出了他这几年珍藏的酒。并叫人准备了一桌子菜送了过来。 段剑安先开口道:“兄长这些年南蛮之行,所获如何?” “收获吗?”李月白端起酒杯一饮而尽然后道:“天下还是太平最好。” 简单的一句话,囊括了这一路上她所见所闻的纷争,以及对神灼卫天井下世界的担忧。 谁能说的上,眼前这短暂的太平,就能一直太平下去? 跟裴春花一起来的少年,看着一身白衣的李月白也猜出了她的身份。明明李月白看外表而言,大不了他几岁,但刚刚那简单一句感慨,脸上的神情却有着与她外貌不符的深邃。 值得一提的是,在他看来这位烈莹郡主的确有着不俗的容貌,让人见过一面便印象深刻。 可在她面前,他却有着一种比在家时见那些长辈还要多几倍的拘束感。连刚刚他随裴春花一起给李月白见礼的时候,他都显得异常紧张,手心里全是汗! 相比较他的拘束,袁素梅在见到李月白四人相处后的样子,却更多是一种不可思议。 她以为,如今在京城已经不算小人物的李月白四人相处之时,谈话所言总该会是议论天下大事。 可让她惊掉下巴的是,李月白对于京城这些年发生的事情只字未提,倒是更多在问富贵街上的事情。 比如,原来斜对面有个卖豆腐的寡妇现在如何了?又或是卖醋的那对父子如何? 这些话题和唠家常没什么两样。 让袁速梅很不能理解。 但李月白四人就是那么越聊越兴起,喝酒的同时甚至拉着裴春花那个风家的小相公和袁素梅喝了起来。 似是早知道袁家那些变故,乃至袁素梅的身份…… 黄奎和段剑安很默契的没有问袁素梅的名字和她的一切,只是一句“今日来者便是友”。 喝酒期间,孩童化的玄葬跑了过来也想讨杯酒喝。但被黄奎给好一阵厉声呵斥。惹得玄葬大哭道:“死胖子,亏你还是我爹呢!不让我喝酒,我去跟我娘上官轻舞说,说你欺负我!” 他不说这个还好,一提这个,黄奎真的红了眼,当下扒了他的裤子,便是一顿巴掌招呼,并没好气骂道:“混小子!真当胖爷补抽你是不是?” “爹!我错了!” “混球玩意!你叫我什么?” “爹!” “什么?” “大哥!哥……你是我哥!” “哎!这就对了吗?来,哥喂你口酒喝!” 几岁大的玄葬纵然学了胖子的一些流里流气,但被对方几巴掌招呼下来算是彻底服帖了,且一口酒入肚,酒劲上来一些后当场便睡了过去。 一向酒劲很差的段剑安,喝醉酒后这次没有再向以前一样叫他的“秋娘”,而是眼眸深邃一反常态,红着脸拉过风家少年道:“大妹夫,来!我和你说说《中庸》,少年人还是要多读书啊!颜如玉在书中啊!” 在这样的氛围下,袁素梅并不觉得乱,反而是久违的感到有些轻松,看着裴春花递送过来的一大碗酒,她想想过去……最终接过,一饮而尽! “我说……木老大……有个人你应该很在意吧。” “杨淑吗?” “她啊!现在和瑞雪居做上生意了!厉害吧?” “她嘛……我不意外。她那样精明大一个人!得空我去看看她。” 李月白对着黄奎说道。 说起来,她和杨淑算是老朋友了。杨淑从一个当年的神灼卫死士,走到如今这一步,其中的种种的确令人唏嘘。 顿了顿,李月白又道:“胖子!我知道你没醉!说说你吧。” 从初见到胖子时,他总是喋喋不休一个劲的在说裴春花,段剑安,富贵街上人们的事…… 但关于他,他和上官轻舞的事情,他嘴上没少念叨“上官轻舞”,却只字未提他们之间的事情。 “她啊……前年的时候。差那么一点就杀了我!”黄奎说起此话,眼神显得复杂,说不上愤怒,也说不上心甘情愿。 只是他再又看了一眼醉酒睡过去的玄葬说道:“我在想……若没有那么多的事情发生。她……会给我生个儿子吧?” 第545章 念头通达 之后的时间,黄奎没有再言语,只是一个人走在外面闷闷的喝着酒。 但大口喝着酒的他,却又不敢真的喝醉!生怕那心心念念要来杀他,取他性命的女子,因为他怕酒醉之后,便看不到她了。 倒是房间内的气氛欢快点很,众人不分尊卑,也不问京城之中近来发生的事情,且行酒令,有酒便一饮而尽。 一夜过去,众人各自离去。 其中段剑安更是后半夜的时候,有刑部的人前来找他,无奈便早早离去了。作为刑部尚书,时不时还要到宫内去替皇帝起草一些文书,他实在闲不下来。 而清早时,黄奎带了一盒饭食往墨轩居住斜对面的亭子送去了。 之后便不见他的踪影,不知是去了哪里。 裴春花也因为裴家老祖找她找得急,只是待了一天的时间便和自己的小相公回去了。 墨轩居也只有孩童化的玄葬依旧呼呼大睡,没有醒来的意思。 看着这样的墨轩居,李月白忽而觉得有了几分冷清。远不似他们当初刚来京城时那般,时常就能聚在一起,痛快喝酒。 不过对此,李月白也能理解。现如今的他们,已然不再是初来京城的籍籍无名之辈!黄奎在神灼卫领了银牌的职位,手下有着一批铜牌的神灼卫都在等着发布任务。 段剑安身居要职,自不必说。 便是裴春花,现在的裴家已然当她为未来的家主培养,即便她如何大大咧咧,也得去学习一位家主该有的素养! 甚至于李月白自己,回到京城短暂地休息后,也得换上神灼卫的服饰,去神灼卫总司见一趟莫问清。 于私来讲,莫问清是她的长辈,这趟南蛮之行后,她是该去见见他。 于是,李月白换下一身白衣,穿上了往日神灼卫的玄服,双臂戴上护额,头戴玄帽,肩膀上戴上金牌然后随行出门。 出门前,她留下了袁素梅在家中。 而富贵街这边…… 当一些人们见到神灼卫打扮的李月白后,显得诧异,私下议论道: “这是哪家的姑娘啊?这么俊?我来富贵街好几年了怎么没见过啊?” “是挺好看!跟画里面走出来的一样!” “嘘!可别乱议论!这位便是那位烈莹郡主!没想到……她回来了!过去这条街道上的人都叫她李先生!” “先生人很好的!过去没少帮我们啊……” 人们议论的同时,却又发现不知何时,那位一身玄衣的姑娘已然在他们眼前消失。 离开富贵街之后,李月白便快速行走了起来。看似她走到很慢,往往她一步踏出,却是已然走出了数步。 乃至于在一般人的视线里,根本都发觉不了她已经从身边经过。 很快,李月白便来到了神灼卫总司门前。 一些新晋的木牌神灼卫,看到李月白先生会被她的容貌所惊,其后注意到她身上挂着的金牌之后,更是大感惊讶,这代表着对方有着甲金炼气士的实力。 可神灼卫之中,什么时候有了这号人? 监天楼上,正在和魏无名下着棋的莫问清忽而笑道:“呵呵……我以为这丫头不来看我了呢!” 当李月白回到京城的时候,他第一时间便知道了。 魏无名则笑道:“好像还带了礼物。” 说是礼物,其实李月白就简单带了两样东西。她知道莫问清最爱喝桂花酒,便在来的时间在一家老字号的酒楼买了一坛桂花酒,顺便买了一只烧鸡。 待李月白上来之后,先是对莫问清见了礼。 后者并没有问她这一趟南蛮之行的感受如何,而是又问了一个老生常谈的问题。他道:“若是现在我让你做神灼卫的总掌司,你会拒绝吗?” 李月白本想摇头,但是思索这十三年的所见所闻,以及对神灼卫天井下世界的担忧,她又点了点头并笑道:“只是我还是不希望……我真会有做神灼卫的总掌司的那一天!” “怕麻烦?”莫问清问道。 “不是。”李月白摇头。 “哈哈……是怕老朽我遭遇不测?” 莫问清说道。 李月白沉默没有言语。 莫问清则大笑道:“哈哈,丫头。这世上已没有能伤到我的存在。便是那个世界一些厉害的家伙过了,我未必就怕他们!” 他说的轻松自在,顿了顿又点头道:“丫头,有些事情你看明白也好。我知道你只想做个闲散之人,遁开尘世。又或是游于世间,隐匿市井之中。只是……人在世间,便如鱼身在江湖之中,湖水若变,鱼又岂能无恙?” 李月白点了点头。 这一趟南蛮之行,莫问清更多是应该要她看清这个世界即将要面临的危机。身在世界之中,世道若变,没有一处会是安乐和平之地。 “不过目下也不至于那么悲观。至少还是有几年太平日子可以享的……”莫问清又道。 顿了顿他又道:“那么丫头,现在若是给你一个神灼卫十二少司之一的位置,你敢坐吗?” 当初栖神道大闹京城的时候,神灼卫少司之后有几位也趁机作乱,当时被莫问清给一并收拾了。 但那几位少司的位置,就一直悬着…… 其实十多年之前,莫问清就有意让李月白坐其中一位少司的位置,只是一来当时她资历不够,加上李玄女儿身份的泄露走开,当时她做这个位置,必定不是什么好事。 其二,便是当时都李月白也未必会答应。 而现如今的她,南蛮行走十三年后实力更上一步,自然有资格坐少司的位置。 而神灼十二位少司的职责除了是专司京城之中,一切和炼气士相关的事情之外,某些时候其他各州若出了什么乱子,也免不了要外出一趟。 而少司之中,也是分工明确的。有的负责收集情报。有的则是坐镇神灼卫和大理寺的大牢,还有的则又是在暗地里做一些不太能见光的事情。不见光的事情,不是说这类事情有多肮脏,而是说这类事情若是放出来,说不定会引起百姓之间的恐慌…… 李月白继承的少司,便是这后一类。 当然,这一类的少司大多时候是没有事的。 随后又听着莫问清对李月白道:“接下来的一段时间,我希望你能将目光放在皇城之中。正好你也有个神灼卫的身份,做起事来比较容易。” “莫老不是以前说过神灼卫不会去过多干预……皇家的事情吗?” “事不太想去干预。只是……以前的那位皇帝陛下大概还是不太甘心权力就那么递交给自己儿子。时不时总会有些小动作。考虑到他到底以前还是皇帝,我可以不动他……但若是过分了,便也谈不上什么脸面了。” 莫问清对着李月白说道。 李月白想了想又问莫问清道:“莫老……天井下近来的状况?” “说起这个我就有些头疼。时不时总是有那边的生灵会出来……这导致我这些年越发没有时间出京城了!甚至于很多时候,我都得盯着这口井!”莫问清颇为无奈说道。 更多时候倒不是说天井下那个世界都生灵有多么难对付…… 而是那些东西一旦出来之后,即便杀死,也还是会对这个世界产生一些影响。 说起这个,李月白想到了瑞雪居那些家族,说他们早年间得到过一具那个世界神灵的尸体。 李月白询问到有无此事。 一旁的魏无名点头道:“是这样的。那具神灵的尸体被当时旧唐时道人分了去……一些人更是凭借那些残缺的躯体将炼气修为修到了一个匪夷所思的程度!不单是瑞雪居,京城现在半数以上炼气家族都算是那具神灵躯体催生出来的!” 从这足以见这位神灵的强大! 可这样的神灵,当年旧唐时却不止有一位! 说到这里莫问清又道:“鼎盛时候都旧唐,一整个大唐的人都是炼气士!” 李月白听了这话,直觉震撼! 由这样一句话,她不难想象当年的旧唐有着怎样的盛况!可即便是这样的盛况,却还是撑不过另外一个世界的侵蚀! 她更不知,如今到这个世界能撑得下来吗? 莫问清似乎知道了她所想又笑道:“丫头……大唐虽然已经不在。但只要我活一天,这世间,便永远都是属于我们的世间!” 也由这个话题,又聊到了世家,顺带聊到了袁家! 魏无名开口道:“袁家老祖将自己的一身血脉都换成了那个死去神灵的血脉,企图改头换面成为那个世界的人!这样的行为,便是一百次都死不足惜!” 莫问清则叹气道:“只怕以后这样的人会越来越多啊!对了……袁家有个女娃,好像夜从南蛮跟着你一起回来了吧?叫袁素梅?我查了下,这女娃以前的经历,多少有那么些意思。” “莫老……这话怎么说?” “作为袁家的死士,自然是要替袁家把指定的人都要杀死!可这个女娃……有时候偏偏会故意放走那么一两个!” 莫问清对着李月白说道。 …… 与此同时,在西城富贵街上在暗地里几个年纪看着并不算大,只有十来岁的少年和少女聚集在一起议论道: “听说去南蛮的宿梅姐回来了!是跟着烈莹郡主回来的!” “这么说?她得到朝廷的赦免了?” “这谁知道呢?我们袁家已经没了!现今只有素梅姐修为最高!我们找她,重组我们袁家!” “可素梅姐会答应我们吗?” 说到这里,几个袁家的子弟都沉默了。 原本不久之前,他们还是这京城之中的贵公子和贵小姐们,且天生就可修行炼气的他们,自然比一般的京城家族出门还要有底气。 可当他们只是外出执行了一次任务,一切都变了!不知为何,袁家直接被灭了满门!连京城的诸多炼气士气,在见了他们后,不但没有了往日的和气,并且一张口便是要杀了他们,仿佛他们有深仇大恨一样! 这些天,他们被四处追杀,每天都东躲西藏,过着提心吊胆的日子。 只是昨天时,他们打听到一个消息说,那位烈莹郡主回来了,并且身边还带了一个袁家的人。 于是,冒着危险,一众人摸索到了富贵街准备求助袁素梅。 众人思索一番后,最终一位叫袁素易的少年准备代表众人去见见袁素梅。 过去他曾和袁素梅见过几次,而自己名字里的字取的也是和她一样。 他走上前去,没有多想便敲起了门。 早上时,他已经知道那位烈莹郡主出去了。 不一会儿时间,袁素梅开了门,当她看到袁家的人袁素易后先是一惊,然后道:“进来吧。” 进去之后,未等袁素梅开口,袁素易就开口道:“素梅姐!袁家没了!” “我知道。” “我想……素梅姐……” “可我不想。” 袁素梅似乎知道对方要说什么,直接打断了对方的言语。 “袁家没了,我们现存的袁家子弟想要请你帮我们重组袁家!”袁素易言语诚恳,说着直接抱拳跪了下来。 “袁家没了就没了吧。反正自小到大,袁家教会了我们什么?只教会了我们杀人!这样的袁家有什么好的?” 袁素梅声音平淡,将事实陈述出来。 但袁素易闻言她的这番话显然无法接受:“素梅姐!你可是袁家的人,怎么能说这样的话?你的一身本身,你如今能有这样的炼气修为都是袁家给的!没有袁家,你什么都不是!” “可袁家除了教会我杀人,还教会我做了什么?” “素梅姐!可到底你是袁家的人!” 袁素易对着袁素梅吼道。 后者深呼吸一口气,看着这个出门在外,但实际还不怎么涉世的年轻子弟道:“目前为止,你也就是为袁家去打听一些情报没杀过人吧?如果你愿意做一个普通人,而不是做袁家人!我可以厚着脸皮求郡主大人,给你们这些人改头换面,去过不做杀手的日子。” “那还是请我死在素梅姐你的剑下吧!”少年猛然拔剑,眼神猎猎看向袁素梅! 第546章 大义灭亲 “袁家被灭,算得上咎由自取!没什么可说的!”袁素梅说完这句话,又对袁素易道:“你们手上都没有沾过血,还请离开吧。我的剑……今日不想杀人。” “那便请我死在你的剑下!”少年袁素易却依旧是这么一句。 暗地里,那些袁家的子弟都走了出来。 他们之中年纪最大的十七岁,年纪最小的十三岁,共十二人。 其中有人站出来对袁素梅道:“素梅姐!我袁家……算上你在内就剩十三人了!难道你就真打算看着我袁家如此……而不管吗?” 他们说着,一共十二人在内都跪在了袁素梅面前。 “素梅姐!你有着乙银炼气士的实力,这南蛮一行十三年想必修为更胜从前了!在这京城,没有我们的立足之地……但凭借你现在的修为,在外面何愁没有一方地方能让我袁家东山再起?” “素梅姐!只要你愿意!今后你便是袁家新一任的家主!我们这十二人的性命便都是你的!” “素梅姐!还请三思……” “素梅姐!” 一众袁家子弟说着,眼神炽热带着期待看向了袁素梅。更希望袁素梅能给予一个他们想要的答案。 袁素梅看着这些年轻的面庞似乎是想起了曾经的自己,但以前的自己却也没有他们这样的热忱! 她面无表情道:“再组一个袁家,然后训练你们成杀手?然后去杀人?这样的生活,你们真的喜欢?” “素梅姐!你不必想这么多……我只问你一句,这袁家家主你是当还是不当?”袁家子弟中袁素易起身,目光灼热看向袁素梅。 某一个瞬间,袁素梅觉得自己是出现了幻觉,竟然从这少年的眼眸中看到了昔日那个同她一起长大的同伴。 算起来……他们也是青梅竹马吧。虽然大部分时间,大家都是在讨论杀人的技巧,但即便是是那样的时光,现在回想起来竟然也有一丝令人回味。 再看向袁素易,袁素梅有了一些动容。 但随后她又对着一众袁家子弟道:“烈莹郡主李月白对我有知遇之恩!我已决定……我这一辈子只为她而活!所以袁家的家主,你们还是不要再提了!还有,袁家的事……过去便过去了!以后改头换面,试着为自己而活吧 。” “呵呵呵呵……素梅姐!这便是你的回答吗?袁家养育你这么多年?老祖还是被神灼卫的总掌司给杀死的!你现在却要去效忠一个神灼卫出身都烈莹郡主?这算什么?”袁素易忽而大笑了起来。 顿了顿他道:“好!与其让京城那些道貌岸然之辈杀死!还不如死在你袁素梅的剑下!至少也算死得其所!” “说的对!那便请杀死我们吧!” 一众袁家子弟说罢纷纷拔剑。 他们之中修为最高的袁素易,其实也就是丁铁炼气士的水平。 只要袁素梅愿意,只需一剑,面前这些人便都可杀死! 这不是特意夸大!而是事实就是如此!在南蛮她跟着李月白十三年,也从李月白学到了诸多对剑的理解!这些理解,已然使她在实战方面超出一般的乙银炼气士一大截! “我有些累了!你们请离开吧。” 袁素梅做了一个请离开的手势,然后转过身。 “袁素梅,是你逼我们的!” 袁素易大喊一声,拔出了腰间的剑。 袁素梅闻言,只是下意识转身,两根纤细手指伸出对着袭来的剑轻轻一弹,剑连同它的主人便都倒飞了出去,当场成了重伤。 两者之间的实力差距过大…… 这导致,根本没有什么可比性。 可即使如此,其他的袁家子弟也悍不畏死冲了上来。 这让原本心中平静的袁素梅心中有了一丝动容,她周身一股无形力量作用而出,将一众袁家子弟全都震飞了出去并道:“都是袁家出身!我不想……杀你们!” “哈哈哈哈!你还知道你是袁家人?” “袁家人……她还知道她是袁家人?” 一众袁家子弟都被这一下打成了重伤。但倒在地上的他们丝毫没有害怕的意思,而是看向袁素梅,用一种看可怜虫的眼光看着她! “有本事你杀了我们!” 袁家子弟中,年岁最小的那位子弟说道。她今年才十三岁。如她这个年纪的女孩,换作别家,至多还待在阁楼里,对着铜镜才学会画一个像样的妆容。但如今的她,已然学会握剑,将生死置之度外! 这不知是一种幸运,还是悲哀。 “这个月……乃至以后,我都不想看见你们!”袁素梅深呼吸一口气,掌中聚起一股旋风,然后轻轻一抬将袁家一众子弟都吹的悬浮起来,然后打算把他们赶离墨轩居之外。 但就在这个时候,一道不合时宜的声音却在墨轩居的门外响起:“袁家老祖做了那等事情!袁家的人会是好人吗?” 见进来这人,身上挂着一个丙铜炼气士牌子。身上的华贵服饰代表着,他是京城炼气世家中出身的人。 “话不能这么说……袁素梅姑娘,以为看来,便是一个深明大义之人!此等大义灭亲的事情,换作我等未必做的出来啊!怪不得如今能留在郡主身边做事 。” 又有一人前来。身上只挂着个丁铁炼气士牌子,但他却同样也是京城诸多炼气世家中某一家出身。 随之而来的,在轩墨居之外,无数道声音响了起来。且纷纷都报出了他们来自京城的哪一世家。 很显然,这些人对着袁家老祖所做的事情多少是知道一些的……自然而然的,他们把仇恨又都转移了这些袁家子弟身上。 听着这些人对着袁素易一众人道: “小子!你们袁家老祖,打算把太阳毁了!这等事情……疯狂不说,还大逆不道!只这一点,你们袁家人都该死!” “我们盯你们这些人也好长时间了!却是没有想到,你们胆子这么大!赖在京城还不走!” “袁素梅姑娘!我们看在郡主大人的面子上,不去追究你袁家人身份的问题!我们也相信郡主的眼光,不会看错人!我们夜相信,你和这些袁家子弟划清了界限!” “那么袁素梅姑娘!这些袁家子弟便交由你处置了……我等就看着你大义灭亲了!” 众人一道道的声音响起。听在袁素梅耳中,却是倍感压力。 刚刚她有心要放这些袁家子弟走,可现在呢? 看得出来,这些炼气世家的子弟之所以不敢动她,可不是什么他们口中夸赞的“她袁素梅深明大义”之类的话,更多还是忌惮她背后的李月白。 若她不是李月白的人,那么今日这些世家子弟也会把矛头对准她! 现在,她也可以顶着烈莹郡主李月白的名头放走这些袁家子弟。 可之后呢? 李月白大可以将一切的责任和罪责都推到她袁素梅的身上,大不了就是她袁素梅一死而已! 可事情真有这么简单就好了…… 作为同样京城炼气世家出身的人,袁素梅最是清楚一些世家借题发挥的把戏。到时候一些人还是会给李月白泼脏水,说是她李月白纵容袁素梅有意包庇袁家的人,其实就是她李月白自己的意思。 加上一些个世家本身就和李月白的父亲李玄有过节,那更可以借题发挥,甚至说她李月白和袁家老祖有勾结,是这个世界的罪人!纵然李月白会有莫问清庇佑,可要平息舆论上的风波,却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袁素梅怀疑,今日这个局面,很可能是一些世家有意这么设置的,目的会只是针对她一个袁素梅,而是为了针对她背后的李月白,甚至是针对李月白背后的莫问清。 针对的理由也很简单,朝廷这一年年的改革都是在神灼卫的推动下进行的,这使得一些世家手中的权力越来越少! 虽然,世家们对着李月白和莫问清什么都做不了,但搞一些小动作恶心他们一下还是可以的! 想明白这一切的袁素梅缓缓叹了一口气,看着从早上开始就一直半阴不晴的天空道:“希望今天的雨能稍微大一些吧。” 话罢,她闭上双眼拔起手中的剑然后挥出一剑。 只一剑…… 便收割了在场袁素易一干子弟所有人的头颅。 杀完他们之后,她依旧没有睁开眼睛,因为看着这些鲜活的面庞,她总是会想起曾经的自己,还有青梅竹马对未来有着美好向往的那个他。 “呵呵呵……还真是一条听话的……啊不!袁姑娘大义啊!” “不像有的家伙,为了活命什么都做的出来!我敢肯定袁姑娘,你不是这样的人!你是真的大义啊!可不是为了活命,什么都的人!” “对!对!对!十分的对!袁姑娘可不是这样的人!” 一众世家子弟在暗中居高临下,阴阳怪气看着她,然后出现准备带走那些袁家子弟的尸体。 这个过程,袁素梅依旧没有睁开眼睛。 直到那些世家子弟带着尸体准备离开的时候,她才缓缓睁眼,并将这些世家子弟的面容深深记在了脑海中。 轰隆! 天空一声雷鸣声响起,淅淅沥沥有雨落了下来。很快就将她的衣服打湿! 她白皙的脸抬起看向天空面无表情道:“这雨还是有点小啊!” 说着的同时,她握剑的那只手,却是狠狠抓住剑刃,任血就那么顺着剑身再缓慢滴落在地上 杀人那么多次,她第一次觉得自己这次杀人是罪恶的!恨不得这雨可以再大一些,冲刷掉空气离还残留着血腥味。看着袁家那些子弟,她总觉得杀掉的是过去的自己……还有勉强算是青梅竹马的他! …… 几日以后。 京城之中盛传,袁家现存的一位子弟袁素梅为了活命,竟然能冷血到将自家的袁家子弟都给杀死。 现在的京城之中,街头小巷只要是有炼气士出没的地方基本都在谈论这件事情。正如富贵街的龙啸茶楼里,几个炼气士聚在一起道: “那袁素梅怎么说也是袁家人啊!虽说袁家人都是败类,可她怎么就为了活命,还能对自己人下手?” “要我说啊!着不就是做给那位郡主大人看呐!说白了袁素梅还是为了她自己的前途!不和袁家的人有个了断,她如何入得了郡主的眼呢?” “呵呵,也就她命好!郡主大人抬举她,不然她身为袁家的人,就是该死!” 人们议论着,隔壁的一间包间内。已是换上神灼卫少司服饰的李月白,端起桌上的热茶送到了嘴边。这样的议论,这些日子以来她听得已经太多了。 连续几天以来,一直沉默不语的袁素梅忽而开口道:“郡主大人,我并非怕死之人!您……相信我吗?” 说后半句话时,她几乎无法平静。 这一刻的她,像是无根之萍,面容憔悴尽显落寞,连往日总带有几分冷冽意味的杏眼都变得暗淡无光。 有关发生在袁素梅身上的事情,李月白自神灼卫总司回来后便知道了。 并且在第一时间去调查了被杀的那几个袁家子弟的背景身份,他们确实如袁素梅所说,没杀过什么人。 至于说那些世家只是单纯来杀那些袁家子弟的吗? 她自然不相信。 而这个过程中,那些算是无辜的袁家子弟成了牺牲品,甚至袁素梅也成了牺牲品,背负着如今的骂名。 李月白看着面前的袁素梅,缓缓道:“南蛮十三年之行,我清楚你是一个怎样的人。” 顿了顿她又道:“那些世家子弟的样貌,你是否都还记得?” 袁素梅点了点头。 李月白又道:“记得便好。昔年栖神道在京城作乱的时候,我不见得有多少世家子弟站出来平乱。但是在追杀无辜人这一方面,我算是见识了……如果这些世家都这么喜欢做文章的话,我不介意我也去做做文章。” 她能理解袁素梅是为自己受了这么大的委屈,为自己,也是为她,李月白也会帮她这个忙,去给那些世家一些教训。 第547章 条件 又是一年的九月。 京城的秋雨姗姗来迟。李月白现今因为神灼卫少司的身份,大多时候都是待在神灼卫总司。 她一边处理着政务上的事情,一边闲暇之余去查了几个世家的背景。这几个世家,自然就是几日前为难了袁素梅的那几个世家。 这几个世家的规模,在京城来说不算大,但也绝对算不上少。 调查下来,李月白发现了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这几个世家,这些年来和袁家的交往还算是比较密切的。 李月白看着这些世家的卷宗摇头道:“我看最想和袁家划清界限的是你们这些世家才对……还真是又当又立!既然如此……” 李月白不介意查出来一些往日袁家的旧账,若是能和这些世家有联系最好。 这一查下来,果然李月白又查出来了一些有意思的东西。 袁家,作为一个培养杀手的炼气世家,不单单是对自家子弟进行杀手训练,也会收一些外姓子弟。 至于说,这些外姓子弟有的的京城中的孤儿…… 有的,则就是这些世家以一些不正当手段弄来的。像是往前倒退二十年前,京城的时局……乃至世道都是乱的。这些外姓子弟,有的正就是世家在京城外以一些不正当手段带给袁家的。 当然,近十年以来,朝局稳定,这些世家就收敛了许多。加上当时的一切百废待兴,自然需要这些世家出力,也就不去深究过去打一些罪责。 现在嘛…… 既然这些个世家非要搞一些没必要的小动作,李月白不介意翻起这些旧账去讨个说法。 首先李月白就把目光放在了北城的顾家。顾家祖上往前追溯个八十年,只是京城走街串巷的卖货郎,机缘巧合之下目击了一桩当时的士族老爷当街明抢民女的事情。 但这位卖货郎为了讨好那位士族老爷,便改了口供有意包庇这位士族老爷。 这位士族老爷见这卖货郎机灵,便带在了身边做事。后来这位士族老爷发迹进入了朝廷,这卖货郎也跟着进了朝廷,踏上了仕途。此后的几十年,顾家不断积累方才就有了如今的气候。 纵观顾家的发家史…… 不说祖上干的事儿不光彩,就是后辈几个子弟干的事儿也不光彩。 可以说就是典型的墙头草,外加一味的向京城中的大世家跪舔!不夸张的讲,顾家今天在京城的荣耀,就是一路跪舔过来的! 但另外一方面来说,能跪舔也是一种本事。毕竟世上从来不缺跪舔的人,但能从跪舔的姿态,一步步跪出一个荣华富贵来的,京城之中却没几家。 而于顾家交往,也切忌一件事情,便是提不得半点卖货郎的事情。他们祖上虽然干的就是这个行当,可实在不光彩。 现今的顾家家主,在前年的时候就已经辞了官位,赋闲在家了。外人羡慕他辞官之后就娶了三房小妾,夜夜笙歌。 可谁又能知道,这其实是迫不得已…… 实在是当今的朝廷容不下他,迫不得已他才主动去辞的官。至于又娶三房小妾,却是因为无官可做,一身旺盛的精力无处倾泄。 且对于如今的顾家,他也担忧的很。除了他的一个儿子有着丙铜炼气修为,尚在朝廷内还有着一个五品官的职位外,其他子弟要么是炼气方面不成器,要么就是至多做个衙门小吏。 实在叫人担忧。 纵然他有乙银炼气的修为,可之后他若不在,顾家又当如何? 今日,他向往常一样在家中赋闲喝茶,三个小妾,连同之前娶的几房围在他身边为他捏腿捶背,显得十分惬意。 他暂时也忘却了那些不愉快,闭眼哼起了小曲。 忽而,有下人过来禀告道:“老爷……老爷……老爷……老老老……” 见下人话说的结结巴巴,顾家家主不悦道:“慌什么?什么事情……把舌头捋直了慢慢说!” “郡主大人过来了!” “哪个郡主?” “就是烈莹郡主!” “什么?” 顾家家主立马从椅子上跳了起来。 虽说京城之中的人习惯称呼李月白为郡主,可他可是得到消息,现在的李月白已经有了神灼卫少司的身份。这个身份可是要比郡主这个有名无实的头衔要强上太多了! “她……她来做什么?” 顾家家主一时之间倒是也没有往几日前袁素梅的身上想。毕竟这等事情,看起来也就是他们几个世家联合起来追杀袁家余孽而已,合情合理挑不出什么毛病。 但他隐约觉得不会是什么好事。 思索少许他又问:“她穿的是便衣……还是神灼卫的衣服?身边带了几个人?” “回老爷,是便衣。身边只带了一个人。”下人回道。 听到这儿顾家家主又才松了一口气。 他心中一番思索后,迅速命后厨去做起了菜,顺便他本人亲自将李月白迎接了进来。 见在顾家之中一向都显得威仪的顾家家主,此刻向着一个一身白衣都女子嬉皮笑脸低头,一众顾家子弟都显得不可思议。 因为看上去,这白衣女子除了容貌过人之外,似乎年龄看上去还没有他们大。 但直到顾家家主“郡主大人”四个字出口后。 一众顾家子弟立时全都闭了嘴。虽然过去十三年的时间,他们当中有一些人都不曾见过李月白,可有关这位郡主的所作所为他们还是有所耳闻的。 这位郡主外表绝美,可做事的风格却是冷冽果断,更是个杀人不眨眼的狠角色! 顾家家主也是第一次近距离看到李月白。一方面感叹李月白的过人容貌,果然如外界所言,是个极美的女子。自己的那些小妾,没一个能比的上她! 可另外一方面,在她面前,他也只剩下忐忑了。明明对方什么也没有做,可他却连看她的勇气都没有。一股无形的压迫感笼罩在他身上,乃至于害怕到,连自己那些龌龊的小心思都不敢生出。 直到李月白开口道:“顾家主不必多想,我只是随便走走而已。南蛮游历十三年,久不见我们中原的风土人情!听闻顾家主这处院子修的不错, 便来看看。” “呵呵……让郡主见笑了。” 顾家家主这才又放松了一些,回了一句客套话。 只是对于李月白所说的他这处院子修的不错的事情,他是不相信的。 “郡主大人!里边请!这会我准备了点酒菜!算是为大人从南蛮归来接风了!”顾家家主说道。 随后在进入顾家的一处院子后,李月白就那么简单的入了酒桌。 一开始,她也就是提一些南蛮和中原两边习俗之间不同的事情。 甚至于喝酒之余,她还去指点了几个顾家子弟修为上的事情。这让顾家家主逐渐放松下来,开始相信她就是随便走走而已。 但聊着聊着,李月白忽而话题一转:“我听说顾家主祖上,不过只是一个卖货郎,而顾家有今日这般景象……还真是令人意外啊!” 看似她只是那么随口一说,但顾家祖上的事情被提及…… 顾家家主,乃至于几个陪酒的顾家子弟表情都显得有那么些不自然。 但顾家家主还是保持笑容道:“那算是祖上幸运而已!不值一提!不值一提!” “的确是运气好!顾家祖上一个卖货郎恰就能碰到士族老爷强抢民女的事……这样的事,你说要不是运气好能遇到?” 李月白似笑非笑看向顾家家主。 顾家家主就是再傻也明白,这位郡主可不是她嘴上说的走走那么简单。 但碍于李月白的身份,他以后面带笑容道:“郡主大人,这不过只是外界传闻而已,当不得真,我们祖上那是凭借自己的努力方才走上仕途的……” “呵呵。顾家主祖上的事情真假先不论!有件事情,真还是假……我还是想求证一下!”李月白说着,随身拿出一卷卷宗扔在了桌子上又道:“近几日我在神灼卫翻旧案的时候,不小心翻到了这些,也不知是真是假!” 顾家家主拿起后看了一眼,立马面色大变。 卷宗里正是他们顾家以前为袁家做的那些见不得人的勾当…… “郡主大人,这都是以前的家主所为!我的确不知啊……”顾家家主一思索马上进行了甩锅。 卷宗上的事情,大多涉及了二十年前。反正二十年前,他还不是家主。 李月白缓缓开口继续道:“好,过去那些勾当我先不提。既然顾家过去是为袁家做事的。现在袁家一出事,你们顾家还有其他几家就最先跳出来追杀袁家子弟……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你们这几家世家和袁家还有不可告人的秘密!现在袁家没了,你们为防止某些事情走漏风声,便急着杀人灭口!” 顿了顿李月白朱唇轻起,带起一抹玩味的笑意道:“那我好奇了,究竟是做了什么事情急着要杀人家?” 她其实心里明白,现在的顾家以及其他几个世家,自然是和袁无什么瓜葛。只是单纯再给他们扣一个帽子而已! 顾家和那几个世家之所以急着要杀袁家子弟,一来就是杀人灭口,彻底把几十年前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给抹除干净。 二来,就是设个套,单纯恶心一下李月白和她背后的莫问清。即便对方不设上套,也没什么损失。 “还有过去那些旧事……以为杀了袁家子弟,便无人再知。但其实,那几个袁家子弟还真就不一定知道,凡倒是神灼卫那边你们过去做了什么,都记得一清二楚。”李月白缓缓又道。 接着李月白索性又道:“过去不拿这些旧事找你们麻烦,是过去十年以来,京城实在无人可用。可现在嘛……便是少了十个顾家,京城的天也不会变。” 顾家家主闻言做出一副谦卑姿态对着李月白道:“郡主大人,对于袁素梅的事情,我们几个世家做的的确有些欠妥……我……” “话都到这个份上了,你是继续要装傻是吗?以几个袁家子弟为诱设的局,真当我看不出来?” 李月白直接打断顾家家主。 这让后者彻底变了脸色。 也虽然对方只带了一个人过来,可她甲金炼气士的实力就摆在那儿,不要说他,便是整个顾家加起来,怕是也撼动不了李月白一根手指。 且对方把话讲到这个份上,摆明了就是来给他们顾家发难的。 但似乎对方也没有把话说的那么绝对。 这让他明白,这位郡主还是留有一些余地的,他缓缓试探道:“我可以将顾家一半的产业……” “我是缺那些的人吗?我需要那日追杀袁家子弟的人一个交代,其次你们这些家主也要给我一个交代。” 李月白缓缓说道。 “郡主……我……” “我只问一句,当初栖神道大闹京城,这些个世家子弟在哪里?怎么这一身本事对着袁家几个未杀过人的普通子弟就用出来了?” 李月白反问顾家家主一句。 顿了顿李月白又道:“你们顾家替我给其他几家世家传个话!所有参与追杀袁家子弟的人,一个不留!还有……以后二十年,你们几家的子弟都不得再炼气!” 这两个条件!任何一个对顾家家主来说都不能接受!他相信,换作其他世家也不能接受! 可若是不接受,等着李月白发难…… 到时候便是他们几个世家都要荡然无存了! 至于说几个世家联合在一起找李月白报仇的心思,顾家家主是丝毫不敢有了!这一次的教训让他深刻认识到,在这京城之中有些存在那是真的惹不起的。 过去他常常看不起先祖们跪出来一个现有的荣华富贵…… 可现在看来,在这京城里,适当的时候跪一跪又能怎样? 但是这一次这一跪他明白,他们顾家和其他几个世家便再也没有起来的机会了。至少李月白提的第二个条件,让他们的后辈子弟在这朝廷上再无立足之地。 整整二十年,是可以改变许多事情的! 第548章 李静淑 约莫几日之后。 顾家和京城其他几家世家各自送自家的一名子弟去往了刑部。 说是近几日以来,在这几个子弟身上查出了几桩命案。世家们容忍不了这样的事情,在查清这样的事情以后……将他们送往刑部大义灭亲! 有心人则会发现,这几个世家子弟正就是不久追杀袁家子弟的那几人! 且自着日起,顾家和这其他几个世家在京城的行事都低调了许多。更有世家,让家中子弟辞了官职,一整个家族举家搬离了京城。 有些世家知道一些这里面的内幕,则是觉得那位烈莹郡主的手段实在有些咄咄逼人。 但另外一方面,李月白这样的手段确实震慑了不少对她还有异样想法的世家。 自此以后,他们明白…… 这京城中又多了一个他们惹不起的人。 …… 顾家这件事情之后不久。李月白再次投入到了神灼卫少司的工作之中。虽说她这类少司的职责,是替神灼卫去做一些见不得光的事情。 但如今的京城,乃至周遭……的确都还称得上太平。 所以现在,李月白也就是再复审一些朝中刑部、大理寺、京兆府三个部门都不能敲定的案子。 一些案件零零碎碎,就少不了李月白也要在这三个部门之间走动。而连续几天下来,这样的工作说不上忙,但也绝对说不上闲。 正如今天,她去了一趟京兆府去陪审一件案子,就见一位太监,在一众官里人护卫的簇拥下来到了京兆府。 有眼尖的人认识。 这位太监,是经常跟在长公主赵萱身边的那位童公公。 说起这位长公主也是颇具传奇色彩的…… 昔年在万象帝执政时,她便身居要职,甚至有些时候还在御书房中直接参与政务。 后来随着诸多皇子离京,这位长公主便在京城外修建了一座道观,说是清修,可期间又和诸多京城中的士族子弟有所来往。这导致她的风评好坏参半。 直到十几年前,如今这位万兴皇帝继位,这位长公主才又走出道观,帮着这位一奶同胞的皇弟打理朝政。 甚至不夸张的讲…… 如今大乾的朝局稳定,这位长公主至少有一半的功劳。不过值得一提的是,她如今的私人生活,却还是有那么些的混乱。大多时候,你甚至可以在她的私人府邸之中见到一两个白面书生。 她府中的人对外宣称只是简单谈论诗词歌赋…… 可究竟到底是如何,那便不得而知了。但除开这点私人方面的问题,无论是朝廷上的官员,还是京城里的百姓对这位长公主的评价都是颇高的。 而现下,这位童公公今日出宫外出走动一趟,却不是为这位长公主传达什么话的。而是再有十天的时间,便是这位长公主的生日。 这位童公公外出便是向各方送请帖的。 而往常一般的公主过个生日,少有能在宫里过的,现在这位长公主身份不一般,因为是当今皇帝陛下的亲姐姐。 皇帝陛下便将皇城的后花园都让了出来。 在见到这位童公公之后,现今的京兆府的崔大人主动迎了上去。 五年前的他还只是在京兆府做事的一个小吏,若不是有长公主提携,他如何还有今日的官位? “童公公,还真是少见啊!哪阵风把您各部吹来了?” 崔大人拱手道。 “呵呵,你应该知道的。还有几日便是公主殿下的寿辰。咱家是来送请帖的。”童公公开口说道。 说话的同时,他注意到了旁边的李月白。有关近日这位郡主归来京城的事情,他也是有所耳闻的 。 过去长公主和这位郡主的私交也是不错的。自然也准备了给她的请帖。 他笑着对李月白道:“郡主大人,还真是巧啊。正好……我也就少跑一趟。” 说着,他将请帖递给了李月白。 对李月白来说,他也确实想去见见这位还算得朋友的长公主。只是碍于现今的身份,若无对方邀请,她实在不便去皇宫。 就这样十日之后。 李月白换下一身神灼卫的衣服,转而穿上一身便服来到了皇宫之中。 自然的,因为外貌的关系。 她自皇宫一路走来,也是引起了不少人的瞩目。十三年的时间,当今朝廷的官员都换了许多,许多官员的确不认识她。 只是当李月白将象征自己神灼卫少司的腰牌给皇宫一道道守门的侍卫看的时候,对方的眼神会大有变化。 在他们看来,李月白这一身素衣打扮,只以为会是和长公主私交不错都某个世家小姐。 谁又能想到会是那位郡主大人? 也不怪他们会这么想。比起其他那些世家子弟出行讲排场。李月白出行,身边只带了袁素梅一人。 一些不认识李月白的世家子弟在见到李月白后,也会对着她起议论: “喂!你们说,那是谁家的姑娘啊?以前我怎么没有见过?” “我说……过去问一下名字。” “呵呵,劝你们少打人家的主意。不说身份,只论年龄,人家怕是和你们爹娘都是一般大的年纪。” 大多数的世家子弟也就是十几岁的年龄。说句不好听的往前倒退个十几年,就是一群小屁孩。 人群之中,有的世家子弟则是认识李月白的接着继续道:“这位便是那位烈莹郡主。我说件小道消息,近来京城中顾家那几个世家……” 他说着,把几个世家子弟叫了过来,然后几人围在一起小声说了起来。 几人闻言都是脸色大变。未曾想过,京城这几日那几家世家的变动,会是这位看上去比他们大不了多少的白衣姑娘造成的。 这时,刚刚说话的那位世家子弟继续道:“这位郡主大人,现今已经是神灼卫的十二少司之一……论地位,就不是我们能说的上话的!” “这……” 众人闻言面面相觑了起来。 “这算什么,我听说十几年前京城的时候,这位郡主大人生猛到去太学府杀人!”那人又道。 说着,他将自己从长辈那儿听来的十几年前有关李月白的一件旧事说给了众人听。 众人闻言,全都倒吸一口凉气,再看向李月白的绝美容颜,却是已无了上去搭讪甚至是说话的心思。 而李月白得益于身份的特殊,或者是她烈莹郡主的身份,比起其他人先一步到了皇宫的后花园。 皇宫的后花园,其内的景致格局却是比起一般的私人府邸要好上太多。即便是九月临近十月的季节。依然有着各样的花朵没有衰败。 而此刻,后花园中的诸多太监和宫女在一位女子的指挥下,显得十分忙碌。 见这女子一袭红衣宫装打扮,生得冰肌玉骨十分貌美,白皙如凝脂一般的额头上贴有一瓣艳丽花瓣,倒是让她更显妩媚。 李月白望向她的时候,身后不知何时胖子黄奎也赶了过来。 他如今在京城大小也是个有脸面的人物,加上和这位长公主以及当今的皇帝陛下都有着不错的私交,自然也收了邀请。 他看了看那女子道:“如意倒是好眼光。讨得老婆还算过眼……” 李月白闻言道:“胖子,来到这宫里多少还是做点合规矩的事吧!没事,眼睛别老往人家不该看的地方看。” 美人嘛……谁都喜欢。 包括李月白也不例外。 只是现在的场合,加上他们的身份,却还是盯着人家妃子看,这便有些和市井那些无赖没什么区别了。 而那宫装女子,本名李静淑,十年前进的皇宫,为当今皇帝生下一子。随后母凭子贵被封为了贵妃。 虽说如今的万兴皇帝未在后宫设立皇后。但贵妃却仅此一个,大多时候后宫的大小事务便都是这位李贵妃去负责的。 现在……长公主要过寿辰,李贵妃自然便站了出来。 就在刚刚李月白看她的时候,她自然也注意到了李月白。 作为女子,她自然也免不了有一番比美之心。只是一轮比下来,她也不得不承认,自己是比对方差了那么一些。 她身边,其他几个才进宫不久的采女(不是写错了,也有才人一说,后宫地位为正七品,采女是从八品),注意到了李贵妃到目光看在李月白身上 ,各自心中都起了心思。 作为进宫已有一段时间女子,她们自然已不复当初进皇宫时的美好幻想。大多时候,她们不要说见一面皇帝陛下,便是连见李贵妃一面都难。 这时,李贵妃看着远处的李月白眯起一双妩媚眼眸道:“你们说,我和那边的女子谁更美?” 采女们异口同声回答道:“自然是贵妃姐姐美。” 采女们又道: “长公主殿下交友甚广,有时候便是京城一些小世家子弟也会结交!看那女子一身素衣,说不得就是小世家出身!这皇城里都光景,她怕是都没见过呢!” “说的是呢!也说不得只想凭借自己容貌能见得皇帝陛下,好得皇帝陛下青睐,草鸡变凤凰呢!” 说着无意,听着却是有心。 李静淑听着这些话,再看向李月白眼神便发生了些变化。 她尤记得前年的时候,一个小世家的董姓女子女子进宫,却被皇帝陛下给看上,得一晚宠幸后,直接被封为董妃。 她也看得出来,万象帝对这个女子是有些喜欢的。 所幸,董妃后来只是生了个女儿,不然的话,她李贵妃的位置还真可能不保。 现在…… 李月白的出现,让她感受到了一些危机。 想了想,她对着身边一位宫女叮嘱了几句,随后那位宫女送来了一壶酒。 李贵妃又对着那宫女道:“去,宫外找个男子回来,带到后花园偏角的小柴房。” 随后她又看向手中这壶酒笑了起来。这酒名为“一夜明月不早朝”,是宫内一位有着乙银炼气修为的太医研制出的,便是一般的丙烯炼气士喝了也不能自拔…… 拿着酒,她身姿摇曳,步态优雅向着李月白那边走去。 见到李月白后,她开口第一句便是:“这位妹妹倒是面孔生得很。是第一次进宫吗?” “妹妹?” 李月白闻言这两个字,嘴角起了一抹笑意。这个叫法还真是新鲜,已经是多年不曾有人这么叫过她了。 黄奎闻言,脸试试那个露出一个怪异表情,但他见李月白没有自报家门的意思,他索性也是爱看热闹不嫌事大。想要看看这位李贵妃要做些什么。 刚刚这位李贵妃那点小动作,自然瞒不住她和李月白的眼睛。 “这位娘娘……有何指教?” 李月白笑着开口。 那李贵妃闻言则是觉得面前这个白衣姑娘多少有些不懂礼数,自己这一身华贵服饰怎么着都在彰显自己身份的不简单。 对方就只是轻飘飘这么一句,连起身给她行礼的意思都没有。 当然,按照不说李月白少司的身份,单是一个烈莹郡主的身份叫这李贵妃一句“娘娘”已经是很客气了。 李贵妃身边,那些采女们则在李贵妃背后小声道: “贵妃姐姐,这女子绝对只是小世家出身,没什么见识……” “是啊,连礼数都不懂。” 李贵妃听在耳中,面上却是和气对李月白道:“我是一见妹妹不知怎么的,就觉得欢喜。巧了,我有个妹妹长嘚也和妹妹有些信呢。我这里呢,有一壶陛下给我滋补身体的酒,妹妹腰喝一杯吗?” 她身后,有采女道:“还不快取酒杯来,难不成要贵妃娘娘喂你不成?” 那采女似是要讨好李贵妃,恶语对着李月白说道。 李月白见着这一幕,生气倒是谈不上。比起过去京城中见识过的那些阴谋算计,眼前这点过家家般的女子宫斗,多少有点新鲜。 她笑了笑起身接过酒壶拿在手中道:“既是好酒,何必用杯?” 见识过南蛮那些毒师手段,眼前壶里面这点东西,还真奈何不了她。 说着,她凤眸透出几分豪气,单手将酒壶盖子揭去,然后将酒壶提起仰头喝了起来。 她一身白衣无风自动,半张绝世容颜美得不似凡人,这喝酒愣是被她喝出几分谪仙临世的感觉。 喝完一半后,她又看向李贵妃道:“娘娘,既是好酒,当于诸位同喝才对!” 话罢,她将酒扔给了李贵妃。 第549章 宴席 李静淑见李月白将酒喝下,先是一愣,随后露出不解的神色。 这“一夜明月不早朝”,喝下后当即就会发作。起先的症状是略感头晕不适,再约莫一段时间后,便会发挥它真正的作用。 但她看李月白现在的模样,一脸平淡,有些怀疑这酒还是“一夜明月不早朝”吗? 她身边那位宫女似乎也查出了异常,走到李静淑身边小声道:“贵妃娘娘……我按照您的吩咐,这酒真的是……一夜明月不早朝。至于……至于……她喝后为何不起效,奴婢实在不知。” “娘娘,可与诸位同饮否?”李月白狭长好看的丹凤眼看向李静淑贵妃,嘴角浅浅露出两个好看的酒窝再次说道。 贵妃身边,那几个采女看向李月白道: “呵呵?娘娘乃是万金之躯!能赏你一杯酒喝,已是你天大的幸运!你如何还敢奢望她同你喝酒?你这是把娘娘当什么了?勾栏里陪酒的吗?” “也不看看自己的身份,当真是可笑!” “你这小女子,还真是有些蹬鼻子上脸了!” 李月白则笑了笑道:“这酒娘娘如何喝不得?当今陛下尚且能与民同乐,屈身于市井和老叟喝酒。娘娘是万金之躯不假,难不成身躯比陛下还贵?” 李月白看着面前面容精致妩媚的李贵妃,觉得这位贵妃的城府还是有点浅了。至少比起她京城见识过的那些阴谋算计来说,真不算什么。 而另外一边,一些人陆续赶来了后花园。这里面有世家子弟,也有和长公主赵萱交好的并无官职之身的炼气士游侠、又或是有才学在身的书生。 他们之中除了一些世家子弟,大部分人都并不认识李月白。毕竟,李月白一趟南蛮之行十三年,现今京城之中的大部分人还真就没几个认识她。至多听过她的事迹而已。 他们听李月白说完后,目光也是纷纷看向了李贵妃。 众人虽然沉默,但李贵妃受着这么多的注视,多少显得有些不自在。 思索少许,她朱唇轻起妩媚一笑道:“妹妹说的是,陛下尚且能于民同乐,何况我呢?这酒我喝了。” 如今是形势逼人,这酒不得不喝。若不喝,就得落人口舌,说她李贵妃比当今皇帝陛下都要金贵。 且……她愿意喝下这酒,心中自然是又有了别的算计。 再说,这酒也是有解药的。真的无法控制的时候,服下就是。 说话间,她命人取来杯子将酒倒入其中,然后姿态优雅喝下。 酒喝下不久后。酒的药力,立时就上来了。先是自脚底开始一阵酥酥麻麻,其后身体便感觉无力,头晕了起来。 这也导致她一个不稳,摔在了身后宫女的怀里。 宫女明白是怎么回事,故作姿态道:“贵妃娘娘……你怎么了?来人啊!” 那些采女们都想着讨好李贵妃,自然在第一时间都做出紧张姿态围在她面前叫道:“贵妃姐姐,你怎么了?御医!快去叫御医!” 很快,一位年过半百,身上挂着丁铁炼气士牌子的御医走了过来。 别看他修为虽然不怎么样,但在医药方面的造诣,一般炼气士却是完全比不了。 见他先是给李贵妃把了脉,然后又拿起李贵妃刚才喝过的酒闻了闻,正要说话。那李贵妃却是小声对着他道:“想清楚了怎么说,是说实话……还是说些我愿意爱听的话。” 御医则显得无奈。 他在皇宫之中职位低微,若说实话便是要得罪这位李贵妃,以后在宫内的日子会极为不好过。 想了想,他看向李月白道:“姑娘……你为何下毒要陷害贵妃娘娘呢?” 李月白倒是一点也不着急,而是表情带着玩味道:“我下毒?有意思了!” “这酒乃是宫廷御酒,本身不会有毒。所以大概是姑娘先前喝酒的空隙下了毒……” 御医说道。 “来人,将此人押下去!” 有采女大声说道。 “哦……还真是新鲜了?堂堂的神灼卫少司会给养在深宫里的贵妃娘娘下毒?真是有趣呢。” 正此时,不远处一道略显慵懒和妩媚的笑声响起。 见一位红衣宫装女子,在一众宫女的簇拥下走了过来,一双在衣裙薄纱之下的修长白皙美腿显得格外显眼。 来者正是当今皇帝的亲姐姐,长公主赵萱。 十三年的时间,她倒是显得驻颜有术,容貌未发生太大的变化。就像一朵盛开的鲜艳花朵那样,尽显自己的成熟和妩媚。 “李姑娘,还真是许久未见了。” 她笑着向李月白走了过来。 “是啊……许久未见了长公主。” 李月白笑着也看向她。 长公主顿了顿又看向了那边倒在宫女怀里的李贵妃对着李月白,似笑非笑道:“我那位皇弟处理起朝政来,那是没得说的。可后官这块……尤其是看女子这方面,还真是一塌糊涂!” 似乎只一眼,她已经看明白了怎么回事。 也随着长公主发话。 众人的眼光纷纷看向了李月白: “神灼卫少司?是说这位白衣姑娘。可她……真是那位烈莹郡主?” “那位郡主大人?我在京城之中都是只闻其名,却不想真是真的见到了。” 京城之中,众人都是听过烈莹郡主那些事迹的。也曾听闻过这位烈莹郡主是以美貌闻名。 目前来看,只单论容貌,这位郡主便算得上少见的奇女子了。 随之而来得问题也来了…… 既然是那位郡主大人,会有必要去给一个后宫娘娘下毒吗? 李贵妃此时也显得尴尬,但一咬牙她将错就错看向长公主道:“长公主殿下,您……您要为我做主啊!” 赵萱还是似笑非笑的表情道:“陛下不是来了吗?你去找他做主不是更好吗?” 就见远处,已是黄袍加身的赵彻向这边走了过来。因为本身就是丙铜炼气士的缘故,这些年岁月也未在他身上留下多少痕迹,依旧是当年的模样。 但现在的他,比起当年的稚嫩和带有的几分愣头愣脑,现在的他自有一股皇帝的姿态,看似温和,但已然能做到喜怒不形于色。 只是多年的忙于朝政,他炼气修为却没多少长进。 在来到后花园后,他便听到了这里的嘈杂。 但无论此地多么杂乱,又或是声音多么嘈杂…… 他还是在人群之中,寻觅到了那个他心心念念无数个日夜的白色倩影。这致使他想到了许多,稍微有些失声。 身边跟着他的太监道:“陛下,好像是李贵妃出了事。” 赵彻这才又回神,重新恢复成一副温和、喜怒不形于色的模样。 走到李贵妃跟前后。这女子便一把扑倒在赵彻怀里,梨花带雨哭道:“陛下……您要为妾身做主啊!那个女人……她……她……” 此刻,她面色潮红,香汗淋漓,一副中毒的姿态。 实际上却也差不多,她喝下的“一夜明月不早朝”进一步发挥了药效。这使得她在接触到赵彻后,如干柴遇烈火,久旱逢甘露…… 哪怕已经服下解药,可已然不能控制自己。 她自以为控制到很好,实则八爪鱼一般,身躯扭动个不停已然丑态百出。 这让赵彻没来由就对这位李贵妃产生了几分厌恶。 他冷声道:“你喝过的酒呢?” 马上有宫女把刚刚的酒壶拿了过来。 “呵呵……一夜明月不早朝!这可是宫中才有的!”赵彻冷笑一声又看向一众采女道:“待在后宫的你们,除了那点女子间的勾心斗角,和可笑至极的嫉妒心,你们还会什么?” 他肯给李静淑一个贵妃的名分,绝不是看她给自己生李第一个儿子,是看这女子温良贤淑,为人大度。 如今看来,她今日只是看李月白容貌胜过她,便能起嫉妒之心,不难想象后宫之中……又有多少女子被她陷害。 他缓缓道:“李静淑无德,贬为庶民,送往宁和宫净房浴洗宫中马桶。其子交由董妃抚养!” (净房,古代皇宫放马桶的地方) 话罢,任这女子哭的如何梨花带雨,他看也不看她一眼。 目睹这一幕的黄奎,用神念对着李月白道:“木老大,这吉祥小子做了皇帝后,还真是无情啊……自个儿的女人,说让洗马桶就让去洗马桶!还是说……” 话说一半,他不说了。 未敢讲的话他是想说,赵彻把自己都贵妃乏这么重,更大一部分也是因为李月白的关系。 当然,这些话他断然是不敢讲出来的。 “李大人,如今我中原和南蛮互通商,你功不可没啊!”赵彻看向李月白,温和说道。 昔年的时候,他都是称呼李月白“李姑娘”多一些。 如今“李大人”出口,多少显得有些生分。又或许是因为皇帝的身份,他再见李月白后,不得不这样去叫。 看出自己弟弟许些心思的长公主赵萱笑而不语。 她心道:你要真心中无她?何必皇后之位空悬多年? 但这类事情,身为局外人的赵萱看得也很明白。固然,她也希望李月白这样的女子能和自己弟弟喜结良缘。 可从始至终不过是他赵彻自己都一厢情愿罢了。 这件事情,她这个局外人看得开。李月白和他赵彻都看得开。且碍于身份,他们更无可能。 只是…… 某些方面,赵彻的固执一如当年未当皇帝之前。 有些事情大家也都明白。 但都不去点破。 所以对于这一声生分的“李大人”,李月白也没去计较,只是笑笑:“还是陛下治国有方,不然通往南蛮的商路也打不开。” 一通言语后。 众人各自落座,这场宴席正式开始。这场宫廷之宴,虽说一切从简。可来场之宾客,上有九五至尊的皇帝,下也有民间的炼气士游侠儿。 这使得这场宴席的节目,变得格外有趣味。 比如这会。 中间舞台上,有游侠拔剑弹唱道:“壮士兮走四方……” 有世家出生的姑娘,抱琴而上与其合鸣。一个说的是市井生活气,一个虽不言可琴音尽显潇洒大气,让游侠儿口中的江湖故事变得更为生动。 也有文人墨客上去吟诗作对!不过却不似十几年前那般只是靡靡之音,说的是贵人们的奢靡生活。文人们随口吟来,说的是农田百姓种粮不易,养蚕农的艰辛…… 甚至不乏有诗文,看似写山水,实则暗藏讽刺,将当今一些朝廷官员的做派讽刺的体无完肤。 一些人听罢拍手叫好,也有一些人发觉到那位万兴帝变了脸色,心中升起苦涩明白,这场宴席之后,这位陛下怕是又要开始整顿一轮官员们的作风问题了。 而在宴席当中,有一位白发老者却是离着万兴帝的位置仅有三步左右的距离。 老者名为羿道成。与空空道人亦是至交好友。空空道人游历天下后,遇到这位好友,便拜托他前来京城守护自己徒弟安危。 他现是万兴帝身边的首席剑师。 十年前,他和神灼卫少司之一的上官行伤在京城郊外一战。 这一战后,上官行伤道:“我输了他半招。” 自此后,不显山水的羿道成名扬天下。名扬天下的第二件事后,他带了一盘棋子设下棋局来到了皇宫,对外宣称若当今皇帝能破他棋局,那么后半辈子他的剑只为大乾赵家的天下而拔。 棋局是否破…… 无人能知。 但自那以后,万兴帝身边便多了一位白发剑师羿道成。自此以后,万兴帝赵彻也不再佩剑,因为羿道成便是万兴帝的剑。 此刻的羿道成眯着眼喝着酒,目光却是看向了李月白。 他缓缓开口道:“此女能让陛下惦记几十年,我却还不曾见识过其何过人之处。陛下的一行一言,都会左右天下的安定……” 顿了顿他看向身边常伴在赵彻身边的太监道:“京城之中,对这位郡主评价如何?” “虽有国色天香之姿,但行事作风上……却是雷厉风行。神灼卫几位少司,对她评价都是颇高!” 那位太监回道。 第550章 朕……乃是孤家寡人 “京城之中,神灼卫几位少司对她的评价都颇高?”羿道成抚着胡须,看向了另外一边席位上和长公主促膝长谈的李月白。 随后他对着那位太监道:“京城之中,有关此女的事迹我也听过一些。不过到底是本身真如传闻一样,还是只是言过其实,还需试探一番……” “羿大人……您是?” 太监似乎明白了羿道成要做什么。 羿道成笑道:“若只是个言过其实的女子,让陛下惦记近乎这么多年的时间,却也不值得。我是个武夫,自然要用武夫的方法一试。” 说话间,他站起了身,见他脚步虚浮,似是凭空踏风一般,只眨眼功夫便到了李月白面前笑道:“久闻郡主大名。老朽羿道成修剑大半生,特来向郡主讨教几招。只是简单一番比武点到为止,郡主也可当是让长公主的寿辰有些看头。” 李月白笑了笑放下酒杯点头道:“也好。” 京城之中的世家子弟,此前可都是听过羿道成的名声的。有些人更是亲眼看过十年前上官行伤和羿道成的一战。 知道这位皇帝面前的首席剑师的厉害。 但对于李月白…… 虽然此前听过她不少传闻,可真正认识却还是今日。且目前为止,大家对她的关注点都更多是在她的外貌上。 听到她答应和羿道成的比试。众人也议论了起来: “这位郡主好看是好看,就是不知她炼气修为如何?” “能做神灼卫少司的人,炼气修为会差?” “这可不一定啊!我蹭闻言神灼卫的总掌司莫问清大人,出了名的护犊子!这李月白不是被那位大人认定为了下一任总掌司对接班人吗?这不难保这个少司的位置……” “诸多有关这位郡主的事,我们都还只是听说,真的未曾见过。” 这些言语,或多或少传到了李月白本人的耳中,她对此只是一笑了之。 另外一边,羿道成道:“既然只是比武,那老朽便用一把未开锋的剑。” 话罢,便听到他身后一把剑自剑鞘中飞出落到了手里。 这时,人们也才发现,这位白发剑师,身后共背有三把剑。 落在他手里的这把剑,也的确如他所说没有开锋,不过与其说是一把剑,它连剑胚都算不上,不如说更像是一把烧火棍。 “这……也能叫剑?” “这不就是个烧火棍吗?” “难得说,剑道大家都喜欢用这样的东西?” 大家本以为会是这类似烧火棍的剑材质会很奇特,可任谁都看得出来,这就是一段最劣质的生铁锻造成的“烧火棍”。 众人很难想象,这样的东西在对敌时能砍死人? 拿出这样一把剑,也不是羿道成看不起李月白,而是正如他所说,只是比武点到为止就可,没必要争个你死我活。 席位之中,那位万兴皇帝赵彻眼见李月白手中无剑,下意识往腰间摸了去。 过去很长一段时间,那被李月白转送回来的“幽骨”他一直都带在身上。 只是…… 他又忘了,自从身边有了羿道成后,他便不再佩剑了。 身边,长公主赵萱看出了自己这位皇弟的表情变化出言提醒道:“陛下。” 一声“陛下”又将赵彻给拉回了现实,这才又想起自己已经是皇帝。他不得不又收敛起自己的情绪。 而李月白走出席位后,却是隔空单手一招,在后花园内一颗桃树上折了一枝桃枝道:“我便以它为剑吧 。” “好。” 见李月白做好迎敌姿态,羿道成直接出剑。 现今的时代,大部分都是修一些旁门左道!但他不同,自小修的便是纯正的剑道,以身为剑鞘,天下万物在手中便都是剑。 所以即便只是一根“烧火棍”在他手里,便是天下间最锋利的剑。 言语间,他已然出剑。 出剑的同时,那烧火棍便已然成了剑。无形的剑气在“烧火棍”上生出,让敢于直视它的人眼睛一阵灼热刺痛,甚至于修为不够的人再多上几眼,只怕眼睛都会瞎掉。 另外一边。 李月白拿起桃枝,却是想起了多年以前在幽州遇到过的一群人,因为那群人,她自创一剑名为“梅雪当归”。 如今多年过去…… 大乾的天下趋于稳定,她相信那群人应该也过上了她想过的生活。 随后她也出剑。 出剑的同时,在场的众人隐约之间却是觉得后花园内的温度都下降了几分。虽然是临近十月的季节,可天气还不至于过于寒冷 “这是,下雪了?” “不对,这桃花又是哪儿来的?” “下雪了……真是不可思议!这……下雪了!” 众人大声说道。 正如他们说的一样,他们竟然看到还是九月多的季节,天空之中竟然隐约下起了雪,且雪中竟然夹杂着桃花,甚至于你能闻到桃香。 可真实用手去触碰雪的时候,却有什么都碰不到。 诸多京城之中的世家小姐们看到这副画面更是都呆愣在了原地。 如此美丽的雪景,此前他们从未看过。 再等他们回过神时,那雪景也好,桃香也罢,竟然全都消失。 只徒留许些残雪和桃花还飘散在李月白周围。见她一身白衣猎猎,一头青丝飞扬,精致的容颜在残雪的衬托下,越发显得如玉一般白皙。 诸多世家公子看到这一幕,再品面前的宫廷美酒,只觉再也不会醉人了。 赵彻看着这一幕,似乎也是依稀想起了什么。 单也就在这个电光火石间,李月白和羿道成的比剑已经结束。 听着羿道成收起剑,然后对着李月白拱手行了一礼道:“郡主大人……是老朽输了。” 事实上,他们各出了一剑。但算得上是平分秋色。 但羿道成明白,李月白还有别的手段,那些手段永出来,自己不一定是她的对手。况且,若论年岁,她小自己太多了。假以时日,只是在用剑的方面,她迟早会超过他。 听到这个论调。 在场众人都是有些不明所以。 由于李月白和羿道成二人出剑太快,以至于他们根本没有看清二人这各自出的一剑又是如何厉害。 只是当他们看到李月白和羿道成所站的周围,地上尽是入鱼鳞一般的凌乱剑痕。他们又才明白,刚刚二人的剑是如何的厉害。不夸张的剑,若是刚刚有个人站在他们的周身,此刻身上定然不会有一处完整的地方…… 即便如此,却依旧肉眼可见,在他们周身,依旧有残留的剑气如罡风一般在地上画出道道剑痕。 不难想象二人出剑,也算是相互抵消了各自的剑气。要不然,只怕这后花园乃至皇宫,都不够二人这一剑造的。 一些世家子弟刚刚都只沉浸在李月白刚刚出这一剑的绝美潇洒姿态上,此刻看到那些剑痕后,又想起有关这位郡主都一些传闻后,后知后觉心中不免多了许些惧易。 更有人私下议论道: “如今看来,有关郡主的那些传闻看来都是真的!” “什么真的假的啊!郡主不美吗?” “美是美!可在这样的女子身边,我怕是会很不自在。” 但也有一些世家子弟却是被李月白所影响。这倒是引起了京城内,很长一段时间的练剑热潮。 这一剑比试完。 羿道成也对李月白心服口服。 至少在炼气修为方面,他是真的承认了李月白。且能成为神灼卫少司的人,可不止是在修为上面有建树。 想到这里,他算是有些理解为何这位女子能让当今的皇帝一直那么惦记了,乃至于后宫皇后之位一直空悬。 不过,人年轻的时候,还是不能遇见太优秀的人。尤其是和自己同龄且优秀的异性做了朋友…… 一遇误终生啊! 哪怕是身为皇帝,却也要终生为个情字所困。但这对帝王来说却是大忌。作为帝王,最应该有的本质便是无情。 只有无情,才能公正的去对待苍生和天下。 若此女只是有个一般的出生背景,羿道成也不介意做一个让皇帝记恨一辈子的人,去杀了李月白。 但可惜…… 李月白若论修为并不比他差多少,论背景,她已然是神灼卫少司。况且拿私人情感来讲,他也不愿意去对李月白下手。 现在的大乾乃至天下虽然安定,但他心知肚明,这不过是暴风雨前的宁静。这宁静你有多长时间,谁也说不上。更长远的未来,还是需要如李月白这样的人去接力。 想到这里,已经回到席位的他自言自语开口道:“有时候活的时间短,未必会是坏事啊。” 身边的太监,则是不太明白,这位白发剑师为何如此感慨。 待到日落黄昏时分。 这场宫廷宴席正式结束。 众人纷纷离席。对众人来说,今日最难忘的怕还是印在众人脑海里,李月白“梅雪当归”一剑的身姿。 甚至于,有些画工底子在身的世家子弟在回家以后,借着酒劲将今日李月白一身素衣手握桃子的出剑身姿画了下来。 乃至于多年以后,此画流传出去卖出了不菲的价格。 而也就在所有人都离席后…… 作为皇帝的赵彻,在长姐赵萱和贴身剑师羿道成的面前,才有恢复成自己作为吉祥的本来面貌。 他很想说一句当皇帝真累。看似万人之上,可实际做什么都不自在。 可一来,这条路一开始就是他选的,他自然会走到底。二来,他实在不想让天下间的百姓对他失望。 为此,每年她都会去抽时间微服私访一次,去体验一番百姓的生活。 “陛下,我有一言却要讲!” 这时,羿道成开口。 “呵呵,羿伯伯和我师父空空道人乃是至交。私下的时候,不必如此。”赵彻俯身要去扶起羿道成。 却遭到后者的拒绝。 后者道:“陛下……臣有一事要言!便是那后宫皇后之位该有个说法了!” “我……自有打算!” 赵彻显然有些生气。后宫皇后……这是他最不愿谈及的话题。 “臣知道你在想什么。只是今日你必须得给臣一个说法。不然,我情愿死在陛下面前!” 羿道成说着,手中剑出放在了自己脖子上。 “羿道成,你这是在逼朕吗?” 赵彻脸色大变。 “臣知道你在想什么……依臣看来您和烈莹郡主李月白没有一丝的可能。反倒是陛下有可能会将心思都放在她身上,置天下黎民百姓于不顾!”羿道成继续说道。 顿了顿他继续道:“陛下,还请给我一个说法!我是答应着一辈子都只做您的剑……但我希望用我这把剑的帝王,最好是个对自己无情之人!不然,我情愿我这把剑折断在您面前!” “羿道成,你到底想做什么?” 赵彻大声吼道,随手拿起一件东西狠狠仍在地上。 这吓得跟在他们身边的那些太监和宫女全都爬在了地上,并主动捂起了花朵!这便是帝王的威仪,即便不去主动说,不该听的,给你听的时候你也要想尽一切办法不去听到。 “既然如此,臣便死在陛下面前……” “且慢!朕答应你!至多三个月的时间,后宫皇后的位置,朕会给天下人还有你,一个说法!” “臣告退!” 羿道成向赵彻行一礼后离开。 羿道成不能去杀了李月白,所以他宁可用最极端的方法让赵彻断了念想,然后做一个真正的皇帝。 他走后,赵彻看想自己的长姐赵萱道:“皇姐,你为何不替我说话?刚才我几次向你使眼色……” “陛下,不早了,该休息了。臣告退!” 赵萱则是很清楚自己的这个弟弟在想什么。这个时候的他,当然需要一些安慰。可羿道成为了让他这个皇帝断掉对李月白的念想,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 她自然不介意再加一把火。 这一句生分的“陛下”,自然隔绝了赵彻和她赵萱之间的亲情。 随后,赵萱也离去。 而灯火通明的后花园内,身为皇帝的赵彻看着匍匐一地跪在他面前的太监和宫女他有些悲戚和自嘲道:“朕……乃是孤家寡人啊!手中能握紧的只有权力!” 第551章 这年……有那么些意思(上) 忙忙碌碌,这一年又临近末尾。 看着外面白茫茫一片,在神灼卫总司处理公文的李月白长呼吸一口,将目光收了回来。 这已是这个月内,第三次下雪 。 今日过去,明日便是腊月二十三。李月白记得往年这个时候,莫问清总会提前带一壶酒和一只烧鸡,去京城郊外的顾家坡去找顾老瞎子喝上几杯。 只是昔年因为一些意外的关系…… 如今莫问清不便再去那里。况且顾老瞎子已经过世,而十几年过去,顾老瞎子收养的小瞎子顾云飞也没了踪影,不知这些年去了哪里。 当年的小瞎子,李月白记得他曾说过,以后长大了要做游侠,却不知这十几年时间过去,他所想实现了没? 由于临近除夕,在李月白身边需要她去处理的事情便也多了起来。 当然,她现在也可以偷个懒,只是在除夕夜的时候,大概率就是看着胖子他们喝酒,自己得去悲催的处理公文了。 所以李月白宁可这些天忙上一些。 也或许是这些年大乾的朝局稳定的关系,连带着大乾境内都太平了起来。但是时不时还是会听闻栖神道的作乱消息,以及某州某个地方又或是出了一些当地官府解决不了的事情。这便需要京城的神灼卫出动。 且值得一提的是,这些近来滋生出的邪祟倒不如说更多是天井下那个世界渗透过来的。 李月白记得莫问清说过。 天井下的那个世界的生灵形态,以及语言……是我们这个世界无法理解的。但是那个世界的生灵若是渗透到这个世界后,便会以这个世界的生灵姿态出现。 但往往他们的吃出现……又都会被这个世界的人视作邪祟。 差不多过去几个月的时间。 李月白便一直都在处理这样的事情。甚至于,自南蛮回来京城后,她大部分时间都会外出京城。 乃至于京城前段时间,因为她的“梅雪当归”盛行练剑之风。大部分人想要见见这位有着绝世容颜的烈莹郡主,也无缘可见。 像今日,李月白待在神灼卫当中只是处理公文,都算是轻松许多了。 一直连着忙碌三天后。 李月白才算将手头的东西暂时性的处理干净,然后她去了一趟东城的一趟。 十几年前,因为她听从杨淑建议的关系,便在东城这里随手搞了个棺材铺“升发堂”。 时至今日…… 这地方因为她的关系倒是越做越大,在京城之中连开了几家分号。 想起来,她这个甩手掌柜,这些年也没怎么管过这里,倒是杨淑时常会过来这里一趟。 升发堂能做大做强,除了杨淑的原因外……还和老余有关系。 老余,正就是当初李月白从鬼市里捞出来的那位木匠。得益于他出色的木匠技艺,这些年他的棺材口碑一直不错。 这次来到这里,李月白自然也是隐没了自己的身份,在脸上戴了面具。 像往常一样正在招呼客人的老余,敏锐的观察到了在人群里的李月白。 虽然十几年间,他都未再怎么见过东家,但是那一身素洁白衣,依旧面具下那双丹凤眼眸,他却记得清楚。 所以哪怕人来人往…… 他也知道,是东家回来了。 所以,他当即对着来的一些客人道:“诸位,实在对不起!今日我们要早早关门了,改日再谈生意了!” 这十几年间,升发堂在发展,自然他也不可避免收了一些学徒。 徒弟们见师父要关门很是不解。已经临近年关,这几日便是这一年当中做生意的最后时刻了。众人都想着可以多把自己做的棺材卖出去一些,年底时好多分点红。 为此,学徒们议论道: “我们师父这是怎么了?刚刚那位可是朝廷四品大员出身!怎么这生意说不做就不做了!” “可不是吗?我刚刚都快把物件卖出去了……这……这不是得罪客人吗?” “算了,师父的想法我们就别揣测了!再说我们升发堂做生意都是有口皆碑的!客人们也不会在意的!最不济……我们升发堂的背景……也没人会为难我们……” 这些年,他们不是没见过京城之中一些世家为难过升发堂,可任那些世家如何发难…… 这些年下来,东城的升发堂照常还在经营,甚至还越做越大。 而在叫走那些客人后,老余缓缓又道:“东家回来了。” “东家?”一众学徒面面相觑。 说话间,就见一位戴着面具的白衣女子走了进来。女子气质卓绝,让在场的学徒都猜测起了她的身份。 来者正是李月白。 “东家!您不在的这些年,升发堂共经营……”老余说着,拿出一个箱子向李月白递送了过来。 李月白摇摇头并没有收下。 她道:“说起来这些年升发堂,我都不怎么过来。这里边的钱,你可以直接拿走一半。” “东家,这不合适!” “有什么合适不合适的。” 李月白对着老余摇了摇头。 现在的她并不怎么缺钱。只是有关升发堂的发展,她却有新的想法。 神灼卫现在虽在京城乃至大乾名头都响的很。可京城以外的诸多地方……有时候打探情报却还是要依照当地的官府。 但一些官府身边的炼气士大多都是民间招募,这里边的人鱼龙混杂,能力水平都是参差不齐,有时候打探到的消息未必真实。 所以李月白在想,可不可以将升发堂的生意给开到全国各地,顺带为神灼卫收集情报。且棺材铺天下间随处可见,最是不起眼,各行各业的人却都会来棺材铺,这样一来收集情报也容易。 李月白现在便想着将这生意是否可以再做大一些。 所以这些钱,李月白不会多收一分。 但棺材铺要发展……却也不是一朝一夕便能成的。交代完一些事后,李月白便离开了。 她走后。 老余感叹道:“我似乎知道我们这位东家是谁了。” 近来城中也曾流传出一些有关那位烈莹郡主的画。他也曾看过几幅。那画中的神态和眼前东家的神态贴合在一起,却是极为相似。 再想想这些年,京城之中那些世家有时为难升发堂…… 最后升发堂不仅会逢凶化吉,事后对方还会提着礼物来向升发堂赔个不是! 联想到这些,京城之中能做到这一点的除了那位烈莹郡主还能有谁? 只是既然对的不愿意报出自己的身份,那么他自然也不会去主动过问。昔年,东家为他报了仇,那么现在东家让他做什么,他就会做什么。 而他自言自语的一句嘀咕也是引起了一众学徒的注意,纷纷开口道: “东家!能不能告诉我们……我们东家到底是谁?” “刚刚那姑娘是我们东家,看年岁不一定有我们这儿的人大呢!” “就是,看着也不比我们大多少啊!” “师父,你说呢?” “比你们年岁小?东家……据我所知,年岁也不算小了。至少和你们比起来是如此。别八卦问东问西了!赶紧开活吧!有时间八卦这些东西,多做点活儿!今年,我指不定多给你们发些工钱!” 老余打断了学徒们的发问,然后转过身去忙自己的事了。 留下一地学徒们面面相觑。 …… 离开升发堂之后,李月白又去了西城富贵街。来这里,倒不是急着回她所居住的墨轩居,而是去见见杨淑。 虽然回到京城之后,她也曾拜访过杨淑,但总是因为这样和那样的事情,大家聊不上几句。 这会,她来到了杨淑的胭脂铺里。 说起杨淑,就像之前胖子黄奎说的,这些年杨淑的生意做的很大,或者说她天生就适合做一个商人。这些年她的生意一度做大,诸多世家都和她有利益上的来往。 一个京城普通的弱女子,没有炼气本事在身,没有背景,也不算有太过突出的容貌……但却在京城能混到这个程度,着实很不容易。 所说如今的杨淑在京城生意已经做的很大,甚至于在京城之中她宅子都置办了好几十个。但大多时候她还是会来富贵街这边的胭脂铺子里休息。 有时候遇到富贵街上的一些老住户也会聊上几句…… 巧的是,今日到杨淑正好就在胭脂铺。 她在听闻到李月白到来的消息后,愣是花钱让人请了京城之中的几个名厨前来做了一桌子好菜。 十几年的时间过去,现在的她依旧是孤身一人。 但是有个喜好,她倒是没这么变过。就是在身边养各种各样的犬。它们大多都是在京城郊外的流浪狗…… 这些家伙,即便被收养后也是野性难驯,一个个都凶悍的很。可不知为何,在杨淑面前,即便不用绳子拴它们,它们却也乖的很。 而十几年的时间过去…… 李月白记忆里当初那个明媚艳丽的女子,如今额头上不觉添了许些皱纹。即便杨淑涂抹着当今最名贵的一些脂粉,但一颦一笑却已无当年成熟女人的姿态。 “呵呵,李姑娘……我如今在京城之中朋友很多。可要说最能和我谈心的,还得是你。”杨淑笑着说道 “是吗?” 李月白哑然失笑。 “不过你这个大忙人实在又忙的很。一年当中,我都见不了你几回。对了,我这里有几款最新的胭脂,京城之中的诸多女孩子都喜欢大很,你要不要试试?” 杨淑开玩笑一般,拿出几盒胭脂摆在李月白面前。 李月白却摇摇头拒绝了。 “是啊,当年的你就不怎么喜欢这些。其实说起来怪的很,明明你也是一个女儿家,怎么就对这些不喜欢呢?也是,你这等女子注定和我们这些凡夫俗子是不一样的。哈哈。” 杨淑笑着说道。 她笑得同时,眼眸里的光倒是和年轻的时候一样。 顿了顿她又道:“说起来,你去南蛮的那些年,你那位胖子兄弟没少往我这里来买胭脂。每次买了也不用,就是放在你们家斜对面那个亭子之中。这怎么回事?” 这里面的原因,李月白笑笑没有去解释。 随后她道:“今年除夕的话,要是你觉得冷清了,可以来我们那个小院,和我们一起过。地方虽然小了些,但人多的话,总归是会热闹一些。” 随后李月白又和她闲聊一些后离开了。 …… 到了除夕这天后。 在刑部忙碌了一天的段剑安赶来了富贵街的墨轩居中。 过去的一年,他显得异常忙碌,乃至于诸多时候,他一天只能吃上一顿饭。但现在回到墨轩居,他有种轻松的感觉,让他想起多年以前他和李月白几人初来京城的时候。 那时候的大家虽不算京城的什么大人物,但每日在墨轩居喝酒的日子,却总是令人惬意自在的。 如今除夕的日子,大家聊聊过往,想必也是十分开心的。 想到这里,他过去一年的疲惫已然散去。 他到后不久,就见远处胖子黄奎提着几坛子酒笑眯眯走了过来道:“呵呵,顺了几坛子好酒!段老二,今晚胖爷问喝爬你!” 一向在外人面前都成熟稳重的段剑安在听到黄奎这声“段老二”之后,马上变了脸色。 他已不是当初那个一根筋有些愣的书生,自然知道对方这句“段老二”什么意思。 “死胖子。你也是快成长辈的人了,人前说出这话,像什么样子?” 段剑安回骂道。 “哎!段老二,你可是斯文人!” “这斯文老子今天不要了!他爷爷的!劳资今天还就要让这死胖子认我这个二哥!” 两个都是在朝廷上的大人物,就这么当街对骂了起来。 无论是跟在段剑安身边的太学府后生,还是黄奎身边那些下属神灼卫都绝不可思议。这两位大人物平时可不是这个样子。 但骂着骂着,段、黄二人又是相视一笑,互相拍拍肩膀道:“走!一块儿喝酒去……老大(兄长)今年回来了,这年有那么些意思了!” 可忽而又听着段剑安一句:“胖子,你儿子来了!” 见不远处,化身孩童的玄葬一脸的谄媚向着黄奎屁颠屁颠跑了过来。 第552章 这年……有那么些意思(下) r 第553章 中书令有罪(上) 鬼市…… 提起这个地方,大部分人对此地的印象都不怎么好。此地鱼龙混杂,各样的人都掺杂在里面,有的是各地当中犯下大案的逃犯。各地一些世家有些见不得光的生意,也在此地进行。 早在更早的几十年前。 当时还是神灼卫总掌司的李玄,也曾向前代皇帝万象帝提议要拔除天下间的鬼市!鬼市不除,天下难有清明! 可结果,李玄即便得到了当时一些世家的同意和支持,最终也未能将鬼市给拔除。 这里面的因素固然和当时的朝局有关。 但更大一部分原因在于…… 鬼市的历史,自旧唐时开始就有。有种说法是,暗地里有个组织在操纵鬼市的一切。 但这种说法,被莫问清给否认。与其说是鬼市有组织在保护,倒不如说是漫长岁月下来,唐和乾两个朝代交替之间,无数世家多多少少都曾去过鬼市做过一些见不得人的勾当。 不夸张的讲,连如今的大乾皇室赵家,过去都曾有人去过鬼市,其中不乏皇帝。 将鬼市拔除…… 不如说是要扯下天下间世家,以及皇室赵家自己的遮羞布。且千百年来,一些百姓为讨生计也在鬼市之间往来。比如若是做赤脚医生的,偏方里的东西还真就只能在鬼市找到。比如做木匠的,某些器具也还就得来鬼市找…… 天下的人都知道鬼市是藏污纳垢之地,可世家不愿一些见不得光的东西从鬼市流传开来,一些百姓也离不开鬼市。 要拔除鬼市。 这难度可想而知! 就李月白看来,赵彻的做法也有些激进了。他大可以再缓上几年,等国库再积累一些银两,百姓生活再安定一些,再去动这鬼市。 现在他这拔除鬼市的举动一出。 不说别的,单是李月白几个神灼卫的下属,都来向李月白谏言道,要她进宫劝皇帝赵彻暂时收回拔除鬼市的想法。 而在这件事上,莫问清倒是给了他的看法:“身在皇帝的位置,自然都要想做出些名留青史的事情。但我觉得我们的这位陛下或许有他的想法……就比如有关这世界的真相,他可能也预知到了什么。” 莫问清的话,也自然有他的道理。 作为这大乾皇帝,万兴帝赵彻显然也是从这些年邪异变多的问题上,察觉到了一些什么。 就比如,若是天井下那个世界入侵之后,天下间的鬼市还没有清理干净。那么……鬼市很可能就会让这些异世界的生灵隐匿其中。 那对天下间的人来说,未必会是好事。 从这个方面来讲,赵彻想要拔除鬼市并没有错。 所以莫问清给李月白以及一众少神灼卫少司说道:“朝廷拔除鬼市……必要时,你们可以直接出手,不必通报于我。” 可现在,李月白这里,却就有好几个神灼卫围在这里对她道: “大人,陛下要拔除鬼市!这……真的好吗?我过去因为朝廷不作为所以杀了人进了鬼市,现在要查鬼市,这不是要翻我以前的案子吗?以后我还如何在神灼卫待?” “大人!我祖上曾在鬼市做的一些生意见不得光!彻查鬼市着没有什么,偏偏我那位祖上还活着,且对我有大恩。” “大人,京城之中诸多百姓有时也会去鬼市购置一些便宜的东西。那些百姓生活本就拮据,鬼市一旦拔除……朝廷若不能及时安置他们,惹出暴乱又待如何?” “李大人!我们想请你去劝劝陛下!” 几人说着向着李月白跪了下来。 李月白思索少许道:“好的,我知道了。” 她这里…… 已经不是第一批有人过来求她的了。甚至不夸张的说,身边只要在她手底下做事的神灼卫都来求过她! 而和鬼市牵扯上联系,不代表这些人底子不干净。恰恰要么是他们祖上或者亲人,要么是街坊邻居,他们不得不来求李月白去面见那位皇帝。 所以这改年号大显的上半年,李月白不单要每日处理公文,还要时不时和底下的人谈论一番鬼市的问题。 而拔除鬼市的事自然是势在必行的事情,她自然也不可能去找万兴帝说。 这让她多少感觉到一丝疲惫。 按照朝廷万兴帝赵彻的意思,再有一个月准备时间,便正式开始拔除天下的鬼市。 再回到墨轩居之后。 李月白看到门前停着的马车有些意外,马车是属于段剑安的。 要说这段时间谁最忙,那么还是他了。 进去之后,却见墨轩居属于段剑安的那间偏房里,除了段剑安之外,还有一些太学府的官员和学生。 后者这些人,都称得上段剑安的门生,所以称呼一声段剑安“老师”。 众人见到李月白过来,纷纷起身对着李月白道: “郡主大人!还请你劝劝老师,莫让他一意孤行做出些自己控制不了的事情!” “是啊!郡主大人,您作为我们老师的兄长,还请你劝劝他!” 见一众太学府的让跪在自己面前,反倒把李月白也弄了个糊涂。 “这是?” 她大感不解。 如今已经蓄上胡子的段剑安则抚摸着胡须笑道:“没什么兄长。这拔除鬼市……是我向陛下谏言的。若不出意外,下个月陛下便会让我做中书令,来着手拔除鬼市。” “什么?你!” 李月白大感意外。 看似段剑安做了中书令便是这大乾皇帝一人之下的位子,可实际上拔除鬼市肚皮引发的一系列矛盾都会转移到段剑安自己身上。 这拔除鬼市,不亚于是一次改革,动的是天下世家和一些百姓的利益! 天下人……会放过段剑安? “书生!你疯了!你抽什么疯?” 李月白是真的有些恼了骂道。 “兄长!我想的很明白我没有疯。拔除鬼市势在必行!” 段剑安说话的同时,示意身边的一众学生出去。 见后者一群人出去之后,段剑安又道:“这些年我有时候也会外出京城。自然也会发觉这方世界的一些变化。我不太懂炼气士们常说的两个世界谁真谁家……我只在乎若是有一天,我们这方世界被另外一方世界给侵蚀。我们该如何应对?” 顿了顿他又道:“所以鬼市必须先要拔除!否则将来这些地方便都会给那方世界的生灵给占据……然后给我们这个世界带来不便?” “可提出这个建议的人可以是你!但执行者却不该是你!” 李月白说道。 “呵呵……我思来想去这个人还非就是我不可!若是让陛下去执行,那么天下间所有人的目光必定都会集中在陛下身上。现在朝廷刚刚紊乱,若是一些人打着旗帜去针对陛下造反……这天下便更无安宁!” 段剑安说道。 随后他笑着道:“所以这个人只能是我。反正我一介凡人,几十年后便是一捧黄土,我不在乎我身死之后几十年之内众人是如何评价我的!我更在乎几百年之后,当后人回过味来的时候,如何评价我。” “你……书生,这件事情……” “兄长,我想打很清楚了!大不了就是背负一些骂名而已!” 段剑安笑着对李月白说道。 李月白看段剑安一副态度坚决的样子,心中明白再怎么劝他,估计都是劝不过来的。 …… 就这样大乾大显一年的七月,段剑安正式成为中书令。自此成为这大乾朝廷上一人之下的存在。 而论其年岁,他如今也才不过年近四十。以这样的年纪便当上中书令算得上很年轻了。 当然,无背景的他在上任后的第一天便调动了大理寺的人去彻查京城的鬼市。 随后在给京城的鬼市列举了数条罪名后,无数大理寺的人在第一时间便把鬼市给围了个水泄不通。 随后,不断有人从鬼市里被拉出来……当场在鬼市之外被砍了脑袋。 这其中被砍脑袋的自然都是一些过去的亡命之徒,除了少数的情有可原,大部分就是恶的代表!过去就不是什么好人。死了也没什么可惜。 也有相当一部分是替世家的人在做一些见不得光的交易。 将他们砍头无疑就是在打世家的脸。 所以一天之内,无数世家的人都在朝廷上向万兴帝奏报要求彻查中书令段剑安。理由是怀疑他徇私枉法,和贪污受贿。 当然,这些罪名段剑安自然一个都没有做。 朝廷上的世家故意提起这些,也只是想单纯恶心一下段剑安。且奏本的人多了,朝廷顶不住压力自然也要去查查段剑安。如此一来,便放缓一些段剑安拔除鬼市的脚步。 趁着这段时间,世家们好有多余的时间去阻止段剑安拔除鬼市…… 就比如现在。 在金殿之外,无数朝廷的官员跪在外面道: “陛下!鬼市之存在虽然多为藏污纳垢之地!可不可否认朝廷一部分的税收也是从这里来的!拔除鬼市,相当于不要这个钱袋子!所以臣觉得,中书令所言不免危言耸听!” “陛下!中书令既然身居高位,酒更应该为身边人考虑!尤其是为朝廷考虑……所以鬼市一事就此作罢吧!” “陛下!臣要求再查中书令的家!” …… 金殿之内,万兴帝赵彻听着外面的话冷笑道:“一群目光短浅之辈!天下的百姓可以不理解朕!连你们都不理解朕吗?” 说着,他目光看向了身边正在的太监随口问道:“你觉得朕和中书令错了吗?” 他看似是在问,倒不如说是在质问 这让太监瞬间紧张了起来,偏偏在皇帝的面前他还不能表现出来。 他思索少许道:“这个……我觉得中书令……” “那便是有错吗?” “不敢!” 太监立刻跪了下来。 万兴帝赵彻冷笑一声骂了一句:“废物!你能懂什么。” 对太监来说,他其实也委屈都很。这位陛下虽然圣明在外,可这些年不知怎么的,却越发喜怒无常,有时候他是喜是悲,外人根本无从得知。 正此时,又听着外面又有大臣道: “陛下!彻查鬼市……我没有意见!可是要是动了百姓都利益呢?” …… 与此同时,鬼市这边。 段剑安一连杀了三天人,这导致靠近鬼市这边的一条街道血流成河。 现在…… 京城之中哪家的孩童要是不听话,你之管说一句“瘸虎”中书令来抓你了,保管那再皮的孩子也变得老实。 但这会,忽而一群百姓围在了鬼市面前,阻止起段剑安杀人。 这些百姓之中,多的是依靠一些鬼市生存的百姓,有的会去把一些市面上禁止的东西拿来然后换取钱财。 可以说,鬼市某种程度上养活了无数人。 听着百姓们道: “不能没有鬼市!没有了鬼市,我们怎么活?都说不让买一些五石散之类的东西!可我们即便做了也是去鬼市卖给富家子弟!要不然,我们怎么活?” “是啊?大人!您这些大人物,也得多少为我们小人物考虑吧?” “都说鬼市的各种不是,可过去还不就是鬼市养活了我们?” “大人!我们也把话放这儿了,来这儿……你们要是再动鬼市!我们也死在这里!” 百姓们说着,干脆就呆在这里不走。 一些被大理寺的人凑鬼市缉拿出来有大罪恶在身的人见此更是起哄大笑道: “对!鬼市不能有!鬼市得留下!我们的脑袋更是动不得!” “留下鬼市!以后百姓才有买卖做……不是吗?” “留下鬼市!” 这样一起哄,让局面更乱了。 让大理寺的人都不知道该怎么做,一个个看向了段剑安。 段剑安倒是不在乎这些骂名,继续让人拉出来该砍脑袋的砍脑袋。 此刻,赶到这里的李月白也发现,赶到这里的百姓之中,一些人分明就是世家子弟的打扮。 也有可能鬼市一事,一开始百姓都没怎么关注,但是经过这些世家子弟的加工和煽风点火之后,不明所以的百姓便都来这里起了哄。 至于说…… 这些百姓不知者无罪可以不责罚他们,但是这些起事的世家子弟,李月白不打算放过他们! 第554章 中书令有罪(下) 不过李月白也明白,若是直接从人群之中将这些世家子弟抓出来是不行的。 这些家伙肯定会打死不承认自己是世家子弟,一口咬定自己是无辜的百姓。倘若要是没有任何理由把他们从人群之中分离出来砍头杀死,那么更中世家下怀。 有不明事理的百姓眼见身边的人被杀死,这必定要向段剑安讨个说法。 世家们这便会马上上奏朝廷,说中书令段剑安不分青红皂白,拔除鬼市的同时,连百姓都跟着误伤。 之后不管万兴帝赵彻会如何做决断,世家们在此之前肯定会把事件再发酵一番。让拔除鬼市这一事的影响跟着扩大,由此再给段剑安定上一个“恶人”标签。 那时候,即便不用世家去动手。 天下人的唾沫都会把段剑安淹死,百姓们反对鬼市的呼声越大!那么拔除鬼市一事也就不得不作罢。 正此时,一位刑部的官员带着一些刑部的人赶了过来。 此人叫杨图文,出身京城炼气世家之一的杨家。杨家的规模真论起来,和裴春花所在的裴家差不了多少。算是京城之中的一个老牌世家,平时也比较低调。 见杨图文带着一群人过来,似乎是帮着段剑安来维持秩序的。 而在到这里之后,他在见到李月白之后的第一句却是:“郡主大人。我来这里更多是代表我们家里人的意思。” 这一句家里人意思…… 就很值得人玩味了。 “有什么话直言便是。”李月白直言道。 他本以为杨图文和段剑安同为刑部出身,前者应该是来帮后者的。却不想前者却是打着拔除鬼市的幌子带着别的目的过来的。 杨图文笑着道:“群主大人。过去有十年的时间,我差不多一直都在段剑安大手下做事。段剑安一介布衣出身,但其做事风格或是为人人格魅力上,都是令在下折服的。” 他说这些时,脸上带了几分佩服,看得出是发自内心的说法。 可讲完好话之后,他脸色一变道:“可段大人在拔除鬼市这件事上面……做的可就有些不太聪明了。他得罪的可不单单是京城一些世家,而是把这天下间的大部分世家斗得罪过来了!我此前来,便是劝他的。” 听到这里,李月白冷笑道:“那你大概率要白费心了。” “呵呵,我知晓段大人心智坚定也是非我能说动的。所以……我便动用了一些小手段,也不瞒郡主大人。这些百姓当中的世家子弟都是在下安排的。” 杨图文年轻的脸上稍稍显出几分得意。 他虽是杨家的人不假,但因为母亲只是婢女,出身卑微,即便他如今在官场上混得有些起色,却也未得家族赏识。 他相信自己只要把这件事情办漂亮了,家族定然会重视他。 随后他带着这分得意看向了李月白。与这位容貌过人的郡主相比,他在官场上的时间是短了一些,可手段却差不到哪儿。 他甚至想看看,当这位郡主大人发现无法破他手段的时候,那张秀美绝伦的脸上会不会出现几分谄媚的神情然后求他…… 但可惜,他想象虽然美好。 可从始至终对方那张绝美的脸上,未出现丝毫的情绪波动。 李月白随后又道:“杨图文是吧……我记得你在杨家出身并不好。当初进刑部之后,还是段剑安提携的你吧?” 对于杨图文,李月白也算有些印象。 当初她还未去南下游历之前,那时的段剑安已经进了刑部得了一个不错的官职,彼时还只是一介布衣出身,无家族帮衬的杨图文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每天都围着段剑安转。 段剑安也是相当赏识杨图文,更是如今让他做了刑部侍郎,算是刑部的二把手。 “你所在的那个杨家未给你一点帮助。反倒是段剑安一步步提携的你。现在你主家杨家只是随便给你点好处,你便向狗见骨头那般去跪舔了。段剑安给你的知遇之恩,你可曾想过回报?” 李月白缓缓说道。 语气不似质问,仿佛只是很平静的陈述事实。 但杨图文在李月白面前还是感觉到了许些恐惧。或者说不论他多少次和这位以外貌出众、气质卓绝的女子单独相处之时,内心都会有些惶恐,一点都生不出暧昧或是其他的心思。 不过想想他如今在刑部和朝堂上的地位,有主家给自己撑腰,还有这次的手段他自信使的也是天衣无缝。 他再面对李月白,便有了些底气。 “不可否认段大人对我有知遇之恩。晚辈能有今天,确实是靠段大人的提携。可……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段大人做了件糊涂事情。作为聪明人的我,自然要做对的事情。” 杨图文笑了笑。 顿了顿,他继续道:“怎么……郡主大人是生气了吗?不过我现在名义上是来帮中书令大人的,况且还是朝廷命官。郡主大人也不能无缘无故杀了我吧?说实话,郡主大人这么美的女子,想必生起气来,也是别有一番滋味!” 他后面这几句话说出来后,自己也是一阵后怕。 要知道似这般轻浮的话,当今的京城之中怕是没几个人敢对李月白讲。 不过见对面女子的表情依旧没有变化,他心中升起的恐惧转瞬即逝,转而他真心有些期待起来李月白生气的样子。 可对面的那位女子只是朱唇轻启,带着一丝冷笑道:“杨图文,你在朝堂为官也算时间不短了。所会的就只是些小孩子过家家的手段?” 她话罢不久。 就见鬼市之中忽而冲出一帮蒙了面的炼气士逢人便杀!看这些炼气士打扮怪异,似乎就是在这鬼市中常年混迹的亡命之徒。 但有心人又会发现,这帮炼气士虽然见人就杀,可死在他们手下的偏偏又都是那些佯装普通百姓的世家子弟。 察觉到这一幕的杨图文隐约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 而此时李月白一边指挥手下的神灼卫去抓那些鬼市中跑出来的炼气士,一边又对着一众百姓道:“诸位……鬼市这里可是真有不要命的亡命之徒,若是不想死,就请速速离开。我的让不一定都能把你们保护的过来。” “妈呀!这鬼市里……还真有些不要命的亡命之徒啊!” “哎呀!别看了!快走吧,你没看到你身边刚刚的那个人说死就死了吗?再留在这里,你我说不定都得交代在这里。” “快走吧!别看了!” 于是,一地百姓在见到鬼市里的亡命之徒杀人之后,以着极快的速度离开了这里。 混在百姓当中,还活着的那些世家子弟们见此也是不敢再逗留,马上就要离开这里。 可偏偏李月白派去拦那些炼气士的神灼卫,这时候一个个都不中用起来,就任那些炼气士们冲出了包围,然后将这些想要逃走的世家子弟给杀了个干净。 杨图文也不傻,马上便反应过来对着李月白道:“郡主大人!我没猜错的话,这些鬼市里冲出来的暴徒……也是你的人对不对?你……你……” 他很想骂李月白一句。 可一来不知道骂什么后,二来也是他真的惧怕这位烈莹郡主,那已经到了嗓子眼上的话愣是让她憋了回去。 而这些鬼市中冲出来的什么暴徒,自然也都是李月白的人。 既然这些世家子弟喜欢扮演百姓,那她也就找些人扮演鬼市暴徒…… 最终所达成的效果是,世家子弟们全部被杀死,百姓们也被吓走。算是一石二鸟。 “好啊!郡主大人……你将这些世家子弟杀死,纵然你身份尊贵,可这些世家肯放过你?” 杨图文一方面吃惊于李月白的手段,另外一方面却像是抓住了什么一样,转而重新变得得意看向李月白。 “你想表达什么?” 李月白冷冷看向这个犹如跳梁小丑一般的家伙。 后者却是越发得意道:“郡主大人!我不得不承认你手段高明!整了这么一出,既能杀了世家子弟,还能赶走闹事的百姓!可错就错在不该将这些世家子弟都给杀死!这等于就是得罪世家的事!” “呵呵……我私以为你跟在我那兄弟段剑安身边,应该能学到一些有用的谋略和治国之道。可如今看来,你不过就是一个蠢材!” 李月白冷笑说道。 顿了顿她继续道:“且不说我没有承认那些暴徒是我的人。即便你现在去跟那些世家说,没有那些实质性的证据,谁会相信?你觉得她们是相信我神灼卫少司或是烈莹郡主的话,还是相信你这个连主家眼中都不入流刑部官员的话?” 这一席话,便把杨图文给问住了。 正如李月白所说,他和李月白身份差距过大,真去向那些世家说,他们还不一定信。 而李月白的话也没有完,她继续道:“还有……我可以让暴徒杀那些世家子弟。自然也能再让暴徒出来杀了你。说句不好听的,你所谓的手段,在我眼中真算不得什么。” 这话一出。 杨图文几乎当场就要奔溃。 他以为他这点段手段和见识必定a级要比李月白高上半筹的。 可事实是,他这点手段不单不够看,甚至还要搭上自己。 “对了,和你说这么多。也是看在你勉强算是段剑安学生的份上 ……你是以拔除鬼市的名义过来的,最起码你死了,还是能得个为国捐躯的好名声。” 李月白缓缓对他说完后。 同时用神念给鬼市当中带人扮作暴徒的黄奎传音道:“盘子,我身前五步的这个人可以死了。” 话罢,一道暗箭便从鬼市当中射出正中杨图文胸膛。 李月白身边则有神灼卫大叫道: “杨大人!你这是在为李大人挡箭吗?” “杨大人你糊涂啊!我们李大人的修为这箭自然伤不了她。可你为什么还要为她挡箭呢?” 看着这一幕,已然中箭还未死透的杨图文或许是被刺激到了,一口血从嘴中喷出,倒在地上死的不能再死。 随后李月白走到了鬼市正门口督察查办鬼市的段剑安身边。 李月白开口道:“死了你的一个学生。” 段剑安问道:“哪个?” “杨图文。” “他啊?怎么会是他呢……” 听李月白说完,段剑安长叹一声显得无奈。 段剑安又道:“我想过会有我的什么学生会在这个时候,做出些出格的事情出来。只是杨图文算是跟我时间比较长了。真没想到会是他……” 在官场已然快二十年,生生死死,朝堂之上好友之间、学生老师反目成仇,他见得太多了。只是当这种事情轮到自己身上的时候,他说不上有多难过。 只是恍惚之间还想起十几年前,一身布衣尚且青涩的少年杨图文跟在他身边做事都场景。 “我说书生。这里也没有外人……拔除鬼市一事,你要不到此为止吧!我知晓此事当中的厉害,可此事应该从长计议!最起码,这事不能由你直接站到风尖浪口上!”暗地里,黄奎虽然未显身,但他的声音在段剑安和李月白身边响了起来。 段剑安笑了笑:“你这胖子,少见的不损我了……竟然会为我着想。兄长,你也觉得我该停手吗?” 他看向了李月白。 李月白思索少许点了点头道:“我现在动用手段算是替你赶走了一些苍蝇,好让你可以专心做事。可世家们不会罢手的。就算我动用现在的身份可以替你稳住京城的世家,可拔除鬼市,动的可是天下世家的利益!天下的世家会放过你?书生……胖子说的对!此事该从长计议!” “兄长!可我就怕我们懈怠那一下的时候。我们这方世界突然再出什么乱子……所以,鬼市必须拔除!还有,你知道我的性子!决定了的事情,自然就要做到底!” 段剑安笑道。 顿了顿他道:“虽千万人吾往矣!与其几十年后做一捧长埋地下的无用黄土,不如做一件罪当代、立千秋的事情!至于当代人说我有罪,那便有罪吧。” 第555章 遗臭万年 约莫前后用了三个月的时间。 在九月底的时候,京城的鬼市彻底北拔除干净。原先的鬼市,位于西城的废弃街道,过去平时也没什么人来这里。 现在,这里原来鬼市的地方被彻底清除干净。 但这三个月对段剑安来说,却不怎么好过。现在他每每回到自家私宅的时候,少不了会被一些百姓往宅子里扔上一些什么东西。或是死鸟,也或是一具死猫尸体。 一开始宅子的管家,还向京兆府报案抓了几个百姓。但此举并没有起到什么震慑作用,反而是引来更多的百姓时不时来他宅子前偷偷扔点东西。 京兆府眼看闹事的人实在太多,也就不好再抓人。即便段剑安私宅的管家再来报案,京兆府的人也就只是装模作样过来走个过场。 除开百姓现在对段剑安意见很大。 朝廷上诸多官员和世家对段剑安意见也很大。几乎每天都会有人去上奏万兴帝,彻查段剑安贪污受贿一事…… 明眼人都知道,这就是子虚乌有的事情。但世家们还就做了,故意变着法子恶心段剑安。 他们是没办法直接对段剑安做些什么,但不妨碍他们对段剑安身边的人做些什么。 像李月白、黄奎……又或是裴春花,这些都是京城的大人物,世家们自然不敢去动。所以世家们就把视线都放在了段剑安那些学生们身上。 甚至于凡是被段剑安提携过的人,世家们都会刻意去打压。 于是,只短短三个月的时间,数名太学府出身,本该在仕途有建树的人纷纷以着各种理由,离开太学府后离了京城。 但也许这些都算不得什么…… 此刻,朝堂之上,诸多大臣对着万兴帝赵彻道:“陛下!青州有官员带来了一封万民书……说……” 这人话说一半,故意不再言语。 赵彻冷声道:“直言便是!” 那人继续道:“说要请求陛下罢免段剑安所有的官职!还说……” “说什么?” 赵彻道。 “还说,陛下若是不如此!便是任由段剑安这等狡诈之臣祸乱朝堂!” 那人说着把头马上低了下去,似乎不敢去看赵彻此时是什么表情。 因为近来帮着段剑安拔除京城鬼市,往常不用上朝堂的李月白今日也来到了朝堂上。 听着刚刚那人的言语,她没有发表自己的意见,也既然段剑安本人都还没有言语什么,她想看看赵彻会说些什么。 那人话罢之后。 诸多大臣马上开口道: “陛下!中书大人刚愎自用,不顾天下人的想法拔除鬼市……这动的可是天下人的利益啊!” “陛下!中书大人看似智慧,不过是在做目光短浅之事。” “陛下,臣认为该撤去中书大人的一切职位!” “陛下!臣也这么认为!” “陛下!臣也这么认为!” 一众大臣说着都跪了下来。 李月白放眼看去,朝堂上近乎一大半人都跪了下来。 赵彻闻言则是冷笑一声道:“呵呵!一派胡言!百姓不知段中书为人便罢了……你们朝堂上的人也相信这样的话?据我所知,段爱卿在刑部任职期间可是未判错过一件案子!且这些年他不时上谏所提一些改革意见,也令我大乾日渐昌盛!这些,你们看不到吗?” 赵彻显然是站在段剑安那一边的。 甚至于,拔除鬼市这事,他和段剑安的想法是一致的。 “可陛下……这青州百姓的万民书可不能不看吧?” 最先说话的那人道。 李月白心中则是明白,像这样的万民书不会是第一封,也不会是最后一封。甚至于,后续会有全国各地的各样万民书继续被送上朝堂。 这个时候,段剑安站了出来。 他没有为自己辩护而是对着赵彻道:“陛下……历时三个月。臣现将鬼市已拔除干净。只是这个过程中,我查到了一些事情。今日不得不讲。” 那些世家出身的大臣闻言则脸色大变道: “陛下。中书令所查都是鬼市里一些不可信的东西!我想没有可念的必要!” “陛下。过去高祖皇帝也曾去过鬼市……这一些东西若是涉及过去的高祖皇帝。这恐怕影响不太好。” “陛下……不可念啊!” 大臣们纷纷说道。 大乾的高祖皇帝,那算是大乾第三任皇帝,过去是时常去鬼市里寻欢作乐,寻找一些普通巷柳地里没有的乐子。 当然,这些不过都是野史所记载。 但段剑安今日从鬼市里所查到的东西,说不定就能证实这件事情。 大臣们说起此话,自然也是不希望赵彻再细查…… 如果真要查,您这皇帝也得顾及一下皇室的面子。论起来,那位太祖皇帝也是您的太爷。 但赵彻却依旧道:“念。” 段剑安道:“城北陆家,其先祖陆封曾在鬼市做过买卖人口的生意。” “城北玲琅街童家,其祖上曾是在鬼市卖五石散发迹,后机缘巧合入的朝堂。” …… 段剑安每念一句,被念到本家先祖的朝廷大臣们脸色便显得难看。 虽说段剑安所调查出来的都是些几十年前,甚至几百年前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但不如说,段剑安所念的也是诸多现今世家的发家史。只是这发家史,着实不怎么光彩。 所谓的名门世家几百年前不过也是靠着些偷鸡摸狗的勾当才有了今日的辉煌…… 虽说先祖们的事,已经和如今的世家子弟们无关。可祖上这不光彩的事迹被提及谁会高兴? 且不止如此,还有一些世家近些年看着老实了许多。可往前再翻个十几年,未被神灼卫整顿朝廷的时候,在鬼市里也做着见不得光的生意。 诸多家的脸上,越发显得难看。 而念着念着,段剑安停顿了一下。 李月白见段剑安看了一眼赵彻,顿时明白,段剑安接下来念的这件事情大概和皇室有关了。 但段剑安还是念了出来。 他道:“永历七年八月,高祖皇帝曾在鬼市的秀翡楼中和一名聋哑艺妓有过一夜之欢。永历年十月,高祖皇帝再来……” 他念着。 赵彻的脸上也逐渐显得难看。 甚至于那位高祖皇帝还不限寻欢作乐,也曾让人在鬼市私设场子买卖官职。 这些事,哪件算是光彩了? 不止高祖皇帝,甚至过去几百年间也偶尔有皇室子弟去鬼市做些见不得人的事情。这里面甚至包括赵彻的一位皇叔。 这位皇叔如今年事已高,看着也颇为和蔼。可从鬼市里查出的一些东西显示,这位老皇叔却是有特殊嗜好,专爱残疾的俊美男子。 这些事摆出来,就是赤裸裸打现在皇室的脸! 李月白有些好奇赵彻会如何处置这些事情。 赵彻在听罢道:“既是我那位皇叔无得,那么即日起便将他贬为平民。祖上高祖皇帝失德……朕作为后辈子孙,应代受其罪!此后每日早朝都受杖责之刑,受杖三十!依旧每日饭食,只准一菜一汤!” 他没有提大臣们该受怎样的责罚。且虽然他是炼气士,可每日受杖三十,也不算多么轻的责罚。 这让那些大臣都跟着脸上挂不住了,只好道: “陛下!您乃是万金之躯……怎能如此?” “陛下!不可啊!固然高祖有失,可怎能将罪过放在你一人身上?” “陛下!不可!” …… “朕心意已决!朕说我有罪……那便是有罪!” 赵彻说着从大殿最高位置上走了下来。 随后他看向身边的羿道成道:“羿剑师,朕的责罚你来执行!” 话罢,他当场脱下了龙袍。 羿道成没有言语,接过太监送来的一根棍棒,然后狠狠打在了赵彻身上。 看得出,羿道成没有手下留情。 一连三十下,赵彻的一整个后背都被打的皮开肉绽。 一众大臣则都是看着心惊肉跳。 这一幕看得李月白身边的黄奎用神念对她道:“木老大……这吉祥变了啊!现在是个狠茬子啊!不过我黄奎也真心佩服他!” 大臣们眼见赵彻没事人一样又走上大殿之上坐回龙椅的位置。 有大臣马上站出来道:“陛下,臣愿效陛下之举,代先祖受罚!请羿大人也杖我三十!以后我的俸禄愿一半都充入国库!” 随后又有一些大臣也站了出来。 当然,肯站出来的都是只是单单先祖犯了些糊涂事的。 还没有站出来的……则是明白,他们近些年在鬼市做的那些事情,可不只是挨一顿打就能轻易说过去的。 这位皇帝都能狠到对自己下手,对着他们还不得对他们重重责罚? 果然,在这之后,赵彻便直接开口罢免了大部分人的官职。 这以为着一部分世家在这朝堂之上彻底无了话语权。 这日之后。 看似在朝堂之上,赵彻帮着段剑安挡下了一切。 但李月白却明白,今日之后世家们会更恨段剑安!毕竟平日里那些养尊处优的世家,今日竟然在朝堂上受此大辱…… 于是,第二日之后。 京城有言,因为段剑安彻查鬼市,使得当今皇帝和一众大臣都不得不在朝廷上代先祖责罚。 事肯定就是这么一回事。但传事的人却丝毫不提是皇帝带头代先祖受罚。 这就使得这件事情在旁观者看来,是段剑安硬要把鬼市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查出来,让皇帝和一众大臣受辱。 而万兴帝在民间的威望很高。 这便使得更多的百姓对段剑安有了意见。 此刻,走在京城街道上的李月白听着一个露天酒馆里一众百姓道: “呵呵……这段瘸虎未免有些咄咄逼人了!竟然要逼的圣上都有受辱!” “确实过分了!陛下这些年抓了不少贪官污吏,这让我们日子好过了不少!这位段瘸虎……啊呸!什么瘸虎!这个瘸子有什么能耐和陛下比?” “一个瘸子而已,在刑部审案子有些名声罢了!还敢羞辱陛下!” 李月白身边,袁素梅听着这些言语叹气道:“当今天下能安定,也离不开段剑安大人在朝堂上进言陛下的那些改革言论。甚至诸多事宜就是段大人亲自主持!百姓如此评价段大人……着实令人寒心!” “百姓们又能知道什么?若只真相,他们也不会去说我那位兄弟的不是。只是世家对着原本的事一番修饰,便让真相再到百姓耳中有了变化。” 李月白说道。 但无论怎样,这些世家对着段剑安也只能用些这些手段了,对他实质性做不了什么。 但李月白也明白。 这只是刚开始。 赵彻可以帮段剑安堵住京城世家和百姓的嘴,可未必堵的住天下人的嘴! 真正的口诛笔伐才要开始。 而拔除天下间鬼市的难度会更大。 京城眼皮子底下,拔除一个鬼市段剑安都用了三个月的时间。 若是换成其他地方…… 那些被段剑安照顾不到的地方。未必三个月就能拔除。且多数官员都对拔除鬼市是消极态度。 这拔除鬼市……只会难上加难。 且朝堂上,段剑安现在真的算是孤家寡人了,除了和他关系好的李月白几人,以及瑞雪居几个世家的人,其他人都视他眼中钉肉中刺! 巴不得就等段剑安出点问题。 …… 而此间事后的第五天。 京城之外的民间,有炼气士来到京城竟然只是刺杀段剑安而来。 也就好在段剑安身边有着黄奎。 再者那炼气士修为不高,轻松就被黄奎给杀死。但这件事情意味着,以后段剑安可能每日都会受到刺杀。 现在…… 段剑安怕自己名声不好影响到李月白,甚至于不曾回过墨轩居。乃至于,他连身边的仆人都遣散。只留下一位牵马的马夫。 只为自己不影响其他人。 谁能想到堂堂的中书令,本是当今朝堂一人之下的存在,会有着这样的镜遇? 京城的百姓见他,更是如见瘟神一般。 这也多少让李月白有些担忧,对他道:“书生,你如此独来独往……” “兄长放心,陛下让羿道成剑师躲在暗处护佑我安慰。” 段剑安笑得潇洒。 似乎一点也不在乎世人如何看他。 第556章 十年人间 九月,又是一场秋雨。 只不过这却已是属于大乾大显年号,第十年的九月。 不知不觉,竟然又是一个十年过去了。 对李月白来说,十年的时间,岁月依旧不曾在她的脸上留下什么痕迹。 十年的时间下来,大乾进入了一个空前繁盛的时代。朝堂上官员做派越发清明,中原和南蛮之间的通商变得更加频繁。 这些年民间屡闻一些邪祟作乱之事。但是却几乎不曾听闻百姓因食不果腹饿死的传闻。 对段剑安来说,十年的时间他将整个世间的鬼市都拔除了个干净。期间,他在各地奔走的同时,更是向赵彻谏言改革,这才让大乾有了今日的面貌。 可十年以来…… 段剑安却背负了太多的骂名。 民间有臭豆腐的,更是将自己做出的臭豆腐戏称为“段瘸臭豆腐”,可见段剑安名声差到了一个怎样的地步 。 这些,段剑安本人依旧不在乎。 世家们碍于他如今在朝堂上的地位,也不再做那些上奏奏表彻查他的小动作。 朝堂上,也依旧没有让愿意和段剑安来往,这让他越发显得孤家寡人。 …… 这一年,九月重阳节的时候。 昔年来京城的李月白四人,再次回到了西城的墨轩居中。 十年时间过去,四人差不多都各自有了自己的住处。 如李月白,这些年她更多都是以神灼卫少司的名义和人打交道,这也是导致京城之中的人们不再把关注点放在她的容貌上,不知不觉对她的称呼也有“郡主大人”改为了“少司大人”! 因为常年要在神灼卫总司办公。 她如今在神灼卫总司所在的那条街,有了独属自己的府邸。 胖子黄奎,这十年间五行雷法被他所练的越发纯属,现在已然接近甲金炼气士的行列,换上了神灼卫的金牌。 且这十年间,还发生了一件大事。 那便是莫问清对原先炼气士的境界,重新划分了一次。 现今甲金炼气士虽然稀少,可即便是同级别的甲金炼气士差别却也十分之大。 于是莫问清在原先戊木、丁铁、丙铜、乙银、甲金的基础上,又添了一个境界玉司。 这个名字的由来,自然是和神灼卫十二位少司有些关联。十二位少司的实力不必多说,自然都是远超一般的甲金炼气士一大截的。且由于少司大多佩戴玉牌,所以便有了玉司炼气士这一说法。 显然,李月白如今就是玉司炼气士的行列。 再比如裴家那位老祖,以及瑞雪居那几个分居掌柜……还有京城之中世家的几个老东西,都算是这个行列。 看起来很多,可放眼世间达到这个行列的人,却也少之又少,不过几只手便数的过来。 之后的甲金炼气士看着更多,但和世间的芸芸众生比较起来,也要差上太多。 此外,神灼卫十二少司往下,又设了三十六位行令司。而每三位行令司对少司负责,少司又对总掌司负责。 三十六位行令司自然都是甲金炼气士的实力。黄土便是这三十六人行令司的其中之一,且目前是李月白的下属。 三十六行令司这一机构的设立,这使得神灼卫的效率更高。即便是对着京城以外的地方,控制力也更强! 而设立这一机构,也是不得已而为之,主要手这十年来,民间邪祟之事发生的一年比一年频繁。 少司总归就那么十二位。 有时候一连几位少司外出京城去处理,实在有些忙不过来。有了三十六行令司的出现,便要好上许多。 虽然李月白喝黄奎身居高位,可回来西城富贵街这边的时间几乎没有。 十年的时间。 富贵街上的人们似乎也换了一茬。 李月白听说,那对卖醋的父子中的老陈,在前年的时候过世了。那位曾经卖豆腐为生再嫁人的俏寡妇,容颜也变得苍老。 新出生的孩童们,用着疑惑且陌生的表位看着李月白。 更有孩童摸着脑袋,走到李月白面前,只是看她面容年轻漂亮便道:“大姐姐,你找谁啊?” 李月白听着孩童这么叫自己,多少有些感慨。记得从前,这条街道的人们,无论大人还是孩童都是叫她“李先生”的。 只十年光阴…… 已然有人不认识她了。 今日重阳之节,李月白和黄奎难得休息,便想着回富贵街看看。瘸没想到发生了这样一幕。 面对孩童,李月白笑笑不语,摸了摸他的脑海后笑道:“不找人。我只是回家看看……” 直到李月白走远之后。 那孩童的母亲过来找孩童时,孩童指着远处走向墨轩居的李月白道:“娘……那个好看的大姐姐是谁啊?她说回家。她是这条街道上的人吗?” 孩童的母亲向李月白看去。 只是看其后者的侧颜绝美非凡,她一时之间也在诧异,这街上谁家的女儿会有如此的容貌? 直到看到李月白所去是墨轩居的方向,又看她一身白衣,她顿时想起了十年之前也曾在街上见过这个气质卓绝的白衣女子。 当时,家中的长辈对她说:“那位是李先生!便是有名的烈莹郡主,如今做了神灼卫少司对那位大人……” “是……那位大人?” 妇人面色大变,只怕是刚才孩童的童言无忌得罪了那位大人。 孩童则是委屈巴巴,把刚才的事复述了一遍。听到自己孩子没有得罪李月白的举动,妇人才又庆幸道:“还好……还好!没有惹得那位李大人生气。” 这一声“李大人”虽然叫的尊敬,却也惶恐,远不似二十几年前富贵街上的人叫李月白一声“李先生”来的亲切。 墨轩居前,裴春花和段剑安的马车早已停下。 看着如今眼前的墨轩居,虽然它的模样虽然和以前没有什么变化。 可不知是不是错觉的缘故,黄奎道:“兄长,我觉得我们这屋子是不是少了什么?” “不是少了什么,是着周围的街坊邻居都搬走了吧。”李月白缓缓说道。 十年前富贵街旧人们,尚且还能毫无心理负担的靠着李月白他们四人的这座墨轩居做领居。 可随着老人故去…… 李月白四人没有回过这里,新来的人们只是听说了他们在京城的名号,便诚惶诚恐不敢居住在墨轩居旁边。 生怕不知哪些地方莫名其妙就怕隔壁的大人物给得罪了!或许是调皮的孩子爬房子跑到隔壁一不小心踢掉房上的一块瓦片,有或者是自家晚上睡觉呼噜声大一些的时候,万一那些大人物回来吵到人家了…… 这些都有可能。 “物是人非啊!兄长!” 两鬓斑白,脸上皱纹更显的段剑安在常年伺候他的老马夫搀扶下,一瘸一拐走了下来。 现在的他已是中年临近五十的年纪。 可容貌依旧如当年的李月白、黄奎、裴春花相比,他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这些年…… 段剑安虽然坐着朝堂中书令的位置,权柄虽高,但朝廷的后生或是太学府中几乎没有人愿意拜在他的门下。 实在是他的名声太臭了。 偶尔有几个学生愿意接近他,却也是别有用心。段剑安在官场沉浮二十多年,自然也看清楚了这些别有用心之人的接近。 但真有些本事和愿意为民着想的,他偶尔会指点那么一两句。 “是啊……物是人非。” 听着他的感叹,李月白也摇了摇头。 “大姑姑,二伯伯……胖子四叔!乔儿来看你们了!” 听着一声清脆的孩童声音响起,便见一个穿着粉色裙子的小女孩从裴春花马车跑来下来,一把扑到了李月白怀里。 小女孩生得美丽可爱,精致的像是一个大号的瓷娃娃。 这是裴春花和那位风家旁系子弟生得女儿,孩子叫裴乔儿。由于后者是入赘来的,自然生的孩子随了母姓,现如今已经三岁了。 虽然物是人非,但李月白看着眼前的孩子,还是会感到喜悦。 “大姑姑……你能教我划拳,喝酒,摇骰子吗?” 不过裴乔儿对着李月白一张口便是这么一句。 李月白几人却都觉得,有些地方有什么不对劲。 “妈个巴子的!老娘今天就是摇喝个痛快才回去!这什么裴家鸟家主,今天老娘不做了!真是受够了!” “姐姐。我觉得在乔儿面前还是要斯文一些好……” “斯文都当饭吃!我的孩子自然就是老跟老娘一样,会划拳!会喝酒!还要会骰子的,最重要的……要和老娘一样会说妈个巴子!” 见另外一边,已经下了马车的裴春花,或是说是裴春雪,一人自言自语在两个角色中不停转换。 已经身为人父的那位风家子弟则是看着这样的妻子,又看了看那样的女儿无奈叹了口气。 李月白看看裴乔儿,又看看裴春花…… 只觉果然不愧是母女! 当然一个孩子生来就学裴春花那一套,李月白还是很不同意的。 她不介意裴乔儿去学她娘的豪爽,但张口闭口的“妈个巴子”……还是算了吧。 想着,她将孩子抱起笑道:“划拳喝酒那些乔儿真的喜欢吗?” 裴乔儿摇了摇头,天真道:“大姑姑,其实乔儿也不喜欢这些。只是学了这些,想让娘每天都开心。” “那你喜欢什么……或者想学什么?” “杀人。” 简单的两个字从还是孩童,眼神质朴的裴乔儿口中说出。却死让李月白几人都是一惊。 又听着裴乔儿道:“祖爷爷说过……我娘虽有修行天姿,但只会喝酒划拳,有家主之名却难堪重任。几位叔公爷爷好吃懒做,不过是仗着叔公爷爷的余威,在朝堂上谋得一官半职苟且偷生。祖爷爷只怕他百年之后,裴家后继无人,连个杀人都学不会了。所以我要学会杀人。” 实难想象,这样的一番话会是从一个三岁的孩子口中说出。 很有可能,她连“杀人”是什么概念斗不清楚。 “所以你学会杀人,是要让你祖爷爷开心?” 李月白又问。 “嗯。” 裴乔儿乖巧的点了点头。 “这样吧。若是那位裴家老祖宗同意的话,我来做几年巧儿的启蒙老师吧。再过几年,我们再问问乔儿喜欢什么吧。” 段剑安开口说道。 他觉得,要是让裴乔儿再在裴家待上几年,只把这孩子给带到阴沟里。 听到此话,孩子的父亲,那位风家子弟自然是十分开心的。世人只知段剑安名声臭,可他却是明白的,他这位妻子的结义二哥,朝廷的中书令可是有大学问和大智慧的。 由他做裴乔儿的启蒙老师。 他自然求之不得,他也相信裴家那位老祖宗一定同意。 李月白又道:“我看乔儿炼气资质也不算差,她的修行基础便由我来负责吧。” 此话之后,那位风家子弟更是大喜。 裴春雪对此也无意见。 随后回到屋内,正式开始喝酒聊天。 而往常酒量不大,但颇爱喝酒的段剑安,今日在喝了几杯后,摆手拒绝了。 并不是他不爱喝酒了,只是年岁越大,这酒喝到肚中,便全是坏处,没有好处。 黄奎调侃他道:“书生!你今年都这样了……再有个十年或是二十年,不得入土啊?要不是我拿坛子好酒到时候去祭拜你?” 往常黄奎要叫段剑安书生,后者自然要骂回去。 可今日段剑安却没有一点生气的意思,反而乐呵笑道:“放心,我现在身子还硬朗的很!不过……要是哪天我真没了,记得带坛子好酒过来。酒不好,我可不喝啊,胖子!哈哈哈哈哈!” 他笑得开心。 可看着他苍老模样的黄奎、李月白、以及没心没肺的裴春花突然就笑不出来了。 “且行酒当下吧!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吧!”段剑安这时候反而成了最心没肺的那一个,他又道:“等再做几年的中书令,我就花钱在在京城中买个大宅子,种种花养养草,看看那些圣人经典,这样的日子也挺好的。哈哈哈……” “书生你啊!明明这些年不愣了,怎么好话让你嘴里说出来,尽变味道啊!”李月白抬起绝美的脸,笑着摇了摇头。 第557章 外出查案 重阳节之后。 李月白还不曾休息几日时间,便重新投身到了神灼卫少司的职位上。 在处理诸多各州投递过来的邪祟处理案子上,李月白注意到了一件来自青州的邪祟案。 说是青州祈先郡一带出来个红衣道人…… 虽不是栖神道出身,却极其有蛊惑人心的能力。额头上绑有一面铜镜,自称是“望来道人”,凡人之一切愿望都能实现。 在极短的时间之内,便聚集了一众信徒。这些信徒称呼自己为红衣道众。 虽然目前为止,这红衣道人未做什么出格之事。可当地的官员却是十分惶恐…… 乃至于出兵要去剿灭这位“望来道人”。可偏偏派出去的人马当场都被度化为了他的信徒。 这其中包括几位丙铜级别的炼气士都被他给度化。 目前为止…… 这望来道人一伙都显得很安分,可当地的官府确实惶恐的很。乃至于这事情又报到了州府上。 可结果州府派过去的乙银炼气士也被度化…… 地方实在无奈,便将这事报到了神灼卫。 看到是青州祁先郡这个地方,李月白也是思绪万千。因为苍流县便是祁先郡的管辖范围。 当初的她从这小地方走出,一走就是十多年时间,然后回去过一趟青州。但在那之后,却又有二十多年未曾回去。 只是这么多年…… 她每隔上一段时间会收到青州苍流县洛樱的信。她也会回上一封。 可一连多年下来。 对李月白而言到底是不曾回去青州看看了,想想身边段剑安已然有了白发,却不知现在的洛樱是什么模样? 想了想,她决定亲手接下这件案子,和黄奎一起走上一趟。 如今的她二人炼气修为都不低,御风而行也不是什么难事。比起用脚走回青州,现在的他们至多半个月时间就可回到青州。 把身边有一些事情给交代后…… 李月白和黄奎出京城后御风而行向青州地界去了。 …… 约莫十二天左右的时间,李月白来到了祁先郡的地界,在其郡府古廊城落了脚。 这次出行,为免打草惊蛇惊动红衣道众,李月白未通报当时的官府自己出行一事。只是说了,神灼卫会派一位行令司过来。 当然,现在的李月白不说名扬天下,但提起“烈莹郡主”、“白衣”等字眼。民间众人想到的都会是李月白。 所以李月白换上了一身宽大黑衣,胳膊上戴了护甲,不变的是头上的斗笠,依旧将她大半个脸给遮盖,让人无法看清他的容颜。 黄奎那一身百衲衣,虽在京城名声大显,但在青州地界,名声还不显,索性就是本尊模样过来。 说起古廊坊,几十年之前,二人都曾来过。当时和本地的一个世家还闹了些不愉快。 如今那世家已然不复存在。 此地的景象也是焕然一新…… 至少一眼看去,百姓过的还算安乐富足。 不过近来,由于这红衣道众闹的厉害,众人都在议论这件事情。 就比如李月白进入的一家酒楼之中,一众百姓都在议论这件事情: “我说……红衣道众的事情你们听说了吗?” “听说了啊!朝廷不是都剿灭好几次了,剿灭不掉!话说,红衣道众你们怎么看?” “怎么看……站着看呗!都说那红衣道众的符纸能治百病,那道人更能帮你达成所想。” “怎么着?说了这么多,你是心动了?” “心动个屁!现在生活富足,我也不差那俩钱!这红衣道众说是这么神,谁知道是不是谋财害命?” …… 从众多百姓的言语不难看出,百姓们对于这红衣道众的态度是抵触的。 可既然大部分都是抵触的,这红衣道人又是如何把自己发展起来的? 实在是让李月白想不明白。 正听着,忽而又听着百姓抱怨道:“不过话说回来,这红衣道人不剿灭干净!我们能安心吗?” 又有人道:“说是啊!不说这个!近来为了剿灭这道人,这税收都加重了吧?结果呢,这红衣道众越剿越多!这税收也跟着加重了!这叫个什么事情!” 其实,这倒是也不能怪官府。 随着着红衣道众的势力越越发展越大,朝廷几次剿灭不了这些人,可不得就从百姓手里收了钱去剿红衣道众? 而这方拉锯战,持续时间越长,肯定也是对朝廷不利的…… 且税收次数一多。 难免一些官员不会在这里面做文章。虽然现在大乾对于官员的监管力度加大,也不排除还是有人会铤而走险! 这时,又有几个衙役打扮的人走了过来。 听着其中一人小声道:“哎……听上面的意思,过几天还有再收一次钱。” “还有再收一次?” “这什么话?” “这个月收税都收了三次了!再收钱,百姓们如何看我们?说我们拿了钱,却除不了红衣道众!让百姓认为,我们这钱是自己进了腰包了!” “兄弟,慎言啊!进腰包……督邮大人不就这么做了?” “捕风捉影的事情不可随意议论!” 几人言语就此打住。 李月白身边的黄奎开口道:“木老大,这红衣道众一事……得尽快解决啊!现在青州这块地界,大部分人的目光都放在了红衣道众身上,至于某些人旧病复发做些贪墨的事情,反而没人注意了。” 他所讲,李月白也明白。 思索少许,她道:“看起来郡府里,已经有人想要借剿灭红衣道众的名义发上一笔财了!这个口子绝对不能开,人有时候都是有从众心理的。有第一个人这么做,自然就会有第二、第三个人这么做……” 就在他们议论期间。 就见酒楼之外,又有一伙衙役走了进来。 见领头的人对着大伙道:“诸位……实在是不好意思。若不是事出有因,我是实在不想给大家张这个口,可你们知道,这红衣道人一人不除,我祁先郡便无法安宁啊!还请,诸位能力所及之内给点儿钱吧!” 看起来,给不给钱也是大家自愿的。 而这几十年时间,大乾和百姓也算是建立起了一定的信任度。虽然之前大家都在抱怨对朝廷的各种不是,但这个时候还是愿意多少出点钱的。 于是,众人道: “好!我手头目前尚且还富裕,给你们点钱!希望你们真的剿灭这红衣道人吧!” 之后,大家能力范围之内拿出了点钱捐了上去。 领头的那人则是笑着对众人道:“我且先在这里感谢诸位了!来日要是剿灭了红衣道众,抄了他们老窝拿了钱财,这便来分给诸位。” 这人说的话且不论真假,但起码给人的态度还算和蔼。 不过李月白却是明白,不管你态度如何和蔼,这已经算是变相问百姓要钱了。这次或许吃相还能好看斯文一点,下次就不是这么回事了。 而李月白随后也随着这群衙役一起出了门。 这些衙役走到身边无人的巷子里时,马上就变了一副脸色嬉笑道: “这非常时期。这钱也变得好拿了!” “呵呵……要不说是我们聪明呢?还是那群人太蠢!” “不过这点钱算什么。督邮大人可是私下收的比这个多!” “可……这合适吗?我们就这样拿百姓的钱?” “什么不合适?人不为己天诛地灭!现在红衣道众作乱,青州这地指不定哪天就乱了!现在能多捞一点是一点,不会有坏处的……况且……啊!” 未等这最后一人话说完。 随着一声惨叫声响起!刚刚说话的那人竟然倒在了血泊之中。 可明明身边再无其他人。 接着,又一声惨叫声响起。又有人倒在了地上。这自然是暗中的李月白出手了。 一共七人,唯独在杀到最后一人的时候,李月白停下了手,然后和黄奎现出了声。 李月白缓缓开口道““非常时期……百姓信任你们,愿意把钱给你们。你们便是这样做事的?” 还活着的这名衙役,眼见李月白这么问,只以为是某位上面的大人物私下走街正巧遇到这一幕,便出手杀了他们。 也不怪他这么想,因为这质问说话的语气太像官家的人了。 只是他听李月白是女声,却是一时想不起对方是郡府上的哪位大人了。不过看着身边的人都成了尸体,或许这些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他接下来该怎么说才能有命活下来。 显然,这位大人留下他是要问一些信息的。 转瞬之间,他心中有了决断,那便是待会对面这位大人物无论问什么,只要是自己知道的,只回答一半。因为你要是都告诉她了,差不多自己就离死不远了。 “大人是想知道些什么?” 他对着李月白和黄奎低头躬身说道,竟然不去看后者二人的脸。 “吆?你倒是聪明。约莫能猜到我们身份不一般。” 黄奎有些意外。 这衙役则是勉强一笑。 “似你这样的行为,是否还有其他人也效仿?”李月白问道。 衙役下意识就要说“自然是有 ”,但话到嘴边后他道:“这个据我所知,我们上面有几位大人也这么做了。” “哪几位大人?” 李月白又问。 衙役没有回答,而是试探性问李月白二人道:“两位大人算是微服私访吗?” 李月白和黄奎都没有言语,似乎只是在等他回答刚才问题。 “哦!小的多嘴!” 他故作姿态,其实心下确定李月白和黄奎多半还就是微服私访下来的。要不然他们其中一人用斗笠遮面做什么? 这说明,李月白和黄奎不想暴露身份打草惊蛇。既然不想打草惊蛇,多半是不会直接去问上面那些大人物的,还是会着手从他们这些小人物顺藤摸瓜查上去。 他忽而觉得,自己的生还概率又大了一些,想到这里,这衙役又道:“二位大人,据我所知我上面的那位督邮大人就这么多!还有其他几个大人……具体的我心里也有一些底,但到底是不是他们,小人还得找其他衙役求证一番。” 他前一句说的肯定,后几句又故意说的模糊,且故意给李月白和黄奎卖起来关子故弄玄虚。 只可惜…… 他这点小心思从头到尾都被李月白和黄奎看了个遍。 黄奎笑了笑,露出一排洁白牙齿道:“说出来……我可以留你一个全尸。” 这样的一句话,让衙役有些意外。他未想到他话说到这个份上,对方却依旧咄咄相逼,难道是自己说出的信息太多了,没有体现自己应该能活命的价值? 黄奎顿了顿又道:“不老实有小心思的人我见多了,说出来。我还能给你一个体面。不说出来,我可以有多种方法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且你不过就是个小人物,不愿意说便不愿意说。我自会问其他人!” 黄奎多年的神灼卫自然也不是白当的,且这些年做了少令司,他更有威势。且刑部那里,他见过段剑安审问犯人的手段,那些手段只需要用上一些…… 就可令对的什么都说了。 “呵呵。不愿意说没有关系,我来给你普及一下,人一共有二百零六块骨头。你猜猜看,哪些骨头碎了,你人还活着,但是你能清晰看到自己的五脏六腑?”黄奎继续说道。 顿了顿他道:“你要试试吗?” 随后他讲出了数种折磨人的刑法。这些法子只是听着就令人毛骨悚然! 那名衙役闻言,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将自己知道的什么都说了。他道:“除了督邮大之外,还有……” 他甚至咬破自己手指,专门从身上撕下一块布写了下来。 随后这衙役许是怕黄奎真对他用那些刑法,竟然一头撞死在了地上。 “胖子……你说的那些手段你都试过?” 李月白问道。 “没有……这些都是书生那小子审问人的手段!很难想象,这些个东西会是他一个文瑞鼓捣出来的,只是听听就已经很吓人了!” 黄奎笑着对李月白说道。 李月白单手一招,那血书飞到了手中 。 第558章 圈套 祁先郡督邮齐臣,是十年前由前一任郡府郡守大人一手提拔起来的。 在上任之初,齐臣一直以公正不阿着称!无论是任何人贿赂他,又或是有官员私受贿赂的事情发生…… 他是见不得一点的。 说白了,他就是个眼睛里容不得沙子的人。因为他的刚正,这些年他愣是从一个小吏做到了正五品的督邮。 在百姓之间…… 他也算有着不错的口碑。 可现在的他,却能将百姓筹集而来的几万两税收,公然放进自己腰包! 但一切的变化,却是要从三个月前说起。几个月前,那位红衣的望来道人出现。当时便已然有红衣道众聚集在一起的苗头。 作为一地郡府的督邮,他对于红衣道众的事情……自然不能置身事外不管!可偏偏这个时候,也有些粮商提前找上了他。 粮商们自然不会无端找上这位督邮大人。在此之前,他们也找过了那位祁先郡的巡营大人,并给后者给了些好处。 粮商们的意思,是让齐臣对于红衣道众的事不要管太多。 这么一说,齐臣立马明白了这些粮商的意思。这些红衣道众,只要稍微在民间闹上一闹,那么粮商们再稍微造势一下,粮食的价格自然能跟着上涨一些。 对于这类的事情,一向刚正的齐臣自然第一时间就要拒绝,并打算把这几个粮商给抓起来。 而来的一众粮商众,其中一位叫沉故的商人对他道:“大人,你是清廉我们知道。可清廉的你……做了半辈子的清廉官,到底还就是个督邮的位置。” 这样的一句话,让齐臣起了别的心思。 的确,他督邮这个位置在郡府上是二把手不假……可这个位置他一坐便是七八年时间了。 七八年的时间,他身边那些稍微会说话的,都升迁走了。唯独他,连他顶头上司的郡守都换了两任,他依旧是这个位置。 这多少让他心理不太平衡。 因为论能力……他比身边升迁的那些人差哪儿了? 同样的公正不阿,同样做出一样的政绩,但偏偏因为人家有个好背景……自然就升迁比他快! 时间一长,他心中如何平衡? 想了想,他对着面前的粮商沉故道:“有话便直说吧。” “嘿嘿,大人小人的想法是这样的。红衣道众一事,你可先不必去管,任他们发展。待其发展一段时间后,我们粮食可趁机造势,搞高粮价……” 沉故说着。 “一派胡言!这叫什么?趁火打劫,然后狠狠向百姓赚上一笔?” 齐臣骂道。 沉故却笑嘻嘻道:“大人。你先听我说完。这可是双赢的事情……现在红衣道众规模不怎么样。你即便去剿灭了,也算不得什么大政绩吧?倒不如任其发展一段时间,再去剿灭,自然可以多获得一些政绩。” 顿了顿,他又道:“此外大人,我们粮商把价格涨上去了,你在百姓面前在装装样子,在让我们把粮食价格降回去,这不就能在百姓之中博个好名声吗?有了好名声和政绩,你何愁不高升啊?” 这样的一番话,令齐臣有些动摇了。 对方所说,他思索一番,觉得不无道理。 但在这个过程中,粮商要把价格涨上去一些,自然是拿百姓割韭菜了!这于名不利之事…… 这让齐臣实在犹豫。 “大人!这可是一次不容错过的机会!您可得想清楚了!”沉故又道。 “好。” 齐臣最终还是答应了下来。 “大人爽快。”沉故说着着便要拿出一些银票递送给齐臣。 后者正要拒绝,沉故却已然放下东西离开了并道:“钱这个东西……自是多多益善道好!大人以后就会明白了!” …… 可如今时过三个月之后,齐臣却发现红衣道众似乎逐渐脱离了掌控。他本该在对方最弱小的时候,有能力将他们剿灭。但就因为一己之私,让对方发展到了如今的规模。 据说,红衣道众现在已经有几千之多。平时,他们装作百姓混入人群,实在难以发现。 并且更让他后知后觉才觉得震撼到是。当初的那个粮商沉故,竟然就是红衣道众!可以说,他打从一开始就掉入了对方设计好的圈套! 这让他后悔不已…… 放在以前,他还是那个公正不阿的齐臣,他会亲自找郡守说这件事情,然后自裁谢罪! 可现在…… 当冷冰冰的剑放在他脖子上的时候,他怕了!他才知道人的血是热的,拿刀在脖子上一拉,用不了小半个时辰,人的血就会变冷,死的不能再死。 所以,之前沉故给的那几万两他开始花的心安理得,并且自己私下更是开始着手如何向百姓手中讨要税收的事情。 说句不好听的,近来赋税加重全和他有关!其中收来的钱,大部分都进了他私人的腰包,只有相当小的一部分才用来去剿灭红衣道众,给百姓们做做样子。 但他这样的小动作…… 自然也引起了那位郡守的注意。 于是,这几日他变得十分忐忑,每日做梦都是梦到自己被郡守给发现他最近的行迹,然后砍了脑袋。 更不必说,他昨天还听说了,他手下有几个人在进入到一个小巷子里后失踪了。有人事后去那小巷子里查看,却什么都没有看到 他实在担惊受怕,便想着铤而走险向着之前的那位粮商沉故,也就是红衣道众求助。 此刻,夜色之下,那位粮商来到了齐臣的私府。 现在的齐臣自然也无了当初的傲气,在见到这位粮商后甚至改了称呼对他道:“沉先生……你们红衣道众可得救我啊!若没有我,你们红衣道众能发展到现在这样的规模吗?” 他语气低声下气,这话多少讲的也有些无耻。 毕竟若不是他贪心,何至于掉入到沉故的圈套。 齐臣也发觉了。有段时间不见沉故,后者似乎发生了些变化。硬要说的话,便是沉故戴的护额上绑着一面铜镜。 直视这面铜镜的时候,某些时刻齐刷刷觉得面前的沉故固忽然就陌生了起来,明明对方长着也是一张嘴,两个眼睛…… 可偏偏那张脸陌生的有些可怕。恍惚之间,齐臣更是看到了一个浑身长满鸟毛,身上长了无数张鸟嘴的东西!那些鸟嘴张开的同时,鸟嘴里却又是一张张的眼睛。 这惊的齐臣出了一身冷汗,再仔细一看,眼前只有沉故。 沉故想了想却是道:“现在摆在大人面前都嘛,有两个路……” “什么意思?” “大人放心都是活路!” 沉故对着齐臣说道,似乎是在为对方着想。 沉故道:“第一件嘛!大人可就此将我杀人灭口,然后带着我去见郡守大人!那些近来你收的钱,你也可用作是从我身上搜刮出来的名义交给郡守大人。” 现在是特殊时期。 郡守眼见他齐臣能带着一个红衣道众尸体来见他,且还能拿出一大笔钱来……说不得就会暂且考虑放他一马。 当然,郡守也不傻,这么一大笔钱,他自然会有所怀疑,只是现在特殊时期不会去过多追究罢了!至于说事后…… 那就不一定了。 所以看似是活路!不如说就是死路! 齐臣脑袋还算不笨,立马就想到了这里。他连忙问道:“第二条路是什么?” 沉故嘿嘿一笑道:“也很简单!你可动手……将郡守!” 他做了一个杀人的手势。 “什么?” 齐臣脸色大变。 他未曾想过这第二条路会是这样的! 沉故却一改此前的态度,讥笑道:“难道大人您还有选择吗?” 从齐臣掉入他的圈套开始,他便已经没有选的了!只能被他沉故牵着鼻子走。 沉故继续道:“大人……实不相瞒,这古廊城中也混入了我们诸多道耳目!只要你杀了郡守,我们可以造势将您推上去郡守的位置。” “这……合适吗?” “有什么不合适的!我们的人到时候都出来,谁敢说个不字?” “这……这……这……这可是造反呢!” “现在你不造反,还有的选吗?要不我这便派人去郡守那里,将前段时间您的事情……” 沉故话说一半,故意不说了。 齐臣则早被吓得脸色煞白,已然不知东南西北所谓云云! “好……什么时候做?” “三日之后,事成之后我会带你见见我们的那位老神仙!你便是我们的人了。” “老神仙?” “便是……望来道人。” 沉故对着齐臣说道。 “这便是事情的经过吗?我明白了。” 可忽而房间之中却响起了一道女声 。 其后,便见不知何时,在他们的身边多了两个人。一个身穿百纳衣,一个则是头戴斗笠,一身黑衣,斗笠下则是一张有张狭长丹凤眼的绝美容颜。 这二人自然是黄奎和李月白。 其实昨天他们在向那衙役把该问的问清楚之后,便把对方给杀了。然后一路调查就调查到了督邮府。 也在小半个时辰前,他们就进入了督邮的私府之中。 面前的人虽然美貌,可出现的无声无息又突兀,让齐臣和沉故都是一惊! “你们……是何人?” “京城神灼卫少司,李月白。” 李月白缓缓对着齐臣说出自己的名字。黄奎也在随后报上来自己的身份 “李月白?” 对着李月白这个名字齐臣或许不太清楚,可神灼卫少司这个字眼,以及她看见李月白肩膀上挂着的玉牌,他明白对的没有说谎。 可…… 他记得当初郡守说过,上报朝廷要神灼卫三十六行令司的其中一人过来协助剿灭红衣道众,现在这行令司无声无息过来便罢了!怎么还又把一个少司引过来了! 连沉故也是大惊,未曾想过,他们一众小小的红衣道众,会把京城的这等大人物给引过来。 齐臣还算聪明,直接开口道:“大人……您要问什么,我说!” 李月白却冷笑道:“你的事都调查清楚了!明明有机会剿灭红衣道众的时候,你却故意放任他们发展。近来私下更是网罗了不少银两。我说的对吗?” 一开始,她也只是着手这位督邮的贪墨方向调查,可查着查着她就查出了点别的东西。 “大人!我有罪!我有罪!” 齐臣一下跪倒在地上。 “下跪有用的话……为何红衣道众如今还能猖獗?这难道不是你的责任吗?” 黄奎骂道。 顿了顿他道:“简单杀死你……倒不如你自己去给百姓一个交代。明天一早,我要看到你的诚意。” “大……大人,您是什么意思?” “做过些什么,就老实说给百姓。然后……好用我教你吗?” 黄奎对着齐臣做了一个自裁的手势。 “啊?”后者面色大惊。 “就你这样的,实在难以想象,七八年以前也曾是铁骨铮铮、为民请愿的父母官!你不去也行,我自会让郡守那边的人过来。那时候可不是简单一死就可以的……” 李月白缓缓说道。 齐臣闻言,仿佛被抽光了所有力气一样瘫坐在地上 。 的确,若是报给郡守,彼时可能连他的家人都要跟着受牵连,且说不得他连死都不能选择自己想要的死法。 齐臣只得答应下来! 随后李月白又看向了沉故。 看着后者额头上的那面铜镜,李月白也是来了好奇心,因为有那么一瞬间她竟然看到沉故化身成了一个浑身鸟毛的怪物。 且更为重要的是…… 这面镜子,竟然带着天井下世界的气息。 思索之间,李月白手中窜出一抹燧火火苗投入到了那面铜镜之上。 却见沉故忽而痛哭大叫起来,立马要一把撤下头上的铜镜。 可此刻的铜镜却像长在他额头上一样,无法轻易扯下。 直到他一咬牙用力,镜子被扯下来的同时,竟然连他的一部分皮肤都扯了下来。然后就见这面镜子的底座竟然长满了类似鸟的嘴,尽管它们十分细微,小到跟肉芽一般…… 而沉故的额头上,也是有羽毛生长了出来,且长有这种肉芽一般蠕动的鸟嘴。 第559章 该收网了(上) “这……这是怎么回事?” 随着铜镜掉落在地上,此刻都沉顾也看清了镜子里的自己。 他面色大惊道:“我……我怎么成这样了?老神仙告诉我,戴上这铜镜,是可以让我强身健体的!怎么会是这样?” 自从戴上这镜子以来,他倒是觉得自己的身体状况比以前好了不少。可却不曾想过,眼前的自己会成这副模样? 黄奎闻言则冷笑道:“什么狗屁的老神仙!真是老神仙,还用的召聚集道众起事?” 如今天下太平也就十几年的时间。可十几年的时间,却总有人不甘于平静的生活,想要找些别的刺激。 “大人,你救救我……” 沉故跪在了李月白河黄奎的面前。 “呵呵,若不是你想着涨粮价多捞些好处,何至于此?”李月白冷眼道。 顿了顿她又问沉故道:“把你知道望来道人的事情都说一说吧。说完了,我再来救你……” 沉故闻言思索少许后道:“这……望来道人似乎是半年前出现的。” 至于说望来道人何处来?多少年纪,什么修为,没有人知道。 只是他常常能用符纸化入水中为百姓免费治病,算是一开始积攒了一些名声。后来随着红衣道众的团体壮大一些后,他便将自己所戴的类似铜镜分发给众人,说是有延年益寿、强身健体的作用。 且只有真正入了红衣道众这个团体。 才能被望来道人赐下铜镜。 李月白听到这里又问:“那么现在……红衣道众团体发展到了什么程度。” 沉故道:“虽然对外宣称只发展了几千人众……可实际上,百姓之中乃至各行各业,甚至官府之中都有我们的人……啊不红衣道众渗透进来。” “各行各业。” 李月白闻言面色虽然没有变化,但内心却觉得这次的事情似乎开始变得棘手了起来。 如果红衣道众只是简单的聚集在一起,那还是比较好处理的…… 可偏偏现在竟然各行业都有渗透,这处理起来几不是那么简单的了。 “你所知道的官府之内的,有哪些人已经入了红衣道众?” 李月白又问。 “巡营大人!还有……” 沉故一一说了出来。 他话罢之后,黄奎道:“还真是难以置信!除了郡守和他直系的几个下属外,其他人大部分竟然都是红衣道众的人了!” 甚至于,这很可能还是一部分。 毕竟沉故在红衣道众之中身份还不是最核心的,知道的十分有限。 李月白听着这些信息,思索了起来。本来她是打算直接杀了沉故和齐臣二人的。但现在她有了别的主意。 她对着沉故和齐臣道:“有件事情我现在要你们帮忙 。那便是接下来,你们就当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样,明天该如何就如何。 ” 齐臣脑袋转的很快,马上道:“大人的意思是要我明天演一出戏,然后和沉故一起去逼郡守退位?” “还算脑袋不笨。到时候,愿意站出来跟着你反对郡守的,十有八九都是红衣道众人!” 李月白缓缓说道。 “至于你,我要你回去告诉你上面的人,就说今日来策反齐臣已经策反成功。” 李月白对着沉故说道。 “什么?大人的意思是要我回红衣道众那儿做卧底?” “怎么……怕了?” 李月白朱唇微微扬起,配合着绝美容颜笑得邪魅。 但沉故却不敢把视线停留在李月白脸上。况且红衣道众那里,他是再不想回去了。 “这件事情。你办的好……便算有功!做的不好……你应该明白自己是什么下场吧?”李月白道。 事到如今,沉故哪里有不答应的说法。 李月白话罢,手燃起燧火在那面铜镜和沉故的额头上依次炙烤了起来。 被燧火炙烤后,那面铜镜变得普通。至于沉故的额头那里,则是被烧的一片焦黑,但比起变成怪物,这已经算是不错了。最起码,后面用点上好的药,这块皮肤还是能重新长出来的。 做完这一切,李月白便要沉故重新回去。 沉故重新戴上铜镜就要离开,他离开后。 齐臣则开口道:“二位大人,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说便是。” “李大人,您就那么放心沉故?” 齐臣对着李月白说道。 后者笑笑道:“他当然可以将这里的事告诉红衣道众。但前提是人家得相信他……且只要他敢说出来,对方也不会放过他。只要他是个想活命的聪明人,就会按照我说的去做。” 而事实也就如李月白所料的这样。 沉故在离开之后,当时还觉得沾沾自喜准备再去找红衣道众把李月白这两个神灼卫到来的事情告诉他们。 可他思索一番又觉得不妥。 要是红衣道众那边接头的人道:“既然你见过京城来的神灼卫了,你又是怎么活着回来的?” 这一点他无法解释清楚,对方绝对不会信任他!剩下的,他也只有死路一条了。 如此一来,他也就只能按照李月白说的去做了! …… 到了第二日。 齐臣的私宅府邸还没有开门。 同在郡府上的那位巡营却是伙同其他几位官员来到了齐臣的府邸。 他们所为何来。 李月白也是清楚 ,她和黄奎隐匿在暗处之后便让齐臣开门,将这些官员给迎接了进来。 而随着这些官员一同而来的,还有一位身着华贵衣袍的独眼道人。 这位独眼道人,自然不是望来道人。这道人齐臣还认识。这独眼道人叫桂龙。是一位丁铁牌的炼气士。 几年以前,他因为身背数条命案,辱杀数名女子被齐臣给亲自送到了大牢。 按道理来说,这样的家伙已经死了才对。可怎么,他现在还活着? 且不单活着,看巡营几位官员对他的态度还颇为恭敬?这世道如今是怎么了? 巡营在见到齐臣后笑道:“齐大人见国沉故了?” 言下之意就是你现在算是加入红衣道众了吗? 齐臣笑道:“见过。” 只不过或许是因为暗处有李月白和黄奎盯着的缘故,他笑人显得有些勉强。 他耳边也在这时响起了李月白用神念单独传来的声音:“表情自然点!要是露馅了……你只能死了。” 他这才表情又显得舒展了一些。 “那给你介绍一下齐大人,这位杜龙,你应该认识的!几年前本来要被砍头的,不曾想我一个不注意,他有些本事跑出去了!”巡营笑道。 齐臣则是立马明白过来,这位杜龙能跑出去,恐怕还是巡营的缘故。 “所以我在成为红衣道众四大护法之一后,这便回来报答巡营大人了。”杜龙嘿嘿一笑。 他本就生得人高马大,凶神恶煞,这一身华贵道袍穿在身上,活像是披在了恶鬼的身上。 “你这样的人,也能成为红衣道众护法?” 齐臣说道。 “怎么……齐大人的意思是巴不得我这样的人死是吗?可是我不但没有死,还活的好好的!”杜龙讥笑一声又道:“倒是齐臣大人这样公正不阿的人,怎么也入了我们红衣道众的麾下?” 他这么一说,齐臣显得弱了气势,不再言语。 杜龙见此哈哈大笑拍了拍齐臣的肩膀道:“我还告诉你,这些天……我又物色了几个好看的女人,还都被我对手了,你能奈我何?我记得你还有个女儿吧。” “你想怎么着?” 齐臣虽然被李月白和黄奎给盯着不自在,可对方贸然拿他的家人威胁他,他如何能忍? “你现在不过就是一条狗而已!乖乖听我的话,我还能给你一些适合,让你在我们红衣道众这里有个好位子可以坐!若是不听嘛……逼郡守退位这事,你虽是最佳人选,可换了别人也可以!毕竟你真没得选!”杜龙冷笑道。 被对方如此说着。 齐臣第一次觉得自己这些天活着有些憋屈。 倘若不是李月白和黄奎的出现,今日便是真的要被杜龙这等小人给威胁了! 他开始有些后悔,若不是当初起了贪念,何至于掉入沉故的圈套。 何至于又能被杜龙这等小人威胁? “呵呵,我的确没得选。”齐臣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说道。 “你明白就好。待会我要你去见那位郡守,到时自然会有我们红衣道众的人帮你……”杜龙说着,未等齐臣允许已然走入到了大厅之中,坐到了齐臣的位置随后他道:“我记得还是几年之前,就是你齐大人要我的命吧?现在竟然是你低身下气同我说话,还真是世事无常啊!哈哈哈哈哈……” 齐臣听在耳中,却没有言语什么。 要李月白说,齐臣有今日全都是他咎由自取,没什么可值得同情的。 “哈哈!还是议论正事吧。” 杜龙又道。 在简短议论一番之后。 一众人离开了齐臣府邸向着郡守所在的府邸而去,躲在暗处的李月白和黄奎也跟着他们一起离开。 …… 祁先郡郡守王奕,虽然上任只有三年,但算得上尽职尽责,尤其近来红衣道众一事,却让他颇为头疼。可以说,除了吃饭睡觉,他几乎都在想红衣道众的事情。 红衣道众一日不除,他便一日无法正常入眠 。 眼下,他正在思索红衣道众事情的时候,却是听着督邮几位官员一同走了过来。 几人的到来,他却没有喜悦。 按理来说,这督邮,又或是巡营,还是其他的官员都该为他这位郡守一起排忧解难才对,可事实却是他发现近来督邮几人的行径却是不太光彩…… 虽然目前为止,他还没有掌握实质性的证据,但诸多迹象表明,督邮几人在利用各种手段疯狂敛财。 随后,齐臣几人在进入到郡守府后。 几人在简单寒暄几句后。 齐臣却是对着郡守王奕道:“王大人,您不觉得您这个太守当的有些失职吗?” 这一发问,让王奕本人都有些懵了,他还要先质问督邮几人,可后者着先发制人问的确实莫名其妙! “齐大人什么意思?” “红衣道众一事发生已经有三个月的时间,可作为郡守的王大人不但没能控制好局势,反而还让红衣道众发展了起来。这难道不是失职吗?” 齐臣故作质问状态懒向王奕。 可前者此刻的脸却烧的厉害!要论失职,肯定还是他这个督邮失职了……反倒是郡守还是尽心尽责的。 而有了齐臣带头。 随后巡营也道:“王大人!要我说红衣道众能发展起来,说不得就是得到了某些人的背后支持!您说说有可能是谁呢?我怎么觉得是你王奕大人呢!” 暗处的黄奎看见这一幕用神念对着李月白道:“这些个家伙还真是下作,反倒倒打一耙了!” “这些官员的行迹之前我们调查的时候看得出来还算正派。只是成为红衣道众之后,便什么都敢想,什么都敢做了……我倒是更好奇那望来道人到底有什么能力如此蛊惑人心。 ”李月白回道。 为此,她也就联合齐臣和沉故专门设了一个局,就是不知道那望来道人上不上钩。 随着巡营一开口。 一起来的诸多官员全部言语一致对着郡守道:“王大人!我可是看到过你的管家和红衣道众有过来往!不信,要不要叫来你管家对质?” 说话间,那管家已经走了出来,一副做贼心虚的模样对着王奕道:“老爷……你让我去给红衣道送信,哪儿想过被巡营大人给抓住了!” “送信?有这事情……我怎么不知道!诸位,你们买通我的管家,这是要陷害我?”王奕大怒。 随后他道:“可不管怎么说现在我才是郡守!” “是吗?那么王大人尽管可以叫叫看,身边有没有人响应你!”这时,杜龙走了出来。 他出现后,府邸外面一众百姓也跟着出现大喊着王奕作为郡守,竟然和红衣道众有所往来,这必要给他们一个说法! “你们是红衣道众……就为了陷害我!你们准备了多长时间?” 王奕反应了过来。 “呵呵,也就半个月时间。”杜龙冷笑道。 “那既然如此,我也该收网了。” 这时,李月白和黄奎现出了身。 第560章 该收网了(下) “你们是何人?” 看到李月白和黄奎出现的突兀,巡营一众人都显得惊讶。 这二人是何时出现的? 他们怎么没有察觉。 “神灼卫少司李月白。” “神灼卫行令司黄奎。” 李月白河黄奎二人相继报上了自己的名字。再看他们身上分别有着玉牌和金牌,身份自然不可能造假。 “什么?身灼卫的人怎么来的这么快?”巡营等人面色大变。 “什么神灼卫少司,呵呵,能有大爷我厉害?”杜龙似乎并不把李月白和黄奎放在眼里。 有关神灼卫的大名他自是也听过的。可真实又没怎么见过,谁知道那些名声会不会是虚名?再者眼下他身边有着诸多红衣道众,何必就要惧怕这两个神灼卫。 可几乎就在他话后不久。 只是眨眼间,李月白便已然到了他的面前,且他的腿上多了两道伤痕,人直接跪了下来。 李月白缓缓道:“不杀你,是因为有话要问你……你要是再动,那便只有死了。” 简单的一席言语开口,却吓得杜龙一个字都不敢言语,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了起来。 巡营几人脑袋则是很活络,思索少许后对着李月白和黄奎道:“二位大人,我等已经查明郡守王奕和红衣道众勾结!几人二位大人至此……还请明察!” 他们既然已经准备构陷王奕,那么事情自然就会做到底!此刻若是改口,自然会引起这两个神灼卫的怀疑。 王奕闻言,脸上怒色更甚就要为自己辩解。 李月白则打断道:“到底是真话还是假话,我心里有数。” 巡营等人见此,还以为是李月白已经相信了他们的话,马上道: “大人!这太守王奕,他的管家都证明他和红衣道众有来往!” “太守这是失职之罪!” “失职之罪……罪该处死。” …… 正当众人说火热的时候,李月白缓缓道:“除督邮齐臣外,其余所有构陷太守王奕者,罪当红衣道众处置斩首!” “什么?” 巡营一众人闻言都是大惊。 未曾想到,李月白会这样说。 “我等不服。” 巡营等人开口道。 “你们不服?” 李月白笑了笑示意黄奎将外面人群中的沉故叫了进来。 沉故随即将他所知道加入红衣道众的名字叫了出来,其中赫然就有巡营等人名字。 李月白则又道:“别说你们不认识沉故。当然,他所念之人肯定还不止这些。但今日跳出来针对郡守的人心里一定都有鬼!” 巡营等人沉默下来,都不再言语。 随即又有人看向齐臣道:“齐臣呢?他也是红衣道众为什么不抓他?” 李月白则笑道:“齐大人差那么一点就误入歧途,大所幸悬崖勒马,能及时悔改。” 她说的算是委婉了,但齐臣却觉得脸依旧烧的厉害。 李月白视线又看向外面那些百姓道:“今日凡参与闹事者,一律押入大牢挨个审问。” 身后王奕闻言点了点头但随后道:“李大都抓……这合适吗?” “非常时期,自然要谨慎一些。所以要起来挨个审问,若是真的无辜,自然可以放了。”李月白说道。 巡营等人这次过来自是带了让过来的,但是在李月白面前,这一众人看到杜龙的下场珠玉在前,自然不敢轻举妄动。 也既然这位李大人没有提及他们这些衙役的名字和罪名,那么他们乖乖顺着这位大人的言语做事就好。 所以一早前谋划好的逼太守王奕自裁,此刻看起来像是一场笑话…… 巡营等人被陆续抓下去后,李月白又才看向杜龙。此刻的后者,却是无比忐忑。 作为一个采花大盗,过去杜龙的名声就很臭!甚至于官府几次抓到他,他都能表现出一副不怕死的模样,更是放下狂言,若他不死,自是要那些报官抓他的女子好看。所以对于女子,从来都是他以着一副恶徒的姿态去将对方看个透彻…… 可面对李月白,明明面前的女子面容绝美,可在她面前,他却连一丝异心都生不起。似乎无形之中有一股力量作用在他的身上,压的他不敢有丝毫想法。 “你便是红衣道众四护法之一?” 李月白开口问道。 “不敢当!不敢……都是虚名而已。”杜龙回道。 “有关望来道人你知道多少?” 李月白又问。 杜龙正要回答。 却忽而听到一道中年年人的声音响起:“这个问题还是由在下来回答吧。” 就见此时,郡守府邸外面,一个中年模样,一身红衣道袍,头上戴着铜镜的道人走了进来。 见他笑得和蔼道:“在下便是望来道人。” 李月白有些意外,她原本设下这个局并不打算把望来道人给引来,可现在既然对方过来,那倒算得上意外之喜了。 望来道人缓缓开口对着李月白和黄奎道:“二位大人从京城远道而来,便算得上是客了。只是我也不明白……官府为何就要剿灭我和我的一众道众呢?” 顿了顿他继续道:“我承认……道众之中有些过去的确是大恶之辈!可自归顺我之后,他们未再有过恶念,甚至没有做过任何恶事!偶尔只是为道众的规模有所扩充,可能会做下一些错事……但都可以理解。” “而道众至今虽然聚集,但未必做下什么大事。在下自来到祁先郡后,常用符水为百姓免费治病。此刻,诸多百姓也在门前为为可以作证。如果这样的我都该死的话,那无话可说。” 话罢,他做出一副引颈受戮的姿态。仿佛生死对他而言不算什么。 此刻,府邸之外更多的百姓聚集了过来。他们并不算是红衣道众,但却都曾受过望来道人的帮助。 他们表情虔诚跪在地上道: “京城来的大人啊!望来老神仙不可杀!他对我们有大恩啊!” “大人!我们过来替老神仙求情,还请你放过他!” …… 见密集的人群之中,一位身穿灰衣的丙铜炼气士走了出来。有人认了出来,这位是在祁先郡一带有名的义侠!未曾想过他现在竟然也入了红衣道众。 他走进来对着李月白跪下道:“大人,我情愿代望来道长一死!” 自他之后,有本地的富裕商人也走了出来替望来道人求情,甚至于陆续本地士族都走了出来。 这其中包括郡守所在的世家,那位郡守王奕的老母亲指着王奕骂道:“儿啊!你糊涂啊……你是要杀老神仙吗?你若是要杀老神仙,娘今日也不活了!” 看起来望来道人没有多大修为,也没有刻意的去蛊惑百姓,但现在却是无数人站了出来替这位道人求情。 来之前,李月白和黄奎就明白,这个望来道人极会蛊惑人心。 现在李月白和黄奎算是明白了…… 这望来道人确实有那么点棘手。 望来道人似是被眼前的一众人打动一样,起身道:“既然诸位都不愿意让我死,那我便不死了。” 随后他笑着看向李月白道:“李大人,你都看到了……既然是百姓们不愿我死,那我便要活着。我也可以向李大人保证,我不会在祁先郡做出什么过分的事情。” 就连王奕也有些糊涂了。 作为郡守,过去几个月之间,他的想法便是要消灭红衣道众!可今日和红衣道众接触之后,他又有了不一样的看法。 似乎上,这红衣道众并没有做出什么过分的事情。那么自己的判断是不是错了? “所以……在下有什么理由该死呢?” 望来道人看向李月白,显得无喜无悲。 李月白则是冷笑道:“是吗?纵然你对我们这个世界善良,可你不属于这里。你的存在便是对这个世界最大的恶!” 说话的同时,她单手一招将杜龙抓到自己面前,然后当着众人的面将对方额头上的铜镜硬生生撕了下来。 而铜镜之下的皮肤上,则是长满了羽毛,且还有无数类似鸟嘴的肉芽在不停蠕动…… 李月白对着众人道:“如果你们也愿意变成这个模样,那我无话可言。” “什么……我怎么成这样了?” 最过于震撼的,自然就是杜龙本人,看着铜镜里的自己,他脸色白的没有一点血色。 那些红衣道众见此,也是要将额头上的铜镜取下,但此刻惊恐发下铜镜竟然长在了他们额头上,且铜镜之下竟然有类似触手的肉芽在不停蠕动! “这……这到底是什么?” 一众红衣道众大惊。 “呵呵……做个愚蠢的人不好吗?为什么非要一定知道真相。”望来道人脸上无喜无悲的神色消失 转而带上几分轻蔑。 顿了顿,他看向李月白又道:“的确。我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只是两个世界的真假之间总要分个明白……所以无论是你们,还是我们都不会坐以待毙!那个世界的我们,没有思想可言……但拥有思想,却也不失为一种美妙的事情!” 望来道人说着,身上逐渐长出了羽毛,且浑身都有鸟嘴长了出来,鸟嘴里,一只只的眼睛伸了出来看着在场的众人!红衣道袍里,更有无数触手生长了出来…… 无数鸟嘴开始咿咿呀呀念起了咒文,就见在场那些道众的身上也开始逐渐起了变化。 甚至于,连同他们所站的地方都开始变得血肉模糊。 似乎是以望来道人为中心,他周身的地方开始逐渐发生了变化,大地变成了蠕动的血肉,草木变成了头发一般飞舞的存在! “啊……” 百姓们见此变得四散而逃。 黄奎见此,面色变得很差。他感觉得到面前的望来道人身上的气息在不停攀升。 他开口道:“若是我一个人来这里……还真就不好对付啊!” 话虽如此,他手下却是用起雷法画起了符。 李月白手金亢剑出现,这是她在南蛮吸得的一种蛊术,准确来说,金亢剑其实就是一种蛊虫,平时将她多余的气储存起来,对敌之时一击发出可有奇效。 而现在的金亢剑差不多积攒了李月白数年多余的气,且有着燧火温养。 这一剑发出。 半个古廊城都被剑所带起的金光所笼罩。其剑身上传出的炽热,更是将血肉化的大地都给烧的虚无。 剑落下后,直接将望来道人的大半个身体给斩去!只独独留下一颗他重新化成人形的头颅。 望来道人似乎并不对自己的死亡感到恐惧,他缓缓道:“这便是这个世界死亡的感觉吗?真是有意思……我们还会回来的。真假之间,必定要分个真的出来。” “那我们必定这个世界必定是真的!” 黄奎手中雷符出现,将望来道人的脑袋给击成飞灰。 望来道人死了,目前看来祁先郡这件事情也还算处理的轻松,没有压力可李月白却无法真的轻松起来。 望来道人的出现…… 或许预示着,天井下那个世界来临的日子不远了。又或者天下之间,已经有类似望来道人的存在出现。 “大……大人,刚刚那望来道人到底是什么?”郡守面色大惊看向了李月白。 一众百姓更是看向李月白在等她给一个解释。 李月白道:“只是一般的妖邪,不必在意。” 百姓们或许相信了这个说法,但王奕却不太相信,一般的邪祟能像往来道人这般恐怖? 不知为何,他看着已然恢复平静的百姓,看向远处安逸的街道觉得,此刻的平静或许只是短暂的。 …… 在解决完望来道人后,李白独自一人来到了祈先郡苍流县。 离开这里,已有几十年的时间了。现在的她,似乎也有办法去解决画妖洪秋月身上的疑惑了。 走在苍流县的大街上。 这里的变化也是很大的。没有人再认识她,只是众人看到有个身穿单薄黑衣的绝美女子走到街上,纷纷都注视看了过去。 几十年的时间,洛樱也曾搬了好几次家。李月白一番打听后,也终于在一处小院落里看见了她。 “你是……” 已是满头白丝,一脸皱纹的洛樱看着面前的李月白,显得有些恍惚。 第561章 我还有个姑姑? 李月白离开苍流县,真实算起来已有三十多年了。 当年的洛樱也才是二十出头过一点的年纪。三十几年的岁月下来,她青春已不再,满脸的皱纹,一头白发…… 几乎让李月白认不出她。 只是洛樱的笑容却是和当年一样,依旧那么平和温婉。 对洛樱来说,她看着面前的李月白也显得有些恍惚。似乎上,李月白就和当初离开时一样,面容没有过丝毫变化。 但硬要说哪里不一样…… 便是那双凤眸,少了昔年的青涩,多了深沉和稳重。 “你是月白妹妹?” 洛樱试探性的开口。 李月白点了点头道:“是我……我回来了。” 看着面前已是苍老妇人的洛樱,李月白说不出是一种怎样的心情。生老病死,本是不可规避之事。 但不知为何,李月白心情无法美好起来,本是打算回故地消遣心情的心思,一闪而过。 “姐姐这些年过的如何?” 李月白又问。 说着的同时,她搀扶着洛樱向小院落里走去。 李月白看得出来,洛樱现在上了年纪后,腿脚不是很利索。 而她们这样的两个人很难相信会是同龄人,更像是一对祖孙。 洛樱笑道:“托妹妹的福。这些年我过的很好。或许是本地那些大人老爷们,知道你在京城那边的身份,他们没少照顾我啊……” 她说的开心,可顿了顿又黯然神伤道:“孟冬死了前年走的,小翠也走了……去年走的。” 这两个人李月白都还有印象。 孟冬是个颇爱笑的姑娘,记忆里的她最爱穿一身华丽衣服,然后尽显自己丰腴美丽的身材。 小翠,李月白记得她还比自己小上几岁。却不想也不在人世了。 “好在……孟冬还留下了个孩子。” “孟冬姐还有个孩子?” 李月白听洛樱说着有些意外。 对洛樱来说,眼睁睁看着身边故人去世,只独留自己已经是一件很悲伤的事了。所幸有个孩子陪着自己,那也算一种慰籍了。 洛樱又道:“孟冬年轻时一直都心高气傲的很。我记得你上次回来她不是找了个比自己年岁小的,但是不合适吗?可后来的她啊,到底还是执迷不悟……将自己的余生托付给了一个书生。” “可那书生,离开苍流县便再未回来过。如今也有近二十年的时间了吧。果然呢,这世上书生最信不过。” 她眼睛已然浑浊,可说起“书生”二字的时候,眼睛又显得特别有神。又仿佛,她这句感慨更像是在说自己。 她这大半辈子都耗在了一个“杜臣峰”身上,也拜托李月白在外去寻找过他。 可如今呢? 直到她韶华已逝,徒留满脸皱纹,一头白发,也没有那人的半点消息。 可杜臣峰,李月白曾听莫问清说过,这个三代神灼卫总掌司,有可能是一代总掌司残念的化身 。 可事实是…… 至今为止,她的确没有听到过杜臣峰的任何消息。仿佛人间从来没有过这个让一样 。 二人正说话间。 就见小院之外,一个年岁约莫十五六的华服俊美少年走了进来。 少年进来后先是对着洛樱恭敬道:“大姑姑。” 随后他的目光则又转移到了李月白的身上道:“大姑姑,这位是?” 少年也曾出过苍留县,见过不少美貌过人的女子。可单论美貌,那些女子和眼前的这位女子相比,都显得有些黯淡了。 “这位也是你姑姑。” 洛樱对着少年说道。 少年摸摸脑袋显得诧异。因为看起来对面的这个女子似乎大不了她几岁。 但少年还是不情不愿又乖巧的叫了句李月白“姑姑 ”。 而对于少年来说,对于这位莫名而来的美丽“姑姑”,他自是要十分好奇的。一时之间,连去外面玩闹的心思都没了。 但架不住这时外面又有和他年岁相仿的年轻人喊道: “留哥儿……你还跟我们去耍不耍?” “是啊!潇云姑娘可是备好茶水等我们了!潇云姑娘都跟我们说了,若是你不来,她可不给我们备茶了!” “留哥儿!来不来啊!大家可都把你当哥们啊!” 往常这些人只要一提到“潇云”,少年自然是马上就要出去的。 可看着面前的李月白,对于那位“潇云”姑娘,他已然没了什么兴致。 但眼下架不住外面人喊的厉害,少年只好看向洛樱道:“大姑姑,能给我点儿钱吗?” 洛樱则是无奈道:“不留,听姑姑一句劝!满秀楼可不是什么好地方,少年人还是要以读书为重。” 说是这么一说,但还是溺爱的拿出一些银两递给了少年。 少年拿过银两,便随外面那些年轻人一同离开了。 李月白这时开口问洛樱道:“着便是洛樱姐姐那个孩子?” “对。叫孟不留。” “不留……” “孟冬妹妹说,她这一生最后悔的事情,便是为太多人留了真情。可真情却什么都换不下。” 洛樱叹气对着李月白道。 洛樱顿了顿又道:“孟冬妹妹还是有些太溺爱不留这孩子了。小的时候不留还是很乖巧的,能去书院里读书。可如今的他……已然学会去满秀楼那等地方拿钱耍赌了。哎!” “姐姐,可曾听过一句话慈母多败儿。我看不留这孩子本性算不上坏,但若是再放任不管。以后不单害他,也会害你。” “我当然知晓妹妹。” 洛樱对着李月白说道。 洛樱又道:“可我想到孟冬就这么一个孩子……也不想他和那些不三不四的人来往!哎!” “说起来,我也算是这孩子的长辈。我看这孩子尚且还有救。我这个长辈便出上一份力。”李月白说道。 “妹妹你是想?” “那什么满秀楼,我过去看一趟就是了。” “这……合适吗?” “没什么合适不合适的。” 李月白对着洛樱面色平静说道。 对李月白来说,这些年她查案子的时候,什么场面没有见过?只是去个烟柳之地也没什么。 最为重要的是,如今到洛樱身边就一个孟不留陪着她了。 若是孟不留再误入歧途,洛樱身边便是再无人了。 …… 苍流县的满秀楼,是近这十年来新开张的,算是在苍流县一带有些名声。 此刻,在满秀楼的一间包间中。 几个年岁不大的少年一边摇着骰子,一边等待着那位潇云姑娘出来。 往日,这位潇云姑娘出来的时候,总是少不了少年的喝彩。可今日,诸位少年之中大孟不留却显得对潇云没来兴趣。 身边有人见此打趣他道: “留哥儿!你心心念念的潇云姑娘出来了,你怎么不看了?” “是啊!我记得潇云姑娘说过,她也是钟情于你啊!” “留哥儿!留哥儿!你发什么呆啊!” 有些走神,才又回神的孟不留又道:“跟你们说个怪事。今天我家里来了个姑娘……漂亮倒是漂亮。可偏偏我大姑姑说这姑娘,也是我姑姑。” “呵呵……怎么着?能那个姑姑能比潇云姑娘还漂亮?” “就是!潇云姑娘这容貌,在苍流县都是出了名的!” “就是就是!别想了,笑云姑娘过来了!” 这边说着,那位潇云姑娘也去了过来。只看外貌,倒也算是位美丽温婉的女子。潇云笑着对孟不留道:“我的小冤家,想什么呢?” 若论年岁,她其实也和孟不留差不多大年纪,可她这一笑,却已然显出女子该有对成熟美丽。 孟不留身边有人对着潇云道:“潇云姑娘!这小子说,他家来了个疑似他姑姑对女子,比你还要漂亮呢!” “比我还漂亮?那我倒是来兴趣了。” 潇云笑着,也并未将这话当真。 她看重孟不留,一是这少年长的俊美,做事业斯斯文文很有礼貌。更为重要的是,这少年舍得在她身上花钱。 她也是打听过了,这孟不留有位大姑姑洛樱,不知为何颇受官府照管,且手里面也很有钱。但明明这个洛樱不是什么士族出身。 她猜测着,可能是孟不留的这位姑姑洛阳更像是某位对朝廷有贡献对遗孀而已。 但也仅次而已。说白了,也就是孟不留家里有些钱,缺没什么太大的势力。 对于着类家族出身的子弟,有什么用些特殊手段在他身上拿些钱也没什么。 因此,她每日都会故意设下赌局,用些手段让孟不留故意把钱输掉。孟不留呢,也倒是傻小子一个愣头愣脑一点都没怀疑过。 “小冤家……今天还赌吗?” 潇云笑着,拿出三枚骰子递送到了孟不留面前。 孟不留看着面前的潇云,最终还是沉浸在温柔乡里准备接下骰子。 正此时,又听着外面有人喊道:“孟少爷,有位姑娘找你。” 说话间,就这一位身穿黑衣,双袖戴有护甲,头戴斗笠,腰间配玉,身后背有一剑的女子走了出来。 她的气质显得跟这里格格不入。 不知为何,众人看到她这副姿态,竟是第一时间想到了那些官家的人。一时之间,以为是哪位朝廷的大人来这里办案了。 直到看到她斗笠下的绝美容颜才又送了一口气。 在众人面前的女子,一双狭长丹凤眼,五官精致,美得不似凡人。可一众人却都无胆子上去搭讪或是同她说上一两句话。 甚至满秀楼的人都没有注意到,自这女子进来以后,本来人声鼎沸的满秀楼竟然出奇的变得安静。 来者自然是李月白。 李月白也察觉到,她到来,倒使得这里人变得拘谨。 她暗自笑道:“我倒是忘了……这不是什么出来办案子了。” 随后她将自身的气息收敛了一些。 这才使得满秀露恢复了之前的状态。 楼内的看着李月白议论道: “这是哪家的姑娘啊?长的可真秀气!” “哪家的我怎么知道?但肯定不是满秀楼的。” 众人纷纷都在议论李月白的外貌。 连楼内的姑娘们看着李月白的容貌,也是心生嫉妒。 而当李月白径直走到孟不留所在的那间包间。 孟不留泽也是惊讶道:“她……她怎么回来?” 跟孟不留一起的人,见他似乎跟着女子认识也是大感惊讶道: “留哥儿,这姑娘谁啊?你们认识……” “哪家的姑娘啊!给我们介绍下呗!” “流哥儿!我们可都是好兄弟!你可不能不说啊!” 孟不留则是呆呆道:“她……她就是刚刚我跟你们说的问那位姑姑!” “什么?” 一众人包括潇云都是大惊。 李月白径直走到孟不留身边道:“如你这般的年纪……该是在书院里念书才是。或是有炼气天赋的话,做一个炼气士也可。最不济,就是去各行业挑个自己喜欢的去做。最不该来这种地方荒废时光。” 对孟不留来说,冒然有个人若是这么跟他说,他自是一个字都听不进去的。更不要说是一个年岁看着跟他差不多大的女子。 可偏偏在面对李月白的时候,他不单生不起一丝的怨气,甚至于有种面对洛樱发怒时的感觉,不自觉低下头说了句:“姑姑教训的是。我这便离开……” 又或者是此刻李月白的眼神独独看着他,哪怕她将自身气息收敛了许多,可作用在孟不留一人的身上,还是让他倍感压力。 李月白却道:“既然你来都来了!自然是要让你读个痛快才要离开最好。我这里有三百两银票,你拿去。我看着你赌。” “啊?” 孟不留不太理解。 一时之间,他不知晓这位才见过没见面的所谓“姑姑”到底葫芦里买的什么药。 但怀着一种忐忑的心情,他还是拿过钱同潇云赌了起来。 自然而然的,就和往常一样,他只要和潇云赌,必定百分之百就是输。 所以很快,一百两就输了个干净。 李月白则道:“你只管赌!” 她心里则是清楚,不然孟不留多输伤一些钱,或者说是输上数额巨大的钱,他自是不会长什么记性。 之后不出意外的,孟不留把两百两夜很快输光了。 这让孟不留心中越发忐忑。三百两啊…… 这可是他平日想都不敢想的数字。 可偏偏这次,李月白直接拿出一张一千两的银票放在了桌子上道:“继续。” 第562章 浪子回头 r 第563章 何为思念? 离开古廊城的时候,李月白并没有给郡府上的官员知会。 也是李月白离开古廊城有段时间以后,郡府上的官员问过黄奎后,才知道李月白来了苍流县。 古廊城的官员也怕苍流县上的官员对李月白招待不周,这便又派了人快马加鞭来到了苍流县。经人一番打听后,才知晓李月白来了满秀楼。 这惊的苍流县的县老爷都坐不住,火急火燎就赶到了满秀楼。 也就有了现在县衙老爷和郡府那位官员向李月白跪拜的场景。 这两位跪下之后…… 其他那些在超市见过的小吏也马上惶恐跪了下来。 苍流县官跪在地上惶恐又道:“大……大人……下官已经备好了酒菜!来为大人接风洗尘。” 周围的人见县太爷见了李月白都跪了下来,纷纷暗自猜测起了李月白的身份: “你们说,这位姑娘……她是什么身份?能让我们县衙老爷都这样 。” “什么姑娘?姑娘也是你能叫的?不用想她这身份都是我们想都不敢想的。” “算了,我等平头百姓还是不要随便议论了。” 一众人又闭上了嘴,不敢再议论。 就这样,本来人声鼎沸的满秀楼,又在不知不觉中安静了下来。 整个楼内的人,也显得局促不安起来。一众人就那么看着李月白,但又不敢直接去看她的脸,生怕惹得这位大人物生气。 县衙老爷和那位古廊城官员更是把头低低磕在地上不敢抬起。 一点都不夸张的讲,此刻的满秀楼显得有那么些过分安静,所有人也都在等着李月白开口。 这个过程中,最为难受的自然就是满秀楼的老板,以及潇云一伙。 他们根本没有想过,李月白有着能令县衙老爷的下跪的身份。 而一般县衙老爷去郡府上,见了太守也不用下跪,只行拱手礼即可。可现在县衙老爷见了李月白跪了下来,那后者的身份…… 满秀楼的老板不敢再想。 人群之中,那位为满秀楼说过话的戊木牌炼气士,心中也忐忑的很。 李月白神灼卫的腰牌,他或许不认识,可玉牌所代表的却是如今新划分发的炼气士最高境界——玉司! 这个级别的炼气士怎么就来了这里? 他脑袋有些乱。 孟不留此刻脑袋更是一团浆糊,看看李月白,又看看向她跪拜官员有些不明所以。 李月白则缓缓看向县衙老爷道:“接风宴就免了吧。不必这么麻烦。都起来吧……只是我这里有些事,你看着处理吧。” 李月白看向了身后的满秀楼一伙人。 随后她便带着孟不留要离开这里。 那位满秀楼的老板则是赶紧对李月白跪下道:“大人……您听我解释……大人……” 但李月白根本无心去理会他。 那位潇云姑娘见此,也是连忙叫起了孟不留。 后者看着她,多少动了些许恻隐之心。 但很快,他又目光坚定转过了身。 今日…… 李月白的确教会了她很多。 她看着身边这个容貌绝美,明明看着大不了自己几岁,但却是自称自己“姑姑”的人,心中也好奇起了她的身份。 带着这样的忐忑心情,他随着李月白向家走去。 这一刻的李月白重新收敛了身上的气息,显得稍微平易近人了些。 所以在回去的路上,孟不留鼓足勇气道:“你……真是我姑姑?明明……明明……你大不了我几岁。” 说到最后一句话时,他声音小得几乎听不见。 即便如此,他还是显得异常忐忑和不安。生怕李月白拿出刚刚对待那些县衙老爷的态度和气场看他。 但李月白看着有些愣又有些虎的少年,有些忍俊不禁笑了笑,随后又故作严厉的姿态:“若论年岁,我也就比你大姑姑小个十岁左右而已。而且我和你娘孟冬也认识,所以你应该叫我一声姑姑。” “好……好吧!姑姑。” 孟不留姑且相信了这个说法,但更多还是惧怕李月白更多一些。 一直回到家中以后。 洛樱见李月白真的将孟不留带了回来,也是有些意外。这几年,孟不留的性子有那么些野,大多时候在她面前都不会显得乖巧。 但是此刻他在李月白身边,就像是做错了事的孩子,低着头一言不发。 也是在见到洛樱后,孟不留开口道:“大姑姑……以后我听您的话,再也不赌了!您让我读书我就读书,您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 洛樱见孟不留说的认真,然后看向李月白道:“妹妹,你到底使了什么法子,能让不留转了性子?” 李月白则笑道:“没什么。这孩子本性不坏,只是一时误入歧途而已,及时被让拉上一把,自然就转到正道上了。” 孟不留见洛樱也是称呼李月白为妹妹,算是真的相信了之前李月白的说法。 可要是这么个说法,那真实算起来在她面前的李月白不得也有四十多岁了? 他想是这么一想,却也不敢真的去问。 “妹妹,这次回来……几时走?” 洛樱问这话时显得有些不安。 上次李月白离开,这再见就已经过了这么多年……这次李月白要是离开,还能有见面之日吗?她不过只是一介凡人,终究逃不过生老病死。 想到这里,洛樱心中多了几分伤感。 “我应该还是会留上几日。” 李月白对着洛樱说道。 她何尝不知洛樱的心思。只是如今的她,已是神灼卫的少司……且未来还要为天井下的世界入侵这个世界做准备。 本来是一刻都没法休息的。 但为了洛樱,也为了了却一桩和画妖洪秋月的约定,李月白还是给了自己十天的时间。 这十天,也是她能给自己的极限时间了…… “洛樱姐,你有什么愿望?我能做到尽量帮你做到。” 李月白又道。 洛樱则是不放心的看了看孟不留道:“以后能替我照顾一下不留这孩子就行了。你能回来,姐姐我已经很知足了。” 顿了顿,她又道:“我记得妹妹你以前不是很爱喝我们本县周记老字号的酸梅汤吗?周家十来年前离开了苍流县,我就试着去着做了下……你要喝的话,我做给你。” “好。” 李月白回答道。 “这些年我也学着做了一些菜,正好这会也到下午饭点了。我去做一桌子菜……让月白妹妹你看看我的手艺。” 这一刻的洛樱,似乎是又恢复了了年轻时的活力,眼睛里显得格外有光。 李月白微笑着点了点头。 孟不留实在不想和李月白独处,想以去厨房帮忙借口离开。 却被洛樱呵斥道:“你留下!这几日你便好好留在你姑姑身边,多学学她的做事风格。” 话罢,她便离开了。 留下孟不留越发显得不自在。 李月白转过身看向孟不留又问:“读了几年书?” “勉强有三年吧。”孟不留回道。 “你真的喜欢读书吗?” “不太喜欢。” “那你想做什么?” “不知道……现在的话,我就先留在大姑姑身边。” 孟不留挠着脑袋对着李月白说道。 对孟不留来说,面前的李月白好看是好看,但被这位一直盯着,他可一点都不自在。 又或许是生活还算富足,所以对于未来要做什么……孟不留真没有想过。 但顿了顿,孟不留又道:“如果有可能话,我想试着去做做生意。” 他笑的腼腆又天真。又也许他回答这话,也只是玩性大发,并没有太将做生意当成回事。 “做生意?” 这个回答,令李月白有些意外。 其实在回来的路上,她暗自用神念测过孟不留的修行资质,发现这小子的百脉之中已然能引导气在流动。 这便是所说的先天之气。 一个人能不能修行,这起着决定性因素。 且孟不留的修行资质,还是属于相当不错的那种。 李月白又道:“不留,姑姑教你炼气你愿意学吗?” 如果是一般人,听到这话肯定是第一时间就会答应下来。毕竟成为炼气士,没有人能拒绝。 但孟不留确实想都没有想直接摇头,他道:“如果是跟读书一样,累人的玩意儿,我宁可不学。姑姑,这么跟你说吧,我打小大姑姑就骂我是个投机取巧的家伙……正是因为太累的事情,我就是不喜欢做。像做生意吧,我就比较喜欢了,哈哈。” 或许是跟李月白相处一会儿之后,他又发现这个姑姑也没有自己想象的那般厉害,说话便又自在起来。 “炼气……成为天下第一又如何?为了那第一,不得时时刻刻都得维持自己最强的姿态。那样的生活,一定很累。”孟不留顿了顿又道:“我猜姑姑你肯定要说,我炼气有着绝好的资质,不学就是浪费。我倒是记得,小时候我读书,大姑姑也这么对我说过。” “你小子……还真是有些不学无术!” 李月白看了看面前的笑骂一句说道。 这个小子这样的一番话……还真有点意思。 想了想她道:“都是做生意,棺材铺的生意你做不做?” 京城的升发堂这几年规模又扩大了不少,几年前就已经在京城之外的地方开了分号。且现在的升发堂,名义上是棺材铺,但实际上算是李月白的私人情报机构,在外网络了不少天下间的情报。 “行啊……姑姑……就是……” “你要真有信心,我可以给你创造个条件出来。” 李月白和孟不留说话之间。 洛樱也将做好的菜端了出来。 除了酸梅汤,还有四个菜,两荤两素。都是很平常的家常菜,跟李月白京城吃过的那名厨做的菜自然比不了。 但李月白还是在菜中吃出了不一样的味道。 这或许就是“家”的感觉 。 毕竟自来这个世界之后,一直最照顾她的人,便是洛樱。 吃过饭之后,李月白带着孟不留出了门。 孟不留开口道:“姑姑,我们这是出来遛食?” “不是……是见一位故人。” 李月白缓缓说道。 她按照记忆中的模样,摸索到了洪秋月住的地方。 只是如今的这里,已然破败。 连孟不留也道:“姑姑……这地方十几年前就没人了。” 但李月白却因为自身携带的一部分画妖之力,感觉得到画妖洪秋月就在这里。 她走到空旷的庭院之中道:“故人李月白应五十年之约,特来相见!” 话罢,面前的庭院有了变化。 本已破败凌乱的庭院,变得崭新整洁,干枯的人工湖水之中,也水汩汩冒出,几条鱼儿凭空出现,跳到了水中。 不远处走廊上,一道白色倩影出现。 只是那道影子回头的时候,却是把孟不留吓了一跳。 因为回身过来的那女子,脸上竟然没有五官,她的脸就像是一张纸一样白茫茫一片。 李月白则对着孟不留道:“以后你要做棺材铺的生意,总归是要见点儿和常人不一样的。现在早些见识过也好。” “你是……” 无形之中,庭院响起了一道女声。 “我想起来了。只是你要是不回来……可能再过几年,我连自己是谁都要忘了。”那女子的脸上才又渐渐显出五官。 只是这五官虽然精致,可就像是硬画上去的,显得生硬。女子虽然很美,可面无表情,一直直勾勾眼睛不眨一下,多少显得有些可怕。 李月白则是清楚。 洪秋月许多年前就说过,她本体乃是画妖,本就是无形没有感情之妖,当初化人也是意外。 现在…… 她属于人的那一部分正在逐渐失去,自然连原本自己是“洪秋月”的模样都要忘了。 李月白道:“现在的我,或许有能力将你的相公找回来。” 洪秋月摇摇头道:“太晚了。我作为人的时间就只剩五六年了。五六年的时间又能做些什么呢?何况,我现在感觉自己越来越不像个人。我甚至忘了,上一次思念我那相公是什么时候。思念……那是一种怎样的情感?” 她很努力在回想那种状态,可最终脸上的表情也没有一丁点变化,只是冷冰冰留下两行眼泪。 第564章 臆想出的人 “只要你还想,那便不算晚。” 李月白缓缓说道。 她说话间,左手手掌中一团火焰燃烧了起来,正是燧火。 “这是……燧火?” 洪秋月缓缓说道。 作为这世上最为独特的妖之一,她自然是认得燧火的。 燧火,本是无形之物,没有固定心态。但却是世界之源,创造一切生命的开始。死寂的东西,可以被它赋予生命和思想。 而以李月白如今的修为,她的燧火的掌握又更进了一步。 “你相公的模样……是否还记得?” 李月白又问。 “我想想……” 洪秋月愣在原地陷入了沉思。 “我不急,你可以慢慢想。” 李月白找了个亭台坐了下去。 在洪秋月沉思期间,孟不留悄悄问李月白道:“姑姑……这人到底算是人吗?” 李月白摇了摇头道:“不算。” “那她口里的相公……” “只是个普通人。” 李月白对着孟不留回道。 “普通人……她怎么可能喜欢普通人?”孟不留有些不太相信。 他虽然是个少年,但对于戏本里两个身份过大,却依旧能相爱人的剧本大多都嗤之以鼻。就比如那些读书人常常编纂的,一个穷书生总是能被什么富家小姐看上。 明明这个穷书生,一无学识,二无长相……但富家小姐还是会选择看上他。 小时候他跟着母亲和大姑姑看这类戏时,全当个乐子。稍大一些后,他又觉得这不过就是那些穷酸书生都美好臆想罢了。 就拿现实来讲,人家一个富家千金,要长相有长相,要家境有家境,怎么就想不开要看上你个穷小子? 除非,是这富家小姐有病。 就拿到眼前来说,这洪秋月也算是不寻常之人……却偏偏遇上了一个普通人?图他什么啊? 孟不留想不明白。 但稍稍想想,他又觉得洪秋月又不是真正意义上的人。既然连人都不是,那么思虑事情的方式肯定和正常人不一样。 当然,他这话也就是心中想想,并不敢开口说出来。 洪秋月迟迟不开口,李月白也不言语。 其实关于孟不留想的这些,李月白私下也想过。 纵然当年画妖被李玄设计掉入圈套化成人,有了人的感情,怎么就独独喜欢上了那姓王的书生? 甚至于,李月白这次回到苍流县后,去查过这位王家书生的生平。此人在读书上未有建树,在所在的士族中也不算被重视,只是其人性情温厚,胆大细心。 硬要说,也就这位书生都性格还算可以。可只是性格就能吸引当年化人之后的画妖吗? 李月白想过,这说不上就这样一种可能,也许书生王氏本就是画妖的一部分 ,只是被她便宜老爹李玄不知用了什么方法给分离出来了 。 也只有都是同为画妖,这个书生王氏才能吸引到洪秋月。 又或者第二种可能,这就是一场简单的爱情,没有那么多的弯弯绕绕,可种种可能。 到底真相如何,也许只有李玄知道了。 李月白和洪秋月都不言语。 这让孟不留显得有些不自在。 约莫足足过了小半个时辰…… 洪秋月才开口道:“我想起来了。” 说话间,自她面前一张纸凭空出现,她手中出现笔画了起来。 画中,一个年轻书生的模样渐渐出现。这个过程中,一直面无表情显得很冷漠的洪秋月,表情第一次有了变化。 她缓缓道:“我……我想起来了。” 似乎上她回想起了名为“思念”的情感。 李月白见此,则是在旁边催动燧火,让丝丝缕缕的火苗染到了洪秋月的笔上。 也随着画上的男人越发清晰。 洪秋月嘴角出现了一抹久违的温婉笑容道:“相公……是你吗?” 他停笔之时,也是画成之时。 画也被火焰给完全吞噬。虚空之中,并没有什么人出现。但对于洪秋月来说,似乎她心心念念的人已然出现在了她面前:“相公……是你。真的是你……这些年不见,你瘦了!” 她的脸上多了些许温情。 可在孟不留看来,洪秋月就是在对着空气说话,哪儿有什么人出现。 他小声对着李月白道:“姑姑……他疯了?” 李月白摇了摇头道:“她……没有疯。应该是见到自己的相公了。” 真正去复活一个人,她自然是没有办法做到的。但燧火却可以勾起人的思想,让人臆想出一个存在出来。 所以对洪秋月来说,她臆想出了自己相公。那么她这个相公便是存在的。 这个臆想人在当然也是存在的。只是只有臆想他的人可以看到。其他人则无法看到。 就比如这会…… 洪秋月向着李月白走了过来。 但孟不留则分明看道 ,在洪秋月身边竟然还多了一排脚印。那脚印比洪秋月踩过的脚印要大上一些,明显是个男子的脚印。 这惊的孟不留说不出话! “多谢李姑娘!” 洪秋月向着李月白拜谢道。 这一刻的她,似乎重新恢复了曾经的人性。 但李月白清楚,这种人性只是短暂的。正如洪秋月本质还得妖一样,随着时间的流逝,她属于人的那一部分还是会消失。 而当属于人的那一部分消失的时候…… 她作为人的臆想力也会消失,自然因为臆想而出现的王氏书生也会消失。 想了想,她对着洪秋月道:“没什么可谢我的。我只是按照约定办事而已。还有……如果五六年后你身上属于人的部分消失的话,他……也会消失。” “这样吗?足够了。五六年之后,我作为人都部分消失,那也代表着这个世上再也没有洪秋月了。能和相公一起死,却也值得开心的!” 洪秋月笑着说道,然后把头歪到了一旁,似乎在那里真的站着一个人。 “我先前的那一部分能力,便永远送给你吧。以后的你……希望会用的上。” 洪秋月说着,李月白额头上的紫色火焰标记转为了红色。这代表着,她将属于画妖的一部分彻底赠送给了李月白。 如果说,以前的李月白动用画妖的力量是借用的话,那么现在这股力量就完全属于她了。 她再使用这股力量的时候,配合她现有点修为,以及燧火的能力,自然能用出以往数倍的功效。 “好……我要离开了。” 李月白对着洪秋月说道。 “等一下。” 就在李月白转身准备离开的时候,洪秋月又叫住了他。 “王夫人,有事吗?” 李月白对洪秋月改了称呼。 后者似乎也很喜欢这个称呼,她道:“李姑娘……关于你的父亲,有些事情或许他很多年前就预料到了,并开始做了准备 。” 顿了顿她道:“也许比起炼气士们去寻找的这个世界真假的问题……几十年以前的他,或许已经预料到了另外一个世界的入侵。” 说这些话时,她是用神念说的,未让孟不留听到。 “为何这般觉得?” “明河的历史在本地已有几百年之久。但其实这条河出现,也是在旧唐覆灭之后才有的。所以我猜测,这条河可能和另外一个世界联通着。若是有可能的话,希望你让这条河彻底消失吧。” 洪秋月对着李月白说道。 作为画妖,她自然也感知到了这些年世界的变化,清楚感知到有另外一个世界的力量正在影响这个世界。 所以她现在猜测,当年李玄来到苍流县,不止是为她这个画妖……或者说复活李月白而来。 更有可能是为了镇压这条河而来。 也许,这才是当年最接近真相的一种说法。 李月白点了点头又看向洪秋月拜谢道:“多谢王夫人。” “还有些我想到的事情想要告诉你的。只是……如你所见,我现在身上属于人的部分正在减少。没有能维持人的形态也只有两个时辰 。” 肉眼可见,眼前的府邸重新变得荒凉败落,练洪秋月的身影都变得透明了起来。 “那我明日再过来了。” 李月白向她一拜后带着孟不留离开了。 …… 其后的一连几天,里月白都会带着孟不留一起过来。 像是两个多年前就认识到好友一般,李月白和洪秋月所聊不单单是局限于过去的一些事情,还有当今世道的点评,和修行上的交流。 这些简单的交流,放在外面足以让一名炼气士受益匪浅。 但这些对孟不留来说,他不喜欢炼气就是不喜欢…… 所以每次她们聊这些的时候,她的目光也就只放在洪秋月所做的那些糕点上。 有一说一,这些糕点味道倒是不错。或许是和洪秋月也算是熟悉了,对于这位不是人的异类,他心中少了一开始对恐惧和抵触 。 而这一次…… 当李月白和孟不留再次找洪秋月的时候。 后者却是一身素衣拿着笔描画描点出身 孟不留凑上前去,看到洪秋月所画却是苍流县俯瞰图。 那大大小小熟悉点街道,每一处熟悉的建筑……以及市井上的众生百态。当这些东西汇聚到一幅画中的时候,给孟不留的感觉是相当震撼的。 但在看这幅画的同时,他自然也有些自己的想法。 这一看,也就把他看得出神了。 “你有兴趣?” 直到洪秋月开口,孟不留才渐渐回神 孟不留没有回答,而是看向了李月白。 李月白道:“直言就是。” 孟不留没有说话,而是向洪秋月恭敬一拜道:“王夫人,小子能斗胆添上几笔吗?” 得到洪秋月肯定后,孟不留然后接过她手中点笔再画上又点了几笔。 这简单的几笔…… 这几笔只是描绘出了几缕炊烟,外加几点寒鸦,虽然画工实在粗糙的不行,但让画似乎更有了人间烟火气。 他这才开口道:“王夫人的画虽然好……但就是太精致了。太精致反而就叫我这个从小生活在这里的人,感到有点说不上来的不舒服的感觉 。当然,这只是小子我自己的想法……” 说是这么一说。 但洪秋越却笑着道:“你这几笔某种程度来说,确实算是坏了我这幅画……但也让我这画添了几分生气。不过也没办法,我现在属于人的那部分越来越说,要我除我相公以外的事物尝试情感,几乎书不可能的。” 在这样的情况下,她画出的东西固然精致,但都少了感情。 她又道:“一个优秀的画师……不在于要呈现出什么,而是在于同样的事物,你以画的形式表现出来,你要表达什么。” “有兴趣跟着我画画吗?” 她又问。 这一问让李月白感到惊讶。 而孟不留的回答则是依然不出意外的道:“呵呵……王夫人。我是个很怕麻烦的人,画画吧……看着就是件很累的事情。比起这个,我倒是更喜欢去做生意,毕竟做生意可以取巧,可以省力!” “呵呵…也好。不过我相公告诉我,他这里有些做生意都经验可以讲给你。你要是有兴趣,可以跟着他学做生意,我呢……顺带教你画画。” 洪秋月笑着说道。 “你相公做生意很厉害?” “不清楚,只是这次和他再见,他就突然知道了很多以前不知道的东西 。” 洪秋月对着孟不留说道。 这一回答,让李月白也不思其解。她看得出来,洪秋月是没有说谎的。可她所知,书生王氏是个连读书都不怎么成功的读书人,又哪儿会做什么生意? 洪秋月又道:“若是不相信,你可去找些苍流县这些年算不清的账目,让我相公过目。” 闻言,李月白便顺手去衙门那里要来了一本陈芝麻烂谷子的旧账本递给了洪秋月。 结果只是不出片刻,她便算清了账目便道:“你可去再核查一遍。” 而这账目,自然李月白来时也核查了一遍算清楚了。可即便是她算得也没有这么快。 这让李月白不禁有些怀疑:这洪秋月臆想出的相公,到底是个怎么存在? 是否还是那王氏书生本人? 但洪秋月相公的这么一手,也是令孟不留真正折服,起了跟他相公学做生意的心思。 当然,他也声明学画这件事……他尽力而为。 李月白则看得出来,洪秋月名为要教孟不留学画,实则是要教他修行! 不管怎么说,这的确算是一件好事。 第565章 这才是活神仙啊 李月白也并不担心洪秋月会对孟不留做些什么。 现在的洪秋月身上人性大于妖性…… 换句话而言,洪秋月作为一个人也就只剩不多几年的寿命了。 她以后的心思更多都是会放在自己相公王氏身上,又会对孟不留做些什么呢? 对孟不留来说,画妖肯教他修行,这算得上一件天上掉馅饼的大好事。但当事人的孟不留,对此却并无多少感觉。 …… 这天回去以后,李月白便开始着手除去明河这件事。 明河……发源地在苍流县,但途径又是青州之地。对李月白来说,以她现今的修为阻断一条河流,使其完全干枯这不是什么难事。 可难的是…… 这河流周边的百姓又如何安顿? 一些河周边的古老村子更是对着明河有着信仰,一整个村子的人每年更是都有祭祀明河的传统。 而早在几日之前,李月白就将告知了郡府上,让他们去提早安顿明河周边的人家。 眼下已经过去了几天时间,古廊城郡府那里有官员前来给李月白回禀这件事情。 眼下,李月白眼见来汇报的官员神色紧张,便已然猜到,这事情办的恐怕不怎么顺利。 果然,就听着官员道:“大人……您吩咐的事情……办的不是很顺利。” “怎么说?” 对于这个结果,李月白并不意外。 毕竟明河周围几百年的时间下来,不少百姓便是靠河而居的。 现在告诉他们,明河马上要断流,若是有可能的话去移居他处,这谁能做到?哪怕是官府承诺了会事后给予一定赔偿,这谁能轻易答应? 而就这几日时间,也陆续有居住在明河周围村落的代表陆续来到了苍流县。 现在,这些人更是要吵着要来见李月白。官员一并将这些告知了李月白。 他道:“大人……那些人想要见您。” 李月白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道:“我要去除明河,王郡守什么看法?” “王郡守说,明河虽存在几百年之久,大家嘴上都说明河造福百姓,但其河内的水既不能用来灌溉田地,也不能让人饮用。反倒是此河周围衍生出许多祭祀活动……” “王大人说,名为祭祀,不过是一些人变着法子为自己敛财,满足自己私欲罢了!” “还算不错,能将现有的一些问题看个明白。”李月白点了点头。 看起来,祁先郡这个郡守王奕还真是有些东西的。 也正如他所说,明河周围衍生出了许多祭祀河神的活动。 名为祭祀河神,可不过是变着法子来满足自己私欲,最常见的每次祭祀就要向周围的人征收祭祀用钱财,可最后这钱财进了谁的腰包,恐怕只有主持祭祀活动的家族才知道了。 “大人……那些人要见吗?” “不……我去驿站见见他们。” 李月白对着这位官员摇头说道。 这让这位官员也感到惊讶,他想不明白贵为神灼卫的少司的李月白,为何要屈尊去见几个乡下平常不过的村正(一村的负责人,类似村长)。 这自然有李月白的打算。 …… 而在苍流县的驿站之中。 几个衣袍华贵,头戴麻绳,皆一副神婆或是神棍打扮的让聚集在了一起。 他们都是坐落于明河周围村落村子的村正,因最近李月白要阻断明河河流而来。 其中一个四十岁年纪的人先开口道:“诸位……对于这次的事情你们怎么看?” “呵呵……老邢啊!这话你们相信?京城来的人物就了不起了,还阻断河流!老婆子我是不信的!最多可能就是又如以往一般来彻查我们了。” 一个满头白发,叫彦婆的老婆子说道。 几百年下来,他们在场的哪个人背后的家族,不是靠着祭祀河神的名义敛财发迹的? 无数年下来,自然也有引起过官府的注意。 若是上面来的是贪官,烦人呢他们一些好处,这事自然就好解决。 即便是清官,那也没什么难办的,大伙各自回去以河神的名义煽动百姓来给这所谓的清官发难,纵然他有多大的官,这事也就办不下去了。 彦婆又问刚才叫老邢的男子道:“我听说这次来的这个李月白好像是京城神灼卫的什么少司……这是个多大的官啊?” “似乎是挺大的,听说郡守见了她都得下跪!”老邢皱了皱眉头,似乎是觉得这次的事情不怎么好办。 “那还是老规矩吧。先给这个李月白送点礼……若是好说话自然好办。” “可是官越大,这胃口也越大啊……” 老邢对着彦婆说着,脸上担忧之色更甚。 “那大不了,给她我们这些人一年以来的收入!一万两……不少了!我们这一共十个人,平摊吧。” 彦婆说道。 “平摊?我也拿不出一千两啊!彦婆子,你知道的,我那村子穷的很!也就每年以祭祀河神的名义弄几个女娃玩玩……哪儿有什么……” 有人说道。 “行了,都这会了装什么穷?这钱没有也得出!就这样吧!” 彦婆强硬道。 也就在此时,有人来禀告他们,李月白过来了。 几人倒是有些意外,未曾想过这位京城来的大人物竟然主动会来见他们。 这大人物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而在见到李月白后,众人还是大感意外的。虽然他们一早就对这位京城大人物过人的容貌早有耳闻,可真实见到后,还是不敢相信。 这位外表看着年岁不大,容貌过人的绝美女子已然是京城的大人物。 可几人又发现,在这位女子身边,那些官员又是大气都不敢喘一下,似乎很怕这名女子。 这让几人顿感一丝不妙。 不等彦婆这些人有所反应,李月白已然过来找了张位子坐了下来。 “大人……可否借一步说话。” 彦婆最先走了上去,对着李月白谄媚说道。 李月白则冷冰冰道:“有什么便说什么?” “这……” 这让彦婆感到一丝尴尬。 彦婆想了想,快速看了一眼李月白身边的官员又道:“大人远道而来,我们这些乡下小民有些礼物……算是土特产,还请大人一定收下。” 这“土特产”三个字说的已经很明显了。 李月白这才像反应过来一样,摆摆手示意众人下去。 随后彦婆便将刚才众人凑的一万两银票摆放到了李月白面前。 “什么意思?” 李月白玩味一笑,明知故问。 这倒是让彦婆会意成了别的意思,以为是给少了便又自掏腰包拿出了一千两。 其他人见转,也纷纷又拿钱走了上来。 这样凑下来,总共家一万八千两。 一万八千两,这对如今的李月白来说算不上什么大数目。可这一万八千两,却是从十个连官位都没有,只是村正的家伙身上拿出的……这正常吗? 不难想象,这些家伙以着怎样的手段去收敛钱财。 李月白笑了笑还是没有收下,而是道:“管家已经说明了,只要你们肯搬离现在住的地方,会给你们一些适当的赔偿。” “大人!这倒不是我们不肯啊!是实在怕河神怪罪啊!” “是啊……河神若是怪罪下来……我等怕是承受不起啊!” “是啊……大人!这真不是我们不肯啊!” 彦婆一众人做出为难姿态说道。 “到底是河神不肯……还是你们不肯?” 李月白冷笑一声问道。 顿了顿她继续道:“说来可笑的是,你知道苍流县一年下来的税收有多少吗?你们只是十个村子……可现在给我的都能比得苍流县现在一个月的税收了……” 彦婆一众人听到这里,算是明白了,这个李月白就是来找他们不自在的。 但几人偏偏继续装着糊涂:“大人,这些钱可都是河神老人家……” “你们是把我当傻子吗?告诉我钱是河神变出来给我们的?” 李月白冷笑道。 见她态度强硬,彦婆索性直接道:“大人……您让我们搬离,这就马上搬离。可事后我们村子里那些百姓问起来,我们该如何交代呢?所以我觉得大人还是把钱收下就好。” 话外之意就是,你最好选择把钱收下,你好,我好,大家都好。 不然我回去煽动百姓,说你惊动了河神,你又该如何应对? “你以为我是在跟你们商量是吗?摆在你们面前的只有两条路,要么是死。要么就按照我说的做,回去让你们各个村落的人迅速搬离。” 李月白眼中露出一抹杀意。 搬离现有村落? 若是别的要求,彦婆一众人还能同意,可搬离现有村落,就意味着要远离明河,那他们以后还怎么拿明河河神的名义,向周围那些愚蠢的村民要钱呢? 或许一开始装神弄鬼还能愚弄一下人,可时间长了,便会有人质疑,你都远离明河的地界了,祭祀河神有什么意义呢? 可不同意,就意味着今日他们就走不出这道门。 “好……大人。我们按照你说的办就是了。” 彦婆最先笑了笑,以一副谦卑的姿态想着李月白服了软。 随后几人也都向李月白服了软,随彦婆离去了。 他们离开后,有官员对着李月白道:“大人……就不该放这些家伙离开!这些家伙固然会听您的话移居村落……可事后必定会煽动百姓找您的麻烦。” 李月白则是笑道:“让他们把百姓迁移离开明河地界就够了。等我阻断河流后,这掌自然可以慢慢算。他们的价值……也仅有这些而已。” 毕竟她之后要阻断明河,动用的一些手段很可能会伤及到周围的百姓。 就这样三天以后的夜幕。 明河一带百姓全都撤离了开来。 李月白在一众官员的陪同下,来到了明河边界上。 看着眼前的明河,李月白思绪回到了以前…… 以前的时候,她修为尚低看不透这河有什么门道,现在来看这河更多就带有着天静下世界的气息。 这让李月白也猜测,这河底下可能有着什么东西。 明河似乎是灵智一般,感觉到了自己的命运,今日河面上显得格外不平静,不时有几丈高的浪飞起…… 而李月白他们前脚刚到,后脚彦婆那些人也跟着到了,他们身后还跟着一众百姓。 听着彦婆先高声道:“你们快看……河神发怒起浪刮大风了!这些当官的,眼睛里没有对河神大人丝毫尊敬!我还听说这些当官的,准备要阻断河流……这是什么?这是要杀死河神啊!” 她此言一出,一众百姓就此暴走。 彦婆一众人见此则是冷笑道:“什么京城的狗屁少司……要断我们的财路!那也让你先不好过!” 虽说有着诸多官家的兵卒阻拦,可百姓就此却是越积越多。 一众官员见此看向李月白道:“大人,这如何是好?” 李月白则凌空飘起并缓缓道:“河神是吗?若真有什么河神,何不来与我一战?” 说话间,她周身凭空出现了九只燧火火焰包裹着的人脸蝴蝶,人脸的模样自是和她一样,但因为其上的火焰散发出的光芒过于耀眼,活像是九颗太阳在她身后升起。 且她的声音在她修为的加持下,令整个苍流县的人几乎都可以听到她的声音。 所以使得她着一声言语,给人的感觉极为震撼,直溃心神。 而当她周身那类似九颗太阳的人形蝴蝶散发出的温度越发炽热时,肉眼可见下方的明河迅速蒸发了起来,乃至于有火焰在明河河面上直接燃烧了起来。 让让根本无法靠近! 整个苍流县更是被李月白身后的九颗太阳给照的通亮! “河神何在?” 李月白又言一句。 声音响彻整个苍流县。 这一刻的李月白,周围九只人脸蝴蝶散发的温度进一步提高,宛若九颗太阳环绕,一身黑衣猎猎,三千青丝无风自动,容貌绝美宛若神明! 那些百姓看着这极具震撼画面的一幕,有的让当即对着李月白跪拜下来道:“这……这才是活神仙啊!” 一些炼气士见此显得目惊口呆! 至于,彦婆那几人直接跪倒在地上,不知该言语些什么。 第566章 你看我是谁,我便是谁 肉眼可见李月白下方的明河河水在不断减少。 也随着河水减少。 众人看到,在河底深处,有黑色的影子在不停的蠕动。 有人更是在这些黑影之中看到了故人的亲人,可再睁大眼睛要去细看的时候,他们眼中的亲人又变成了一只只隐没于黑暗中的眼睛。 这也吓得一众人立马离开明河附近…… 李月白用神念看得清楚,这些黑影正就是天井下那个世界渗透出来的东西。 可以想象无数年以前,明河这条河或许是正常的…… 但因为这些黑影的影响,本是一条死寂生命的明河,有了生命,并且隐隐有灵智诞生。 明河本身似乎也是察觉到了危机。 这一刻,一整条河像是活过来了一样,河的周围有类似树根的东西从土地里生长出来。 一整条河更是像一条蜈蚣一般,依靠着这些树枝一般的触手,从地上支撑蠕动了起来。 且河内那些黑影之中,一个个过去死在河内的人,从黑影里出现浮现在了河面上。他们目光呆滞,面色发白看着岸边上的人道: “你们想发财吗?只要来我们这里……这一切都有。” “想要好的容貌,只要你肯投身河内,自然什么都有了!” “来吧!都来吧!哈哈哈哈哈哈……” 河如沸腾一般,一个个的人头冒了出来看着岸边的人大笑了起来。 整条明河越发像是背满了人头的千足巨大蜈蚣,支撑起身体似乎要从地上爬起。 这一幕,吓得众人大惊: “这……这到底是什么?” “这……这不是河神!河神怎么会害我们?” “河神,河神……这是妖邪啊!快跑啊!” 看到这一幕的彦婆等人更是震惊的不知该言语什么。恍惚之中,他们似乎看到在河面之上,有个一身白衣,浑身带着圣洁气质的老者看着他们道:“你们不是在找河神吗?我就是啊……快……快到老夫这里来!” 可再一眨眼,哪儿有什么圣洁的河神,不过是明河到河水向他们涌了过来,并且很快将他们吞没。 很快,河面之上浮现出了彦婆几人的脑袋,见他们神色癫狂道: “哈哈哈哈哈……我看到了!我看到了!我见到真正到河神了!” “河神啊!是河神!哈哈哈哈哈哈!” “我们见到河神了!我们见到河神了!” 上空之上的李月白看着这一幕,心中并无多少想法,这些人算得上都是咎由自取,死了也没什么可惜的。 但她也不可能由着这名河做乱。 当下,她用出了“庄周梦蝶”。 无数染着燧火的人连蝴蝶在她是身边出现,天空之上更是凭空出现无数只大手。但同样被燧火给包裹。 这使得常人看来,在李月白身边不过就是又有太阳出现……至于出现的大手,更像是漂浮在空中的一个个炽白色的巨大长枪! “落。” 李月白轻喝一声。 无数炽白色的大手从天空中拍落而下!每一只大手砸到河面上后,就如一颗炽热点陨石落下一般,直接将河面给煅烧出一片虚无。 而在外人看来…… 就好像是这一刻的李月白宛若神明一般,将无数根炽热白亮长枪从天空之中投掷了下来。 下方河面上,那些人头只要一触碰到燧火便被灼烧成了虚无,惨叫声更是此起彼伏: “啊……好热!这是太阳吗?” “我……我还不想死!我还想为河神做些什么!” “河神……您为什么不保护您虔诚的信徒呢?” “为什么……河神?” 这一夜,苍流县在李月白身上燧火光芒的照耀之下,夜晚和白天并没有什么区别。 直到真正的太阳升起时,当人们再来到原来明河附近的时候,只是发现一地的焦黑土地。原来明河的位置,已然没有了河水,只是一片又一片的焦黑土地。 而李月白在明河河来源水的尽头,也有了新的发现。 当河水消失之后…… 在河河水的源头一座大墓出现在了李月白面前。 “这墓?” 看到这墓的同时,李月白思索了许多东西。 且对于墓主人的身份,她有了一定猜测。果然,就见墓最面前的碑上写有“李玄之墓”。 虽然字迹已经模糊不清,但李月白还是看得清楚。 李玄的墓? 第一时间,李月白想到了很多。 可是当她把神念探入到墓穴之中的时候,却是脸色大变。 神念并未看清在大墓之内到底有什么,可神念却传递给她一种恐怖和贪婪、扩张的气息。 她可以肯定的是,这大墓之内所封印的正就是类似明河河底黑影那般的东西,但大墓之内的却要比那厉害太多了。 甚至于夸张到,这些黑影竟然能透过神念反过来侵蚀她的元神。 此刻,在李月白的意识海之中。 李月白一部分神识被那黑影给污染,变成了黑色粘液一般的东西,无数奇形怪状的东西从这黑色粘液之中诞生。 李月白当机立断,动用燧火将这一部分被污染的神念灼烧干净。 “这到底是什么东西?如此厉害!若我不是燧火护身!” 李月白隐隐有些害怕。否则被这黑影侵袭,她很可能就此会变成怪物。 她现在觉得,她多少有把明河低估的太低了。以为按照现在的修为,就能将明河这里都秘密彻底解开。 又是恍惚之间…… 她看到无数年之前,一个青衣中年男子来到了明河边上,动用大神通,将明河之内无数的黑影尽数给封印到了大墓之中。 此后的连续数十年,青年中年男子都会来明河一趟。 这男子正是李玄。 正就如画妖洪秋月猜测的那样,果然数几十年以前,李玄就察觉到了这个世界的变化,特此来到了明河这里。 李玄现在是否还活着? 这依旧是个迷。 但现在李月白又可以肯定一件事情。 如果不是今日她来发现这座大墓,那么不出意外,约莫五年时间左右,这大墓里的东西就会彻底泄露出来。 而五年…… 这正好就是洪秋月重新化成画妖的日子。 “我那个便宜老爹……还真是算无遗策啊!” 这就让李月白联想到了这样一件事情。 若是五年之后,这大墓里的东西就此跑出来,即便会为害苍流县一带,可最终都会碰上画妖。 也可以说,画妖就是对着大墓的最后一层保障。 而目前李月白所能做也就是用燧火加固这大墓的封印。 她倒是想让莫问清出京城一趟,来看看这大墓到底是什么门道。 可现在的莫问清日夜都盯着神灼卫总司内的天井,怕是根本无暇过来这里。 但这东西留在这里,就像个定时炸弹…… 李月白想着,当下动用燧火加固好了大墓本来就有的封印。随后她动用画妖的力量,在大墓周围画出了一座大山将大墓给掩盖住。 “也许……以后得常派人来盯着这里!” 李月白想道。 一夜过去。 对李月白来说,算不上多么疲惫,只是想到以后的未来……她的心情却算不上多么美好。 她有种预感,天井下那个世界侵占他们这个世界的日子不会很遥远。 当李月白再次从天空上下来的时候,周围的官员见了她后都显得惶恐。 不说别的,刚刚李月白所展现出来的实力,已然让人觉得恐惧! “这座山,以后莫让人靠近。” 李月白对着一众官员叮嘱道。 之后,她便向洛樱那里去了。 她现在在苍流县已然待了有八日的时间,还有两日便要不得不离开了,剩下的时间,她都想要陪陪洛樱。 为此,她对着身边一众官员道:“接下来若是无事,也莫要来找我。” 官员们闻言,向她一拜后纷纷离去。 走到大街上,一众百姓见了李月白 眼神透露出的神情更多也是尊敬和虔诚。 也许…… 对百姓们而言,与其去信那虚无飘飘的河神,倒不如实在的去相信李月白这尊“真神”。 回到洛樱的小庭院里。 孟不留也才刚刚从洪秋月那里回来。 似乎上对于李月白做了什么,他也并不是很清楚。 洪秋月所居住的地方很安静…… 安静到他几乎听不见外面的一切声音。 只是某一刻时候,他觉得今天的白天格外的漫长,明明身体已经疲惫到不行,但黑夜就是不来临。 所以这一刻的他,显得异常疲惫。 在见到李月白后他道:“姑姑……你要办的事情完成了吗?” 他这几日总是见李月白跟忙,所以大多时候也都是他独自一人去找洪秋月。 “算是完成了。” 李月白笑了笑。 “姑姑,我跟你说……我见到洪秋月,就是王夫人她相公了!” 孟不流说道。 “她相公?” 李月白有些意外。 那王氏书生是洪秋月臆想出来的产物,之后她本人能看到。 “你莫不是在说笑?” “没有姑姑……她相公脾气还算好!这不,他还跟我一起过来了?说要送我一本做生意必看的算学类书籍。” 孟不留对李月白说着指了指门外面。 李月白想门外看去什么都没有,只是肉眼可见地上多了一排男子的脚印。 孟不留更是有模有样对着空气道:“谢过王先生了……” 随后他手中多了一本书。 李月白可以肯定,这并不是孟不留搞什么戏法变出来的,而是真实出现在他手中的。 这说明孟不留真的可以看到王氏书生。 这是为何? 本是他人臆想之物,该由他人能看到才对…… 正当李月白疑惑的时候,孟不留有说:“姑姑,王先生说了,关于他的存在,你若是相信他存在,便能看到他,你若是不相信他存在,自然就看不到他。” “相信他……” 李月白反复叨念着这句话,且思索集中在相信王氏书生真的存在这件事情。就见面前不远处,一个人影逐渐出现。 其人一身青衫,中年模样。 “李玄?” 李月白大惊。 因为她所看到的并不是什么王氏书生,真就是李玄的模样! 但她想想自己直呼她为李玄似乎并不合适,毕竟她也是自己名义上的“爹”。 可对面的男子却是皱眉道:“李玄?李姑娘,在下王竹,是洪秋月的相公。” 洪秋月的相公? 这倒是让李月白更糊涂了。 一个长相和李玄相似的人,却自称自己是画妖洪秋月的相公。 且李月白记得,画妖曾经画过王竹的画像,根本不是她眼前看到的这样。 “李玄?是姑娘的故人吗?但在下真的是王竹。”中年男子彬彬有礼说道。 之后,经过一番交谈后,李月白可以肯定年前的男子真不是李玄,正就是书生王竹。 可王竹,怎么又是李玄的模样? 李月白将心中的疑惑说了出来道:“王先生的长相……很像我的一位故人。” “是吗?” 王竹笑了笑。 可随即自孟不留将王竹长相一番描述后,李月白又发现,这描述的长相又跟她所看到的不太一样。 关于这一点,王竹的解释是:“在下的确是王竹……但在不同人多眼里,或许就是不同的模样。简而言之,就是你们想看见什么,我就会变成什么。” 顿了顿他又道:“甚至于我……到底是不是王竹本人,我对此都表示怀疑。” 所以,在李月白眼中他成了李玄,在孟不留眼中便是彬彬有礼、精明的算账先生,而在洪秋月眼中他便是王竹了。 一切都是他人对他的臆想。 他不会做生意算账,但有人希望他会算账,于是他便会了。有人觉得他该是彬彬有礼的书生,于是他凭空有了诸多知识。有人希望他是炼气士,他便也是炼气士了。 可以说,他一系列的技能的出现,都来自于他人对他的期望。但技能本身的强度,却又不会超过期望人的本身。 简而言之,如果是一个丁铁炼气士认为王竹有丙铜以上的炼气修为,但实际上他至多就有丁铁炼气士的修为。 这样的一番回答,搞得李月白自己都有些懵了,她在想由画妖的臆想之力借助燧火造出的这个人,到底算是一种怎样的存在? “甚至于五年之后,这世上若是没有了洪秋月,我应该也会存在吧。” 王竹想了想又回答道。 第567章 再也不喝酸梅汤了 即便画妖洪秋月消失,王竹也会存在? 这个答案令李月白感到意外。 其实对于这王竹如何诞生又是存在的,李月白反而不怎么关心,关键是他的存在会给这个世界带来一种怎样的影响? 王竹似乎知她所想一样笑道:“里姑娘放心,我算不上真正意义上的王竹。但我的诞生又是以王竹为模板诞生的。倘若有一天天下世人有难,我自当尽我所能出一份力。” “何况,秋月也只剩下五年不多的时间了……这剩下的时间,我更想去陪她。不留!李姑娘再会了!” 王竹话罢,向着李月白行一礼后转身消失。 “姑姑,我觉得王先生应该算是好人。” “为何?” 李月白问向孟不留。 “感觉吧。至少他说的那些读书人的劳什子的圣人道理,他真的去做了。” 孟不留笑道。 “比如呢?”李月白又问。 “他说君子应该德行一致,他说君子该遇衰不馁,遇盛不骄,遇急不躁,遇殆不慌,遇乱不退,遇邪不屈,遇弱不狂,遇上不卑。然后他除了王夫人以外,看其他女子都是低着头的,甚至于每天他都会定时去看圣贤书……” 孟不留说道。 顿了顿他又道:“总之,他会按照他说的去做。该说他真是君子呢?还是刻板……纯呢?明明没有人会在意他的德行,他非就要做的和书上的一样 。” “不对……姑姑,我这算不算背后说人坏话。哎呦!” 却见一把戒尺从天而降不偏不倚正好就落在孟不留的脑袋上。 院外则悠悠飘来王竹的言语:“不留。明日过来时,我希望你能将我给你书上的东西都记下……啊不抄上三遍过来,不然以后你要学做生意的话,不用来找我了。” “先生……你这君子怎么还听人墙根啊!”孟不留摸着还有些发疼的脑袋说道。 “君子当……有仇必报。” “圣贤书里有这话?” “我王竹说的。” 王竹的声音逐渐减小,看起来是真的离开了。 “呵呵,这倒还是一个怪人。” 李月白笑着摇了摇头,对此她心中那些担忧也就此消散。 院子里的另外一侧,洛樱像是知道他们已经回来了,已然准备好了早饭。 吃饭间,洛樱又道:“妹妹下次什么时候回来?” “这……说不上吧。可能是五年之后吧。”李月白回道。 五年之后,她必定要是再回一次苍流县加固大墓的封印的。 “五年啊……还好,还好。要是你下次回来,还和以前一样动不动就是十年左右才回来一次。说不定就是坟头来见我了……”洛樱笑的欢快。 连带着让眼角的皱纹皱的更紧了。 两日后,李月白离开了苍流县,离开之前她给孟不留道:“一年之内,无论你做什么生意,只要能让这一千两变成一千五百两。能可去郡府古廊城的升发堂分部,应聘一个职位。而什么时候,你能将升发堂的生意在青州这个地界做大做强,你可来京城找我!” 李月白觉得,孟不留用一千两赚一千五百两应该是不难的,难是的将升发堂在青州这个地界做大做强。 当然,李月白也真不指望孟不流将生意在青州做多么大……只需稳赚不赔,那么一定时间之后,她自会派人接他去京城。 …… 李月白回去京城又过了约莫五年的时间。 天井下世界危机并没有爆发。 只是似乎也是从三年前的某天开始,这个世界的夜晚变得格外可怕。地面之中,似乎有无数的黑影渗透出来,这导致各地发生怪事的频率更胜以往。 为此,各地官府组织炼气士又设置了巡夜人的机构,最终由京城的神灼卫统管。 种种迹象表明,天井下危机爆发的时间不会太久。 当李月白再回到苍流县的时候。 苍流县北城王宅旧址的地方,来了位姓王的书生重新将宅子翻修了一遍。 只是让人觉得奇怪的是…… 这王姓书生看着年纪不算大,也就三十出头,气质温婉,加之他似乎手里面还有点钱,倒是也让本地一些早早没了丈夫的妇人们惦记上了,一些未出阁的姑娘家也曾向主动想这位王书生示好过。 可结果都被这王书生各部拒绝了。 并且他的理由极为奇葩:“在下内人最近病的十分厉害,我实难有再娶亲的想法。” 可谁都知道,现在他宅子里,除了他一个人,哪儿还有什么其他人? 直到有人前去拜访他,他却指着自己房间内一幅画道:“这画上的就是我妻子。” 见画上的妇人,一身素洁白衣,美丽倒是美丽,看其模样却有几分病态。 可毕竟画就是画,一个人把画上的人当妻子,这算什么? 于是乎,人人都觉得这书生脑袋可能有病。 更为奇葩的是,几日之前。 他忽而披麻戴孝,抱着那幅画在街道上大哭了起来。 这书生正就是王竹。 现在的他在李月白眼中,已经不是李玄的模样,而是记忆里王竹该有的样子。 而这次李月白见到王竹的时候,也是大感惊奇,现在的他似乎真正有了形体,这使得任何人都能看到他。 他见到李月白回来以后,坐在宅子门前略显落寞道:“她走了……她走以后。世人便都能看到我了。只是她已不在,这世上独有我一人又有什么意思?” 但顿了顿他又看向李月白道:“李姑娘,可否用当年创造我的方法,将在下到内人给……” 李月白则直接打断他道:“可你也该知道,你算是真的王竹吗?再造一个洪秋月回来,她未必是她。” 这让刚刚眼中有了几分光的王竹,重新变得变得失落。 但顿了顿他又摇头笑道:“我曾闻,以前的秋月曾每日画相,只为能画一个我王竹出来!现在的她虽然已重新化妖,那么未必不能让她回来……” 说话的同时,他随即拿出一张纸拿笔画了出来。 但画技着实不怎么样…… 画出来的东西东倒西歪,实在不能称之为画。 他自己似乎也知道画的实在不怎么样自嘲道:“画……的确挺难看的。说来怪的是,自她消失以后,我算是真正定了形。我在想,若是以前有人期望我是个画师的话,应该画技会不错吧?” “只是我也好奇,你为何又执着于复活她?我能感觉得到,画妖已经不在这里了。”李月白说道。 “既然为因他而生,她认我做了五年的相公,相信我是王竹。只这些理由……我便有理由去复活她。”王竹说的真挚:“终有一天,我会真正画出我夫人的模样,然后找到画妖,复活我夫人!” “王先生还真如我那侄儿说的一样,古板的很。” “有吗?” “再会了王先生,也感谢这几年以来你对我那侄儿的指点。” 李月白对着他说道。 “李姑娘这次回来,想必也是为那大墓封印而来的吧?一年以前,我夫人还在的时候,曾去加固过一次。姑娘若是相信我,以后这处大墓变交给我守山几年吧。如此……也算是为这世间献上来一份绵薄之力。我现在面前也有个甲金炼气士的实力。” “我替苍流百姓谢过王先生了。” 李月白对着王竹拜谢道。 “李姑娘这次回来,是回来寻故人吧?” “嗯。” “炼气士之寿元远超一般人。有时候比起这世间皆敌,世间再无故人才是令人最痛苦的。李姑娘若是不急着走,便多陪故人一些时间吧。” 话罢向他一拜离开了这里。 而五年的时间,洛樱似乎显得跟个老了,肉眼可见,她的背佝偻了起来,连走路都显得腿脚不太利索。 见到李月白回来,洛樱苍老无神的眼睛中似乎才显出几分光亮,连背都挺直了几分。 “妹妹,我还以为你不会回来了。” “我答应过姐姐的,一定会回来。” 李月白笑着对洛樱说道。 “这些年啊……我眼睛变得不怎么灵光了。好几次看见其他人都以为是妹妹你回来了,我还记得当初啊……我们在伊人露的时候……” 洛樱说起了以前的事情。 在李月白的印象中,洛樱并不是一个特别怀旧的人,尤其对于几十年前伊人楼那些事,她并不是很乐意提起。 毕竟…… 那样的一段时光,对任何女子来言,算不上什么光明可言。 可如今洛樱年纪大了,那些以前的旧事倒是越发清晰了。 这一日,李月白什么都没有做,只单单和洛樱谈论旧事说了一天。直到夜晚时分,孟不留从古廊城赶回来,她们才止住话题。 五年的时间,孟不流已然坐上了古廊城升发堂背后东家的位置…… 而在几日前,他接到李月白要回来的消息,便快马加鞭赶了回来。 五年的时间,孟不留变得稳重了许多,做事有条有理。但有一点,即便他如今成了炼气士,心思却依旧不在炼气上,可即便如此,他却也是丁铁级别的炼气士。 先是看到李月白回来,又看到孟不留回来,洛樱显得异常开心。 她眯着浑浊的双眼,看着李月白和孟不留笑道:“回来好啊!回来好啊!妹妹啊,我有些累了。呵呵……可能是我年纪了,就变得嗜睡了。妹妹,不留啊!稍等我一会儿,我睡上一会儿就和……就和你们……继续聊……” 说着,她缓缓闭上了眼睛。 随后,她鼻间响起了轻微的鼾声。 李月白看着她,看着她苍老的容颜,恍惚之间似乎又看了很多年以前,洛樱尚且年轻青春尚在时笑得明媚灿烂的样子。 她记得,那时候洛樱说的最多的一句便是:“妹妹,你该寻个良人嫁了才是。” 也许,她这句话并不是说给李月白的。而是说给她自己的,在她以为那“杜臣峰”便是良人。尚且年轻且单纯的洛樱认为,杜臣峰便是她的一切…… “妹妹,这外面是不是下雪了?我有些冷……” 李月白思间,耳边忽而又响起了洛樱的声音。 现在正值七月酷暑的季节,自然谈不上冷。 闻言,里月白将洛樱抱在了怀里,并不停为她渡过去气为其取暖。 但这一刻的洛樱,就像是一个无底的漏斗,任里月白为她递送过去多少气,都会流走。 这让李月白的心情变得很差。 孟不留也像是知道什么一样,虽然明知不可为,但还是在七月份都季节,在屋内升起火焰烧起炭火。 只为给从小到大都护着他的大姑姑取暖! 李月白和孟不留没有再言语,就这么守在她身边。 直到夜幕降临,再到天又亮时…… 洛樱却依旧没有醒过来。 房间里已经热的不行,可洛樱的身体却一片冰冷,唯有她脸上笑的和年轻时一样明媚灿烂。 似乎这一刻都她已然无忧,放下了一切。 “姑姑……大姑姑是不是走了?” 孟不留声音显得有些颤抖,带着些许哭腔。 他记得当初母亲孟冬走的时候,他都没有这么难过过…… 可……为什么…… 他眼泪有些不争气的掉了下来:“我知道的……我知道的……三年前开始……大姑姑的身体就不怎么好了。” 李月白依旧没有言语。 生离死别,这或许该是件很平常的事情…… 尤其是对见惯了生死的李月白而言,这该不算什么才对。 可不知为何,看着面前的洛樱,她忽而就觉得有那么一瞬间,自己又变回来多年以前还是伊人楼的李月白。 也许…… 那个时候的她,尚且还有洛樱护佑着她。某些时候,她也算得上是洛樱给了她一个家。 一个…… 她来这个世界以后的第一个家。 她也记得,以前的时候她尤其爱喝酸梅汤。其实不单是她爱喝,洛樱也喜欢。 甚至于洛樱后来还专门去学了酸梅汤的做法。可学了酸梅汤的洛樱,却不是做了汤后给自己喝,只是为了李月白每次回苍流县时笑着对她说上一句:“妹妹,姐姐做的汤……你喜欢喝就好!” 想到这里,一行泪从李月白的双眼中流了下来,她缓缓道:“以后再也不喝酸梅汤了。” 第568章 只是又一个十年 七月的季节,苍流县难得又一场雨降下。 指着老天爷赏饭的普通百姓们看到这一场雨降下手舞足蹈,显得十分开心。连一连几个月脸上都什么好脸色的县太爷,也难得笑了起来。 这让跟在他身边的一众衙役和师爷松了口气。 还有一个月便是秋收的季节,若天不降雨,别说百姓们们没有好日子过。他们接下来也会没什么好日子过。 雨噼里啪啦滴落在地上,打在铺满长满青苔的石板路上,声音格外清脆。连带着几只才出窝不久的小黄狗,跟着大狗在巷子里欢快的叫了起来。 而这处巷子的深沉…… 一身素白衣服丧服的李月白,看着院子里的桂树,一阵清风吹过,忽而就觉得这树孤零零一棵有些单薄了。 她站在雨地里,每有雨落下,便会被她身体附着的一层气给蒸腾干净。 这让她的一身衣服始终看起来都是白净的。 可即便如此,一阵风吹来,吹得她一头青丝散开,这样的她在雨地里显得和那棵桂树没什么区别,一样的单薄。 “姑姑……我们该走了。” 门外,同样身穿一身白衣的孟不留走进来对着李月白说道。 自洛樱离开……已经过去了七日。 不知为何,她再看面前的院子就觉得格外冷清了。 她看了看身后走来的孟不留道:“不留……以后你还会回来看看这里吗?” “应该不会了。” 孟不留眼神显得黯淡。 不夸张的讲,他自小都是洛樱看着长大的,他过去无数的记忆,都是凝结在这个小院子里。 这样一位长辈亲人的离世,也使得他对苍流县这个地方不敢再去留恋。 “那……我们走吧,一起回京城。” “京城?” 孟不留对于李月白的话有些意外。 他道:“姑姑不是说我把生意在青州……” “可以了。据我了解,这几年古廊城那边你都打理的很好。再说,青州这里你再无亲人了。” 李月白对着孟不留说道。 “好。” 孟不留回答道。 这个回答也令李月白感到意外,孟不留一直都是个由着性子会做事的家伙。李月白也看得出来,他虽然嘴上说不会回这个地方,可眼神还是会出卖他。 “大姑姑一直遗憾……这辈子未能出苍流县去看看外面的世界。我想……代她去看看这世界。” 孟不留说道。 顿了顿他又道:“离开前,想去见见王先生。” “好。我和你一起去。” 李月白说道。 话罢,二人来到了王竹的住处。 闻言孟不留要离开这里,王竹对其叮嘱道:“记着……做生意切勿好高骛远。切忌,利薄的生意也是买卖,积累的是以后的诚信,那才是大的财富!还有……真要有人黑你,给你使绊子……” “那该如何?” 孟不留问道。 “你小子蠢安全!这还问我?子曰:人若欺我,揍他丫的,打的他爹妈都不认识他! 王竹一本正经说道。 而在李月白印象里,王竹算是个很恪守规矩的人。不过按照孟不留的话说,王先生偶尔也会语出惊人。 对此 他说出这样的话,又不算特别奇怪了。 “圣贤有说过这话?” 孟不留似乎也习以为常,故意笑了笑反问一句。” “我说的。你以为我真就是个刻板的人吗?那些圣贤道理是跟讲规矩的人讲的,不讲规矩的,那还讲什么?” 王竹回道。 他对孟不留的叮嘱,更像是一位师父对一位出门远游徒弟的叮嘱。 又聊到洛樱的事情,孟不留显得黯然难过。王竹则是看向李月白道:“李姑娘……还记得几日前我对你说过的一句话吗?” “比起举世皆敌,也许更为可怕的是身边再无故人。是这句吗?” 李月白说道。 王竹点了点头又道:“生老病死无可厚非,这是无法逆转的事情。但请李姑娘节哀。有时候管不了的事情,便莫要去管了。陪着身边故人一同老去……未尝会是坏事。” “也许吧。” 李月白点头道。 顿了顿她道:“那么王先生再会了,也望你早日能见到你妻子。” 话罢,她便带着孟不留离开了。 …… 自李月白离开苍流县后,一眨眼便又过去了十年。 这十年间,谁都会以为天井下的危机会爆发,可事实是,这十年又算是平安度过的。 但十年以来,谁却都能感受到夜晚当中的变化。 比如某些时候,那天上大某颗星辰活像是人的一颗眼睛,让人与它对视的时候不自觉便会有一种恐惧感。 对于平民百姓来说,夜晚的门外也似乎总会有人在窃窃私语,说些他们听不懂的言语。可打开门,却什么都看不到。 某些时候,有些百姓夜间出门,更是会莫名其妙失踪…… 连神灼卫去查都查不出结果。 这种种都迹象,时时刻刻都提醒着众人,这不是该放松的时候。 尤其是,这些年以来,神灼卫总司的那口天井井盖下,也越发变得不安分了起来。这使得总掌司莫问清几乎要时时刻刻盯着这口井。 当然,除了这些。 有一个被人们忽略的地方…… 这时也发挥出了它应有的作用。 便是十五年之前,段剑安提议废除鬼市一事! 各地鬼市都被扫除…… 这使得各地若是发生邪祟之事,第一时间便会被官府发现大部分都会被解决。这也就杜绝了,某些邪祟藏匿到暗地里埋下隐患的可能。 实际上,当初段剑安所做的这项决定,使得这十几年来各地都查办邪祟都效率都大大提高了。 且李月白相信,未来这个决定必定会发挥更大的效用…… 而除开这些。 往好的方面去讲,至少这些年的大乾越发变得富裕,隔壁的南蛮夜和大乾的通商日益密切,这使得两地的联系也超过以往。 而南蛮之地,这些年八部虽说不至于铁板一块,但也算是在为未来天井一战做各种准备…… 而十年时间过去。 一直都跟着李月白身边做事都孟不留在处理起升发堂生意方面的事情来越发得心应手。 也虽说,在修行一道上他向来都懈怠的很。可也硬生生以着一副吊儿郎当的姿态把修为提到了丙铜。 又一个十年时间过去,裴春花的女儿裴乔儿也长高了不少。十几岁的少女出落的亭亭玉立,也继承了她母亲姣好的外貌,但也多少继承了一些她大大咧咧的性子。 所以即便是有着段剑安的教导,她性子依旧野的很。 又或者得益于她长辈们的身份,现在的裴乔儿俨然已是京城第一纨绔子弟,她一副大姐大的模样,倒是伙同着不少士族子弟,各处惹祸。 闲来无事的胖子黄奎,大多时候便都是去替这丫头料理后事。 就比如现在…… 黄奎刚从刑部那里出来,匆忙在刑部和李月白碰面。 “这是又怎么了胖子?” “害……还不是乔儿这丫头,又惹祸了!” 黄奎对着李月白说到显得无奈。 “怎么回事?” 李月白问道。 “她这次闹的厉害了!直接把安家的那老东西的宝贝玄孙安安儒文的命根子给咔嚓了!让那小子直接成太监了!” 黄奎摇头说道。 安家,也是和当初袁素梅所在的袁家一样,也是瑞雪居背后的家族,虽然平时不显山不显水,可论实力也不比那当初都袁家差上多少。 至于说裴乔儿和这安儒文到底是怎么回事? 事情也简单。 就和京城古来都有的不学无术的子弟一样,安儒文此人修行天赋平平,但为人却是败家都很,尤其是十分好色。 一般去花街柳巷都满足不了他。 于是乎,这小子就盯上了一般的百姓。只是这小子口味倒是也不一般,专盯人家有夫之妇…… 当然,这小子也是精的很。 知道现在大乾律法严苛,所以不敢明去对人家妇道人家做什么。 所以一般他都是盯好人家之后,故意以着各种理由骗人家妇人来自己府上做差事,要么是刺绣,要么就是做杂活……总之,会以各种理由把你骗到府上。 然后再故意设计个什么偶遇,一顿对人家妇人嘘寒问暖,顺便显示一些自己是多么有钱,家中多么有势力。 而作为养尊处优的贵公子,他容貌自然差不到哪儿去。 似他这般模样不差,还又多金的贵公子,外加一顿的嘘寒问暖,一般哪个妇人能顶的住? 自然就沦陷了。 说到这里,黄奎却是话锋一转又道:“不过这安儒文缺德也就缺德在这了。” “呵呵,怎么说?” 李月白也来了兴趣。 且不止他,黄奎这一通说算是也把在场一众神灼卫的胃口也吊了起来,纷纷竖起耳朵听了起来。 “黄大人,这到底是个怎么说法啊?” “黄老哥你倒是说啊。” 一众人问道。 “行了胖子,有话便直言吧。别卖光子了,把事情说明白。要不是我们家乔儿的过错,我自会去安家要一个说法。” 李月白说道。 “这安家的小兔崽子缺德就缺德在,他每每得手妇人之后,还有第一时间派人去通知妇人的相公亲自过来观看,他和那妇人之间……害,总之这活王八一样的事,换谁受的了?” 黄奎说道。 “确实缺德!这得手也便罢了!这还通知人家男人!这小子……呵呵……” “要不说还是这些豪门的公子哥会玩啊!” 一众神灼卫在场的人笑着说道。 “这小子还说了,有人男人在……他办事的时候才能一往无前,无坚不摧!能说出这样的话,是个缺德,祖上冒青烟的家伙。”黄奎又道。 “不过这小子吧……缺德是真他娘缺德!乔儿姑娘断了他命根子,也算是罪有应得吧。不过,他和乔儿姑娘到底怎么了?”又有人道。 “有个认乔儿做了小弟的士族子弟的妻子,就被这安家小子盯上了……然后呢,不出意外这士族子弟当了活王八。”黄奎说着又道:“然后那士族子弟算是家族没落了,也没胆子去找安家讨个说法,然后乔儿听说这事后气不过……就把那安小子给……” 事情一出,安家肯定是第一个不愿意的,自然动用朝中的关系让刑部将裴乔儿和她的几个同伙都给扣押了起来。 黄奎刚才便是去刑部交涉了。 说起这,黄奎似乎有怨气一般道:“说起来木老大……这事不说不来气!现在刑部当中的那几个家伙都算是书生提拔起来的。就说不看我的面子,好歹看看书生的面子啊!好说歹说才把乔儿给从牢房放了出来,但现在也还被禁足在刑部之中。” 而那几个刑部的人,某些做事方面还真就和段剑安年轻时一样,非要认个死理。 李月白闻言道:“行了胖子,也别抱怨人家了。这事刑部的让也是按章程办事,怪不了他们。不过这事儿吧,确实是乔儿有些理亏了。” 毕竟虽然人家安儒文做事缺德,但夜没有干着你裴乔儿什么事…… 哪怕你裴乔儿事后要给身边的出头,也不能用这种方式啊! 此事就在他们议论的同时,外面裴春花和她的相公也赶来了神灼卫总司这边。 看样子,女儿出事,他们夫妻二人也是着急到很。 在见到李月白后,裴乔儿的爹爷就是风家那位子弟对着她道:“李大人,乔儿虽然北春花惯坏了,可也是我的女儿,您看有没有办法……” 裴春花则骂骂咧咧道:“怕什么?要是不放老娘的女儿,老娘就去安家闹上一闹。妈个巴子,大不了老娘去叫老祖!” “春花。这事,你先听我说。事吧,却是乔儿有些理亏。但是未必要到那个争个你死我活的地步,我可以动动嘴皮子去请魏无名少司,说不得安家那小子还有救。” 李月白说道。 这事把,的确是他们有些理亏了,且安家这些年在京城也没少帮着神灼卫说话,于情于理没你要去闹的太僵。 可也就在她这么想的时候。 门外却是来了一位不速之客并言道:“裴乔儿必死!” 第569章 世家的试探 “裴乔儿必死!” 就见李月白所在的房间之外,一个身穿紫色官袍的男子走了进来。 来人正是安儒文的父亲,当今在朝堂上有着内庭中都督职位的安志林。内庭中都督这个职位官拜四品,看起来在朝廷上是一个不上不下的职位。 可实际内庭中都督听名字就知道,负责的是皇宫内庭的护卫,实际上是个有实权在手的职位。 加上安家的背景…… 朝堂之中,便是一些三品以上的大员都会给安志林一些面子。 而从外走进来的安志林自然也是一副官场做派,走到李月白所在的房间后随意找了个地方坐了下来。 但在注意到李月白的注视后,似乎才注意到自己的失态,连忙从站起身来对着李月白恭敬道:“李大人。” 至于其他人…… 他则是一点都不在乎。 “这做派……” 这让黄奎看得略微有些不舒服。 未等李月白开口,安志林又道:“李大人,我知道裴乔儿算是你的侄女。可是……这次的事情做的有些过分了,我来是要讨要一个说法。” 李月白笑了笑道:“这件事情,的确是乔儿做的有些过了。不过神灼卫的魏无名少司,有着一手移花接木的本事,安大人你那儿子还是有救的,虽然可能不如原来的就是……但也差不多了多少。此外,若是你儿子有心,可来我神灼卫的藏书阁中,任选一门炼气秘法。” 这个条件,也算是李月白诚意十足了。 毕竟事情说起来,的确就是裴乔儿做的有些过了。 当然,一门炼气秘法虽然珍贵,但对李月白来说也算不上什么。 但好话说完,李月白接着又道:“只是……既然事情有缓和的地步,那么也请安大人收回此前的话。” 安家这些年是帮着神灼卫做了不少事……可这不代表对方有点恩情,就能任对方为所欲为,这事情一码是一码。 “否则的话……我不介意去安家走上一趟,若是查出些什么劳什子的陈年旧案,别怪我翻脸不认人!” 李月白又道。 安家的确是一个和裴家一样有着悠长历史的京城世家,可不代表李月白就怕这样的世家。 最起码,自己去安家查上一查就够对方喝上一壶的。 闻言这些,安志林再看李月白,忽而就发现对方的眼中若有若无透着一股杀意。他这才想起,昔年这位李大人还被人称呼是郡主的时候,曾去太玄府杀过人…… 她说去一趟安家…… 想到这里,安志林变了脸色马上道:“李大人说的是!既然犬子还有救……那倒是我唐突了!怪我怪我,刚才情绪上来,便胡乱说话了。” “是吗?是胡乱说话……还是在试探些什么?” “没有没有!哪儿有的事情!” “无事的话……安大人我可直接带你的儿子去魏无名少司那里,我会给他说的。之后若是你儿子有意的话,可以来找我讨要一门秘术。” 李月白对着安志林说道。 后者连连点头后马上离开了。 他离开之后,黄奎则骂道:“呵呵……看得出来,这些世家是又不想安分了。放在平时,街他们十个胆子敢来神灼卫撒野?” 京城现在,神灼卫这边莫老莫问清要镇守天井,无暇其他事情,其他少司大多时候都在大乾九州各地奔走处理各类邪祟事情。 大多时候只独独留下李月白这一个少司,在京城处理各类事务…… 此外这些年百姓的日子过的越来越好,所对应的就是这些世家无利可图,自然日子过的就越来越不好。而常年打压他们的神灼卫,自然就成了他们的眼中钉肉中刺 。 还有一点,现在一些世家也知道了另外一个世界要侵袭的事情…… 对此,多数世家都是持一种悲观态度。 在这种种因素之下,一些世家,如安家自然就不安分了。 可以说,裴乔儿和安儒文的这次事情是一个意外,但也正好就给了一个世家试探李月白的机会。 京城的多数世家们都想看看,没了莫问清和诸多少司,李月白对于世家的态度会做一种怎样的回应? 也可以说,没有裴乔儿这件事情。 世家们也会以别的方式前来试探,一旦李月白不强硬或是给他们发现什么缺口,他们自然就敢进行下一步的动作。 世家们大多都是有玉司境界的炼气士坐镇的。这是他们的底牌,也是他们的底气。若是试探不出什么…… 那自然也没损失。因为即便李月白要动他们,也得要掂量掂量他们他们背后的老祖! 但同样,世家们也是谨慎的。 就比如安志林一看李月白态度强硬便马上改了口。 而同样知道这其中因果的黄奎冷笑一声道:“本来就是小辈之间的事情,简单说开业没什么!可现在都什么时候了……这些世家还在搞这些争权夺利的小动作!真不知道若有朝一日天井下的危机爆发!这些世家会出力吗?岂知覆巢之下,安有完卵?” 黄奎这话,也是在场诸多神灼卫的心声。 遥想这些世家的心思,也令他们寒心。 要知道这些年以来,各地邪祟之物频频出现,大多都是他们神灼卫各地奔走去解决。 不指望这些世家能帮上什么忙…… 可谁能想到,这些世家不但不帮忙,还在想着去争权夺利。 “该说这些世家聪明呢……还是蠢呢?天下都亡了,争权夺利有什么用?”世家出身的袁素梅忍不住讥讽道。 而这个时候,李月白自然也很想去配合皇帝赵萱将世家给整顿一通。 可现在这个节骨眼上,再去揭这些世家的老底,只会让事情越来越乱,不利于将来应对天井下世界的危机。 当然,说到整顿世家。 过去数十年的时间,朝堂自然一直都在整顿世家。 世家们也聪明的很,知道整顿初期硬刚莫问清接管的神灼卫便是只有死路一条,于是就尽可能去顺着神灼卫。这里面例如安家之类的世家多的很。 那个时候为了解决诸多问题,加之这些家族看起来的确很安分,且事情做的你挑不出毛病,也就不拿他们开刀了…… 可偏偏又是现在这么个时刻,这些世家中的某一些才有暴露出原来的本性。 李月白相信,像今天这样的试探……绝对还不会是第一次。 “玛德!要是总掌司莫老在……他们估计连个屁都不敢放!” 有神灼卫骂骂咧咧说道。 说起莫问清…… 他人虽在京城,可包括李月白在内的大多数人一连好几年都不曾看到他了。甚至于,神灼卫总司之内的那口天井连待着附近百步之内都被莫问清给设下了结界,无人可以靠近。更没人能看清里面发生了什么。 但同样的,每个靠近结界的人又能感受到结界之内不时会爆发出极为骇人的气息,有的气息甚至远超现今划分的玉司境界的炼气士之上。 可即便是那样的存在都又都被莫问清各给剿杀。 且不时,结界内也会透出莫问清的神念询问外界的情况…… 算是给外面的人报个平安。 实际上,李月白也曾怀疑来自另外一个世界侵袭的危机一直迟迟不肯爆发,很有可能是被莫问清以一己之力给推迟了! 且这几年,通过一些观察,李月白也确定了这件事。 毫不夸张的讲,现在他们这个世界的安宁,正就是莫问清以一己之力去对抗另外一个世界换来的! 但这种安宁,却是令人无法乐观的…… 想到这里,李月白对类似安家这样的世家越发没有好感,一双狭长好看的丹凤眼中某个瞬间闪过一抹杀意! “像安家这样的世家……必定不在少数!过去能忍着一直安分守己,关键时候就能给你出乱子。” 李月白缓缓说道。 更可怕的是,还有的世家更能忍!忍到不到最后一刻,不暴露本性的那种! “目前所能做的便是不自乱阵脚。神灼卫之中,凡是世家出身的人,若要动用都需再三考量。”李月白对着身边人吩咐道。 随后,李月白也是暂时将事情交给其他人后,和黄奎、裴春花一起去刑部接人了。 而刑部大门之前。 有个人却更早就到了,正是中书令的段剑安。 经历数十年的流言蜚语后,当人们回过味来的时候,又才发觉当初段剑安强硬要拔除鬼市的好处。 连世家们都不得不感叹段剑安的高瞻远瞩。 这使得他近几年来风评好了不少…… 但由于他公正不阿的做事风格,自是和那些世家容不到一起的。 一晃又是十来年过去。 段剑安如今自是也到了年过花甲的岁数,一头黑发已然半数变白。但这几年的他,样子看着老了不少,但人却看着极为精神。 甚至于他如今的做事风格都精明了不少。 “吆!书生……我当是谁来了?你说说你,刑部的人不都是你的门生吗?老子我要接乔儿离开,硬是不让我带走!” 黄奎故作阴阳怪气说道。 “胖子!怎么说我也是能二哥,你该有点礼数!我这些门生也是按规矩在办事的。我大乾,若是律法先乱了,那差不多也完了!”段剑安说道。 顿了顿他又道:“也不是我说……乔儿这丫头就是被三妹你们给惯坏的!我教她的那些圣贤道理,她呢是全能给我背上来,可就是一件都做不到。兄长,得空,你也得给乔儿好好说说。” “行了书生……都上岁数了,怎么话还这么多呢?”黄奎又说一句。 李月白则是无奈摇了摇头。 这两人,这辈子大概也就这样了。 说话间,就见刑部之中一个身穿粉色裙衣,面容清秀的娇小少女在一众士族子弟的簇拥下走了出来。 看着少女生的柔弱,一张脸上也是尽显文静样,可少女张口却是大大咧咧笑道:“呵呵……都和你们说了……安家你小子就是怂货一个!本小姐还就真不把他放在眼里。还有,我说的吧,刑部的让不敢把我们怎样的……毕竟他们可都是我二伯父的门生!” “嘿嘿!乔儿姐威武!我就知道以您的英明神武,刑部不敢对我们怎么样的!” “那是……我们乔儿姐是谁?生得好看,还冰雪聪明!关键最讲哥儿们义气!就是我们的大姐大!” “京城之中……小一辈之中,谁见了我们乔儿姐不得竖起个大拇指来!” “哈哈哈哈哈!” 一众少年跟在她身后,随着她一起走了出来。 说着的同时,一众人又同时看向了人群之中年纪稍大的一位青年道: “文源,你怎么这样呢?乔儿姐不是都给你出气了吗?” “是啊……你怎么看着还不高兴啊?” “那个安家那小子是罪有应得!” 众人看向他说道。 而这个文源正就是当了活王八大那位。众人之中,他的年岁也最大,已然年过二十。 但他性子却是和小孩子一样又没什么区别,性子顽劣。他家道虽然中落,但胜在祖上还是留有不少底蕴,这使得他爷能随裴乔儿一众纨绔子弟一起去挥霍。 “你们不懂……还不知道何为爱情。” 文源有些黯淡说道。 “什么爱情?爱情就是你那个妻子给你戴绿帽子,让你做活王八?有这样的妻子吗?什么东西……” 有人骂骂咧咧说道。 “文源,怕什么……大不了让乔儿姐给你出气再找安家那小王八蛋就是了!” “不行!这次乔儿姐出头已经连累到她了!换我来……我爹怎么说还是二品官!还禁得起本少爷我折腾!” “我来我来!我家有个玉司炼气士老祖,最是宝贝我都很!我要是出了事,老祖肯定护我!” “我来……我来……” “我来!要不就一起都上?” 一群少年争论了起来。 一个个都显得十分义气。 “难怪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李月白看着自己这大侄女裴乔儿,多少算是有些明白了。 当然,现在这节骨眼上自然不能由着这些小家伙们胡来了。 第570章 台面 裴乔儿身边,一群世家子弟都是一副摩拳擦掌的姿态……大有再找安家安儒文茬大意味。 裴乔儿也是俨然一副大姐大的姿态和一众世家子弟对着那位呗戴绿帽的世家子弟笑道:“就是!你要是觉得心里憋屈……大不了再去找安家那小子就是了!反正这次刑部也没能拿我怎么样……再说了,我小叔是神灼卫行令司!我大姑姑还是神灼卫少司……” 只是少女话说到一半,看到迎面走来的李月白几人,便立马变得老实了起来。 李月白四人当中,她最为怕的便是李月白这位大姑姑,其次是二伯父段剑安,至于自己的爹娘和小叔黄奎,她是一点都不怕的。 怕李月白是因为,这位大姑姑在教她炼气和用剑的手段时是极为严苛的,稍有一些马虎,便会受到苛责,屁股上少不了也要被柳条抽上几下。 二伯父段剑安在教她读书的时候,态度是会稍微好上一些,但过程当中她只要是偷奸耍滑,便要被罚把当日所学给抄上数遍。你若是撂挑子直接走人……那以后再来找他时,他便一个字都不会和你讲。 对裴乔儿来说,同时看到李月白和段剑安,这简直比让她在刑部受那些官员拷问还要难受一百倍。 “大姑姑,二伯父……” 本是不可一世,古灵精怪的少女马上变得老实了起来。 而围在裴乔儿身边的一众士族子弟,倒是也第一次见到了李月白。 这几年京城之中的小一辈的世家子弟们闲着没事,搞了个什么“美人榜”。不出意外的,李月白自然是在榜上的,且仅仅因为早年间他人对她在皇宫里用剑描绘的一幅画,就让她成了这美人榜的第一美人。 画……画的再好,那到底也是死物。自然比不得真人神韵…… 如今几个士族子弟见了李月白,倒是也惊叹于她的容貌当下愣在了原地。 什么陌上人如玉,一笑倾城……大概就是如此。 可对面的人美归美,却自带一股属于神灼卫少司的气场,这让一众年轻的少年们顿感一阵不自在。 这种不自在,比见了自家长辈还要更甚几倍。 更不必说,还有个中书令段剑安,这位过去刑部出身的大人,自有一股严苛威严的姿态,被他盯着,众人也纷纷低下了头。 “乔儿,你是还没闹够是吗?” 李月白看着裴乔儿缓缓开口。 这让后者立马低下了头。 其他少年眼见如此,悄声对着裴乔儿道: “乔儿姐!你这大姑姑……感觉要杀人一样!我先走一步!” “乔儿姐,再会了。” “再会。” 一众少年就此散去,独独留下裴乔儿一人。 后者则是略微委屈道:“大姑姑觉得……我这次错了吗?” “是错了。” 未等李月白开口,段剑安先道。 “书生你什么意思?难不成就让我们乔儿做个缩头乌龟,以后世家惹到自己头上也不管?” 黄奎反驳道。 “胖子能听我说完吗?” 段剑安抚着胡须。 顿了顿他笑眯眯看向裴乔儿道:“这次的事错在不是你主动去找安家那小子的事。而是错在找事的方式不对。我要是你,就想个办法把他引他出府,等那家伙再做给人戴绿帽子这类事情的时候,来个当场捉奸。” “抓到人之后……然后报官?” 裴乔儿又问。 段剑安则笑着摇了摇头:“你是世家出身,他也是世家出身,报道官府,官府的人秉持两不得罪的态度,自然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那书生你的意思是?” 李月白又问。 “抓到人嘛……自然是先把这对奸夫淫妇给扣下来。然后写信给安家让他们过来,不然就等着这对夫妇游街示众。这肯定是有损安家脸面的事情,对方来见你 必定也不会空着手来。”段剑安说到这里又道。 “然后趁机向对方要是一笔?” 黄奎似乎有些理解了段剑安的意思。 但段剑安却依旧摇头。 李月白则是有些明白段剑安的想法了。 果然,段剑安接着道:“我说了收了东西就要放人了吗?反正人在我手里,放不放自然还是看我心情的。心情好,收个十万八万就放。心情不好,我多收几次……把安儒文给打上几顿再放人,也未尝不可。反正你裴乔儿是孩子,还是裴家的掌上明珠,又有你大姑姑,和我们几位长辈护佑,谁敢拿你怎样?” “而对安家而言,自家子弟去给人戴绿子,还被差点游街示众,必定是一件丑事。对方要是真要求个什么说法,这损的可就是自己脸面了。书生,我说的给对?” 李月白笑着说道。 果然,在官场摸爬滚打了几十年的段剑安,早已不是当年刻板的年轻书生了。虽然现在的他依旧讲一些原则,但这些原则对类似安家不安分的世家却不会讲。 “二伯父!你这招够损的啊!我怎么就没想到呢?” 裴乔儿听罢也是一惊。 她仔细一想,真要是按照段剑安所说的去做,安家不单要吃亏,过程中还得好一阵给她好处。 “这些东西啊!我记得我也给你讲过的啊,可丫头你不听!这次回去,我上次教你的《大乾十二贤注释》能给我抄上十遍,就当长教训了。”李月白缓缓说道。 “啊?大姑姑……乔儿知道错了。” 裴乔儿马上求饶。 “行啊!那你现在炼气修为有长进吗?这段时间我是忙了些……可也不能由着你胡来。回去之后,接下来三个月都不准出门。”李月白说道。 让裴乔儿禁足,自然也有李月白的考量。 这些世家既然已经开始变得不安分,接下来若是在李月白他们几人身上下不了手,那说不得就会把目光放在裴乔儿身上。 早点防备也是好的。 随后,裴乔儿被裴春花夫妇二人给带了回去。段剑安就此离开,李月白几人也回了神灼卫总司。 只是在总司得门前,此刻却停着一辆马车。 马车,比一般的马车要大上许多……由多匹马拉着,且周围还跟着诸多侍卫。 随后一名妇人从车上走了下来,妇人面容秀丽,头上的装饰以及穿的衣服,无不在显示她的身份华贵。 来者正是当今大乾的皇后徐紫溪。 而数十多年以来,李月白和这位皇后又没有太多的交集。 不过民间对这位皇后的评价都是颇高的,加上这位皇后贤良淑德的性格,后宫之中这些年也没出什么乱子。 这位皇后主动来找李月白,还是让她有些意外的。 “还请李大人救我皇儿性命!” 徐紫溪再见到李月白后,却直接跪了下来。 这让一众人都为不解。 “皇后娘娘,还是进来说话吧。” 李月白用气将她缓缓托起。 对方毕竟是皇后的身份,就这么跪在自己面前,容易惹人非议。 也看得出来,若不是事情到了十万火急得地步,对方也不会就这么跪下。 进到神灼卫总司之后,李月白单独找了一间房间叫开身边所有人对着徐紫溪道:“皇后娘娘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这…这……着又该怎么说呢?只怪我那皇儿做了不该做的事情。” 徐紫溪又道。 随后她讲起了最近发生在自己儿子身上的事。 由于当今皇帝赵彻已经立了外出游历的大皇子为太子。她的儿子便只能无缘太子的位置。 但兴许也是因为如此,徐紫溪对自己的儿子也没有像要求太子那样的要求。这就使得这小三皇子赵炳炎自小便做事乖张跋扈。 而几日之前…… 小三皇子赵炳炎出来和一群士族子弟寻乐子,但一不小心将一个人给打死了。 打死一个人,本来这事对一位皇子而言,稍微处理一下也是能将这事掩盖的。但赵炳炎却是把这事情暴露,事后又将和这人一起的其他人都给杀死了。 事情就这么轻飘飘的被这位皇后说了出来…… 这让李月白身边跟着的袁素梅皱起了眉。 黄奎则是问道:“那皇后到底是死了几个人?” “不多。二十人。” “二十人,还不多?” 黄奎看着一脸平淡的徐紫溪。 “那死的都是些什么人?” “这……都是些世家子弟。有风家的,也有杨家的……还有……” 徐紫溪说着。 但在房间之外,闻言这些的神灼卫则是议论了起来: “死了二十人!这还不叫多?都说这个徐皇后为人贤淑,今天看来……不过如此!” “足足二十人!这可不是小猫小狗死了!” “出了这种事情她竟然还来求我们李大人?” 房间之内。 李月白看着这位面色没有变化大徐皇后,和刚刚跪下求她的模样简直判若两人。 “皇后娘娘,二十人还不叫多吗?尤其死的可都是世家子弟。我好奇陛下知道这件事情吗?” 李月白又问。 徐紫溪摇了摇头她道:“出了这样的事情,我又不敢告诉陛下。这才来求李大人救我皇儿……” “二十个人。这死的还不是一般的百姓。皇后娘娘不是在说笑?” 李月白缓缓说道。 同时她也在思索,这徐皇后儿子做出这样的事情,怎么不找别人,偏偏就找上她了呢? 忽而,李月白想到了一种可能。 思索少许她问徐紫溪道:“皇后娘娘戏都演到这里了,就没必要了吧?” “什么意思?” “你在后宫之中的那点把戏,就莫要用在我神灼卫之中!最近世家不安分……你这个后宫之主也不安分吗?” 李月白看着面前的妇人眼中透出杀意。 妇人看着李月白,丝毫不会怀疑接下来李月白真的会杀她。 可目前对她来说,儿子做出那样的事情,她已经无路可退! 她直接笑道:“是……我这点小心思还是瞒不过李大人的!可我实在是走投无路了!我那皇儿是不成器,所以我就只能用这一招抛砖引玉,将祸引到这里了。我知道在目前这个节骨眼上,诸多世家可是都盯着你神灼卫出乱子呢……我今天在您这儿待上一会时间,那些世家会怎么想?” 她接着继续道:“呵呵,世家怎么想其实我也不知道。但之后世家会借机在陛下那儿给您泼脏水,说您有意要包庇我做错事的皇儿,毕竟我来过你这儿,你还请问进来了。有这样一个理由,那些世家便能借题发挥,在您身上泼更多脏水。” “呵呵……笑话!那事后一刀砍了你那儿子就是。你这什么算计,不是不攻自破?” 黄奎又道。 “这个嘛…那些世家可不在乎。那些世家之后会如此说,说李大人您一开始是有意要保我这儿子的,但或许是看实在没法保了,才有将人给杀了……” “这会给陛下那边透露过去一个信息,你对于党派之争和权力是在乎的。全然对于接下来要应对的灾难一点都不在乎。有这样一颗怀疑的种子种下,世家们还是会有诸多操作空间的。” 徐皇后说道。 李月白听着她缓缓说完这些,没有着急说一个字。 李月白可以肯定的是,徐皇后绝对是没有路可选,也是为了救自己的儿子,实在无可奈何,才走了这样的一步险棋。 这样的一步,最坏的结果,就是给李月白泼些脏水而已,并不能实质改变些什么。而她这个皇后和自己的儿子事后都得死。 可另外一方面可,她徐紫溪就是一个导火索,可以通过这件事直接将李月白拉到和世家对立的方面。 现阶段世家虽然不安分,可神灼卫和他们还是没有撕破脸皮。 但一旦她徐皇后做了这个导火索,就要逼着李月白去和这些世家撕破脸皮。这必定回造成京城内的混乱。 那么对于应对接下来的大灾难肯定是不利的。 就看李月白肯不肯为大局着想,对于她这个妇人的一点小聪明可以不在乎。 所以往好的结果去想,自然就是她儿子可以被李月白保下来可以活命。 “李大人……你会如何选呢?我相信您是顾全大局的人!” “真当我是泥捏的不成!既然你张口世家闭口世家……那么索性,有些事情便直接说开吧。反正都是不安分的因素,一块儿拔了又能怎样?” 李月白对着徐皇后说道。 第571章 李大人有争权夺利之心? “李大人……什么意思?” 徐紫溪看向李月白。 李月白缓缓道:“就是字面上的意思。” 为了大局去着想,她是不想和这些世家主动挑起争端,但既然这些世家非要不安分,那么在大灾来临之前,她不介意去拔除几个世家。 “好……李大人,既然如此。那便怪不得我了!” 徐紫溪看着李月白,显然对于她的这个回答感到意外。 但其实,她心中还是抱有着一丝希望的!再甚至于,要不是儿子这次惹出这等事端出来,她也不会走这样一步棋。 可事到如此,这步棋…… 她不走都不行。毕竟,她就是一个小世家出身,不能为她和自己的儿子提供保护。 …… 就这样徐皇后回去约莫过了两天的时间。 这天,万兴帝赵彻正在御书房中复审昨天批阅过的奏折。此时距离早朝开始实际还有半个时辰。但万兴帝一向都以勤政着称,再复审一遍奏折,算是查漏补缺。 正此时,常伴在他身边的一位太监走到他身边道:“陛下,有件事情不知当讲不当讲……” “何事?” 赵彻开口。 此时他的心情还是不错的。 “我闻言,三皇子几日偷跑出宫去,一不小心就杀了人,听说杀了好像有二十人。” “杀人?” 赵彻闻言,将手中的奏折放下,脸上神色起了变化。 这让这名太监倍感压力,马上又道:“陛下……这只是我听来的,现在后宫之中都在传闻这件事情,不知是真是假。” “哦?无根据之事……便不可妄言!三皇儿的性格,我还是了解的,虽然性子顽劣一些,但不至于做出这样的事情。不过既然有此传闻,待早朝之后那事情该是要彻查清楚的。 ”赵彻说道。 “这……陛下,有句话奴才不知该不该讲。” “有话直言便是。” 赵彻对着太监说道。 太监似是怕接下来的话会触及到赵彻发怒一样直接跪下道:“可有人看到,两日之前皇后娘娘去找过一个人。” “谁?” 赵彻脸色由刚才的冷酷变成了无喜无悲。 熟悉他都人则会明白,他越是这样喜怒不形于色,才越是可怕! “讲!朕恕你不死!” 赵彻也看出了这名太监的心思。 后者这才又继续道:“皇后娘娘去神灼卫总司那里找了李大人。” 在神灼卫之中能被人称得上一声大人的自然只有“李月白”。 “陛下……您想,好端端的娘娘去找李大人做什么?肯定是要保三皇子!” “呵呵,据朕所知李大人和皇后可没有交集。” “有人说,李大人保下三皇子是为了……为了……” “为了什么……说下去?” 赵彻的声音越发显得平静,可太监却越发不敢去抬头看他的脸。 太监继续道:“李大人报三皇子,是为了扶持他坐上东宫之位,以此更好把持朝政!” “当然,陛下……这都是我听来的。” 太监的确没有说谎,这还真就是他在后宫之中听其他人说的。且这样的消息,在后宫之中都传疯了。 而一口气把话说完的太监,已是怕到不行,连脸上的汗水滴落到地上都浑然不知,只是恨不得把头给埋到地里去。 毕竟这件事情涉及到的人物都对皇帝赵彻来说有着重大意义。 其中一个是自己的皇后,后宫之主。 更不必说另外一个是神灼卫少司,且赵彻虽然从来都没有言语过,可任谁又都看得出来这位陛下,对那位少司有着不一般的情感。 “听来的?” 赵彻终于露出一个笑容。 可随后他冷冷道:“朕是说了可以不杀你。可这类的事情到底只是道听途说……未坐实之前怎可随意言语?来人,拖出去,挖出此人眼睛,割掉耳朵和舌头。” 他当然也明白,这太监所言肯定是听来的。真实来讲也怪不得他。 可同样不难想象,此刻在后宫之中必然还有人在大肆议论这类的事情。若不做出些什么起到震慑作用,这些言语还会大肆传播。 之后他叫来一众皇宫侍卫道:“最近宫内有些言语当不得真假!以往乱言者,朕可既往不咎……可从即刻起,再有乱言者,当如此人一般挖去双眼,割去双耳和舌头。” 事情没有坐实之前,这些言语他也是都不相信的。包括自己儿子做出那些事情……以及李月白想要重立东宫夺权! 带着这样一种并不怎么美好的心情,赵彻上了早朝。 刚一上早朝,马上便有人道:“陛下,臣有本要奏……三皇子赵炳炎伙同下属当街行凶杀人二十余人,此事过去已有三日,可刑部迟迟没有动作。” 此言一出 马上有人附和道: “陛下,即便是天子犯法也与庶民同罪!这话是陛下亲自说的……现如今既然三皇子做出这等事情,就该给京城百姓们一个交代!” “此事尚还未被百姓得知,若试探扩大不敢设想!还请陛下决断!” “请陛下决断!” 一众大臣跪了下来。 赵彻闻言,面上虽然没有变化,可实际心情已经变得差到了极致。眼下既然诸多大臣都这么说,那三皇子杀人自然就是真的! 过去他对于大皇子赵炳玄过于苛刻,因此对待老三赵炳炎便宽容了一些。 谁能想到他会做出这样的事情出来? “三皇子呢?带他过来。” 赵彻冷言说道。 不多时,三皇子赵炳炎和他的母亲,当今的皇后徐紫溪走到了皇宫之外。 还未踏入大殿之前,才刚刚十五岁的少年赵炳炎显得异常忐忑,他看向母亲徐紫溪道:“母后,我……我会死吗?” 此刻的他清秀脸上写满了害怕,早无了几日之前出皇宫时的意气风发。 “炎儿,你杀了人……自然是要偿命的 。” 徐紫溪略感无奈说道。 “母后……救我!母后……” 少年跪在地上吓得大哭了起来。 徐紫溪看着自己的儿子颇为心疼得摸了了摸他的脑袋然后道:“炎儿,母后已经尽力了。只怪那位李少司怎么都不肯救你!” 其实后宫之中,近来的这些传闻就是她主动散播出去的。 而在此之前的前一天,她依旧还保有一丝希望。 可足足一天时间过去,她也没有等到李月白来主动联系她。 反正儿子这件事情迟早瞒不住的,那她不如主动出来,加速这件事情的发酵。这算是一种那位李少司对自己儿子见死不救的一种报复。 徐紫溪想到这里凄然一笑又道:“要怪也只怪你母后我势单力薄,没有能力保护孩儿你!你母亲我自幼都是贤良淑德,怎么就……也变得蛇蝎心肠了呢?” 她抬头看向前面的宫殿,却一眼看不到头。 随后她带着自己的儿子上了宫殿。 也未等赵彻先开口,她先道:“陛下……炎儿是做了些错事,可能否从轻处罚,饶他一条命?” “既是朕的儿子,犯了法,自然也该按律法处理!” 赵彻看着爬在地上一个劲只会哭的三儿子赵炳炎又怒又悲。 怒的是事到临了,这家伙连个主动承担的勇气都没有,只会一味的躲在自己母亲身后。悲的是,自己对于这儿子也倾注了诸多情感和心血,可到头来却要…… 随后他道:“刑部……三皇子之罪,该如何判?” 马上有刑部官员道:“伙同下属杀人,已是罪大恶极!当砍头之后,悬于午门之外示众。只是念其是皇亲,可留其全尸,不必示众。念皇三皇子只是初犯,且此中诸多事情刑部还未调查,可待调查……” 显然这位刑部官员也是不想把事情做太绝,要给赵彻一个台阶下的,顺便把处死三皇子的时间尽量给延长。 然后让赵彻有时间去想出一个保全自己儿子的办法。 “律法怎么写……便怎么办。也不必那么麻烦,既然有罪,那么就该及时给众人一个交代!来人!将三皇子拖出大殿之外……可留他一个全尸!” 赵彻开口说道。 下方赵炳炎闻言则是跪下大哭道:“父皇……孩儿错了!父皇!孩儿错了!” 但任侍卫将他拉出去的过程中,赵彻也只是平静看着他,脸上始终无喜无悲。 不多时,有皇宫侍卫进来禀报道:“陛下,三皇子已经……” “朕……知道了。” 赵彻缓缓闭上眼睛,脸上多了几分落寞,随后他又看向徐紫溪道:“三皇子有罪。皇后知其罪却还要包庇,即日起贬为徐妃……” “臣妾……谢过陛下。” 徐紫溪笑得越发凄然。 她失魂落魄走出了宫殿之外。 帝王家,竟然就是这般无情。或者说,此刻在徐紫溪眼中,赵彻就是个无情的执法机器。明明刑部的那位官员都不想把事情做的太绝,可赵彻还是丝毫情面不留。 她缓缓道:“炎儿,也可能是母后太娇惯你……才害了你!” …… 朝堂内 而对诸多大臣而言…… 赵彻你狠下心来杀自己儿子,这是令他们有些意外的! 但诸多的世家却也心知肚明…… 今日早朝,重点也不是三皇子的事情。 果然,马上又有人道:“陛下,臣有本要奏!” “讲!” 赵彻说道。 “还是和三皇子有些关联。也和神灼卫的李大人有关联。” 那人又道。 顿了顿他继续道:“此前……徐皇后……是徐妃娘娘前去找过李大人。似乎是有意要保……” “呵呵,未做实的事情议论有意义吗?”赵彻冷笑道:“所以你要表达什么?李大人要是想保三皇子,她人怎么不来?” “陛下,重点不在于李大人是否真要保三皇子。而是如今大灾将至,京城之中诸多世家都在为应对灾难做准备!而李大人却有心思争权夺利……陛下您想,若不是李大人有此心思,怎么会私下单独和徐妃娘娘见面呢?” 那人继续说道。 他话罢,更多人站出来道: “陛下!现今的神灼卫大多都是由李大人在把持!我们也只她辛苦,可也不该在如此时间点上……搞一些争权夺利的小动作!实在令人心寒!” “由此不难看出,现如今的神灼卫早不似当初莫问清大人执掌时清明……臣提议该彻查李月白私宅!” “臣提议,不止该查李月白,神灼卫也改彻查!” “臣附议!” “臣附议!” 朝堂之上近乎一半的人都跪了下来。 剩下的一半,其中要么是有和李月白交好的世家,如裴家或是风家……要不就是一些中立的世家。 而按照朝堂的规矩,神灼卫少司和行令司是不用来上早朝的,或者说神灼卫就是独立于朝堂之外的机构。 所以也有比如陪家的人站出来道:“呵呵……李大人不在朝堂之上,倒是由着你们胡说了!彻查神灼卫?且不说李月白大人是否真有心思争权夺利,但大乾自古以来的规矩便是朝堂无权干涉神灼卫!如今是要坏规矩吗?” 风家也有人出来道: “呵呵,若是中书令段剑安大人在,也由不得你们这些贼子胡言乱语诋毁李大人吧?可惜,段大人现在年事已高,不能常来朝堂!我看,真想争权夺利的是你们吧……” 朝堂之上,两派人就此争论了起来。 赵彻自然也不傻,敏锐的从这次的事件之中察觉到了一丝异样的东西。 很明显,朝堂之上有人在说谎。 且私人而言,他也不太相信李月白是个会争权夺利之人。 但很明显,有些人就是要营造出李月白有意争权夺利的这么一个事件,然后从朝廷之上流传出去。 最好是能流传到民间…… 总之,让李月白名声越坏越好。 彼时,天下人都会相信在大灾来临之际,暂代神灼卫一切事务的李月白,不为天下百姓和苍生着想,竟然还在争权夺利。 赵彻想到这里一股无名怒火从心底生起,甚至觉得今天三儿子的死…… 是有人推波助澜导致的。 很可能是有人在背后捣什么鬼,才让自己三儿子做下那等无法挽回的罪恶。 想到这里,赵彻脸上越发显得平静。 第572章 筹码、底线 “此事……朕自有决断。” 赵彻看着眼前的诸多世家,暂且将怒火压下。 越是这种时候,他明白越需要理智。世家们要彻查神灼卫,他自然不可能同意。 别的不说…… 最起码,他这个皇位就是就是被神灼卫扶持上来的。且这么些年,他一项又一项的政策得以实行,都是靠着神灼卫总掌司莫老的震慑。 去查神灼卫…… 这不就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吗? 但完全不去理会世家,又会让这些家伙越发按耐不住,致使朝堂大乱。这对接下来应对大灾是不利的。 索性,他就用出一个拖字诀。 既不去同意世家们的请求,也不显露出同意他们观点的态度。 他更明白有问题的是世家,绝不是神灼卫和李月白。 说白了这些世家就是看神灼卫总掌司莫问清腾不出身,其他少司都在各地奔走。这便有些不安分敢给李月白,还有他这个皇帝施压! 赵彻看得明白,心中暗自打算,为大局着想,今日以后暗地里再和这些世家慢慢周旋。 显然,他这副态度又是世家们不乐意做的。马上,就有又有人道:“陛下!眼下大灾将至!还请尽快决断才是。臣提议,即刻便开始对神灼卫的彻查!” “臣附议!” “臣附议!” 朝堂上一半左右的大臣再次请求道。 这让刚刚才压下怒火的万兴皇帝赵彻马上又努了。且这次的怒火,是压制不住的那种。 他怒道:“羿剑师何在?” 一声剑鸣声自朝堂大殿外响起。 见一位身背三把剑,一头白发,身形却异常挺拔的老者出现在了众人面前。正是赵彻的首席剑师羿道成,也是玉司修为的炼气士。 曾与神灼卫十二少司之一的上官行伤一战不落下风。 “陛下,要我杀谁?”羿道成缓缓开口,眼神扫过诸多刚刚开口的大臣:“我说过我便是陛下的剑,陛下要我杀谁……我便杀谁!” 他眼中透露杀气,身上的三把剑隐隐作响,剑鸣声响彻空荡的大殿,让刚刚那些不安分的世家大臣们变得老实了不少。 赵彻这便又道:“朕说了……彻查神灼卫此事要从长计议!有问题吗?” 众大臣眼见羿道成在此,便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得就此作罢。 不过今日,他们的目的也已经达成。 反正朝堂之上已经有了神灼卫少司李月白有争权夺利的言语…… 这般言语散播出去,也是不好受的。 世家出身的诸多大臣们带着洋洋得意的心思准备退出朝堂。 但就在此时,却有太监火急火燎赶到大殿之内用着尖细的嗓音道: “神灼卫少司李月白李大人到!” 闻言,朝堂之上的人自是都各自起了心思。那些世家大臣们悄悄议论道: “她来做什么?” “呵呵……她来也无所谓。反正今日之事我们算是已成了一半。” “用不了几日,我猜这京城之中便都是对她李月白的唾骂声了!” “呵呵,也若不是这些年神灼卫逼我们一再放弃自己的利益,何至于有今天的局面?” …… 众人议论着,这便打算离开。 反正已经早朝散会了。 李月白身边的黄奎却高声道:“诸位大人,别急着走啊!这几天以来,我们神灼卫都没有去办各州各地的邪祟案子,就为了一件有关三皇子的事情,我们可是费了不少心思。” “呵呵……这不是黄大人吗?三皇子都已经死了。再说这些有意义吗?” “怎么着……是李大人还想给三皇子翻案吗?我猜要是三皇子还活着,是不是要立他为新的东宫,然后以此把持朝政?” “大灾将至,李大人还有心思争权夺利,真是令人寒心呢!” 一众世家大臣阴阳怪气道。 “呵呵……几位大人倒真是会说。不过这个暂且不提,我倒是查到了件有意思的事情。有兴趣的话,诸位可以留下来听听,没有兴趣可以直接走。” 李月白对于对方的言语并不显得生气,而是朱唇扬起微微一笑说道。 诸多世家则是道:“呵呵。李大人,家中还有要事……就不留下来听了。” “是吗?这是不是意味着诸位大人对于家中的子侄一辈都不在乎了?” 李月白微微笑道。 “你……什么意思?” “诸位大人到大殿之外去看看不就知道了吗?” 李月白神态淡然,美眸一一扫过诸位世家出身的大臣。 后者一众人像是意识到什么一样,向大殿之外跑去,就见大殿之外数几十名世家子弟背缚双手被神灼卫按押双膝跪在地上。 这些世家子弟眼见自家的长辈从大殿里走出马上大喊道: “爹!救我!我不想死!” “大伯!你告诉李大人,我没有罪啊……我只是……只是一不小心才做下错事!” “小叔!你快来救我!” “兄长……我只是去凑了个热闹什么都没有做啊!兄长,你告诉李大人让她放了我!” 这一幕别说诸多世家大臣事懵的,就是朝堂上所有人包括那位剑师羿道成和万兴皇帝都不太明白,李月白这是唱的哪一出,怎么将这些世家子弟都给抓来了? 世家大臣们眼见如此,马上红了眼看向李月白道: “李大人,你这是准备做什么?” “李大人!我家中后辈向来乖巧,未做什么出格的事情。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这一下,这些世家大臣全都慌了! “呵呵,诸位大人要走吗?这怎么又不走了?”黄奎嬉笑一声看向诸位大臣。 后者却是面色一个比一个难看,一言不发随着李月白重新入了大殿。 大殿之内,赵彻也很好奇李月白抓这么多人到底是怎么个意思,他思索少许道:“李大人近来暂代莫问清总掌司的一切职务,为国为民甚是操劳!来人,赐座!” 马上便有人搬来一张椅子。 “谢陛下。”李月白向赵彻道谢过后也没客气,坐了下来。 随即有人道:“李大人,你抓了我们的后辈,不该给个说法吗?” “先不急。还是先说说三皇子的事情吧。”李月白慢悠悠说道:“我这几日奔走查到,三皇子之所以会杀这么多人,却是为一个人出头。可事后,那个人却销声匿迹,连个动静都没了。我查到这个是戚家的人。现在那人就被押送在大殿之外。” 此言一出,赵彻马上来了兴趣,如此看来,自己猜的没有错,儿子的儿子果然被人利用了。 朝堂之上,属于戚家出身的官员,脸色有了变化。 “起因嘛……” 黄奎讲了起来。 戚家的一位世家子弟在城北到笙歌楼看上了一位姑娘,只是这姑娘却是另外一位世家的童姓子弟相好的。 但这位戚家子弟明知如此,却还是霸王硬上弓拿下了那位姑娘。童家子弟知道后,便打伤了戚家子弟。 恰巧戚家这个子弟和三皇子赵炳炎交好,在他的怂恿下,赵炳炎替他去出了头,结果却就是一不小心杀了童家子弟。 然后赵炳炎又再这位戚家子弟的怂恿下让下属连杀了在场的二十名世家子弟。 之后这名戚家子弟则又是销声匿迹。 事情的原貌便是如此。 但黄奎讲到这里又道:“事情要是真这般简单便也没什么……而是我去查了下,那位笙歌楼的姑娘,却是出身戚家的旁系子弟。并且,那名本该死了的童家子弟却也还活着,现在就在大殿之外跪着!” “我可以理解为,这位童家子弟和戚家子弟是故意设了个局陷害三皇子赵炳炎吗?我问过他们,他们也承认是设了个局陷害了三皇子。并且他们很一致的承认,这都是他们自己的意思。”李月白缓缓说道。 可顿了顿她又道:“可是我很好奇…若是他们个人的意思。那他们陷害三皇子,为了什么呢?说不得这就是他们背后家族的意思!” “呵呵……李大人可真会说。小辈们既然自己都说了,这是他们自己的意思。何必又牵扯他们背后的世家?” 马上有戚家的官员说道。 童家的人随后也发了言语,意思和戚家的人差不多。 “呵呵……是与不是,要不要我再审问一下就知道了?正巧,我刻意没有审,打算在朝堂上再审的。” 李月白笑着说道。 这让戚家和童家的人马上就急了眼。 龙椅之上赵彻的脸色已经变得异常可怕,自做皇帝以来便都是不悲不喜神色的他,再也无法保持往常的姿态。 也洗,接下来审不审意义都不大,戚家和童家的世家子弟必然被各自的家族提前交代过,不会轻易透露出什么来的。 重要的是,赵彻被李月白在朝堂上这么一点。 算是瞬间理清了所有的脉络…… 世家们先做一个局故意陷害三皇子,然后刻意引导三皇子的母亲徐紫溪去找李月白。再然后在朝堂上搞这么一出。 往后的事情便更好想了。 一旦李月白有争权夺利之类的言论从朝堂流走民间…… 时间一长,民间对李月白和神灼卫有了非议,朝堂和民间双方施压之下,必然要朝廷去查神灼卫 彼时,就是他这个皇帝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和神灼卫彻底闹掰之后…… 世家们便好坐收渔翁之利,将已经失去的权力逐渐拿回去。 “这些冠冕堂皇的世家……” 赵彻彻底怒了。 再看向朝堂之中,一脸从容,实则有些形单影薄的李月白,很难想象这几日她承受了来自世家们暗地里施加的压力后,还是如何能够保持这么从容的…… 而对李月白来说,为了应对接下来的大灾,她自然也是尽量变得大度在忍耐这些世家的。 既然这些世家要撕破脸皮,那么她也不会给这些世家留下任何脸面。 她接着缓缓道:“至于外面那些人……为什么要抓起了。很简单,因为他们都和栖神道有染,且主动变成了栖神道,诸位大人要是不相信,可去他们的左耳背后看看是不是有着一个壹字。” “什么?” 诸多大臣震惊。 他们有些不敢相信,虽说自家那些后辈是闹腾一些,可怎么会和栖神道有染? 有些人实在不相信,专门跑出去看了,可结果正就如李月白说的那样。且诸多世家子弟都言,他们之所以会如此,其实也是为一位笙歌楼叫“悲悦”的姑娘出头。 “出头?” 出头……之前的三皇子也是为让出头……怎么如此相像呢? 诸位大臣听到这个字眼又是不约而同看向了李月白。 总觉得是李月白搞的鬼。 事实上的确如此,在查清三皇子的事情后,李月白去了一趟大理寺,然后将关押在地牢里一位六等级的栖神道放了出来,让她专门去蛊惑这会在大殿之外的那些世家子弟。 世家子弟们大多虽有修为,可如何能抵挡得了六等级栖神道的蛊惑? 自然一个个都着了道。 而李月白故意就是设了一个局,让这些世家子弟犯下一个无法弥补的大错,然后讲他们一一抓住,以此作为要挟众世家的筹码。 这种手段…… 很不光彩。 可当下的李月白别无选择。 莫老腾不出身,十二少司之中,大多都不在京城。 而诸多世家背后都有玉司炼气士老祖作为底牌,要她和这些老东西直接硬刚不太现实。 为此,李月白也只能走这么一步棋。 一步让人怎么看都觉得无耻,却又无可奈何的棋。 随即李月白又道:“不过念在世家公子们涉世未深,与栖神道接触应该也是无心的。现就将他们关押在神灼卫内好好改造便是。” 她笑的似狐狸一般,一展容颜自然极美。 诸多世家心情则变得很差。他们第一次觉得,自家背后的老祖都小看了这个女子。或许暂时没了莫问清把持的神灼卫,在这个女人手里也是惹不得的存在! 而随后李月白又道:“还有一件事。童家和戚家……我也查了些有意思的事。” 世家们是全动不得,不过在不触碰他们最后的底线前,手里握着世家后辈子弟这些筹码,拔掉一两个世家也没什么! 第573章 她美的令人可怕 “李大人,你什么意思?” 童家和戚家的人同时看向李月白。 李月白缓缓道:“你们两家的子弟陷害皇室的三皇子,难道不该死吗?还有……我查到有意思的事情。” 随后黄奎走了出来,拿出两本卷宗扔到童、戚两家都人面前道:“还是大人们自己看吧。有件事情,我们说了谎。你们两家子弟我们只是稍稍一审问,他们便什么都招了。他们说了……构陷三皇子。此外,你们这些年每年都以极低的价格兼并京城附近百姓的土地……这你们如何解释?” 李月白缓缓说道:“前一个罪名便够你们两家全族覆灭了。更不必说,后一个罪名,也够你们全族再灭上一次了。呵呵,口口声声说眼下大劫将至,天下众人该如何如何……可你们的做法不令天下人寒心吗?” 李月白眼中的杀意越发明显,看得童、戚两家的人心中一惊! “朕下令!即刻起捉拿京城内童、戚两家所有人!上到老弱,下到孩童……一个不留!” 一直忍耐的万兴帝赵彻,也选择不再忍耐。 既然李月白铁了心要动一两个世家给其他世家起个杀一儆百的作用,他自然也会帮上一把。 话罢,羿道成直接出剑。 数道剑鸣声响起。 随后,数颗人头从大殿飞出落在了大殿之外,整齐排列在一起。 这吓得那是世家子弟当场大叫了起来: “这……真杀人了?他们真的敢杀人?” “我家老祖会护佑我的!他们一定不敢动我!” “对!我相信他们不敢动我!” 一众世家子弟虽然这么说。但实际也就是起个心理安慰的作用,安慰自己而已。毕竟,当那没了躯体的死人脑袋就那么放在自己面前,并且直勾勾看着自己……谁能淡定? 看到羿道成真的动手杀人,在场朝堂上的诸多大臣也不淡定了。但诸多世家的人想到自己的子辈还在大殿之外,却也不敢再说些过激的话。 但世家之中也有人对着赵彻和李月白道:“陛下,李大人……童、戚两家固然子弟犯错,可他们背后的玉司老祖可都是有着护卫我大乾国百年的功劳。” 言外之意就是,你们把事情做差不多得了。真要动人家,也得想清楚,童、戚两家背后还有玉司炼气士。 何况,他们其他世家都背后也有玉司炼气士。 “护卫?呵呵……这话也就是莫老现在不在,你们敢这么说。据我所知,他们两家过去可是在京城收敛了不少百姓的钱财,难道他们两家背后老祖不知吗?今日,童、戚两家人既然已经被定罪,那么即便是玉司炼气修为炼气士也得死!对面……陛下?” 李月白看向赵彻。 赵彻回道:“李大人说的对!既是犯错,自然一个都不能活!毕竟连我三皇儿犯错……朕都杀了!区区两个世家的老祖,又凭什么杀不得?” 他话罢,忽而见大殿之外天色忽而起了变化。 肉眼可见,天空之上似乎数浮现出了两张人脸。再仔细一看,又似乎数两片巨大的乌云化出两张人脸,两片乌云不停翻滚…… 这就看起来整片天空都被这两张人脸给占据一样。 随后,两张人脸又缩小凝聚在一起化为两个人影。 一个是身穿破烂道袍,容貌枯槁,一身污垢的道人,正是童家老祖。 一哥则是身形高大……远超一般让几倍身高,肤色呈青色,并生有鳞片,和长有三颗脑袋的中年年人。 他中间肩膀上的那颗脑袋还是人都模样,左边都则是一颗骷髅脑袋,右边的则是一只红狐狸头。他是戚家老祖。 两人径直向大殿走去,途中还看到了自家子弟的尸体和头颅。 道人模样的童家老祖先道:“呵呵……京城几百年的岁月,这大殿内的皇帝,我见过了一个又一个,可爷不见得哪个对我们这些长辈不敬的。你说是吗……戚老弟?” “老哥说的对!老子当年在京城成名的时候,现在皇帝的娘……怕是都没生出来呢!” 戚家老祖说道。 随后二人气势汹汹走入了大殿之内。 本来一般情况下,他们是不会轻易走出家族之内的。只是刚刚他们同时感受到发给后辈的数道护身符被捏碎,他们自是明白皇城这里出了问题。 这便赶了过来。 而对于神灼卫和皇帝敢杀他们家族的人,他们也是大感意外的。 毕竟神灼卫也好……还是这个什么皇帝也罢。没了莫问清和诸多少司的把持,神灼卫和皇帝没什么可怕的! 在见到赵彻和李月白后,童家老祖又道:“呵呵……我倒是要问问哪个杀的我们的后辈?眼下大劫将至……现在我们窝里斗,合适吗?” 他自然知道李月白和赵彻的身份,却故意这么说道。 “呵呵……两位倒是会扣帽子。如今不安分的是你们吧?说句不好听的,你们也就是看莫老不在,才敢出来摆自己的老资历!但在我眼中,杀你们也算不得多难。” 李月白看向了道人模样的童家老祖。 赵彻虽修为不如这童、戚两家老祖,但气势却不弱:“朕只知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你们有罪……自是该死!” 旁边羿道成没有说话,而是把剑看向了戚家老祖。 “哈哈哈哈哈哈……老弟,真有意思,现在都后辈便是这般不懂规矩吗?” 童家老祖大笑,然后道袍一挥大殿外飞去。 随后见他凌空飘起,宽大袖袍内不停有青烟冒出,一只只脑袋和他长相相似,身体却形似猫头鹰的东西不停从他袖袍里飞出。 随即他和这些怪物异口同声道:“呵……真好老祖我也饿了!” 不多时,大殿之外大半个天空就都被他和这种怪鸟给占据。 那乌压压一片,以及叽叽喳喳的声音……让下方的人不但无法安宁,甚至不自觉会产生恐惧。 随后那戚家老祖也是飞出大殿之外,左右肩膀上两颗头颅各自落到左手和右手之中,他缓缓抬起左手的骷髅头,半轮骨头组成的血色残月从身后升起,并且血月之后事一片血海,海中有着各类稀奇古怪的生物。 他大笑道:“将此血海顷倒而下,不出半刻钟,掉进里面的人便会化为血水!” 天空中的异象,自然也是引起了摘星楼那位万象皇帝,也就是赵彻老爹太上皇帝道注意。 身边,一直侍奉他都那位海公公道:“陛下……要出身吗?就任他们……” 依旧常年隐没在帷幕之中,从外面看去有十二颗头颅的万象帝赵彻,从帷幕内走出后却是只剩下一颗人脑袋。 他看了眼天空上的异象冷笑道:“当初……是他们把朕从这个位置推下来的!现在没了莫问清庇护,就想寻求朕的庇护?真是可笑。不过这两个老东西,也翻不起什么浪花……” 随即他重新回到帷幕之后喝茶去了。 赵彻看着大殿之外天空上的异象,倒是没有露出丝毫惧怕之意而是冷笑道:“两位是要谋反不成?” “陛下,自然不是。只是你和那位什么李家丫头得给我们一个说法!” 天空之上有如雷声一般洪亮的声音响起。 “说法……呵呵。我说过杀你们不难!有罪便是有罪!自是该死!” 下方李月白话罢,一步踏出瞬间。下一刻便出现在高空之中。 李月白手中许久不用的引雷弓出现。 随后随着她拉起了弓弦对上了童家老祖所化的那一片怪鸟。弓弦上,一道燧火形成的箭逐渐成型。 随之而来的雷暴轰鸣声便也跟着响了起来。 轰! 箭离弦而出,由一道微弱的白光瞬间化成一条雷域长河向童家老祖而去。一时之间天空下方的皇宫大殿都被这道雷光给照的通透明亮…… 但李月白明白,只是这样的手段无法剿杀死对面的童家老祖。 随后李月白以手代笔在空中一画…… 数道无形的屏障自空中出现将童家老祖给锁到了其中。 童家老祖见此则是笑道:“呵呵……有点儿意思,但就这样的手段可杀不死我!” 雷域固然厉害…… 但在杀死一片鸟形怪物后,更多的怪怪便生了出来。 随即,李月白则是又连发几箭。 就趁着雷箭爆发形成雷域的空荡,李月白身边无数人脸蝴蝶飞出,而无数是原属于夜神的大手凭空出现。 此外,李月白以燧火代笔,用画妖之力再虚空之中画了起来。 燧火本是无形之物…… 画妖也是不可捉摸之妖。 当这两股力量加上李月白现在的修为,自然李月白已经具备了一部分可以将虚假化真实的力量。 见她拿起笔隔空对着童家老祖画了起来。就好像此刻的天空在李月白眼中就是一张纸,而童家老祖就是这张纸上的一个污点,她要拿笔抹去他。 而对面的童家老祖显然也感受到了这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力量。 他明确感知到,自己正在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首先失去的便是他的外在感知。 “李月白……你……你做了什么?这是……这是燧火的力量!不……燧火怎么可能被你用到这种地步!啊!” 道人模样的童家老祖大叫了起来。连带着身边那些怪鸟都乱叫了起来,声音刺耳。这些怪鸟平时任意一只都可以随意咬死一位甲金级别的炼气士。 可现在这群怪鸟也感知到了不对劲。似乎作为它们主心骨的童家老祖在消失。 没有了童家老祖去指挥它们,这群长着同样一张人脸的怪鸟也便失去了控制竟然互相之间撕咬了起来。 而李月白都雷域也在一定程度上隔绝了神念的探知…… 在戚家老祖的感知中,童家老祖的气息似乎正在消失!甚至于……他有关童家老祖的记忆都模糊了起来。 “这……到底是什么手段?” 戚家老祖觉得他有些大意了。既然李月白作为李玄的女儿,就不该轻视她。 他马上就想往童家老祖那边赶去,可身边传来了羿道成的声音:“你想去哪儿?今日……你必死!” 而李月白这边,随着她手中燧火形成的笔挥下。童家老祖彻底消失。 可相应的,这种力量却也不是现阶段李月白能够承受的,肉眼可见的,她握着那只笔的手逐渐布满了裂纹,裂纹处有血缓缓滴下。 甚至于隐隐之间,她这只手也变得有些透明了起来。 显然,这种力量若是应用不当是会反噬的。 而李月白自然也有别的办法来杀死童家老祖,只是那要费上太多时间。不足以震慑其他的世家! 这就远不如此刻她动用这种力量,只在极短的时间就能杀死对方。 而杀死这童家老祖,前前后后她只用了不到半刻钟时间。 待到她再缓身从空中飞下,一身玄衣落到大殿上之后。 大殿之上噤若寒蝉。 任谁都看得到,她的左手有伤口,血更是缓缓滴落在地上。 可在众人看来,这不过只是小伤。 但是此刻一身神灼卫玄衣,一头青丝飞扬,单身负于身后面容冷艳的李月白的模样却也深深印在了一众朝堂大臣的脑海里。 大家记住了这一刻她折煞世人的绝美的容颜!但同样记住了,她击杀玉司炼气士的雷霆手段! “这个女人……真是可怕!城府又深,杀人也是这般……” 这是那些世家们共同心中的看法。 又过了约莫小半个时辰,天空之中,一具尸体掉落了下来,正是戚家老祖的。而羿道成将戚家老祖的脑袋随意扔在了地上。 这时,李月白缓缓看向一众世家大臣道:“诸位……还有要讲的吗?” 一众世家出身的大臣看到这里,已是吓得六神无主,尤其是当李月白美眸扫向他们的时候,他们第一感受却不是什么受得美人关注青睐的欢喜,而是在思索自己是不是离死已经不远了。 终于,一众大臣服了软道:“没有……没有……” 并且大臣们对赵彻道:“陛下,臣等相信李大人的为人!争权夺利这等事情,李大人断然不会做的!” 第574章 是你? 诸位世家出身的大臣,以着一种无法言语的心情走出了朝堂。 现如今…… 他们算是看明白了,李月白也好,还是这个皇帝赵彻也好,都是有些疯狂的。纵然他们世家背后还有玉司炼气士老祖,可真若去挑战神灼卫的底线。换来的便是如同童、戚两家的下场。 更何况,如今他们都后辈子弟都被李月白给挟持,实在是不敢再轻举妄动。 也可能会有人说,世家们为什么不结盟对抗现在李月白所执掌的神灼卫呢? 这里面有几点原因。 其一,世家的玉司炼气士老祖们都是动辄活了几百年的老怪物,越是他们这个岁数就越是惜命的很。 有童、戚两家珠玉在前……没人再敢当出头鸟。说不得就是换来一样的下场。 其二,世家们虽然大多时候态度一致,可一旦牵扯到利益的时候又不是铁板一块。大家都是只为各自的世家而算计利益。 其三,说到底他们还是忌惮神灼卫背后的莫问清,虽然他现在无暇关注京城的事情。而世家们也有理由相信,如果他们做的实在过分,很有可能便会引来莫问清的出手。 其四,便是李月白将他们世家的后辈们都给软禁……他们若真打算要动手,除非是完全不顾后辈的死活了。 在这样几点原因之下,自这日之后京城重新恢复了先前的安宁。 而世家们的行径也变得异常收敛。 同时,他们对于李月白的忌惮也更上了一个层次。 而李月白动用画妖和燧火结合后的力量之后,相应的副作用也逐渐体现了出来。便是她左手上的伤始终无法恢复,且左手失去了知觉。 但好在这种情况只是暂时性的…… 只要李月白再不动用这种力量,后续几个月内便可慢慢恢复。 也为了不让左手上布满裂纹的伤势吓到人,李月白暂时性用上白布绷带包扎住了整个左手。 …… 一场风波结束,若是其中损害最大的其实还是赵彻这个皇帝。 只一日之间,他死了一个儿子,也失去了一个皇后。 此刻的赵彻在批完今日的折子后,多少显得有些烦躁,以往的这个时候她自是都会去皇后所在的养心殿。 他和前皇后徐紫溪的姻缘,说到底只是大臣们和自己的长姐赵萱促成的。此外,自己一开始能看上这个皇后的一点,也只有她和李月白长得有几分相似而已。 只是当他真正和这个女子接触过后,这个女子所拥有的温婉却又每每使他浮躁的心平静下来。 赵彻并不是要奔着养心殿而来的,可以说是身体下意识便走到了这里。 看着空荡荡的养心殿,他不觉还是想起了前皇后徐紫溪。 当然,若论心中的份量徐紫溪还是比不上李月白的。但是此刻他在想,对于死了儿子的徐紫溪,想必是比他还要难过才对。 他石头一般的心此刻才稍稍软了一些对着身边人道:“马上天冷了。徐妃被朕赶到了偏殿……来人!给她去送几件衣服。” 但随即马上又有人道:“陛下,一日前……徐妃已经……想必是接受不了三皇子……所以她……她……” “什么?” “她一日之前被人发现时就已经死了。似时服毒而亡……” “这么啊。” 赵彻听着宫女的回话,长长叹出一口气。 然后他道:“好生将她安葬吧。” 对于她的死亡,他似乎并没有多么难过。硬要说的话其实也有一点,就像是许久以前他还跟着空空道人外出游历之时,路遇一只野猫死了一样的心情。 这一幕众宫女和太监,已经他身边的侍臣看在眼里。 只觉得这位皇帝有些冷酷无情的过分。 赵彻似是又想起了什么一样道:“长公主近来如何?” 其实早三年前,长公主赵萱的身体就不怎么好了。作为女子,她时极为聪慧和有手段的,只是到底她只是个普通人,如今已年过七十的她,自是体弱多病。 要不然,发生在朝堂上几日前的事情…… 这位长公主怎么可能会不管? 实在现在的她被年岁所拖累,无瑕去顾及。 有人回道:“长公主的情况不是很好。太医说……” “怎么说?” 一向都是面无表情的赵彻脸色起了变化。 “长公主可能没有几天的时间了。” 有宫女忐忑回道。 “朕知道了。” 赵彻回道。 随后他出了皇宫,和一众人来到了长公主府。 在独属长公主赵萱的闺房内,那位美了一辈子,一辈子都放荡不羁的长公主赵萱,已然了白发老妪。皱纹爬满了她的脸上。 此刻的她脸色枯黄,显然是重病多日了。 听闻自己的弟弟来看她。 她稍稍抬了抬眼皮道:“还算是个有良心的……知道来看我这个姐姐。” 走进来的赵彻屏退身边所有人,看着这副模样的赵萱,脸上显得很不是滋味。他似乎第一次才发现,只是几年而已,她便老的不成样子了。 仔细一想,自己竟然有近一年的时间不曾来看她了。 “想什么呢……都说了作为帝王得喜怒不形于色。”赵萱笑着说道。 顿了顿她又道:“年轻的时候我该听你的话……也学着炼气。毕竟我天赋也不差的!最起码成为炼气士的话,我现在就不会是丑八怪了!只怪我,一生只爱犬马声色……但是,仔细想想,要我安稳当个炼气士,我应该是做不到的。小彻……扶我起来吧。” 赵彻有些意外。 记忆里,小彻……这个称呼那也是几十年前自己还是幼儿孩童的时候。如今听到这个称呼,他显得有些恍惚。 “别发呆了。梳妆台那边有眉笔……还有京城进来最新款的胭脂。来……替姐姐我最后画一个妆吧。你那么多妃子和女人,别说……你不会这些?” 赵萱微微笑道。 顿了顿她又道:“怎么着……不愿意?” “没有。” 赵彻有些意外,而对于这个意外,他也不知该说些什么。 他曾无数次幻想过,有那么一天自己会为那个一身白衣,如今已是神灼卫少司的女子画眉。抱着这样的的方法,即便他后宫佳丽无数,他却也未曾去为她们中的任何一个人画过眉。 “呵呵……还真是生疏呢!你瞧瞧眉毛都画歪了……真是的。”赵萱看着铜镜里的自己,略微有些不悦。 赵彻则缓缓道:“其实为女子画眉,我这是第一次。” “呵呵……世人都说你做皇帝后变了。但其实,你是没怎么变的,还是当年一样。你还惦记她对吗?” 赵萱似是知道他想什么一样问道。 赵彻已然不是当年的腼腆少年,大大方方点了点头。 随后他笑道:“大多时候……其实我觉得姐姐你才更适合做个皇帝 。” “是吗?也许还真合适说不定,只是我是个女子,世人都言我生活作风不检点……手段又不光明……但我不在乎。其实要是这世道容许,我一个女子怎么就做不得皇帝……小彻,你把我另外一条眉毛也画歪了,真是的……” 赵萱都话今天显得格外有点多。 赵萱则都选择静静听着。 在和自己的长姐独处了小半天后,离开时他道:“姐姐,你的病……朕会想办法的。” 他说的郑重。 “好,姐姐答应你,才多活几年。毕竟帝王是很孤独的。” 赵萱似笑非笑说道。 看着这一幕,赵彻眼睛有些湿润了。他一直都言:“朕乃孤家寡人。” 也许,姐姐才是最懂他的那个人。 不过好在,他这次看赵萱的气色还算可以的。 随后他便离开了。 但又几日之后的一个中午。 刚刚批奏完折子的赵彻打算再去长公主府一趟。昨日他听长公主府回来的太医说,赵萱身体正在恢复当中。 可也就在此时,有公主府的人却火急火燎赶到赵彻面前跪下红着眼睛道:“陛下……就在刚刚长公主……长公主……” “长公主怎么了?” 赵彻心思有点乱。 随后他马上赶到了长公主府。 此刻的长公主府已然换上了一片白色,府内上下都是一片哭声。 在长公主内的闺房内,赵萱就像是刚刚睡着了一样,脸上道神色很安详。但赵彻却感知的到,赵萱已然停止了呼吸。 赵彻不知该说些什么好。 只是觉得以后这世上再无人理解他了,他用着悲切的声音道:“姐姐,你答应朕可是要再活几年的!你这……可是欺君之罪啊!” …… 长公主赵萱死了。消息来的突然,没有一丁点的预兆。 当李月白知此消息的时候,显得很惊讶,却也不意外。 其实十多年前李月白就曾劝过这位长公主,该少喝点酒。虽然她骨龄太大,已然没办法炼气,但得空学学炼气的养生之法还是可以的,毕竟那个时候的她已然年龄逼近六十。 可那位长公主在说:“我人生的乐趣便是纵情犬马声色……否则不如让我明天便死。” 对于这位长公主,李月白和她私下里关系也还是不错的。如今人走了,自是让让心生感叹的。 随后李月白暂时放下身边的职务,前去长公主府吊唁这位长公主。 长公主赵萱…… 一生无儿无女,也不会将个人的感情放在独独一个男子身上。所以她的私生活方面一直为人诟病。 但也不可否认,这样的她却又是出奇的受京城百姓尊敬,也受那些文人士子的追捧。便是那些游侠炼气士武夫也能轻易和这位长公主聊的来。 此刻可见,除了京城世家来吊唁她之外…… 诸多百姓也自发前来吊唁她。 诸多士族的高官,又或是民间威望极大的读书人都争着要为她抬棺。 而为她扶灵之人。也是令众人意外的。正是当今皇帝赵彻。 作为皇帝,按照君臣而言,他自是没道理给作为臣子的长公主扶灵的。 但是……他却还是做了…… 也许,世人眼里冷酷无情、喜怒不形于色的万兴帝赵彻,也是会有柔情的一面。只是他柔情的一面却极难见到。 本是他人的吊唁。 李月白身边黄奎不知想到了什么,缓缓道:“木老大……我们几人之中只有书生未曾修行。我在想……有那么一天……” “怎么着胖子……就咒着老夫司呢?” 一头花白头发的段剑安不知什么时候从身后走来。 他笑着道:“我这身子骨还硬朗到很,至少还能再活个几十年。” 顿了顿,他感叹:“只是长公主……到底令人唏嘘啊!世上的女子千千万,可独特的就只有那几个,这世上又少了一个奇女子。” 说来很奇怪的是。 世家们其中大多数都是不待见赵彻……或者说是赵家皇室的,可偏偏今日赵萱不在,那些世家中却又不少人哭的极为厉害。 李月白不得不感叹,这位长公主自是有属于她的人格魅力的。 也看似,这些年赵萱几乎不过问朝政…… 可其实,又因为她赵萱和下面的一众臣子达成里微妙的关系。 赵彻大多时候的做法都太过不近人情,倒是赵萱时常会往返于各大世家之中,又使得皇室和世家们的关系不至于闹的太僵。 连李月白斗不得不承认,纵然赵萱是个一切只看利益的人…… 可她的利益却是让双方都有利可图。这样的人,只会让人喜欢,不会讨厌。 这一天,在将这位长公主下葬之后。 长久以来都未去主动找过赵彻的李月白,带着一坛酒偷偷去了一趟皇宫的御书房。 御书房里,赵彻似乎显得比以往还要勤政。已然在御书房里待了一整天。 直到李月白进来,他也不曾抬头只以为是某个大臣进来:“有话直说便是……” “老朋友来找你聊几句也不待见吗?吉祥。” 李月白也叫了这个许久不曾叫过的名字。 这让万兴帝赵彻整个身体都是一僵:“自然欢迎……只是朕……啊不……我从未想过你会过来。” 李月白的到来,他实在是感到意外的。 第575章 丘夫子 “今日不谈政事……只是以朋友的身份来陪你喝酒。”李月白笑着对赵彻说道。 “朋友?” 赵彻笑得有些苦涩,也有些恍惚。 似乎自坐上这个九五至尊的位置以来,就很少有人愿意和他交朋友了。或者说有着皇帝这个位置,谁又敢和他做朋友呢? “我知道,这个时候的你应该是最想喝酒的吧。 ”李月白说着用手对着远处一招,御书房内的东边角落里两只茶碗飞了过来。 李月白随后将两只碗放好,打开酒坛将酒倒上。 酒是西城富贵街最受百姓待见的那家尤记的黄酒。他家的黄酒要比一般的黄酒好上不少,因此很受百姓欢迎。 可到底黄酒这种酒算不得多么名贵的酒……上不得台面。 但在赵彻记忆里,他对这种酒最不陌生。还是作为吉祥身份随空空道人四处游历的时候,有时候明明师徒摸遍全身都凑不出一个铜板,但空空道人却总能搞来黄酒。 只不过大多时候,空空道人在搞到酒后会先喝上大半,剩下的一小半掺杂上一些凉水后才会轮到他这个徒弟。 自然而然的,每次喝完酒,他少不了一天要拉上好几回肚子…… 这段经历,赵彻尤其难忘。 但却实也是爱上了黄酒的味道。 未等李月白开口,赵彻先端起一碗喝了起来,只是喝得却异常小心和缓慢。这或许也和他过去喝黄酒养成的习惯有关。 因为大多时候他能喝到的黄酒都是掺杂过凉水的,等到他喝的时候,酒就得慢慢喝。喝得快了,真就和喝凉水一样没什么区别,只有慢慢喝才能品出那么点酒味。 他连喝几口后脸上终于洋溢出一个略显放松的笑容道:“好酒啊……” 又喝一口后他道:“过去跟着师父有黄酒,基本轮不到我喝上几口。” “我看了下。明日便是这月月底了,按惯例,你不用上朝。今天可以一次喝个够。”李月白提起酒坛又为他倒上一些。 “是啊……我可能真的需要醉一场吧 。”赵彻说道。 “其实说起来,很多时候我其实一直看不上我姐姐那些手段的。起码刚当上皇帝的那几年我是看不上的。姐姐太重利益了。有时候莫名其妙就要让我把一个都没见过几回面的世家女子纳入后宫……”赵彻说道。 又喝一口酒后他道:“还比如,她告诉我为君之道,有时候也要欲擒故纵。比如,要故意放一些官员去贪墨,然后故意再去揭发他,给他定个杀头之罪!但这个时候,你又不能真的杀他,若对方是个有能力的,便适当赦免他,此后他必然感恩戴德真正为你这个皇帝做事。” “我以前怎么都想不明白……不就做个皇帝而已,为什么要耍这么多的心眼?弯弯绕绕的不累吗?可不得不又承认,姐姐的这些建议,某些时候总能关键时候起到奇效。” 其实一开始他做上皇帝的时候也是打算做个仁义之君的。可京城的世家都如虎狼一般,你对虎狼仁义,它们对你感恩吗? 你的仁义只能给百姓,对付群臣你就得戴上一副喜怒不形于色的面具,以及你得比群臣还要狡猾。 “长公主的确是一位令人敬佩的女子。其实仔细想想,长公主这一生何尝不是过的潇洒自在?” 李月白说着也端起了酒碗。 随后二人也算是打开了话匣子。 二人聊起了以前。 李月白讲起来她南蛮时那些游历经过,赵彻则讲着他作为皇帝时的种种不开心。 兴许是赵彻喝着有些大了,他道:“做皇帝这条路是我选的没错!可要是……要是我那个父皇稍微争气一点,我何至于来坐这个位置?不然送给我……我都不坐!坐皇帝各一点都不自在,整天朕……朕……朕的,真不如说一句老子自在!还是说老子舒服!就不如现在……老子我就很自在!哈哈哈哈哈!” 李月白酒量是比赵彻要大上许多的。 她知道死了姐姐的赵彻必定是很难受的,她不言语,就这么听着赵彻胡言乱语。 并且她还深以为然的赞同道:“说老子……的确比说朕自在!朕这个词太束缚人了。” “就是……李姑娘也这么认为吗?哈哈哈哈哈!” 这一刻赵彻似乎真的放开了自己,变回了当年的吉祥,不用顾忌一切。 两人一边说着,一边将一碗碗酒喝下。 眼见半坛酒喝下,赵彻似乎才想起什么一样道:“我说……李姑娘,你来的时候再带点下酒菜就对了!” “确实,这怪我了。” 一身素衣白裙的李月白笑着摇了摇头。 这会的她酒意稍稍上了头,虽然脑袋还清醒的很,但脸颊上染来一层红晕。她微微一笑,两个酒窝显现,本就精致的容颜变得更加动人。 赵彻看着这一幕,微微有些发愣。 一瞬间,他似乎觉得不需要谁能下酒菜,甚至不需要再喝酒,或许两个人就这么干巴巴的坐着也没什么。 但到底他已经过了不再年少的年纪。知道有些事情,便也知道想想,永远不可能是现实的。 有些界限非要硬着去突破,那可能连朋友都没得做。 想到这里,赵彻有些释然。 兴许,作为朋友,以后能有机会坐在一起喝喝酒也是好的。如今日这般,他已经极为满足了。 想到这里,他端起酒对着李月白笑道:“谢谢。” 李月白似乎从他的笑容中也看出了什么一样,笑道:“没什么的。” 这一夜,御书房之外的侍卫总能从外面听到些皇帝赵彻奇怪的言语。 比如什么“老子不做了皇帝了”,“老子早看这些鸟世家不爽了”,“老子就是老子……老子天下第一”…… 侍卫们都是赵彻的贴身护卫,且只听剑首羿道成调遣。 侍卫们听到这些言语,也是面露奇怪之色面面相觑起来: “我们陛下这是,在跟人喝酒呢?你有看到有人进去过吗?” “没有。没看见……” “陛下这到底是怎么了?” 也不知何时,剑师羿道成出现对着侍卫们缓缓道:“今日……你们便当什么都没有听见吧。” 不用羿道成说,他们自然也是不敢言语的。若是让陛下知道,他们到处胡乱言语乱嚼舌根,必定不会给他们好果子吃。 御书房内,当远处地方露出一抹鱼肚白时。 趴在案牍上的万兴帝赵彻悠悠醒了过来。 他揉了揉有些发晕的脑袋,隐约记得昨夜好像是自己先醉过去的。 但御书房内,却有着些许残香,似乎李月白也才刚刚离开。 “真是……像做了个梦一样。” 赵彻有些感慨。 这一夜清醒之后,他便马上就要做回皇帝的身份。 御书房外,有太监前来禀告道: “陛下,几位娘娘都在外面候着呢。” “朕知道了,让她们就继续候着吧。朕,要回看几天前批过的折子。” 赵彻重新恢复成了那幅喜怒不形于色的模样。 …… 十一月的季节。 京城迎来了又一次的大雪。 李月白早已见怪不怪。 但今年不一样的是,即便是下着雪也依旧有百姓自发的为长公主赵萱吊唁。一些女儿家,也抛开俗世的观念,化着那位长公主生前曾化过的妆走在大街上,算是以另外一种方式吊唁长公主。 这使得今年的冬天,格外有那么些不一样。 也许,不知不觉间,京城的风气潜移默化就被这位长公主给改变了一些。 李月白看着窗外又一队走过吊唁长公主赵萱的百姓,将视线收了回来。 近来京城的世家是老实了许多。 但邪祟的事情,却需要她一刻不停的去处理。 只是今日,才看了几份各地传来的密报卷宗后,李月白一双柳眉就紧皱了起来。密报是外出的神灼卫少司发来的。 如今各州之中,都有玉司炼气士才能解决的邪祟危机爆发,这使得诸多少司才前脚处理完一件事情,后脚便又爆发了危机,根本无瑕赶回来京城。 而大灾还未真正降临,就已经让神灼卫应对的有些疲倦了…… 也其实根本问题在于,京城也好,或是各州各地的一些世家也好,邪祟危机爆发后,他们根本就不出力。 就拿京城来说,世家们不但不出力,甚至还要整一些幺蛾子出来。 也看似李月白前段时间是整治一番世家后占了上风…… 但也不过就是仅仅震慑这些世家不作乱的程度。 现在的李月白也是相当心累的。 一边她要坐镇神灼卫顺带处理京城附近的邪祟事件,一边却还要分出心思和这些世家斗。 正当她看着卷宗思索的时候。 外面袁素梅进来道:“李大人,丘夫子回来了。” “丘夫子?此人是谁?” 李月白有些疑惑。这并不是她熟悉的一个名字。 “算是早年间太学府的第一任管理者。”袁素梅解释道。 她这么一说,李月白算是想起来了。 当初大乾朝刚刚稳定下来。但是那时的大乾差不多也是经历了旧唐覆灭的动乱,根本无人才可用。 便在一众大臣的建议下成立了太学府。 也甚至有种说法是,太学府是大乾的第一任皇帝为了制衡神灼卫而成立的。毕竟说白了,大乾的建立是在神灼卫的扶持下成立的。 虽然神灼卫明说了说不干预朝堂上的事……可做皇帝的又哪儿会真正放心? 但不管当时的皇帝是有着一种怎样都心思,但太学府就那么建立了。且它的第一任管理者是民间颇有威望的一位大儒。也是从旧唐活下来的为数不多的炼气士之一。 且据说当年他都修为就可以比肩当时都神灼卫总掌司了。 当然,这只是种谦虚的说法。实际上他是要差不少的…… 至少,他当年的外出游历,便是被神灼卫总掌司给逼的。说他一介腐儒只懂死书上的烂道理,便当时的神灼卫总掌司给一巴掌给拍出了京城之外。 如今…… 几百年的岁月过去,世人都以为这位丘夫子已经死了。可今日,他却是回来了。 而有关他的事情,李月白也曾听莫老清说过。实际上,当时将丘夫子赶出京城之外的确不是什么神灼卫总掌司,而是尚且只在神灼卫挂名,但未有任何职位在身的李玄。 用莫问清的话说当时看不惯这位丘夫子作风的人很多,但到底最终又是被李玄一巴掌便拍出了京城之外。 丘夫子也立誓有生之年永不回京城。 而当年李玄那一掌差不多将丘夫子给打成了重伤…… 按道理他那一身修为就算是被废了,二没了修为的加持,他没个几年就会自然老死。 谁能想到他今日回来了? “消息准确吗?不会是栖神道假扮的吧?” 李月白又问。 袁素梅道:“有世家的老怪物出面……确认就是当年的那位丘夫子。且似乎……他目前的修为,远在一般的玉司炼气士之上 。” 闻言,李月白眉头紧锁的更厉害。 说起来,这老东西就是当年被神灼卫给赶出去的,这家伙回来,不会是来报仇的吧? 自己还顶着个李玄女儿都身份。 想到这里,李月白心情越发有些差。 但随即她又想到。 莫问清曾说过,他虽也不喜这个丘夫子的作风,但这老家伙为人古板,墨守成规是出了名的。凡事都会讲规矩和道理。 “算了,不想这些了。这老家伙回来只要不是来寻仇的和帮着世家当搅屎棍的……由他了。” 李月白摇了摇头。 眼下大劫将至,这老家伙的事情的确夜不值得多去考虑。 但她不去寻这老家伙。 这老家伙却也自己找上门来了。 就见神灼卫总司门外,一个骑着青牛老者来到了神灼卫总司门前,然后缓缓走下牛身。 要说老者最为引人瞩目的便是,他的头发,一个典型的秃顶的地中海发型,然后偏偏顶着一个棒槌一样高的发冠。 此外,他为人开口便是要讲各种道理。 见他此刻缓缓道:“哎……几百年了。老夫又回来再与你们论论道理。” 第576章 你的道理就是道理? 丘夫子虽然头发已不剩几根,但依旧却把仅剩的那几根头发打理的油光华亮,极为整洁。 见他下了青牛之后,却又迟迟不肯踏入神灼卫总司的大门。 听着他自言自语道:“神灼卫的这些人虽然一向不讲道理,但未必就代表我也不讲道理。按照规矩来说,既然对方没有邀请我进去,那我便在门前等着便是。” 然后他就立在了神灼卫总司的大门前,头上那立嘚跟棒槌一样高的发冠极为显眼。 而丘夫子的到来…… 自然也是在京城之中引起了不小的震动。 一直很少露面的裴家老祖在裴乔儿的搀扶下走了出来,眯着眼看了眼立在神灼卫总司大门前的丘夫子缓缓开口道:“这个老东西……按理硕不是已经作古了吗?怎么又回来了,这京城又要不太平了。” 其他世家之中,平时不怎么露面的老怪物,今日也纷纷露出了面: “还真是这丘老学究啊!年轻时候我在太学府念过几天书……没少被这老东西打啊!” “这老家伙不是已经死了吗?突然又出来……这是要做什么?” “这老东西!我还是希望他死了算了现在回来,少不了要听他唠叨了!” 说起这个丘夫子,其实世家们过去也不怎么待见他。 毕竟这个老学究的古板和不讲道理是出了名的!他虽然口口声声说自己一向讲道理,可偶尔脑子抽筋便是要到你家中硬要给你讲上一天的旧唐圣贤道理。 这老东西修为虽然远不如李玄几个神灼卫总掌司,可又是超出一般人一大截的!他要硬讲道理,谁敢不听呢? 还不得就乖乖听他将那几个道理翻来覆去的讲上几遍。这个过程通常就是一种折磨。 眼下世家们的老东西看丘夫子立在神灼卫总司门前却也是一副幸灾乐祸的神情各自用神念交流道: “李玄道这丫头,倒是强制的很。现在出来个人敲打她一番也是不错的。” “是啊……这丫头,是该好好敲打一下。” 裴乔儿看世家们围在神灼卫总司门前皆是一副幸灾乐祸的神情,不由有些担心李月白转身看向身后的裴家老祖道:“祖爷爷,这个丘老头很强吗?” “何止是强。别看其他那些世家老东西一个个自吹自擂把自己夸的多厉害,在这老东西面前估计一个回合都撑不过!虽然现在又划分了玉司炼气士,可老夫认为玉司炼气士也分强弱的!若是把玉司炼气士三个档次的话……这位所谓的世家老祖大多都算是第三档。” 裴家老祖说道。 裴乔儿又问:“那祖爷爷,我大姑姑算几档?你呢……又是几档?” “你大姑姑李月白应该是第二档。但我猜测那丫头要是拼起命来,应该还能往上提一提。我嘛,勉强算第一档。” 裴家老祖笑着说道。 “那祖爷爷,这丘老头呢?” “在玉司炼气士之上。” 裴家老祖对着裴乔儿说道。 “那……大姑姑岂不是……” 裴乔儿担忧道。 “呵呵。别那么悲观。丘老怪物虽然修为高,但做事还是有分寸的。未必就以大欺小去为难你大姑姑。” 裴家老祖倒是显得乐观。 神灼卫总司这边,李月白在众位神灼卫的簇拥下走了出来。 见似乎是正主出来了,丘夫子走上前去先自我介绍道:“在下丘广白,勉强受人尊敬得了一句丘夫子的称呼。” “却是不知丘老先生来我神灼卫何事?” 李月白明知故问。 同时她思索起来,这老头过来到底是想做些什么。 丘广白接着开口道:“你便是神灼卫现在的话事人吗?老夫知道你,你父是李玄对不对?说起你爹!那简直就是莽夫,不可理喻……讲道理讲不过我,便要动武!得亏老夫命大,这才捡回一条命!只是老夫今日过来,却也不是旧事重提的。” 顿了顿他继续道:“毕竟你爹是你爹,那都是上一辈人的事情已然过去,再提起免得被人说我以大欺小!这多没面子?倒不如以后有机会再见你爹,老夫再和他论道理!” 看起来这老东西还是讲点道理的。 可突然他话锋一转道:“不过前代事虽说不得,可当代事老夫还是可以说上一说的。丫头,你可知你神灼卫有几大罪?” “罪?” 这话不要把李月白问的不明所以,连其他神灼卫也是不太明白对方说这话什么意思。 也不管对方愿意不愿意听,丘夫子喋喋不休说了起来:“这第一罪嘛……便是你神灼卫在京城一家独大,明着是处理妖邪的一个部门,实际上间接影响了京城的朝廷局势。” “第二罪嘛,便是你神灼卫的人网罗天下的炼气秘籍,却私藏在藏书阁中!须知,眼下大劫将至,该布公典籍供天下人借阅研读!” “这第三罪嘛,神灼卫权力太大,有人独坐这个位置难免天长地久会生出血别的想法来,祸乱天下!要我说,神灼卫这个机构的权力该交由京城世家共同把持!” 丘夫子将神灼卫数落一顿后马上又对着李月白道:“还有丫头……有一点老夫得提醒你。” “还请老先生讲明。” 李月白似乎并不生气示意丘夫子讲下去。 “你前些日子抓了京城的世家后辈子弟……这可有些不太好。眼下大劫将至,此举无疑是加剧世家和神灼卫之间的矛盾,着对应对大劫可不利啊!” 丘夫子说道。 “那以老先生之言,我该怎么做?” 李月白又问。 “首先嘛……应该放了那些世家子弟。然后主动和世家们示好。此外,现在的神灼卫大小事务都是你处理吧?你该把你手中神灼卫的权力分出去一些,这是世家们乐意见到的。于你自己而言,不是也能轻松一些吗?不必每日在案牍之间劳累!” 丘夫子说着抚了抚自己的白色胡须。 并且他还又道:“最重要的……你该大度一些。人生在世,最该大度。就像昔年你爹对我那样……我都能轻易放下。” “呵呵……先生所言我要是做了……” “甚有道理是吧?当真是孺子可教啊!孺子可……” “那我便是天下最蠢的蠢材了!” 李月白看着丘夫子一改刚才的神情,转而脸上多了几分冷意。 接着李月白又道:“要真按照先生所言,我放了世家子弟,再将神灼卫权力分给他们……然后再放开神灼卫是藏书阁。世家们很快会把藏书阁占为己有!然后利用神灼卫的权力大肆敛财……” “真要大度!世家们也该大度才对!不如就大方一点每家拿出个十万两,五万两捐给百姓,五万两充入国库。老先生,你说对吗?” “你这简直就是歪理!” 丘夫子变了脸色,脸上多了几分怒意。 随着他一声冷哼,他手中出现了一把戒尺,他对着李月白等一众神灼卫道:“老夫让你们大度一些,这也有错吗?” “呵呵……我倒是觉得老先生在胡搅蛮缠!” “真是……朽木不可雕也!” 闻言李月白的话,丘夫子抬起了手中的戒尺隔空向着李月白一众人的方向压了下去。 冥冥之中,李月白等一众人身上似乎多了无名的力量,让他们如同背负着大山一般,再随着丘夫子缓缓压下戒尺,李月白等人身上大这股力量也陡然增加。 李月白感觉得出来,这老东西是少有的所修一身正道的人! 当今时代正道循规蹈矩的炼气不被人看好……反倒是大部分人都愿意做些歪门邪道。 但丘夫子是正儿八经练了一身书生浩然气,如今作用在李月白等人身上却是威力极大。几乎就锁住了所有人的一切炼气手段。 连李月白都只是只能动用燧火和画妖的手段…… 李月白明白,自己也不是这老东西的对手! 甚至他们所有人加起来也未必是这老东西的对手。 但对于这老家伙对她的一顿莫名其妙的说教,李月白是不承认的。她冷笑道:“叫你一声先生是尊你是长辈!只是如今看来,你只知歪理小礼,却全然不知大义!” “丫头……你倒是会说。你说说看,你认为大义是什么?” 丘夫子问道。 “大义嘛……当如神灼卫总掌司莫问清莫老一般,默默无闻锁住另外一个世界十几年,硬生生将危机推迟数年!不求一丝回报,这是大义!而你……明知大劫将至!却和我在这里讲什么无用的狗屁道理!你若真有大义,倒是也学学莫老一般,去我神灼卫总司的天井下走上一遭!” 李月白说道。 顿了顿她又骂道:“我算是看明白了,你满口道理,满口的什么不是带着私仇来,而是只为讲道理而来!可讲的道理,却是处处针对我和神灼卫!所谓的修行前辈,恕我说句不好听的……便是狗屁!旧唐那样一个时代,怎么独独就让你这等獐头鼠目的东西活了下来?老东西,你这几百年便是都活到狗身上了!” 她骂完却也不害怕。 虽然莫问请是无瑕顾忌天井结界以外的事情,但那也只是相对的!她相信,要是这丘老头做的过分了!莫问清一定是会出手的! “丫头……你……你……简直是有辱斯文!有辱斯文!” 丘夫子闻言脸色通红。 丘夫子气的跳脚,将手中的戒尺又压下去一些。 众神灼卫中,有人身上直接出现裂纹有血渗了出来。 李月白见此大怒,即便知道自己的左手还没有完全恢复,她手中燧火出现化成笔对着丘夫子画了下去。 然后肉眼可见…… 丘夫子那把戒尺出现了裂纹,随后那些裂纹更是蔓延到了他握着戒尺的那只手上面。 这使得手他一痛…… 手松开,戒尺掉落到了地上。 这使得李月白一众人有了喘息的机会! “这是燧火……不对!不单是燧火,丫头!有点儿意思!” 丘夫子有些惊讶。 李月白虽然伤到了他,但也仅仅就只是伤到一只手的程度。没有动其根本! 丘夫子则弯下腰再次将戒尺捡起说了一声“合”,便见戒尺上到裂纹缓缓合上。 随后他再次将戒尺对准了李月白等一众人道:“老夫认为,老夫的道理才是道理!” “呵呵……真是狗屁的道理!我说这么今天总司这边好大的酸臭味!原来是你丘酸儒回来了啊!当年李玄兄没将你打死,我只能说是李玄兄修为不到家了!” 却听自神灼卫天井的附近,一道声音传了出来。 正是莫问清。 随着他的声音传出,丘夫子施加在李月白一众人身上的力量也消失。 “是总掌司大人!哈哈哈!” 神灼卫们听到总掌司的声音也是倍感亲切和兴奋。 “老酸儒!你不是喜欢讲道理吗?那老夫爷便同你讲讲道理!” 忽而,一枚黑色棋子从神灼卫总司飞出,飘落在了丘夫子的头顶上 。 只是轻飘飘的一颗棋子,却是如同十万大山压在身上一样,丘夫子变了脸色,乃至于膝盖都弯了下来。 他神情难堪道:“你……是莫问清?你……你不是去那个世界了吗?” 李月白和一众神灼卫看着都十分解气。 此时莫问清又道:“丘酸儒……我且问你,你的道理都是狗屁对吗?” “这……这,自然我的道理都是真理!” 丘夫子故作坚持。 可话罢之后,他身上的重量就加了一些。 “老朽……老朽知错了!” 丘夫子眼见如此,只得认错。 李月白算是看明白了,这丘夫子就是个虚伪之辈,什么刻板和只讲死道理!在遇上比他强得多的莫问清的时候。 他这些道理便不是道理了。 遇上比他弱的李月白等人,他就又支楞起来了…… “丘酸儒……你这么喜欢讲道理!正好来天井下和那些东西讲讲道理,看看他们听不听。老夫正好得闲出来透透气!” 话罢,就见莫问清已然出现在了众人面前,丘夫子则是被他丢到了天井结界之中。 第577章 悟道石符 见到莫问清出来。 在神灼卫总司门前,诸多前来看热闹的世家老祖神情都发生了变化。 本来…… 他们过来就是看丘夫子找神灼卫麻烦的。谁曾想热闹没看成,却等来了莫问清。 莫问清看着围在门前的诸多世家老祖,脸上洋溢起一丝笑容道: “呵呵……今日还真有些热闹啊!不过眼下,各州邪祟之事频发,只让神灼卫奔走各自,可是忙不过来啊!” 他话罢,马上便又世家老祖出来道: “掌司大人所言言之有理。当下大劫将至,天下事便是家事!老朽自认还是有些修为在身的,这便出京城去剿灭各州各地的邪祟!” 有第一个人表态,马上又有人站出来道: “陶兄……也算我一个。” “老朽也愿意为这天下出一份力。” “老朽也愿。” …… 随后京城之中数道玉司炼气士爆发出各自的修为,化作一道道流光向京城外而去。 李月白身边,袁素梅见此冷笑道:“世家的嘴脸还是一如既往让人觉得恶心!掌司大人一出来,这便一个个都变得大公无私、心怀天下了!” “就是不知……这些老祖出去京城是真去剿灭邪祟,还是就单单做做样子。” 李月白缓缓说道。 一直闭目的莫问清则笑道:“丫头,真也好……假也罢,起码是出去真会做些事情的。哪怕是做做样子,也比留在京城给你造负担强。” 不过现在的李月白,身体状态算不上多好。她强行动用燧火和画妖结合后的力量,致使左手上的裂纹遍布都更多,血更是如泉水一般汩汩冒出。 哪怕她动用《先天炼气七字诀》中的“愈”字诀,左手都难以愈合。 甚至于……裂纹顺着左手胳膊往全身蔓延的趋势。 “丫头,看来你对燧火的应用又上了一层楼。只是……什么时候该去动用这股新的力量,还是要慎重啊。” 莫问清缓缓开了口。 随后他眉心出现一道火光落在了李月白的左胳膊上。肉眼可见,李月白的伤势开始愈合了。 先前动用燧火和画妖结合力量都弊病也全然消失。 莫问清随后又对着各个世家的人道:“诸位……无事便散吧。不出三年,大劫就会爆发,诸位还是早做准备吧。” 闻言,世家的人都变脸了色。 还有三年…… 这话,既然是出自神灼卫总掌司之口,那自然便是真的。这让京城中,一些常年都安逸惯了的世家都有了紧迫感。 有些世家不知是真受了触动,还是做做样子而已,他们家主道:“既然大劫还有三年时间,家中凡丙铜以上炼气士即日起外出京城,帮各州官府诛杀邪祟以做试炼!” 其后,其他世家也纷纷跟着效仿。 而虚空中,不知何时出现来魏无名的身影,他却是叹气道:“早该如此了……” 这十几年来。 他作为神灼卫少司之一,最是看得清楚。现在的京城和天下是安定了不少,可世家子弟们大多却也过惯了安逸生活,哪儿有一丝忧患意识? 若不是今日莫问清出来这趟说这么一席话,谁能真正有一丝忧患意识? 反倒是这十多年来,倒是神灼卫的负担一日大过一日。 或许早十年前,世家就该如此了。 莫问清笑着道:“还剩三年,世家们若真由此觉悟,也算为时不晚。” 可以预见,京城世家们的这一行为势必会掀起一股热潮,乃至此后影响各地的炼气世家也如此效仿,让自家子弟外出历练,以应对大劫。 顿了顿他又笑着道:“丘酸儒,老夫求你一件事如何?先替老夫镇守这天井十天。老夫需要外出一趟办点事。” “莫……莫老哥!您这就是为难我了,我这点微末道行,如何能镇守这些家伙十天?” 神灼卫总司内天井的位置传来了丘夫子的声音。 “呵呵。丘兄既然自比君子,这十天……便当是为天下人做些牺牲了! “这……好吧!我便信你一次!” 丘夫子对着莫问清答应道。 “无名,这十日神灼卫总司这边的事务便暂且由你代替了。我需要李丫头随我外出几天。” 莫问清对着魏无名说道。 后者点了点头。 莫问清说着抬起左手搭在了李月白的肩膀上,随后他缓缓踏出了一步。 这一步踏出,李月白感觉得到眼见到空间在迅速变换。 又或许在这一刻,莫问清才稍稍展现出了一些他的修为。 待到李月白反应过来的时候。 耳边响起了海水拍打岩石的声音。 “这是……千囚窟,极东之海!” 李月白有些震撼。 只是眨眼功夫而已,她却已被莫问清带着来到了南蛮的极东之海。 这是这个世界太阳升起的地方。 “丫头,今天就先在这里将就一晚。我嘚等明天太阳升起的时候确认一些事情……” 莫问清缓缓说道。 顿了顿他又道:“还有……接下来这上面的东西,你……能学多少是多少。这是,旧唐那位皇太子交给我的。那位皇太子,你见过的!” 莫问清说着,左手手掌抬起,一面刻有血色字眼的石板漂浮而出。 听他说着,李月白想起了那位一身血色道袍在两个世界交接位置,不停和那些怪物战斗的那道巨大身影。 曾经……李月白被燧火带着见过他。 石板上上的字歪歪扭扭,并且扑鼻而来有着一股十分刺鼻的血腥味。 “这是?” “七石符之一的悟道符。” 莫问清对着李月白缓缓说道。 随后莫问清解释道:“悟道府的神奇之处在于不同的人在看到这面石板的时候,会领悟出契合自身的修行法。就你如你所修《先天七字炼气诀》便是第一任神灼卫总掌司观此石符后悟出来的。只是可惜的是……此石符每三百年只能发挥一次效用。” 也就是说不管什么人看过此石符,它要再发挥效用就要再等上三百年。 这其中甚至出现有人看了悟道石符却什么都没有悟出的事情都有…… “这……莫老为什么不看呢?大劫将至您若是看了……修为肯定更上一层……” 李月白摇了摇头。 可以让修为更上一层楼,这换作谁都会心动。 只是眼下大劫将至,她现有修为再提升能对未来局势起决定性作用吗? 这不如让莫问清莫老去看! “我活的久,自然已经看过了。甚至你爹、过去的初代神灼卫总掌司都看过……旧唐的皇太子本来是也有机会看的……” 说到这里,莫问清脸上出现了些许落寞。 当年的悟道石符算得上是旧唐皇朝的一宝,只是旧唐覆灭之时这时符也跟着遗失了。直到几年前,在天井下的世界莫问清遇到了那位皇太子…… 据皇太子所言,这石符是他在两个世界都交界处找到的。 “他……为什么不看呢?着对他而言更有用才对。” 李月白不解。 “我见到他时……他已经油尽灯枯了!他也觉得这石符给更适合的人看才是对的!”莫问清无奈叹了口气并且道:“看这石符一般是要看上十天时间的。他一直不停都在战斗,哪儿有空闲时间看?丫头,看吧,石板上有什么便记下什么。” 李月白不再推辞,点了点头。 随后她将目光放在石符上。 石符上,那些血字越发显得清晰。 随后那些字缓缓起了变化……变出一幅尸海尸山的画面,空中则漂浮着一只巨大的眼睛,无数大手缓缓垂下。 这是…… 李月白觉得这是有些类似夜神的世界。 随后画面又起了变化…… 世界一片平和,却有一把剑自大地中孕育而出,将一整个世界分为了两半! 这是……最纯粹的剑道! 两幅画面给李月白点冲击都极为大,她思索着这两副画面也有所领悟。 而当她再要仔细观摩石符的时候,石符上的字迹则全部消失,一个字都看不到。 “莫老……这是?” “不必担心丫头。这石符就是如此……你若是能将你看到的领悟之后,才能再看。换言之,你悟性越高,自然这石符对你收益越大!” 莫问清对着李月白说道。 李月白闻言,则是就地坐下思索起刚才所看到的。 而她身边柳腰和金亢剑,以及引雷弓似有所感一般漂浮而起……乃至燧火,以及画妖的力量都具现化而出也漂浮在她身前。 又过了一会儿之后。 她身后都虚空之中,一只血红色的巨大眼睛漂浮而出。 这是李月白曾经从夜神那里夺来的一部分力量。 又过少许时间一只干枯手掌在她身前出现,这是她在南蛮获得的一切蛊术力量的体现。 目前而言,李月白虽然有着一身的本事。可到底又是博而不精,真正论起来,她似乎那种力量都能拿出来对敌,可真正又做不到精通。 又思索一会儿,李月白睁开了眼睛。 石板上的东西似乎更像是指明了一种方向,引导着她可以将现有的数种力量融合到一起。 但这也是只有个大概而已…… 具体需要一个怎的方向,这需要她想明白,随后才能再看石符。 而就在李月白坐在原地思索的同时,极东之海不远处则是有人向这边走了过来。 不论任何时候,极东之海这里都有人铤而走险进海中,去网罗来一些类似血灵芝一般的东西,好卖出高价钱。 而这次过来的是几个南蛮本地人和一个中原人。 几人见李月白一个漂亮姑娘和莫问清一个老头出现在这里,自然是十分警惕的。毕竟,极东之海这里算是禁区了,一般人谁会来这儿? 所以即便那几人是对李月白二产生了好奇,却也不敢上前。 可忽而那一身黑袍闭着眼的老人开口道:“几位……到明日天亮之前便不要再下海了。” “这是为何?” 那几个南蛮人有些生气。 莫问清没有回答,只是袖袍一挥生出一股飓风,就将这几人给吹离来此地。 兴许是又发现这几人之中的中原人身上背着几颗烤红薯,莫问清才又愿意开口道:“小兄弟……这红薯卖我如何?” 他单手一招,几颗红薯便向他这边飞了出来。 同时,那中原人的面前凭空落下几枚铜钱。 这一幕却是吓得这几个南蛮人和中原人速速离开了此地。 “活见鬼了!那老头什么修为?我一个乙银修为的竟然被他刮起的怪风吹过来了!” 那中原人走到远处大叫道。 “速速离开这里。” 几个南蛮人不再言语,也是马上转头就跑。他们之中也有七骷髅都南蛮毒师,但在莫问清面前,他们却毫无还手之力。 同时几人也在思索,这老头凭什么只是单单抢几颗红薯? 虽然对方也给了钱。 可这也太奇怪了!总之,几人觉得速速离开此地就对了。 “哎……在天井下一待就是十几年。老夫实在是许久没曾吃过像样的东西了。”莫问清看着面前的几颗烤红薯笑着摇了摇头。 随后他隔空生起一团火,将几颗已然冷了的烤红薯扔进去加热了起来。 又看了眼一旁闭目的李月白,莫问清双手插到袖筒里,然后看向了大海的方向。 这一刻的莫问清行为何身上的气息,就和平常普通人家的老头没什么区别。 …… 对李月白来说,也不知过了多久。 反正当她再睁开眼时,莫问清将一个热腾腾的烤红薯扔给了她。 “丫头,还算热着赶紧吃吧。还有一刻钟天就要亮了。” 莫问清缓缓说道。 “莫老……这红薯是……” “刚刚我买的。” 莫问清笑笑不语,并示意李月白看向海中。 这一刻,海水沸腾了起来。 见海面上起了漩涡。海内各样的怪物向着漩涡而去! 扑通!扑通! 似心脏跳动一般的巨大声音响了起来! 随后,一颗散发着炽热光芒的心脏从海内缓缓升起。 只是这次的“太阳”跟李月白之前见过的有些许不一样,只见在“太阳”的周围却驻足着许多人脸蛇身一般的东西。 在巨大的“太阳”面前,它们像是寄生在上面的细小寄生虫。 “太阳”也似乎病了! 第578章 我们的世界病了(一) “那……是什么?” 李月白看着“太阳”附近那些人脸蛇身的东西说道。 她能感觉得到,正因为这些人脸蛇身的东西存在,“太阳”散发的光比平时黯淡了一些。 并且她还能感觉到的,这些人脸蛇身的东西有天井下世界的气息。 正常而言,“太阳”所散发的炽热温度是一般生灵都无法靠近。便是一般的玉司炼气士都无法靠近。哪怕是李月白自己若是没有燧火护身,也无法靠近“太阳”很近。 可那些人脸蛇身的东西又是如何在“太阳”上生存下来的? 一般炼气士不要说去祛除这些寄生虫一般的东西,怕是还没靠近“太阳”太近的距离,已然要被灼烧成灰烬了。 “丫头,有没有发觉,这几年时间以来……我们世界的太阳所散发的温度比以前低了一些?” 李月白身边缓缓响起了莫问清的声音。 这个李月白自是有感觉的。尤其是这几年的冬天比往常要冷上那么一些。 李月白点了点头。 莫问清继续道:“如果将我们的世界比作是一个人的话,那么太阳确实相当于一个让的心脏。可是……我们这个世界的太阳,它真的该是一颗心脏的模样吗?而是一颗即将衰竭而亡的心脏。” 莫问清说着手中出现一枚白色棋子。 “落。”他轻声出口。 这一刻,他似乎将这片极东之地的海域化作了棋盘,整片海域上的一切东西,包括那颗心脏一般的太阳,还有那些人脸蛇神的东西,全部都成了他棋盘上的棋子。 而莫问清便是置身事外的执棋人。 要留下哪颗棋子,自然是他说了算。 整片海域再次变的沸腾,无数的海水倒卷而起! 连那颗太阳似乎也被什么规则束缚住了一样,定格在了海域的半空之中! 在莫问清身边的李月白最是能感受到这一副画面的震撼。 她实在不敢想象,莫问清的修为到底有多么强大! 也随着莫问清将那颗白色棋子落到这片海域形成的棋盘上后,那些人脸蛇神的东西直接被凭空抹杀。 大海恢复了风平浪静,心脏一般的太阳不再被寄生虫一般的那些人脸蛇神的东西束缚,它缓缓升到了空中。 于这个世界的人而言…… 除了那些顶尖的炼气士,似乎谁也没有发觉今日的太阳比平时晚升起了那么两三息时间。 这时莫问清收回目光缓缓转回身,这一刻的他将气息收敛后,变得其貌不扬,尤其是双手插入袖筒之中,就和那些冬日里喜欢晒墙根的老头没什么区别。 “丫头……吃完红薯。我们去幽州走上一趟。” 莫问清笑着说道。 李月白这才发现,自己手中还有半颗红薯没有吃完,将红薯依旧热腾腾的。 她点了点头,将红薯吃下。 “丫头,好好体悟悟道石符上看到的东西。有时候适合自己的修行法远远超过世间流传已久的顶级修行法。” 莫问清又道。 李月白点点头,一边吃着烤红薯一边思索起石符上的内容。 待李月白吃完之后,莫问清将手搭在了里月白的肩膀上,随后李月白眼前空间不停倒转。 只眨眼功夫竟然就来到了幽州北边的一处地界。 如今的幽州…… 经过大乾朝堂这几十年的管理,除了镇北府,其他的地域都被京城牢牢掌握,且几十年的事情不曾生过事端了。 李月白放眼向周围看去,这边的地界似乎离镇北府管辖的郎山郡也不远了。准确来说是介郎山郡和木腾郡中间。 李月白记得没有错的话,在郎山郡有一座李玄的庙宇。 随后莫问清没有言语,而是就在街道上走了起来。李月白没有问,而是就随着他走。 路人则是被这两人给吸引。 单单李月白过人的容貌就已经很吸引人了。更不要说还有个疑似盲人的黑袍老头。这样的组合,就更吸引人了。 李月白则一点都不在意路人的目光,依旧在思索石符上看到的东西。 似有所悟之后,她再次向石符上看去。 这次的石符又发生了变化。其上血迹一般的字迹消失,随后出现的则是一排排类似印在书本上的字。 这次石符没有显出什么画面。 只是李月白感觉得到,这一刻她的神念在发生着质的变化。 随后她缓缓闭上了眼。 而周围…… 无数人的言语,又或是面上什么表情,全部印入了她的脑海里。 她再睁眼看向石符,上面的字迹又有了变化。 就这样二人看似漫无目的的走着,一直走到约莫中午的时候。 莫问清此时的目光则是被路边摊上一个卖阳春面的所吸引。随后他看走到路边摊上,扔下几个铜板然后道:“店家……来两碗面。” 不多时店家将面端了上来。 莫问清看着面中洋洋洒洒点缀的几颗葱花,缓缓开口道:“阳春面啊……幽州地界的阳春面我是有个几百年不曾吃过了。” 说着的同时,他又向店家要了一碟酱牛肉。 李月白二人正吃着。 忽而却将一伙抬着花轿的迎亲队伍走了过来。 迎亲这本来是一大喜事…… 可不知为何迎亲队伍的人却哭得异常伤心。连唢呐吹着的都是死了人的调调。 听着骑在马上的新郎官大哭道:“我好高兴啊……我要娶亲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但我为什么要哭啊?我高兴啊!可怎么越高兴,我越想哭啊!哈哈哈哈……呜呜呜呜……” 连迎亲凑乐的人也不明白,他们为什么要吹出这样的哀乐出来?明明是要吹些喜庆的音乐才对。 周围的人见状则是指指点点道: “这些人……搞什么?脑袋没有病吧?迎亲这是好事啊……哭什么?” “就是,还得吹个死了人的调调!这叫个什么事啊!” “是啊……这叫什么事啊!” 可忽而,有人又道:“不对啊!我怎么记得迎亲就是该哭和奏哀乐啊?” “有吗……是这样吗?” 有人发出疑问。 而当有第一个人这么想的时候,随后更多的人都这么想了。似乎迎接吹哀乐和大哭是很正常的。 但李月白则是明白,这是极为不正常的。这附近有栖神道? 而莫问清则是将目光盯在了为新郎官牵马、其貌不扬的马夫身上然后缓缓道:“始下,你是知道老夫要来……故意如此吗?” 这正就和李月白猜测的一样。 始下。 这是栖神道十等级的那位。 人群之中,马夫趁着众人不注意将自己改头换面成了一个瘦小老头的模样向莫问清这边走了过来。 肉眼可见,他的耳朵背后有着一个“拾”字。 “这世上最不缺的就是我的分身……你怎么确定眼前的我……就是本尊本我的那一个?” 始下面带不善看向莫问清。 同时他眼中露出了警惕。 “呵呵……始下,紧张什么?老夫过来只是想和你谈论一些事情。再者,你真不真假不假……老夫杀了你不就知道了吗?” 莫问清缓缓说道。 莫问清笑的淡然。 始下脸上却是冷汗直流。 他很明白,莫问清十分清楚眼前的他就是本尊,不是任何的分身。 如果他这尊本尊死了,世上所有的分身都会死。并且以对方的修为要是想杀他,绝对很容易。 而且之前,他在幽州摆了个局算是忽悠了一次莫问清。算是勉强把他引来了幽州,然后他让一众栖神道在京城大闹了一次。 可始下心中也明白,想要再忽悠一次莫问清,这难度无异于他还是分身的时候,觉醒自我意识后杀死上一任本尊的本我! “你要和我谈论些什么事情?” 始下脸上出现一抹认真的神色。周围的一切又都恢复了正常。 那迎接的队伍瞬间清醒了过来,新郎官不明所以自己为什么要哭呢? “别一副事不关己的神色。天井下的危机本来是可以晚上一些时间才会爆发的……可你们那么一闹就加速了这件事情。” “这关我们栖神道什么事情?这世上乐子越大才越好。” 始下笑着对莫问清说道。 莫问清夜不生气而是继续道:“可是你想过没有……这世界要都是没了,你们耍乐子给谁看呢?” “是啊……这倒是个问题!我怎么没想过呢!是啊,世界要是都没了!耍乐子谁看呢?你看吗?” 始下似是脑袋有病一样对着身边的凳子说了起话。 忽而那凳子上就长出了一张和他一模一样的脸道:“没意思!没意思!不看!人斗没了,看什么啊?没意思!” “你看吗?” 他又看向地上的一块石头。 见那块石头表面在褪去一层石皮后,竟然长出了一个和他一模一样的脑袋。 “这个问题……有点难……但是不能不想啊!我得多需要几颗脑袋想事情!” 始下一副抓耳挠腮的模样,随后无数颗脑袋就那么从他身上长了出来。 周围普通人见此,吓得立刻逃离了这里。 “连这么简单的一个问题都想不明白。始下,你还做什么栖神道啊?” 李月白则是微微一笑,用着许些讥讽似的语气嘲讽他道。 这让始下又怒又无奈。 毕竟,世界没了……那真没法耍乐子了!可要保护世界这不符合他栖神道的本性啊……他凭什么要保护世界? 且保护世界的过程,还要像个乐子人一样被其他人看? 凭什么,作为栖神道要让其他人看乐子?这算什么? 可…… 总之,这个问题让始下变得很矛盾。 “想不明白!想不明白!我想不明白!我该保护苍生吗?” “不保护个鸟!从来都是我耍别人!这样不就是被这莫老家伙耍了吗?他一定在等着看我乐子!对……是这样的!不能上他的当!” “但要是世界没了,我们耍乐子给谁看?那还有乐趣吗?” “啊!我想不明白!想不明白!” 甚至始下身上那些脑袋互相吵了起来。 最终,始下似乎想清楚了这个问题最终有些不情愿对着莫问清道:“好……我可以答应你!从此刻开始到大劫结束前,我们栖神道都会安分一些。” 顿了顿他忽而又恶趣味一般看向莫问清道:“莫老头!你是不是就准备看我乐子呢?那我还是依旧我素我行……” “那老夫现在便灭了你。不……或者说困住你,让你亲眼看着天下间的所有栖神道被老夫杀个干净!” 莫问清微微笑道。 他很清楚,这些栖神道一般都是不怕死的。但他们最怕就是没乐子……以及不能迷惘他人。 莫问清这么说,无疑就是比杀了他还难受。 “你……好吧。我答应你,莫老……啊不掌司大人!万事好商量,和气生财嘛!嘿嘿……好说好说。” 始下突然又换上了好脸色。 “此外,还有些事要与你说。丫头,接下来的话你便不要听了,好好领悟石符上的内容。” 莫问清说着周身起了一层屏障结界,然后将始下拉了进去。 约莫过一刻钟之后,始下从屏障走了出来,可他的面容神色中却充满了恐惧。 能让一个十等级的栖神道怕成这样。 李月白无法想象莫问清对他做了什么,又或是说了什么。 更听着始下喃喃自语道:“这老头到底什么意思……说你应对大劫没有把握!可你明明你是胸有成竹的!说你有把握吧,这怎么像交代后事一样……怪啊!真是怪啊!想不明白!你有这样的修为,打穿那个世界也足够了!为什么?为什么?” 始下疯疯癫癫一般自言自语离开了这里。 李月白开口问道:“莫老……你呢和始下说了些什么?” 莫问清则笑着道:“没什么丫头,我只是还需要去验证一些问题。” “真与假的问题?或者说是我们这个世界是真还是假的问题?比如谁是真实的,谁是镜子所投出的影子?” 李月白又问。 这次莫问清没有回答。 顿了顿他道:“走吧,丫头,正巧到你爹的庙宇了,我们过去看看吧。镇北府我也有些旧人要见见。” 第579章 我们的世界病了(二) 处于幽州木腾郡地界的李玄庙宇。在木腾郡百年多的历史中,香火一直都很旺盛。待到如今,此地百姓无论是新人结婚,又或是祈福占凶都会来庙宇。 便是今日也是如此。 得益于香火的旺盛,庙宇周围也显得格外热闹。 各类小吃摊,比如常见的冰糖葫芦、豆腐脑、糕点类、粉汤……各类吆喝声络绎不绝。在几个露天茶摊上,有说书先生不时说着那几个老掉牙的故事。 一切都是那么有市井气息。 莫问清带着李月白随意找了个茶摊坐了进去。 听着茶摊内的说书先生讲起了昔年李玄镇妖妖龙化龙江的故事。 听着那说书先生将手中的茶壶一拍,然后一惊一乍道:“只听着……李玄李公大喝一声,妖龙孽畜,看老子镇压你!” 故事或许是还原了当年李玄镇压妖龙的经过。但说书先生这一句李玄自称“老子”的言语,着实有些出戏。 但真的出戏吗? 李月白笑了笑并不觉得。还记得昔年她和黄奎几人路过这里的时候,那时的说书先生讲这故事便是这个调调。 甚至这么些年下来,百姓们都是听惯了这调调。 在百姓们认为,或许高人李玄李公……也会有放荡不羁的一面。 莫问清看着这一切,又看着不远处李玄的庙宇,缓缓起了身向着庙宇走去。 庙宇内的人看到莫问清一个老头和李白白一个绝美女子都组合,自然是都投去了奇观的目光。 但二人一点都不在意。 在走到庙宇的正殿之中后,莫问清则是来见到里玄的身像后缓缓开口笑道:“李兄……有时我在想,你这样的生活似乎也不错。但活着的人,还有未尽之事。又或许,你还活着吧……” 话罢,莫问清手中多了一枚铜钱然后将它扔出,然后它不偏不倚正好就落在李玄神像的手上。 他道:“你的东西,我还你了。” 莫问清随后转过了身向这庙宇的偏殿走去,偏殿之内常年住着一个浑身戴着铁链的老人。也似乎是几十年前龙江有变之后,这老人才出现的。 见他一身布衣穿的也算整洁,看起来不像是脑袋有问题的人。 但他却每日都会戴着镣铐出现,不求回报打扫着李玄的庙宇。 更没人知道他是从哪里来的。 但他对李玄的虔诚却又是别人比不了的。 “真没想到……在这儿还会见到老友。”莫问清缓缓开口。 老者则是一点也不意外和莫问清的偶遇,更像是在等莫问清来一样。 老者回道:“老友吗?不敢当。只是昔年输李玄一局,现在大劫将至,我来应约而已。” “这算是在自我安慰吗?你眼睁睁看着大唐覆灭……甚至也眼睁睁看着大唐之前更早的时代覆灭!而你……有什么作为吗?叫你一声老友,算是抬举你了!” 莫问清语气变得不善。 老者不言语,而是将头低更低。 对于莫问清的话既不承认也不反驳。 “如果你是确定继续做一个懦夫的话!大劫度过之后……老夫会亲自来杀你!” 莫问清说罢,转过了身。 在走出庙宇之前,身后则是又传来老者的声音:“大劫之时,李玄或许会现身吧。” 莫问清和李月白闻言脚步都停顿了下来。 但随后莫问清又继续走了起来。 他就猜到李玄或许还活着,对于这个结果并不意外。 在走出庙宇之后,李月白问向莫问清道:“莫老……刚刚那个是人?” “不忘老人。一个活了很久……或者说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活了多久的人。可以肯定的是,他见证过大唐更久之前的劫难。可偏偏他是一个懦夫,每一次劫难之时他什么都不会做。之后他会忘记自己所有的记忆,偏偏只留自己一身修为。反反复复,不知有多少岁月。” 莫问清缓缓说道。 顿了顿他又道:“若他是个纯粹的置身事外者,只做到独善其身也便罢了。可偏偏就我知道的过去大唐年间,这家伙化成一个年轻人娶妻生子,可大劫来临之后……他却无动于衷,而是第一时间躲了起来。而大乾初年,他又成了幽州十二神之一的越神,喜欢躲在缝隙中看人。” “明明贪恋人间……一次次大劫之时却毫无作为,现在自比神明,我看狗屁不如!” 李月白闻言思索一会儿又道:“所以……莫老不杀他,是想给他一个机会是吗?” 莫问清点了点头:“不忘老人过去和你爹李玄打过一个赌。这个赌便是李玄在十天之内镇压妖龙……后来李玄做到了,不忘老人输了,他答应你爹若再有一个大劫来临,他不会再做懦夫。但如你所见,现在你爹的生死依旧是个谜。” “我猜不忘老人是觉得我爹死了,有心想要违约。但大概又觉得我爹还活着,所以自带镣铐每日待在这里?” 李月白说道。 “应该如此吧。” 莫问清点了点头。 随后他道:“走吧……丫头,我们去镇北王府再看看。” …… 镇北王府坐落于幽州最北边的位置,所在的镇北城算是幽州之地几座比较富裕的城池之一。 得益于王城上百年的发展。 其中的一些建筑规模比起京城也差不了多少。甚至于王城的规模也比一般都城池大了许多,俨然有几分和京城一比的意思。 虽然依旧是差了一些。 此刻王城之内的一个市井大街上。 就见一位外来行商商人的女儿被街边的几个地痞给拦住了去路。 商人的女儿生得貌美,算得上是小家碧玉。 可如此光天化日之下,出现这样的事情连街上到巡捕对此却视而不见…… 也就在此时,同样在这条街道的一座楼上,几个王城的世家子弟正在看着街道中央发生的这件事。 有人先开口道:“这次谁去救?这女子我盯了好几天了,她爹是外地行商的……没多大背景。她本人我也调查过来,单纯的很,这会出去来个英雄救美!轻松拿下她,不是什么问题……嘿嘿嘿!” 自然而然的那街道中央的几个混混都是世家子弟们安排的。 混混们做事都会有分寸,不会假戏真做,却也能点到为止正好吓到对面的女子。 再听着刚刚说话都世家子弟的口气。显然,这一类的事情他们不是第一次做了。 像是传统的直接强抢民女的戏码……世家子弟们想要做自然也能直接做到。只是过程中终究少了一些趣味。 哪儿比的上一场刻意安排的“英雄救美”? 既能得到她的人,还能得到她的心。 此外,这所谓得英雄救美的过程中,若是能体验一把,也是乐趣无穷。 这时,又有人道:“怎么着……张兄?上次那郭姓少妇你得手了还不满意?你倒是也绝,将人家玩腻了卖去青楼。这事,也就你做的出来。” 而刚刚那人则反驳道:“怎么着……你钱大少爷又好到哪里去了?上上次救了的那盲眼姑娘你自己玩腻了,又骗人家姑娘说你是落魄的外地游侠,家中老父病重急需钱财。人家姑娘倒是纯情,为了给你凑钱,委身将自己卖去了青楼……可怜人家一边在床上接着客,一边还钱郎!钱郎!念你的好!给你凑钱呢!你倒是绝情啊!要说缺德,你最缺德吧?” 话说到这里,一众世家子弟自是不可避免的吵了起来。 又有稍微理智点的世家开口道:“老规矩……扔骰子吧!一共五颗骰子,谁扔 出的点大!谁去英雄救美!” 一众世家子弟随后在房间里摇起了骰子。 这样的游戏……似乎要比一般的赌局扔骰子要刺激上不少。每个人都乐得享受其中。 终于,那位钱姓世家子弟最终赢了下来。 他得意对着众人笑道:“诸位……放心!大家都是好兄弟,这女人我要是得手!自然少不了你们的!事后你们想玩也可以……” 随后他让随身的仆人拿起铜镜。 他看了看镜子之中自己的模样,看看自己的模样还算整洁,拔出腰间的剑便打算从天而降来一个英雄救美。 “贼子!你安敢如此?” 可差不多就是他跳下窗户“搔首弄姿”的时候。 那个姑娘却依然被人给救下。 而那几个混混已然直接被人给当街打死。 一众世家子弟见此自是有些恼怒! 但是在此之前,他们已然封闭了这段街道,也不会有不长眼的抢他们一步来个英雄救美!上次敢这么做的,坟头草都三尺高了。 不过世家子弟随后定睛一眼,救下那姑娘的竟然也是个姑娘。 见她一身白衣,身形挺拔比一般女子要高上一些,一张脸上五官精致尽显绝美之色,尤其是那双狭长丹凤眼,似乎有些冷清,但同时却也显出几分别样的英气 ,甚至于还有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深邃。 洁白的额头上,那抹火红色玄火标记也是更添几分妩媚。 这人自然就是李月白。 对于街道对面茶楼上那几个世家子弟的言语,她自是用神念看了个一清二楚。而这种所谓“英雄救美”的把戏,李月白在京城的时候自是见那些京城世家子弟也玩过。甚至有的还玩出了不少变种…… 比如有京城世家子弟专门会豢养美丽的歌姬然后等着吊那些穷酸书生上钩,赚看他们的丑态。 比这过分和变态的更是多的数不胜数。 总之……对这些世家子弟来说当生活富足,一切都是那么唾手可得的时候,便会无聊的做一些常人眼中不可理解又变态的事情。 而被救的姑娘见到救自己的竟然也是为姑娘,尤其是察觉还是为极为好看的姑娘后,有些诧异礼貌性的向李月白道了谢,并打算要自己行商的爹给她一笔钱作为答谢。 李月白笑了笑拒绝了。 被救的姑娘……也只当这件事情算不得什么。又礼貌性的走向那位钱家子弟也道了一声谢。虽然对方没有救成她,可有这番心意也是好的…… 随后姑娘便离开了。 但她殊不知,今日要不是被李月白救下,她今日将是另外一番境遇。 一众世家子弟虽然也是看出了李月白有些不好惹,但想着自家背后的种种势力便对着李月白起了歹意。 或许……李月白扫了他们的兴。但他们不介意再起兴致就是! 李月白则懒得去看他们,只是伸手隔空一抓,无形之中一条锁链凭空生出,将这钱家子弟捆绑,并且将那些世家子弟也从楼中牵扯而出绑在了一起。 得益于对悟道石符的观摩,现在的李月白对于画妖之力大理解又上了一个层面。 现在的她动用画妖的力量,无需再去用笔之类的画出什么,而是她脑袋里能想到什么,按照她的修为现实便会出现什么。 几个世家子弟似乎依旧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哪怕看着李月白修为疑似甲金以上依旧叫嚣的自曝家门,说着要李月白放了他们之类的话。 也不知何时,莫问清出现看着这几个世家子弟叹气道:“镇北的老王爷也算是位仁主了!过去王城之中的那些世家也还算看得过眼……这才多长时间……” 李月白也颇为感叹道:“几十年前我路过幽州,也曾听人说过王城的气象。那时王城内的世家子弟可不是如此啊。” 世事变迁也的确令人唏嘘。 几十年前,大乾境内除了镇北王府管辖的区域算得上安乐,天下间哪一处算得上安逸?那时的王城说是乐土世外桃源也不为过。 可几十年过去,现今的王城却已然是乌烟瘴气,这些世家子弟似乎从曾经的上进变得安逸享乐,不思进取。 很快,这些世家子弟背后的人也被惊动赶了过来。 其中不乏有甲金、甚至玉司牌子的炼气士。 李月白随后出手,心随念动,一座塔凭空出现将一位玉司牌子的炼气士给随手镇压!众人见此大惊,有人则说是要去请老王爷或是师爷董鼎言出面! “后辈不长进便罢了。连你们……也似后辈一般胡闹吗?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这时莫问清开了口。 也随着他开口一股无形的力量以他为中心扩散了开来。 这一刻,除了李月白,天地间所有的事物都被禁锢。 第580章 我们的世界病了(三) 对镇北城的世家子弟来说,在这镇北城他们便是王法。从来都是只有自己欺负别人的份上。 就像是三年前的时候。 一位世家子弟看上来一位外出游历的甲金炼气士的剑。纵然这位世家子弟本事没什么本事,就是个混吃等死的典型二世祖。可只要他想……哪怕是他有错在想,王城的大人物们都会保他。 在护短欺负外来人这一点上,王城的世家们格外团结。 最后的结果是,那位炼气士被一位世家玉司牌子炼气士给杀死…… 世家子弟最终也把玩到了那把剑。但在玩腻歪以后,又将它随丢到了大街上。对世家子弟们来说,剑再好……不过也如同玩物一般,玩腻了自然就该丢了。 但眼下…… 一众从未受过什么委屈的世家子弟却栽倒了在一个白衣女子的手里。 更不可思议的是,有世家玉司炼气士的世家老祖出来,也被这女子给随手镇压。但即便是到了这个份上,世家子弟们依旧不认为自己有什么错,甚至连后续赶来的世家老祖们都不认为自己有什么错。 反倒是听他们说,叫嚣着去请老王爷和师爷董鼎言。 直到那个盲眼的黑袍老头出现,他们似乎才意识到了一丝不对劲。 正如这一刻…… 整个王城的时间像是停止了一样,一切的事物都被定格在了某个瞬间。 这诡异的一幕终于让世家们意识到了一些不对劲。 他们在思索,这老头是谁?从哪里来?为何会有如此恐怖的修为? 听他的语气似乎又是和老王爷认识,这让来自京城? 有些清冷的街道上,这时出现了一位身披蓑衣的中年书生,他的两只眼睛一黑一白,仿佛镶嵌了两枚棋子一般黑白分明。 正是镇北王府的第一师爷董鼎言。 他对着莫问清拱手恭敬道:“莫兄……许久未见了。” 在他出现之后,一位身着紫衣蟒袍的老者也随即出现。他的容貌几乎就和那位老万象帝的模样一样。 他正就是镇北王爷。 若他和那位老皇帝身上气息还是有些不一样,李月白几乎就以为是那位老皇帝来了镇北。 镇北王爷也向着莫问清拱手一拜道:“莫老先生……我这王城中后辈子弟不长进,让你见笑了!” 李月白看得出来。 这位老王爷似乎是重病缠身,脸上没有多少生气,乃至于整个人都透着一种腐朽的气息。 且他身上有着一片又一片的青色鳞片……也令人联想许多。 老王爷说着回头看了看这些世家老祖,又看了眼这些世家子弟似乎颇为失望。 而在听到老王爷和师爷董鼎言对莫问清的称呼后,一众世家子弟和老祖们这便也猜到了莫问清的身份。 这天下间能让这位老王爷和师爷恭恭敬敬的人,恐怕也就只有那位神灼卫的总掌司的大人。 一众人想到这里,直觉是嗓子眼里像是被堵了个什么东西…… 老王爷看着这些不成器的后辈,越发显得失望。 半天都说不出话。他们梗不知晓,多年不曾过问镇北王城俗世道老万爷和董鼎言又会怎么处置他们。 莫问清则是先开口对着道:“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这些年你都不曾过问过王成的事情了吧?王城今日会如此,这不怪你。走吧,今日我来是叙旧的,不是来找事的。” 老王爷无奈点了点头。 随后莫问清收回力量,王城内一切恢复如初。 老王爷则看向那些世家子弟道:“本王不想躲过问什么……只是三日内,你们得给我一个交代。” 他说的平静,似乎已不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但了解老王爷性格的人则知道,老王爷这个人大多时候都是寡言少语、隐而不发,一句简单的言语把事情揭过,并不是不打算追究了。 而是要世家们自己把自己做错了的事情处理干净给人一个交代……否则要让他亲自去查,这事情就不是那么容易翻篇了。 如何做…… 世家们心里也有底了。今日做错事情的这些世家子弟肯定是保不住了。此外,那些平日里跋扈蛮横惯了的,也得要多加管教。 李月白则是走上前去,也同师爷董鼎盛问了好,也向那位老王爷见了礼。 董鼎言点点头道:“不错……也其实我早该想到的,你就是李玄李兄的女儿。” “当年我路过幽州,也算得了师爷照顾了!”李月白笑道。 “算不得什么……只是时过境迁,却是一眨眼又是几十年过去了。哎!” 董鼎言叹了口气。 老王爷的目光随即也看向了李月白随后缓缓道:“后生可畏啊!李掌司大人的女儿,果然了不得。” 说着的同时,他似是想到了自己那几个不成器的后辈,无奈又叹了口气。 众人一边说着,一边动用修为瞬间来到了镇北王府。 王府内的格局…… 自是比李月白见过的一切私人的宅子都要宏大和精致不少。 像是那一座座的大殿,俨然能和皇城内的皇宫一比了。 而在一处大殿之前,几人停下了脚步。老王爷先开口道:“这里清静一些……其他地方嘛……” 他无奈笑着又是摇头。 后辈子弟只顾着享乐,过去了,也是让人看笑话罢了。 说是一处偏殿,但这里楼台阁楼错路,一处胡泊更是坐落于此,其上的假山山石却不是石刻而成,竟就是将真的山石搬到了此处。 总之…… 这里的一切都透着奢华。 不多时,有人端茶送了过来。 莫问清喝了一口后道:“好茶。不过……你这一身……莫不是沾染了龙脉所致?” 他看向老王爷。 李月白也看向后者。 后者没有否认而是叹气道:“过去幽州内乱不止,天下纷乱……本王一度对大乾失望。或者说是对我那兄长失望……想及我过去韬光养晦几十年,一时便有改了天下的意思。” 顿了顿他又道:“为此,去沾染了龙脉的力量。只是……这力量却不是我一人能掌控的,毕竟龙脉是天下间的气运汇聚而成!最是神秘不可测!我到底还是大意了……” 他直言不讳说道。 这样的话,在如今看来多少是有些大逆不道的。 只是几十年前的大乾局势却也让人唏嘘,那样的一个皇朝若无改观,那还不如改朝换代。 但或许也是这位老王爷当时过于求成……导致自己成了半人半龙的怪物。 致使从二十年前开始,他的神智便开始变得不清醒。 大多时候更是不得已让董妃言设下专门的结界将他镇压在其中,防止暴走。乃至于,在这之后的时间……他几乎没办法去专注于政事,不得已将王城的一切事务交由了后辈。 可也就是当他再次醒过来的时候,却是发现王城之内已然多了一股奢靡之风…… 眼下,明明大劫将至,可王城的世家子弟们一个个却醉生梦死了起来。 现今的老王爷说起这些,满是懊恼。 他对着莫问清缓缓道:“我若是早几年知道莫老先生从那个世界归来……做了神灼卫总掌司,也就不去沾染这龙脉的力量了……” 他说的无奈。 但李月白无法信服,或许这位老王爷曾经也是有野心想要一统天下的。 但如今再谈论这些……或许也不重要。 眼下大劫将至。 纵然,有人想要施展野心也只能是大劫之后。毕竟大劫将至,没人可以置身事外。 又听着老王爷道:“不过眼下大劫将至……只希望我这具躯体还能为天下苍生出一份力!” 话说到这里,莫问清才终于开口道:“王爷有此心意,算是幽州百姓之福。” 李月白也看出来了,莫问清来王府一趟看似是叙旧,实际上不如说是来敲打这位老王爷一番。 若是他还抱着什么野心…… 那么李月白有理由相信,莫老会出手直接将他杀死。 而且看这位老王爷能坦然将自己的野心说出来,或许他即便有野心,却也是想做一个明君,为这天下百姓谋福。 又闲聊几句后。 莫问清和李月白起身准备离开了。 莫问清这时看向老王爷道:“关于龙脉……老王爷可试着不去和它融为一体。倒不如试着放手。不然得来的力量,最终也可能徒做嫁衣。” 他此话似乎别有所指。 老王爷闻言点了点头。 似乎是将莫问清的话听了进去。可对一个人来说,冒然得到以前未曾有的力量,让他放手,他会做的到吗? 这久好比一个人过惯了富裕的生活,让他再去过苦日子,这几乎是不可能的。 但该讲的话莫问清已然讲清。不然最后的苦果不过是这位老王爷自己承受而已。 而在整个的谈话期间。 李月白发现,那位董鼎言师爷的话倒是很少。也似乎刻意在回避莫问清一样。 “莫老……你呢喝那位董师爷……” 直到离开王府之后,李月白问道。 莫问清笑了笑道:“董鼎言嘛……我和他没什么过节。只是他自己过不去自己心中那个坎罢了!当年也是神灼卫出身。而且是从旧唐那个年间活到现在的人……他所修到修行术,你应该见过吧?他的两个眼睛中各禁锢了一方旧唐时的世界。” 随后他讲起了一段往事。 当年的旧唐……大劫来临之后,有的人选择逃避如不忘老人,有的人选择坐以待毙,也有的人选择了奋起反抗。 董鼎言便是这反抗的其中之一。 只是昔年的他修为过于弱小。当他背后的世家炼气大族为了助他增长修为,不惜动用了一种邪术,将整个世家所在的一座城池都炼化成了一个微小世界封入了他的眼中。 这种邪术厉害的地方在于,被炼化到微小世界中的一切炼气士都会如傀儡一般的不知疲倦修行!最终修行成果又都会被这个微小世界汲取而走反哺给微小世界的宿主!而微小世界更是会因此壮大,越发去压榨世界中的那些傀儡…… “牺牲了整整一个世家!可最终大劫真正来临……旧唐还是覆灭了。即便他用另外一只眼睛将那个世界的一角炼化成了微小世界,依然没改变什么。”莫问清缓缓说道。 “所以董师爷在一直愧疚?” 李月白又问。 “是啊……本以为微小的牺牲是为了保护更多的人。可到底什么都保护不了。而被炼化的那个微小世界中,可是有他的父母、还有妻子孩儿。也有我指点过几句的一个年轻人,算是我的一个徒弟。” 莫问清淡淡说道。 顿了顿他继续道:“但其实……这事不怪他。毕竟我们都为之努力了。去保护我们该保护的一切。” 他沧桑的眼眸里仿佛已对过去的事情提不起什么兴趣。 “走吧丫头,要去见见我们这个世界的尽头吗?” “世界的尽头?” “那是极北的位置。我们的这个世界,其实一刻不停的都在扩张……虽然它变大的很缓慢就是了。” 莫问清对李月白说道。 …… 而镇北王府这边。 当莫问清和李月白离开之后, 那位老王爷则是第一时间将自己的五儿子叫了过来。 当年他对于老五最是寄予厚望。 但二十年的时间过去…… 如今的王城,却是变得乌烟瘴气。 而此时的现任那位年轻的王爷,则是还在自己的偏殿之中和自己的几个美妾做着蒙眼抓人的游戏。 在上任初期的时候,他其实还是比较勤勉的。 毕竟…… 如何做好一个好王爷,老王爷教的很清楚。并且老王爷本人就是最好的模板。 但这位年轻的王爷再学着老王爷的样子做了一段时间后发现,想做好一个好王爷那是相当累的。 所谓的百姓安居乐业……便是要牺牲他自己所有的时间,去查看那些令人枯燥乏味的一件件需要待处理的卷宗,以及要时不时要他乔装打扮查探民情。 这样一番下来。 做好了却意味着注定要得罪世家。 他不明白老王爷是怎么既不得罪百姓、又不得罪世家的情况下做好王爷的? 第581章 我们的世界病了(四) 对这位年轻的王爷来说,年少时的梦想和热血,都一点点被现实给击溃。尤其是看着年少时那些世家出身的玩伴,因为他的勤勉,而走上对立面的时候…… 他越发不能接受。 也许,到这个时候他才明白,做一个王爷不是那么好当的。 也许,上位者最需要的特质便是要学会冷血。对身边的人和一切事物冷血,你才能对天下做到公正。 最终,这位年轻的王爷被老王爷给废除了王位。随后,扶持他众多儿子中,最像他的小儿子上了位。 董鼎言看在眼里,嘴唇微动想对老王爷想说些什么可最终又没有开口。 也许…… 老王爷到现在都没意识到,大劫将至,镇北王府需要的是一位有足够威望震慑所有世家的上位者。而这位上位者,很明显就该是老王爷本人。 也不难看出老王爷对于莫问清的劝言一句都没有听进去,他依旧执着于龙脉的力量,想要完全掌握这股力量。这就代表着他不得不继续放弃对俗世权力的掌控…… 他要继续当一个甩手掌柜,然后让后辈子弟去接手镇北王府已有的烂摊子。 又或许从几十年前开始,这位老王爷初心变了的那一刻开始,整个镇北王镇的风气也便跟着变了。 连董鼎言爷不得不承认,现在的老王爷有些过于骄傲和得意了…… 固然他年轻时将镇北王府打理的井然有序。可到底还是被过去的功绩给遮盖了眼睛变得骄傲了。 董鼎言也明白,现在劝这位老王爷也是无济于事的。 他们从莫问清口中得知,大劫的时间还就只剩下三年不到的时间了。在这样的一种情况下,老王爷对于龙脉的力量就越发渴求了! …… 李月白随莫问清走出镇北王府之后。 莫问清带着她一路向北而行。 看似他走的很慢,可他每一步踏下,周围的环境便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首先,他们来到了幽州最北边到北海。 相比较危险的极东之海,北海就要平静许多。海域之中更是有诸多岛屿,生活在这其中的也多是一些渔民。 有渔民见到站在海边上的李月白和莫问清,又看了眼远处天色已变起了大浪的海面正准备提醒他们,离海边远一些比较好。 因为每当这个时候,便是意味着要涨潮了…… 有人若是这个时候还靠近大海,免不了就要被卷入到海里! 但也几乎就是在他准备开口提醒的瞬间,却又发现刚刚的两人凭空消失了。这一幕,惊得他以为是活见鬼,连忙离开了这里。 莫问清带着李月白继续走着。 在李月白的视角里,所谓的海面也只是在她的视线里停留了一瞬间…… 随后海面消失,映入人视线的则是一片又一片的巨大冰川!再之后,平川也逐渐变得平坦。 在一堵堵巨墙一般冰川之后。 则是有陆地映入了李月白的视线。 在高空之上,李月白放出神念向更远处看去,发现这她面前的是一座座的破败的城池,其内的各样建筑已然倒塌,其中不乏有高于几十丈高的琼楼玉塔,更有疑似曾经漂浮于空中的连绵山脉……跌落在地上。 也有巨大的骸骨随处可见,不知是什么动物的。 不难想象这些建筑完好无缺的时候,会带给人怎样的震撼! 但同样,这里充斥着腐朽气息,空气中弥漫着腐烂的气味,这种味道就像是尸体腐烂多天一样…… 整个天空呈现一种诡异的黯黄色。 在这里……似乎太阳的光也照不到这里。一切都只有单调的黯黄色。大地之上更是布满了类似血管一样的血色藤条,它们不时如驱虫一般蠕动着,偶尔藤蔓上更是会显出一只眼睛冷不丁盯着你,让你觉得既恶心又诡异。 不过种种迹象也表明。 这里曾经发生了一场大战。 李月白更是从未想过,这个世界最北面的位置竟然会是这样一个模样。 并且李月白还发现,就是这样的一块地界竟然在隐隐的扩大。 就比如,李月白明显感觉到地面上的一道裂缝似乎比刚才变得大了一些。 莫问清缓缓开口道:“这里曾经是大唐以前就存在的地界。疑似过去的时候,这里有着一个异常庞大的炼气宗门。” 李月白缓缓说道:“所以这里也是曾经毁灭于某一次的大劫之中了吗?” 莫问清点了点头。 但随后他又道:“但我从旧唐那位皇太子的口中得知,这里的宗门曾经名为寻燚(yi)仙宗。它是毁灭了在了不假!可不同于我们过去一般认为的是被动毁灭大劫之中!而是……它举全宗之力主动去入侵了另外一个世界。” “什么?” 李月白有些意外。 但随后莫问清接着又道:“我们这个世界的力量一向孱弱……老夫不明白的是,为什么要举全宗的力量去入侵那个世界呢?甚至于那一次大劫本来是可以晚几百年才出现。可寻燚仙宗却将它提前了!那场大劫之后,我们这个世界的人几乎死光。炼气传承更是几乎断绝!” 若只是为了不向那个世界低头,为此死的壮烈一些。这个理由,莫问清不是很相信。 毕竟从以前的一些旧古籍来看,当时的大劫再厉害,不至于无法度过。甚至当时的人都明白这一点。 若是有十分力的话,只需七分力就可成功度过大劫,再保留三分作为火种再谋将来! 可当时的寻燚仙宗却几乎是把十分的力用出了十二分…… 甚至不夸张的说,是他们主动将大劫给提前了…… 这到底在图什么啊? 李月白听着想不明白。 也不得不说现今的炼气士大多修一些歪门邪道也与寻燚仙宗的覆灭有关。毕竟过去的炼气正道传承几乎是断绝了…… 莫问清随后也明确表示,从一些古籍来看,在寻燚仙宗时期,对于炼气的境界是有明确的划分的。 也似乎是那场大劫之后,天下混乱了许久。 一直到大唐建立,重新建立秩序。后面得益于大唐年间不断有惊才绝艳之辈出现,炼气之道被人重新摸索,这才有了今日。但到底时至今日,以正道修炼气的人少了不少! 寻燚仙宗为何要以打光底牌的姿态去主动入侵那个世界,甚至主动提前大劫? 这让人不得而知。 毕竟关于那个时代的书籍都没留下多少。即便有那个时期的文字留下,现今也无人知晓。 这哪怕是莫问清过去在另外一个世界游走百多年,也无法寻到寻燚仙宗的丝毫消息。 也若不是极北之地留下这么一片遗迹…… 或许无人知晓在历史之中还存在过寻燚仙宗这样一个炼气大宗门。 不过这片地方,在旧唐年间的时候。也被无数炼气士探索过。 得无人带回来过有用的信息。 莫问清之所以选择来这片地方,也绝不是什么简单的缅怀过去。 而是从那位旧皇太子口中得知了两件事情。 过去的寻燚仙宗有两件至宝。 其一,便是围绕寻燚二字的这个燚,其实说白了就是燧火!仙宗覆灭之后,燧火便到了神灼卫手中。 其二,便是寻燚仙宗的护宗大阵! 按照那位皇太子的说法,大阵在当年那场大劫之中没有完全毁灭,至少它可以再启用一次。 为此,那位皇太子专门教给了莫问清寻燚仙宗时期的文字。 李月白听到这里则问道:“莫老……那位皇太子又是如何知道这些的?” 莫问清道:“皇太子所处的算是两个世界的交接处。总会有我们这个世界的一些东西遗留在那里……稍微得空闲时,他看不得悟道石符,便会拿这些东西打发时间。况且,年轻时的皇太子对着古文典籍一类是非常感兴趣的。对于炼气一道、甚至是对皇位都是无感的。只是世事无常,造化弄人……” 在旧唐的大劫来临之后,即便他再怎么无感皇位,再怎么对炼气不感兴趣,也得向宿命低头,去挑起该挑起的重担。 “丫头,接下来的时间我便要都待在这里了,那悟道石符你好好看。也或许在这里会寻得别的机缘。” 莫问清说罢,便凭空消失在了她面前。 李月白看着面前腐朽的巨大遗迹,没有言语。 下方那些血色藤蔓虽然诡异,但也伤不到她。 说起悟道石符…… 李月白总觉得这石符对她的提升已经很有限了。 也或者说正是因为她所学驳杂,所以悟道石符这几日所,现出的内容都是在各个方延伸……反而没有了一开始给她提供融合的思路。 所以…… 专精一道,还是全部融合。 这又成了这几日李月白一直在思索的问题。 但也就在她如此想的时候。 突然下方的地底上,一跟足有一座山一般大的石柱轰然从遗迹废墟中破土而出! 李月白这时发现,这与其说是一根石柱,不如说一把巨大的青铜古剑,其上锈迹斑斑,不知历经了多少岁月。 但随后…… 不远处,又有一把这样的巨剑从遗迹废墟中破土而出。 紧接着是第三把,第四把,第五把…… 很显然,这样的动静,自然是和莫问清有关。 一把把巨大到跟山峰一样的巨剑直立而起,随后缓缓漂浮在空中…… 这样的巨剑共有三百七十二把。 也在巨剑漂浮而起后。 锵!锵!锵…… 这一刻,这片遗迹废墟中更多的剑鸣声响起! 李月白看到,一把把的飞剑从遗迹中飞出,随后悬浮在那些巨剑周围。同时巨剑缓缓腾空而起。 直到一整个黯黄色天空都布满了剑! 下方看去,那天空上银白的一点点剑芒密密麻麻、宛若星辰罗布! 一座恐怖的剑阵就此形成! 接着再随着剑阵开始运转!那巨大的青铜古剑逐渐褪去了上面的铜锈,转而发出刺眼的金色光芒。 巨大的剑给人的感觉本该是笨拙的。 但这一刻,那些巨大的剑却爆发出了惊人的滔天杀意!给人一种极其锋利,可搅碎一切的感觉! 环绕在它们周身的那些小剑也金光大放,爆发杀机! 这样的剑阵…… 李月白明白,已然能随意杀死无数的玉司牌子的炼气士! 可即便是这样。 李月白依旧没有见到莫问清现身。 这代表着…… 这座剑阵依旧不算真正的复苏。 果然,接下来随着剑阵运转,地面上无数的碎屑都被剑阵吸引而去! 这些碎屑未进入剑阵之前,一点都不起眼,无非就是一些碎石子,烂砖块,又或是某些巨大生灵身上的一块骨头。 但是在进入剑阵之后,这不起眼的一片片碎屑在剑阵剑气的沾染之下便都成了一把把的绝世利剑! 李月白似乎终于明白了一些这座剑阵可怕的地方了! 或者说这座剑阵厉害的地方在于,任何东西进入到它剑阵之后,被剑气沾染立刻变会成为剑阵的一部分…… 剑阵的威力也会因此加大! 要打个比方的话。最初的剑阵便是如雪山上滚落下来的一颗雪球。随着滚动雪球会越变越大! 剑阵也是如此…… 杀敌越多,杀死的敌人越厉害!剑阵威力便越强! 但和滚雪球不一样的是,雪球或许有滚落到尽头的时候,但剑阵的威力却可以一直加强!除非剑阵力量大到,控制剑阵的人无法再掌控它,或者说是作为剑阵阵眼的巨大青铜古剑耐受不住这股力量! “起!” 天空之中莫问清的身影浮现。 随着他缓缓开口,这一刻,这片极北的废墟之地处处便都成了剑的世界!旧的废墟彻底被剑阵切碎后化成了剑阵的一部分。 那三百七十二把巨大青铜古剑悬于高空之上,正如三百七十二颗太阳一般,围绕它们身边的剑也好,又或是别的东西也好如星辰一般围绕在它们身边快速飞动! 李月白似乎也想象得到,昔年的寻燚仙宗正是用这座惊天杀剑剑阵,攻入了那个世界! 但也在这座剑阵的震撼之下,李月白心思反而简单了许多,不必想上太多。 所以无意看向悟道石符的时候,石符上新出现的内容给了她真正融会贯通至今所有修行法门的方法。 她缓缓道:“三生众妙……” 第582章 我们的世界病了(五) 这一刻的李月白看着悟道石符上的内容,心中似有所悟,盯着石符上不断变化的内容陷入了一种奇异的状态。 在她身边…… 引雷弓、柳腰剑悬浮而起围绕在她身边。一只血色的眼睛凭空出现,随着眼睛出现,虚空中若有若无出现了数只大手。这代表着夜神的力量。 其后,燧火也显现而出……化成一只只燃烧着的人脸蝴蝶漂浮在她身边。这场面看着既美丽又诡异。 接着是虚空之中,似有人执墨笔凭空书写一般,不断有黑色字迹围绕李月白身边出现。这其实是李月白身上画妖之力的体现,此刻她脑中所想尽是石符上出现的文字,自然念随心中凭空出现打也便是文字。 在这之后出现的是一把外形似剑,但剑柄位置又是蛊虫形状的剑。这正是被李月白一直温养着的金亢虫……它上面汇聚了李月白在南蛮所悟的一切蛊术。 就如李月白初次看石符一般。 这次,她体内的不同力量再次具现了出来。 李月白看着石符喃喃自语道:“三妙众生……便是代表过去,现在,未来吗?” 过去已然成型,无论它好与坏都不可再改。对于过去,有人持一种悲观态度。 李月白想到这里缓缓抬起左手。 忽而,燧火形成的人脸蝴蝶之中,一只蝴蝶飞在她左侧化成了和李月白一模一样的形体。但硬要说和李月白一样却也不贴切,最起码这具躯体黑发黑眸、甚至连肤色都呈现灰白之态。 随后这具躯体的脚下一只只手出现然后刚好形成一个人手莲花,让这具躯体踩了上去。同时,这具躯体继续发生变化,属于夜神力量的那只红色眼球归到了她的额头上变做第三只眼。 躯体身上开始出现腐朽和暴戾的气息。乃至于引雷弓落到她手中都发生了变化,弓身变成了白色的白骨。自她身后,天空变成一片了血红色,随后一片血海浮现……诸多断裂的大手似鱼儿一般,在海中游走。 这具躯体算是李月白凝聚出的一尊法相,代表过去和灾祸,因此名为往厄。 而在李月白右侧,其实也有一只人脸蝴蝶落下形成了一尊躯体。 这一尊躯体一身白衣……发色和肤色、眼眸都是呈现白色,比起往厄法相,她显得飘渺不可捉摸,但这种飘渺也使得她双眼足够冷漠。 所谓大道无情,这种无情是对天地万物无情,乃至于对自身也是无情。由此才可不在乎这世上沧桑变化。 而金亢虫落到她手中后彻底变成了一把通体白色的剑。自她身后有雪缓缓落下,并伴着一股梅香。这使得这尊法相坦然若仙人临世。 这尊法相代表着未来。 对于未来,人总是会对它抱有一丝希望,也将心中仅剩不多的美好给予它。为此,未来在多数人心中总显得美好但又虚幻不真实。 这尊法相名为虚妄。 而李月白自身自然就是代表现在。 过去怎样都不可改变。未来的幻想纵然美好,但总归要回归当下。 燧火落到了柳腰剑上。 这把剑是目前跟随李月白最久的武器。若不是曾经被明河改造过一次,它不过就是一把再普通不过的软剑。 但李月白在过去却就是无数次仰仗着它一路杀敌至今的。甚至于……在李月白使用过的数把武器中,它真的不算起眼和出众。 可现在……随着燧火对她的重新锻造,已经彻底掌握了自己体内画妖之力李月白对它的改造。原本的柳腰变成了一把通体血红,形似唐刀样式、其上燧火不灭的一把剑。 “三妙众生法……” 李月白缓缓再念一句。 两尊法相往厄、虚妄和她本尊靠拢在一起。 这一刻,李月白所有所学皆在她本尊和两具法相身上得到体现! 她本尊身后,一半的区域是尸山血海,其那充斥的疯狂和极度压抑,仿佛集合了这世上所有的负面情绪。连那具手持白骨引雷弓的往厄法相也看着异常恐怖。这尊法相仔细看去还是和李月白本尊有很大区别的。 起码,她咧嘴一笑,露出的却是满嘴内一排连着一排的牙齿,口中和身上不断有鲜血淋漓流下。 李月白另外一侧,那尊虚妄法相尽显飘渺,大道无情在她身上体现的淋漓尽致,纵然她美丽!可任谁和她对上眼神,却都会觉一阵寒意。 本尊位于中央,则是又很好的平衡好这尊法相的力量。 李月白心随念动。 同时两尊法相同时有了动作。 “哈哈哈哈哈……” 往厄法相拉起引雷弓疯狂大笑起来,其上形成雷的颜色也变成了血红色!雷箭发出之后,瞬间形成一道雷域长河,长河之内无数断裂的大手混杂其中,它们张着大嘴疯狂大笑着。 仿佛地下的一切不被这道雷霆毁灭,也会被它们给啃食个干干净净。 另外一边虚妄法相也随后出手。她平平无奇落下一剑,连带起风雪向下方落下。 但这平平无奇的一剑在落下后,便立刻化成了一场降临人间的暴风雪!这种寒冷足以终结地面上一切生灵的性命!且剑气更是在遗迹废墟的地面上留到一道足以称之为峡谷的裂缝,冰雪在其中久久不散。 另外一边的往厄法相射出去的那道雷箭也在地上形成一个大范围的雷暴区域。更恐怖的是,那些断裂大手似饿疯的蝗虫一般遇到什么便啃食什么…… 待雷暴消失,很快遗迹废墟上便留下一个深坑,且深坑中看起来坑坑洼洼、粗糙不可,很像是被什么东西咬过一般,让人看了头皮发麻! 李月白本尊再出剑。 现在的画妖之力和燧火结合后的力量被很好的体现在了她手中新的柳腰剑上。 她隔空划出。 下方遗迹废墟上,直接一大片区域消失,形成了一道巨大的沟壑。 这种消失还不是被其他力量毁灭的。真就是直接凭空消失……连过去存在过的痕迹都被抹灭! 这样的手段,已然让李月白可以跻身现今玉司炼气士中的最顶端。 且从这石符上,李月白也领悟了属于她的修行法《三生众妙法相》。 两尊法相加她本尊,也不是什么简单的数学累加。所获得的力量却是原来的几倍不止! 这时,李月白回过神再往那座剑阵看去,则是发现这座剑阵似乎变得更加可怕! 也毫不夸张的讲…… 现在除了她所在的那一片区域还算平和,其他区域已然变成了这剑阵的一部分,且剑阵竟然还在不停扩大。 “丫头……十天的时间刚刚好。看起来,你的收获也不小啊。”莫问清此时显出了身影。 “已经有十天了?” 李月白有些不相信。 似乎对于自己领悟《三妙众生法相》来说就是几个时辰的事情。 随后她再向悟道石符上看去,果然没有再看到上面有内容显现出来。似乎现在的这块石板,就是一块普通的石板而已。 “好了……丫头,该回去了。” 莫问清缓缓说道。 李月白回想起这十天的经历,总觉得她是有很多话要与莫老说的,但最终她之问了一句:“莫老……大劫若至,我们有几成把握度过。” “十成。但是要建立在还有一些存在了这世上愿意出手的情况下。可惜了,老夫现在没那么多时间去找这些老东西一一谈话了。况且要找到他们也是件很麻烦的事情。” 莫问清微微笑道。 “要是他们不出手呢?” “也是十成。” 莫问清对着李月白肯定说道,没有一点撒谎的意思。 十成……这是一个让人很安心的回答。但不知为何,李月白却高兴不起来。 想了想,李月白似是想到了什么神色认真问道:“这个十成……是指您……” “丫头!放心!我会活着!” 莫问清笑得爽朗。 顿了顿他又道:“真正说起来离十天的时间应该还有几个时辰。陪我到京城外面的顾家坡走走吧。” 李月白点了点头。 李月白明白,这十天的时间……看似是莫问清给了自己休息的时间,可真正他又几乎每怎么休息下来。 走走停停都是在为大劫做准备。 兴许只有这最后的几个时辰,他才能稍微放松下来。 …… 再次来到顾家坡。 这里的顾家坡已和几十年前的顾家坡有着极大的区别。 当年的顾家坡只有老瞎子一人。他唯一的朋友应该只算得上莫问清。 但几十年时间过去,连当初顾老瞎子所收留的小瞎子顾云飞都不见踪影。这里如今更是坐落了几百户人家。 可到底已无当年熟悉的面孔…… 莫问清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缓缓道:“还是顾老瞎子做的叫花鸡有味道。可惜喽……现在没办法吃了。” “莫老想吃的话,还是有的。”李月白笑了笑信誓旦旦说道。 当年老瞎子做叫花鸡的手艺,她也是跟着学过的。 且老瞎子的鸡做的好吃,除了他自身老道的经验外,还有一点很关键。 便是做酒是用的料酒…… 要么是用莫问清珍藏的桂花酒。要么就是老瞎子自己酿的桃花酒。 莫问清珍藏的桂花酒总共就那么几趟,喝一些自然就少一些。而且现在回到神灼卫去拿。若是遇到神灼卫的人……那么属于莫问清的这片刻欢愉说不得要被打扰。 那么就只剩下老瞎子酿造的酒。 老瞎子虽然人已不在,但他酿酒的手艺却传了下来。起码眼前村落的人有一半以上都会酿造酒。 李月白想法很简单,就地去向本地人买来一只鸡,顺便买上一坛酒。 但拿钱的时候,李月白为难了。 这倒不是说她身上没有带钱,而是她身上所带的都是一些大面值的银票。冒然拿出来……就少不了引入瞩目。那么依然会打饶到莫问清,让他这最后几个时辰也安宁不下来。毕竟就为了一只鸡和一坛子酒,拿出动辄几百上千两,少不了要被人围观。 莫问清似是看出了李月白的窘迫,随身也摸了起来,但却只摸出了两个铜板。 他尴尬一笑道:“完了……出来的急,我也没带钱。” 眼下莫问清和李月白这对爷孙一般的人物,两人互相看着对方,多少显得有些为难。 谁又能想到,他们一个是神灼卫的总掌司,一个是少司,可眼下却是被几个平日里最不起眼的铜板给难住了? 莫问清想了想缓缓道:“算了……反正在这里也没认识我是什么神灼卫总掌司。这张老脸不要就不要罢。” 这一刻的莫问清双眼微眯,两手放于袖筒之中,佝偻着腰像极了一个市侩的普通小老头,任谁都不能将他和神灼卫的总掌司大人联系起来。 然后就在李月白错愕的眼神中,他走向一户人家敲起了门。 开门的是位带着两个孩子的中年妇人。此一刻,她正和自己的男人为着家中的一些琐事吵的不可开交。 见到莫问清并不是什么她认识的人,她立刻便要把门关上。 莫问清则尽量让自己看得和善一些开口道:“还请问一下……能否借我一坛酒和一只鸡吗?” 闻言此话,那妇人自然觉得这老头是脑袋有病,本想关上门。 但兴许是又觉得这老头孤零零一人可怜,将自己所酿造的一坛酒随手递给了莫问清。反正只是一坛子酒而已,值不了多少钱。 莫问清又道:“事后……会送钱过来的。” 那妇人爷病未放在心上“碰”一声关上了门。 “这不是就有酒了吗?” 莫问清笑着看向了李月白。 他似是知道李月白在惊讶什么,随后缓缓道:“神灼卫总掌司……对我来说也只是个身份而已。年轻时,我未曾修行炼气的时候,单为了求学,便走遍了四处……吃的百家饭不过也是这么讨来的。没什么丢人的。” 随后莫问清又向他处讨要起了鸡。 但问人要一只鸡,这个要求这么想都奇怪,哪怕许诺了对方事后再给重金,也不出意外的吃了闭门羹。 直到来到又一户人家前。 这是一户本地的大户人家,似乎他们家的主人叫顾云飞。 李月白没记错的话,昔年那个小瞎子也便叫这个名字。 第583章 盲侠和商人 这大户人家的主人家叫顾云飞? 李月白一愣,脑海里浮现出那个昔年爬在土坡上问着她云朵是什么模样的盲眼少年模样。 眼前的顾云飞,会是昔年的顾云飞吗? 十几年前的时候,李月白也曾来过顾家坡一次打听过顾云飞的消息,但未得到他的半点消息。 也许,眼前的顾云飞……并非是昔年的那个的顾云飞。 …… 就如前几次一样。 莫问清敲响了面前的朱色大门。 不多时府内的管家走了出来。莫问清缓缓开口道:“还问能借我一只鸡吗?实在抱歉呐,出来的紧身边没有带钱……” 闻言这句话管家显得诧异,对方若是来讨要几口饭食,这可以理解。可开口就要一只鸡,还是用“借”这个词……实在太奇怪了。 不过念在府上的老爷也算心善,管家命人拿来了一些饭食。 “多谢好意……但我不缺饭食。” 但莫问清却随即笑着摇了摇头,转身准备离开。 这让管家以及身后一众下人都有些不解。这觉得这老头十分奇怪。 但随后管家也注意到了站在莫问清身后的李月白。 那是个一身白衣,容貌绝美的漂亮姑娘,任谁看了都会印象深刻。但这样的一个姑娘,与莫问清这样一个布衣老头走到一起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又看到她手中抱着一坛本地酿造的桃花酒,管家多问了一句:“姑娘,你们这酒是……” “刚刚讨来的。” 李月白淡淡回道,没有多言。 “讨来的?”管家感到不解。 但他似乎又是想到了什么又问:“那你你们又要鸡这是准备……要做叫化鸡吗?” 莫问清点了点头。 “两位,稍等一下……我去叫一下我们老爷!”管家显得异常激动。 “难道……这个顾云飞真的是昔年那个小瞎子吗?” 李月白心中想到。 可当来者走出来之后。李月白多少有些失望。 来者是一个有些圆润富态,留着山羊胡的中年男人。还有便是,他很明显不是一个瞎子。 这说明……面前这个顾云飞只是同名而已,并不是当年那个小瞎子。 果然,有时候人生的巧合……并不就会是你预想的那样。 叫顾云飞的中年男人注意到了莫问清身边的李月白,毕竟这样一个美貌姑娘,想让人不去注意都难。 但顾云飞也只是看了一眼,眼中露出几分惊艳后,便很快收回了视线,然后礼貌对着莫问清和李月白行了一礼又问:“两位真的会用我们本地的酒做叫化鸡吗……” 他的眼中带着期待。 似乎确认这件事对他很重要。 “我会做。” 李月白缓缓开口。 顾云飞有些惊讶,因为看起来面前的李月白年龄比他要小上不少。且这种叫化鸡……按理来说只有本地顾家坡的人会做才是。 但事实却是……本地的人也根本不会用桃花酒做叫花鸡。 这个外地的姑娘会做? 可要说面前的姑娘年轻吧,可她眼中偏偏又带着一股深邃,不似她这个年纪才有。 顾云飞思索一会又似是想到了什么一样道:“两位……若是你们能做出叫花鸡,我事后愿奉上三百两银子!” 他说郑重其事! 三百两,对于李月白和莫问清来说,这不算什么。 可对普通人来说,三百两便已是不小的数目了。 莫问清开口道:“只是一顿饭而已……算不得什么,相逢也算有缘吧。你肯借我们一只鸡,我们便很开心了。” 顾云飞闻言对莫问清和李月白多了几分好感,将他们二人请了进去。 并且顾云飞随后准备好了各种烹饪的香料,还有做叫花鸡必定会用到的荷叶。 对于李月白来说,虽然很长一段时间未做过叫花鸡。但是手下的动作并不生疏。 首先将鸡用酒腌制。 这是第一步,却也是很关键的一步。否则,做出来的鸡没有酒香,还会有一股腥味。 之后的流程,自然就是鸡肚子内二次再放上各种香料,以及用荷叶包好后,再用泥巴裹好扔到火堆里。 在等待鸡被烤熟的这段时间…… 顾云飞主动和莫问清、李月白二人聊了起来。 顾云飞道:“两位不是本地人吧?” “是……也不是。京城人,离这儿也不远。” 莫问清缓缓说道。 随后他又问顾云飞道:“你呢?” “我……云州人。年轻时座瓷器买卖算是赚了点钱。”顾云飞憨笑一声。 云州,离京城算是相当远的。 也听顾云飞的意思,他做生意都是在云州那边的。对于京城附近……是一点都不了解。 也是十年前,他变卖了所有家产专门来到了顾家坡。 一个云州人,做了生意发财后,若想颐养天年那留在本地自然时最好的选择? 为何要走这么远的路,非来京城不可? 莫问清和李月白没有问,顾云飞也没有讲。 而说到瓷器,莫问清似乎对着一道也有研究。只不大会儿时间就和顾云飞聊在了一起。 这一刻的莫问清怎么看都是个普通的小老头……并没有什么神灼卫总掌司大人的气度。 反倒是李月白,对于他们二人所聊完全插不上话。 约莫一个多时辰后。 叫花鸡做好了。 “哈哈……那老朽便不客气,先动筷子了!” 莫问清第一个动了筷子,似乎他已经和顾云飞很熟,一点都不顾忌他这个东道主。 莫问清一边撕下一块鸡肉吃着,一边缓缓道:“呵呵……虽然差了一些。但也不差了,哈哈。” 似乎一连十天以来,只有此刻莫问清是真正放松下来的,对于这片刻的欢愉也真正享受了起来。 随后李月白也动了筷子。 也在此时,李月白注意到顾云飞在动了一筷子后停下了动作,表情显得复杂。 叫化鸡……她至今为止做过上百次不知,自然对于这道菜是极有信心的。 可能在一些细节的处理上不如当年的老瞎子,但味道已然有八分相似了。 她倒不认为是自己做的难吃了…… 忽而,顾云飞看着眼前的这道叫化鸡就哭了起来。 一个中年的胖子就这样丝毫不顾忌的大哭了起来。 “你怎么了?” 李月白问道。 “姑娘!谢谢你!”顾云飞起身向着李月白郑重一拜,然后道:“足足快二十年了……我几乎忘了,这叫花鸡是什么味道了。” 顿了顿他又道:“其实……我不叫顾云飞。或者说,我连个正经名字都没有,人都叫我顺子!顾云飞,这是我瞎子大哥的名字!比我亲大哥都要亲!” 随后他也不管李月白和莫问清愿意不愿意听他讲,便自顾自的讲了起来。 这是一段几十年前的往事。 算不上多么波澜壮阔,对于偌大的人世间来说,这段往事更是算不得什么。 昔年,瞎子的顾云飞做了游侠,一路悠荡到了云州那个地界。 可即便是游侠,固然有修为在身,但出门在外又免不了被钱给难倒的时候,尤其是连填饱肚子都成问题。 也说是游侠,但其实顾云飞论其修为不过只是丁铁,如此修为太过稀松平常了。 也差不多就在他快饿到的时候,顺子出现了……给了他一顿饭。 那时的顺子已然做生意赚了些钱,于是便学着那些有钱人身边也豢养了一众门客。而顾云飞就是众多门客中最不起眼的。 对他而言,多养一个人无外乎就是养了一个闲人而已。 可到后来……他在生意场上判断局势不周,一个不慎便赔的连家底都剩不下多少。平时的那些门客见此自是做年兽散纷纷离开了他。倒是只有顾云飞愿意留下。 但对于顾云飞的留下,顺子也不抱多少希望。毕竟,这个顾云飞的修为在他门客之中也算不得多高,只是平平无奇。 单也就在那一天,这个平时最不起眼的瞎子却对着他道:“你养我十年,今日便先还你三千两作为偿还。” 话罢,他带着一把值不了多少钱的铁剑离去。 但也就是一夜之后,他浑身是血带回了三千两回来。 也是后来顺子才知道,只是丁铁炼气士的顾云飞一夜之间找遍了城中所有丙铜以下的炼气士去赌命! 他道:“丙铜以下修为,只要有人可以在三招之内打倒他……他便可奉上一百两!” 没人知道那三千两是他挨了多少打换回来的。 但一夜三千两,他便是就这样凑到了。 也是这一夜之后,顾家飞一字未言便离开了。 顺子拿着这三千两,很快便东山再起。 可自那之后顾云飞也如人间消失了一般,顺子未再打听到他的下落。 只是几年之后,他在一处云州某县做生意的时候,却是发现自己在此地的名声却格外大,可明明自己从未来过这里? 也是得益于此,他生意自然做的顺利。 往后又几年,他又到一地,结此处他都名声却也不是一般是大。这让他感到奇怪。 后来一番打听才知道,是有个盲眼游侠以着他商人顺子的名义再此地多行善事。顺子不约而同自然想到了顾云飞。 那时的顺子觉得,自己虽养他十年,但无外乎是养了个闲人……值得他如此吗? 但这一次之后,他也是越发迫切想到见一见顾云飞。 就这样在几个月之后,他见到了顾云飞。 两个人就像是多年未见的朋友之后,这一次见面大家不是什么东家和门客的身份,单以朋友身份相称。 而那一次,顺子索性就和顾云飞结拜。二顺子也是第一次吃到了顾云飞做的叫花鸡。 那种味道狠独特,但他却尤其难以忘怀。明明那次见面,他们在一座破庙之中吹了一夜的风雪。 这一次分别之后。 顾云飞继续去做他的游侠。顺子继续做她打生意。 这之后,顾云飞的名声也越来越显,修为也从当年的丁铁变为了乙银! 得益于顾云飞的名声,顺子的生意自然越做越大! 故事讲到这里,顺子顿了一下对着李月白和莫问清道:“我承认一开始和顾大哥结拜是有私心的……毕竟,我巴不得他的名声更大一些,这样我生意就越做到更大。可有句话怎么说来着,于人世的刀尖上行走,掉脑袋只是迟早的事情。” 终于,又三年后。 在一个小县衙的集市上,顺子见到了顾云飞悬挂在闹市上的脑袋。 无人知道他是怎么死的…… 但也许,这样的死亡方式,又是每一个外出游侠的归宿。 对顺子来说,他在云州的生意已经做到足够大了,哪怕没有顾云飞名声的帮助,也没什么。 直到后来的某天夜里,他半夜鬼使神差一般起来,走到了他和顾云飞常见面的那间破庙。 月光下,他看着地上空了的酒坛,看着角落里堆满的鸡骨头,又看着角落里灭了不知多久到火堆。 他觉得心里空落落的,好像少了什么。 …… 故事讲到这里,顺子的声音戛然而止,顿了顿他看向李月白和莫问清道:“让两位见笑了……刚才的故事,就当我胡言乱语罢!姑娘,谢谢你!” 他再次向李月白道谢。 他没有再讲述自己为什么又化名顾云飞,为什么又独独来到了顾家坡……这些他通通没有讲。 但在来之前,李月白已从本地人其他口中得知。 化名“顾云飞”的顺子,是本地有名的大善人,也称得上一句豪侠。本地谁家若是犯难了穷的揭不开锅,去和他知会一声,他眉头都不会眨一下,放下银两。 此外,他也会自行发布一些悬赏令,让一些游侠接了后去办…… 而在吃完了鸡后。 顺子要拿出三百两给李月白,她再次拒绝。 随后,李月白和莫问清离开了这里。 快要走出顾家坡的时候,李月白又回头看了一眼顾家坡的景色,似乎试图再找出当年老瞎子搭建的那个窝棚。 但已然过去几十年的岁月…… 当年的东西又怎么会在呢? 倒是昔年莫问清种在这里的桃树,如今经过几十年的时间已然被培育成了一片桃林…… 李月白带着几分感叹的语气对着莫问清道:“那个孩子果然还是做了游侠……” 第584章 走的突然 “人活一世,也许最怕的不是受岁月侵蚀。是初心改变,临死亡之际无颜再见年少时的自己。初心……这比活着重要。” 莫问清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对着发出感叹的李月白缓缓说道。 顿了顿,他又道:“丫头,该回了。” 话罢,他将略显佝偻的身形挺直,一改先前懒散的小老头模样,虽缓缓闭上了眼睛,但整个人的气质却更显深沉,自有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威严。 这一刻的他,无法再把市侩的气质和他联系起来…… 李月白知道,对莫问清而已,这一刻的他重新回到了神灼卫总掌司的身份。 二人没有再语,转身回了京城。 …… 京城神灼卫总司内。 这几日自天井之下总是能听到哀嚎声,不是别人,这些声音全部属于丘夫子一人。 听着他道: “这都是个什么东西啊……我的道理和他们讲不通啊!” “莫老兄,莫老哥在吗?老朽知错了!老朽再也不乱讲道理了!” “莫兄啊!快放我出去吧!我这把老骨头怕死再撑不了几天了!” “莫兄啊!我真的知道错了……” 一连十日,凡是路过神灼卫总司的人,都能听到这怨妇一般的丝毫声。 对天井下的丘夫子来说。这几日他确实也过的很难受。天井下那些东西似乎没有思想,只是以着本能往天井外面钻,或者是见到血食就会吞噬。 纵然他修为还算不错。 或许一开始那几天还能过的不错。 但如今强撑上十天…… 他实在是撑不住了! 而此刻天井外响起一道冷漠的声音声音:“行了,丘酸儒。十天时间而已,你又死不了。老父也并不想杀你,只是想给你一个教训!若再要讲那些狗屁道理!下次,老夫可就不是这么简单就算了……还有眼下大劫将至,你若真想贯彻你那些道理,不如留下来一起共度大劫吧!” 声音正是属于莫问清的。 也就是声音刚落下的瞬间,他整个人仿佛受到什么力量牵引一样,被扔出了天井之外。 天井外,丘夫子已不见莫问清的踪影,倒是见到了李月白。 而经过十天的敲打,丘夫子显然老实了不少,在见到李月白后客气道:“是你这小姑娘啊……那个……莫兄呢?” “你出来……莫老肯定是回去天井了。” 李月白冷淡说道。 对于这丘夫子,她是没什么好印象。 丘夫子察觉到对方态度不善,刚想准备和她再讲道理,可想想自己在天井下的苦日子,以及莫问清就在不远的天井内。他只好乖乖把准备要说的话咽了回去。 此刻的丘夫子,样子也十分狼狈。 见他浑身都是沟沟壑壑的伤痕,看着极为恐怖,也不知在天井下到底经历了什么。 丘夫子也知道继续留在这里不会有什么好果子,思索再三,心想:既然这京城留下不自在,那干脆趁早离开。 这时李月白又开口道:“接下来大劫之前……你最好都待在京城吧。” “小姑娘……这是什么意思?” 丘夫子有些恼怒。 他知道眼前的李月白不待见他,可凭什么连他要做什么都要指手画脚。 李月白又道:“这不是我的意思。这是莫老的意思……如果你硬要离开这里,那么比死。” 她说的平淡。 可对面的丘夫子却是一惊。 他这便相信了,这绝对是莫问清的意思。 这使得丘夫子连嘴上斯文都不顾,直接想破口大骂出来。 而李月白则继续道:“你有那么多的道理。我倒是想问问你,那些道理你又做到了几条?若要信服你的道理,你也得做些什么吧?不如你就去太学府先从教书先生做起吧!” “小姑娘……你这……老夫怎么说也是这太学府……” “不管你以前怎样。现在就得从教书先生做起。” 李月白对着他说道。 对于李月白来说,她也不想把这唠叨的家伙留在这里。扔去太学府就刚刚好。那里现在多的不学无术的世家子弟,正好让他们去听听丘夫子的道理。 丘夫子闻言,虽然不情愿……但也摇了摇头转身离开了。 几句话将丘夫子打发走后,李月白便准备投身到自己该有的位置了。 这一刻,黄奎抱着一大堆卷宗走了过来对着李月白道:“木老大,你总算回来了,此前魏无名少司虽然暂代一切事务,可昨天因为淼州出了一件事,他不得不过去。这所有的事情就全砸在我这个唯一留守的行令司身上了。木老大,你知道的……我这个人打架吧不怯场。可要我看这些东西,我实在头大啊!” “早让你闲暇时候试着去看看这些各地分来的卷宗事件……你偏不听!”李月白无奈摇了摇头,随手拿起一卷卷宗看了起来。 但也就在连着看了三卷卷宗后,李月白却发现黄奎依旧愣在原地,二没有去做他这个行令司该做的事情。 见他一副犹豫不决的模样,似乎有话要说。 李月白看了出来直言道:“胖子,你这是有什么话吗?有话直说。” “这……该说吗?” “有话直说!” “那个……木老大,杨淑不在了。人是今天早上没的。” 黄奎对着李月白说道。 李月白握着朱笔的手停顿了一下。 杨淑走了…… 对于这个结果李月白不算意外。 毕竟,杨淑的年纪已经很大了,甚至这几年若不是李月白抽空去给她用气梳理乖哟几次身体,她可能早几年人就没了。 只是,杨淑她就这么走了。 李月白觉得,她走得还是有些太突然了。 最起码,她原先想着的是,对方若是哪天不行了,能提前给她说一声,她去见一面她也是好的。 可有时候,世事无常,有些事就是那么突然。 黄奎又道:“听说是几天前,她做成了一笔大生意,有些高兴便多喝了几杯。然后……一夜过去,她就再也没醒过来。” “是这样嘛……” 李月白觉得心里有些空落落的。 她眼中浮现出了杨淑年轻时的面容,这个女人酷爱穿红衣,连上了年纪之后也是如此。此外,这个女人极为精明,有着很好的生意头脑。 只是…… 杨淑这一辈子虽然大富,可身边孤苦伶仃,既没有个伴,也没有收养过儿女。倒是养了一堆流浪的野犬。但前几年,她嫌弃这些所谓“狗儿子”晚上叫唤声大有些吵闹,甚至有只犬嫌弃她老了,喂食的动作有些慢咬了她一口!她一气之下,便把他们都送去狗肉铺子全做了狗肉包子。 这时,黄奎又道:“木老大,你那个侄儿孟不留似乎要去为她抬棺。” 说起来,回来京城的这几年……要说还有谁在杨淑那里跑的勤,孟不留对万事都不怎么感兴趣,但唯独之对生意感兴趣。 因此一来二去,自然就和同为生意人的杨淑熟了。 李月白闻言缓缓道:“算这小子有些良心,毕竟杨淑教了他很多东西。先处理卷宗吧。” 此刻的李月白自然想去杨淑的灵堂看看。只是眼下公务还有一大堆未处理…… 再者,人都没了,这时去了……又能如何? 带着一种复杂的心情,李月白将卷宗上的事物全部处理完毕。 待李月白将这些事事务处理完毕后,已然是下午黄昏时分。 而杨淑的灵堂就设在富贵街上。 如今的她在京城有着好几处大宅子,但她在生前的意思是……以后若是人不在了,灵堂就设在富贵街那间胭脂铺就好。 而富贵街的这些年,一代人走走,死的死…… 大多已经不知道那家胭脂铺的主人到底是什么背景。 只当是那家铺子有个老妇人常常会来那里。 所以今日,即便胭脂铺这里设了灵堂,也只当是死个了寻常人而已,而大多数富贵街的人几乎和杨淑不熟。 这就导致几乎没什么人过来祭拜。 也倘若她的灵堂换个其他的地方…… 也许,定会能惹来不少她生前结交的达官贵人前来祭拜她。 再者,她到底只是个商人。 在一些世家的眼里,还是上不得台面的。他们来主动吊唁她,倒显得多少有些掉价了。 此刻,灵堂内,孟不留穿着一身白衣,将一叠黄纸烧干净后,缓缓起身道:“我说……杨婆婆啊,你这年纪,喝什么酒啊。” 他记得“杨婆婆”这个称呼,杨淑生前最不爱他这么叫她。毕竟她和李月白是一个辈分,那么孟不留就该叫她一声“姑姑”,最不济叫声“大姨”也没什么。 但孟不留却就是习惯叫他“杨婆婆”。 而灵堂内,曾经常常侍奉杨淑的仆人似乎是想起了什么一样,将一个巴掌大铜箱子找来交给了孟不留。 似乎上,杨淑也早料到自己会有突然走的一天,于是就留下了自己的遗书在这个箱子里。 而此一刻,李月白正好走到了富贵街。 只是她和黄奎正要现身走入灵堂的时候,突然却出现了一伙披麻戴孝的人走到了富贵街上。 也不等任何人给他们什么表示,直接就跪到杨淑的灵堂内哭喊了起来: “大姨啊!您怎么就这么走了啊……侄儿来迟了啊!” “是啊!我们来迟了!” “你走的太突然了!” 他们一个哭的比一个伤心,不知道的以为死的真是他们的长辈。 黄奎见此则是露出一抹玩味笑容道:“我怎么不知道,杨淑还有侄儿侄女?” 李月白最是清楚,杨淑当然没有什么侄儿侄女。 倒是昔年早些时候,有个和她铜出一个村落的杨家村,见她在京城过的可以,曾来人索要过好处。 但结果是被杨淑放出一群恶犬给咬走了。事后,还让官家的人拿了他们。 这之后,这些杨家村的人便再夜没有来过。倒是几年前,又有杨家村的人来找过杨淑。 关于此事,杨淑还和李月白闲聊的时候提过一嘴。但也无一列外的,被杨淑给放了恶犬或是让仆人给打走了。 那么眼下,若是不出意外。 这些人自然也就是那些杨家村人,见杨淑死了,又见她膝下无儿无女,自然是想来瓜分她的家产了。 黄奎正打算出面,将这些人给赶走。 李月白却摇了摇头道:“算了,这些琐事,我那个侄儿会处理。” 孟不留虽然看着做任何事都提不起什么兴趣,为人也是一副整天心不在焉的样子,可却不是一个怕事的人。 见那些杨家村人进去后一阵哭喊后,又有几个老叟在一众杨家村的人扶持下走了出来。 其中一个老叟拿着一本族谱装模作样翻看了一阵后道:“杨淑……原来的本名应该叫杨三妞,按照族谱该叫杨云斐。杨淑,倒是不知她怎么想,给自己起这么个名。算了,过去她纵然对我们村让不敬,可到底是该认祖归宗!因此嘛,她人没了,所有的一位都该归杨家村所有人。” “说的对!按辈分来说,其实我算是杨淑的侄儿。理应他的东西我该分最多。” “不对……凭什么啊?我可是她远房的亲姑姑的二婶子的小舅舅的孙子,这东西就该我分最多!” “为和杨淑亲戚关系近!” “我近!” “我最近!” “老里正,你替我们查查族谱,看看到底我们谁和杨淑关系近。” 一众杨家村人吵到。 “你们当这里是菜市场吗?” 而一旁的孟不留这时开了口。 “你是……对了,你姓杨吗?” 有人问到。 “不姓。” 孟不留回答道。 “那你想做什么?你连我们杨家人都不是,留在这儿想做什么?也要分家常吗?你算老几啊?也配和我们分家产……” 又有人恶狠狠的说道。 孟不留闻言认真思索了一会儿点了点头道“有理。” 随后,他转身准备离去。 但也就在他快要走出的时候,他忽而转身走了回来又道:“对了……刚刚我离开的时候,有人撞碎了我随身带着的一颗珠子。这珠子不贵,也就十万两……你们……要怎么赔我?” 他摊出左手,露出手掌上的碎了的珠子。 正如他所说,这珠子正就值十万两。 但也是他故意捏碎的。 第585章 闷葫芦也会开窍 “胡说……就你这个破珠子,怎么能值上十万两!” 有人大喊说道。 “是不是……叫官家的人来看看不就知道了吗?”孟不留缓缓说道。 随后,不大会儿时间便有官家京兆府的人走了过来。官家的人在见到孟不留之后,也是一愣。 他们知道这位孟不留不是一般人。 最起码,这个孟不留常年都负责京城之中升发堂的生意。虽然目前众人都不知道这卖棺材的升发堂背后东家是谁…… 可种种迹象表明,升发堂似乎和神灼卫又有着联系。 为此官家对孟不留的态度缓和了许多,转而问道:“你为何报案?” 孟不留便把刚才的事情简单说了一遍,然后拿出刚才碎了的珠子说道:“这颗珠子是产自南蛮之地的一种蛊虫体内的珠子叫葵阳珠,有着和夜明珠一样的效果,但效果却要比夜明珠好上十倍。炼气之人若是佩戴,有凝神的效果。价值嘛,自然是十万两。” 官家之中的衙役,自然也有修行炼气的,也当然认识这珠子,知道孟不留所言非虚。 衙役之中有人思索少许后道:“既然刻意毁坏他人财物。按照大乾律法理应原价赔偿,否则当投入大牢……而这颗珠子有十万两。” 见这官家的人说的严肃,有杨家村的人试探性问道:“官爷,这珠子真值这么多?要是赔不了……那我们……” “少少得吃十年以上牢房。” 衙役回道。 闻言,一众杨家村的人都变了脸色。 十万两…… 这可是个他们想都不敢想的数字。 一众杨家村看了看身边的官家,不知道想到了什么。 马上,就有人开口道:“刚才肯定是我之外的人撞碎他珠子的!这和我可没有什么关系……” “什么意思?刚才明明是你离那小子最近!说不定就是你撞碎的!这怎么能推到我们头上?” “对!这说不定就是你做的!” “什么叫我做的?这说不定还是你做的!你做的事情,凭什么栽赃到我的身上……” 一众忽而就此乱了起来。 一开始,众人也就只是骂上几句。 可忽而,也不知谁先动了手……接下来一众人都动起了手,各自推卸起了责任。 到了这里,众人似乎已经忘了他们来这里都目的是为了分杨淑的财产。而现在一众人打到不可开交,场面一度鸡飞狗跳。 孟不留将这一切看在眼里 略微慵懒的眼神中透出一抹轻蔑道:“呵呵……人性,不过如此。” 官家的人则看向他道:“孟先生这……抓哪个?” “自然是都抓啊。他们撞坏人东西便罢了。还在他人的灵堂上大闹……这不该下大牢吗?” 孟不留缓缓说道。 官家的人闻言,也没有犹豫,马上将眼前这些所有的杨家的人都抓走。 可即便被人抓住,这些杨家人却依旧在互相推卸责任。这场面有些说不出的讽刺。 当然,要称职这些人,孟不留自然可以用其他手段,用不着这么麻烦。甚至他再简单点,直接可以用自己的炼气修为随意将这一群人给打走。 可如今这个节骨眼上,大劫将至,算是多事秋…… 他是不想落下什么话柄给那些世家,以此给自己的姑姑李月白落下什么闲话。为此,他便用了这样一个小手段。 似乎是又想到了什么他又回头看向官家的人缓缓道:“对了……那些人一定是要赔我珠子的!若是赔不起,该怎么判便怎么判吧。那样……我也就不去追究了。” 官家闻言点了点头。 随后孟不留收回视线打开了眼前杨淑留下的铜箱子。 巴掌大的箱子里,留有一封信,还有一盒胭脂。 胭脂已经发干…… 不知过了多少个年头。 而这时已然现身的李月白和黄奎走了出来,她看着那盒胭脂隐隐觉得这胭脂,她似乎是见过的。 随后,她忽而想起,几十年以前杨淑曾经有一次心血来潮准备把自己给嫁出去。但结果后来大家已然知晓,那个男人并不是真心喜欢她,只是贪图她的家产。 当时,杨淑用的就是这一盒胭脂。 几十年的时间已然过去,杨淑为何还留着这盒胭脂? 是对曾经的爱情还留有念想?还是对那男子念念不忘?又或是,她是遗憾没遇到好的爱情? 但如今这些,随着杨淑离开已然无法得知了。 孟不留看着李月白走来开口道:“姑姑……也过来了吗?” “杨淑跟我是老朋友了。我理应来看看她。”李月白点了点头,随后她道:“事情处理的很不错。” 事情,自然就是指刚才孟不留打发走杨家村那些人。 也看似孟不留用了一些比较麻烦的手段打发他们走。甚至大不了事后……即便真惹出什么麻烦出来,李月白自然也能去解决。 可偏偏孟不留用了一个最麻烦的方法,却能巧妙的规避掉事后给李月白带来麻烦。 李月白看得出来,孟不留这小子处理事情却是回多个心眼的。比起当初的他,现在的他果真成熟不了。 说话间,几人把目光又重新放到了铜箱之中。箱子还剩下一封信。 孟不留拿起递给了李月白。 因为上面写着“李姑娘亲启”。 看起来,这就是杨淑刻意留给李月白的。 信件之中,杨淑总共提到两件事情。 第一件事情,便是她打算将家产的三成留给杨家村人。 但这个留是有条件的,若是这些杨家村人能安分一些,那么这三成家产便给他们。否则,他们要是硬要在她的灵堂上闹,那侄儿一分都不用给。 此外,她还拜托李月白,若是他们真闹了,也要务必把这些杨家村人送到大牢之中。 这三成家产可交由李月白处理。 看起来,她也是提前料到了如今的情况。 第二件事情,便是还有七成的家产,其中四成留给了李月白。还有三成他打算留给孟不留。 李月白从信件之中不难看出,杨淑对孟不留的喜爱,夸赞他十分聪慧,天生就适合做生意。 但是孟不留要拿这三成的家产也有条件。若是孟不留愿意为她守灵,那么这三成家产便由李月白转交给他。否则,这三成家产依旧归李月白处理。 “你这女人……还真是有些小心眼啊。好歹,我这侄儿也算是作为后辈伺候了你几年。他不可能是个没良心的。”李月白缓缓收起信,叹了一口气。 从这封信之中,她依旧不难看出独属于杨淑的那份精明。 只是…… 对李月白来说,她倒是更希望这些话是杨淑弥留之际能亲口告诉她。而不是干巴巴用这么一封信告诉她,顺便凸显一下属于杨淑的那封精明。 李月白不知道又想到了什么,又看了一眼这间胭脂铺。 孟不留不知想到什么微微开口对着李月白笑道:“姑姑,你能答应我一件事吗?” “何事?” “这间胭脂铺能交给我打理吗?” “我猜杨婆婆应该是留了一些东西给我吧。但我只想要这件胭脂铺。” 孟不留十分认真对着李月白说道。 “为何?” 李月白不解。 “杨婆婆这些年在这间胭脂铺后面的院子里,养了许多花花草草。我想……我应该替她继续打理下去。” 孟不留缓缓说道。 这个答案,让黄奎有些不解。 地理位置来看,这家胭脂铺在富贵街这个地段卖不出多少钱。店内也没有多少值钱的东西。 而孟不留,独独只要这间店,就只是为了打理那些花花草草? 李月白似是知道孟不留在想什么摇头笑了起来。 孟不留总说,他不是一个念旧之人。甚至曾经说过不会再回青州苍流县洛樱住过的那间院落。可每隔上一段时间,他却都会独自回去一趟看看,在那间院子里住上一天。 随后李月白又道:“她给你留了三成家产。给你……你便收着吧。杨淑这个人吧……看似精明,实则高傲又吝啬的很,她给你,你便收着吧。” 正如李月白所说,杨淑实际上有时非常高傲。这导致她除了李月白之外,几乎没什么朋友。 当初,孟不留能和她聊到一起的时候。 属实也让李月白很惊讶的。 可孟不留闻言却依旧摇了摇头道:“姑姑,这三成家常还请先替我保管着吧。还有件事……我想姑姑答应。” 顿了顿他继续道:“大劫将至。我这修为终究还是有些低了……姑姑若是允许,我也想像那些世家子弟一样出京城历练几年。姑姑,你知道的,我是一个懒散之人,除了生意,其他上的事情我都不感兴趣。但我明白,以后要是我还想继续做生意上的事情……首先就得从大劫之中活下来。此外,我出京城,也算能堵住那些世家的嘴巴。” 他说了很多,但或许只有最后一句才是有用的。 现今世家的子弟在莫老的威势下,算是自发出了京城。 但时间一长,有人见李月白硬是“袒护”身边人不去京城之外历练,少不了要再生事端。 虽然孟不留也相信李月白自是有手段处理这一切。 可大劫将至之时…… 大伙还内斗,这好吗? 再者,他也觉得,自己的确不能这么懒散下去了。 真实说起来,孟不留的修行天赋硬要说的话,比起京城一些所谓的修行奇才也差不上多少。可正如他所说,他对修行真的一点都不上心。 可即便如此,他如今却也有着丙铜炼气士的修为,且在这个层次之中还是拔尖的水平。 李月白闻言没有立刻答应下来。 孟不留……算是洛樱托孤给她的。这也是李月白对洛樱的一个念想。且李月白也是不放心孟不留出京城之外。 孟不留似是知道李月白在想什么一样缓缓道:“姑姑现在一人独撑神灼卫,自是已经很累了。作为晚辈,我也不能一直受你庇护吧?” 他说着,拔出了腰间的剑划破了自己的手指。 随后见他以手代笔,在空中画了起来。 昔年,画妖教他作画。 这便是也是属于他的修行手段——血书丹青! 就见泼洒在空中的鲜红,渐渐勾勒出数把血剑的形状,随着剑成形,剑身上也隐隐传来一股杀意。 李月白毫不怀疑,这样的一剑可以轻松杀死一名丙铜炼气士。 孟不留微微笑道:“姑姑放心……现今乙银以下,无人可伤我!” 以此表明,他即便外出京城也能护自己周全。 “好。” 李月白闻言点了点头。 孟不留则又道:“就是……我离开后还有一件事情要拜托姑姑。” “讲。” 李月白开口。 孟不留似是变得有些不好意思一样,先是挠了挠脑袋而后缓缓道:“那个……东城的宁字街上,我购置了一间院子。这……怎么说呢……” 李月白注意到他脸微微有些发红。 而孟不留则是像鼓足了勇气道:“院子里我接济了一位叫楼沫沫的姑娘。她……原是北城笙歌楼的姑娘,无父无母。我是看她太可怜了 ,便接济了她……” “可怜?” 一旁闻言的黄奎听闻这句话笑了出来。 他随即大笑起来,露出一个过来人的表情道:“你这小子……对那位姑娘,只是单一个可怜吗?天下间这么多的姑娘,若只是可怜就接济她,那你可怜的过来吗?” “这……这……这……” 孟不留俊美脸上红意更甚,半晌说不出话。 这一刻的他,已全然无了刚才说话时的稳重,只像个情窦初开的楞头小子。 李月白绝美脸上浮现一抹笑意,带着玩味仔细看了眼孟不留后又道:“所以……你是要拜托我有空的话,代你去照顾一二那位楼沫沫姑娘吗?” 孟不留脸红的更厉害。 他又微微道:“若是平时也没什么……就是最近……她可能……可能有身孕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什么叫可能?” 黄奎闻言则大笑了起来。 随后他道:“你这小子……你黄四叔小看你了啊!我以为你是个只会闷头看看账本的闷葫芦!还有这样的手段啊!” 第586章 长辈(上) 孟不留被黄奎盯着不知所措。 他像是做错了事的孩子一样,只能尬不尴尬的苦笑道:“这……我也不是只会算账的。” “哈哈哈……” 黄奎声音笑得更大了。 李月白看着这个从苍流县带出来的侄子,也摇头笑笑道:“和那姑娘成亲了没?” “没。”孟不留摇了摇头,随后又道:“我是想给她一个名分的。只是……京城近来正值多事之秋,我不想我的身份害了她。” 严格意义上来说,他现在虽然明面上是升发堂的坐堂掌柜,可大多时候又都负责着大乾各地网罗而来的情报。 有些情报……若是泄露出去,动辄就是关乎诸多人的性命。 所以现在就暴露自己的身份…… 孟不留怎么都觉不是个明智之举。 李月白想了想又道:“事后……大劫之后。一定记着给人家一个名分。” 孟不留郑重点了点头。 随后在为杨淑简单的办完丧事之后。 孟不留离开了京城。 孟不留的离开,也给京城之中的一些世家给了一记耳光。 京城之中自然有人知道,这位孟不留是她李月白的后辈。为此,或多或少都有一些非议。 但现在孟不留的离开…… 让这些世家再无话可说。 无奈,世家们也只能连夜将家中那些依旧不愿出去历练的后辈子弟给赶出去。 而自此,京城世家子弟外出历练也算是正式真正掀起了一股热潮,乃至于大乾各自一些世家也开始效仿。 这一开始所谓的“形式主义”,算是真正被人去践行。 也仅仅三个月时间过去。 加上先前就有玉司炼气士老祖外出除妖邪。 无论是各地官府又或是李月白所在的神灼卫,这是都算是负担减轻了不少。现在,李月白也不必每日都待在神灼卫卫总司内处理公务,偶尔她自然也有时间在在京城周围看看,顺带斩杀一些滋生的邪祟。 可即便这样,她依旧很难有空闲。 便是又一个新年来临之际,当京城的一众百姓还沉浸在爆竹声的欢喜之中时,李月白却还奔赴在京城以外的地方勘察一下周围邪祟滋生的情况。 很快,时间便过去了一年。 这一年之中。 从大乾上下收集而来的情报来看,各地滋生邪祟的事件发生的更频繁。 不用多想也知道,这肯定是被天井下的世界影响导致的…… 此外,也有一件事情被让给提上了朝堂。便是为了应对接下来的大劫,朝廷可在天下各自广开修行炼气学府。 这样一来,可以极大概率提升炼气士的出现。应对接下来的大劫,也不至于让普通百姓毫无作为。 提出此件事情的人,是段剑安的门生之一,叫许镜。现在户部之中有着一个不大不小的四品职位。 提议自然是好的。 甚至当初更早的时候莫问清就想到了这点。 可关于这点的实行。 涉及到好多方方面面的事情。 从表面来看,这惠利天下的好事。 可天下间八成以上的炼气手段却都是掌握在世家门阀手中的。你要他们把自己宝贝似的炼气手段传给他人,他们愿意吗? 答案是肯定不愿意。 即便各地的世家他们愿意,说白了他们也只是会借此事,明为传天下百姓炼气,实则借机为自己培养继续力量。 久而久之会造成一个什么局面呢? 各地世家都会培养出一支炼气士军队,这使得他们的实力极速膨胀。 仔细想想,这会是一件好事吗? 那么若是由神灼卫放出藏经阁的那些炼气术呢? 可能一时之间的确会造福天下百姓。可到底各地的炼气学府大多又都是各地的世家在操办,到最后……各炼气学府里脱颖而出的人还是大多会被世家收买。 所以,莫问清直接否决了这个想法。 现今这位许镜也想到了这点。 并且在朝堂上告知了万兴帝赵彻。 赵彻初闻言此事,还显得龙颜大悦。甚至还问了一众世家的意思。 他本以为世家们会反对。 可这次他们出奇的却同意了下来。 赵彻拿不定主意,便分别又派人去问了段剑安和李月白。 两人自然而然的都是回了一个“否”字。 现今能维持这样的局面已经狠不错了。若是真实行这样的想法,那其实不如说正中世家们的下怀,他们借此更好能去发展继续自己的势力了。 好处是……大家都变强,更有几分把握应对大劫。 可坏处是…… 万一大家都是心怀鬼胎呢?这就不好说了。 最后,对于这件事情万兴帝想明白其中的利害后,只能叹气作罢这件事。 除开这件事情之后。 也在这天…… 得益于外出归来的魏无名接手了李月白身边的事务,她暂且得空了半天时间。 她这才想起自己过去这一年时间,对于孟不留的嘱托,差点有些忘了。 说是忘,那自然不可能是真的忘。 她自是一直派了人专门去东城宁字街那边去暗中守护那位楼沫沫姑娘。 但按道理来说…… 那位姑娘作为自己侄儿的意中人,她这个姑姑是该去看上一眼的。 想到这里,李月白换下一身玄色的神灼卫少司服饰,转而换上了一身平日穿的素白衣裙。 想了想,她还是先去了一趟西城富贵街杨淑的胭脂铺。 杨淑现在虽然不在了…… 但自孟不留盘下这家店以后。 这家店就继续经营了下来。 李月白的想法很简单,要去看看那位楼沫沫姑娘,自然是要带些女孩子喜欢的礼物比较好。 只是…… 她到底对这些女子腮红和胭脂不感兴趣,只能依照当今京城中比较流行的款式,各买了几种。 随后她又想起,孟不留说过,他离开的时候那位楼沫沫姑娘已经有了身孕。 现今一年过去,孩子都已经生下了。 可孩子是男还是女呢? 想到这里,李月白觉得自己这个姑姑当的还真是有那么些不称职。 过去一年之间,她之过问那对母子是否平安,或者被什么人给盯上了。 倒是真的没有去在意一些细节。 索性,她就又带了一些男婴或是女婴会穿的衣服,以及各式的孩童小玩具。 而她的身边也依旧只带了袁素梅一人。 胖子黄奎倒是夜想过来,只是今日他却得闲不下来……实在无法抽身过来。 袁素梅驾着一辆马车将李月白购置的东西装好,然后带着李月白以着一些不起眼的小路七拐八拐进了东城宁字街。 曾经的东城…… 诸多京城的世家都会选择在这里买下房子。可随着曾经的如意果一案之后,这里就像是被抛弃一般,如今只有一些暴发户式发迹的人才会选择买房到这里。 因此,现今的这里就有点像曾经的西城,三教九流任何人都会有。 而当马车拐进宁字街的时候。 在路边摊上一个卖杂货的青年在盯着马车后立刻紧张了起来。 青年叫马西卫,是有着丙铜牌子的神灼卫。可在过去的一年之中,他所接到的任务有且只有一件,便是盯好并且保护好这条街东头那家院落里的人。 他清楚的知道,院落里住着一个叫楼沫沫的姑娘。并且在两个月前她生下了一个男婴。 马西卫自然也是狠本分的做好了自己的职责。 但是…… 他爷不免对于这件任务有些抱怨。 毕竟,自己身为一个铜牌子想神灼卫整天却只是盯着一对母子,这算是什么事? 实在有些大材小用了。 他也不免狐疑,这个叫楼沫沫的姑娘可能就是某个神灼卫总司大人物的家眷。可既然事身为神灼卫上层的大人物,怎么又能用自己手中的职务,让下属作为他的私人保镖去看护他的家人呢? 想到这里,马西卫心情自然好不起来。 不过也是在看到眼前马车的车夫后,他略感惊讶了起来。 驾车的袁素梅她自然是认识的。 对方虽是银牌子想神灼卫,但据说炼气修为却已离甲金这个等级不算远了。 而且…… 所有的神灼卫都知道,这位袁素梅只会贴身跟一个人。 那便是神灼卫少司的李月白! 对于这位少司,有关她身上的传奇之事自不必多说!外加她过人多绝美容貌,诸多神灼卫自然都是在以她手下做事为荣! 而袁素梅在这里…… 这是不是说明那位少司也在? 马西卫想到这里忽而有些激动。 此时,也就正如她想的一样,当马车的车帘掀开的时候,露出的果然是一张绝美至极的脸。 她淡淡问他道:“叫什么名字?” “铜牌马西卫。” 马西卫呆呆答道。 这世上他自是见过不少女子的。她们有的容貌过人,有的气质卓绝。可面前的女子却都和她们不一样。 总之,此刻的马西卫在李月白面前既紧张……却也隐隐有些兴奋,但又独独害怕去对上她的眼。 因为,她有着和那位神灼卫总掌司一般一本正经的压迫感。 可偏生他又去期待去看看那张绝美的脸。 而他还是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看到那张脸。 李月白缓缓又道:“这一年辛苦你了!拿着这个牌子,你可去藏书阁中带出一门你中意的修行法出来。此外,你可去黄奎行令司身边做事。” 她说着将一块玉牌扔给了他。 随后马车离去。 马西卫却依旧呆愣在原地,他低头看了看玉牌,牌子上则还残留着一抹余香。 而此前,他心中那些所有不愉快都一扫而过。 随后他神色认真对着李月白离开的方向认真一拜道:“谢少司大人提拔!” …… 在到达那处院子之后,李月白走了下来。 而她在来之前,也自然有人提前给那位楼沫沫姑娘打过招呼了,说是孟不留的一位长辈会来看她。 这自然也让这位楼沫沫姑娘有些惶恐。 说白了,她是什么出身? 说好听点是北城笙歌楼出身,可笙歌楼又是什么?不过是个高档点的烟柳之地罢了。 她自是有些怕孟不留家中的长辈有些看不长她。 虽然,孟不留一直以来只告诉她说,他是个京城之中浪荡的世家子弟,可她不难看出,孟不留行为举止却是儒雅有礼。 想必孟不留出身也不是什么小世家。 只是楼沫沫和李月白二人互相见面之后。 最先惊讶的却是李月白。 对面的这位楼沫沫姑娘是很美,精致的外表如刻意修饰过的艺术品一样堪称完美,雪白的肤色配合着一种温婉娇弱的气质,让她单薄的身影看起来格外惹人怜爱。 她的眉毛很细,嘴唇也是透着一种天然的樱桃红色…… 又或许是她已然做了母亲,不经意的一个撩起一丝头发放在耳后的动作,让她透着一种成熟女子该有的妩媚。 可唯独,她是个盲人! 连她抱着孩子出来,都需要一位女童在前面引路。 而女童在见到李月白和袁素梅后也格外惊讶。 她自是一早就听说了老爷家中想长辈要来…… 看对面的两个女子看着,似乎比起身边的夫人也大不了多少。 李月白自是夜察觉到了这点缓缓开口道“按辈分来说……孟不留是该叫我一声姑姑。” 她没有去过多解释。 但女童似乎已经理解是怎么回事。 在她看来李月白或许是和孟不留岁数差不多,但也不排除她和那位孟不留的母亲是姐妹的关系,只是姐妹两个可能岁数又差的比较多而已。 楼沫沫听到李月白开口,也是有些惊讶。 未曾想到自己意中人的姑姑会这么年轻。 随后她客气将李月白和袁素梅请了进去。 对楼沫沫来说…… 这一刻,她是异常忐忑的。 过去的一年时间,孟不留正如他所说有事要外出几年。 这一度让她怀疑是不是对方抛弃了她? 但现在既然对方的姑姑代他来看她,她又重新安心了下来。 只是她印象中自己意中人的长辈要来,她自是提前准备了一些上了年纪的人才会喜欢的东西,比如茶……又或是一些古文书籍…… 甚至她提前准备好的饭食也是适合一些上了年纪的人喜欢的 。 第587章 长辈(下) 李月白简单看了一眼。 楼沫沫把食物做的倒是很丰盛,只是多是一些素食且煮的软烂。几乎见不到什么荤类菜。 李月白看出来了楼沫沫的些许紧张,但并未点破而是笑了笑道:“挺丰盛的。” 然后她示意楼沫沫一起坐下来吃饭。 期间让楼沫沫觉得意外的是,李月白倒是从未去问过她的身份。毕竟,她这个身份怎么都有些不光彩。 她原以为自己意中人的长辈来找她是发难的…… 毕竟…… 像是那些大世家总归会对她们这种女子有偏见。 但她整体和李月白聊下来,倒是觉得对方说话和气,一些话题聊起来也很轻易就能让人放松。 李月白缓缓道:“眼下寒冬将至……过几日我会派人过来给你送几件厚实衣服。” 顿了顿她又道:“你的菜做的很不错。” 楼沫沫做的这几道菜算不上多么高大上。就是很平常的家常小菜。可每一样菜吃的却都很有特色。 比如,有一道菜叫凉拌莲藕。却是将山楂捣碎熬成汁然后配合蜂蜜,一起凉拌莲藕。这使得莲藕吃起来酸甜可口,极为开胃。 李月白看得出来,这些菜都是楼沫沫花了功夫做出来的。 听到被对方夸奖,楼沫沫也是微微一愣然后回道:“姑姑喜欢就好。” 聊着聊着…… 楼沫沫又是同李月白聊起来近来京城之中流行那些胭脂,又或是哪些衣服料子更适合妙玲女子穿。 她虽然看不见,但听李月白声音却是觉得她年纪应该不会太大。 而这些个女子之间聊的话题…… 李月白真实论起来是一窍不通,她回头看向身边的袁素梅。 袁素梅则又摇摇头,表示自己也不懂这些。 她的确不懂这些,毕竟过去作为一个杀手…… 她怎么会去研究这些无聊的东西? 为此,李月白在听着对面的楼沫沫说了几句后,也只是随身附和了几句马上转移了话题问道:“不留的孩子,有起名字吗?” 楼沫沫闻言回道:“还没有……我是想等着他回来之后,再给孩子取名字的。现在我也只是简单叫他小念。” 说着的同时,他示意身边的女眷抱来了孩子然后接孩子过来。 她是看不见孩子,但脸上始终带着一种母亲才会有的慈爱。 给孩子起个小名叫小念,答案显而易见,念的自然就是孟不留。 “也好。” 李月白点了点头。 顿了顿她又道:“或者你不介意的话,我给你的孩子起一个名字如何?” “这……姑姑要起名,自然是好的。” 楼沫沫有些受宠若惊。 李月白随后道:“就叫孟念沫吧。你很不错,以后……不留无论如何都要给你一个名分合交代。” 楼沫沫则是一笑道:“这……我只愿他平安归来就好。” 但心底却还是有些开心的。 又简单的小坐一会儿后,李月白将来时带的礼物放下准备离开了。 和这个楼沫沫一番交谈下来…… 李月白看得出来,这是个有些小聪明,实际没有什么太多心思的女子。 可李月白秉承着谨慎的态度又问又问楼沫沫道:“你和不留是如何认识的?” 不排除有些世家调查清楚了孟不留的身份刻意安排一个女子去接近他。 而楼沫沫的回答很简单。她不假思索道:“他算是救了我吧。” “救了你?” “我其实并不是京城本地人。以前跟着家中的父亲来京城做生意的时候我一起跟了过来。后来父亲做生意亏本……欠下许多账!债主前来要钱,要拿我抵债!他接受不了,服毒自尽。我本来也是要服毒自尽的……毕竟到笙歌楼,还不如死了。” 楼沫沫对着李月白说道。 随后楼沫沫继续道:“可也不知道笙歌楼使了什么手段,明明我都已经服毒了,可还是把我救活了。活了之后我还是准备要死的。” 夜兴许是看这姑娘性子烈。 笙歌楼的人想着,刚刚花了大代价救活她,再将她逼死不就亏了吗?又见这姑娘会做点菜,于是,便答应她可以去后厨做个厨娘。 她虽是个瞎子,但做出的菜还是非常有特色的确。 一来二去…… 即便她在后厨之中,还是引来了不少世家公子为她掷金。 笙歌楼见此,索性也就专门为楼沫沫造了一个厨房单间。若是有世家公子过来,便隔着层帘子看着她一边做菜,一边和她聊天。 如此一来…… 她给笙歌楼赚的钱反倒比一般的女子还要多。 后来嘛…… 孟不留偶然吃过她做的菜后,接下来的相当长的一段时间,他每日都会来。 再后来,他便一掷千金为她赎了身。 说到这里,楼沫沫又道:“我感觉得出来,孟公子应该是个很不错的人。不然我倒是宁可死了。” 又或者,她打算在笙歌楼赚够一定钱替父亲赎回了一件东西后,再去死。 那件东西……是她母亲的一件遗物。 她动不动就将“死”挂在自己嘴上,似乎显得有些吓唬人的感觉。 但李月白又毫不怀疑。对一个普通女子来说,在那样的一种境地当中……除了死,似乎也没什么能再做的事情了。 死……是最后的底线,也是最后的体面和尊严。 楼沫沫又道:“孟公子替我赎身!还替我拿回了我娘的东西……” 说着她摊开了手掌。 那是一块绣满了珍珠的汗衫,看着就很是名贵。也不难看出,要制作这样的一件东西,对绣娘的要求是十分高的。 “姑姑……我想将它送给你。” 楼沫沫说着将这珍珠汗衫送给了李月白不解。 李月白不解问道:“你过去在笙歌楼活着的唯一念想就是它……这送人合适吗?” 楼沫沫道:“姑姑。我爹说过,人活一世有恩报恩,有仇报仇。孟公子救了我,他待我也好,我自然要以身相许。您是他的姑姑,我自然也要对您好!而且,和你聊天,我很开心!” 她笑道。 “好。” 李月白点头答应下来,没有推辞。 到了这里,她对楼沫沫的怀疑彻底消失。 刚才楼沫沫讲的那些,李月白来之前就已经调查清楚了。 故意再问楼沫沫便是要看看她话语会不会有什么出入。 所幸…… 这个姑娘就和她表现出来的那样。 还在说话之间。 忽而,外面的院落大门被人一脚踢了开来。 就见一个富商打扮的人走进来大喊道:“这里的人家是不是姓孟?” 楼沫沫身边的女眷闻言走了出去。 她出去后回道:“我们主人是姓孟,你们找他有事?” “当然有事。他在外欠了钱……说没法还我们钱!便让我们来收了这处房子的房契用以抵债。” 那领头的富商说道。 他们说的有模有样,李月白却微不可察的皱起了眉。 近来京城之中,随着大劫将至这个消息的走漏,京城的治安也变得差了起来。 这则消息,原本朝堂和神灼卫的意思是要全面封锁的。 但想着以后众人总要面对的…… 便也默许了这则消息传开。不然等着大劫真正来临之际,说不得会更乱。 现在这则消息早散出去,大家也有个心理准备。 消息传出去之后,一般百姓自然不知道所谓的大劫是什么……只当是京城底下神灼卫总司中镇压着一口井,约莫还有两年的时间,井里面会有厉害得邪祟跑出。 虽然这和大劫的概念有所偏差。但对百姓而言,也算是解释了大劫的事情。 消息传开之后…… 大部分人则是表示无所谓。他们更愿意相信朝堂和神灼卫会有办法将这件事情给轻松解决。 但也有一部分人为此惶恐,多少有些过于担忧,整日躲在家中不出。 还剩下一部分人则是破罐子破摔,想着几年之后可能大乾朝廷都会不复存在,那不如把以前不敢做的事情都做了。 富商这几人,显然就是这一类人。 他们盯着这处院落,也有大半年了。 发现,这处院落以前还会有个叫孟不留的男子经常过来,现在就只剩下楼沫沫和她的一个女眷了。 一年不见孟不留,他们只觉得有这样一种可能。 那孟不留说不定就是什么外地的富商或是世家子弟,来京城一游一时起了兴致,便买了这么处地方包养了这个女子。 只是…… 一般这种世家子弟心都野都很,怎么又会为了一个外地的女子专门再回来呢? 即便回来,那说不得都是几年后的事情了。几年后大乾朝廷在不在都还是另外一说!还不如先用计从这女子手中骗下这处院落。 他们自认聪明,观察仔细踩点好了这处院落。可时间过去相当长的时间里,一直负责盯着这里的神灼卫马西卫也注意到了他们。 只是马戏卫秉承着特殊时期不想刻意把事情闹大的缘故,便只是盯着富商几人没有动手。而一旦他们准备动手,自然就神不知鬼不觉解决他们。 女眷自是有些不信道:“这……这……怎么可能?” 富商接着又道:“怎么不可能?他还将她养在此处女子的卖身契都给我了!” “怎么可能?” 女眷摇头。 “不相信吗?你认字吗?要是不认,让你家女主人出来看看就是……” 富商拿出一张纸。 女眷有些不知所措。 眼前的事情发生的有些太突然了,看这些人说的有鼻子有眼,似乎跟真的一样。 屋内,李月白身边的楼沫沫则笑着对李月白道:“姑姑稍坐一会儿,几个泼皮而已……我去打发他们。” “你?” 袁素梅有些不相信。 楼沫沫泽解释道:“我知道近来京城之中有些人在听了某些消息后按耐不住。我是个弱女子不假,可不代表我就会任人欺负。” 李月白此时却拦住了她。 她缓缓道:“你是准备要叫官府的人过来吗?这档子事情官府的人是会管,可等他们过来反而就说不清了。” “为何?” 这轮到楼沫沫不解。 她的想法正就如李月白所说,要叫官府的人过来。 她所在的这条街可不是什么偏僻地方,大声呼叫定然会叫许多人过来。等官府的人过来,谅这些人也做不了什么。 可李月白又道:“他们等着就是你出去。泼皮便是泼皮……若是只这些手段,还是吓唬不了人的。可你出去就不一样了。你若是出去,他们当中必定会有人纠缠住你,然后大喊自己是过去你在笙歌楼的情郎……” “这……有谁会信?” 楼沫沫说道。 李月白则继续道:“你一人在家大半年,冒然生出一个孩子,他们这么一喊引来诸多人观望,彼时那些泼皮再说出你过去在笙歌楼的身份,你猜领居们又怎么看你?” “这……” 楼沫沫哑口无言。 这世上最是人言可畏,有时候只需简单的造谣,就足以颠倒黑白或是杀死一个人。 李月白又道:“真到那个时候,他们只需话头一改,全然不提自己是来要债的。只说自己是你过去的情郎,刻意来看你和孩子……你便是再会说,能洗的清吗?” “这……” 楼沫沫不知说些什么好。 同时,她又觉得面前的李月白听声音,应该和自己年岁差不了多少。 可她又是怎么想到这些的? “姑姑,那又该如何是好?” 楼沫沫有些无奈。 李月白对着袁素梅道:“你去处理一下吧。” …… 约莫过了一刻钟之后。 袁素梅回来了,她道:“我和他们谈了几句话,他们便离开了。” “就这样?” “就是这样。” 楼沫沫听着袁素梅的话有些不相信。 “好了,时间不早了。我也该离开了。”李月白则是起身说道。 “姑姑有空的话,可以来我这儿的。”楼沫沫说道。 对于李月白这位长辈,她倒是很喜欢的。 “好。” 李月白说罢便和袁素梅离开了。 这时,一直未开口的女眷脸色煞白开口道:“小姐……刚刚……那几个人……被那位姓袁的小姐一剑就给杀了!官府的人来后,也只是简单带走了那几人的尸体,没有多言。官府的人似乎很怕那位袁小姐!更怕……怕老爷的那位姑姑!” 楼沫沫并不意外,她过去就猜到了自己意中人孟不留的背景可能不一般。 第588章 妖人竟然我自己? 楼沫沫平复了一下心情对着身边的女眷说道:“今天的这件事情,就当是没有发生过吧。” 很明显,李月白保护了她们。 她只需知道这一点就够了。太多的……真没必要去深究。 女眷闻言点了点头。 …… 走出东城之后,李月白未去过多休息,便又投入到了神灼卫总司的工作之中。 在这样的忙碌之中,时间很快来到了这一年的月底。又是新年将至,京城之中的诸多百姓即便知道了一些大劫的消息,可也未放在心上。 在他们看来,有朝廷和神灼卫在,又有什么大难不能度过呢? 不得不说大部分人普通人对于大劫还是有些乐观了。因此这个新年就和往常一样,甚至新年未开始前……比往年还要热闹。 在这个腊月还剩几天的时候。 京城之中来了一个让李月白异常意外的人。 这个人是栖神道那位十等级的始下。 这一次,他换了一副青年人的模样,可他那耳背后标志性的“拾”却是一点都不掩饰他的身份。 跟他同行的还有一伙人。 听那伙人对他的称呼好像是“少爷”。似乎这一次,始下扮演的是个纨绔不化的世家年轻子弟,并且在这个角色中玩得不亦乐乎。 一开始,他直接去了笙歌楼。见他随手就拿出几张大面额的银票,自是让笙歌楼的人将他视为了座上宾。 但很快,也便有人发现了他耳背后的字眼。 一般而言,到了他这个级别的栖神道出现,自然是会极力掩饰自己的身份…… 便是一般的栖神道也会用层蜡涂抹在自己耳背后,用来遮盖自己耳朵背后的字眼。 但如他这般大摇大摆的出现,毫不掩饰自己身份的却是第一次。 他身边的姑娘自是注意到了他而背后这个的字样便问道:“这位公子……您这个字样是……” 她自是没有第一时间联想到栖神道的方面。或者说即便联想了,她也不会觉得对方久真是栖神道。 京城是什么地方? 有栖神道敢大摇大摆的走过来? 因此她顿了顿笑道:“这个字样……倒是和那些传闻中栖神道妖人的很像呢。” “是吗?” 始下化身的青年捏了捏对面姑娘富有弹性的白皙脸蛋。 顿了顿后他又道:“可是我万一真是栖神道呢?” 他像是随口一说。 姑娘自然是不相信的。 身边有其他客人见他行为举止都算文雅,也典型带有一些一般世家子弟二世祖的痞气笑道: “这位兄弟你说笑了?你是栖神道?那我们还能脑袋正常的和你说话?” “就是!你这兄弟看着还算豪爽?要不要和我们耍上一把?” “就是!就是!要耍吗?” 始下闻言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道:“耍?耍?哈哈哈哈……好!” 随后他随意拿出一叠银票扔在了桌子上。身边有人看了一眼倒吸一口凉气。 “我没看错吧……这……都是一万面额的银票?” “乖乖!这……这兄弟有钱也不能这么赌吧?” “这……” 众人惊得都说不出话。 但更让他们惊叹的还在后面,就听始下继续道:“我这个人嘛……生平最爱的事情就是耍!现在开始,任何人不用任何筹码都可以和我赌,赢了就可以将这些所有银票都能拿走。” 闻言,在场的众人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错了。 这个人是疯了吗? 不用任何筹码就可以和他赌,这不是就是空手套白狼吗? “嗯……本少爷再说一遍。我这个人最喜欢的事情就是耍!不用任何筹码,任何人都可以和我赌。简而言之,就是你们不带钱都可以和我赌!赢了,就可以拿走这些所有的钱。这么说……你们听懂了吗?” 始下淡然说道。 似乎他是真的一点也不在乎钱。 随之而来的自然是在场之人都兴奋了起来。 马上就有第一个人站了出来。 始下拿出五颗骰子扔在桌子上道:“谁点大,谁就赢。” 那人先扔了出去,五颗骰子中加起来点都不是很大。自然而然的输给了始下。 那人懊恼下场,总觉得自己错过了一场发财的大机会。 马上则又有人上来。 结果,还是输给了始下。 一个两个人输给始下,大家都可能会觉得是运气问题,可渐渐输的人多了。不免有人怀疑,这个年轻人是不是用炼气手段控制了骰子这才能一直赢下去。 但在场也不乏有丙铜级别的炼气士,可以肯定始下还真没用什么炼气手段。纯粹就是他运气好而已。 直到最后,在场之人都输给了始下。 始下见这些人都输了,似乎也是玩得有些乏了摇摇头道:“真没意思……你瞧瞧,给你们机会都中用啊。走了走了。” 但在场之人见此却心中都不是滋味。 那种感觉就好比守着一座金山,只差一把打开金山的钥匙,就能得到所有的财富。 只是他们都差了一些运气。 “这……这位兄弟等一下。你刚才说是不是任何人都可以参加。” 有人问道。 始下则是微不可查露出一个玩味笑容道:“对……是这样?所以呢。” “所以你的仆人和身边的下人是不是也可以和赌赌。” 那人继续道。 始下回道:“这个当然。” 到了这里,众人把目光又看向了始下身边的下人。 始下道:“可是他们赢了钱……和你们有关系吗?” 有人回道:“万一你的下人能赢你呢?” 人性就是如此…… 有时候对于横来财富,总会无所不用其极的去抓住那一丝渺茫的机会。 有人这时对着始下的仆人道:“我说……你当初多少钱卖身给你主子的?我现在买你回来,你来替我去赌!” 果然,这便是这人真实的意图。 “五十两。” 始下淡然说道。 那人豪爽扔下五十两,然后对着始下仆人道:“现在……我是你主子了,替我来赌!” 仆人闻言先是一愣。 又见对面的始下点头笑道:“来吧,人越多。这耍的才越有意思。” 仆人得到了这位前主子的默许,自然也是有些激动的。那么多的银票,若是能赢过来…… 那自此以后,不是就此翻身吗? 想法很美好,可惜现实很残酷。不出意外的,他又输了。 随后,始下身边一连几个仆人都被其他人买了过去和始下对赌,可结果都输了。 在场所有人的输了。 众人心情多少有些不美好。 有人说了一句扫兴便准备要离开了。 这时始下则缓缓开口道:“等一下……我们记错的话,是你们输了吧?” “是我们输了,所以呢?”有人回道。 “输了……自然就该付出输了该有的代价。我是说过不需要筹码就可以和我赌,可我没有说过,输了你们不需要付出东西啊。”始下淡淡笑道。 “那你想要什么?我们可付不起和你筹码那么多的钱。” “我不要钱。也不要任何的东西。我只要你们说一句话。” 始下对众人回道。 “什么话?” 有人问。 始下用手指沾了沾酒杯中的酒在桌子上写下一行字。 始下身边他原先的仆人盯着那行字缓缓说道:“我是栖神道?我是栖神道……” 他一连将这句话念了好几遍。有些不太明白,对方为何回写下这么一句话。 只是忽而他觉得自己的脸部有些发痒。那种感觉就像是戴了一张面皮面具在黏在脸上一样。 且这面具一戴还是狠多天。 并且面具还发霉长毛了……让他痒得受不了! 这使得他有了一种撕下自己脸的冲动。随后,他抓住自己的脸就这么做了!脸混着红色的一大摊液体那么被硬生生扯了下来! 可当那张脸撕下之后,那之下却还有一张脸! 或者说那是和青年始下一模一样的一张脸!他带着一众戏谑的表情看了看桌子上那行字,语气带着玩味和癫狂道:“我是栖神道……我是栖神道……我是栖神道……” 配合着脸上的血迹,那张脸格外狰狞。 这恐怖又诡异的一幕,吓得在场众人冷汗直流。 谁能想到…… 坐在他们面前的这个年轻人真的会是一名栖神道妖人。 尤其是最开始问始下是不是栖神道的那位笙歌楼姑娘,更是吓得花容失色。 始下继续道:“输了,就得履行输了的代价,不是吗?” 在场之人,其中不乏有丙铜级别的炼气士,可此刻他们看着一脸戏谑看向自己的始下,却是任何炼气手段都使不出。仿佛此刻的他们,就和普通人一样。 始下则继续道:“你们的炼气本事……刚刚可是也输给我了。” “啊!” 有姑娘大叫了起来。 至此,笙歌楼开始大乱。 有人很快将此事告知了神灼卫。 …… 而神灼卫总司之内的李月白闻言则是皱起了眉头。 听来人的描述,在笙歌楼作乱的似乎是那位栖神道十等级的始下。 可是……他不是答应莫老会收敛吗? 不过……这些栖神道的话,确实不该当真。可对方又有着什么底气敢来京城闹呢? 李月白想了想,先是派人去了一趟太学府去叫那位爱讲道理的丘夫子。 现在的李月白有了《三生众妙法》炼气修为又提高了不少,可不代表就会轻视那位始下。 “这家伙来京城闹到底为什么呢?”黄奎开口问道。 李月白也在想这个问题。 但随后她道:“算了……还是不想了。这些家伙本来就和疯子没有区别。最爱到处耍人……去揣测的他们的想法……” 她摇了摇头。 笙歌楼这边,始下倒是并未隐身,而是就在原地等着李月白过来。 而同样那位丘夫子也赶了过来。 看他的样子应该是极为不情愿的,他是逢人爱讲道理。但对于两种人,他是不情愿讲的。 一嘛,就是莫问请那样的人。 没办法,你讲道理,人家就打你。这便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 第二种便是栖神道这些疯子。 和那些家伙讲道理,那还真不如他闭嘴整整一天。 可没办法…… 李月白叫了他,他忌惮李月白背后的莫问清,那可不得就过来? 此刻的笙歌楼一间单间内,始下神情悠哉喝着茶。 见到李月白过来始下开口道:“李大人……别那么看我嘛……” “呵呵。你不是答应莫老会收敛自己了吗?” 李月白冷冷问道。 “那我说到也做到了啊。不然呢?你以为我害人了吗?” 始下忽然大笑了起来。 随后一脸几道大笑声响了起来,就见那所谓的他身边的那几个下人,都露出和他一样的脸。 他本尊则大笑道:“这几人本来就都是我……是那些世家子弟太蠢了,看不出来而已。你看吧,我真没有害人!是那些家伙看不出来而已。” 李月白脸色变得更冷。 顿了顿始下又似笑非笑道:“对了,既然你怀疑我……那我倒真是想耍耍了……” 看他的样子又似乎是真想在京城大闹一场。 “那老夫便要和你论论道理了。” 丘夫子站了出来。 他虽一本正经,可实在不想和这些疯子说话。 “丘夫子,呵呵。你猜有没有一种可能……其实我才是丘夫子,你,才是假的呢。”始下不紧不慢的说道。 “胡说……老朽便是老朽!” 丘夫子气得吹胡子瞪眼。 他知道这是栖神道们都会惯用的伎俩。 “可我也会讲道理啊。对了,我这里有镜子,你要看看你的脸,还是你的脸吗?” 始下还是那幅似笑非笑的表情。 “胡扯!你今日来京城是来闹事吗?” 可丘夫子刚刚一开口却发现,自己的声音有那么点不对劲。 等等……自己的声音是不是有些太年轻了。 他低头看向自己的手,却发现手上的皱纹全部消失。一面镜子正好就落在他面前,而镜子里是一张纨绔青年的脸。 而对面的站着的则是个一头白发的糟老头子,他正一脸严苛的看着他道:“栖神道妖人……老夫今日定要好好和你论论道理!” 同时,他发现李月白也眼神冰冷看着他。似乎他才是那个栖神道妖人! 第589章 我还是我? 此刻的丘夫子内心是极为慌乱的,为什么自己会变成一副年轻人的模样。 不对…… 这是着了这栖神道的道了? 丘夫子连忙大喊道:“丫头……我是丘夫子,他才是栖神道!” 李月白看向他,盯着的面容道:“你觉得我会相信你的话吗?始下……” “你……你真是……” 丘夫子见此,只觉自己怕是有数张嘴巴都是说不清的。索性,他便想着直接以自己的强横修为打倒这两个人。 想法很美好。可真正实施起来就是那么回事了。 真当他要运转周身气息的时候,却发现自己的体内没有了一丁点气的气息。 “这……” 他心中泛起一丝不好的预感。 消失了。 就好像他真的跟那个栖神道的妖人互换了身体一样,连带着一身的修为也换了过去。 一向都斯文讲理的他,终于忍不住暴了句粗口骂道:“玛德!真是……真是……有理都没法讲了!李丫头,老夫真是丘夫子!” 可对面却又传来一道苍老的声音道:“栖神妖人!事到如今……你还想狡辩不成!明明老夫才是丘夫子!你……只不过是个栖神道妖人而已!你那点伎俩,老夫早就看透了!” 看着对面那张再熟悉不过的脸,顶着青年面容的丘夫子气的连连骂起了粗口。 可骂完之后…… 他又犹豫了。 毕竟,现在不知怎么的,自己的修为竟然全部消失了。那么真能跑了。再不跑,死的就是他了。 可也等他这个想法刚刚升起的时候,突然对面的老叟却手拿出一把戒尺先动了手。 听着对方大喊道:“住嘴!妖人……与你这等人,我连道理都懒的讲!看老夫杀你!” 随后他隔空举起戒尺便压了下来。 很快,一股无名的力量作用到了丘夫子身上,他一张年轻的脸上很快便冷汗直流,他竟然被自己的戒尺给禁锢住了身体,现在连一句话都讲不出!想要再次向李月白解释。 却发现她握起一把红色剑身的唐刀一剑向他劈来。 但比起李月白,她身边的那位老叟似乎更像要杀掉面前的栖神道妖人。 瞬间,拿把戒尺上传出更为骇人的力量。 当力量作用到丘夫子身上的时候,简直就要把他的身体都要给压碎了。 可是…… 当戒尺的力量作用在他身上的时候。 他却发现这力量并没有想的那么大,甚至根本都杀不死一个人。 一瞬间,他感觉得到属于自己的修为力量回来了。 说到底对面的栖神道妖人纵然能一时之间让他产生迷惘,可到底不能作用太长时间。 当力量回来的时候,丘夫子自然也有了底气。 可对面的李月白却已经把剑挥了过来。 这让他有些犹豫了。 因为,他分明看到李月白轻轻动了几下嘴唇。似乎是在说些什么。 “搞什么?这李丫头要传东西给我,直接用神念不好吗?她到底搞什么?” 丘夫子很世不解。 但他同样从李月白的唇语中读懂了意思,她好像在说:“相信我,假死一回。” 相信她? 假死一回? 难道这丫头已经看出来了,她打算将计就计然后再合力杀死这个栖神道妖人。 丘夫子觉得自己似乎瞬间想明白了一切,一下子心情大好。于是对着李月白刺杀过来的那一剑并没有躲避。 可这时…… 他分明看到李月白又说了唇语,她在说:“得罪了,丘夫子。” 然后丘夫子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任李月白手中那把剑插入了胸膛。 这一剑,虽不至于立即毙命,但也使得他受了重伤。 丘夫子十分不解。 明明李月白都看出来对方栖神道妖人的把戏了,为什么还要杀他呢? 难道她是想借此机会既要除掉栖神道妖人,顺便也除掉他? 可李月白是这样的人吗? 而很明显,李月白这一剑要是再加些力道,完全可以杀死他的!可偏偏为什么又只是重伤他? 丘夫子想不明白。 他到底只是个刻板的老夫子,虽然有着不错的修为,可大多时候城府却连朝廷上那些官员都比不上。 随后听着李月白又道:“讲这个栖神道妖人拉下去!” 一切都发生的很快。 当黄奎和一众神灼卫随后赶来的时候,就看到房间里那名栖神道妖人已经被李月白和丘夫子给制服。 “这就结束了?” 黄奎看了看那名栖神道,发现他耳朵背后赫然有着一个“拾”。 这个等级的栖神道,会这么容易就被人给制服? 李月白似是知道他所想,缓缓开口道:“只是一具栖神道的分身而已。若是他本尊没那么容易制服。先带下去吧。我有很多话要问他。” 黄奎想了想,觉得是分身的话事情又合理了。 可有什么地方不对呢? 黄奎有些说不上来。 他明明记得,来之前李月白神色还十分凝重,甚至不惜叫人叫上来丘夫子。 还是说这个丘夫子就这么厉害,直接就将这个栖神道给制服了? 黄奎一时之间有些想不明白。 李月白这时又道:“我有几句话要和丘夫子说。” 黄奎虽然疑惑,但还是服从李月白的命令,先带着栖神道妖人离开了。 等房间内只剩下李月白和丘夫子的时候。 李月白这才又缓缓开口道:“始下……说说看吧。你来京城到底有什么目的?要做什么?总之,你要的身份,我已经给你了。” 对面的老头丘夫子则是嘿嘿一笑道:“丫头,你说什么胡话呢?始下是谁,谁是始下?” “行了。都到这个时候了,你还有必要演戏吗?始下……” 李月白看向面前的丘夫子。 后者思索少许后,一改先前的一本正经然后带着戏谑的笑容笑道:“聪明。你怎么知道我是始下。” “很简单。若论修为,我是要比丘夫子要差的。你要迷惘人,你也会第一时间先迷惘我才对!可是,你偏偏选择了丘夫子……”李月白缓缓说道。 顿了顿她继道:“丘夫子是块硬骨头,你硬要对他发动迷惘,他必定会很快清醒过来。彼时,我和他联手,你即便不死,也走不出京城。所以我猜测,你来京城另有目的。” “哦?那万一我来京城就是来耍的呢?” “你可以试试。莫老在京城。你若真做出格的事情,我想你不要说走出京城。可能活着都是件困难的事情。” 李月白对着始下说道。 后者则是冷笑一声道:“我不太喜欢太聪明的人……这样的人耍起来往往会很无趣。但我又喜欢聪明人,因为一旦真的耍了他们,看他们犯蠢,我会十分开心。” “对了,你怎么知道我需要一个身份?” “猜的。但爷不全是。” 李月白缓缓对着他回道。 “因为你真是来闹事的。不必和我废话这么长时间对吧?还是那个问题,你们栖神道的目的只是喜欢耍和迷惘人。没有必要就一定冲着我和丘夫子来。所以大胆猜测一下,你来到京城是别有目的。而且既要告知京城一些人你来了,但又要用一个身份做一些事情。” 李月白说道。 “那么……你要做什么呢?” 李月白说到这里,眼神冰冷。 话罢,她身后浮现出一具往厄法相。 那具一身黑衣,法相披头散发,一张嘴裂到耳根,她嘴中不断有鲜红色液体滴下,且周身带着死亡和恐怕的气息,活像是要吃人一样 。 连一向都喜欢耍人的始下,都对着这具法相露出了一丝忌惮。 他感觉得的,对面的法相是没有思想的。很可能只会依照本能杀人。 始下这才道:“本来这件事情,我是不打算来告诉你们的。” “何事?” 李月白又问。 “还记得曾经的袁家吗?大劫将至,有的人在想着度过劫难。但有的人却是绞尽脑汁想要投靠另外一个世界……甚至变成另外一个世界的生灵。” “你的意思是京城之中,还有这样的世家?” 李月白闻言他的话,美眸中透出一抹杀机。 对于始下的这个回答,李月白并不意外。 毕竟…… 任何时候任何时代都有膝盖软的,遇到点事情不惜投国叛变也要活下来。 这次的大劫自然也不会例外。 可接下来始下的话让李月白却是为之一惊。 “有人为了投靠那个世界……可是自旧唐覆灭后就在谋划啊!这件事情,可是连那莫老头都不知道呢!本来我是不打算告诉你们的。你想想啊……那莫老头不是自认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吗?要是真到大劫的时候,某个世家突然叛变,又或是你熟悉的人背后跳出来捅你一刀,那多有意思啊!哈哈哈哈!” 始下用着丘夫子的老头模样抱着自己的肚子躺在地上原地打滚笑了起来。 仿佛若是他口中的事情要是真发生了,那真的很有意思。 外人如闻言他的想法,必定会骂上一句疯子。 可往往栖神道的这些家伙目的又纯粹的很,只要能耍和迷惘人,管他海枯石烂又或是乾坤倒转。 他们就是一群纯粹的疯子而已。 “可你为什么又告诉我这些呢?这些事情你又如何得知呢?还有你知道的那些准备投靠那个世界的世家有哪些?” 李月白连问了三个问题。 始下则先回答了第一个问题:“告诉你,也只是不想这个世界真的被毁了。别多想,拯救苍生这种事,老子从来没想过。我只是觉得世界要是都没了,我打哪儿着乐子呢?” 然后他回答了第二个问题:“至于我为什么知道世家的事情……过去我相当长一段时间研究过另外一个世界的生灵。” 说着,他宝贝一般从自己的怀里拿出了一张面具。 那是一张有着老头容貌一般的面具,其上的皱纹,乃至镶嵌在上面的眼珠都看着栩栩如生。 可偏偏这张面具腐烂的太厉害了,这使得这面具上的脸显得格外狰狞。 忽而面具开口说话了 ,他道:“我才是始下!我才是本尊!我才是本我!” 始下则随后收起面具道:“这是属于那个世界的东西,然后我赋予了它我的思想。只是,按理说……我的能力都是把迷惘过的东西变成分身!可……它……似乎和所有的分身都有些不一样。它是我的一份子,可它却有了独立于我这个本我之外的意识!” “我一度怀疑。我可能已经不是我了。而是被原本的面具给上位杀死了!现在的这个面具……可能才是以前的我!我创造了我,但我可能杀死了我。” 始下的面容突然有些认真。 他这些话乍一听没什么,可仔细一想却是细思极恐。 什么叫我创造了我,我可能杀死了我? 李月白的表情又起了变化。 始下盯向面具的神情也多了一丝迷惘。似乎开始怀疑起自己的存在。 可忽而始下看着紧张的李月白又大笑道:“哈哈哈哈哈……真是太有意思了!开个玩笑而已!把你个吓得!” 李月白则面色阴沉下来,知道自己十有八九可能是真的被耍了。 但栖神道的言语也不全是假话,都是九分真,一分假。 他刚才所说可以不信,但也不能不信。 总之,李月白对着始下已经不能单纯只当他是个栖神道。很有可能,他就是另外一个天井下的不可名状生灵。 这个生灵极为有可能夺舍了原本的始下。 那么始下的话……还该相信吗? 李月白思索片刻又道:“我不想听第二个问题的答案了。对于你的过去我不感兴趣。你告诉我第三个问题的答案。” 对李月白来说。 她只需要确定一件事情,那就是哪些世家有可能是叛投的世家…… 只要这则消息为真。 那么管他始下是不是真。那都是无关紧要的事情。 “说说看,哪些世家……说真话。” 李月白说道。 “风家。” 始下说起了第一个世家的名字。 随后他不紧不慢的缓缓道:“还有……当今大乾的赵家皇室。” 他露出一个略显诡异的笑容。 第590章 我们的朝廷(上) “什么……赵家皇室?” 李月白越发觉得面前的始下是不可信的。 思索少许后她又道:“你来京城到底是什么目的?如果还是说些半真半假的话,即便你说真话,我也会没耐心去听了。” 李月白说着身后又出现了一具法相,那是虚妄法相。 后者白衣白发,有着极美的面容,只是那双美眸中却是不含任何情感。她周身附近似乎隐隐飘起雪花,这使得周围都温度也极速下降。 她似剑仙一般飘渺,可目无一切的大道无情却让人不寒而栗。 始下不知想到了什么又道:“呵呵,李大人,我骗你……对我有什么好处吗?” 他脸上始终带着戏谑的笑容。 顿了顿他继续道:“我刚才所说自然是真的。只是……赵家皇室的人又都是不完整的。可以说他们每一个人都把自己活成了两个人。” 每一个人都把自己活成了两个人?这是什么说法? “总之……说太多是没有意义的。要跟我来一个地方吗?到了那里,自然你就什么都明白了。” 始下又说道。 “不相信我吗?你要是不相信便算了。反正,我是好意……听不听随你……” 始下将问题重新又抛回了李月白。 李月白思索少许后果断摇头。 始下所说的话自然很能引起她兴趣。可就为了这点兴趣去冒险,那很不值得。 假如说…… 现在的京城之中,真有一些人是软骨头,她更愿意自己去查。 “这样吧……我可以将我的命交给你。你应该有燧火吧?你可以将一丝神念附着在一丝燧火上,然后存放在我脑袋里。假如我一有什么不对的念头,你直接杀死我就行。” 始下似乎也是准备豁出去了。 他又似乎在知道李月白在想什么一样道:“放心,在你面前的就是我的本尊……我若是死了。这世界上我的其他分身也会死。再者,这里可是京城……我有必要在这折腾大闹吗?” 有了他的这些话,李月白才队他放心了下来。 正如他所说,她将一丝附着有自己神念的燧火送到了对方的脑袋里。 “好……李大人,你愿意相信我,那就代表着我们的合作就此达成。现在开始,我可以保证现在开始,我只对你一个人说真话。” 始下少见的收起戏谑表情,显得一本正经。 随后二人走出了北城的笙歌楼。 向着京城之中瑞雪居东家之一的风家走去。 风家…… 李月白对于这个家族的印象,除了它是瑞雪居的东家之一,裴春花现在的相公也是风家的旁系出身。 以及曾经初来京城的段剑安,也曾受过风家的一位官员提携。 来到风家之后。 风家的人见到李月白竟然会来他们这里,先是一愣随后便准备去通报家主。 而也在这时…… 化成丘夫子模样的始下开口道:“也代老夫传句话……告诉你们风家的老祖,你代我问问他——十字几笔写成? ” 下人虽然疑惑,但还是走了回去。 而风家一间密室之中。 风家的老祖见到下人少见的来找他,也是有些意外。 毕竟,他早在一百年前开始……就不过问家族内的一切事宜了。 也本该这个时期,大部分世家的老祖都外出京城去诛杀邪祟了。但他却没有,毕竟似他们这种大世家之中,能称只为老祖的也不知他一位。 而下人却是道:“老祖……那位丘夫子老先生好像也要见你。” “他要见我?” 风家老祖不解,因为他和这位丘夫子并没有什么交集。且平心而论,他也不喜欢那个唠叨的老家伙。 但下人随后又道:“对了,老祖丘夫子老先生说要我代他……问你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十字几笔写成?” 下人注意到,老祖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表情明显有了变化。 随后风家老祖道:“请他们进来,直接来我这里。” “合适吗……老祖?” “照做就是。” 风家老祖说罢,重新合上了眼。 …… 很快,李月白跟随始下来到了风家老祖所在的那间密室。 风家…… 过去李月白也来过很多次。以前她也从未发现风家会有如此隐秘的地方 。 这间密室…… 李月白发现,这间密室竟然隔绝了一切神念的探查。 也在昏暗的灯光下。 李月白看清了这位风家老祖的面容。就如风家大多数都是胖子一样,这位风家老祖也不例外。 明明能容纳十多人的密室里,这位老祖的身躯就占据了一般,肚子上的肥肉更是一层又一层从衣服爆出来,耷拉在地上。 更不知这位老祖年纪多大,只见他脸上堆满了褶皱,他脸上堆着的一堆肉里,微微眯出的两条缝才能看出一对浑浊的眼睛。 他脑袋上稀稀拉拉搭着几根枯黄头发…… 房间内更是充斥着一种说不上来的奇怪味道。 那像是放了许多天的肥肉腐烂的气味。 未等李月白和丘夫子开口,这位风家老祖缓缓道:“十字两笔写成。” 风家之中有着三位老祖。 除了明面上已经外出的一位。 他算是辈分最大的那个了,叫风地年。 他又道:“真没看出来啊……始下,你竟然都能迷惘丘夫子那个老家伙。” 始下则又道:“呵呵……那老家伙非要和我讲什么道理……结果呵呵!还不是被我钻了空子。” “始下,你这次找我是为什么?” 风地年开口说道。 “呵呵……要带给礼物。去给你的那位皇帝陛下看看……” “礼物?” 风地年看着始下皱起了眉头。 他们的话也引起了李月白的思考。 皇帝陛下? 李月白可以肯定的是,这个皇帝陛下绝不是指现在的皇帝赵彻,又或是旧的那位万象帝。 始下则指着李月白道:“她……就是礼物。莫问清视她为未来神灼卫总司的接班人。这个礼物还不大吗?” 顿了顿他又道:“这姑娘也犯了和丘夫子一样的错误。一个大意不小心,就被我给迷惘了……” 李月白听着他言语,却是一言不发。 她知道,始下对着风地年说了慌,并非始下还表扬的一本正经。 也可能对始下来说,对人说谎也是耍人的一种,他自然乐得其中。 风地年对此没有怀疑,他缓缓道:“我们之间的往来有几百年……我相信你。” “我当然也相信你。若不是你们,我当初和我的人怎么能进入到京城中大闹一场呢!”始下笑了起来。 李月白闻言,心中自然明白他说的自然就是几十年之前一群栖神道联合入京城,大闹的那一次。 那一次大闹…… 加剧了京城天井下哪些东西的越发不安分。 “说的是啊。你要带这个礼物去见我们的陛下,我自然是十分乐意的!”风地年笑着说道。 话罢。 他伸出柱子一般粗壮的手臂从密室的角落里拿出了一扇门。 门上的门花早已破的不成样子…… 整扇门更是又破又旧。 李月白看着这扇门,觉得这门的风格很像是那些古籍之中旧唐的风格。 随后风地年将这扇门打了开来。 他缓缓道:“我先走。” 他动动身体,似乎想要从这扇门内穿过。 门自然已经算很大了…… 足够容纳一脸马车通过。 可门在风地年手中,小到像是小孩的玩具一样滑稽。 李月白有些不解,他会如何通过门? 但随后就将他张大了自己的嘴巴。 然后随着他喉咙一阵蠕动,一个干瘦的男子被他从嘴中吐了出来。 被吐出的男子,是个年纪极大的老者,与风地年相比,他整个人枯瘦的就和稻草扎成的一样。 并且他穿着一身紫色的的破旧官袍。 但也随着他开始活动…… 原本的风地年眼神却开始显得呆滞。他此时的状态,就像是一个婴儿一般,一切都只依照着本能,口水不自觉从他嘴中流了下来。 而干瘦老者捋捋自己的胡子转过身看着风地年缓缓道:“你我都是风地年……可没了我,你就像个傻子一样!可偏偏我没有你也不行,可恨我没有一点的炼气天赋……” 他自言自语了一会儿。 似乎对着胖子一般的风地年有着极大的不满,但因为某些原因又不得不和他为一体。 “这两人……都是风地年?” 李月白心中想起了刚刚始下说过的话。 在她思索之际,又见干瘦模样的风地年从密室角落里拿出了一个纸糊的灯笼,点燃后走到门前推了开来。 单薄的门后…… 在推开后却是通向了风家的内府。 李月白有些不解,这老头要出去走出去密室也行啊。何必如此麻烦? 而在跟随这老头走进门内之后。 李月白改变了刚刚的看法。 虽然眼前目前的景致和风家内府没什么区别,可也很明显,一切的东西都是破旧的。就如花园内长满了黄色的枯草,房屋破旧且结满了蜘蛛网,像是许多年未曾有人居住。 地上更是一片狼藉。 并且这个世界,目之所及一切都是昏暗的。 “老爷……您来了……” 这时,随着一声声音响起。 就见一个穿着破旧,一瘸一拐的人向着风地年走了过来。 这个人与其说是人……不如说更像是一个死了很多天的腐尸在走,某些地方更是起了脓包,他没走一步,便有黄色的液体流在地上。 风地年见此却是视而不见,则是皱眉道:“到上朝的时间了吗?” “老爷,到了……轿子都给您备好了。” 下人回到。 “那就好。” 风地年点了点头。 然后他带着始下和风地年走出了风家,坐上了一辆破旧的马车。 李月白这时放出神念探查起了四周。 四周的景物看起来就和李月白记忆里的京城似乎没有区别…… 但李月白知道,这里绝不是京城。 因为街道上一切看起来都是那么破旧 ,且某些记忆里的地方根本没有。 京城之中……竟然一直以来还藏着这样一个地方? 李月白看着这一幕多少有些惊诧。 始下则对着李月白用神念给她适时解释道:“昔年旧唐的时候,不是杀死过一位那个世界的神明吗?风家联合其他一些世家,拆下了那个神明的头骨和一些骨头,搭建出了这样一个小世界,并且在这里也建立了一个大乾朝廷!过去的几百年间,这些家伙们一直不停完善这处地方……这也就指使莫问清也无法发现这处小世界。” 李月白听着始下的解释,心中渐渐有了盘算。 她依旧没有言语,甚至没有任何动作…… 继续扮演着一个被始下给迷惘了的角色,像是个提线木偶一样呆滞。 但此刻她的思绪却在不停运转。 如此的一个世界,世家们藏身在这里,若是大劫到来,他们就此反水……背后给人狠狠捅上一刀。 这一刀即便不致命,却也足够让人重伤。 这个地方…… 必不能留! 但李月白也不打算就此行动,而是准备先摸清这个地方的情况。 外面马车走了约莫小半个时辰后,才来到皇城面前。 面前的皇城给人一种很奇怪的感觉。 硬要说的话,它就好像是一整座用破碎骨头拼凑起来的建筑,且极为的不规整。 且此时陆陆续续也有不同的人向皇城而来。 他们同样身穿破旧官袍。 甚至李月白从这些人中还见到了一步分认识的人。 只是他们和李月白印象里的却有很大的不一样…… 比如某个原先在她印象里为人稳重的世家子弟,在这里竟然异常的轻浮,张口闭口都是各种污言秽语。 还有的干脆连性别都变得不一样。 这时有人向风地年走了过来道:“风大人,您这是……以您的地位,现在用不到每日上朝吧?” 风地年枯瘦的脸上,两颗凸显而出玻璃珠一样的眼球微微动了下道:“这不是有人带了见礼物过来吗?我想陛下要是看到这件礼物应该会很开心。说不定,能躲回属于我们的朝廷!” “哈哈……风大人说的对!地面上的那些人,他们懂什么治国之道……” 有人附和道。 第591章 我们的朝廷(中) 一众皇城外的官员看向了风地年,然后又看向了风地年身边的始下和李月白。 “风大人,这两位是?” 有人问道。 始下则开口笑道:“诸位大人……是我啊!我是始下!我们可是老朋友了。” 随后风地年指向李月白说道:“至于说她嘛……她的身份了不得。是当今神灼卫十二少司之一。关键的问题是现今神灼卫总掌司莫问清看是十分看重他的!我们能不能重新夺回地面朝廷上的话语权,可就得靠她了。不过……这毕竟是件大事,还是要找陛下商量一下的。” “风大人说的对。” 有人附和道。 说起上面的朝廷,众人似乎都十分火大。 有人道:“大劫将至。上面的那些人似乎是要准备和那个世界大战一场的。要我说……实在是蠢!蠢的不行!要我说,活着才有一切可能。打不过就投呗,还打什么?要是那个世界的人要土地,那就给他们土地。他们要是要人,那就给他们人。总之,不影响我们当官就好。” 李月白知道,外面的那些世家虽然有的虚伪,可表面功夫做的还是够的。谁若是在这个关头说上这么一句话,自然会成为众矢之的。 “是啊。上面的那些家伙懂什么朝政?朝政朝政……自然是我们这些人聚在一起才能叫朝政。要是我们都没了,死在大劫之中,那还有什么意义?” 还有人说道。 李月白听着这些人纷纷发表自己对大劫的看法,多少觉得有些可笑。 有种几只青蛙坐在深井中,对着天空上月亮指手画脚的感觉。让人啼笑皆非。 就这样的一群家伙,竟然妄图在大劫之时临时倒戈反水? 李月白多少有些看不上这些人。 随后李月白跟着风地年走到了皇城之内。 在走过数堵墙后,几人来到了一座白骨拼接成的大殿之中。 不多时,一个太监从大殿之内走了出来。 这个太监倒是李月白目前见到的比较正常的。 但说是正常…… 其实也不见得有多正常。 而是李月白发现,这个太监实际上是没有脸的。或者再准确点来讲,这个太监的脸是用一张白纸画出来的,然后硬生生贴在了没有皮肤的血肉上。 他若不说话时,你不去刻意注意……至多会以为这就是个脸比较白净的太监。 可随着他说话。 他道:“风大人……您一般可都是不上朝的!怎么今天……得空来上朝了。” 他似乎是很努力像要做出一个笑的表情。 可也就是他这么一笑之后。 他脸的位置慢慢有些渗了出来。 这使得他的一整张脸看起来格外的狰狞。 “没什么……屠公公,只是有件事情我要找陛下说。”风地年缓缓说道。 李月白注意到,风地年对这太监露出一丝深深对忌惮 。李月白感觉得到,这太监看着虽然气息平和,可实际上修为应该是不低的,他有着不输于外面那些世家老祖身上的炼气气息…… 这个朝廷…… 到了这里,李月白有些重视这个地方了。 风地年开始和这个太监谈论了起来。 到了这里,李月白依旧做好着自己提线木偶的角色。 但同时,她用神念问一旁的始下道:“你说这这里的人都是不完整的……那是不是我可以理解为,这些人都在地面上都有自己所对应对角色?” “对。就像风地年一样,外面的胖子是他,这个瘦老头也是他。但是也只有他们真正合而为一才算是完整的一个人。” 始下回答道。 “有个问题我很好奇。” “什么问题?” “赵家皇室的人在这里的会是谁?” 李月白又问始下。 她现在觉得这里很有可能是那位万象皇帝的可能性比较大。毕竟,这位老皇帝差不多就是被莫问清给逼得退位的。 一切都不是他自己的意思。 那么他有没有可能在这里和那些世家勾结,企图复辟自己的朝廷? 始下似乎是知道她在想什么一样,用神念说道:“我猜你应该是猜到了一些。但猜的肯定不对。在这里的可不是那位万象帝。而是佩帝。” “佩帝?这是谁?” “自然也是赵家的人……只是他是赵家皇室第一任皇帝时,被废除的太子。早年的他品行不端,自然就被废除了太子之位。只是有些世家可是很拥护他的。” 始下回道。 拥护? 李月白觉得这个词多少有些讽刺。 她可不相信这些个什么世家是真正的拥护这所谓的佩帝,只不过是想要在天下大乱时好混水摸鱼罢了。 到时候最后是能推到现在的赵家皇室,然后推出这位佩帝。 “当然,这些莫问清总掌司大人应该是不知道的。毕竟,那个时候他早就去天井下的世界了。至于说以他的能耐,这些年没有发现这伪朝廷……我只能说他的注意力可能都放在了天井上。再者,他也确实没有多余的精力去注意这里。” 始下用神念对着李月白说道。 “伪朝廷?” 李月白觉得这个词很有意思。 始下则又回道:“你不觉得这个词很有意思吗?我是不喜欢地面上的朝廷,还有你们神灼卫。毕竟我每次想要耍的时候……你们总会有人出来阻拦我。但这处朝廷也不见得有多好。甚至更坏。这里的每个人简直都虚伪到让人觉得恶心。” 能让始下都对这个地方说出“恶心”,李月白觉得这处伪朝廷可能真就让人喜欢不起来。 在他们交谈期间。 大殿之内,似乎那位皇帝也缓缓现出了身…… 随着那位屠公公用着尖细的嗓音大喊一声:“上朝!” 诸位穿着破旧衣服的官员陆陆续续走进了大殿之内。 但或许也可能是因为这位公公喊得太过用力的缘故,他这张纸糊的脸完全被其下血肉崩发出的血给打湿。 这使得他一张脸看起来更加恐怖吓人! 但每个来这里的官员,却都像没看见一样……自顾自走了进去。 进入大殿之内。 铺面而来的是更浓厚的腐朽和腐烂气味。 就见打殿之内的几根柱子,像是什么巨大生灵的手指制作而成的。李月白下意识想到了那位旧唐死去的神明。 或者祂的手指就被人放在这里做了柱子。 只是不知这些柱子又在这儿摆放了多久…… 它们看着很新鲜,但却又发出阵阵腐臭的气息。 此外,大殿之内的一切都是那么破旧。 不多时,一个面色苍白的青年走了出来。 随着他走出,李月白又闻到了浓重的香料味道,或者说这些香料又是为了掩盖他身上原本有着的腐烂气味。 李月白注意到,这位佩帝的脖子上有着一道剑痕。这道伤痕看起来应该是能将他脑袋都能割下的。 但现在被人缝合了起来…… 关于这点,李月白也从刚刚的始下口中得知,这位佩帝被废除太子后,由于接手不了现实,便拿剑自刎。 但也不知怎么了…… 他活了。 或者说是他的一部分活了,一部分还是死的。 毕竟在这个伪朝廷的每一个人都是可以变成两个人的,两个人才算是完整的。面前的佩蒂也不例外。 这时,有大臣上去开口道:“陛下……如今已是快几百崽的光阴!您却还没有子嗣……老臣觉得你该扩充后宫了。” 此言一出,诸多大臣都言语了起来: “是啊,陛下!没有子嗣,以后您的大统该谁来继承?” “陛下!您该考虑后宫了!” “陛下!还请三思!” 又有人则提出了不一样的观点: “陛下!不可!你正值壮年!若是此刻只想着贪图享乐,那么朝廷又该如何?” “陛下!臣提议!后宫之事……还是先搁置吧!” “陛下!” 两派观点不一样的人就此大吵了起来。 但作为旁观者的李月白却觉得狠可笑。 明明这座所谓的伪造朝廷里,这个伪京城里,除了他们这些世家之外,哪儿还有什么人? 这样的争论,有什么意义? 而且…… 这个佩帝。 李月白注意到在这个佩帝身后还跟着一个人。 他的样子和佩帝十分相似。只是他的身形却要比佩帝高上太多了。或者说他的外貌就是很不正常的。 足足要高出佩帝打半个头。两条手臂几乎垂落到了膝盖以下的位置,一双腿更是如蚂蚱腿一样,几乎占据了身高的一大半!佩帝在他面前就像是一个幼小的婴儿。 或者说是……提线木偶。 真正的提线木偶。 而他应该也是佩帝,而且是佩帝活着的那一部分。 他手中垂落下无数丝线将另外一个佩帝的尸体给提拉起来。 见他提了提线条,坐在龙椅上 ,穿着破旧龙袍的佩帝缓缓开口道:“今日上朝……诸位爱卿提议都有道理。只是……几百年的光阴,朕一直以来都没有子嗣,也不得不考虑这个事情了。” 看似他的嘴在动,但不过是身形高瘦的佩帝在后面说话。 一众大臣似乎已是习惯了这招场面……并不觉得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这样的一幕李月白觉得不想是在上朝,有种滑稽的过家家的感觉。可偏偏有种说不出的诡异。 龙椅上的木偶佩帝在一根丝线的提拉下缓缓抬起手,后面的高瘦佩帝则说话道:“这件事情……也劳诸位爱卿当心了。好在几日之前,朕在京城之中寻得一女子,足够做朕的后宫之主。” 他话罢。 就见大殿之外,一个妇人走了进来。 妇人的肚子微微隆起,似乎是已经有孕在身。 但李月白很怀疑…… 这样的一个地方,这个妇人升出来的又是什么东西? 最为重要的是,这个妇人同样是个死人。且她身后同样有人用线条牵拉着她像控制木偶一样,拉着她走了进来。 她同样是个死人…… 可偏偏李月白又感觉得到,她肚子里的东西又是活着的。 李月白觉得,目前看来,这个伪朝廷的一切都是不正常的。 而这种不正常…… 李月白觉得这应该和那具神明尸体脱不开关系。 那具尸体…… 李月白记得莫问清说过,有的人一开始当那具尸体是宝,有的让则是一开始就嗤之以鼻。 可到底…… 这具尸体是来自天井下的产物,有人若是想要在这具尸体上获得一些东西,必然会变成那个世界的东西。 始下也在此时又对李月白开口道:“要不要大闹一场?” “好啊。” 李月白没有拒绝。 毕竟,她过跟随来这里的目的就是大闹一场。 但随后,李月白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样又用神念回他道:“我现在有些相信你说的话是真的了。” 她看得出来…… 始下的目的很纯粹。 他来这里根本不是什么为了什么大劫之后没得耍的理由。或许,这个理由是有些真的。 但眼下…… 他却也是来耍的。他要愚弄这些伪朝廷的人,然后躲在暗处看戏。 李月白用神念回道:“要怎么做?” 始下回道:“目前为止,这个地方来了很多次。我发现,这里的所有人都很在乎那个佩帝,或者说是那句被控制的傀儡!而且另外一个佩帝,可从不让人去触碰那具傀儡!我猜……他身上一定有着大秘密!我的想法很简单,骗过所有人,然后换作这具傀儡!在之后……把这个地方闹个天翻地覆。” 李月白听后,没有立即答应他。 而是在思索他所说可行不可行。 毕竟,栖神道只会为了迷惘和耍他人不顾一切。 至于说这么耍了后,能不能顺利离开这里……他很有可能都没有考虑过。 他们是最纯粹的疯子。 李月白想了想最终却回道:“好。我来配合你……不过,有件事情事先说明。按照你说的做了后,我只能保证自己的安全。” “我无所谓。我只是憋的有点太久了……想要纯粹的找点乐子而已。而且,你怎么肯定我就不能安全离开这里呢?这里是棘手一些,但不至于我就会交代在这里。”始下说罢,脸上为不可查出现了一丝戏谑的笑容。 第592章 我们的朝廷(下) 乐子吗? 李月白倒是有些好奇始下接下来会做什么。 真实凭心而论,始下的修为或许不怎么样,可论起迷惘和耍人的手段,这世上他说第一,没有人敢说第二。 此刻的朝堂上众人也停止了争论皇帝没有后代子嗣这件事情都争论。 转而众人都看向了一步走上前的风地年。 听着他道:“陛下……这次我带了一位老朋友来见您,顺便他还带了一件礼物。” 随后他指了指身边跟着的李月白。 此时的李月白依然扮演着自己被迷惘了的提线木偶的角色…… 大殿龙椅后面,那位瘦高个子的佩帝用他那两只凸显而出的眼球仔细盯着李月白看了又看后,他一边提线摆弄着傀儡,一边道:“她……我认得她!她不是神灼卫莫老头看重的那个人吗?” 此言一出,整个伪朝廷上的人都沸腾了起来。 有人直言道:“哈哈哈哈……好啊!陛下,要是能想办法让这个女子为我们所用!那自然是好的……” 现场所有人都是这样的想法。 “好……带她上前来!让朕仔细看看!” 佩帝操纵着他的傀儡说了话。 “嘿嘿,我先给他们点乐子。” 同时,李月白耳边响起了始下的声音。 但也就在他话音刚落的同时,李月白感觉脚下踩着的地砖似乎活动了起来。 这时,李月白发现自己与伪朝堂上的某一位官员换了位置。 但随后李月白又发现,这一刻他们所换的不止还有位置,还有他们的身份。 似乎,现在在众人眼里那位官员则成了李月白,而她则成了那位官员。 那位官员显然也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始下这时则适时开口道:“不好意思各位,可能时我迷惘他的时间到了,他要清醒过来了……” 然后他一记手刀将这“官员”给拍晕在了地上。 随后那位官员被带到了佩帝面前。 佩帝打量着面前的人,似乎并没有觉察出什么不对,然后他笑着道:“既然要为我们所用,那自然就得让她变得听话一些……” 说话的同时,他提了提手中的丝线。然后丝线下的傀儡皇帝眼中的神色竟然逐渐有神起来,然后他脸上僵硬的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 随后这个傀儡第一次开口说了话。他缓缓对着地上的官员道:“朕册封你为我大乾的近身护卫!” 他说话的同时,身上不自觉有红色的毛发生长了出来。 然后那些红色的毛发又顺着那官员的四肢和五官钻了进去。 “原来是这样嘛……” 李月白有点明白,为何这个伪朝堂的人都会对这个傀儡有点重视了。 她发现这些红色的细细毛发若是被提拉起来就好就对应上佩地手中控制傀儡的丝线。 以后这位佩帝要是想要控制人,那些红色的丝线就会重新从皮肉中钻出,被他所控制,变成他手中的傀儡。 “很好……很好……” 佩帝笑的也确实很开心,连带着他手底下傀儡佩帝的脸上都做出了一个开心的神情。 甚至于…… 整个朝堂上的人都很开心。 他们大笑道: “好啊!好啊!这虽然只是第一步!但通过控制了这个李月白,我们以后夺回我们的东西就更容易了。” “说的是啊!” “今日确实值得庆贺啊!” …… 但很快,那位配帝的脸上神情起了变化。他很快就发现,被他所“控制”的“李月白”有点儿不对劲。 虽然从感官来说,这个“李月白”没有什么特别不对的地方…… 可这个“李月白”怎么有着他们这个伪朝廷世界官员身上才有的腐烂气息? “始下!你在跟朕耍什么心计?” 佩帝逐渐大怒。他本就瘦的只剩骨头的脸上,随着他神情变化越发显得狰狞 而下面一旁的始下则是露出一个玩味的笑容。他故意给佩帝卖了一个破绽,让他发现人是假的。 接下来的好戏…… 才刚刚开始。 他笑着说道:“不怕告诉你们。我早就看不惯你们这群虚伪的家伙了。既然在外面是耍,在哪儿都是耍……为何我就不能在这里耍呢?哈哈哈哈哈……” “不怕告诉你们,我就躲在你们其中。你们抓得到我吗?” 始下说着,原本丘夫子的面容起了变化,变成了她原本的佝偻身子的小老头模样。 但与之同时,身边有位官员竟然也变成和他一样的面容,然后也同样做出一位戏谑的表情对着在场所有人道:“嘿嘿……今天你们的爷爷我要是被你们抓到了,我就不叫始下!然后名字倒过来叫!哈哈哈哈……” 离他最近的风地年则是又怒又惊。 他怒得是始下竟然骗他! 明明过去的几百年间,他们之间都合作都是十分愉快的! 惊的是,他可不是那个胖子状态想风地年有着玉司炼气修为。现在的他虽然有头脑,可却没有一点修为。 大殿之上那位屠公公眼见如此,也发捏着尖细的嗓音大喊道:“好啊……都敢反到这里来了!你们栖神道胆子真的大!” 见他捏着兰花指忽而就唱起了戏。 但也随着他唱戏。 在他身后赫然出现了两个纸糊而成的人。 说是纸糊而成的人,又不是很贴切。 李月白看得清楚,在这一张张纸下赫然有着一个被白纸包裹而死的人。 这两个纸人冲到始下面前一把将两个始下都撕碎成了两半。 可朝堂之上则又出现了一名官员脸变成了始下的模样,他大笑道:“杀死一个我……还有千千五万个我!你杀得完吗?” 同时李月白这边,她感觉脚下的地砖又起了变化。 果然,她又和一名官员换了位置,同时也换了身份。 她好看的容颜上渐渐起了一丝古怪的玩味笑容道:“有意思……” 随后她拔剑而起,一剑便杀死了身边的一位官员。 身边有人见此则是露出不解的神色大喊道: “卢大人!你做什么?你为什么要杀死钱大人?” “卢大人!你这是怎么了?” “卢大人,莫非你着相了不成?” 说起“着相”二字,众人听着都是后背起了冷汗。因为这正是栖神道的手段之一。 众人大惊失色。 原本的他们之中,不乏有的是玉司炼气士老祖。但他们也和风地年一样,只有两个人合成一个人才算是完整的。 而现在的他们都只是完整体的一部分,而且是没有修为的那部分……自然都怕的很。 李月白这时也缓缓道:“真有意思!我以为京城之中,大部分的世家老祖都外出京城去诛杀邪祟了。却不想还有你们这些贪生怕死的老东西,在这里奉一个傀儡当皇帝!” 在众人眼中,李月白的模样和声音虽然还是那位卢姓官员的样貌和声音,可众人都看得出来,能用这种语气说话的很有可能就是那位少司李月白。 “李月白!你……你竟然和栖神道的让合作?你们神着卫的人竟然和栖神道合作?” 风地年露出一脸不可置信的神色。 李月白则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她在大殿之内开口道:“始下,帮我再换一个身份。” “好……哈哈哈哈哈……好!” 大殿之内,则是四面八方都传来了始下的声音。 下一刻,李月白则和人群当中的又一个人换了身份。 众人闻言大惊。 虽然都知道对面栖神道是什么把戏。可是真正你面对他的时候,又真的很无力。每一个人,无论是有修为或是没有修为,都紧张到了极点。 生怕身边有人和李月白换了身份。 “吴大人……你……” 有人发出一声惨叫,然后被身边的人给一剑刺死。 “再换。” 李月白再次在大殿喊道。 “好……真好玩啊!哈哈哈哈哈……看你们这些蠢货,分不清身边的人,真有意思啊!” 始下似乎玩得不亦乐乎。 这时的大殿之内,尤其那些阴暗的角落里处处都有他的面孔,处处都有他的身影,似乎他无处不在。 而李月白则又和一位官员换了身份,然后一出剑直接将一位毫无防备玉司炼气士给杀死。 在场之中,虽然也有不少玉司炼气士…… 可此时的他们却有一种有力无处使的感觉。似乎上看身边的人都是熟悉的人,但也很有可能下一刻身边的人就会成为敌人。 “我又要换了……” 这时,李月白又说道。 可说是这么说,但实际上她又没有真的去让始下给她换身份。 就在众人为此紧张兮兮看向身边人的时候,李月白则再次出剑又杀死一人。 “你耍我们……根本就没有换?” 有玉司炼气士又气又恼,直接出手向她打去。 结果李月白却已然换走了身份,北打死的则是一位无辜的伪朝堂官员。 龙椅上…… 那位配帝看着下方这一幕也早发了怒! 他自然也想帮忙,可又不知面对这些栖神道的手段,他却无从下手。 总不能,把面前的人都杀了吧? 那他们这个朝堂存在还有什么意义? 可忽然,一直被他控制的的傀儡却突然暴起向他杀来! 很明显…… 李月白与傀儡换了身份。 佩帝没有防备,一整颗脑袋直接被削下。 但他头颅滚到地上后却没有死。反而身体快速跑到头颅面前,一只手将头颅提起,然后头颅看向李月白大怒道:“竖子!你敢杀朕!” 话罢,他以着极快的速度,如一只站立着的人形虎兽向李月白跑了过来,然后单手拍了过来。 同时李月白注意到,在他身上不断有红色丝线出现。 连带着远处那具被换了身份的傀儡也扑了过来…… 两者身上都爆发出一股诡异的骇人气息。李月白没有犹豫,果断唤出往厄法身对上了佩帝,自己则提剑向傀儡砍去。 她一剑砍在傀儡身上,但砍开身体流出的却不是什么血液……而是一根根的丝线…… 而在丝线所包裹的最里面。 李月白看到了一颗早已腐烂的心脏。 但丝线却很快就将其包裹了个严严实实,并且缝合好了傀儡的身体。 李月白有一种预感,也许这傀儡的秘密就是那颗心脏。 而另外一边,佩帝单手拍来,巨大的干枯如树枝一般的手掌竟然将往厄法相拍飞了出去,并且将法相的半颗脑袋都打的凹陷了下去。 可见对方的力道之大。 但佩帝的这一做法,无疑也是激怒了往厄法相,她咧开到耳根的嘴巴张的更大,露出里面一排又一排的森白牙齿,然后像个恶兽一样飞奔而出,一口咬下了佩帝的一只胳膊。 随后往厄法相拿了引雷弓。 因为沾染了往厄法相身上的气息,这把弓现在无论是外形或是气息上,都透着一股邪! 随着法相快速拉弓。 无数断裂长着嘴巴的大手凭空出现,然后随着引雷弓行成的箭雷一同飞出。空气中尽皆都是磨牙齿的声音…… 而这些声音来自于这些断裂的大手,它们似乎要啃食干净一切。 然后…… 一记红色的雷结结实实落在了佩帝身上,并且巨大的力道将一整个大殿都给震到坍塌。 无数大手更是在佩帝身上肆虐啃食。 这一幕,看着隐匿在人群里的始下本尊有些头皮发麻。 他明白,要是自己中了李月白这么一记,恐怕都不够那些大手塞牙缝的! 可就是这么一记缺没有杀死佩帝。 后者从尘土中缓缓爬起。 可以看到他身上到处都是被啃食过的痕迹,尤其一张脸……简直血肉模糊,惨不忍睹。 但同时,他身体之下那些丝线不停涌动将周围的尸体不断牵拉过来,然后扒下尸体上的皮肉缝合在自己的身体上。 李月白看得出来。 这个佩帝是有点棘手的,想要杀死他,恐怕得是要费点功夫的。很有可能即便能杀死他,自己恐怕也得受重伤。更不必说,这里还有其他的玉司炼气士。 但今日…… 李月白来这里也不是和他们拼命的。 正如始下所说,他们是来耍的! 她显出真身,精致露出一个绝美的戏谑笑容:“始下!帮我再换一个身份!” 这一刻。 在场的佩帝等一干伪朝廷的人没人能开心的起来。 第593章 老夫和女学生绝对清白 已然倒塌的大殿之内响起来李月白的声音。 佩帝闻言,枯瘦脸上凸显而出的两颗眼珠上带上了一抹冰冷道:“所有人听朕旨意!逃……尽快逃离这里……” 他的想法很明确,假如所有人都逃离了这里…… 那么始下也就没法再给李月白换身份,甚至她本人也无处藏身! 而且,他今日决计不能让李月白离开这里。不然,这处伪朝廷,以及他所有的心血都会毁于一旦。 只是…… 当他发现这一点的时候已经有些迟了。 现在这个时候,场上只有一小部分人还能保持清醒,而大部分人则是已经慌了神。这使得现场极其混乱! 而可他们之中的某一个人却已经和李月白换了身份。 李月白猛然出剑扫出,身前一大片人便如割麦子一样倒在了血泊之中。 “始下……再换!” 李月白说道。 话罢,李月白就和一人又换了身份。 相应的,又有一大堆伪朝廷的官员死在了李月白剑下。可以说,整个场面不过就是李月白单方面的屠戮。 也就在这个时候,李月白耳边响起了始下的声音:“李大人,没必要再杀人了。还记得我最初说过的吗?” 李月白当然记得。 始下说过,整个伪朝廷的人都极其重视那具傀儡。他们的目的也很明显,带走那具傀儡。 “始下……再换一次。” 李月白的声音再次在大殿中响起。 这一次,正当所有人都以为李月白又要杀人的时候。李月白却趁着所有人不注意,直接单手一招,将那具佩帝傀儡抓到了手中。 “始下,我们该离开了……” 李月白的声音再次响起。 “什么?这就要离开了?好吧!”始下闻言显得有些不情愿。 毕竟,他才刚开始耍的尽兴。 当然,他也明白李月白的意思。在这里,可不止有佩帝一个玉司炼气士,还有那位屠公公,以及朝堂上诸多迟迟未出手的一众玉司炼气士。 这种换身份的把戏,固然可以让对方毫无办法。 可随着伪朝堂的人一个个都被李月白给杀死…… 那么实际上也就是变相缩减了李月白能藏匿的地方。那么李月白的暴露,也就只是时间问题。 李月白自信,可以杀死佩帝。 但代价一定不轻松。 之后呢? 她还要面对诸多的玉司炼气士。那之后指望将后背完全托付给始下吗? 说到底,李月白也没有完全相信始下。 说白了,始下这家伙就是个乐子人而已。一旦他看到无乐子可耍,自然会毫不犹豫丢弃李月白离开。 而且,李月白对于始下的能力也是十分忌惮。 试想一下,始下要是想要真正在京城大闹一场,然后用出这种换身份的能力…… 那简直就是一场灾难。 也或者,这只是这位十等级栖神道的诸多手段之一。 好在得益于他和莫老之间的约定,李月白觉得大劫结束之前,这家伙即便要耍,也不会在京城中起事。 当始下看到李月白抓到那具傀儡后,也对此处没有丝毫的留恋,他单手对着地上一抓然后道:“呵呵……虚伪的家伙们,爷爷我玩够了!不陪你们玩了!” 话罢,倒塌的四面八方都传来了始下的声音。 无数人更是惊恐的发现,地面上到处都长出了始下的脸。 “不能让他们离开!” 始下大叫道。 但显然已经迟了。 李月白和始下已经离开了这里,他们迅速来到风家的府邸,然后顺着那道门走出了这个伪朝廷的世界。 而外面的风府之内…… 风家的人看到府邸之内只有李月白和一个陌生老头现身,也是有些不解。 因为他们并没有看到自家的老祖风地年。 …… 未在风家多做停留,李月白来到了神灼卫总司。 只是在进入神灼卫总司的时候,始下却摇头道:“好了……李大人,我要离开了。毕竟接下来的事,就没什么乐子可图了。没有乐子的事,我便要离开了。至于说那具傀儡到底有什么秘密,我没有兴趣。” 对于这个结果李月白并不意外。 且目前以来,始下告诉她的东西足够多了。接下来他留不留在京城都无所谓了。 而在回到京城之后,李月白第一件事情不是去研究那具傀儡有什么秘密。而是对着黄奎道:“离京城最近的少司……还有谁?” 对于黄奎来说,李月白已经在京城之中整整消失了好几个时辰。 眼下他自然有很多疑问要问,但看对方柳眉紧皱,神态严峻!他知道现在不是问这些的时候。 “魏无名少司和花自在少司!” 黄奎回道。 李月白说道:“即刻给他们发令!让他们赶回京城!还有在外能召回的少司和行司……尽量都召回来!” 见李月白如此发话,黄奎也是脸色一变问道:“木老大,这到底怎么了?” 李月白回道:“大劫将至!有人膝盖软却想着一个劲投降……这些人,必须死!只是,我一个人的力量终究有限!而且万不得已我不想去打扰莫老!对了,丘夫子呢?” “丘夫子?” “就是你抓回来那个被我重伤的年轻人!” 李月白对着黄奎说道。 “他啊……还在大牢关着呢。” “好,我去见见他。现在你去第一时间先将风家封锁起来!凡外出的风家子弟能杀便杀!” 李月白对着黄奎说道。 此外,李月白又抛出一个名单交给了李月白。名单上有着京城之中和风家一样软骨头的诸多世家,他们也都是伪朝廷的人。 这份名单也是李月白从风家出来时,在风地年那间密室顺出来的。 她又道:“还有……这些世家也全部封锁!” “这……” 黄奎接过后看了一眼神色大惊,这上面几乎囊括了现今京城之中三成左右的世家。 其中不乏有着和风家一样的大世家。 和这些世家开战的话,这确实不是留守在现今神灼卫总司内的这些人能做到的。 李月白去找丘夫子,自然也是觉得有必要带上这个免费的打手的。 而神灼卫总司内的一间地牢内,随着始下迷惘人能力的消失,丘夫子已然恢复了自己原本的容貌。 可以看到原本李月白刺在他身上的伤也已经全部消失。 很明显,他对李月白说了谎。 听着他喃喃自语道:“栖神道妖人是吧……神灼卫李丫头是吧?就你们还想伤老朽我,真是小巫见大巫喽!什么重伤……那不过是老朽故意做给你看的。不然发生什么事情,都得要老朽出头,那岂不是很累啊……嘿嘿,老夫就待在这里哪儿也不出去!我真聪明啊!” 似乎是察觉到有人过来了,丘夫子连忙躺在地上,佯装一副重伤未愈的模样。 不过一方面,他自然也对李月白的做法忿忿不平,心有怨气。对方是没有对他下死手,可这种做法……怎么都让他开心不起来。 而看到来者是李月白,他做出一副怒气未消模样道:“哎吆……可疼死老夫了!李丫头啊,我着可得和你好好论论道理!有你这样的吗?老夫好心要帮你!你可到好!反过来捅我一剑!” 见到这老头这副模样。 李月白觉得,果然……这老头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他所谓的伤势都是装出来的。 之前她重伤这老家伙的时候也在想,这老头修为那么高,哪怕他真毫无防备,自己一剑真能重伤他? 当时,这个念头在李月白脑海中闪过既逝,未曾多想。 果然,一切是他装出来的。 李月白想了想,也觉是自己没有打招呼重伤这老头有亏在先,便没有点破他拙劣的演技而是笑道:“丘老先生……当时实在情况紧急!我便只能如此。毕竟,若是不给那栖神道妖人一个合理的身份,让外人知道我和栖神道在一起,说不得就会被京城之中有心人做文章。” “所以你给那妖人找谁的身份不好,就偏偏找老夫的?”丘夫子吹胡子瞪眼睛说道。 “这……其他人身份去进入风家,总归有些不合理吧。” “呵呵……就你丫头会说!总之,我不出去了!你都当我是栖神道妖人了,那我还真就是栖神道妖人了!老夫就待在这里不出去了!” 丘夫子对着李月白说道。 他与李月白接触也算有段时间了。看她似乎人美心善,笑起来能让京城世家那些愣小子乃至那位万兴皇帝心都化了,可偏偏是个鬼点子巨多,大多时候比只狐狸都精明的人。 信她的话? 可能自己被怎么卖的,都不知道。 “这样吧……丘老先生。你要是肯出去,我替你说一门亲如何?” 李月白语出惊人。 “笑话!老夫是什么人?老夫可是将自己的德行自比圣贤的!会对男女之事感兴趣?李丫头,我这就可要和你论论道理了!” 丘夫子说道。 “嗯……确实。您德高望重,说出这样的话确实是我失言了。只是有人告诉我,您似乎在太学府内收了几个女学生。至于私下你们做了些什么……我的确不得而知。” 李月白笑得似狐狸一样说道。 “胡说!李丫头,你听谁说的?这简直就是在诋毁老夫!懂吗?老夫怎么会做出这种事情……” 丘夫子红着脸粗着脖子说道。 “那你脸红什么?” 李月白绝美脸上出现一抹戏谑笑容。 “行!你不出去也行。不过我很可能会去找您的那几个学生聊聊。也可能我给她们一些好处后,会说些什么话出来……这也是说不上的事情。” 李月白笑道。 “你……你……你怎能如此诋毁老夫子的名誉?” “丘老先生,我只问你一句。这大牢您是出还是不出?” 李月白则岔开话题看向丘夫子。 “我数十声。” 说着李月白转过了身。 “一。” 她走了一步。 “二。” 她走了两步。 “三。” 她快速走了三步。 …… “九。” “好了!李丫头!老夫……老夫真是有理和你说不清啊!老夫这就出来!” 当李月白喊到九的时候,丘夫子从大牢内走了出来。 “丫头,我出来可以。只是你不准乱说。我和那几个女学生,什么都没有。” 丘夫子义正言辞说道。 李月白当当然清楚,丘夫子和那几个女学生没什么问题,双方都清白的很。倒不如说,是那几个女子别有动机,主动去接近的他。 太学府中,自然是没有女子的。 只是有几个世家子弟偏偏被分到丘夫子手底下,听他教书。 他满嘴皆是虚无飘飘的大道理,那自是让这些世家子弟奔溃的!也为了拜托这种困境,有人便想着和他拉近一些关系。可偏偏这位丘夫子油盐不进,你给他送什么稀世珍宝,他也不收。 最后,不知几个世家子弟谁出的点子,说是准备送几个美姬给他。说不定这老头就会春心荡漾…… 可结果却是,这老头依旧稳定发挥,当她几个女子将衣服都脱了后。他却眼露圣洁和严苛,只是满嘴道理对那几个女子进行了呵斥。 那一天之后,也不知那老头和那几个女子说了什么。 那几个女子便成了他的女学生。 事情就是这么一段事情。 但是这老头却是很重自己的名声。所以当李月白那么一说,他自然就急了。 不过在走出大牢之后,丘夫子却是面色一变道:“嘿嘿……李丫头,事先说好,我被你重伤。所以即便出牢,也帮不了你……” “那您老和女学生……” “老夫突然觉得身体好多了!” “那自然最好。不过我重伤你在先,若有机会,我会去认真听你一天的讲教。” 李月白笑着对着丘夫子说道。 对于丘夫子来说,最让他欢喜的事情大概就是有人真的愿意听上一天他那些道理。 对于李月白此言,丘夫子没有放在心上,毕竟连他自己都知道,自己那些道理没几个人会喜欢听。 “丫头,到底发生事了?这么火急火燎。” 丘夫子随后也是一本正经了起来。 “京城之中诸多世家都是软骨头……就为了做这个软骨头,有的世家很有可能为之谋划了几百年。丘老先生,你说讽刺不讽刺?”李月白长叹一口气说道。 第594章 没有未来可言 李月白简单将自己了解到的情况告诉了丘夫子。 丘夫子闻言思索少许道:“你说始下告诉你,京城某些世家就为了向那个世界投降……谋划了几百年的时间?栖神道妖人的话可信吗?” “我想他没有理由骗我。毕竟,那群家伙都是些喜欢制造乐子的乐子人。这之后的事情没有什么乐子可看,那家伙便已经离开京城了。” 李月白对着丘夫子说道。 顿了顿她继续道:“所以丘老先生……现在京城之中,恐怕只有您能镇的住场子了。” 这话并不是在刻意捧丘夫子,而是事实就是如此。现在京城之中,只有他的修为最高,那些世家要是作乱,的确需要他来兜底。 “丫头……别这么捧我。老夫虽然满口大道理,也受莫问清老兄的约定牵制。可事情要是真到了我控制不了的地步,我可能也会袖手旁观。” 丘夫子对着李月白说道。 对方这么说,李月白并不意外。且对于丘夫子,她反而放心了。 要是丘夫子满口答应下来,事情全由他处理,包在他身上,她反而要怀疑了。 现在这样就挺好。 而且接下来京城若要失控,无非就是那些个风家为首的世家要闹事而已。又不是所有的世家都如此。 李月白也只需要丘夫子出手杀掉闹事世家之中,比较棘手的那几个!剩下的,她自然有办法处理。 简单和丘夫子达成约定后。 李月白和丘夫子走出神灼卫总司,径直来到了风家的府邸。 现在都整个京城,似乎进入到了一种特殊的戒备状态…… 朝廷方面在第一时间得到黄奎发出的消息后。第一时间将京城东南西北四个方向的大门都给封锁。 且大理寺和刑部,也双双出动。 无数平日不见朝廷刽子手纷纷出现,将京城之中的诸多世家给围了个水泄不通。 甚至于…… 那位白发剑师羿道成夜第一时间出现,来到了京城之中合风家齐名的邱叶家。 之所以叫邱叶家,是这一家族的人一向都以邱叶为姓。 而这一代的邱叶世家都年轻家主见到这位白发剑师孤身前来,全然没有去往伪朝廷方面的事情去想。毕竟,家中老祖还没有从伪朝堂回来,他也不知他们已经暴露。 年轻的家主才做上家主没几年的时间,他尽量摆出一个阳光笑容对着羿道成道:“羿剑师……是什么风将您……” 可未等他话说完,却依然觉得自己脖子多了一丝凉意。 随后,他的头颅便滚落在了地上。他整个人更是死的不能再死。几个邱叶家的子弟更是不解,这位羿剑师为何要无故杀人? 羿道成则缓缓道:“向伪朝廷称臣!此为谋逆之罪!大劫将至,已然当了软骨头!此为叛逃之罪!今日……凡邱叶家之人,一个不留!” 话罢,他又出一剑。 邱叶家府邸之内,便又有一人倒在了血泊中。 羿剑成是孤身一人前来的。可这一刻,一邱叶家的子弟却没有一个人敢去直视他的眼睛。 他只有一个人。 但他的确有底气只一个人围住一整个邱叶府邸。 …… 风家这边,神灼卫已是将风家围了个水泄不通。风家之内,但凡有人出来,也会被神灼卫给第一时间杀死! 只待李月白一声令,所有人便会杀入进去。 待李月白赶到这里的时候。 见风家府邸之内,似乎有什么东西冲破了地面一样,大地都是一颤。随后就见一个身躯异常庞大的胖子站起身来,以一副愤怒的姿态大喊道:“始下!你害了我们……害了我们所有的人!老夫若不死!必要杀你们!” 正是风地年。 或者说是完整状态到风地年。此刻的他正处在暴怒的状态。或者说他当然恼怒!曾经他们伪朝廷的人和始下做了几百年的交易。 可到头来,对方只是因为想耍一场乐子就把他们全卖了!而且是底裤都不剩的那种卖! 风地年更是不理解,过去他们和始下之间几百年的交情算什么? 可要李月白说,到底风地年还是不算很了解始下,或者说了解栖神道。 栖神道,那就是一群乐子人!只要能给他们乐子耍,甚至他们能把自己爹妈都能卖了! 此刻的风地年也是异常愤怒于李月白的。 他知道…… 今日之后,伪朝廷的大势将去,将再难翻身!所以死之前,他也要拉着李月白一起死。 而给他这个底气的,自然有随后赶到的佩帝和屠公公。 见那位佩帝已将自己被李月白砍断的脑袋放在了脖子上,枯瘦脸上满是怒意。 这使得他一阵张连都拧巴在了一起,变得更加狰狞。 他大吼道:“朕才是真龙天子!朕才是大乾合法的继承人!赵家现在的那些喽啰们,才是当年的篡位者!” 他说着,眼中流出两行血泪。 整个人上半身身体忽然拔高。肉眼可见,他的一整个身体开始变铁青,连那颗脑袋也逐渐变了形,其上片片青色鳞片开始长出,他的额头上更是鼓起两个包,慢慢长成了角。 他似乎……真的在化成一条龙。 可偏偏他的下半身却依旧是人的身体,没有丝毫变化,这使得当他化成龙的上半身和夏半身结合在一起的时候,看着极为不协调。 又或者是他本身就很瘦的缘故,上半身所化成的龙也是瘦骨嶙峋,一副皮包骨的模样。这使得他化成的龙,看不出一点尊贵的感觉,有的只有狰狞和丑恶! “我要吃了这里!” 佩帝大吼一声。 忽而他张大了嘴。 他本身化龙之后,即便身高又高了不少,却也不过一丈高左右。所以即便他张大嘴,也至多只能塞下一个菜篮子而已。 可随后那张嘴就以一种夸张的姿态又扩大了几倍…… 同时,他嘴中有无数红色丝线飞了出来,将一切的事物都给缠绕,让后向他的嘴中拖去。 入眼可见,天空更是如雨一般下起了红色的丝线,密密麻麻……向着一众神灼卫而来! 有风家的子弟不幸被那丝线缠绕,当场就被送入了佩帝所化的那颗龙头之中,被他一口嚼碎吞咽而下! 赶来的李月白见此。 她身后,往厄法相出现。 后者脸上带着一丝兴奋和恶毒,似乎比起吃……她没有怕过任何人。 果然,就见她拉起引雷弓。 随着红色雷霆炸开,无数长有嘴巴的断裂大手,大张着口向佩帝撕咬而去。 那位屠公公见此则是阴冷笑道:“呵呵……之前不方便出手,是因为有始下那家伙在!现在,我可就没什么顾忌了!” 他纸面画出的脸,已全然被血水给打湿。 这使得他脸的位置,一片血肉模糊…… 红色的液体就那么顺着脖子流在他破旧的衣服上。 随着他狂笑不止,他又道:“人生喜怒哀乐!我说此刻为喜……你们便都要笑!” 他大笑了起来。 笑声刺耳。 一种无形的力量扩散开来。 他身边一众人都被这种力量给影响,开始狂笑了起来。 笑…… 这本身是一件,人感到开心然后有感而发做出的表情。 可这一刻受到屠公公影响的众人,却是止不住的狂笑。哪怕是脸上的肌肉都开始笑的酸痛,哪怕是肚子都笑得隐隐有些作痛…… 甚至于有人,下巴笑倒开始脱臼! 李月白自然注意到了这一幕。 那股力量多多少少也影响到了她。但由于她有燧火护身加上修为和那位屠公公爷差不了多少,所以这影响微乎其微。 可太多的人却都就此遭了殃。 有神灼卫已然受不了这股力量的影响,往大腿刺上一剑,试图让自己清醒。可结果却是加剧了更想笑的感觉 。 笑……似乎已经令他开始痛苦! 黄奎也被这力量影响了一下。 但就在他全身灌注去抵御这股力量的时候,那位屠公公却阴笑着亮出一双手上发黄的长指甲在他胸膛上挖去了一块肉。 “你爷爷的!你个阴阳人!敢阴老子!”黄奎大怒,随即用出五雷法向对方杀去。 李月白则清楚黄奎不是这老太监的对手。 她倒是想唤出虚妄法相前去帮忙。 只是佩帝却不给她这个机会。 就见佩帝在吞下一些东西后,龙身至上一阵蠕动,随后他又长出了两颗脑袋。加上他原本的脑袋,一共三颗,这就让李月白暂时无瑕分身。 所幸,这个时候丘夫子出手了。 一把漆黑的戒尺出现在了他手中。 他看想那位屠公公道:“屠项!过去的你也曾是一身正气之人,怎么如今……却入恶鬼一样!” 他似乎是认识这位屠公公的。 后者却道:“我说此刻!该哀!” 以他为中心,一片又一片的哭声响起。 他则缓缓道:“哈哈哈哈哈……是啊!年轻时候的我,正值大乾刚刚建立!我也曾为了天下安定,不惜损害寿元斩杀邪祟!可是后来我发现,一身正气!得来的只不过就是别人的几句称赞!能改变什么?大劫一次又一次!我们这个世界终会毁灭!终会毁灭!我只有活着才会感受到这个世界的美好!可悲啊!可悲!” 一声可悲,不知是他说自己可悲。还是说除他之外的人是可悲的。 丘夫子无奈摇了摇头,随后手中戒尺隔空落了下去。 轰! 一股无形力量作用而去。如无数大山一时之间全部压在了屠公公的身上! 他的身体直接开始分崩离析,连带着他周围一大片的地方都被压成了齑粉。 他再抬戒尺,又向无数风家子弟压去。 随后一整座风家府邸连同风帝年斗被压成了肉泥!只独独剩下佩帝一人! 但他受了丘夫子这一下,也不好受 。 更不必说他身边还有个恶鬼一般的往厄法相,只是见他稍稍有些虚弱,她竟然活生生撕下了他一颗头颅! 不远处…… 有着神灼卫大喊道: “是魏无名少司!还有花自在少司!” 风家周围的空间开始不会断扭曲变形。这正是魏无名的手段。 而无数蒲公英一般的种子落下那些风家子弟的尸体上,它们疯狂生长然后长出一根根的藤蔓彻底那些风家子弟的尸体吞噬殆尽化为了养分。这是那位花自在少司的手段。 佩帝感受到了这二人的气息…… 他知道自己大势已去。 虽然几百年的时光下来,他伪朝廷的势力不算小了,可和神灼卫和如今的朝廷比起来,似乎还是要差上一些。更不必说,还有一位丘夫子帮他们。 他看向皇城的位置不甘道:“凭什么?凭什么……那本来是我的位置!朕的位置!朕恨呐!” 他的脑袋有被李月白砍下了一颗。还剩下的一颗仰天长啸了起来! 他忽而又道:“我以我赵家血脉发出毒誓!我诅咒!诅咒这当代的皇帝……必定不得好死!” 说话的同时,他扯出了自己的脊骨。 或者说这是他伪朝廷几百年以来的龙脉!他一直待在身上。 伪造的龙脉,虽然是假的,但它却也是龙脉的一种! 他将以这龙脉的力量发出毒誓,即便彻底要断送掉他伪朝廷所有的气运!虽然不至于能影响到大乾!但影响到现在都那位皇帝还是不难的。 “哈哈哈哈哈……” 随着他疯狂大笑起来,他整个人化作一道黑色的血水冲上了天空。 然后…… 整个京城开始下起了黑色的雨。 同一时刻,御书房内都赵彻看着外面下起黑色的雨,却不由自主打起了冷颤 。 不知为何,他觉得那雨应该会很冷。 …… 京城之内的不同地方,依然有世家在这一天之内跳出来谋反。 只是,他们的结局注定都和风家一样,被神灼卫和朝廷给覆灭。 每一个覆灭的世家似乎都知道自己追随的君主死了后,他们便再没有未来可言了。按理来说,这个时候这些个软骨头的世家,应该会发挥他们软骨头的传统向神灼卫和朝廷求饶,然后继续苟活…… 可这一次,他们却格外硬气,一个个死的却比一个个壮烈!就为了,他们眼中那个没有未来的伪朝廷! 第595章 窈窕淑女们(上) 对追随这些旧朝廷的人来说…… 并不是说他们对于伪朝廷有着多么的忠诚。而是他们之中的大部分世家都是自经历过旧唐那次大劫残存下来的。 实际而言,他们之中的大部分并没有经历过那次大劫。或者说,更多都是听一些长辈描述之前的大劫。 关于大劫,关于那个天井下的世界…… 自小长辈给他们的描述就是绝望的。是啊……从现有的诸多典籍来看,他们这个世界从来都是抵御的那一方,有去主动进攻过吗? 种种迹象表明,他们这个世界就是弱势的那一方。 即便这一次抵御下来大劫又你怎样? 以后像这样的大劫,还有第二、第三……甚至更多次? 又能挡住几次呢? 即便挡住了,事后不过是得人几句夸赞……得岁月久上一些,谁又记得他们呢? 与其去拼这虚无缥缈的希望。那不如去想另外一条路。 何不想着加入他们呢? 这种加入并不是什么单纯的成为软骨头,而是真的就去成为他们。 诸多世家便都是这样的想法。 这是佩帝告诉他们的。只如今……他死了。这宣告着伪朝廷也将不复存在。 …… 仅仅只是前后一天的时间。 京城之中这些造反的世家就被神灼卫和朝廷给镇压,他们就像是平静湖面上掉入的一块巨大石头,虽然掀起了不小的波澜。 可最终湖面终归恢复了平静。 丘夫子看着那些个世家的尸体,不知想到了什么,一向都是满口大道理的他,竟然少见的寡言少语。 李月白注意到,他的目光久久都放在屠公公的身上。随后又放在了诸多京城世家老祖的尸体上。 似乎上过去,他都是和这些人是认识的。 他不明白…… 若论渡过大劫的信念,这些人之中有许多人都强过他不少。甚至有人还就是侥幸从那个大劫活了下来。 活下来的他们,共同见证了大乾的建立,并为这个新生的朝廷和天地,继续挥洒这自己的一腔热血…… 他不明白,只是几百年而已,为何这些人就都变了? 为什么…… 仅仅是因为怕死吗? 还是说他们在惧怕大劫? 他觉得,比起这些,那些人似乎有更怕的东西。 “真是……物是人非啊……” 丘夫子不知又想到了什么,发呆许久的他,长叹一口气离开了这里。 这场京城部分世家造反的烂摊子已经彻底收尾。李月白没有理由再待在风家的旧地。她的思绪来到了那具从佩帝手中夺来的傀儡。 那个傀儡现在有什么秘密…… 可以去好好研究了。 不过也考虑到这具傀儡上有不少禁制和咒文,李月白没有一人冒然去查看这具傀儡。而是叫上了对禁制颇为精通的魏无名,以及对咒文造诣不浅的花自在。 三人一同在神灼卫总司的一间密室里看着这具傀儡。 除了李月白外,魏无名和花自在神色都是一动。 真正来说…… 他们是认识这具傀儡的肉身的。他曾正就是大乾初年一位废太子的肉身。 只是不知为何……他没有被安葬在皇陵之中,反而被人制作成了傀儡。 “二位,这具傀儡上的东西能解开吗?” 李月白开口对着魏无名和花自在说道。 “可以。” 花自在最先开了口。 魏无名也点了点头。 随后,在接下来花了两个多时辰后,着具傀儡上的咒文和禁制被一一解开。这些咒文和禁制似乎并不是为了稳定肉身不腐,它们更像是一把把枷锁附加在这具尸体上。 它们更像是在保护什么。 倘若有人要强行探知这具躯体的秘密…… 就躯体会连同躯体之下的秘密都会一起毁灭。 随后,当一切都解开之后。 就和李月白预料的一样,在这具傀儡的最深处有着一颗腐烂且还在跳动的心脏 。 花自在最先皱起了眉,虽然她的样子极其可怕,浑身遍布满了可怕的裂纹。 可不妨碍她在见到这颗心脏的时候还是露出了一股厌恶感。 她道:“这是那具腐烂神明尸体的气息?” 他所说的神明,自然就是旧唐之时被人给杀死的那尊神明。 而这颗心脏上似乎还附着有很重的神念。 李月白放出自己的神念,试图将这些神念给拘禁起来,然后将它们拼凑起来希望可以得到有用的信息。 “神明……” “我们……” “所有人……” “都会变成一个人……” 信息实在太过凌乱。 且神念来自不同的人。 将它们要拼凑在一起李月白很难得到什么有用的信息。 花自在和魏无名前后也探查了这心脏内存在的神念信息。 魏无名眉头一皱道:“神明……什么意思?他们要复活神明,为什么?李姑娘,你又看出什么吗?” 虽然现在的李月白已然成了少司,但他却还是习惯叫她“李姑娘”。 李月白也依旧习惯叫他“魏先生”,她开口道:“复活神明,我觉得不应该死这样。” “那应该会是什么呢?成为神明……” 花自在微微一笑说道。 若不是她脸上有那些遍布满脸的裂纹,她的容貌本该是妩媚动人的。 李月白闻言她的话,似乎想到了什么。 最终她还是将这些信息拼凑在了一起:“我们所有人终将变成一个神明。” “所有人变成一个神明?为什么不是所有人都变成神明?” 魏无名觉得这样都一句话实在有些太奇怪了。 他很想去请教一下莫问清。 只是现在的莫问清镇压着天井,实在不适合去打扰。而且也不该是一遇到事就该去请教他的。 莫问清……莫老…… 他对这个天下,这个苍生已经做的足够多了。 而且,更有一个事实是,这段残存的神念解析出来的内容正就和李月白说的一样。再找人去验证,又有什么意义呢? “此时,暂且搁置吧。伪朝廷既然已经覆灭,也许它的秘密便已经无关重要。我们现在能做的就是让这个天下继续稳定,然后迎接大劫……” 魏无名一针见血说出了问题的关键。 李月白和花自在都同意他的观点。 李月白觉得,伪朝廷的秘密固然重要,但这个时候即便解析清楚它,也对未来的大劫没有实质性改变。 该来的还是会来…… 几人又简单的交谈后,三人各自回到了各自的岗位上。 …… 又一个月后的第一天。 李月白经过一段时间的忙碌之后,没有去选择回到富贵街或是在自己少司府邸选择休息。 而是换了下神灼卫的玄衣,挑了一身还算得体的儒士青衫穿在了身上出门。 这件衣服上身之后,或许是因为有衣服的加持 她平日里作为少司积攒的威势似乎少了一些,反而多了几分书香门第大家闺秀才会有的气质。 加上过去的很多年间,李月白一直都有看书的习惯,自然也算养出了一些书卷儒雅气息。 她这一身行头出门。 一时之间,京城大众人倒是也少有人会认出她。再者,京城之中的诸多普通百姓,也只是听说过那位李月白少司,谁又真正见过? 众人也只当是哪个世家养出的儒雅尊贵美丽小姐。 有世家公子盯着她道:“这姑娘……我们怎么没有见过?” 姑娘的容颜在他看来是绝美的。以及她身上的那股子书卷气息,似乎也不是刻意装出来的。 也许正是因为这样,她才格外吸引人。 只是…… 同样那姑娘那双好看的丹凤眼中,也有着一股深邃。那是他们这些世家面见那些大人物才会有的气息。 而这样的气息出现在一个这样的姑娘身上……实在太奇怪了。 也有京城的世家小姐看她是往太学府书院的方向走去,有的主动向她走去搭话。 现在的书院,虽然明面上依旧不招手女学生。但京城之中的一些世家出身的千金小姐,又或是悠荡在外的炼气女侠,主要你名声在外似乎都可以去书院内听讲。 这也似乎被朝廷给默许。 一种世家的小姐们看着李月白,确认从来在以前都没见过这位姑娘。 有位长着一张稚嫩秀气脸盘,有着一双纯真杏眼的年轻少女,主动想李月白示好道:“我叫尉迟若,以前怎么没有见过你啊?” 众位少女之中,也有一位嘴边叼着一根狗尾草,腰间挎着一把剑的、扎着单马尾一身干练黑衣的少女也是饶有兴趣对着李月白道:“是啊……你是哪儿家的?我叫何二雨。你可以叫我雨姐,以后我罩你了!要是书院里那些登记徒子敢有什么不轨之举!我替你削他们!” 姑娘明显是位平民出身,或许拿嘚出手的也就之后衣服上挂着的丁铁炼气士牌子。 也很明显,她也在试图向李月白示好。只是至少的方式,不如说过于直白和简单。 一旁的尉迟若眨巴了一下大大的眼睛,略微可爱的一笑道:“是啊!是啊!雨姐很厉害的!别看她是丁铁炼气士,可至少打败过好几个丙铜级别的炼气士了。” “是吗?” 李月白嘴角微微起了一丝笑容对这位叼着狗尾草,一副浪荡公子模样的少女游侠高看了一眼。 而放在几十年以前的京城……世家小姐们会和一个看起来很落魄的女游侠待在一起,这是几乎不可能的事情。 看起来…… 经过几十年的变化…… 如今京城的风气的确好了不少。 李月白思索着此行来太玄府的目的,倒是也不想太过声张,而是嘴角微微起了笑容报出了一个久违没有用过的名字:“木子白。” “木子白!好名字!” 尉迟若说道。 随后她道:“对了木子白,你读过的书多吗?” “应该很多吧 。” 李月白回道。 “那……我们聊聊诗文吧。” 尉迟若说道。李月白闻言笑了笑点头答应下来。 一开始几人也确实开始在聊诗文。并且时不时还会吟诗作对几句。只是这个过程,却让身为游侠的何二雨听着挖耳挠腮。 说实话…… 她虽修为在同龄人都不错,可实际字都认不全几个。甚至于她本名,也叫何二花。 二花…… 在她印象里,自家村子里养的那几个老母猪也会叫这个名字。毕竟老人常说,像是狗剩、铁蛋、二花一类名字的让都好养活。毕竟猪狗什么的,就是比较好养活。 只是后来的何二雨要走出自己那个小小的村落有几乎去外面看看的时候。 总觉得何二花这个名字有种说不出的怪异。 总不能以后用帅气姿势将敌人一招打到之后,对方问她名字的时候,她回一句:“二花女侠是也!” 这总感觉……会掉不少范儿。 尤其死以扬名立万的时候呢? 总不能也叫这个名字吧。 所以思来想去,她就给自己改名叫了何二雨。 至于来书院…… 纯粹是她觉得自己也该受受文字的熏陶,不然以后自己还是大字不认一个,还不让人笑话死。 也本来,一群少女聊诗文都是很正常的。 只是也不知从哪一刻开始…… 话题就稍微有些变味了。 几句见本该一脸纯真笑容的尉迟若拿出一根连环画似的书本坏笑道:“雨姐……你有没读过那种书……” 李月白扫了一眼,心知肚明,不多去言语。 京城现在风气是开放了不少。 果然,在这样的环境之中也养出腐女了吗? 李月白觉得有些好笑。 “哪种?” 何二雨像是个愣头青一样挠了挠脑袋。 她清秀的脸上更是浮现一丝迷惘。 虽然说她打架的时候,从来都不知道什么叫害怕…… 可是有关书籍…… 她向来都觉得脑袋很大。 尉迟若道:“雨姐。这些天我们多亏你照顾了!多亏你帮我们打跑那些书院的书呆子!给你……这可是好东西!一般人本小姐绝不会给她看!” 她笑得天真又邪恶。 李月白看在眼里,则觉得这姑娘一脸人畜无害得模样回容易误导人。 果然,在约莫几息时间后。 自认天不怕地不怕的少女游侠何二雨看着手中书上画的内容,红着脸,比出一个比哭还难受的笑容道:“这……这怎么能这样……两个男子……怎么能这样……为什么!为什么?” 她看向李月白。 李月白则无奈摇摇头,看向一脸坏笑好似奸计得逞的尉迟若不知该说些什么好。 第596章 窈窕淑女们(中) 在何二雨一个浪迹在外的游侠来说,她的世界观要么是拳头,要么就是刀剑…… 再要么就是两个人一人一剑,狭路相逢勇者胜的事情。 她从未想过两个男子还能这样? 她以前还在村子里的时候,也就至多听过一对新人结婚后,睡一晚后就会有孩子。可毕竟,她连那睡一晚的过程都不甚了解,又怎能了解眼前的事情呢? 随后她缓缓合上了书,只是脑袋里却依旧想着刚才书本里画的内容。 李月白觉得,对河二雨而言,她或许需要用相当长的时间才能缓过来,理解今天的事情。 何二雨看看尉迟若,看到她笑得前仰后合、花枝招展,她知道少女是故意的。 “别啊……雨姐。我不是故意惹你生气的!我就是想着有好东西就分享给你嘛。” 尉迟若向她道了歉。 “那……那叫好东西?” 叼着狗尾草的何二雨的脸依旧红的厉害。不知是生气,还是依旧震撼羞耻于于画本上的内容。 尉迟若伸手想要去要回给何二雨的书。 何二雨却是又一本正经的摇头道:“不行!不行!要去太玄府书院……这种东西还是我保管着的吧!” 她是大字不识一个。 可带着这东西进书院?可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实在是太伤风败俗,有辱斯文。并且她发誓,今天一整天都不想再和尉迟若说话了。 “木子白,你要看吗?” 尉迟若又把目光看向了李月白,又摆出那副一脸无辜的姿态。 她身边则是有少女冲着李月白默默摇了摇头,示意她千万不要去看。 看起来,尉迟若用同样的方式将身边的人给毒害了个遍。李月白看在眼中,笑着摇了摇头。 随后,她就随着这么一众少女走进了太玄府书院。 书院之中,很多在此的学子对于尉迟若一众人的到来并不意外。甚至很多人都主动去和尉迟若打了招呼。 而更多人则是看到尉迟若身边的李月白都是大显意外。 原因很简单…… 在一群容貌不俗的少女当中,她都是那么独特,依然显得出众。独自一人就已是一道极为靓丽风景。 让人看过一眼,便会将她的容貌给记在脑海里。 也在此时,李月白才又开口道:“你们打算去听哪位教习的课?” “丘老夫子。” 尉迟若回道。 这个答案,令李月白多少有些意外。 她这次来书院自然就是来找丘夫子的。毕竟答应了他,要来听他一整天的课。在她的印象当中,丘夫子是个只会空讲道理、废话连天的人…… 他的课,也会有人听? 而事实上,当李月白来到丘夫子所在的那片院落后发现,他的院落内几乎没有什么学生。除了特定书院分给他的几个世家子弟外,再没有其他人。 看得出来,那几个世家子弟也很不喜欢听丘夫子的课。 一个个都摆出一副昏昏欲睡的姿态。 只是闻声院落外传来一阵莺莺燕燕少女的笑声,一个个才又如打起鸡血一般直起了身子。 其中一个脸上稚气未脱,十五六岁,莫无邪的少年叫道:“好啊……尉迟若来了!这课就有意思了!” 丘夫子见状皱眉道:“不想听老夫讲,就滚出去!” “哈哈……先生这才哪儿到哪儿?我是听你讲到妙处激动的不能自己了!” “呵呵……是吗?” 丘夫子看着莫无邪,做出一个皮笑肉不笑的笑容。 “那老夫刚才所讲……夫贤不肖者,材也;为不为者,人也!之后是什么?” 丘夫子又问。 “这……啊这……这……” 莫无邪嘿嘿一笑,支支吾吾了半天也没回答上来! 丘夫子见此大怒道:“是……遇不遇者,时也;死生者,命也。” 他顿了顿又道:“一个人的机遇固然重要!但若是一开始便是品行不端之人,纵然一时位高权重!但终究会从高处摔落,被这所谓的时运所吞没?懂吗?” “老夫讲的,有人在听你吗?” 丘夫子气得连都红了。 外面,李月白将这一切看在了眼里。 丘夫子似乎真的想要教会这些少年一些道理。只是少年总是玩性要大于一切。 也似乎对这些少年,以及和她一起的这一众少女来说,他们也并不得知这位丘夫子真正的身份。 恐怕家中对他们的叮嘱,也就是一句:你们若去听那位老先生的课,一定要务必认真! 丘夫子骂骂咧咧正骂着,忽而看到门外的一众少女中一袭青衫的李月白,愣在了原地。 这一姿态被莫无邪等让也注意到了。 他们顺着丘夫子的目光也向李月白看了过去。 “这青衫姑娘是谁啊……你们见过?” 莫无邪抓抓脑袋向身边人问道。 身边人纷纷摇头。 他又道:“是个挺好看的姑娘。但这丘老古董不是歌狠正派的人吗?我送他几房美姬他都没要。” 身边又有人小声道:“也许,他那些正经都是装出来的?实际情况是,他看到特别好看的姑娘就会走不动道!” “有道理啊!” “我怎么才看出来,这老古董也是个好色之徒啊!哈哈哈哈哈……借着这事情,我要再整一整他!” 一群少年交头接耳说道。 对丘夫子而言。 他只到李月白,更多是一种意外的感觉。他只当之前李月白说要来听他讲课只是嘴上说说,却不想…… 她竟真的过来了。 看她的样子,似乎也并不是很愿意暴露走尽的身份。 毕竟,神灼卫少司来太学府了。 尤其还是李月白。 丘夫子相信,无论是太学府的人,又或是这里的学子都会坐不住的。毕竟,李月白曾经在这里杀过人。 索性,他也没去点评。在短暂的震惊之后,他将目光收了回来。他爷不打算主动去和李月白打招呼。 也相较于那几个世家子弟少年。 丘夫子其实更喜欢来的尉迟若这些人 ,尤其喜欢那位叫何二雨的少女。 虽然她字都没有认全,爷根本听不懂他在讲什么。但至少,她是听得最努力的那一个。 也每当这个时候,他的这处院落才会稍微热闹一些。 而李月白看到身边这些少女来到这里后,都变得严肃正经起来,多少也是有些惊讶。 他未曾想过,这些少女竟然真的是来听课的。 而丘夫子似乎因为李月白的到来,也是一改常态,他缓缓道:“古旧唐时……讲课之人往往不局限于老师先生,有时也会让学子来讲一讲。今日,你们先讲把。最后我再讲……莫无邪,你先来。” “我们讲?什么……我……我讲?” 莫无邪感觉有些头大。 他能讲个什么? 他只想做出一副认真听讲的样子,然后多多少少能引起尉迟若的些许注意。 要说真要讲,他禁书之类看了不少,那些能讲吗? 他觉得,这丘老古董是故意的,应该就是要他故意在尉迟若面前出丑。 “你爷爷的……这不为难小爷我吗?我能讲什么?” 莫无邪看着迎面走来的少女们,最终还是对着丘夫子道:“要不……丘老夫子还是你来讲吧。” “呵呵……那还是老夫讲吧 。” 丘夫子微微一笑。 看起来之前他所言语都是故意的。 毕竟不搞定这些少年,恐怕待会讲课,他们的眼睛都只会直勾勾放在那些少女身上。 毕竟,他曾经也是这个年纪过来的,知道这个年纪的少年会想什么。 待到李月白等一众人入坐后。 丘夫子开始了他的讲课。 他所讲都是一些陈芝麻烂谷子的古贤书籍上的言论。一般读书较多的人都会听过。很多道理,也就那样。 但是丘夫子却讲得极为认真,除了会把这些字句解释完后,还会给出自己的讲解。 李月白觉得,比起书院离许多名气极大的教习,丘夫子要讲的仔细很多。 本质的区别在于…… 那些教习在教你如何能更容易运用学到的东西科举入仕。 而丘夫子他真的就是在和你讲道理,或者说是为人的道理。虽然很多道理,他自己都未必能做到。但李月白觉得,他倒是歌很好的教书先生。 当然,只是会说些枯燥道理的教书先生,又怎么比得上教你做官的教书先生呢? 肯定后者讲课是更吸引人。 而且,这些个道理除了让你做个好人之外,有什么用呢? 他没有一点的用。 但李月白却觉得,在任何一个礼乐崩坏的时代,像是丘夫子这样的教书先生或许都是不可或缺的。 或许她本身不能以身作则,但这个世界不能完全变成不讲道理的世界。 而整整的两个时辰下来。 李月白也听得很认真。 对于这位丘夫子,他有了写不一样的看法。 也许…… 他现在唯一的缺点,就是不能吧讲的道理给以身作则。如果他能做到,那么他或许真的就能比肩他口中所说的那些古代圣贤。 而在他讲课的过程中,李月白也会不时发问。 这个时候,她过去看得那些书就起了大作用。她往往随意开口就能引经据典。 乃至于这趟讲课到了现在,几乎成了她和丘夫子的对答辩论会。 而一个糟老头子讲课,肯定是不吸引人的。 可要是再加上一个绝美女子呢? 答案,显而易见。 之前诸多书院中的学子都看到了李月白向丘夫子的院落走来。 这会他们也各自听完了自己教习的课,看到丘夫子这处院落,李月白和丘夫子对答了起来,他们自然都被吸引了过来。 丘夫子此时发问:“一个时代,是传承重要?还是人活下来重要?” 这个问题很直白,没有多么的饶。 但回答这个问题。 却并不简单。 这个传承包含了很多东西,比如大到炼气修行,礼义廉耻,小到各种奇奇怪怪的技艺。但如果去维持传承,势必就要消耗各种各样的成本,那么人活着只会更难。 且这个问题,李月白还听出了一层涵义。 李月白也相信,这就是丘夫子想要问的。 如果大劫来临,是向后来人传承继续抗争的信念?还是为了一劳永逸的生存直接投降? 李月白知道,丘夫子对于这个答案是纠结的。 也未等李月白先开口。 尉迟若试着回答道:“技艺虽重。但人命却是大于天……毕竟活着才有机会传承嘛。” 她的回答,应该是诸多人都会回答的答案。 大部分人也对这个问题讨论了起来: “这和鱼于熊掌的问题一样吗?似乎一样,也不一样。” “是不太一样。传承或是生存……” “我觉得生存更重要。” 正如李月白所想的那样,大部分让都选择了和尉迟若一样的答案。 丘夫子似乎也听到了众人所讲。 李月白看到他的眼中多了一些失望和黯淡。 丘夫子不知想到了什么,叹气摇了摇头。 是啊…… 这个答案很是显而易见啊,大部分都会这么选!为什么……他还要想个几百年都想不明白呢? 李月白看他如此,心中明白,接下来他回答不回答他都无所谓了。 毕竟世人大多数都会选择苟活,偶尔出现一两个敢于传承的猛士又能如何呢? 纵然那一两个猛士带着众人可以传承这一次。可是下一个时代呢?若是没有猛士出现,谁又带领未来呢? 也不知为何,李月白忽而就想到了莫问清。在这次的大劫中,他便是那个猛士。在他的带领下,就算度过这次大劫。 可以后,万一……他不在呢? 那么以后的大劫呢? 李月白忽而就有些理解丘夫子的悲观了在。 再思考“一个时代,是传承重要,还是人活着重要” 这个问题,李月白忽然就不知做何答案了。 可这时,一直显得不不学无术的少年莫无邪却似无心一般,嘿嘿笑道:“丘老古……啊不老先生,这个问题。我可以这么回答吗?” “要么杀光不想传承的人,将这个时代该传承的传承下去。要么,努力让这个时代的人都变得愿意去传承。” 他笑得灿烂。 答案更像是他随口胡诌出来的一样。 第597章 窈窕淑女们(下) 莫无邪这样的答案,不可否认有所偏失。 可这样一个少年的答案,何尝又不是最优解? 丘夫子若有所思,然后看向莫无邪的眼神发生了变化。或许此前,他从未想过困扰他许多年的答案,会由一个少年讲出。 李月白思索着莫无邪的答案,脸上也露出了些许微笑。 丘夫子刻板的脸上也难得露出了笑容,他道:“今日老夫便讲到这里吧,余下的时间便留给你们吧。” 闻此话,一众少男少女自是都欢笑了起来。 固然对尉迟若这些人而言,她们喜欢听课,可要是能自由活动,那自是极好的。说白了,来这书院何尝不是她们对于家中长辈们的逃避? 毕竟这个年纪的她们,家中的长辈们会为了家族的稳固,而进行联姻。自小被家族选中联姻角色的她们,自是要学习各种礼仪和简单的炼气修行知识。 比起家中的繁文缛节,也许书院里刻板的丘夫子真的要好上太多。 也或许只有何二雨是真心实意来书院学习的。 “那行啊!要不我们玩投壶吧?” 尉迟若提议说道。 关于投壶,这是京城新来兴起的一种游戏,李月白曾听裴乔儿说过。 在十多步之外,放上一个半人高的瓷瓶小壶,人拿着一支羽箭往里面投。 通常都是两人为一组一起投,每日共五支羽箭。谁投中的多,便要对方务必告诉自己一句实话。 这类游戏,也通常在京城之中的少男少女间流行,很受他们欢迎。 又或者说,它更容易能拉近人与人之间的距离,才使得这游戏很是流行。 有尉迟若提议。 莫无邪显然也来了精神,他兴高采烈道:“好……小爷我今天个个必中!” 身为世家子弟,即便在场的大多数都不算什么正经的炼气士,但这类游戏也是没少玩过。 就见尉迟若先走了前去,拿起五支连续不断向远处的壶投去。 见她“刷刷刷”连续投出五支箭,显得心不在焉。 可实际上却是有三支投了进去。 外人看来这投壶游戏或许简单。 但在李月白看来其实不然。首先,远处那瓷瓶的口极小,只有婴儿拳头那么大。其次,羽箭跟一般弓箭是有很大区别的,至少前者只有后者的一半大小,且前者的的箭头是木制的。 这就使得它不似弓箭一般,前端是铁制箭头有重心。 所以羽箭拿在手中就是轻飘飘的,看着十步左右的距离,可不是很容易能投中的。 而尉迟若能连续投中三次,自然极为不容易。 同样投壶的莫无邪果然就没显得那么轻松了,五支箭只投中了一支。 他一脸懊恼,随后看向尉迟若道:“你问吧……只要是我能答上来的!” “本姑娘养了一头骡子,可骡子不喜欢吃草怎么办?” 尉迟若则是漫不经心,随手拿起一支羽箭,纤细手指一边把玩着羽箭,一边带着一丝坏笑看向莫无邪。 这个问题,让一旁的李月白也听着有些哑然失笑。 一头骡子不吃草? 这叫什么奇葩。这摆明了就是少女有心刁难莫无邪。 “骡子怎么可能不吃草呢?难道这骡子是吃肉长大的?这种品种的骡子,应该算是珍禽异兽吧!可小爷我怎么没听过。” 可怜后者却像个愣头青一样,却还认真思考起了这个问题。 李月白身边都何二雨闻声也摸着下巴思考了起来:“天下之大……或许……这世上真有骡子不吃草也说不定呢。” “噗……哈哈哈哈哈!不行了!不行了!笑死本姑娘了!” 尉迟若则憋着笑一下没忍住笑了起来。 莫无邪这才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被对面的少女给耍了。 “你……尉迟若!小爷要和你再比!” 莫无邪又道。 然后不出意外的,莫无邪自是被少女给败了个体无完肤。 尉迟若的问题也依旧奇奇怪怪 不讲道理,什么“驴子身上有多少根毛”,“秃子脑袋上为什么不生跳蚤”,还以及经典的问题“先有鸡还是先有蛋”。 莫无邪本以为少女也会似之前一般问她些诗经上的问题。 为此,他还好好看了几天的书。 只是…… 少女的古灵精怪,总是让他琢磨不透。 自他们以后,李月白身边的一众少女也纷纷玩了这个投壶游戏。 就连何二雨也参加了。 或许是得益于炼气士的缘故,即便她没怎么玩过这游戏,也有五支三中的概率。 同样,当她的问题问出来的时候,倒是令在场之人都有些啼笑皆非。 就比如她一脸认真的问道:“这世上真有不吃草的骡子吗?” 似乎她真的很想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 尉迟若也注意到了一众人当中,李月白没有参与过投壶游戏。 按照投壶游戏一男一女的规则。 莫无邪那边也就只剩下一个面相白净,但明显要紧张许多的少年还没有参加投壶游戏的人。 李月白看出了那边那位少年的紧张,索性她走上前去拿起五支羽箭连连扔了进去。 然后…… 五支全中。 这自是引起了所有人的惊呼。 随后李月白看向那位少年问道:“未来你想成为什么?” 少年知道,自己倒是绝无可能全投中的。 少年挠挠头显得十分羞涩,尽量低下头不敢去直视李月白绝美的容颜。 他回道:“就想继承我爹的药材铺,然后做个好郎中。” “喂!张学文,你不是说今年年底就和小爷我一起学炼气外出京城历练吗?怎么这……这又变了呢?” 莫无邪看向面容白净的少年说道。 后者则是尴尬一笑道:“邪哥儿,但这就是我最真实的想法吧!呵呵,毕竟投壶游戏还是该说真话的……” 说着的同时,他偷偷抬起头看了一眼李月白,然后红着脸迅速低下了头。 很普通的想法,但这就是此时少年心中最真挚的想法。不是每个人张口闭口都有胸怀天下的大志向的,能顺着家人所期许的模样去成长,这便已足以让他们满足了。 李月白看向他笑道:“很不错的志向!” 随后她又看向一旁的丘夫子道:“丘教习,要来一起玩玩吗?” 丘夫子本想摇头拒绝,但也许某些问题他已然想的明白。他觉得心情大好,然后点了点头。 也在他过来的时候,李月白再次拿起羽箭投了起来。 然后,五支全中。 投壶游戏在一般人看来或许很难,但在丘夫子看来却没什么难的。 他也学着之前李月白的样子,拿起羽箭投了起来。 前四支都中了,然后偏偏在第五支羽箭的时候出了问题…… 丘夫子看向了李月白。 后者则是露出一丝似笑非笑的笑容。 丘夫子知道,刚刚这第五支箭被李月白给动了手脚,他却一点也不生气,反而笑道:“你这丫头……还是鬼点子这么多!不过老夫今日的确想明白了许多事情。丫头,问吧。” 李月白则用神念问他道:“丘老先生,我想有人解答了你的问题,这次的大劫,你还要再逃吗?” 丘夫子则看向莫问邪一边抚着胡须,一边笑着摇了摇头。 外人则看得很是不解,不知他们究竟问了对方什么问题。 对丘夫子来说,他意外于李月白的到来。也觉得或许有些问题的答案她能给他解答。 但最终,给他答案的又一直是被他口中冠以“朽不不可雕”的莫无邪。 一切都在意料之外,但一切似乎又在情理之中。 他忽而觉得,莫问清让他来这里教书是有道理的。 “莫老哥……这便是我丘夫子不如你的地方吗?” 这一刻,丘夫子真的服了莫问清。 随后丘夫子又对着莫无邪说道:“以后老夫这里……你随时都可以来。老夫能教你的还有很多。” 这莫名其妙的一句话把莫无邪问的有些不明所以。 但他下意识也觉得,今日这个老古董对他的语气和蔼了不少,他若要教自己东西?不过既然家里人也说,要多和他接触,那应该没什么坏处吧。 随后投壶游戏又开始了第二轮…… 只是书院之中,李月白也认出了两个熟悉的身影。 一个是段剑安,一个则是裴乔儿。 当裴乔儿注意到这边的时候,再随着她一声“姑姑”开口。 李月白知道,她和尉迟若这些少女们的友谊便要止步于此了。 这些少年少女们想法或许还很幼稚,但李月白和他们相处,却不必勾心斗角,大家真的可以做到凭心而论的交谈。 “姑姑……你怎么在这?” 裴乔儿一边看着李月白,一边也看向了李月白身边的一众少女们。 如果说尉迟若是古灵精怪的。 那么裴乔儿就是单纯的带着一股子邪性,尤其是她每次出行总要前呼后拥一大堆人的那股子“大姐大”的纨绔气息,除了她这京城找不出第二个人。 尉迟若自是也听说过对面少女做的一些荒唐事,最近最出名的自然就是将一位纨绔下半身那东西给咔嚓了。 连本身自带纨绔气息的莫无邪都下意识后退了一步。 更不必说其他少年看见裴乔儿后,都一副活见鬼的表情!虽然裴乔儿很漂亮,可对于这位“大姐大”,他们尽量不想去惹她。 不过对于裴乔儿叫李月白姑姑,众人也很疑惑。 第一感觉,自然是将她当作了裴家的人。 可她又告诉对方自己明明叫“木子白”…… 尉迟若第一个想到了什么,马上变老脸色对着李月白恭敬道:“见过……李大人。不过我该叫您少司大人合适呢?还是郡主大人合适呢?” 她听家里人提起过,李月白还有一个“烈莹郡主”的头衔。 虽然很多年,这个名号已不再被人提起。 “郡主吗?很久没人这么叫我了。” 李月白笑着摇了摇头。 她又见诸多人,包括莫无邪等人都向她行礼问好。 李月白又道:“大家不必拘谨,我只是随便走走。” 说着的同时,她向丘夫子行了一礼,意思是她要离开了。 丘夫子也点了点头。 “你这丫头……怎么还是咋咋呼呼的!”李月白看向裴乔儿说道。 后者则是冲她吐了吐舌头道:“反正就算我不讲,他们迟早也会知道啊!最为重要的是,我许久未见姑姑了!不在他们面前点破姑姑的身份,姑姑又怎么会来我这里?” 她笑得洋洋得意。 “你这丫头……不是有你二伯吗?” 李月白笑着摇了摇头。 “他……” 裴乔儿看了看段剑安。 她很想说一句,二伯太无聊了。但因为自小对她的恐惧,便什么也不敢讲了。 “这丫头啊!可比她没心眼的妈妈强得多!鬼着呢!”段剑安笑着捋了捋胡子。 “兄长怎么会在这?” 段剑安随后又问。 “来丘夫子这里听课。” “这老先生……虽然说句不好听的,我看不上他的品行,毕竟不能以身作则,那道理再多都是徒用。但我个人觉得他依然是个好的教书先生。” 段剑安对着丘夫子评价的。 …… 而丘夫子这边的院落。 众人心情则是不一。 尤其是对莫无邪一众少年来说,他们实在无法把李月白那张绝美的脸、一身的书卷气质和神灼卫传闻中那位行事果决,杀人不眨眼的女魔头李月白联系起来。 至少女魔头这个称号,很多年前就有了。 就比如…… 尉迟若听家中人说过,很多年前李月白曾来过一趟书院。 那次李月白来书院后也说随意走走。 结果离开之后,书院当中多了数颗人的头颅。 “丘教习,您和那位少司大人认识?” 尉迟若问道。 她注意到刚才李月白离开冲他打招呼了。 丘夫子道:“算是……认识吧。只是某些原因,我不便直接告诉你们她的身份。” 他故意揣着明白装糊涂,将自己都身份给很好掩饰。毕竟,他要在书院继续教书,只能隐藏自己身份。 “你们都说那位大人可怕。可我觉得……她应该是很好相处的一个人吧。”说话的是之前那位说过要做郎中的那位腼腆少年。 他依旧显得羞涩,有些脸红。 他只记得,之前他快速偷看李月白时,她正笑着。 那一笑,惊鸿一瞥,很美!也是对他想法的肯定! 第598章 夜未央,天将明(一) 又是临近一年的新年年底。 这个新年之际,诸多外出历练的世家子弟,又或是世家老祖全都归京回来。连奔波在外的神灼卫诸多少司和行令司也全部回来了。 新年之际,外出归家之人回来…… 这本是令人欣喜的一件事。可归来的人,除了底层的百姓,上层的世家,又或是朝廷、神灼卫,没有一人能对新年的到来感到欣喜。 因为众人知道,距离大劫还剩不到半个月的时间。 也如果…… 当初莫问清预计准确的话,那的确只剩半个月不到的时间了。 而街道上,在除夕到来的前一天。京城的街道上到处都是爆竹声。时不时可以听到一群孩子玩闹的嬉笑声。 这一天,李月白也没有去神灼卫总司。由于神灼卫其他少司回来,今天的她不必在像平时一样,疲于应付各类公务。 就像过去每年的传统一样。 每个新年,她总是要回去一趟富贵街的。 也其实…… 因为大劫的缘故。已经连续好几年,她不曾来过富贵街了。期间即便来过一次,那也是因为杨淑去世的缘故。 富贵街墨轩居的门也早早被人打开了。 就看到已经换上一身新年衣服的裴乔儿 抱着个扫帚扫起了门前的积雪。在她身后,永远都长不大的玄葬则是嘟囔着:“我不是那黄胖子儿子吗?过年了,这不嘚给我包个大红包!对了,往年他都没有给过!这次,他必须要给一个!” 而在裴乔儿身边裴春花也早早到了。 或者说是裴春雪,也大概只有她才会带着女儿提前打扫屋子。 她温婉对着李月白一笑道:“知道兄长要过来了,我便提前带着乔儿来打扫院落了。难得我们能再聚一次……” “是啊,难得能聚到一起。” 李月白说道。 自来到京城之后,大家明明都在一个地方,可就是很难再全部聚起来。 大劫将至…… 李月白也希望,这不会是她和众人最后一次相聚。 不多时,段剑安也赶了过去。 年过六旬的他,身子骨倒是硬朗的很,哪怕他瘸了一条腿,却依旧不需要人搀扶,依旧走很稳当。 只是他的背相较以往又佝偻了一些,连脸上的皱纹,也显得格外多。明明,李月白上次和他相见间隔才只有几个月。 他缓缓被身边的学生门生搀扶着走到门前对着李月白道:“年初的时候,有人送了我一坛子百年份的桂花酿。这东西在京城可是稀缺货,喝一坛子便少一坛子。本想着让它再放个几年喝,应该会更有味道。但也许,此时喝回梗合适吧。兄长,你说呢?” 他看向李月白,眼中透过一抹平静。 “再等几年?就怕大劫之中你死不了,但年岁再长一些,你老都老死了!” 黄奎则是没好气从段剑安身后出现。 若是以往,后者顶是要回骂几句的。只是当段剑安注意到他胸前一道血淋淋的剑痕后,他沉默了下来。 “是她来了吗?” 李月白问道。 黄奎知道,李月白说的是上官轻舞。 都这么自然年过去了,上官轻舞依旧执念于杀死他。甚至于这些年,她的执念更深了。 “这不大劫要来了吗?我要死,怎么也得大劫之后再死不是?” 黄奎嘿嘿一笑, 缓解了一下气氛。 “去换件衣服吧。” 李月白没有多言,对着黄奎说话的同时,手中蹿起一丝燧火火苗,替他治疗好了胸前的伤口。 而今年这个提前了一天的年夜饭,除了李月白、段剑安、黄奎、裴春花之外。 多了裴乔儿。 也多了一直叫黄奎爹的玄葬。 当然,除了他们以外。还有一对夫妇,也赶了过来。 来者时孟不留和楼沫沫。 就像孟不留所承诺给楼沫沫的,这次回来他们简单举行了婚礼。 也是因为大劫将至的缘故,孟不留将这个婚礼办的很简单。他在想大劫之后,他会给楼沫沫一个更正式的。 当然,对于楼沫沫来说孟不留能将她带到这儿,她就已经很开心了。这说明,孟不留已经承认了她。 当初楼沫沫给她和孟不留的孩子简单起了个小念的名字。 如今,她倒是和孟不留更愿意让李月白给他们的孩子起个名字。 孩子已经一岁,刚刚才学会走路不久。他步履蹒跚,但人却显得很机灵。只是或许是怕生人的缘故,他很快就回到了母亲楼沫沫的怀里。 “让我起个名字吗?” 李月白思索了一下,又看了看楼沫沫。 然后她缓缓道:“就叫孟念沫吧。” 毕竟,这姑娘等了外出历练的孟不离这么长时间,给这个孩子起这个名字也最合适。 “好名字。” 孟不留笑着对李月白说道。 外出的这几年,他的修为果然也提升的很快。现在,他距离乙银炼气士只差临门一脚。 其实他本身的修行天赋就不差的,只是过去他几乎没把心思放在这方面,这使得他修为提升的很慢。 “嘿嘿……那这么说!我也做姑姑了!” 裴乔儿倒是显得主动,起身靠近了年岁还小的孟念沫身边。 裴乔儿有这个动作,自然也不是什么自来熟。而是很早以前,她便和孟不留便是认识的。对于这位突然冒出的大哥,她一开始自是不服的。 只是孟不留太过聪明了……而在很多事情上,他却又对自己与生俱来的聪明显得心不在焉。 这使得裴乔儿第一次知道,人和人有时候可能在天赋上就已经差了很多个等级了。而后来,这位孟不留大哥帮她化解了数次惹出来的祸事。 这一来二去,她自然和孟不留显得熟悉了。 裴乔儿轻轻将孟念沫抱起,如何轻轻在她额头上亲了一下,然后嬉笑道:“嘿嘿……小念沫!我跟你说,以后长大了就过跟着姑姑我混了!在这京城谁敢欺负你!姑姑我第一个出面把他打成猪头!来,小念沫,叫姑姑。” “姑……姑姑……” 才一岁牙都没怎么齐的孩童,咿咿呀呀跟着叫了出来。 “夫君……真是奇怪呢!这孩子,可是既没叫过我娘,也没叫过你爹呢。看起来,你的这位妹妹很会带孩子嘛。” 楼沫沫虽然看不见,但听着刚刚自己孩子都声音,也笑了出来。 裴乔儿会带孩子? 孟不留嘴角则是露出一抹苦笑。 自己这个妹妹简直就跟个混世魔王一样,在京城之中拉帮结派简直就像个“大姐大”一样,曾经她为了掏鸟窝斗掏到皇宫一位嫔妃娘娘那儿去了,这京城之中还有她做不出的事吗? “嘿嘿!这位就是嫂子吗?还是嫂子会说话!我可是最会带孩子了!保证这孩子长大以后跟我一样机灵!” 裴乔儿嘟起嘴,举了举粉拳然后拍了拍自己胸脯。 和你一样机灵? 李月白和段剑安对视一眼都是轻叹一口气。 裴乔儿一个混世魔王都够人受得了!将来再来一个,那真是不可想象。 “行了乔儿,还是让楼沫沫姑娘去带孩子吧。”李月白开口说道。 裴乔儿闻言将孩子抱还给了楼沫沫。 只是裴乔儿的目光也从孩子转移到了楼沫沫身上,她打量着对面的女子。后者虽然已为妇人,可真的生得很标致,本来可能有些消瘦的身体,也可能是因为做了母亲的缘故,变得丰腴了起来。 她笑着看向楼沫沫道:“嫂子和兄长是怎么认识的……我跟你说啊,孟大哥以前倒是常去勾栏的!他以为我不知道,可我裴乔儿是谁啊?什么那些能说的,不能说的……本姑娘京城当中小弟遍布!自然知道他各种事情。” “还有不能说的?” 楼沫沫话音一顿。 “是啊……嫂子我和你说。” 裴乔儿贴在她耳朵上说道。 也不知说了什么,只是看到楼沫沫一张脸从脖子红到了耳根子上。 孟不留则觉得头大。 随后他向李月白等一众长辈投去了一个求助的眼神。 李月白似是早知道一般,果断拿起一杯酒眼神看向了别处。 段剑安直接就摆出一副老眼昏花的姿态,当作没看见。 黄奎则是拍拍他肩膀道:“四叔为爷为难啊……这必定是你们小一辈的事了!” “四叔……这……我回去没法……” “喝酒了!来!小子!走一个!别和你四叔见外啊!今天你要是能喝趴下我,我叫你四叔!哈哈哈哈!” 黄奎说着又拍了拍孟不留的肩膀。 李月白将新年之际,众人所有都举动收在眼底,嘴角慢慢露出一丝笑意。 她抬起头看向天空。 今夜的星光也是格外璀璨。 这个新年,似乎因为有了这些个晚辈的加入,变得更有趣了一些。 也虽然距离新年还有一天的时间。但迟一天,晚一天又有什么区别呢? 大家能像今日这般聚在一起,就已经胜过一切了! …… 当新年之后,一切都归于平静之时。 当又一个春季来临前的前一天晚上的时候,这个夜晚似乎格外漫长了一些。 起先是有人发现,当家中的鸡已经打鸣过好几次后,外面却依旧是漆黑一片,该有点旭日东升的景象却并没有出现。 甚至于,夜空漆黑到有些过于不正常。明明一片乌云可没有,可你既见不到月亮,甚至连一颗星星都看不见。 如黑暗中没有升起一丝火光,你便什么都听不见。 没有了太阳,便意味着大地身高的温度开始骤然下降…… 四面八方开始有狂风刮起。 一同伴随风声而来的,还有一种古怪的声音。那像是某类生灵在笑,又像是人在窃窃私语。 随后是一声声破土而出的声音响起…… 似乎是有种东西似麦子油苗一样正在以一个极快的速度破土而出出。 幽州地界里,李玄的庙宇内。 不忘老人察觉到了这个世界的变化,他像是回忆起了什么痛苦的记忆一般,将自己手上的镣铐撞到叮当作响,他大叫道:“来了!又来了!他们又来了……” 在他的眼中,星辰或是月亮并没有消失。 只是那天空之上本来冰冷到一颗颗星体,却忽而就长出了黑色的毛发。那些毛发像是一张大网不弥散,直至将整个世界给遮盖! 至于地面上…… 出现了吗一道道的裂缝,裂缝之内所长出的根本不是什么幼苗 。而是只只黑色的触手。触手上遍布着各种各样的眼睛。 就好像整个世界本就漂浮在一团子触手之上…… 现在大地离开,它们自然而然就出现了。 至于四面八方的那些低语声,则是不知何时出现的一群长有独眼,光着身子的人传出的。 他们一整张脸上,除了一只巨大的眼睛,就只一张只有枣子大小一般的嘴。 这种异样的不协调,使得他们看上去格外的诡异。也正是由于如此,他们无论如何发声,都只会发出类似窃窃私语一般的声音。 看着这一些…… 不忘老人觉得,天空之上那些黑色都毛发似乎垂了下来,他大叫道:“不要……离我远点!我要逃离这里!我要离开这里!我要离开这里!” 他又大叫一声,忽而挣脱束缚手上的镣铐,然后一脚踏在地上。 大地因为他这一脚,狠狠晃动了一下,开了一条极为深的沟壑,可沟壑里却是一堆染着血,穿着旧服饰的让从沟壑里爬出。他们身上爬满了各类的触手。 有的触手,就在这些尸体伤痕都缝隙里来回穿梭…… 他们眼睛呆滞无神看着不忘老人: “我……我认得你……” “你是那个不忘老人……啊不!懦夫老人对吗?” “你还要逃吗?” “你本来在那些旧的时代,能救下我们的!为什么?” “为什么?” “为什么?” 一声声“为什么”,问的不忘老人简直要发疯,他疯狂抓着自己的脸大叫道:“凭什么?凭什么我就要救你们!你们已经死在旧唐了!就好好做尸体就是了!我……我就是个懦夫!我想逃!想逃啊!” 他眼中流出两行血泪,然后在诸多的旧唐尸体里,看到了曾经的妻子和儿子的身影。 他更绝望了! 第599章 夜未央,天将明(二) 在这个黑暗降临的时刻。 遍地都是恐慌与哀嚎声。 如京城之内,漆黑的本是这个世界。但仿佛一众百姓们的光明也被剥夺一样,看不到身边熟悉人的身影,只是单单能听见周围人的声音,他们越发显得不安,人们相互发出声音,算是给对方报着平安: “娃儿!你们在吗?” “相公!相公!我在这儿!” “我在呢!老王!老王……是你在说话吗?” 人们听到了身边人的呼唤,但同样听到了一些奇怪的窃窃私语的声音。 那些声音似是虫鸣一般,贴在他们耳边窃窃私语。甚至于,能感受到有东西就贴着自己的皮肤在呼吸。 可偏偏摸上声音的源头,触感是一片黏腻和冰冷! “这……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有人大叫。 而那些声音,似乎能窥探到他们内心的秘密。 就比如有个京城的西城北街有个姓吴的屠夫,某一瞬间他竟然听到了那些声音在说: “说吧。你是不是在等着你儿子死?” “你儿子死了,你是不是就是可以顺理成章的和你儿媳一起扒灰了?” “虽然你并没有和你儿媳发生什么,可是你还是期待这种事情对不对?对不对?从你儿媳进入你们家门的第一天,你就在想对不对?” “明明你的儿子是那么孝顺。你儿媳更是对你敬重。你却在想这种事情。” “嘿嘿嘿嘿嘿嘿……” 四周似乎全是怪笑声。 “啊!别说了,别说了!”吴屠夫受不了这些窃窃私语的,用手指捅破了自己的耳膜。可即使如此,那些声音却依旧能从他的耳边响起。 仿佛,他心中某些不好的念头若是不祛除,这些声音便一直都会响起! 而神灼卫总司这边。 天井之下忽而爆发出耀阳的光芒。 随后,天井之上莫问清的身影出现。他周身亮起了一抹淡淡的莹光。在这漆黑一片的世界中显得格外耀眼。 也随着他升空,他身上的光芒越发耀眼。 直至他彻底升空后,他依然没入耀眼的光芒之中。他就像是一轮升起的太阳。这一刻,整个世界都被他给照亮。 下方的李月白这便也看清了现在这个世界的全貌。 天空之上,布满了黑色发丝一般的东西,那些发丝有的低垂下来,就那么缠绕在某一处较高的建筑上。 裂开的大地上,各种各样的触手从裂缝中钻了出来…… 有的触手就像是蛆虫一样,将人的身体给占据和控制。原本的普通人,一旦被这些东西给侵占身体后,便会爆发出堪比丁铁炼气士的力量! 被控制的宿主似是野兽一般,见到活物便咬…… 而四面八方则是有着一种长着大眼睛、小嘴巴的怪物,他们有着虫子一般的翅膀。李月白注意到,这种东西其实只有半人多高,可往往它们会似虫子一般飞到人的耳边,然后开始不停的低语,直至将人给逼疯! “剑来!” 天空之上莫问清向着北边的方向一指。 话音刚落,一座巨大的剑阵自北向这边飞来! 李月白知道,这是昔日寻燚仙踪的那座剑阵!剑阵自北飞来,直接在缠满黑色的天空上划出了一道口子! 就仿佛,天被撕开了一道口子一样! 再随着数道剑鸣声响起。 天空之上!又被划出了一道口子!就好像,天正在被撕开一样! 随着天空被彻底撕开。 李月白等一众少死看到,原本的天空上,数道黑丝之下有着一个身穿破布黑衣 身形枯瘦,有着一头乱糟糟黑色头发,胡子拉碴的中年男子。 并且,他的身体上的破衣服里,挤满了各样的触手,有的触手甚至从他一只空洞的眼睛里钻了出来。 也似乎上他并不是死尸。 又或者说,他本是这个世界的人,过去的某一次大劫中,他为了活命自愿成为了那个世界的人。 现在,他作为入侵这个世界的先锋,最先在天空上动了手脚! 就比如遍布这个世界的黑线,竟然就是他身上那件,满是破洞破旧衣服上的线头,那些乱糟糟的线疯狂生长着。甚至扎破了他的身体,但是他却丝毫不在意。 他伸出一根枯黄的手指敲了敲自己的脑袋道:“现在还是大唐吗?呼……真怀念呢!当初缔造大唐,我祝伯言也曾出过力的!” 他似乎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寻问人。但没有人去回答他。 “哼!” 不知是谁发出了一声冷哼。 天空之中,亮起了一道格外刺眼的白光。 待白光消失。 李月白注意到,那位祝伯言的胸膛上多了一道剑痕。 那道剑痕,直接将他的几根肋骨给折断。只是胸口上那样一道恐怖的伤口,却并没有血液流出,而是几条触手从伤口里钻了出来。 而在祝伯言不远处。 站着一个一头白发、独臂的中年男人。那是上官行伤。 李月白看到,他握剑的那只手缓缓有血流下。 李月白知道,上官行伤所修的一种拔剑术,出剑的第一招也是最强的一招。一招下去,要么对方见血,要么便是自身剑断。 而上官行伤手中的剑虽然没有断,但剑身上已然多了几道裂痕。 “哦?好稚嫩的剑术,是拔剑术吗?如今的时代,这样的剑……也叫拔剑术?” 祝伯言看向上官行伤忽而大笑了起来,连带着他身上那些线头都疯狂乱颤了起来。画面有种说不出的诡异! “呵呵……不过旧时代的余孽!若你真的死在旧日的大劫之中,今日见到你这尊肉身,我会尊称你一声前辈!可你到底还是成为了他人的卒子走狗,实在叫人觉得可笑!” 莫问清冷笑一声,操控剑阵向祝伯言一指。 “哦?他们许诺我,如果攻下这个世界,许我成神!”祝伯言一点不在意的笑道。 只是很快他就发现了问题都不对劲。 他很快就被吞没在了剑阵之中,连丝求饶的声音都发不出,便被剑阵给彻底剿杀。 但随着他消失…… 天空之上的那些黑丝却只是消失了一部分。 就见天空之上,还有着数个跟祝伯言一样的人。他们都是来自旧时代大劫中的人。全都是为了活命,不惜成为那个世界的傀儡。 随后莫问清将操控着剑阵指向了他们。 李月白则把目光收了回来。天空之上的一切暂时可由莫老去负责…… 但地面上的东西,就得由他们一众少司以及京城之中的诸多玉司世家老祖去解决了。 就比如李月白面前出现了一位穿着旧唐服饰的红衣少女。 她的面容精致,容貌也很美丽。 但她的身边却聚集满了那些虫子一样,大眼小嘴的怪物。 她似乎上是能和那些怪物进行沟通的:“哦……这个时代的眉笔是这样的吗?现在距离旧唐过去了多久……” “你们去帮我看看,哪里有好看的衣服,都替我拿过来!” “还有……胭脂一类也给我拿过来!我好不容易才复活过来,一定要好好打扮一番!” 她说是要打扮,但很快李月白也发现了问题。 就比如,在她面前同样有着一具少女的尸体。 看样子后者应该是刚刚死去才对。 这位红衣少女嘴上说着打扮,可无论是拿来的眉笔,又或是胭脂一类,全都涂抹在了尸体上。 “哎……你脸怎么这么圆啊!这样化上妆一点都不好看!这样吧,我来帮你一下!”话罢,她手中多了一把匕首,随手就在尸体的脸上划上一刀。 “不行!下巴也得削一下!” 说着,她又拉上一道。 这样一通下来,加上她在尸体脸上一阵胡乱涂抹,不如说让那具尸体变得更恐怖了。 也在这时,她又盯上了李月白道:“哎呀!姑娘,你可真好看啊……需要我给你化妆吗?” 她笑得人畜无害。 可李月白却不能简单当她是普通少女。 李月白缓缓开口道:“本就死了的人,还是应该做个死了的尸体就好。” 李月白说着,缓缓拔出了“柳腰”。红色的刀身上,燧火开始燃烧! 对于对面这个红衣少女,李月白可以想象她一定有着不低于祝伯言那样的修为。而似他们这种旧时代的人,现在却满世界遍地都是。 李月白觉得,自己对于这次的大劫想到有些过于乐观了! 和他们一众少司应对起来都觉得麻烦了?普通人又该如何呢? 但也就是此时,天空之上莫问清所操控的剑阵又发生了变化。 一整个剑阵像是解体了一般,数把飞剑向着各处方向飞去。有的剑飞去了幽州,有的剑飞去了云州…… 还有的剑飞去了南蛮。 而分散开的剑也像是有灵一般,同一时刻各个区域,凡是出现了修为高于玉司炼气士这个范围的不明生物,散落各地的剑便会第一时间将它们给斩杀! 就比如现在李月白几步之外都不远处就浮着一把剑,将一名旧时代的中年男子给直接灭杀…… 而当这把剑飞过那位红衣少女身边的时候,后者早没了之前的从容,吓得抱头缩在一个墙角并且大喊道:“我……我是无辜的!本姑娘爱美,也有错吗?” 但很快,她又发现那把剑对于她这种低微修为的,似乎一点都看不上。 而这一幕,同样令李月白感到震惊! 她忽而想到一种可能…… 也许,莫问清复苏寻燚仙踪的剑阵并不是为了对抗另一个世界之用。而是就为了用这一座剑阵,更好的保护这个世界的人。 仅此而已! 或许,他压根就看不上这什么寻燚仙踪的剑阵!毕竟,以他一人的力量,他都足以和天井下的世界对抗这么久…… 李月白想到这里,嘴边露出一抹苦笑。 莫老要控制那样一座庞大的剑阵飞往各个地方,那得需要多么庞大的神念控制力? 她本以为,这一次的大劫,她或许能替莫老去分担些什么,只是目前看来,反倒是他们一众少司,甚至这个世界都拖累他了。 而她目前所能做的,竟然仅仅只能是尽力在这场大劫中苟活下来。 而大劫明显只是刚刚开始。 后面…… 又待如何呢? 李月白长呼一口气,但尽量还是让自己冷静下来,看向面前的红衣少女面色冷了下来。 不管之后如何,眼下她都需要杀了面前的红衣少女。 后者也反应了过来,拍着胸脯一副惊魂未定的姿态看着天空上的莫问清道:“这个时代……还有这么可怕的人物?” 但也就在她发呆之际,李月白出手了。 只是李月白手中的剑砍在了对方的脖子上,却并没有给对方造成什么伤害。只就是浅浅留下一道伤口。 然后有黑色淤血一般的东西流了出来…… 少女摸了摸自己的伤口,然后眼神冰冷看向李月白道:“砍坏这具身体!那么我就用你的身体好了!” 她面容突然变得狰狞,随后指挥着那些虫子一样的怪物向李月白扑来。 李月白挥舞起燃这燧火的剑,那些虫子一样的怪物当即就被燃烧殆尽。 那位红衣少女的伤口处,那些黑色的东西则是越流越多,与此同时那些黑色的东西像是活了过来一样,如喷涌而出的泉水一样向李月白扑了过来。 “哈哈哈哈……你真是蠢!你的身体,现在是我的了!” 那具身体逐渐干瘪下来,并且大笑道。 可李月白却反而收起剑,嘴角露出一丝玩味笑容道:“记着,永远不要把后背亮给敌人。” 在红衣少女身后,不知何时出现都往厄法相拿起引雷弓已然对准了她。 随后雷箭飞出。 红衣少女根本没法避开,直接被这一箭给射中。 纵然少女身上这些黑色的东西很怪异。但狂暴的雷和雷海里的那些断手们,却足够将它给吞噬个干净! 也随着雷箭彻底爆发开来。 处在雷海之中的那摊水一样黑漆漆的东西竟然脱离红衣少女的身体,浮现出一个五官轮廓大叫道:“不!我还不想死!” 同时,已经干瘪了半个身体的红衣少女则向李月白露出一个解脱的笑容,声音微弱道:“谢谢你……我终于摆脱了她。” 第600章 夜未央,天将明(三) 解决了眼前的人。 李月白却并不能感到轻松下来。 随着大地裂开,在地底深处还有更多的人向地面爬来。他们都是旧时代死在大劫中的人,人死之后……尸体成为了那个世界的傀儡。 但也有一部分人却是自甘堕落,自愿成为了傀儡,无数触手似蛆虫一般在他们身上爬来爬去,他们却视而不见。似乎成为这个状态,对他们而言是一种荣耀。 他们在地底深处叫道: “他们许我们成神!只要能摧垮这个世界!或者,你们也可以加入我们?将来一起成神!” “对!一起成神!” “何必抵抗呢?当年的我们也曾信心满满一次次抵御大劫!可最终得到了什么?你们又何必呢?” …… “不能让这些家伙上来!” 李月白身边随着空间一阵扭曲,魏无名的身影出现。 在他之后,也相继有其他几位少司出现。出现的几位少司之中,不乏有李月白熟悉的面孔。 有花自在,巨左立。甚至还有过一面之缘的黄三贵。 当这边大地裂缝开裂的时候…… 几人都注意到了。 而在下边的地底裂缝之中不乏有着比肩祝伯言的炼气士!且数目起码有几十之多。 现在…… 李月白他们唯一点优势就是站在高处。那么对于还处在地底的那些人而言,他们就是活靶子。 一众少司连同李月白没有过多交谈,但大家只是几个简单的眼神交流就已然分工明确了。 身形高大的巨左立站出来道:“我来挡在所有人前面!我练的是御器的本事!” 说着他解开了身后的包袱。包袱里是他的一只手臂,他将这只手臂炼化成了器具!手臂的硬度,硬生生可以砸死一名玉司炼气士。 随后他将那只手臂扔了出去。 手臂迎风便长,它在虚空之中手掌也慢慢打开,似一把伞一样,刚好将众人护在身后,也刚好将大地裂开的缝隙给基本堵住! “好……还没有堵住的地方!我来负责!”花自在说道。 说着,她随手抛出数颗种子。 那些种子很快生根发芽,长成一根根藤蔓将巨左立手臂没有堵住的地方给堵上,之独独在大拇指和食指虎口的地方留下一道口子! “那我也出一份力!” 黄三贵说着咬破自己的手指。 他以手代笔随后在空中迅速画了起来大喝一声念咒道:“风来!” 忽而便有飓风生出顺着地底猛然灌入! “落石而生!” 他继续念咒说道。 随后将手指上的血液甩出。 那血液顺着巨左立器物手臂虎口……也就是唯一的位置落下。在落下的瞬间,那一滴滴都血液便瞬间发生变化,变成了一颗颗的巨大滚石! 滚石所过之处,势必会将一众傀儡给砸倒一片。 魏无名则是动用自己扭曲空间的能力,将地底崖壁的地貌给改变,让这些崖壁变得更难攀爬! 李月白则直接唤出往厄法相,手执引雷公雷箭对准那些傀儡。 而她本体则要负责护佑好一众少司的后方。 就比如…… 有个顶着个山羊头,身穿一身灰色道袍的男子出现在李月白等人的身后。 说其顶着个山羊头,倒不如说他的头颅本就长那个样子。而他的道袍看起来一点也不旧,且挂满了各样的铜钱。 他缓缓道:“真是一时间有些不适应啊。我想想……差不多有几百年的时间,我没用你们这方世界的语言说过话了。对了,你有铜钱吗?” 他注意到李月白转过了身,眼神中透着十分感兴趣的意味。 李月白没有回他话。 这个男子给她的感觉似乎一点都不像是个炼气士…… 或者说,他实在就不像这个世界的生灵。 他的身上充斥着死气,甚至于体表根本没有活人该有的温度。乃至于他肩膀上顶着的那颗羊头已经高度腐烂,他也浑然不在意。 他看向李月白又问道:“如果你能拿出和让我耳目一新的铜钱……简单见说,就是我身上没有的铜钱,我或许会饶你一条性命。来你们这个世界,我想我最大的乐趣就是收集各种各样的铜钱!” 很明显,他来自于天井下的世界。 他像是炫耀一般,缓缓展开了自己的胳膊亮出了身上挂着的各种铜钱。 铜钱之中有属于旧唐的,也有旧唐以前更早的…… 当然,现在他的身上又多了几枚铜钱。 而那几枚沾着血的铜钱,李月白认识。那分明就是大乾所铸的铜钱。 他笑得得意,似乎是很乐意将自己收集到的东西展示给其他人! 而在李月白这边不远处,也有一位乙银牌子的炼气士。显然,他是见过这山羊头杀人的,知道他的厉害。 他咽下一口口水问道: “你是说……给你铜钱我就能活吗?” “当然。我说话算话。” 山羊头笑得开心。 那男子闻言,拿出一枚铜币扔了过去。 山羊头接过铜钱观察了一会儿道:“果然是我没有见过的……” 顿了顿他又道:“好!我可以不杀你。只是……下次再见你,我必定要杀你!” “好!” 那人闻言即刻要跑! 而山羊头则是做了一个奇怪的举动,他伸出一只手臂然后用宽大的袖袍遮住了自己的脸。 随后他忽而露出自己面容笑道:“好了……你我已经有过一面之缘了!我们现在见面就算是第二次见面了,你必须死!” “什么?这……这太不讲道理了。” “不不不不……我羊道人可是最讲道理了!” 羊道人对着那人说道。 随后他拿出一个摇铃摇了起来,似乎是念起了咒。或者说他的念咒更像是在发癫,不时还伴着几声羊叫。有着异样的滑稽感。 但在这样的环境里,却没人能笑得出来。 见这羊道人发癫,这人转身就跑。 可还不等他走出几步,他却忽而弓着身子趴在了地上。 他大叫道:“我……我……我的手……” 他竟然发出了羊叫声。 随后他的手长出了羊的蹄子,甚至于转瞬之间他就变成了一只羊。 而他身后的羊道人手中则多了一个布袋,他单手将那只羊抓起放入到了布袋子里! 他缓缓道:“饿了几百年了……可得好好抓几只羊回去!我们那个世界,可是又冷又死气沉沉!哪儿有活物可吃!” 说着他再次看向了李月白。 “哼!真是蠢货!竟然会相信那个世界人的话……但凡他要是肯跑到我们这边,我不介意护他一条命。” 巨左立冷笑一声开口道。 只是说是这么一说,但实际的情况是一众少司的注意力都在地底下。 现在也就只有李月白能分出身。 “你有铜钱吗?” 羊道人第三次看向了李月白。 李月白依旧没有回答他。 这个羊道人到底有着怎样的力量?到底又有怎样的能力? 一切都是未知。 她没有贸然跟对方交手,而是唤出了虚妄法相。 后者出现的瞬间便猛然出了一剑。 一道带着凌冽寒意的剑气瞬间就贯穿了羊道人的身体!并且将他的半个脑袋都给砍断。 只是即便如此…… 羊道人却没有死。 他的手反而放在了断掉脖子的头颅上,然后狠狠将它拽下扔在了地上。 随后,他又从刚才的布袋子里抓出一只羊,然后硬生生拔下一颗羊头放在了自己肩膀的位置! 头颅瞬间和身体长在了一起。 而他的灰色道袍也被染红了大半。 他缓缓道:“喜欢砍人脑袋吗?可我最不缺的就是脑袋。要不你再砍一颗试试?” 说话的瞬间,他猛然回身并且手中多了一把染血的铜钱剑。其中一枚铜钱落在了虚妄法相的身上。 瞬间,虚妄法相便被定在了原地。 而法相本身也被那把铜钱剑给贯穿。法相也随之消散。 到了这一步,李月白基本可以确定。这个羊道人修为要在祝伯言之上。 “嗯……问也最不缺分身法相。” 李月白随即又开口。 而在羊道人身后,随着一道燧火火光出现,一道新的虚妄法相出现。 法相本就是由李月白的燧火而生成,除非是她本人死了!否则法相便是生生不息,永远不灭! 羊道人似有防备一般,也在第一时间转身用铜钱剑挡下了虚妄法相的剑! 但是他忘了在最前面,还有李月白本尊。 李月白直接用出一招“梅雪当归”。 这是她自创的剑招。 自然是最适合她的剑招。燧火的火焰伴随着剑气形成的梅雪落在了羊道人的身体上。 他的一整个身体就此被切成了两半! 可也就在此时,他身上那些挂落的铜钱却是发出诡异的红光,然后一颗颗铜钱将他分开的身体,竟然又重新牵拉在了一起。 而羊道人也似之前一般,一点都不犹豫直接拔下了自己的羊头,然后迅速从布袋子里又拿出一只羊拔下它的头放在了自己身上。 他身上的伤势也瞬间愈合。 随后他看向李月白的眼神发生了变化,多了些认真和严肃。 “这羊头怪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李月白身后,巨左立又发了话。 他是很想要过来给李月白帮忙。只是他们这边同样不好受,无数傀儡发了疯一般从地底冲出来。 往往他们打退一波,就会有新的一波马上冲出来。 而连续的几波下来…… 别的人不说,至少黄三贵是有些疲倦了。 他的念咒是以燃烧自己都血液为代价。可是一个人的身上……血液总归会有耗尽的时候! 魏无名和花自在也不好过。 某些傀儡若是侥幸从李月白虚妄法相雷箭下活下来,便会冲到他们一众少司面前。 这时,她的藤蔓和巨左立的手便要抵挡住这些傀儡…… 魏无名则需要用自己的能力,将这些跟前的傀儡给彻底剿杀。 不过几个少司之中,至少魏无名还是能稍微分神一些过来的。 他用神念对着李月白道:“李姑娘,为虽然目前尚不清楚这羊头怪的具体实力。但看他严肃起来的姿态,想必是觉得你已经威胁到他了。那么……你有把握杀死他吗?” “五成吧。”李月白用神念回道。 目前看起来,这羊头人愈合自己伤势的关键便是手中的那个布袋。 可是…… 也只有羊头人需要愈合自己伤口的时候,那个布袋才会出现在他手中。 李月白要杀他,就需要抓住这一息左右的时间。 可羊头人也很机警。 李月白现在联合虚妄法相也真的只有五成概率躲下布袋子。 而之后…… 而接下来的几息时间内还需要李月白彻底杀死他。 若是不能将他杀死…… 李月白注意到,不远处上官行伤和一个带着娃娃脸面具的女子苦战在一起。 而上官行伤显然已经处于了下风。 假如李月白接下来不能杀死羊道人,那边的女子杀死了上官行伤,然后和羊道人一同联合起来! 那局面……会非常不利! “李姑娘。我的能力还能动用一次,你现在有几成把握?” 魏无名的声音再次响起。 “七成。” 李月白回道。 七成的概率听起来很高,可万一偏偏就是那剩下的三成概率呢? 当然,李月白也可以将往厄法相掉过来。那样一来,几乎就是十成的把握!可势必地底下那些傀儡就会冲出地底。这哥决策便是属于捡了芝麻丢了西瓜。 “魏先生,我要动手了!” 只是当下,李月白明白却也不是该犹豫的时候。 无论结果如何,她都只能动手了。 她本尊和虚妄法相齐齐出剑! 已经吃过两次亏的羊道人似乎是预料到了这一幕,见他的背后竟然又生出了两只胳膊! 这样一来,他就能齐齐对上李月白本尊和虚妄法相的攻击。 而这便是那剩下三成概率的变数…… 现在,李月白也只能相信魏无名的能力能在合适的时机发动了。 这一次,羊道人挡下了李月白和往厄法相的攻击。只是同样这次李月白的攻势比前两次都要猛烈!几乎就是放弃了所有的防御! 果然,直接将羊道人打成了重伤。 第601章 夜未央,天将明(四) 李月白虽然将羊道人给重创。 但羊道人同样也将往厄法相给再次打散。他两只手对向李月白,防止他再次袭来,另外两只手则快速拿起了布袋子。 就这么一息的时间…… 李月白则需要再唤出往厄法相齐齐攻向羊道人,才有可能杀死他。 只是同样在这一息时间之内,羊道人完全可以再次治愈身上的伤势。局面便会再次回到之前僵持不下的姿态。 但这样的局面…… 无疑是对李月白他们一方不利的。 另外一边的不远处,上官行伤已然撑不住了。他的一整条胳膊硬生生竟然被对面那个戴娃娃脸面具的女子给徒手撕下! 而他另外一只握剑的手,虎口处血流不止。 拔剑术,要的就是出剑第一招,用出自己所有的力量,打对方一个措手不及! 可以说,往后再用同样的招式,威力就会大打折扣。所以拖下去,上官行伤不可避免的落入了下风。 而接下来的上官行伤若是不能有效对那女子造成致命伤,那么他基本就可以宣告死亡了。 之后,那女子若是赶过来和羊道人联合…… 李月白几人的处境也只会越发危险。 场上的局势越发变得焦灼。李月白看在眼里很想去改变什么。 而往往也就是这么一息的时间,就足以改变很多东西。也在这个时刻,魏无名发动了他的能力。 相较于李月白所想象的,魏无名会动用他的能力移走或是毁坏布袋。魏无名用了更稳妥的办法。 他直接扭转空间,将羊道人握着布袋的那只手臂从身体扭曲撕碎了下来。 移走布袋,有可能会被羊道人察觉。再者魏无名尚不知那布袋是什么材质所做,万一能抵御他的能力怎么办! 所以他干脆撕碎了他一只胳膊。 正是魏无言所创造出的这个空档,让羊道人大惊失色了起来。 他的面容上,显然没有了从容。 与此同时,李月白刚好再召出了一具往厄法相。 她本尊和法相齐齐再次攻向了羊道人。 羊道人根本避无可避,他脸上的神色开始变得恐慌,他大叫道:“你不能杀了我!我……我可以给你成神的办法!我可以让你变得跟我们一样,一样的都能活下去!” 但李月白对此充耳不闻,她的剑划在了羊道人的身上。 也在彻底割破他身体的瞬间。 李月白看到了在他的身体内,竟然还潜藏着一具侏儒的身体。 只是这具身体上同样爬满了触手 李月白看到这里发出冷笑道:“呵呵……你本就是这个世界的人,不过换了一身皮而已,你便以为你是那个世界的人了吗?真是可笑!” “不!我不是这个世界的人!我怎么可能是这个世界的人……” 侏儒像是刚刚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一样,看着身上爬满了的触手大叫了起来。 很明显,他就是这个世界的人。无数个岁月下来,他一直作为那个世界的傀儡,只在每次大劫时出现。 只是后来的某次大劫中。 他意外钻入了某具那个世界的人死去的躯体。此后,他便有了新的身份“羊道人”。 时间一久,他便真的以为自己是“羊道人”。 这种自欺欺人,仔细想想其实相当的可笑。 李月白杀死他后,用剑挑起布袋子扔给了巨左立。 这种东西交给熟悉炼器器具的巨左立是最为合适的。 随后,她脚下一步踏出,瞬间来到了上官行伤身边 同时,她和往厄法相齐齐出招。 一人用剑,一人拉弓。直接将那名戴着娃娃脸面具的女子给重创。 她的胸膛上更是被往厄法相的雷给洞穿。可被洞穿的地方并没有出现该有的血肉模糊的景象。 而是那个地方原本覆盖着一张面具。 现在那个面具被洞穿了。而她破碎的衣服下,裸露出的也是一张张的面具。用抽象的言语来形容的话,似乎除了四肢之外,她身体的其他地方竟然全都是面具堆积而成的 。 并且每一个面具似乎都有自己的意识。 它们大吵道: “好了,该让白脸下来了!我这个红脸要当脑袋!” “胡说!红脸你就会发怒!还是我黄脸来当脑袋吧!” “都别争了!我觉得吧!还是我黑脸适合挡脑袋!” “白脸下来!你太失败了!这么长时间都杀不死人!真是废物!” …… 说话间。 就见对面的女子四肢似乎开始不受控制,她的左手和右手分别摸到了脸上,然后一把将戴在脸上的面具给撕碎。 一阵哀嚎声就此响起: “你们……想做什么?再给我一些时间,我白脸一定能杀死对面的人!” “白脸,我们给过能机会了!可是,那让虽然少了一只胳膊!他依旧还活着啊!而且由于你的疏忽,我们最可爱的绿脸被人各给偷袭杀死了。” 不知是哪一个面具说了话。 话罢,白脸就被搭在脸上的两只手给撕的粉碎 。 随着面具被毁坏…… 李月白看到,面具之下是一张极度腐烂的脸,看上去就和死了许多年的干尸一样,早没有了生机。 而现在…… 随着新的黄脸面具顶替了上去。 对面人的服饰也转为了黄色,甚至于身形都发生了变化,由之前的女子身形变成了一个青年男子的。 乃至于他的声音也发生了变化,由刚刚到女子变为了男子,他看着李月白和上官行伤道:“白脸真是个废物。但我黄脸可就不同了,我一定用我的办法最快杀死你们。” 话罢,他第一时间冲向了上官行伤。 很明显,上官行伤受了伤。比起李月白,解决掉自然更容易一些。 上官行伤对此则是一点都不在意,冷笑一声道:“真当我是软柿子不成。” 话罢,他单手握剑,再次出剑。 “拔剑术吗?但你的拔剑术真不怎么样。连白脸都能轻松对付你!” 黄脸不屑说道。 可有时候,你越是轻视,就越容易付出代价。 李月白看得出来,这次上官行伤没有用出拔剑术。而是……独属于他们上官家的手段之一的养剑术! 所谓养剑术,便是以自身为剑鞘,养一把剑。 听起来这样的养剑术和其他的养剑术没什么区别。但李月白曾听莫问清专门讲过上官剑的养剑术。 上官家的养剑术,是以自身为剑鞘不假。但他们所养的剑却可以是天地间的任何一物,可以是一草一木,也可以是一方天地!乃至于这一整个世界! 而剑鞘的目的便是用来困住剑! 可以说上官家的养剑术,是一种极为霸道的困锁之术。 这术强就强在,即便对方强于自身数倍,但依旧能强行困住他一些时间。在这有限的时间内,再用出这拔剑术,势必能杀死对方! 但这种术的弊端在于…… 被困住的剑若是过于锋利,势必会让剑鞘本身千疮百孔! 这种术,李月白记得当初上官家被灭的时候,上官行伤都没有用出这种术来用来保护任何一个上官家的人。 或者说那时的他就没这种意向。 可凭什么在如今的时刻,上官行伤会如此拼命…… 李月白有些不理解。 “他……由我来对付。” 上官行伤出剑完毕,身形再次出现在李月白身边。 一切都在电光火石间完成。 对面的黄脸面具,已然被上官行伤给击碎。 他的话很少,但表露出来的意味夜狠明显。眼前的敌人,他可以一个人解决。他觉得李月白或许应该更适合去帮巨左立喝魏无名他们。 “你……真的可以?” 李月白皱其了眉。 上官行伤的状态目前看起来并不太好,尤其是他少了一条手臂。 “拔剑术……一只用出来的威力更强。”上官行伤似是知道她所想,微微开口说道。 这算什么理由? 李月白有些不理解。 但最终她还是又向魏无名那边走去。 因为那边,魏无名他们几人都神情都不太好看,显然从地底下冒出来的东西越来越难对付了。 而李月白多少还是有些不放心上官行伤,还是将往厄法相留在了离他不远的地方。 若是上官行伤需要帮助,往厄法相会第一时间冲过去。若是不需要,李月白便可将她叫回用来抵御地底下的那些傀儡。 属于上官行伤战场的这边。 在他对面的人已然换上了一张红脸,对方都声音和身形在次发生变化。 这次的红脸是个瘦高个子的大汉,似乎显得异常暴躁:“怎么……你不会以为你刷写什么手段就能真的杀死我吧?黄脸被你杀死,纯粹就是大意了!” 上官行伤则没有说话,他的表情像是在犹豫,但最终又坚定了下来。 随后他缓缓将自己的剑归入了剑鞘,然后伸出自己染血的手在自己额头上画下一个符文。 他缓缓道:“世人皆不理解我。以为我是上官家的人,就一定要救上官家吗?可我上官行伤,还有一个身份……是神灼卫十二少司之一。这个身份大于我这辈子所有的身份!” 他像是在说给自己听,也像是在说给对面的人听。 也随着他话罢。 一股恐怖的气机开始以他为中心向周围扩散而去。 这一刻,他身形站着笔直。也仿佛,他化身成了天地之间矗立着的一把剑鞘。 而这把剑鞘却是要将一整座京城所在的所有天地包括万物都化为剑,然后收入其中! “封剑。” 他缓缓开口。 他话音落下,整个处在京城这边反是来自那个世界的傀儡们,又或是那个世界生灵们的行动,甚至于整个一座京城当中,包括李月白他们。 乃至街道上的一块石子,又或是一点木屑…… 全部都被诡异的定格了下来。所有的声响也瞬间消失。一切回归到了安静。 仿佛时间就这么被静止下来了一样。 “拔剑!” 又是一声声音响起。 仿佛这一刻,整个世界当中除了天上的莫问清之外,只有上官行伤可以行动。 虚空之中似乎响起了数道拔剑声。 随之而来的便是一朵朵血花在京城之中绽放了开来。 李月白就那么静静看着那红脸也好,又或是其他面具也好,甚至于凡是来自另外一个世界的生灵,却都被无形当中的一把剑给斩破了胸膛。 三息时间后。 李月白重新恢复了行动。 再看眼前,遍地都是另外一个世界生灵,和傀儡们残破不堪的躯体。 “上官行伤。以前……我小看他了。” 李月白耳边,响起来魏无名的声音。 正如魏无名所说,所有人的确都小看上官行伤了。 所有人也都将上官行伤想的复杂了。 也许,对他上官行伤来说,他就只认神灼卫少司这一个身份。他真的就只是如表现出来的那样纯粹。 而在施展完养剑术后,上官行伤身上“封剑”反噬随之而来。 瞬间,他整个人身上出现数道伤痕,血流不止。 刚刚他封剑……却是要封一整座京城!反噬的结果,可想而知。 当李月白走到他身边的时候,他已然没有了生机。 他的死显得仓促…… 甚至于到死他嘴中所念的那些话都让人觉得有些难以置信。毕竟,人活一世,又有谁只会执着于一个身份呢? 又有谁会为了这个身份所代表都责任,不惜付出自己的性命呢? 从前,李月白一直都觉得上官行伤是个懦夫。毕竟,家族都灭了,他却一点作为第一没有。 可现在…… 她不这么认为了。 刚刚不久之前,上官行伤未拔剑之前,整个京城遍地都是哀嚎,无数的百姓就那样被异世界的生灵给残害。 当他落剑之后。 世界一片安静,无人会再对他质疑…… 他无愧神灼卫少司之名! …… 但同样,这场大劫的序幕之后。 正主也终于登场。 那是一个红色道袍的青年,身上遍体都是伤痕。又仿佛他已经死了很久,浑身散发着臭味。 可是他就那么轻易的弹飞了一切向他袭来的寻燚仙踪剑阵的剑,轻描淡写站在了莫问清的身边。 李月白认得他,他是旧唐大那位皇太子。 但她又同样肯定,这人绝不是那位皇太子! 莫问清则眼神冰冷,缓缓开口道:“你最不该,用他的身体来见我!” 第602章 夜未央,天将明(五) 李月白清楚记得听莫问清说过,旧唐的那位皇太子已经死了。 在数百个年间,那位皇太子横跨两个世界,一直抵御着那个世界的入侵。而最终,他死在了两个世界的交界处。 而这世上很可能认识这位皇太子的人都不剩几个了。 而人群之中,同样满身伤痕的丘夫子看着天空上那位身穿红色道袍的皇太子身影,神情动容。 在外人看来那位皇太子所穿的是红色的道袍,可与其说那是道袍,不如说那是一件染了血的龙袍。 仔细看的话,他那件衣服上的龙乃是四爪金龙,摆出一副潜龙在渊的姿态。正是储君的象征。只是无数个岁月下来,那位皇太子一直在与天井下世界的生灵厮杀,血染红了他的龙袍。 待衣服上都血迹干涸发硬之后,原本的衣服是什么样子…… 早就难以看出。只是看上去像是一件宽大的红色道袍! 丘夫子有些意外。 他原本觉得皇太子早在旧唐的时候就死了。而旧唐的时候,涌现出太多惊才绝艳之人了。可那些人,却全都葬送在了大劫之中,不免让人唏嘘。 谁又还记得,当年的皇太子还是一脸白净的少年郎,曾仗着自己的天赋异禀的修行炼气天赋,孤身一人斩杀了当时在大唐北方作乱的所谓十二乱贼! 那十二个贼人,炼气修为丝毫不亚于现在的甲金炼气修士…… 而那一年,皇太子刚刚才十四岁,惊艳整个大唐!无数才子依此题诗传颂他的事迹。又有多少粉红佳人,不是幻想这位皇太子为如意郎君呢? 连当年尚且还是个四处求学的穷酸书生的丘夫子,也曾幻想着见这位皇太子一面。 后来,他是见到了。 可大唐就那么没了。 而那样的一个时代,那样的一个人。 可如今…… 丘夫子无法形容现在再见皇太子是一种怎样的心情。依稀间,他想起来当年有句描写这位皇太子的诗句,也想起某一天夜里,大唐都城里灯火万家通明 。 在皇宫里,这位皇太子宴请天下的豪杰和才子佳人。来自不同阶层的人,或是王公贵族,又或是江湖草莽,再或者是民间说书的瞎眼乞丐。 众人就那么聚拢在一起,相谈甚欢。 那场宴会…… 有修为强大的炼气士,移来北海的一座雪山,弄来飘雪……只为了在六月里看梅花再开一赏梅。 也有名噪一时的绝美歌姬,抚着琵琶唱着才子们所做的诗句。 那诗句透着一股铁骨铮铮的姿态。就像那个时代的唐人,也像那个时代才会有的大唐的皇太子…… 想起昔日的景象,一股悲意从丘夫子心底升起。 当年的那场宴会,丘夫子也有幸参加过。只是当时的他身份太过卑微,只能坐在宴会的末流。 可即便如此,那位皇太子却还是走到了他面前,为他这个穷书生亲自倒上酒,当着大伙的面念了他的诗文。 “千金不买诗文气,宁学李郎杀北蛟。” 还记得那一年,皇太子如此念道。 诗文里李郎自然是指皇太子,所谓北蛟不过是那北方十二贼把自己比喻割据一地的蛟龙。 所以这句诗的意思是说,如果我有千两黄金,我宁可不买满身的诗词才华,也要学里郎杀十二贼的本事。 诗文很是青涩…… 行文也算不上多少。 可被当时的皇太子读出来,就是有一种说不上来的朗朗上口和豪爽潇洒姿态! “不知今日的我……可否有杀贼的能力?” 丘夫子喃喃自语。 他看得出来,这位皇太子已然死了。可的他身体被异界生灵给占据了。 而他此刻的心情,或许就和莫问清一样,在看到皇太子这张熟悉的面容后,有的只是愤怒。 他手中戒尺出现,一步踏出,下一刻已然凌空出现在了那位占据皇太子异界生灵的身边。 他缓缓道:“贼人。皇太子已然死了!能何必如此羞辱他!” 那位异界生灵泽大笑道:“哈哈哈哈哈……我羞辱他?你可是不知道,过去这家伙守在两界交界处!可是好几次差点杀死我的!他是很强!可到底他只有一个人。还有,我的名字是枯盗。我可以偷走这世上……所有的东西。” 丘夫子闻言则是冷哼一声,手中戒尺狠狠落了下去。 待戒尺落下去的同时。一股无形的力量作用在了枯盗的身上。 可待那股力量快要落在枯盗身上的时候,那股力量却凭空消失了…… “嗯。浩然正气。以前我见过有人修浩然正气。只是你的气,太杂了。” 枯盗说着,嘴角浮现一抹嘲笑,对着丘夫子一指。 忽而,一股力量就作用到了丘夫子身上。 他没有防备,结结实实就挨了这一下。他吐出一口血,面色大惊道:“能怎么会……我的浩然正气?” “不!准确来说,我是偷走了你的浩然正气,然后再将它用了出来。” 枯盗大笑道。 “说起来我觉得我这辈子最有意思的事情便是偷走这具身体!这具身体……对…就你们口中皇太子的身体!真是太有意思了!”枯盗说道。 “丘酸儒。没想到你还会记得皇太子……这让我很惊讶。只是……你不是他的对手。他还是交由老夫吧。下边许多人,更需要你去帮助。” 莫问清对着丘夫子说道。 后者露出一抹苦笑,似乎是自己力量太卑微感到可笑。 似乎,无论何时…… 他一直都只能做个文弱书生的形象,任何时候都帮不到忙。 他最终还是听从莫问清的话走了下来。 而下方。 随着他下来,一众少司或是京城之中大诸多世家老祖都围了上去。 得益于上官行伤那一记封剑…… 京城之中大那些傀儡都被清除干净了。而那些四处乱走到触手,又或是那些大眼小嘴虫子一样飞的怪物,已然构不成什么威胁。 有世家老祖开口问丘夫子道:“丘老先生……我们能帮总掌司大人的忙吗?” 丘夫子摇了摇头。 这时人群之中同样显得有些疲惫的裴家老祖也道:“算了……上面的战斗。就不是我们这些老东西能掺和的了的。” 李月白没有说话。 现在…… 他们的确帮不了莫问清什么。 魏无明则道:“做好我们能做的就行了!这现今还有诸多邪祟未除……也有可能敌人马上就会再来!我们切不可大意。” 他这句话点醒了众人。 与此同时在天空上。 枯盗看到莫问清,然后缓缓道:“我从你的身上感受到了我们那个世界的气息。” “老夫曾在你们世界行走几百年。” 莫问清回道。 “就为了一直以来我们两界都在寻找真与假的问题?”枯盗开口说道。“可答案。你应该早就知道了对不对?” 顿了顿他又道:“在你看来。我们那个世界既混乱又肮脏,没有什么所谓的道德。更没有什么所谓都美与丑……甚至大多时候我们还会抛弃思想,主动做一具傀儡。可你不得不承认,这就是我们那个世界都修炼方式。而一切的修炼,抛弃肉身,甚至抛弃思想……就是为了回归道本身。” “这本应是事实。可在你们这个世界一切都反了过来。就像是实物和镜子的区别!而你……或许是沾染了我们那个世界气息的缘故……” 莫问清开口道:“所以,你想表达什么?” “我觉得你很有可能是个变数。” 枯盗说道。 “好了,我们来玩个有趣的游戏吧。我知道你很强!很有可能,我会死在你手中。所以我决定玩点不一样的。我要在你眼皮子底下偷走这个世界的一些东西。比如死亡!” 枯盗说着,伸手隔空抓了起来做出一个偷东西的姿态。 偷走死亡…… 从另外一个角度而言,这意味着让会永生不死。 可永生不死真的会好吗? 但比如受伤很严重的人本应该死了,但由于没有了死亡他会一直忍受着这份痛苦。 下方大地之中,不乏就有重伤的人。他们本应该就此死去,但因为没有了死亡,他们无法迟迟死去。 但也许更痛苦的是,你要看着自己受伤的身体来说腐烂发臭…… 而你依然要活着。 李月白很快就注意到了这一点。 她隐隐觉得,随着这个叫枯盗的人出现,大劫可能刚刚才开始。 “我还要偷走这个世界三息的时间。” 枯盗又言。 话音落下。 整个世界,除了莫问清和枯盗之外,所有的一切景物就那么停滞了下来。 可是来另外一个世界的生灵,比如那些触手,又或是其他的怪物…… 他们却不属于这个世界,他们依然可以动。 “哦?有趣。” 也在同时,枯盗发现下方还有一人可以行动。 便是李月白。 或许是得益于燧火的缘故,李月白并不受枯盗力量的影响。 但对李月白而言,她却开心不起来。 她是能行动不假,可其他人呢? 那些个异世界的生灵可是还能动的。 李月白没有犹豫,迅速将魏无名等一众少司护在身后。 可她一个人的力量太过于有限了!她能保护自己和一部分人的安全,其他人呢? “哼!你只会这些小把戏吗?” 莫问清则是冷笑一声。 他话罢,那刚刚才沉寂下的寻燚仙踪的剑阵迅速复苏。 数把剑在各地复苏,将各地的异世界生灵给瞬间全部斩杀。 然后…… 三息时间过去,一切又恢复正常。 但同样,又有诸多的异世界生灵生了出来。 京城之中,有人经历了刚刚那三息停滞都时间,虽然不太明白具体发生了什么。可回想起来却直觉后背一阵发凉。 能偷走时间,这到底怎样的力量? 连李月白的心情也差到了极致。刚刚是有莫老操纵剑阵护佑了所有人。 可接下来莫老要是和枯盗全真心投入战斗,对方猛不丁来这么一下,又待如何? 所有人,包括李月白在内都感觉到了一种深深到无力感。 他们很想去帮莫问清做点什么。 可他们……又能做什么呢? 但也许,这还不是最能让人觉得无力和绝望的。 接下来,枯盗似乎又偷走了众人的一些东西。 具体是什么…… 众人一时之间都没有感受出来。 但很快,他们就发现了不对劲。 似乎上,他们没有了痛觉。 没有痛觉,这会是一件好事吗? 李月白觉得,不会像是什么好事。同样,她没有受到任何影响。 没有痛觉,便意味着身体无法对极度危险的事情做出判断。就比如,有人被那些触手给缠绕满了身体,甚至器官都被掏光。但那人却丝毫不知,依然行动…… 一时间,大家似乎觉得这是好事。没有了痛觉,大家便都会变得悍不畏死! 毕竟…… 没有痛觉可不是什么坏事。 也在这个时候,枯盗则大笑道:“好,偷让东西,就得再还回去。” 随后,他归还了偷走的死亡和痛觉。 一时之间,刚刚那些还悍不畏死都人马上就遭到了反噬。 “你真以为在老夫面前可以做游戏吗?” 莫问清缓缓开口。 似乎在他眼里,枯盗像极了一个上蹿下跳嬉闹的猴子。 这只猴子,让他有些怒了。 他的胡须连同披散在肩膀上的头发都开始无风自动起了。 “喜欢偷东西……那我倒要看看这次你能不能在老夫手里偷走东西。” 他隔空做出一副下棋落子的姿态。 随后,一整个天地包括这片世界都成了他手下的棋盘。 棋盘之内,各地都景象姿态一目了然。 枯盗尝试再要偷走什么东西的时候,却猛然发现。 只一瞬间,在他对面的莫问清变得异常高大了起来,他要去再次看对方,竟然需要去俯视他。 很快,枯盗就发现了一丝不对劲,自己现在的状态似乎久像是一枚棋子。然后,正好就落到了莫问清的棋盘里。 “哈哈……变成你的棋子又如何?我还是偷走了一些东西。” “是吗?你偷走的,是不是名为栖神道的东西。” 莫问清看着他嘴角露出一丝笑意。 而京城某处,始下则是抱着肚子大笑道:“莫老头,你这招玩的狠啊!让这狗东西故意来偷我的……对不对……哈哈哈,有乐子可以耍了!” 第603章 夜未央,天将明(六) “你是故意的?” 枯盗看向对面的莫问清,面容显得扭曲。 就在刚刚他用自己的能力又从大地上偷回来了一些东西。而这次,他准备偷的那些东西正就是思想。 他很好奇,若是这方世界的生灵没有了思想,又当如何? 可是,当他把思想偷回来的时候,就察觉出了一丝不对劲。 偷来的思想,异常的混乱。 “本我……我……我是真的我吗?” 枯盗有被这思想影响到了。 但很快,他就调整回了自己的状态,准备将偷来的思想放回去。可不知为何,这思想,这无法归还回去了。 偷来的这点思想虽然不至于影响到他,但他总得需要分出一点神,去时刻调整自己的状态。 这就好比,现在的他体内有了两个自己。一个是原本的他,一个则是因为那“栖神道”的思想又诞生出的他。 前者强大,后者微不足道。 可后者却又潜藏在身体的某处,时刻准备作乱! “竟然玩这种把戏!” 枯盗有些怒了。 下方,始下则是大笑道:“喜欢偷东西是吧?来……我让你偷个够!哈哈哈哈哈……” 李月白注意到了他。 她忽然觉得,也许始下一直没有离开过京城。他一直都待在京城,只为此刻做准备。 李月白多少有些明白,当初莫老和栖神道协定了什么了。 “李大人,又见面了……” 始下也注意到了这边的李月白。 他的到来,立刻引起了诸位少司,和一众京城炼气练了三千年的注意。众人看向他道: “始下!你拎的清场合吗?这种时候难道你还要作乱不成?” “栖神妖人!你若是非要作乱!那我补介意灭了你!” “栖神妖人!当真可恶!” 众人只当他是来京城做乱的。 李月白则走上前去对着众人道:“他……不是来作乱的。他曾和莫老有过约定,大劫期间不会作乱的!” 面对众人的职责,始下这个小老头的脸上也浮现一些委屈道:“哎……这世道好人难当啊!我好心来帮忙的!你们竟然这么看我?真是的!” 他做出一副委屈姿态,又指着天上道:“你们看!天上那家伙不是喜欢偷东西吗?我刚刚让他偷走了我一具分身的思想!现在,好戏才要开始呢。” 众人向天上看去,果然发现枯盗的状态有点不对劲。 似乎上变得有那么些神经质。 众人姑且相信了始下的话。 始下则又道:“看吧!我也是这世界的一份子,自然也像出一份力的!” 但他的这些话。 为这个世界的安定出力? 李月白却是不相信的。 这些栖神道的家伙们就是些乐子人。在他们眼中乐子大于一切。他们的言语或许有说实话的地方。可再真的实话,掺杂上一分假话后,都会假都不能再假。 “你们看……好戏开始了。” 始下指了指天空。 见天上,枯盗似乎陷入了某种状态,他的脸上面容上尽是疯狂。 他迫切的想要找到藏在自己体内的另外一个自己。可后者躲藏都很好,任他如何寻找都找不到。 这反而使得他有些莫名的急躁了。 “呵呵呵……好手段。好手段!” 枯盗话罢,再次看向了莫问清。 莫问清则冷笑一声道:“好了,老夫不想再和你费功夫了。你应该也只是小喽啰都角色吧。我经历过大劫,知道那意味着什么。该你背后的人出来了!” “背后……呵呵!我背后再没人了!这次真的就只来了我一个!”枯盗说道:“你喜欢刷点小聪明……那好……” 说着他嘴中叨念起了古老的咒文。 这是不属于这个世界的咒文。 而在这咒文的影响下。 下方的世界开始发生了变化。 见原本结实的大地呈现出一种血肉化的姿态。大地之上,开始浮现一只只的巨大眼睛。 那一只只眼睛像是从地底而来……漠视着这世上的任何生灵。 一颗颗的树木也发生了变化,它们开始变得有生。甚至于你可以听到它们的呼吸。而各样的怪物从大地到裂缝里开始升出。 这时,枯盗又言:“加入我们……我许你们成神!你们见过神吗?那我让你们看看何为真正的神。” 他随手对着地上那些去傀儡的尸体一指。 见那些尸体开始互相之间拼凑结合在一起…… 一具具缝合而成的人,或者说是傀儡从地底升起。 同时…… 黯淡的天空上,本被莫问清驱散走的那些黑色毛发,竟然入海水一般再一次的席卷而来! 而在那些黑色毛发之后,似乎还有八道身影。 果然。 枯盗说了慌。 除他之外,还有另外八个生灵来到了这方世界。他们每一个都有着不亚于枯盗的力量。 但夜或许枯盗在他们一众之中看起来是最正常的。 就像那八道身影中,其中一个怎么说呢? 要李月白来形容的话,那与其说是生灵,不如说就是一轮暗红色的太阳,或者说是一只巨大的眼睛。 那只血红的眼睛上爬满了黑色的东西…… 众人在看到他的时候,仿佛内心的各种恐惧一下被唤起了。 比如有人恐惧自己死去的父亲。那么在他面前,就会有一具老旧的尸体出现,尸体已然发烂腐臭,却僵硬的开口道:“娃儿啊!你就那么怕你爹吗?” 任何生灵心中的恐惧在着一刻斗北无限放大。 就如李月白而言,她耳边则是久违的响起了……自己的声音。 本我之争! 这对李月白来说,称得上是最恐怖的一段经历了! 而就在她身边,一个和她长相相似,但脸上却有着严重烧焦烫伤伤口的女子,嘴巴咧到耳根,露出一抹洁白牙齿道:“我们……还是又见面了!你和我之间,注定只会有一个是真的!” 李月白的心情瞬间跌落到谷底。 这世上,她最不想面对的敌人其实就是自己。 李月白出剑,向她刺去直接洞穿她的胸膛。 可下一刻,她的胸膛上则出现了一道骇人的伤口。 离她最近的丘夫子则开口道:“李丫头。你这是发什么疯了?干嘛拿剑砍自己啊!” “我拿剑砍自己?” 李月白有些诧异。 难道这次出现下这个“第二李月白”是幻象? 可下一刻,对方就扑过来在她的肩膀上狠狠咬了一口。一大块血肉就那么被咬了下来! 也许,第二李月白并不想幻象。而是真实存在的,只是也只有李月白能看到。 想到这里,李月白一边催动燧火治愈自己伤口,一边想用燧火让自己清醒过来!可结果却是,燧火烧伤了她。 这是她用燧火以来,第一次出现这种问题。 那么问题…… 很可能就是天上那只新出现的血色眼睛! 在那只眼睛的影响下。 在李月白的眼中,众人的行为都变得奇怪了起来。 比如魏无名,竟然像个木纳的石头人站在墙角,抱起一具尸体,然后狠狠用自己头砸了下去。身为神灼卫少司,他身体强度远超常人,结果自然就是那具尸体的脑袋如西瓜一样被他给撞碎了。 随后他又抱起一具尸体作起了同样的动作。 花自在则是像个恋爱的小女生一样,原地唱歌跳起了舞。巨左立抱着一块石头大哭了起来。 丘夫子双眼无神,竟然跑到一个角落,强行抓来一堆那些独眼小嘴、虫子一般的怪物讲起了课。 他缓缓道:“老夫的道理……你们可要好好听啊!” 那些虫子一般的怪物似是听懂一般,翅膀震的飞快,似是作为回应。 有怪物想要飞走,丘夫子则像是拍苍蝇一样,拿起戒尺用浩然正气,直接就将那几只虫子拍成肉泥并且大喊道:“老夫的课!你们必须听!” 场面有种说不出的诡异。 这一刻,地面上除了相对正常点李月白。似乎四处都是疯子。 要说还有正常的人。那便是始下。 这一刻他像极了一个脑袋正常老头,他忽而大叫道:“这……这怎么满大街斗是疯子?我……我要离开这里,我要去找我孙儿!” 他面露恐惧,连滚带爬的离开了这里。 这正常吗? 很不正常。 对栖神道而言,他们最怕的或许就是自己变得和正常人一样,失去乐子的快乐。 看着这个突然就变得有些疯狂的世界。 李月白觉得,她这个除了会砍自己之外……真的算得上难得的清醒和正常了。 可这种相对正常。 却让李月白感到一丝绝望。 她看向天空上莫问清的身影。她第一次觉得,那道身影有些单薄了。 和枯盗那九个人比起来。 莫老清只有一个人。 而且…… 莫问清负伤了。 见莫问清身后,出现了一个背着棺材,长有一颗腐烂龙头的人,用一把匕首洞穿了莫问清的后背! 似乎上…… 对于这一局面的出现,莫问清也没有察觉。 “自我介绍一下。我是那个世界的唯一真龙……我叫万龙。” 龙头人发话了。 可同时一同发话的还有他背后背着的棺材:“是唯一的龙不假,可是你为什么非要把自己的身体放到棺材里,然后把自己头放到一具普通躯体上呢?你这算哪门子的真龙!脑袋,听我的话打开棺材,身体和脑袋合而为一,才是真的真龙!” 棺材内开始有些缓缓滴血,渐渐将自称“万龙”的龙头人的衣服给染红。 万龙则没有理会,而是看向了莫问清。 “是你这头孽龙啊。”莫问清嘴角溢出一丝血,似乎早就认识万龙。 万龙则看着莫问清眼中闪过一丝惋惜缓缓道:“我们那个世界,最高有二十四个位置。你本来有机会和我一样,成为那二十四之一。而二十四之数……我一直觉得你有望进到前三的位置。” 顿了顿,他又道:“今天,如果你放手这一切不管。我依然邀请你,进入那二十四之一的行列。” 他的话传遍了整个世界,震耳欲聋。仿佛真的是一头龙在咆哮。 让下方尚且还算清醒的李月白,耳膜都是一震。 二十四个位置? 这代表什么?那个世界的最强者? 如果是这样。 李月白更加有些绝望了。 纵然莫老可以杀死这九个生灵? 可在那个世界,如这九个生灵一般的存在,却还有十五个! 就在李月白思索之际,她对面都“第二李月白”则是又扑了过来,在李月白的胳膊上咬了一口。 而在“第二李月白”身后,两具法相出现。 似乎上,她有着和李月白本尊一样的修为和实力。但她更为疯狂。 她缓缓开口,声音沙哑道:“你更应该关注我和你之间的战斗!你我之间……只能有一个是真的!” 李月白似乎也是被对方这花有些激怒了。 她同样唤出往厄和虚妄两尊法相,瞬间就将对面的“第二李月白”给剿杀。 可同样的,打在对方身上都伤痕很快又作用到了自己身上。 也若是有个正常人在李月白身边,定会看到李月白不断用剑狠狠扎向自己!然后将自己治愈好后,又用剑扎上自己。周而复始。 “这个世界到底是怎么了?” 混乱之中,不知是谁发出了这样的疑问。但没有人去回答他。 人们各自被各自属于自己的恐惧给支配,并且其中反复沉沦。 而天上…… 龙头人万龙偷袭扎在莫问清身后都匕首,更像是一种诅咒和禁锢。它阻碍着莫问清无法发挥自己应有的力量。 万龙缓缓开口道:“以往你们所谓口中的大劫。我们最多会过来两个人。但这一次,因为你……加上一些还可能有的其他变数。我们其实一共来了十个人。” “十个人……我还以为就九个?还真是,看得起我啊。” 莫问清笑着说道。 话罢,他重新站直了自己身体然后缓缓道:“二十四之数。选择你们……便意味着老夫彻底抛弃了作为人的资格。真与假之间!有时候我认为是真的,那便是真的就够了!” 他说着,缓缓挥动了一拳。 这一拳,光辉璀璨宛若灭世!照亮整个世界!那只巨大的红色眼睛,直接被洞穿出一个洞。 第604章 夜未央,天将明(七) 那一轮血月一般的眼睛,直接被莫问清这一击给打穿。 但很快,随着一名穿白衣的女子出现。那只眼睛很快被复原。看身形,新出现的这个人似乎是名女子。看起来她在这出现的几人之中也是相对正常。 只是观察这女子一会儿,又会发现…… 这女子一直在笑。 这本是一个极为美丽的女子,笑起来自然算是极美的。可那个笑容却颇为僵硬,就像是固定住了一样,一直都保持着那个姿态。 她叫“无笑女”。 如果她不笑,那么便代表,她现在不想杀人。但如果她笑了,尤其是露出现在这样僵硬笑容的时候。 那就代表她要杀人了。 这个人…… 莫问清是认识的。 她在旧唐时的那次大劫中出现过。当时诸多人都以为,她会是普通的一个路边女子。一开始没人去注意她。可到后来,随着大劫真正开始,众人才了解到她的可怕。 “嗯……我们也算老熟人了吧?” 无笑女开口对着莫问清说道。 她的能力是“回复”。可让一切的事物都回归原有的姿态。上一次旧唐的大劫之中,正是因为她的存在。纵然旧唐的人可以数次杀死那些邪祟…… 可因为她的存在,又一次次将那些邪祟复合。 她缓缓又道:“无数个岁月以来!我一直在寻找,可以杀死我的人。你能杀死我吗?” 她带着笑容兴致勃勃看向莫问清。 这个时候的她,像极了一个疯子。 也随着她话罢。 自万龙身后,又接连几道身影出现。 他们形态不一,有的是人形,有的则干脆就是一团毛发,甚至于有的则就是一件破旧的衣服…… 很快。 那件衣服落到了莫问清的身上。 在接触到这件破衣服的时候,莫问清感觉到了一股腐朽的气息。这股气息开始不断侵蚀他,试图让他整个人也变得腐朽…… 为了抵御这股腐朽的力量。莫问清不得不分出一部分力量用来抵御这股力量。 莫问清冷笑一声道:“这样便想困住我吗?” 他周身修为运转,那破旧的衣服有被崩裂的趋势…… 但无笑女立刻动用自己的力量,将这破旧衣服给复原。 而在虚空之中。 四个笼罩在黑暗中的骷髅出现,他们手中带着锁链。锁链将莫问清的行动给束缚。 他们四个,连同无笑女和那个破旧衣服。一共六人算是将莫问清给压制住了。 但万龙或许觉得不保险,手中拿出几张符纸贴在了困住莫问清的铁链上。 只是他们越是如此…… 莫问清周身的光芒便越是璀璨。对他们而言,他们要困住的似乎是个比太阳还要可怕的存在。 他周身的光芒越发璀璨…… 简直要将离他最近的无笑女都要给烤融化。 “你们……真当这些手段能困住老夫吗?” 莫问清似乎被对方的这些举动真正给激怒! 轰! 一声巨响,困住他的铁链最先被崩断! 随后他的拳头挥向离他最近的那具骷髅。 他的拳头挥动之间,就宛若一轮太阳砸来。 那具骷髅直接被烧成了飞灰。这让无笑女根本没有机会去复原她。 “想死是吗?老夫成全你!” 莫问清又看向了无笑女。 后者却是依旧保持僵硬对笑容道:“你真的能杀死我吗?” 可待莫问清的拳头挥来。 她怕了! 那颗拳头,如何形容呢? 就仿佛一颗带着炽热火光的陨石砸落而来!这是真正可以灭世的一拳!这一招,没有任何道花哨。它就是莫问清修为最直接的体现! 让她根本无法避开! 拳头袭来! 无笑女像是真的被一颗陨石给砸到,整个人被炽热的火光所吞噬。她想要动用自己的力量快速复原。可火光之中所含的力量瞬间就将她吞没。 只是眨眼功夫…… 两个人就这样被莫问清杀死。 这让万龙都是一惊! 他身后背着的棺材似乎感受到了他的恐惧,缓缓开口道:“万龙……你怕什么?把我放出来,你就不用怕他了。” 有那么一瞬间,万龙似乎真的想去打开棺材。可到底,他还是没有这样做。 他思索少许对着虚空之中又道:“北柯,都这个时候了……你还要再躲吗?你若再躲下去,我们便都要死了!” 也就在他犹豫之际。 莫问清又出了一拳。 这一拳,又让一具傀儡成了飞灰。 有这样一个局面出现…… 对万龙等人来说都算是在预料之中。只是让众人意外的是,他们困住莫问清的手段还没真正施展开,对方就轻松破解了。 “好……我来对付他。” 虚空之中随着又一道声音响起。 一道男子的身影出现。 这是一个上半身赤裸,戴着一个古怪红色面具的男子。他赤裸的上身上长有一只只的眼睛。随着他出现,那些眼睛同时睁开了。他正是北柯。 随后面对着莫问清再次挥动过来的拳头。 他伸手挡了下来。 随后莫问清一连几次出手,都被他挡了下来。只是他每要挡住对方的一次攻击,身上必然会有一只眼睛流血。 似乎便是挡下这些攻击所要付出的代价。 但同样的…… 他随着每有一只眼睛流血,他身上的气势就会强上一些。也似乎相对的他会失去一些理智。 北柯看向莫问清道:“我们也算老朋友了?万龙都邀请你去我们那个世界了。能你何必如此呢?这个世界。苦苦支撑的人,只有你一个!何必呢?” “呵呵……真是可笑。我们出生于不同的两个世界。自然各自为各自的世界而活。就像你们说的……事情到了如今的地步,真与假的那个问题,还重要吗?” 莫老清回道。 话到这里自然是谈崩了。一众人都没有再语,再次动手。 而得益于莫问清刚刚打破那只眼睛的瞬间,底下有相当一部分人脱离了恐惧的影响,恢复了正常。 只是这些正常人的行列里,并不包括李月白。她依旧在和“第二李月白”苦斗。其实对李月白来说,她已经第七次杀死了“第二李月白”。 可是无论怎样杀死对方…… 对方都会重生。这就让李月白陷入了一个死循环。 杀到现在,疲倦不疲倦她不知道…… 只是对她心灵层次上来说,的确是种折磨。 有的人,纵然脱离了那只眼睛的控制,可到底又会被眼前的世界给逼疯。 这个大劫…… 对每个人来说都不会轻松。 而也就在此时,地上却是又裂开了一道口子。忽而就将一名身躯异常庞大的巨人从地缝里爬了出来。 他的身躯异常庞大,似乎只需真正站立身体就能探到天空上。 他身上透着一股腐臭味道,连皮肤也像是龟裂的枯黄大地一样,她忽而伸出一只手向下方探了过来。 然后…… 半个京城就被他托起,然后送入了口中! 这个巨人,自然也是和万龙一起来的。他叫无恶。他吃的越多,便会长的越大。 他缓缓开口道:“就为了等这一次吃个饱!老子可是饿了好几百年呢!” 他轻轻开口,却像是吹起一阵山风,地上都生灵像是沙粒一样被吹的四处游荡。说话间,他像是吃一块甜点一样,将抓起半个京城的一角吞了下去。 数以千计的百姓…… 就这么被送入了他的口中。 这其中不乏有李月白认识的人,诸多神着卫的家眷更是就在其中。 有人红了眼。 是那位少司黄三贵:“玛德……老子的女人你都敢吃?” 他用尽毕生修为想要去撼动这个巨人。可结果不过是浮游撼树。反被那巨人抓起吞入了口中。 而李月白更是在随后看到,那被抓起的半座城池中,竟然有裴乔儿! 平日里,那个不可一世的京城大姐大裴乔儿,此刻她的脸上写满了恐惧。而一直守在她身边的黄奎,也红了眼。 而黄奎身上,似乎也受了不少伤。 黄奎大骂道:“你爷爷的!你黄爷爷我的侄女都敢动!” 他用出了五雷五色的天雷在他的身边环绕噼啪作响。可是那些威力惊人的雷在,无恶这尊巨人面前却是比之头发丝都不如。 其实大劫开始到这个地步,又有谁的身上没有伤呢? “胖子!不可鲁莽!” 李月白看到裴乔儿,心自然也有些乱了。 可现在的她尚且还被“第二李月白”所困,又能做些什么呢? 难道就这么眼睁睁看着裴乔儿死?然后再看着黄奎胖子死? 李月白心真的开始慌了。 但也许越是这个时候,就越该需要冷静! 她的目光看向了漂浮在空中的,寻燚仙踪的青铜巨剑。这是属于剑阵作为阵眼都一百零八剑中的,其中一剑。 如果说…… 现在有什么剑可以伤到那个巨人。那么恐怕只有这根巨剑了。 原先的这把剑,因为被莫问清所控制所以会自主斩杀玉司境界以上那个世界的生灵。可现在,莫问清被天空上万龙他们所困,不得不全身心投入战斗。 这把剑自然也就没人控制了…… 如何催动这把剑,然后伤到那只巨人的眼睛呢? 李月白的大脑在飞速运转! 甚至于,她连面前的“第二李月白”杀来,都暂时没法顾及。 “也许,可以用燧火试试。” 李月白记得曾经莫问清说过。 寻燚仙踪有两宝,一便是这座剑阵,二便是燧火。这二者之间会有联系吗? 想着,李月白快速飞到了那把巨剑身边。然后用燧火附着在这把巨剑上!果然,随着她神念没入巨剑之上,剑有了回应。 可或许是因为李月白如今的修为太过于低微了。这剑只是给予了回应,没有任何动作。 而也就是这段时间。 那巨人将口中拿起的半座城市都吞下去了几口。 这让李月白看着心急如焚。 李月白忽而又想到,如果说这剑阵现在依然在运转的话…… 那么是不是可以创造让它动的条件? 李月白想着,忽而运转燧火将自己各给彻底燃烧。又或者说,她是在用燧火不断烧自己体内的气。 果然…… 燧火和剑阵之间的联系被进一步触动。 而那把悬浮着的剑终于有了动静。只是它却是对准了李月白。 可即便如此,李月白却依旧显得兴奋。 她加大力度燃烧起了自己的气,整个人更是宛若沐浴在火焰中的恶鬼,模样看着可怖! 然后…… 不单那把巨剑有所回应。 整个京城之中所有属于寻燚仙踪的剑,都齐齐对准了李月白。 李月白看到这里,离地而起踏空向那名巨人的眼睛飞去。 对那名巨人来说,他看到有个人向他飞来,起初并不在意。毕竟,有不少人都向他飞来,但最终都被他轻松杀死。 可待这冒着火光的人真正靠近他后。 他终于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 似乎不知何时…… 已有数把剑对准了他的左眼。 嗖! 数道飞剑的破空声响起。 一连数把剑直奔无恶的左眼而来! “啊!” 无恶吃痛,发出一声惨叫,震的大地都在颤抖。 同时,这股剧痛迫使他放下了手中的半座城池! “这是……寻燚仙宗的剑!那些家伙还没死吗?”无恶大声咆哮道。 虽然剑准确无误的对准了无恶。可一开始这些剑的目标,就是燧火,或者说是李月白。自然不可避免的,有几把剑直接洞穿了李月白的身体! 李月白像是一个破布娃娃一般,直接从高空坠落下来。 虽然她身体强度远超常人,可这一下,她也着实不好受…… 且到现在,她的身上可以说是没有一处好的地方。不是烧伤,就是被自己割破的剑伤。 现在的她,活脱脱就像是从地狱里爬出的恶鬼! 可即使如此,她的身体却依然被燧火又治疗着,然后再度被煅烧…… 这个恢复和毁灭的反复过程,必然是痛苦的。 而之所以会出现燧火自主愈up合她身体的这一现象。 是因为…… “第二李月白”抢走了她身体一半的控制权。 也就是在她刚刚思索对付巨人的瞬间,这便给了“第二李月白”一个破绽。 而在李月白的视线中,就见“第二李月白”的脸竟然一半变得洁白如玉,她缓缓道:“毕竟,你的身体也是我的身体。我可不能把身体给烧坏啊……所以得复原它!” 第605章 夜未央,天将明(八) 李月白现在的身体状况算不上好,她不止浑身都是伤。并且体内的气也所剩无几。因为大部分的气,都被她用燧火煅烧干净了。 更坏的消息是…… 在她的眼中,“第二李月白”的状态却要比之前好了不少。她再一次向着李月白袭来。 在这样的境地之中…… 李月白简直没有翻盘的可能。 想了想,李月白开口道:“你我之间,为何就要拼个你死我活呢?为何就不能共存呢?” 或许她现在能做到,只能是拖延时间。虽然这样做,并不能改变什么。唯一有希望的,倒不如寄托于莫老能稍微分出点神来,将天上那只制造恐惧的眼睛给彻底击杀。 但这种希望,也很渺茫。 莫老被万龙、北柯一连五人所困,一时之间哪儿能腾出手来? “哈哈哈哈……凭什么我们要共存?对我有什么好处?这世上只能有一个本我,那就是我!” 第二李月白冷笑说道。 她一半的脸已然变得正常,并且带着一种怜悯和戏谑的表情看向李月白。 话罢,她缓缓向着李月白一步步走了过来。并且之前的疯狂,她现在的动作反而变慢了许多。似乎对于李月白,她已是势在必得。 看着她走来。 李月白却觉得,越是这个时候,越要冷静思考…… 自己这过去几十年什么样的风浪没有见过? 现在,她体内所剩的气力不多。但支撑她逃跑一段距离还是足够的。 可逃跑?这合适吗? 李月白的思绪飞速运转。 逃跑?这不可取,“第二李月白”就像是自己的影子,无论她在哪儿,她都会跟上来。 “你说……如果我死了?你会死吗?” 李月白忽而问道。而向她缓步走来的第二李月白则是脚步一顿。显然没有意识到这个问题。 而看到她的动作。 李月白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样接着又道:“你说的对。这世上只能有一个李月白。可现在……我才是代表本我的那一个本尊。在你没有夺舍我成为本尊之前,假如我死了,你也会死对吗?” 这些话问完,对面的“第二李月白”则冷笑一声道:“哼!很精彩的推论?可是,那有什么用呢?我马上就来杀死你。” 可说是这么一说,她却迟迟没有动作。 随后她话音一变又道:“对。你说的对……要是现在你死了,我也会死!可就凭你现在的状态,你能做得到自杀吗?” 显然,她之前救李月白,也只是刚好让她脱离濒临死亡的状态。就是为了防止意外的发生。 果然,现在意外来了…… 但一切都在她的计算之中。 “嗯。我代替你之后,我会继承你所有都记忆。然后代你好好活下去。”第二李月白冷笑道。 “的确……现在的我在你面前想要做到自杀都很难。可要是我嚷别人来杀我呢?你救还是不救!” 李月白又道。 话罢,她动用所剩不多的气力再次向无恶巨人跑去,并且催动燧火燃烧起了所剩不多的气。 相应的…… 寻燚仙踪那些刚刚平静下来的剑,又开始变得不安稳起来。开始缓缓对准了李月白! “寻燚仙踪的余孽!暗算老子一次!还想要再暗算第二次吗?” 无恶一边捂着受伤的左眼,一边恶狠狠看向他而来的李月白。他的左眼已然复原。只是看到这虫子一般的渺小人物又来挑衅他,他有些怒了。 “你疯了不成!竟能如此寻死?” 第二李月白咆哮大叫道。 对于李月白的这个举动,她只觉得是她疯了! 李月白则笑道:“要么我们一起死。要么,我活……你也活。” “你……” 第二李月白又气又怒! 可是她又没有办法,她感受得到里月白现在的状态很差,不止受里很重的伤,连体内那些所剩不多的气都被燧火给燃烧殆尽。 这点气,甚至不足以引动那些寻燚仙宗的剑飞来。 但她的举动却依旧成功挑衅了无恶。 他伸出一只宽大的手掌向李月白拍来! 第二李月白没有办法,只能替李月白治伤,并且不得不将自己一部分的力量分给里月白。 肉眼可见,李月白身上的伤势开始愈合,各处的伤口开始迅速结痂脱落,然后露出下面健康的雪白皮肤。 李月白更是感觉得到,自己的修为在恢复。虽然不至于恢复到全盛时期,但足够她投入到燧火之中煅烧,用来真正引动那些寻燚仙宗的剑。 “能在给我一些你的力量吗?还不够!这点力量引动过来的剑,伤不了这大家伙!”李月白说道。 “你……你不要得寸进尺!” 第二李月白有些怒了! 她总觉得事情已经超出了她的控制,并且这控制权重新落在了李月白手中,偏偏她还不得不听她的话。 无奈,她只能又将自己的一部分力量′给李月白。 嗖!嗖!嗖! 随着李月白将更多的气投入到燧火中煅烧,越来越多的剑被引动。甚至于不止京城的剑在飞来,还有其他地方的剑也在飞来。 无恶很快就察觉到了这一点。 他有预感,接下来飞来打这些剑的威力会超过上一批! 也对他而言,这些剑落到他身上至多如同细针落在身上。虽然会痛一些,但伤不了他的根本。而且,上一波那些剑也只是正好落在了他最薄弱的眼睛部位。 所以…… 有必要夺吗? 他在思索这个问题。 可最终,他还是怕了。 若是别的剑阵,他是一点不惧怕的。可这是寻燚仙宗的剑阵。曾经,这个庞大的宗门号称举世飞升,实则是用蛮力硬生生打开了两个世界大壁垒。 不可避免的,他们与寻燚仙宗打了一战。 而那一战…… 当时的二十四之数死了大半。他们的世界更是差点被打崩。 也若不是寻燚仙宗操之过急,说不定那一次寻燚仙宗就赢了。可到底最终,还是他们赢了。 但那次之后…… 他们所有幸存活下来的人,都记住了“寻燚仙宗”这个名字。 忌惮于这个宗门曾经的威名。 无恶庞大的身躯快速移动,整个大地都开始颤抖! 然后他躲过了那些剑的攻击。 可相应的,因为那些剑的目标一开始就是李月白。纵然李月白躲开了大半,可还是不可避免的被三把剑给洞穿了身体。 瞬间,李月白又成了重伤。 可偏偏李月白再次又催动燧火将那些剑引了回来。 这气得第二李月白跳脚骂道:“都说我们这些被臆想出来的人是疯子!我看你才是真的疯子!” “要么一起死!要么我活你也活!” 李月白回道。 对李月白来说,她接下来想要活命的话,还是只能继续挑衅无恶。 不然她要是就此逃走,恐怕“第二李月白”不会放过她。 第二李月白怒归怒,可只能乖乖替李月白治伤,并且再度分给她一些力量。且这次她咬牙切齿缓缓道:“你要搞清楚!我的力量也不是无限的!我因你而生,所以力量也等同于你的本尊。待我的力量耗光,我们都会死!” 对此时的第二李月白来说,她是恨不得一掌击毙了李月白!可谁叫她们是绑定在一起的? “我有分寸!” 李月白回道。 真有分寸? 李月白也说不上。 她只知道现在的自己在一种前有狼后有虎的局面中,找到了一种微妙的平衡,暂时算得上安全。 可真如第二李月白所说,待她的力量耗尽之后,又待如何呢? 而京城的众人,看到李月白只一人竟然就牵动住了无恶巨人,自是大感惊讶! 丘夫子见此摇头道:“大劫之内……老朽还不如一个女子。” 他催动浩然正气,手中戒尺引动狠狠向那边的无恶巨人拍去。 丘夫子修为怎么说都是要高于一般玉司炼气士不少的。他的这一击下来,虽然不至于给无恶造成什么致命伤,但也成功的挑衅到了他。 “一群杂鱼而已……真当老子是泥捏的不成!” 无恶咆哮一声。像是一座巨大洪钟在整个世界响起,哪怕是甲金炼气士都被他震得意识短暂消失。 “不能让李姑娘,一人以身犯险!吾等神灼卫,岂能坐视不管?” 魏无名也从那恐惧中恢复了清醒。 他召集起意识还算清醒的少司与无恶一起周旋起来。 黄奎擦了擦脸上的血道:“哈哈哈……好!魏先生说的好!” 有人起意,也自然让世家那些子弟,又或是普通百姓注意到了天上的李月白。 天空上的那道倩影很单薄,且原本她黑色的神灼卫玄衣更是被血染红大半,她头上的发饰更是不知何时被打散,只是任一头青丝随意散下。 对诸多百姓和世家子弟来说…… 他们更是第一次见到这位在京城之中以美貌着称的神灼卫少司。在莫老照亮这个世界的光辉下,洁白下巴上染有一丝血的李月白显得极美。 但也许对更多人来说,觉得震撼的是她孤身一人却敢与这巨人周旋! 诸多剑在她身边环绕,她则踏剑而行,一头青丝飞扬,那双细长好看的丹凤眼里,露出一抹深邃。 九天之上……莫老与万龙等人的战斗情况如何,百姓们是看不到的。莫老身上的光芒太耀眼了,普通人根本无法直视。但眼前的李月白他们却看得到。 百姓们像是受到鼓舞一般,忽而士气大增。 “什么妖邪邪祟!我京城有神灼卫!可诛灭一切邪祟!有烈莹郡主在,我们怕什么?”有人大喊道! 有人叫起来李月白许久都不曾有人叫她的“烈莹郡主”的称呼!这一声之后,京城之中,诸多原本只想着逃跑的人此一刻都像是变了个人一样。 有拄着拐杖的老人,拿起手中大拐杖向着那名无恶巨人扔去,有妇孺也拿起石子向那巨人扔去。 虽然…… 这并不能改变什么。但越来越多的人却就此从恐惧中脱离。 他们或捡起手中的石子,或拿起任意的东西向着无恶巨人抛去。人群之中,佝偻着身子的段剑安被身边的人搀扶而起,看着眼前这一幕,忽而像是想到了什么看了看天空道:“也许……莫老的局,很早之前就开始布了。” 他忽而释然一笑,觉得这大劫似乎并没有那么可怕了。莫问清替大乾找了一个好皇帝,然后有了一个好朝廷。这个朝廷让京城,或者说整个大乾都焕然一新了。 因为百姓们对于朝廷和神灼卫的绝对信任。 所以,他们敢于拿起石子抛向无恶。而李月白的举动,恰好便是让百姓们心中的信任在这绝望的时刻真正体现了出来。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段剑安大笑起来:“百姓们们尚且不惧!老夫有什么可怕的?” 他同样拿起石子扔向了无恶。 同时,他注意到了身边搀扶他的人。 那是一个女子,一身鲜艳的红衣格外扎眼,并且她的容貌很是美艳。却是上官轻舞。 段剑安则不知该说些什么好。他知道这女子和黄奎之间的仇恨到了非得杀死对方的地步。 “段大人别这么看我。我只是想让黄奎死……但你的确是个好官。”上官轻舞缓缓说道。 然后她也拿起一根树枝扔向了无恶,然后看着天空上的李月白道:“李大人也是个好官。这样的局面,能舍身为天下人……我不如她。” 也就在此时。 自远处,又是一道破空声响起。 那同样也是一把剑! 那是属于那位白首剑师羿剑成的剑。 这一剑伤到了无恶左边的肩膀,在那里划出一道醒目的伤口。 而无恶看着一众都挑衅他的百姓叫骂道:“一群蝼蚁而已……竟敢如此!真当老子最好欺负是吗?老子必定要全把你们吃了!” 而在天空之中,那只不断散播恐惧的眼睛察觉到下方的局势似乎得到控制,祂传出一阵意识道:“凡愿意加入我们世界的人。以此种种吾可既往不咎!吾还可许你们成神!” 这样的许诺出口。 起初下方是没有人在意的。 第606章 夜未央,天将明(九) 对万恶来说。 眼前的局面让他又气又恼。 明明在他脚下的这些生灵,他杀死他们就如碾死几只蚂蚁那样简单。甚至于他们连蚂蚁都不如。 可就是这样渺小又可悲的生灵,却敢于挑衅他。 这样的场景,似乎似曾相识。 他想起了听无笑女说过。在那个名为唐的时代,无数的百姓也是如同这般,用着他们夸张又可笑的姿态应对大劫。纵然,他们并不能改变什么,只是让无笑女记住了这些可悲生灵的姿态…… 仅此而已。 而天空之上,在那只眼睛的蛊惑下,有人动摇了。 对一些丙铜以上的炼气士来说。百姓们或许愚昧,不知这其中的利害。可对他们而言,这场所谓的大劫,还是太难度过了! 大劫自开始到现在,已然持续了两天的时间。可就是这么两天的时间,人却已经死去了无数。 拿京城来说,至少有三成的人死了。 在众多世家子弟之中,名为徐立彦的人最能体会这场劫难的残酷。他的修为不高不低,刚刚好正就是乙银的层次。 乙银炼气士,于这个世间而言,已经算得上高阶炼气士的行列了。外出九州之地,哪儿不是座上宾的存在? 可就是这样的人,在眼下的环境之中,性命就好像那雨水洼地里辛苦游行的蚂蚁。好不容易,这只蚂蚁爬到了一片叶子上能够苟活,可下一刻可能只需要一滴雨水,就会会将它们打落到雨地里淹死…… 如果再有个恰当比喻的话。 他们这些人,包括普通百姓,甚至是一些玉司级别的炼气士都是在水洼地里求存活的蚂蚁。这场大劫就好比是一场暴雨! 人命…… 在这样的境地里,真的很不值钱。 神灼卫总掌死莫问清或许很强。可那又如何?他只有一个人。可对方却有十个人。纵然有几个人被他杀死。可剩下的几人,又有哪个是简单货色? 至于说地上的这尊巨人。 在百姓眼里,是李月白等一众人和这尊巨人打的有来有回。 可实际上,倒不如说是李月白一众人最多做到挑衅那尊巨人的程度,并不曾真正伤到他的根本。 可抛开这些。 那些满世界跑来跑去的触手,和那些飞来飞去虫子一样的怪物,普通人有几个能对付它们? “太绝望了……这才是真的绝望啊!” 徐立彦面露悲色。 对他而言,他看不到一丁点赢的希望。他甚至开始怀疑继续战斗下去的意义在哪里? 想到这里,他的心态一点点开始发生了变化。 他的目光渐渐看向天空中和巨人无恶缠斗的李月白。 随后,他从怀里摸出了一张符纸。 “去。” 他缓缓开口。 符纸自他手中飞出,迅速化成一把利剑向李月白飞去。 而天空之上…… 李月白踏剑飞行,飞行在无恶的身边。 同时,她耳边响起了“第二李月白”的声音:“我最多再能为你治两次伤了。” 说完这话,她不再言语。 她知道,如果李月白真的要送死,她无法拦住她。 “还有两次吗?” 李月白的心情也差了起来。 “第二李月白”的话意味着,她最多再能引动两次剑阵。 这两次之后,她将耗尽所有的力量。然后等死。 可也就在此时,她神念观测到,离自己五百步开外,一把符剑正向她飞来。 有人同样观察到了这把符剑。这把剑,它的飞行轨迹并不是朝无恶巨人而来!而是冲李月白过来的。 若是平时,对于这样的一把剑,李月白是敢于正面应对的。因为剑身上传来的气息,不足以威胁到她。 可现在是什么时候? 她接下来要再引动一次剑阵来对付无恶巨人,哪儿有多余的精力用来抵御? 若是直接避开那也不行。 剑阵已经被她引动。她若动,引来的剑阵轨迹也会动。轨迹若偏,那么无恶巨人绝对会第一时间杀死她。 之后牵一发而动全身。不单她会死。所有人……包括魏无名、羿道成、丘夫子等人,若是没有寻燚仙总剑阵的掩护,必定都会受到波及。 而李月白这误打误撞组织起来的人心,说不定也会散! 而很快,李月白用神念锁定到了暗算她的人…… 可即使是如此,她面对飞来的符剑。依旧没有躲避!就任那把剑从她的左侧肩膀洞穿而过。 若在之前,这样的伤必定是算不了什么的。毕竟,自她引动剑阵后,也不止一次被飞剑所伤了。 可这次飞来的这剑有点不同。 “这剑身上……还有毒。” 李月白洁白的额头上,渗出一丝冷汗。 这种毒在抑制她体内气的运转,并且以她的伤口为中心一股冰冷的寒意就此扩散了开来。 当然,李月白可以用自己修为强行将这股毒给冲散。 可势必…… 她接下来必定没有多余的气力引动剑阵。 可以说,这个暗算她的人很聪明。或者说,他明白只是普通的暗算,以他低微的修为即便攻中了李月白,也最多让她简单受伤而已,并不能改变什么。 二若是再加点毒就不一样了。 这必定会导致她分神。 “胖子……我身后五百步之外,那个穿蓝衣的男子,你替我杀了他!”李月白传出一道神念给黄奎。 诸多人都注意到李月白被暗算了。 而在这个时刻做出这样事情的人,必然也会引起众怒! 果然,甚至不待黄奎向徐立彦而去,已然有人到了那人身边。 “哼!真是任何时候……似你们这般软骨头的人!都会被人看不起!” 一道清冷的女子声音响起。 却是上官轻舞到了徐立彦身边。 她手执两把黑色的短刀,整个人眼神冰冷,像极了一条马上就要暴起伤人的毒蛇。而她浑身透着的竟然也是乙银炼气士级别的气息。 这个时候,倒是也让人注意到了她的一双手。 一般女子的手,哪个不是细腻洁白。尤其是她这种过去世家出身的大小姐,手只会如羊脂白玉一般。 可实际上。 那双修长的手上,布满了老茧,且有着大大小小细微的剑伤。虽然那些伤口都已经愈合,可给人的感觉,却是让那双原本美丽的手看起来坑坑洼洼! 而当黄奎赶到这里的时候,在看到上官轻舞的时候也是一愣。 对面前的这个女子,他始终有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自己似乎喜欢过她,也曾恨过她是上官家出身。心中对她更是愧疚居多。 可现在呢? 自己对她到底是喜欢多一些,还是愧疚多一些呢? 黄奎说不上来。 他只知道自己或许真的欠这女子太多了。 “轻舞……” “别误会!我只是单纯敬佩李月白姑娘的为人。所以想出手帮她。至于你……有机会我必定杀你!说到做到!” 上官轻舞眼神冰冷,她嘴中的“杀”可是一点都没有开玩笑的意思。 她又道:“你有时间在这发呆!不如去护李姑娘周全!” “为何?” “有人受了天上那只眼睛蛊惑。就马上暗算了李姑娘。你说会有第二个和第三个吗?” 上官轻舞看向黄奎,像是在看一个白痴蠢货。 黄奎闻言她的话,也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一样,马上向李月白那边而去,并且对着众人大喊道:“诸位,还请护我老大李月白周全!” 但可惜,还是迟了一步。 正就如上官轻舞说的那样。 果然,有更多的人对李月白出手了。 如今的局面下,有一个徐立彦,自然就会有第二个,第三个。 瞬间,数道流光冲天而起,从各个方向向着李月白而去。人群中有人对着天上那只眼睛大叫道: “我决定加入你们!你们能许我成神……啊不!让我们活命就行!” “我们!只是想活下来而已!” “我们想活!” 对于这些个暗算。李月白也用神念观测到了。 这一次,她倒是不必再当活靶子,可以选择躲开了。可这个时刻的她,刚刚又一次引动完剑阵。实在没有多余的气力,避开这些暗算。 也就算,她能避开。可大部分攻击还是会落在她身上。 果然,大部分的攻击落在了李月白身上。 瞬间,李月白感觉像是有数把箭洞穿了她的身体。天空之上,她的身体坠落了下来。 “大姑姑!” 裴乔儿从人群中冲了出来,然后接住了李月白。 “他爷爷的!我去你们大爷的!你们这些龟孙儿!黄爷爷要把你们全都杀完!一个不留!日你先人们的……黄爷爷必杀你们全家!在梦里面天天和你们祖上来上十八回!我老大想着救你们这些鬼日的……你们却想着暗算她!都给老子去死!”黄奎红了眼,他满口污言秽语,算是把自己的平生所学都用上了! 他顾不得什么眼前的大劫。 什么大劫不大劫,天下人不天下人的安危,他都不会在乎! 这一刻,他只想所有暗算李月白的人死! 五雷正法被他用到了极致!现在他周身雷电和各种禁制符纸环绕,活像是一座雷域在移动,所过之处必定寸草不生。 更远处,段剑安也傻了眼。 他未曾预料到会有这样的情况出现。 “蠢货……都是一群蠢货!你们真的相信那只眼睛会许诺你们什么狗屁成神吗?真是蠢!蠢到你爷爷家了!真要成神,那些个傀儡怎么没成?”极少爆粗口的他,也忍不住骂了起来。 就像以前他无数次说过的一样,这一刻,他不要斯文了。 …… 此刻的裴乔儿抱着李月白略微有些冷的身体,早已经哭成了泪人。 这个平日里一向以京城“大姐大”自居的小姑娘,这一刻眼中充满了委屈和担忧。她感觉得到,怀中的人身体温度在极速下降。 “大姑姑……我这就救你!” 裴乔儿试着将自己的气给李月白渡过去一些。 但不知为何…… 李月白此刻的身体就像是一个破了的水杯,无论你往前其中注入多少水都会流走。 “大姑姑,我是该多听一些你的话!好好修行!”裴乔儿心中满是懊恼。 一方面,她的修为太低微了,根本无法实质性去治愈李月白的伤。女孩儿似乎也是真的慌乱了,全然不顾身边还有其他人,已然脱掉自己的上半身衣服,单单留下一件单薄的肚兜亵衣将李月白抱在怀里,试图给李月白送过去一点温暖。 远处丘夫子也赶了过来。 她单拉起李月白的一只手臂,试图用自己的浩然正气去治愈她。 可结果,他遇到了和裴乔儿一样的问题。 无论自己的气给李月白送过去多少。那些气都会很快流逝走。 他的脸色马上阴沉了下来。 李月白则苦笑一声道:“暗算我的人之中,有玉司级别的炼气世家老祖。我现在体内的静脉全乱了,还有各种毒在体内肆虐……咳咳……” 说着,她咳出一大口血。 “这些个狗东西!” 丘夫子眉毛都要气得竖起来了。 在这样的境地下,他也无法保持斯文! “李丫头!别多想!老夫会尽全力救你!”丘夫子眉头紧皱。 他再次试图用浩然正气救她。 可无论尝试几次,却都只是一样的结果,在做无用功。 这样的情况下,只有一个办法,李月白能活。那便是李月白可以催动体内的燧火,重新生出经脉。可这偏偏是个伪命题。 因为要动用燧火生出经脉,就的李月白动用气…… 可偏偏外人无论把多少气注入她体内,都会很快流逝走。 也除非,这世上还有人可以动用燧火才能救活现在的李月白。 可偏偏那个人是莫问清。在天上和万龙等人战斗的他,根本无法脱开身。 “行了,丘老先生别废力气了。至少我还是没完全死呢。比起我的安危,还是更应该担心那尊巨人吧。我没办法再催动剑阵了……我想那巨人也不是真的怕剑阵。是惧怕这剑阵背后的宗门吧。” 李月白缓缓说道。 但话罢,却又是连着咳出几大口血。似乎现在她每多说一次话,都会透支一些自己的生命。 第607章 夜未央,天将明(十) “剑阵背后的宗门?” 丘夫子有些不太明白李月白话中的意思。 这世上还有哪个宗门,能让这个巨人忌惮吗? 显然,丘夫子是不知道寻燚仙踪的。 不过有句话丘夫子觉得李月白说的很对,眼下他们更应该去注意那尊巨人才是。 “可李丫头……你又怎么办?”丘夫子又道。 李月白摇了摇头,意思是不用在意她。 她现在的状态,连说话都开始变得苦难了。尤其是,她觉得自己的眼皮很重,很想闭上眼睡上一觉。 这场大劫…… 她尽自己所能,已经尽力了。 “乔儿……不用……再管姑姑了。姑姑,有些累了。还有……把衣服穿上……”李月白看着面前的裴乔儿,很想去摸摸她的头。 可就是这样的举动,她都做不到了。 裴乔儿显得更为紧张,她道:“大姑姑!乔儿一定会救活你!一定会!姑姑,乔儿以后一定好好听你的话……” “哈哈哈哈……就这些把戏吗?那该老子了!哈哈哈哈!” 无恶看李月白再也无法起身,仰天大笑了起来。 他抬手再次将刚才扔在地上的半座城池给拿起,准备送入自己的口中。 这一刻,人间之地上,似乎再也没有人可以阻止他!连羿道成的剑都不能阻止他分毫。 天空上,莫问清虽然一直在与万龙几人交战,可到底还是分出一丝神念注视着下方。 他也意识到了李月白被人给暗算。 而那尊名为无恶都巨人则更加肆无忌惮。他单手一抬,数块土地连带地上的生灵都被他抓起送入了口中。 “哼!只敢在下方作威作福的家伙,敢与老夫一战吗?” 莫问清随手扔出去一颗白色棋子。 白色棋子离开莫问清的手后便消失不见。但棋子与其说是消失,不如说是已然落入了棋盘。 “啊!” 无恶发出一声惨叫。 一股无形的力量陡然作用在他身上,将他半个身体都给砸烂。他的血肉崩碎后,在满世界都溅射了起来。红色的液体更像是雨一样,漂泊而下! 这一击,由于无恶没有防备直接被打成了重伤! 随后莫问清又探出一只手,隔空向李月白一指。 李月白体内,趋近于快要熄灭的燧火,忽而就重新燃烧了起来。李月白感觉得到,自己断掉的经脉正在被燧火修复,而她体内,渐渐有气生了出来。 肉眼可见,她身体上的伤痕开始愈合了。 “灭。” 而天空上,莫问清隔空做出一个落下棋子的动作。 随后,那只巨大的眼睛就像是一颗被踢出棋盘的棋子一样,这整个天地棋盘之中再无它有容身之地。 一颗棋子,如果无法再待到原有的棋盘内,那么等待它到下场只会是灭亡。 对那只巨大的眼睛来说,它感受到了死亡的恐惧。 “我……要离开这方天地!” 对它而言,或许只有离开这片天地,它才能活。 “老夫的棋局。岂是你说来就来,说走就走!”莫问清冷哼一声。 那只巨大眼睛似是受到一股虚无力量的侵蚀,庞大的身躯开始变相扭曲,不断崩溃。然后,它被那股力量吞噬。 整个世界再无它的痕迹。 下方,所有人脱离恐惧的影响,恢复了正常。 “你分神了……” 枯盗的声音缓缓响起。 就在刚刚他抓到一丝空隙,在莫问清身上发动了力量。他偷走了莫问清对自己身体的掌控权,虽然这时间短到连一息时间都不到。 可无疑,他是将莫问清身上的破绽放的更大了! 哗啦!哗啦! 两条锁链从莫问清的双肩穿过,将他的行动给束缚住!万龙手上则是出现一把骨刀这,直接将莫问清的身体给贯穿。 锵! “这些便想困住老夫?” 莫问清大喝一声将铁链给崩断。 可到底,就因为他刚刚那么一瞬间的分身,原本和万龙五人战斗僵持不下的局面,莫问清开始落了下风。 他是很强。 万龙这几人单拿出来一个,或者任何三个人组合都不是莫问清的对手。 可到底他们有五个人,尤其是刚刚他们重创了莫问清。莫问清和他们再打,就,显得有些吃力了。 “你要输了。” 万龙顶着一个腐烂的龙头冷漠说道。 “我饿了……万龙。” 而万龙背后的棺材,也在这个时候说了话。 万龙闻言此话,眼中露出一抹恐惧。可这次,也不等他做出什么举动。那棺材竟然被一只长满青鳞的手缓缓推开。 然后,一具没有头颅身体缓缓从棺材内踏空走了出来。这具身体脖子的位置没有头颅,断掉的脖子处,有着黑色的厚重血痂。此外,这具身体就像是一具人立而行的龙。 可同样,这具身体也浑身腐烂…… “脑袋,我说我饿了……” 也不知身体是怎么说话的,他指了指自己干瘪的肚子,然后从万龙的身体上撕下一大块血肉,然后从自己断掉脖子处硬塞了下去。 可即便如此,万龙却是丝毫不敢言语。 但很快,万龙身体又转向了莫问清大叫道:“我一定要吃饱!吃了你……我应该会不饿吧?” 莫问清冷笑一声道:“你可以试试。” 可实际上,他身体状况也实在算不上好了,受了重伤的他。无法应对原本的万龙五人,再加他的一具身体。 “哦……那便我也来会会你们。” 虚空之中,一道平淡的中年男子声音响起。 随后,一个身穿青衣的中年男子出现。 他面相儒雅,留有长须,面相白净俊朗眼睛半合自有一股不怒自威的姿态。 正是李玄。 神灼卫前代总掌司。 “李兄?哈哈哈哈哈……” 莫问清忽而大笑了起来。 他盯着面前的男子又道:“我以为你已经死了。” “我如今的状态也算半死不活吧。现在的我,至多能用出以前七成的修为吧。这过去的几十年……为了今日的大劫,布局的何止莫兄你一人。” 李玄缓缓说着。 目光又飘向了下方的李月白。要说这几十年之间,他对这世上还有什么留恋的,便只剩下自己的女儿了。 也若是李月白能近距离看到李玄现在的样貌,定会发现……李玄的样貌其实和昔年送她来这个世界的老乞丐有几分相似。 此刻的李月白,看到天上李玄的身影,也显得有些恍惚…… 有太多的问题,她想去问问他。 “那个人是?李玄!李掌司!” 有让认出了李玄。 此言一出,下方京城众人都炸开了锅。 比起如今的神灼卫总掌司莫问清,大家对他都是好评居多。李玄就是褒贬不一了。想当年,李玄离京之时,杀死了半数以上的甲金炼气士…… 纵然里面有栖神道搞鬼的缘故,可到底当年那一夜,亦有太多无辜人死在他的手上。 但抛开过去不谈。 李玄的出现,让众人都是面色一喜。 如果说这世上还能有谁修为可以比肩莫问清,那便是前代总掌司李玄了。 或者说,能从那个旧唐活下来的人都不会太差。即便是丘夫子,修为也要强出如今的玉司炼气士许多。 …… 天空之上,随着李玄的出现。气氛再度发生了些微妙的变化。 他的出现,让万龙等人刚刚踏实下来的心又重新悬了起来。 面前这个看着有些儒雅,却又邋遢的青衣男子给人一种危险的气息。 “当年在青州苍流县暗算我的人是你吧。所谓的明河,是你搞的鬼吧?枯盗……我记住你了。”李玄看向枯盗说道。 本来这场大劫,很有可能几十年前就会发生了。 而当时的李玄面临着和如今莫问清一样的问题。只是当时的他,处境比起莫问清更难。 当时,他一人要孤身应对大劫。 可偏偏那时的天下纷乱,大乾过去数年间积累下来的问题,也在那时一瞬间爆发…… 他要应对大劫,自是无法去处理朝政。 那一次…… 天井下的世界一共来了三个人。但那三个人很聪明,他们联合了当时一部分的栖神道一起作乱。而且还鼓动了画妖作乱! 顺道他们还暗自鼓动朝廷的人孤立李玄。有些世家甚至于去对付李玄身边的人。 在那样的处境之下,李玄真的很难…… 要说唯一肯帮他的人,就是有另外一批栖神道。当然,无论是哪一批的栖神道,大家都只是以看乐子的心态。 一部分栖神道想要天下乱,一部分栖神道想要天下安定后再搞乱。 可即便如此,李玄还是孤身一人在明河那里杀死了天井下世界的那三个人。可到底他还是疏忽了。 天井下的世界,一共来了四个人。而枯盗就是那第四个人。 李玄被他暗算了…… 几乎就是受了致命伤。 而对当时的李玄来说,他是很绝望的。他只知道莫问清几百年前就去了天井下的世界,生死未卜。 而要是他死了以后,这之后的大劫来临个谁能应对呢? 于是,在他生命最后的几年里,他开始了他的布局。这个布局,他甚至于将自己都女儿算计在了解其中。 如今想来…… 他觉得挺对不起自己那个女儿的。 或者说她本该是个男子,但因为他的算计,她成了女子。 他思绪万千,但最终压下所有眼神冰冷看向枯盗,对着莫问清缓缓道:“莫兄……他们六个之中,你挑三个。剩下的,我来对付。” “不应该是你挑四个?我对付剩下两个吗?”莫问清缓缓一笑又道:“这几十年,老夫也过得很累了。你以为,这总掌司的位置我很喜欢坐吗?” “所以你都不想坐的位置,硬要我女儿去坐?”李玄说着,最终却是话锋一转道:“四个就四个……不过今日之后。我怕是也很难活了。” 李玄说着,身前漂浮起了五枚铜钱。 五枚铜钱代表着,他现在至多只能出五次手。五次之后,他必死。 “落” 他缓缓开口,抛出一枚铜钱。 那枚铜钱向下方的无恶巨人而去。那尊巨人虽然被莫问清给打残,但现在他却又再次恢复了过来。 铜钱落口而下。但它每落下一寸,就会变大几分。 待到快落到无恶巨人身上时,已然如一枚巨大陨石落下。 “区区小把戏,还想再耍我不成?” 无恶巨人发出咆哮。 他以为李玄的招数会和李月白的一样,只是单纯吓唬他。 可待陨石一般的铜钱落下后,他整个人再度被砸倒在地。且铜钱竟然化成火焰,将他整个人都给灼烧。 他甚至连丝声响都发不出,就被火焰所吞没。 “该你了,枯盗。喜欢偷东西是吗?甚至于当年算计到我的孩子身上。偷走我孩子的生机,让他变成死婴……” 说着,李玄又抛出一枚铜币。 这次铜币化成了一方世界,将枯盗给禁锢其中。 李玄缓缓又道:“偷来的东西,总是要还回来的。” 话罢,枯盗被那方世界给剿杀。 而李玄则暂时获得了枯盗的能力,然后他立马将万龙的一只手臂给偷了过来。 “你修的是什么法?” 万龙眼中露出一抹忌惮。 似乎上此时的李玄比莫问清都要可怕。 “天地为炉,炼化万物。御器的手段!御器,也是夺物!” 李玄说着,又扔出一枚铜币。 这枚铜币化成一把利剑,对准了万龙的头颅。 飞剑化成一道向着万龙飞去。 这一剑,不止将万龙的头颅给斩下,剑气连绵不绝,直接将天都分割成了两半。 但同样的,一连用出三招。 李玄肉眼可见的变得衰老。原本都一头黑发,半数变成了灰白。 似乎每用一次力量,都是对他生命的透支。 “去。” 他又一次扔出铜币,同样的手段又讲一位拿铁链的骷髅给杀死。 连续四人,就这么死在了他手上。 李玄缓缓又道:“如果不算那个万龙的身体,场上还有三个人?莫兄……你应当可以解决吧?” 他似乎显得有些乏了,眼神之中显出一丝倦怠。 但顿了顿他又道:“但我想即便杀死我们面前这些人,一定还会有人来。莫兄,你说……如果我们死,他们能活吗?” 他的眼神看向了下方的李月白等一种人。 莫问清则看着九天之上的更黑暗处,缓缓笑道:“那得首先让这天亮起来,他们才能活。那么,你愿意做这个天吗,李兄?” 第608章 夜未央,天将明(十一) 天有多高? 第一个提出这个问题的人,并不一定会是想要探知这个问题的答案。更多怀着的是对天的一种敬畏。 而古往今来又有多少人不敬天呢? 但随着世上第一个炼气士的出现,那原本遥不可及的天,在众人的眼中变得更为清晰。也更加飘渺和遥不可及。 不过在一代代炼气士的探索下,天最终还是变得不再那么遥不可及。 但新的问题又随之出现。 我们为何而来?我们因何而生?这世界是真还是假? 而真与假这个问题困扰了一整个大唐的人。之后这个问题又通过神灼卫延续到了大乾。 而时至今日,真与假这个问题,莫问清和李玄已然知晓。可答案是令人绝望的。 两个世界。 以天井为界限,一个为真一个为假。 如果说天井是一面镜子。 两个世界之间的关系就像是实物和镜像的关系。那么天井下的世界其实才是真实的,反而天井上的世界才是假的。 这个答案,莫问清是三年前知晓的。 这是一个令人不怎么愉快的答案。至少对莫问清他们这方的世界来说是这样的。 “呵呵……李兄。我们的世界是假的。我们不过是那个世界的投影。”莫问清缓缓开口说道。 “这个答案。我几十年前就知道了。”李玄淡然一笑。 顿了顿他又道:“所以我布局了几十年想到了一个破局之法。让天亮起来……莫兄啊……看来你是跟我想到一块了。只是,你会后悔吗?你我之修为距离那最后的真,只差一步了。” 一切炼气的尽头,皆为求真。 而他和莫无清距离那“求真”的境界只差一步。 那一步之后便是海阔天空。从此,世界的真假已与他们无关。 可躲起来置眼前大劫于不顾。就为了无数年之后的那个“求真”,这样的求真值得吗? 那时故人已不在,甚至眼前的世界都会不在。那样的求真,纵然寿元无尽又有什么意义? “李兄。我觉得当年的寻燚仙宗或许没有输。” “因为大地为他们所化?” 李玄闻言莫问清的话,忽而大笑了起来。 他一头灰白头发肆意飞扬,仿佛过去这几十年以来这一刻是最为开心的。 “竟然来都来了。何必躲躲藏藏呢?来了十个人。其实是你们二十四人都来了对吗?”莫问清目光看向九天之上的更黑暗处。 那里一片混沌。但混沌之中,却有着数道身影,散发着可怕气息。 “哈哈哈……你们要输了!”万龙的身体发出怪笑说道。 “是吗?无数个岁月之前,有寻燚仙宗的大能化地为我们这方虚假的世界博出一丝真实。今日……你们为何认为我们就会输呢?” “以后这世上只能有一个天。或者说两个世界只能共用一个天。李兄,我先走一步。” 莫问清说着,缓步踏出向九天之上的更黑暗处走去。 随着他踏出,他身上的光越发明亮。但整个人也开始显得虚无缥缈。 一步…… 两步…… 数步后。 他的身影在九天之上显得越发模糊。 “以后这两个世界,也只会有一个太阳。”九天之上传来了莫问清的声音。他的声音响彻两个世界。使两个世界的生灵都为之震撼! 话罢。 那灰暗的天空开始变得明亮。而随后,一片天出现,一轮耀眼的太阳挂在了空中。 整个人间重获光明。 太阳的光辉向大地洒去,诛杀着地上的一切邪祟!万龙的身体在太阳的照耀下,直接化为了灰烬。 这片天亦很霸道,它不止成为了眼前人间的天。也取代了另外一方世界的天。 也正就如莫问清所说,自此以后,这两方世界,只能有一个天。九天之上的混沌处,有生灵试图撕破这片天,但却根本无法靠近那轮灼热的太阳。 那炽热的火光,可焚烧世上的一切。 以后,没有人可以轻易绕过这片天去到另外一方世界。 正如,昔年有寻燚仙宗的大能化为了地,让另外一方世界的人,至多能从一些大地的缝隙中渗透出来。 …… 京城中……或者世间无数人看得天空的那轮太阳,看着这片天喜极而泣。 那轮太阳很明亮,但亦让人觉得温暖。 历时七天七夜的大劫,就此结束了。 “大劫……结束了?” 李月白看着天空上的太阳,显得有些恍惚。 她看着这片湛蓝的天空,看着那轮太阳。她知道,这都是莫老所化。 至此以后,他们这方世界,有了新的天,新的太阳。 李月白还记得莫老曾经答应过她,他不会死。他会一直与她同在。 但她看着天空上那轮太阳,却觉得鼻子有些发酸,眼睛有些湿润。这世上,那位莫老……是第一个待她如亲人一般的长辈。 这位长辈,没有世人眼中神灼卫总掌司的派头。 大多时候在李月白眼中,莫问清更像个市井中市侩的小老头,他会提溜着一只鸡去和一位瞎眼的老乞丐做朋友。他会像是这世上最平常的一个老头那样,双手插在袖筒里在冬日的阳光里,坐在地上佝偻着身子晒太阳…… 过去每逢过年,他都会给李月白压岁钱。 纵然她李月白如何厉害。但在莫问清面前,她就始终是晚辈。 他总说过,他还藏了两坛子几百年份的桂花酒。三年前回京城的时候,他说要告诉李月白。 但李月白拒绝了,她更想莫问清在大劫之后再告诉她这个答案。 李月白记得,莫问清当时半眯着眼睛,脸上带着一抹慈祥道:“丫头,你不问我,你一定会后悔的。这次回去,我就把它们都喝光了。这样……老夫以后就不用告诉你,它们埋在哪儿了!哈哈哈哈……” 世间重新恢复了一片清明。 但李月白却并不为此完全喜悦。 …… 京城中,一场雨来的正好。连绵的细雨,使人感到清爽,也刚好能冲刷这被雪洗过的大地。 这次大劫,京城之中死了六成以上的人。也许,这个世间死的人更多。整个京城更是被毁的不成样子。 诸多街道更是看不出原来的样子。 但人们的生活总还是要继续的。大劫之后,活着的人们会去更珍惜生命。也许原本枯燥的生活,也在大劫之后会变得格外有意思。 像是北城荣禄街的卖酒小贩阮小鱼。这场大劫,死了诸多人。但他就比较庆幸了。不单自己的婆娘活了下来,连自己的两个娃儿都活了下来。 这没什么比这更值得开心的了。 所以在街头摆摊卖酒的他,吆喝着比以往都要卖力。 当然,他一开始这么做,自然免不了吃了几顿路人的拳头。 毕竟,对大部分人而言都死了家人,还沉浸在悲痛之中。而你却欢快的要给我卖酒,甚至还要刻意说上一声你家里人都活着的事情,让我和你一起共情开心。 这不是找打是什么? 不过即便如此,阮小鱼还是很开心。毕竟,自己的家人可都还活着。 但挨了几顿打后,阮小鱼也学老实了,只是单单把酒坛摆在路边,若是有人过来买,他也只管卖酒,不会多言。 “哎吆。看来这酒今天是卖不出去了……” 阮小鱼摇了摇头。 事实上自大劫过去一连十天时间以来,他的酒生意都不太好。 当然,能好才怪了! 一场大劫,诸多东西毁灭。更多事物都在重建之中。 “店家。酒怎么卖?” 但也就在此时,一道清冷的女声响了起来。 “姑娘……天色不早了,我要收摊……”阮小鱼本来是要拒绝的。 因为天色真的不早了,已然临近黄昏。 但他又忽而发现面前的姑娘在哪里见过一样。 面前的姑娘一身素洁白衣,容貌绝美,那双狭长的丹凤眼更是极美,只是那双眼眸之中却透着一丝看不透的深邃,以及几分淡然的忧伤。 阮小鱼震惊于对面女子的美丽。 但随后他也认出了她:“你……你是神灼卫的李大人!” 几日大劫前,李月白与那尊巨人搏斗,使人印象深刻。因此京城中多数百姓都认识她。 她浑身散着酒气,似乎已经一连喝了好多天酒了。她整个人更是浑身湿漉漉的,仿佛是故意让雨淋湿的。 在她面前的李月白没有否认也没有承认,只是语气依旧清冷道:“酒卖吗?” “呵呵李大人说笑了。几日前,您舍己为人与妖邪搏斗!小的不收您钱!我请你!” 阮小鱼笑得开心。 他这话是真心的。 但李月白没有说话,随后扔下一两银子,然后单手对着旁边都酒坛一招,酒坛便飞到了她手中。 她另外一手拍飞酒坛,然后单手提起酒仰头便喝了起来。多数酒进了她口中,但也有酒顺着她下巴流在雪白的脖子上。 美人喝酒,这本是一件令人看着赏心悦目的事情。 但阮小鱼也好,又或是过路者,凡知道李月白身份的人却又都不敢去看她。 他们听闻,这位李月白少司杀人也很厉害。 “这酒……我请了。” 正在此时,一道中年男子的声音响起。 来者一袭青衫,半数头发虽已灰白,但面相上却依旧显儒雅俊朗。 说话的同时,来人也在桌上放下了一两银子。 “你应该有很多问题想问我才对。” 中年男子缓缓开口说道。 “我不好奇。” 李月白擦了擦嘴巴,继续喝起了酒。 顿了顿她又道:“你能让我变成男子吗?” “不能。”中年男子回道。 “那没什么好谈的了。” 李月白摇了摇头。 旁边的阮小鱼听着他们之间的对话也觉得奇怪。堂堂的神灼卫少司,美名在外的烈莹郡主想要做个男子? 这都什么跟什么? 中年男子并不气馁又问:“真的不好奇。” “不好奇就是不好奇。你这个爹,做的太便宜了。” 李月白摇了摇头。 嗯……或者说那些个问题,十天以前她的确好奇。 可现在,知道那些问题的答案又有什么意义呢?那些答案能改变什么呢? 而过去的一连十日,李月白都没有在她神灼卫的少司位置上。而这几日她做的最多的事情便是喝酒。 而旁边的阮小鱼听到李月白叫对面中年男子“爹”,更是震惊的不得了! 而眼前的男子正就是李玄。 而这十日以来,他却是暂代着神灼卫一切的事务。 顿了顿他忽而笑道:“好吧。店家,我也来一坛酒。她每喝一坛,我就喝两坛。当爹的,总不能还不如女儿吧?” 说着,他也学起了李月白的样子喝起了酒。 只是他喝酒的速度更快,眨眼功夫,一坛酒就见了底。 “行。你喜欢喝酒……那就你一个人喝吧!我累了,想睡一觉。”李月白缓缓说道。 说着,她抱起酒坛当作枕头,趴在桌子上睡了起来。 “哈哈哈哈哈哈哈……” 这让李玄莫名觉得一阵好笑大笑了起来。 “行。我喝就我喝。” 随后,李玄又扔下一些银两。 然后他就那么抱起酒坛,就那么站在雨地里一坛又一坛喝起了酒。 直到最后,他也浑身酒气,浑身湿漉漉。 他颇为满意道:“嗯……有其女必有其父!这样才像话!月白,对吗?要不要爹说说,我和你娘的事情?” 而在她对面的女子似乎是真的已经睡着了,微微有细微的鼾声响起。 “哎。” 李玄摇了摇头,将身上的黑色大髦取下,然后手中出现一团火焰将之迅速烤干,然后披在了李月白身上。 “丫头。我这个爹……对你而言,可能真的有些便宜了。只管生,不管养。”李玄苦笑一声摇了摇头,然后眯着眼看向了已然快要夜幕降临的天空。 “莫兄给了我十日的时间 我以为我们之间应该有很多话讲的。原谅我的自私……这神灼卫总掌司的位置,我也不喜欢做。” 他说着,将一枚代表神灼卫总掌司的腰牌放在了李月白的身前。 随后他缓缓悬空而起,并且身上起了一层淡淡的银白色光芒。 “月白丫头,以后……爹会照亮你每个夜晚的路。”李玄的声音最后一次在李月白耳边响起。 …… 片刻之后。 李月白抬起头,看向了天空。 清冷湿润的雨天里,一轮明月不知何时挂在了天边。它不似太阳那般耀眼,但明亮程度却远超过去数百年间……甚至更早时候以前任何时期的月亮。 整个世界以后的夜空,真正不会在黑暗。 今晚的夜空月亮皎洁明亮,繁星点点,显得格外美丽。 “你们可真自私……” 李月白看着那轮明月,紧紧握住了手中代表“神灼卫总掌司”的腰牌。 她一直醒着,从未睡着过。 第609章 朕累了 相较于莫问清,对于李玄……李月白实际谈不上有什么感情。 毕竟李玄他这个爹真的当的很便宜。 只是…… 李月白倒是说上不完全讨厌他。 李月白还是希望李玄能活着的,至少李玄会去做神灼卫总掌司的位置。而她则能闲云野鹤。 神灼卫总掌司的位置,要背负太多东西了! “你以为,那些问题我不好奇吗?” 李月白看着天上那一轮明月缓缓说道。 而身边阮小鱼同样看着天上那一轮明月,回想起之前所看到的,有些震惊的说不出话。 …… 大劫结束。 一切都在恢复之中。 李月白揉了揉有些隐隐作痛的太阳穴,换上一身衣服后向着神灼卫总司的位置走去。 一连喝了许多天酒的她,几乎没有休息过。现在只觉精神有些恍惚。 一场大劫,将神灼卫总司毁灭的几乎不复存在,那座可与天比高的监天楼更是倒塌。只有几间平时不起眼的仓库保留了下来。 即便如此…… 神灼卫的几位少司还是就入住进了那几间仓库,一边指挥着神灼卫处理着各类公务。 这场大劫导致大理寺的那层地牢也被毁灭。诸多邪祟更是在大劫之后,趁机跑出来作乱。 这些邪祟虽然翻不起什么浪花…… 但也又不可不管。 诸多神灼卫看到李月白过来,都主动向她问行礼问好。 “李大人!” “李大人!” “是李大人!” 大劫时,李月白与那尊巨人搏斗给太多人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而魏无名在见到李月白之后,本是也像寻常一样要和她打招呼的,只是忽而看见她腰间代表神灼卫总掌司身份的腰牌后,他嘴角露出一丝苦涩。 倒不是他不服李月白做这个总掌司。 只是不过短短几日…… 李玄,莫问清……两代神灼卫总掌司故去。这两人,前者对他有知遇之恩,后者对他更是有是几十年的提携之恩。 这两个人,他哪一个都不想失去。 可世上没有那么多如果。 活着的人就该去履行前代人未尽之事。 随后,魏无名第一个半跪下来抱拳对着李月白道:“见过总掌司大人。” 他这一声之后,所有人在愣了一下之后,然后全都半跪下来抱歉拜道: “见过总掌司大人!” “见过总掌司大人!” 声音此起彼伏,响彻神灼卫总司所在的这一整条街道。 对所有神灼卫来说…… 李月白坐总掌司这个位置,他们是心服口服的。毕竟莫问清以前就当她是总掌司接班人培养的。何况她在大劫之中更是大放异彩。 “总掌司大人……” 李月白露出一丝笑容。 这个称谓,她觉得既熟悉又陌生。或许对她来说,她还是更习惯叫莫老这个称谓,而不是自己被叫。 “十二少司、三十六行令司还有几人活着?我神灼卫伤亡又是几成?”李月白缓缓问道。 魏无名回道:“十二少司……现只剩下七名。三十六行令司还剩十一人。神灼卫损伤四成以上的人。” 损失四成的人。 这算是在李月白的意料之中。毕竟神灼卫都是炼气士,在大劫之中更容易比普通人存活。只是少司和行令司的损失,这有点出乎她的意料了。 只是想想上官行伤…… 如果诸多少司和行令司都是如他一样,为护佑身边人不惜性命。 那么这个结果又不算意外。 “好。还剩下的少司位置待定。行令司的位置需要补上。魏无名此事你来负责。”李月白说道。 “花自在!巨左立!我闻大理寺地牢被毁,诸多邪祟都跑了出去。此事,由你们领六位行令司去负责!”她说着继续道:“其余少司、行令司。随我进宫!” 当下时刻,重建固然重要,但在那之前稳住人心或许是更为重要的。 众人听令之后,按照李月白吩咐各自行动了起来。 李月白很清楚这京城之中的一些世家是什么德行…… 若是莫问清还在,那些世家定会安分守己。可今日不同往日。大劫固然已经过去,长久的平安到来。 可这平安,若是只是恢复大劫之前的样子,有些世家是不乐意的。 他们倒是更乐意恢复到万象帝那个时期。世家们可以在背地里做各种他们想做的事情。 …… 而皇宫这里…… 虽然大部分的宫殿都被摧毁。但宫门和几堵宫墙却完好无损。 此时,几个太监带着一队炼气士侍卫守在宫门前。 而宫门外,则是一众大臣等得焦头烂额。 有大臣道:“王公公!这大劫已过十日,为何迟迟还不上朝?” 众太监之中,一位身材臃肿脸上涂抹了厚重脂粉的太监则是阴柔道:“诸位大人,这实在抱歉啊。陛下身体抱恙,这几日谁都不见……” 正此时,一辆马车行了过来。 一位老者,在一位书童的搀扶下一瘸一拐走了下来。 “是……中书令大人!” “中书令大人!” 大臣们显得激动。 来者正是段剑安。 在朝堂之中,他有着很高的威望。他更是有着不必来上早朝的殊荣。甚至于进宫面圣也不必提前告知圣上。 “陛下既然身体有恙,就更该见我们一个臣子。” 段剑安说道。 “呵呵……段大人!陛下说了,谁都不见。这话,难道要我再说一遍?” 那位王公公咄咄逼人。 他身后诸多侍卫更是拔出了剑。 “到底是陛下不想见我们……还是你这个阉人不想我们去见陛下呢?”段剑安神色冷了下来。 其实一连十日以来,他都未见到万兴帝露面。他便意识到宫中可能发生了政变。 要知道那位万象老皇帝……可是一直都活着呢!那位老皇帝一直以来都伪装得很好。似乎上是他只对炼丹感兴趣。 莫问清还在时,段剑安也曾向进言必要时刻,可以将这位老皇帝给…… 纵然他的想法有些大逆不道,但段剑安依旧觉得有必要这么做。但莫问清却笑着道:“那位老皇帝固然做了一辈子糊涂事。但诸多时候,会很有用。” 当时段剑安理解不了莫问清的想法,时至今日依旧理解不了。 “这就不是大人操心的了。”那位叫王公公的太监阴冷一笑又道:“还请段大人回吧。我看段大人年事已高,要不要我派人送您回去?” “那老夫硬要闯宫门呢?” 段剑安又道。 他说着一瘸一拐走到了那位太监身边,随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拔出对方腰间的佩剑,如今一剑刺死了他。 随后段剑安又道:“哼!不过一个阉人而已……朝政什么时候也是你们能插手得了?” “段大人这是要谋反不成?” 有太监大叫,似乎没有想过对方真的会杀人。 “哼!我们谋反?陛下十日未上朝,我们做臣子的担心陛下!你们这些贼子却把持宫门不让我等入内!我看造反的是你们才对!”段剑安骂道。 “呵呵……段大人真是好大的官威啊!不愧是一人之下的中书令!那要是本王拦路,段大人敢杀吗?” 来者是赵彻的第五子赵炳权。 关于这位第五位皇子的风评,其实算不上太好。首先他的母亲虽然是世家出身高贵、贤淑仁厚,但这位皇子却是没有遗传他母亲的半点优点。 多少有那么些不学无术…… 他之所以会有这样的性子,这其实也离不开万兴帝的缘故。 当初,万兴帝纵惯三皇子赵炳炎结果惹出大祸。这之后,他对几个小儿子的教育就颇为严格。尤其是对赵炳权最为严格。 有时候他只是偶尔逃学一次就要被赵彻给骂上好几天,尤其是大雪天里更会让他去跪在雪地里反省。 在这样的教育下,赵炳权形成了行事乖张跋扈的性格。 而以前段剑安也曾做过这位五皇子的几日老师。只是这位五皇子实在顽固不化,让段剑安也好不办法。 “段大人,本王就把脑袋伸在这了!你来砍啊!”赵炳权拔出腰间的佩剑走到了段剑安身边,甚至将剑交给了对方。 这让段剑安看着颇为头疼。 按照他的角度来想,他觉得五皇子这块蠢材大概是被人给利用了。 只是自己被利用了,偏偏这蠢材还玩嘚特别开心。 段剑安自是恨不得将这蠢材给一剑砍死。 可那样一来,他就要坐实刺杀皇子的罪名。更进不了宫了。 一众大臣见此,也是纷纷皱起了眉。 那位五皇子见此,则是撅起屁股对准段剑安一众大臣,做吃一个拍屁股的动作大笑道:“哈哈哈……来呀!有种来打本王啊!我跳过去了!哎……我又跳进来了!你来打本王啊!” 众大臣……包括段剑安在内脸上的神色都不太好看。谁都恨不得冲他那犯贱的脸上给上一巴掌。可偏偏都不能。 “若是本掌司让你让路。你让还是不让?” 就在这时,一道清冷的女声响了起来。 众人闻声看去,见一身玄衣的李月白带着众多少司和行令司走了过来。 李月白的目光向这边看了过来。 她的容貌很美,即便穿着那身让让压抑到黑色玄衣,对五皇子来说他也很想说声一声:“嘿,这妞儿还真美!” 可现在…… 尤其是五皇子对上她的目光后,却不敢说出这句大逆不道的话了。 他有种预感,他要是这么说了。这个女人真的会杀他!哪怕……他是万兴帝的儿子。 他没有再言语。 反倒是有太监道:“陛下说了……他……啊!” 可不待他话说完,已然有人出了手。 出手的是袁素梅,她只眨眼功夫就到了那名太监身边。她缓缓收剑入剑鞘到空档,那名太监的头颅已然如皮球一般滚落到了地上。 血正好溅在那位五皇子的脸上。 “神灼卫总掌司出行!还请闲人避让!”袁素梅缓缓说道。 一众太监和侍卫不敢再言就此让开了路。 而众人也随李月白一起走进了皇宫,直达议政殿。 而此刻的议政殿旁边的一处偏殿内之中。 一众世家出身大臣却是已早早来到了这里。 听着众人议论道: “既然陛下身体有恙,我看当请出太上皇执掌朝政!” “还请太上皇重新执掌朝政!” “陛下!” “陛下!” “陛下!” …… 一众大臣跪了下来。 而在偏殿之中,躲在厚重帷幕之后的万象帝却迟迟没有说话。 而在他身边一直跟着的海公公则是很不理解,一连十日了,这些世家的大臣每日都会来。 现在确切知道那位万兴帝赵彻似乎是得了一种奇怪疾病,整日卧床养病……恐怕时日无多了。 尤其现在莫问清也好,李玄也好都不在了。正就是夺回自己权力的好时候,面前这位陛下还在犹豫什么呢? 海公公很不理解。 而万象帝的目光则是看向面前的炉子喃喃自语道:“这种丹有疗伤之用……但效用还是太差了……” 似乎上现在的他真的就只在乎炼丹,此外所有的事情都不会在乎。 难道陛下这是玩物丧志了? 海公公更不理解。 而此刻大殿之内又来了一批人。 来者正就是李月白一众人。 随着她进来,大殿之中那些世家出身的臣子脸上并不显多少意外。他们反而跪下继续道:“还请太上皇重新执掌朝政!” “笑话!太上皇既然已不闻朝政多年,自是乐得清闲,你们安敢打扰太上皇的自在?”段剑安开口说道。 果然,一切都和他预料的一样。 李月白没有说话,她的目光向帷幕看去。 也就在此时那位太上皇说话了:“朕累了。彻儿若是不在了,你们从他的众多儿子中选一个当皇帝不就好了?没什么事……就出去吧,朕还要炼丹呢!不要再来烦朕!” 这个回答,出乎所有人的意外。 谁都知道这位老皇帝在过去可是试图一直夺回自己的权力。现在这又是怎么了? “打扰太上皇休息了,告辞。” 李月白似是想到了什么,带着众人离开了。离开前,她又看了一众世家出身的臣子一眼。 简单的一眼,却让这些世家子弟看着后背直冒冷汗。 第610章 内忧外患之局 偏殿之中,李月白等人和那一众世家子弟出身的大臣相继出去。 这时,海公公看向目光依旧紧盯炼丹炉的万象皇帝道:“陛下……既然现在一部分群臣支持你?您……为何不表态呢?以前是因为那莫问清在,现在呢?” 万象帝的目光从炼丹炉收了回来。 而炉子内,那两颗丹药已然到了快出炉的时刻,炉内已有药香飘起。 但万象帝却是视而不见道:“你以为那李月白,还是当年进京的小丫头吗?” “这……” 一句话让海公公愣在了原地。 是啊,这李月白还是当年进京的那个小丫头吗? 现在的她可是神灼卫的总掌司,一众神灼卫皆听她令。此外,她现在的修为可不低。真动起手来,依靠世家的那些势力,会有几成胜算? “何况你以为那些世家靠得住吗?那些家伙也不过是想让朕出头去和李月白斗,他们好坐收渔翁之利。”万象帝说道。 顿了顿他继续道:“再者,就算坐上皇帝那个位置,可是有着一大堆烂摊子等着朕处理呢。” 他目光深邃,仿佛将整件事情的脉络都给看透。 “就算要朕拿回朕的东西…最起码,也得等李月白将这些烂摊子都给收拾了。朕……等的起!”万象帝嘴角显出一丝笑意,随后他单手对着炼丹炉一招。 两颗早已烧焦的丹药落到了他手中,发出一阵焦臭味道。 “哎呀……真是可惜了。这两颗丹药白炼了……”万象帝颇为可惜说道。 …… 而走出偏殿之外。 李月白众人虽然没有说话。但各自都对刚才万象帝那一番回答思索了起来。 谁都看得出来,那位万象帝可是最迷恋皇权的,为什么? 他为什么会那样回答? 段剑安一时有些费解。 至于说是万象帝沉迷炼丹玩物丧志这样的说法,段剑安是不相信的。 那么是这位万象帝看了出来,世家们想要借他手来扳倒神灼卫? 有这个可能。但段剑安觉得这又不是全部的原因。有着诸多疑问,段剑安很想和李月白交流一下。 可惜,他并不是炼气士,也无神念在身可以交流。 再者如今的场合,万兴帝病重,尤其是宫中人多眼杂,当面议论万象帝却是有些不太合适。 而李月白也在思考刚才万象帝的回答。 后者的回答,很让她意外。固然,这里面有这位太上皇不想掺合世家的缘故,可他又在忌惮什么,忌惮自己? 李月白觉得这个想法并不完全对。这位太上皇修为不低,在玉司炼气士这个行列都足以排到一等。且他暗地里绝对扶植了自己的一大批势力。真动起手来,他没什么怕的。 那么…… 他不做皇帝的原因是什么呢? 是……不想接手大乾如今的烂摊子吗? 如今的大乾因为这一场大劫,九州各地官府都有损失,这就代表着现在的大乾对整个九州的控制力下降了。 这个时候,若是有人作乱呢? 比如,尤其是这个时候京城的这位万兴帝一连十天都没有上朝。 外界又会怎样说?既然现在这位陛下身体抱恙,时日无多,那就该重新选一位皇帝出来。 万兴帝现有五位儿子,那么不同的势力都会打着这五个儿子的名头趁机再起势。甚至于,肯定有人会抬他这位万象老皇帝的名头。 什么都不做的万象帝,反而能得最大的好处。 “是这样嘛……” 李月白面色无常,心中却对这位万象老皇帝更加戒备了起来。 万象帝的心思并不难猜。但关键是你若猜不透他的心思,就只能当他是在耍什么阴谋。可即便猜透后,你又会发现,他将赤裸裸的阳谋摆在你面前。 你却不接都不行。 由此种种又引申出另外一个问题,现在有人……或者说大多想在这大劫之后捞好处的都不希望万兴帝身体好起来。 想到这,李月白迅速带人向着养心殿的位置而去。 当看到大殿门前,枯坐于大殿门前的白首剑师羿道成,李月白松了口气。 “陛下怎么了?是在大劫之中受了伤吗?” 李月白问道。 羿道成摇了摇头道:“不清楚。大劫前几日他就说身体不怎么舒服,尤其是怕冷。这几日更是如此。” 李月白等人闻言,走入了大殿之中。 大殿之内摆满了火炉,将大殿内烘烤的炽热。但万兴帝整个人却是躺在床上盖满了被子,似乎他异常怕冷。 万兴帝赵彻怎么说也有着丙铜炼气士修为,怎么会怕这寻常的寒冷呢? 何况现在的天气,可算不上什么寒冷。 而万兴帝见到李月白进来,面色苍白的他强行从船上爬起道:“你来了……我就放心了……咳咳咳……咳咳咳!” 说话间,他咳嗽了起来。 有宫女赶紧拿出一个铜盆接到他床边。 见他大口咳出血来。只是这些血却并非寻常的鲜红,而是更像是一种淤血,尤其是这种淤血还带着寒气,刚刚吐出来就立刻被冻结了。 “你……到底怎么了?” 李月白单手搭在万兴帝脉上,并且用神念查看起他身体。 “你的身体如何来的这么多寒气?” 李月白皱起了眉。 万兴帝赵彻现在的身体状况,她有些看不明白。 “替我去太学府请一下丘老先生。” 李月白对着身边的袁素梅说道。 片刻之后,丘夫子赶了过来。大劫之后,他便一门心思去忙书院的事了,只是眼下闻言万兴帝的事情后,他即刻便赶了过来。 他咋查看过赵彻大身体情况后缓缓道:“这是诅咒?” “诅咒?他怎么会中诅咒……”李月白,想起了之前那位伪朝堂的大乾皇太子缓缓道:“是他……” “这诅咒能解吗?” 李月白又问。 丘夫子摇头道:“这世上恐怕只有莫问清总掌司能解了。以我目前的修为也只能做到让他再活……三年。” “三年吗?” 李月白皱起了眉。 丘夫子是他们所有人修为最高的了,他都如此说,多半只能是这样了。 “朕还有三年的时间吗?足够了!”万兴帝赵彻倒是想的很开,无所谓一笑。 但丘夫子又开口:“但陛下,这三年是有代价的。关于诅咒,我能做到的便是洗经伐髓、剔骨换血,尽量为你祛除大部分诅咒!但你会修为全无,而且以后每逢阴雨寒冷之日,你会感觉深入骨髓的痛!” “那也行。朕……现在不能死!朕现在要是死了,这个天下必乱!咳咳……” 赵彻说着又咳出几大口寒血。 当然他看着李月白,还有一句话没有说。那半句话是:朕若死,你这个神灼卫总掌司一定会很累,朕不想你那么累。 “没有别的法子吗?” 李月白又问道。 如果抛开赵彻皇帝这个身份,李月白更是希望赵彻这个朋友,这个过去名为吉祥的家伙活下来。 丘夫子摇了摇头。 “那么还请丘老先生即刻开始吧……朕已经有十日不曾上朝了。” 赵彻说道。 “你真的决定好了?” 李月白又问向赵彻。 后者则是笑道:“做皇帝嘛……这是我选的路,就得走到头才对!” 这一刻的他似乎不再是那个喜怒不形于色的万兴皇帝,而是变回了昔日的吉祥。 “好。” 李月白说不出是一种怎样的心情。 她和众人走出了大殿之外,只独留下丘夫子和赵彻。 一个时辰后。 丘夫子走了出来,示意众人进去。 大殿之内,赵彻已然换上了龙袍。原本的他算得上身强体壮。可现在,他被丘夫子治疗一番之后,却是脸色苍白,身体消瘦,活脱脱就是一个病秧子。 可诸多大臣却依旧不敢去直视他的目光,即便现在他是个毫无修为的病秧子。但作为他剑的白首剑师羿道成依旧在他身边。 他要杀谁,谁就得死。 他还是那个喜怒不形于色的万兴帝。 然后这位万兴帝大病痊愈之后做的第一件事便是杀人。 他道:“通知大理寺……严格彻查京城各世家。凡有不举之轨,一律满门抄斩!” 大劫之前,这些世家固然有些小错误他不会过多去计较。毕竟大劫将至,能保留一份力量是一份。 可大劫之后,这些世家既然依旧不安分,那么为何还要给他们留脸面呢? 李月白也缓缓道:“陛下的提议,本掌司亦会让神灼卫去执行。” 她的眼光之中也露出一抹杀机。 攘外必先安内,当务之急是该让京城……这个大乾的枢纽先安稳平定下来。 随后的一连几日。 京城以一种诡异的姿态平和下来。对京城的百姓来说,最常见到的就是神灼卫或是大理寺的人当街就将几个世家子弟抓到。 世家子弟被抓…… 对一众普通百姓来说,倒是没有太大的感觉。朝廷已经连续几次拨款下来,为京城百姓重修房屋。 而几日的腥风血雨下来,京城的风浪暂时算是平静了下来。 世家们以为,没了莫问清的神灼卫和朝廷,没什么可惧怕的…… 只是他们到底还是低估了李月白,低估了万象帝。 尤其是低估了李月白…… 他们只当李月白这位新任神灼卫总掌司对他们世家动手之前,起码要掂量一下他们背后的玉司老祖。 可结果是,这个女人就是那样表现出来的冷血和强大。 有世家老祖只是稍微对她说了一个“不”字,就被她用剑给砍下脑袋,然后尸体被悬挂在了闹市。 这样的雷霆手段之后,果然世家都安分了起来。 朝廷的一切似乎在默默恢复着曾经的秩序…… 但新的问题随之而来。 就比如幽州那块地界,那位镇北王爷彻底将幽州给割据。虽然明面上没有说独立,但已然和朝廷断了联系。 甚至于在这之后的几天…… 各州各地陆陆续续和朝廷的都关系变得微妙了起来。有的干脆和镇北府一样和朝廷断了联系,有的则发回的消息也是答非所问。 大大小小算起来,总计竟然有十几处地方都脱离了朝廷的控制。 这个结果,令京城的众多大臣都是彻夜难眠。 大劫固然过去了…… 但京城少了神灼卫总掌司莫问清。 可以说在过去几十年的时间里,大乾的强大是建立于莫问清一人的强大。只要莫问清活着一天,天下永远不会乱。 可现在…… 莫问清不在了。 各州各地凭什么又要听你朝廷的呢? 李月白觉得,这个局和几十年前的大乾何其相似? 当时的各州各地也纷乱无比,直到莫问清出现,天下才逐渐被整合。 李月白觉得,待确定京城这边再无风浪后,她需要去一趟镇北王府。 “这次的大劫结束了……难道下一次大劫就不会来了吗?” 李月白觉得有些好笑。 总觉得各州各地都这位上位者都目光短浅的令人发笑。可偏偏这就是人性,人大多时候在在乎眼前利益。 他们只看到莫问清倒下了,那么或许对他们来说就是改朝换代的时刻到了? 现在李月白觉得,也有必要让升发堂这个组织发挥点该有点价值了。过去她建立这个组织只是一时兴起。 但经过几十年的演变,这个组织已然变成了一个情报组织。时至今日,升发堂已经遍布了大半个大乾,足够能为李月白建立一个有用的情报组织。 现在她利用这个组织做的第一件事情便是确定昔年被空空道人带着外出离京赵彻的长子——赵炳玄的位置。 这是赵彻拜托李月白去查的。 或许也知道,自己现有那几个儿子大多都不堪重任。也知这外出游历的长子,或可担下重任。 只是…… 锁定到这个赵炳玄的位置后。 李月白却实有些意外。 这个赵炳玄竟然早几日之前进了幽州。并且似乎在一群人的鼓动下大有在幽州那块地界……在镇北王府扶持下登基的意思。 李月白越发觉得,这幽州是她是有必要去看上一趟了。 再者…… 这场大劫之后,她也很想找那个地界的许多人聊聊。比如栖神道始下,比如镇北王府的师爷董鼎言。 第611章 我……埋下了我 有关那位大皇子赵炳玄。 在大劫开始之前,李月白曾见过一面。与赵彻现有这几个儿子相比,那位大皇子在空空道人的教导下,很是懂礼数。但大多时候,他更像是个游侠,实在没有点赵家皇室该有的样子。 更不如说,他简直就和昔年还是吉祥的赵彻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以李月白个人角度而言,她并不觉得赵炳玄适合做皇帝。 尤其是昔年赵彻废了自己的皇后,也算是赐死了赵炳玄的母亲…… 让赵炳玄做皇帝,他会愿意吗? 至于眼前消息说,赵炳玄要在镇北府幽州登基? 这则消息有些出乎李月白的意料。 不过到底如何,只有走上一趟幽州才能知晓了。 但眼下…… 京城诸事才刚刚稳定,还是需要再观望一下,她才能出京。不然她就这么出京,对那位老皇帝,她实在放不下心啊。 “当下……还真是一个内忧外患之局啊。” 李月白多少有些惆怅。 …… 转眼间,这一年又来到了中秋时节。 离大劫过后,已然过去了半年多的时间。 京城的一切都在缓步恢复着。当初被损坏的一片狼藉的京城,大部分建筑已然基本恢复。 中秋节。 这是自大劫之后,第一个比较正式的节日。 相较于往年街头上的 繁华,早早挂上了花灯。今年就显得有些萧条了。诸多人依旧沉浸在逝去家人的悲痛之中。 没有人能真正放的开……真的开心过这个节。 过去的这半年时间,李月白比过去任何时候都要忙。 她每天都需要过目,升发堂从大乾各地送过来的各种消息。尤其是那些割据一方土地势力的消息。 然后利用这些消息暗地里安插人渗透到那些势力当中。 渗透进去的这些人大多都只能从最底层的身份做起…… 但李月白相信,现在埋下的这些暗棋终有一天,会有发挥它们作用的时候。甚至于,诸多京城世家的让可能都不知道,自己家中某个不起眼的家仆,又或是马夫,乃至于和你朝夕相处的贴身通房丫头…… 都有可能是升发堂的人,是李月白埋下的暗棋。 世家们的一举一动, 都在李月白的眼中一目了然。 这个中秋…… 李月白想去重新修建好的太学府看看。 若不出意外,这个中秋一过,她就要秘密去一趟幽州了。诸多京城中的事宜,她想拜托丘夫子照看一二。 现在的丘夫子,在大劫之后俨然便是这太学府的院长了。朝廷干脆也就给了一道旨意,让他真正做了院长。 可丘夫子的心,根本不在朝堂上,对于朝廷给的官职他是一点都不在意。只是一门心思放在了教书上。 李月白找到他时,他正在给诸多学子讲课。 从前的他,身边几乎没几个人听他的课。 现在的他,众学子都是抢着听他的课。可以说座无虚席。 本来学子们都是在安心听课的。 但有人注意到了身穿一身玄衣缓步走来的李月白。 所有人都是如坐针毡,显得十分难受。 不为别的,这大半年时间,在这京城之中,他们看到过太多的神灼卫当街杀人的事件了。 现在…… 这位神灼卫总掌司走来,又是何意? 难道又要杀人? 纵然,这位新上任的神灼卫总掌司美名在外,可现在谁都又不想和这位美人去单独待上一会儿。谁会知道,这位总掌司大人会以怎样的手段杀死你呢? 丘夫子也注意到了李月白,停下了讲课的动作。 他摆摆手道:“今日就先讲到这里了,你们各自散去吧。” 待众人散开,李月白走上去。 丘夫子开口笑道:“丫头,你莫不是来我这儿抓人的吧?这大半年,京城也是死不少人啊。” 李月白笑道:“不利天下者,我必杀之!” “好一个不利天下者……不过,换在老夫坐在你那个位置,多半也会如此。你来此所为何事?是打算动身去幽州了?” 丘夫子缓缓笑道。 “嗯。” 李月白回道。 “所以你是想让老夫帮你盯着那位万象老皇帝吗?” 丘夫子又道。 “丘老先生还真是很懂我在想什么。”李月白说道。 “现在的大乾就好比一艘破了的大船,各处都在漏水。那位老皇帝不得不说很聪明,就等你把这艘破船修好后,好把你一脚踹下去,他来做这个掌舵人。” 丘夫子又道。 “那得看,他能不能踹动我了。想来真的很可笑,我们只是才挨过了一次大劫。诸多人却不居安思危,只是能看到眼前这点微末的利益。” 李月白说道。 “所以这世上真正的智者从来都只会是少数。丫头,你要去幽州尽管去吧。京城这边,老夫会帮你看着。不过在那之前,过完这个节日再去吧。你把自己绷的有些太紧了……” 丘夫子说着,拿出一个酒杯,倒出一杯桂花酒递送给了李月白。 李月白犹豫片刻将酒接了下来。酒中桂花的味道很浓郁,但不知为何,相较以前和莫老一起喝的时候,总是会说上一些味道。 “正好。若没有意外,老夫今日也会是一个人过节。” “一个人?你不是大劫之前收了位弟子吗?” 李月白有些疑惑。 在她看来,丘夫子今日过节,他收的那位弟子必定会来看他。 李月白想到了那位叫莫无邪的少年。那位看起来不聪明,但却语出惊人,大智若愚的少年。 丘夫子叹了口气道:“死在大劫中了。” 对于这位少年他是颇为重视的。甚至大劫之前,他还刻意给他画了三道符让他保命。 可这个二愣子,却将符给了别人。 这个少年……他似乎离真正的聪明总是差那么点。 正说话间,李月白和丘夫子所在的这间房间外,响起了敲门声。来者是位面如桃花,面容秀丽的粉衣少女。 李月白认了出来,这是那位叫尉迟若的少女。 她带了一个锦盒,似是带了菜品过来。 她向李月白和丘夫子依次行礼,从锦盒里拿出了四个小菜。 丘夫子脸上露出笑意道:“尉迟丫头,难得你还会来看老夫!” 尉迟若却道:“丘老先生……嗯……三日之后我就要成婚了,以后恐怕不太方便过来了。” 她的脸上带有一丝温婉,像极了那些个京城世家里一个模子里刻出的大家闺秀。李月白在她身上全然看不到昔日的古灵精怪。 昔日的尉迟若,在那个投壶游戏中,问出了诸多古灵精怪且刁钻的问题,把莫无邪为难的抓耳挠腮。 听到她说要嫁人了。 李月白很想说些什么。 可转念一想,她又能说什么呢? 她和尉迟若、莫无邪不过是萍水相逢。 纵然这二者互相喜欢着…… 可莫无邪已然不在了……那么就该要求她尉迟若一辈子不嫁人吗? 几年前书院的那个投壶游戏,如今依旧还历历在目。可只是一场大劫之后,一切却都物是人非。 “丘老先生……我还能在您这处院落这里埋三样东西吗?” 尉迟若温婉一笑,越发真正像个大家闺秀。一颦一笑之间都是那么讲究礼仪。 但李月白还是更喜欢昔日那个古灵精怪的少女。 丘夫子沉默了片刻,深邃的眼眸中不知在想些什么。 一个很简单的问题,他却思索的比任何一个他讲过的道理都要久。明明这个问题的答案就两个,允许或是不允许。 最终,他点了点头。 尉迟若走了出去,然后在丘夫子讲课这处院落的一棵桃树下停了下来。 她拿出早早预备好的小铲子挖了起来。待挖好三个小坑后。她首先拔出自己头上的簪子,然后扎破自己的手指将血和簪子扔了进去。 她的脸上 隐隐有泪流了下来。 这个簪子是曾经莫无邪所送的。她曾发誓,她会一直留着清白身子……只为他落红。 她又拿出一把断了的剑扔了进去。 那把剑,李月白认了出来,那是那位游侠少女何二雨的剑。那个少女明明大字都不认几个,可听丘夫子的课,她却听得的最认真。 最后,尉迟若拿出了三道符。 丘夫子认了出来,那是自己所画的符。一连三张,一张都没用过。 隔着很远的处理…… 李月白听到尉迟若朱唇微动喃喃自语道:“莫无邪……你就是这世上最蠢的蠢货!本小姐信了你的鬼话,才觉得这样的符你有十张!你不是要娶我吗?那……本小姐偏偏就要让你娶不到!本小姐……这就把自己风风光光嫁了,让你永远都娶不到!” 说完这话,她早已哭的是梨花带雨。 她这些话更像是在赌气说的气话。似乎这样……莫无邪就会活过来。 这个季节,桃花早已败落。但少女破了的手指上,血一滴滴落在地上,却像极了一朵朵鲜艳的桃花花瓣落在地上。 这顿酒,李月白也好,丘夫子也好都喝得很不是滋味。 “世上的事……翻来覆去都逃不过一个简单的情字。可这情字……又岂是三言两语讲的清的?”丘夫子摇了摇头。 “是啊……我为什么就不能给那小子画上十道符呢?” 顿了顿,他又道。 …… 出行幽州。 李月白并不想公开宣布这件事。这件事情她更想低调进行。 她走出京城的地界之后,驾风而行,只用了半个月时间就横跨来到了幽州的地界。 一场大劫。 幽州的地界也没有好到哪儿去。 诸多房屋被毁,十多里的地界之中,竟然连一个人都看不到。 也按照记忆…… 李月白开始在幽州南边的地界上寻找起了始下。 这是她来到幽州后的第一个目的。 她想知道,当初始下和莫问清交谈的内容。其次,她想说服始下和自己一起去镇北府。 如果能说服始下,那么她这趟幽州之行会十分顺利。 不然…… 就凭她一人孤身前来,所以镇北王府就一定卖她这个面子? 不过说服始下一个栖神道帮自己,这难度也不小。 不过对李月白来说,无论栖神道帮不帮自己,她都算没什么损失。 首先,始下若是肯帮自己,那么这趟幽州之行,已经成功了一半。若是他不帮,那李月白就先探探幽州这边镇北府的底牌。 之后再决定要不要和那位老王爷谈一谈。 无论怎样……都不会有损失。 其实越是这个内忧外患的局面,李月白越不会走什么险棋。 险棋的收益是很大…… 就比如,她可以秘密直接调集神灼卫全部力量来幽州,只留丘夫子一人在京城和老皇帝万象帝唱空城计。 全部神灼卫少司和和行令司过来,和镇北王府谈判的筹码会更大。 且事后若是能平掉镇北王府…… 那自然就是最好的结果。 可万一……这里面哪一步走错,那就是满盘皆输。 这步棋,李月白不会去下。 所以摆在李月白面前的就是两种棋可走。一种就是说服始下,一起去镇北王府,这绝对会有奇效。 一种则就是平平无奇的一步棋,李月白先探镇北王府的底牌。 而找到始下…… 实际上并不难。 就比如这会,在一个村落的村口,这个快十月的季节,竟然有个瓜农摆起了瓜摊 卖起了西瓜。 那瓜农卖瓜似乎是随心所欲,有时他一文钱卖自己的瓜,有时候则会好好几两,还有时候,他又会一文钱不要。 听着他吆喝道:“都来看看……我这瓜最好了!保你买了,想要什么就有什么!” 看似是很平常的西瓜。 可往往卖出去的西瓜,很有可能变成自己身上就有的物件,比如是一块玉佩,也可能是自己的脑袋。 这就是栖神道的手段了。 从来没有什么要卖的瓜。 你要买的东西,栖神道会偷偷从你的身上拿下某样东西,然后再变成瓜卖给你。 等你走远一些后,瓜变回原来的样子。 作为乐子人的栖神道,自然会笑得前仰后合。 就比如有对父子,在经过这个瓜摊后,父子二人被偷偷换了脑袋。一个稚嫩且小的脑袋有着一个高大的身体,一个孩童的身体却又顶着一个成年人的脑袋,怎么看怎么违和。 第612章 你真的不好奇? “姑娘……买瓜吗?我这儿的瓜,可是最好的。”卖瓜的瓜摊老板对着李月白说道。 李月白看着那对走远的父子,将好看的凤眼微微眯起看向面前的瓜摊老板道:“始下,你我也算打过几次交道了,有必要这样吗?” 瓜摊老板则待那对父子走后,变成了一个小老头模样。正就是始下。 他开口对李月白道:“李大人不在京城做你的神灼卫总掌司……来我这儿做什么?我跟莫老头有约定,我栖神道在大劫之后的十年内都不会作乱。” 闻言此话,李月白又问:“所以你早就知道莫老……不会活下来?” 始下没有回答,算是默认了这个说法。 “能聊聊吗?” 李月白又问。 “可以……或者你加入我们栖神道,你想知道些什么,想做些什么……我都帮你。”始下笑着说道。 “我怎么知道你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万一我加入之后,你不兑现诺言怎么办?”李月白又道。 要知道栖神道的这些家伙 “嗯……有道理。”始下点了点头又笑道:“那么你要不要跟我赌一把呢?就赌,你加入栖神道后,我一定会帮你。” “这种赌还是算了吧。” “那好……李大人,大路朝天,各走一边!还请你离开就是。” 始下对着李月白说着,做了一个送客的手势。 “眼下有个乐子可以一起耍,你要来吗?”李月白觉得直接和这家伙正常交谈估计是问不出什么的,倒不如换种问话的方式。 “乐子……呵呵。有点意外,你会说出这样的话。”始下缓缓说道。 似乎是他也来了兴趣,示意李月白说下去。 李月白接着又道:“有没有兴趣和我去镇北王府走上一趟。” “不去……我和莫老头有约定。说不作乱就不作乱……” 这一刻的始下像极了一个极为有原则的。 似乎上这约定比什么都要重要。 “是吗?” 李月白嘴角露出一丝笑意。 “十年的约定……你会是这么安分的人?”李月白又道。 和这些栖神道的人说话,他们的话最好一句东西不要信。 就拿始下来说…… 他像是说出十年不做乱的人吗?纵然他真的和莫问清有过这样的约定,可现在莫问清都不在了,他会老实遵守吗? 李月白是不信的。 “世人都以为我会在大劫之后作乱。那我偏偏就十年不作乱!这多有意思啊。”始下又道。 “嗯……十年内不作乱。那指得是对大乾不作乱对吗?” “可以这么理解。” “那镇北王府现在脱离了大乾的控制!那镇北王府自然就不算是大乾的一份子了。去那里作乱,自然就不会坏你规矩了!你说是不是这么个道理。” 李月白对于始下倒是也不气馁,而是理清思路对着始下慢慢说道。 后者似乎真的被李月白的话给说动,竟然沉思了起来。 他喃喃自语道:“有道理啊……在哪儿闹……不是闹呢?有道理!有道理!可……我偏偏就是不想闹呢。” 这个回答,有些出乎李月白的意料的。 她以为自己就要说动始下了。可这家伙临时又故意改了口。 见他一副戏谑表情,似乎是就想要看看李月白气急败坏的样子,这也不失为一种乐子。 “好……那我走。” 李月白回道。 她的脸上并没有始下想要看到的失落,反而是一抹淡然的笑容。 对于这个结果,算是在李月白的意料之中。既然实在劝不动始下,那她干脆也不会再浪费时间,直接走就是。 始下见她竟然丝毫没有犹豫就离开,反而有些意外。 他见李月白转身准备离开,开口道:“李大人,真的不打算再劝劝我吗?” 李月白没有回话,已然走出去了三步。 “不是……你就这样走了……真的一点都不好奇我和莫老头说了什么?” 始下又道。 但李月白的脚步更快了。只眨眼功夫已然走出去了十多步。 “你……真的不再来劝劝我吗?说不定我会改变心意,陪你去镇北王府?” “喂!李大人!李大人!李大人!” “小老头我都这样求你来,你倒是回头看看吗?” 始下大喊几句。 但远处已然不见李月白的身影。 “算了……想走就走吧。无所谓了。”始下脸上重新出现一抹戏谑的笑容。“等一下……这李月白不会是故意激我,然后等我追上去吧?想看我的乐子,还是差一点儿了!” 可待他在原地足足等了有半个时辰,却也没等到李月白回头。 他这才确定,李月白真的离开了。 “算了,卖我的瓜吧。不多想了。接下来又会有哪个倒霉鬼来买老子的东西呢?”他搓搓手,看着自己的瓜摊显得很有兴致。 但不知为何,他看着瓜摊又想想刚才李月白说的话,忽而又觉得这卖瓜等乐子又有什么意思呢? 自己在这地儿待了好几天的时间,也不过才等来几个人。 “我是说……万一镇北王府真的有乐子可看呢?我这不去,不就是错过了吗?”始下犹豫了起来。 “不行……你不能去。那李月白绝对是在用激将法,就等着你过去呢!”始下的左侧肩膀上长出了一颗脑袋,面色严肃说道。 “有道理。” 始下点点头。 “不行!你必须得去!万一有大乐子,你错过了怎么办?你也该知道,什么和莫老头十年之约纯粹就是鬼话!”他的右侧也长出一颗脑袋。 “也……好像有道理。” 始下点点头。 但随即,他真正苦恼了起来:“都有道理啊!那去还是不去啊……老子有些想不通啊!但我就一个人啊!” 随着他开始思考这个问题,他的后背上又有脑袋长了出来。 而他所处的周围,地上也长出了一张张脸。 那些脸就此吵闹了起来: “始下!你该去!这乐子不能错过!” “你不该去!去了你就成他人眼中的乐子了!” “去……” “不去!” “去!” “不去!” “别吵了!让老子静静!” 始下觉得,有时候脑袋太多也不见得是一件好事。 …… 李月白这边。 她和始下分别之后,就向着镇北王城而去了。 而在镇北王城的官道上。 李月白遇到了一伙押送镖的人。为首的刀疤男子,竟然是个乙银级别的炼气士。有这个级别的炼气士,外人会以为,这伙人押送的会是什么贵重的东西。 但实际上,见他们马车空空,也实在难以让人猜到他们所护送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但实际上,他们所护送的只有一封信。 刀疤脸的男子叫刘以。是青州人士。 他所护送的这封信,是青州诸多官员的一份联名信。一封准备投靠镇北王府的联名信。 这场大劫之后。 青州损失是比较大的。至上朝廷七成以上的官员和炼气士都死在了这场大劫中。 而大劫之后,青州的官员好不容易组织起了本州的秩序…… 可接着就受到老一些来自幽州的消息。 说那位镇北王府的老王爷,已然脱离了大乾王朝准备独立。 相较于青州,幽州因为有镇北王府存在,他们所受大劫的影响并不是很大。在大劫之后,那位老王爷更是以雷霆手段第一时间就将整个幽州给整合。随后封闭了幽州和外界的一切往来…… 一时之间,这搞得靠近幽州的青州惶恐不安。 不用想也知道…… 幽州若是开战,青州会是第一个目标。 偏偏现在青州内部兵力孱弱,向中央朝廷求助怕是也是远水救不了近火。 倒不是说青州的官员都是软骨头。而是一场大劫,青州已经死了很多人了。青州官员实在不想青州百姓再遭受战乱灾祸了。 无奈之下,一众官员写了份联名信托人递送到镇北王府。 而这联名信其实也是缓兵之计…… 一面假意给一份联名信稳住镇北王府,一面向京城求助。 也为了表示诸位青州官员的诚意。 青州暂代牧师大那位大人更是将自己的独女给送了过来。 不求什么和镇北王府和亲。 只是想以此举告诉镇北王府,我青州是真的想一心投诚,不然我一个青州牧守为何让自己都女儿过来做质子呢? 而一众镖队之中,有个面色看着颇为清秀,甚至上有些阴柔的过分好看的少年开口对着刘以道:“刘大哥,所以……父亲送我来是来和亲的?” 谁又都看得出来,这其实是位女扮男装的少女。 少女正是暂代青州牧守的吴忠的独女吴芷溪。 几日前的少女还在家中感叹这场大劫的残酷,抱着一种劫后余生的心理和家中的丫鬟在街上救急难民。 可偏偏又只是几日后…… 她被当作质子要送往镇北王府。 “和亲?” 刘以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作为质子,就一定是要和亲吗? 有可能你只是去做王府某一位小王爷的通房丫头,也有可能你连做通房丫头的资格都没有,只是有个下人的名分。 现在幽州都镇北王府对于青州,就是这么有底气。 而知道青州那些大人们想法的刘以也明白。他们这些人大概就是有去无回了。 说白了,他们就是些牺牲品。用来稳住镇北王府的工具而已。待到京城朝廷发兵到幽州,身在镇北王府的他们将彻底讲沦为无用的弃子。 这不能说是那些人青州大人物们残忍…… 微小的牺牲可以换取青州的安稳,这没什么问题。毕竟,那位牧守大人把自己的女儿都送出去了。 看着眼前杏眼中带着微末期待和恐惧的少女吴芷溪。刘以忽而觉得回答她这个问题是残忍的。 但顿了顿他还是道:“嗯……应该是这样。吴大人,是这么跟我说的。” 他很想说一个完美的谎言让对面的少女,至少能安心那么一段时间。 可偏偏…… 他就是一个木纳的人,不怎么会说谎。 少女一下便识破了他的谎言。 她的脸上多了一抹凄然,可对于即将到来的命运,她却没有一点办法。 “我说头儿……大人们到底是怎样想的?就这样看着吴小姐跳入火坑不成?” “大人们为了委屈求全,都可以随便送自己女儿了吗?” “大人们到底在想什么?” 一众汉子说起了话。 这些汉子,他们并不清楚这其中的内幕。只是汉子么么之中大多又都是吴家的家仆,是看着自家小姐长大的。 小姐就这么不明不白送到镇北王府……却连个和亲不和亲的问题,都理不清楚,这算什么? 整个镖队的气氛也从刚才的热闹变得冷寂了下来。 这一刻,没有人再想说话。 “嗯……还请问一下。我能跟你们镖局走上一路吗?” 就在这时,一个女子的声音响了起来。 众人看去,面前的是个一身白衣,身背一把红色剑的女子。女子的容貌极美。只是看上一眼,就让让移不开眼睛。 来者正就是李月白。 她观察这一队镖队有一段时间了…… 基本摸清了他们来这里的目的。 若是能跟着他们一同进镇北王府 ,自然是个不错的选择。 刘以等人没有说话。 所有人反而都警惕看向了李月白。 刘以开口道:“姑娘……我们没有和陌生人同行的习惯,你走吧。” 说起来,他心中抱有着一种奇怪的想法。便是对面这个贸然出现的女子真的是来劫镖的。最好能将他们所有人都杀死。 这样一来…… 他们也不用以屈辱的姿态去镇北王府了。 可偏偏他们使命便是要护送着吴芷萱和联名信一起到镇北王府。 在那之前,他们更不能死。 刘以生平第一次觉得,个人生死都不能自己做主,竟是如此的无奈! “嗯……我可以付钱一部分。” 李月白又道。 顿了顿她似是想到了什么又道:“说起来我也是青州出身。只是有些事要去王城一趟。真的不能一起同行吗?” 许是看李月白真的人畜无害,又或是刘以就抱有着那样荒唐的想法,期待对方会是劫镖的人能将自己一行人全部杀死。送他们一个解脱。 最终,他点头同意了李月白的加入。 第613章 飞扬跋扈的世子(上) 若是平常的送镖,队伍里若是有位漂亮的女子相伴。刘以这个队伍的人都相当会有兴致。 可现在…… 众人都知道自己是怎样的命运。每个人都显得无精打采,更没有人想要主动说话。 而一路走到镇北王城的过程当中。刘以也在观察着李月白。但一路观察下来,他又发现,这位白衣的绝美女子,或许真的只是个普通人。 她没有表现出任何的炼气手段。也不去过分打听他们押送的是什么东西。 真就如她表现出来的那样,只是个寻常的过路之人。真就像她说的那样,只是和队伍的人搭个伴,好有个照应。 这让刘以、吴芷溪等人多少有那么一丝失落。 压在他们身上的担子太重了。这担子重到他们真的很想逃脱。可偏偏,他们就得负重前行。 在到了王城之后。 李月白按照先前所说的拿出了一张五十两的银票向刘以递去。 后者摇了摇头道:“不了姑娘。你我既都是青州出身。这钱我就不收了。” 他苦笑一声,想要和李月白说些什么。但最终又什么都没有讲。心中的苦闷,依旧只能压回去。 那个女扮男装叫吴芷溪的少女也在眼巴巴看着李月白。但最终收回了自己的目光。又不知她想到了什么,她从怀里拿出一块手帕。手帕里有着一根簪子,看着很是名贵。 她略带伤感看向李月白道:“嗯……姑娘。你这么美,这簪子你用来束头发应该是极好看的。” 这本是大劫之前,她用自己偷偷攒的私房钱买的,花了一百多两。 但大劫之后,诸多百姓尚且食不果腹…… 她又如何戴上这簪子,招摇过市呢? 可似她这般十五六岁的女子又有哪个不爱美呢? 所以她一直都觉得,自己应该是会有机会戴这簪子的。可眼下,进入这座王城之后,她真的还有机会戴吗? “这……如此贵重的东西。你我只是萍水相逢,如何能收呢?” 李月白摇了摇头。 对于刘以这些人,其实站在她的角度上,她倒是颇为同情这些人的。且一路相处过来,这些人除了寡言少语之外,也没什么值得诟病的地方。 但他们的命运…… 李月白暂时没办法左右。 或者说她是可以出手现在就出手救下这帮人。可这无异于是彻底激化青州和幽州的矛盾,让两州之间早早开战。 目前她仅能做到的,只是在王城这边一面打探消息,一面去注意这些人尽量保障他们的安危。 对于目前的李月白来说,她一切都只求稳。 “好吧。我收下它了……若有机会我会还给你。” 李月白看着对面少女吴芷溪眼中的浮现一抹失落,最终还是把簪子收了下来。 这之后…… 李月白便和刘以他们分道扬镳了。 …… 镇北王城现在的面貌,和李月白印象里的变化不大。 或者说,这场大劫的主力战场都是在京城那边。王城即便有损坏,但也只是一部分建筑被损坏。 而在大劫之后,被损坏的地方也被快速修缮。 整体看下来…… 整个王城的变化真的不大。 甚至于,比起萧条的京城街道,王城这里甚至还要更热闹一些。 街道上,小贩该吆喝的吆喝,又或是世家出身的子弟们该遛鸟逛街的逛街。一切都和大劫之前没什么差别。 而但凡世家子弟出行,无论男或女都会在脸上抹上一层厚厚的脂粉。 让人看着极为的不习惯。 就比如有个生得五大三粗、脸色黢黑、一脸大胡子的世家子弟,许是为了应和王城近来发的潮流。一个铁骨铮铮的汉子,却硬是在脸上抹了厚厚的脂粉。 这让人怎么看怎么不舒服。 至少在李月白看来,这多少是有些膈应人的。 可偏偏如此,这位五大三粗脸上抹脂粉抹的发白的世家子弟,还赢得了身边人的恭维: “哎呀!胡兄!这脂粉真的是适合你啊!这才显英俊啊!” “是啊!这样不就显得你是小白脸……好看吗?” “胡兄,真的好看啊!” 那位世家子弟也不知是不是真的好看,摸着自己黢黑的胡子,显得有些疑惑。 但见众人都这么恭维,他姑且相信了这个说法笑道:“真的好看?” 李月白则看着直摇头。 其实大劫之前李月白跟随莫老来镇北王城的时候 ,当时王城中的一些问题就已初显端倪。 待到现在,这些问题不单没有被解决,反而某些问题还被放大了。 李月白的脚步没有停留,而是在镇北王府附近的几条街道走了起来。 最终,她在其中一条街道的一处酒楼中停下了脚步。 当然,为了不怎么引人注目。李月白在进入到王城之后,就改头换面一副男子的面容。 之前她和莫老来王城,随意出手就杀死了一位玉司炼气士。相信给王城的世家们都留下了不少深刻印象。 而这座酒楼之中,大多都是王城中一些世家子弟常会来光顾。 无所事事的世家子弟或是小姐们,大多都会来这里一边找些乐子,一边说说近来的局势。 李月白随意找了包间入坐了进去。 但她的神念也在同一时刻将整个酒楼都给覆盖。 就比如靠近李月白隔壁的一间包间之中。 有着三个世家出身的贵妇人。 正此时,包间的门打开,一位长相颇为俊秀、身材高大的男子走了进来。他开口笑道:“我知三位夫人知我才能。所以才赏识小的……只是……” 他话说着顿了顿又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道:“在下的才能得屏退一些无关的人才能施展。” 那三位妇人闻言,露出一副心领神会的姿态,摆手示意其他下人离开。 同时,那男子却是解开了自己的衣带。 探知不到什么有用的信息,李月白的目光便移到了别的包间。 只是一连几个包间看下来,她所看到的却都是一些蝇营狗苟,见不得光的事情。 “这王城的风气……已然如此差了吗?”李月白感到有些失望。 准备起身离开这所酒楼的时候。 一个熟悉的声音却在她耳边响了起来。 “我说……李大人,费那功夫探什么消息啊!你不就是想要大闹一场,看乐子吗?爷来了!闹啊!” 正此时,她所在的包间被人推了开来。 进来的是位身穿华服的世家子弟。 但李月白很快就认了出来,来者是始下。 这个家伙过来了? 这有些出乎李月白的意料。 她本以为自己无论如何都说不动始下,也不再对他抱有希望。 而在思索少许后,李月白笑道:“你不是不来吗?怎么又想过来了?” “你不是说了有乐子可闹吗?我是不想过来的……但没有乐子可看的栖神道还叫栖神道吗?说吧,怎么闹?”始下看着李月白略带一丝戏谑的表情又马上道:“不对!你是不是故意等着我来……然后再看我的乐子?” 似乎是因为如此,他马上转头又要走。 但李月白闻言他的话,反而像是察觉到了什么有趣的东西一样,脸上戏谑的表情更甚:“嗯。你走吧。” 始下见此,自是要马上离开的。 可待他转身之后,他脚步又停了下来。 “不对啊……她笑什么?她是不是知道了我要走,所以就等着我被她气走,然后好看我的乐子啊?” 始下觉得,自己可能正中了李月白的圈套。 而他一个栖神道竟然被旁人看了乐子,传出去还不被其他栖神道笑话? “不行!不行!不行……她要我走!老子偏偏就不走!嘿嘿……”始下想到这里,觉得头脑一片清灵,转而转过了身道:“老子不走了!” 李月白预料到了这样的一个结果,但为了让始下留下来,她故意露出一个惊讶的表情。 始下见此则大笑道:“很好!你成功的被老子给耍了!行!老子开心了……老子决定留下来,陪你一起耍耍乐子!” 李月白看着就这样留下来的始下。 这回……她是真的惊讶了。 她刚刚就是那么一试,果然始下就留下了。 她未曾想到,这些到处耍乐子的栖神道,要留下他们,竟然这样耍耍嘴皮子就可以。 简单的有些超乎常理。 “耍乐子吗?” 李月白思考起了这个问题。 同时,包间之外的酒楼大厅。 此时一位身穿紫色华袍的少年在一众人的簇拥下走了进来。 来者是镇北王府那位老王爷的嫡系长孙赵洪凌。 如今的镇北王府,那位老王爷重新执掌了权力。但或许是因为过去对于自己儿子的失望,他将希望寄托到了自己这个长孙身上。 不说别的,这个长孙极为听话,自然深得老王爷喜欢。 可往往都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对于这位长孙小王爷。他能做到的听话,也只会在那位老王爷面前听话。 固然这位小王爷修行天赋极佳,处事风格很有老王爷的手段。或许是因为含着金汤匙长大的缘故,这位小王爷行事向来目中无人。 诸多事情…… 他是能做绝绝对会做绝,一点不给人一点活路。 曾经这位小王爷出行之时,有人惊到了他心爱的马儿。他当时没有发作,只是一边将那人的全家老小抓起来,一边又很和气的告诉那人去把自己的马儿给找回来,不然就把他家人全都杀死。 可是待那人花了一天时间精疲力尽将那匹马牵到这位小王爷身前的时候。 后者却一剑砍死了马,然后嬉笑道:“你看……我的马死了。所以,你们全家都得死。” 在旁人眼里,这些小王爷行事就是那样的不讲道理和跋扈。 在他眼前,这王城的任何东西,包括任何人的生死都只能姓赵!这个赵……是镇北王城的赵! 所以当这位小王爷赵洪凌走进来的时候。 整个酒楼的人表情都变得不自然了起来。 酒楼的世家子弟们或许行事荒唐,但他们实在不想和这位冷血又跋扈的小王爷扯上关系。 而在这位小王爷进来之后。 跟随他的众人末尾,有着位身着布衣低头行走的少女。 少女容貌美丽,只是此刻看起来无精打采。 李月白认了出来,正就是才和她分别不久的吴芷涵。 后者一双纤细白嫩的手紧紧捏着自己的衣角,脸上写满了局促不安。她不太明白,这位小王爷为什么要带她来这里。 那位小王爷则在众人簇拥下,在酒楼的大厅内找了个位置坐了下来,然后饶有兴趣带着一丝轻蔑看向吴芷溪道:“你……就是青州送过来的质子?过来,让本世子好好瞧瞧。吆……这还是有些姿色的吗?行!你就在这里伺候本世子吧!” 吴芷溪闻言,微微一愣,显得有些不知所措。作为大小姐的她,自小哪里做过伺候人的事情? 李月白也看得出来,这个小姑娘显得十分慌张。 而吴芷溪在愣了少许时间后,看到了一旁桌子上的辞制茶壶,便提了起来准备去给这位小王爷倒上一杯茶。 但赵洪凌在眼睁睁看着少女将自己面前被子倒满后,却将茶又泼在了地上。 他冷笑一声道:“本世子几时说过我渴了?” “这……” 吴芷溪又是一愣,白净的脸上显满了不安。 “去……把质子的人叫过来。让他们在酒楼外跪着,让他们看着他们的主子伺候本世子!”赵洪凌对着身边人说道。 不多时,刘以等一众镖队的人过来跪在了酒楼之外。 “好……你来伺候本世子吧。” 赵洪凌伸手指了指吴芷溪。 吴芷溪再次要去提茶壶。 赵洪凌大声呵斥打断她道:“本世子有说过口渴吗?还有,一个女人如何伺候一个男人,你来的时候,你们青州……没有给你派过老妈子教你吗?” 他猛然站起,以一副居高临下的姿态看向对面柔弱的吴芷溪继续道:“当然,本世子没有逼你。你当然也可以选择死!但我幽州会对外宣称,你想要刺杀本世子,结果反被本世子所杀!我幽州即刻发兵青州!” 而闻言他的话。 无论是吴芷溪或是外面跪着的汉子们,脸上的神色都变得极度不自然。 第614章 飞扬跋扈的世子(下) 对吴芷溪或是刘以一众人来说,他们实在没有想到面前这位世子竟然会提出这样的要求。 不说当事人是一种怎样的心情…… 连一些原本看热闹的世家子弟也觉得这位世子做的有些过分了: “这……世子这样对青州的这位质子。是不是有的过分了?” “青州已然说明要投我幽州镇北府。甚至还派人送来了联名信。世子此举,难道不过分吗?” “是有些过分了。这是赤裸裸的在侮辱人。” 可私下里说归说,谁又敢在明面上说一句这位世子的不是呢? 且世家子弟有良知者只是少数。大部分世家子弟却都是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姿态: “好啊!这世子大人是要给我等找些乐事啊!这自然是极好的!” “好!我等倒是要看看,这位质子是如何伺候世子的!” “今天还真有意思啊!哈哈哈哈哈……” 一双双眼睛落在了吴芷溪的身上。 世子赵洪凌没有再言,目光依旧带着轻蔑落在吴芷溪身上。 而摆在吴芷溪面前的有两条路。 一条是她选择委屈求全,可以避免幽州对青州发难。 一条是,她当然可以选择保持自己的清白。但就像赵洪凌说的那样,他会即刻杀死吴芷溪等人,然后发难青州。 是自己的清白重要……还是青州一周百姓的人需要? 答案显而易见。 李月白所在的包间里,始下也注意到了一楼大厅的动静。 始下开口道:“他妈的……什么鸟世子。老子就看不惯他那副看乐子的样子!现在……老子决定了,老子要看他的乐子!” 话罢,他便冲进了一楼人群之中。 “换!” 他对着赵洪凌和吴芷溪一指,他们二人的身份即刻调换了过来。 但就这还没完…… 再之后,他又和吴芷溪换了身份。 现在,始下成了世子,吴芷溪顶了始下的身份,而身为世子的赵洪凌则成了吴芷溪。 而对当事人的吴芷溪来说,她只觉是一阵天旋地转,面前的场景就发生了变化。 她这时看到,她已然从一楼来到了二楼的一间包间内。 包间内,一个身着白衣,容貌绝美的女子正悠哉喝着茶。她打开了包间的小窗户,视线向一楼大厅看去。 并且她缓缓道:“吴姑娘,有热闹了……你要看吗?” 说话的正就是李月白。 她未曾想过,始下会突然出手。至于说,他出手的原因是为了救下吴芷溪吗? 李月白是不相信的。 对这些栖神道来说,他们只在乎看乐子。也倘若,那位世子赵洪凌稍微能正常一点,不去刻意找乐子刁难吴芷溪。 始下绝对是不会出手的。 也既然……始下出手了。 那李月白不介意来看看这乐子。 “是你……” 吴芷溪认了出来面前的人。 面前的人,不就是和他们一起同行的那位白衣绝美姑娘吗? 在此之前,吴芷溪一直觉得李月白就是个普通人。毕竟,同行一路走来,她未表现出任何炼气手段。 可现在,吴芷溪不这么想了。 “吴姑娘。要喝茶吗?” 李月白单手一招,一杯茶送到了吴芷溪面前。 而下方一楼。 对于世子赵洪凌来说,他觉得目前的状态也有点奇怪。明明刚才自己是坐着的,怎么转瞬之间,自己不但换了位置,还站了起来…… 还有,对面那个小老头是谁,他怎么坐在自己的位置上。 还有周围人看他的目光,怎么也有些奇怪? 那些目光,像极了一般男子看女子才会有的眼神。 可还不等他说话,对面坐在椅子上的小老头却说话了:“来……人!把他的衣服给本世子扒了!来啊!” 这小老头正是始下。 马上有人过来便扒起了赵洪冽的衣服。 “来啊……给老子!啊本世子打他!” 始下又道。 话罢,果然有人过来冲赵洪凌打了起来。 而对当事人的赵洪凌来说,他只觉得有什么地方出了问题。但他却怎么都说不上来。 “嘿嘿……青州质子啊!世子叫我们打你的……这没办法啊!我们只能打了!你不要怪我们不怜香惜玉啊!” 有世家子弟坏笑看向赵洪凌。 后者则是大骂道:“你们这些混蛋!睁大你们的狗眼!我才是世子!我才是世子!” “吆!你个质子……糊涂了不成?你还能是质子!” “你要不要好好叫我们几声好哥哥!说不定我们会下手轻点!” “笑话!你还世子呢?嘿嘿嘿……” 众世家子弟则是抱着赵洪冽打了起来。 当然,在世家子弟眼中,此时的赵洪冽则是吴芷溪,自然不乏有家伙想着揩油,一边下死手打一边上下揩油。 也在此时,始下将他和赵洪冽、吴芷溪原本三人的身份复位。 之后他重新回到了李月白所在的包间。 他看着一楼大厅已乱作一团的众人大笑道:“笑死我了……不知道这些世家蠢货发现自己打的正是世子本人,会是什么表情?” 李月白微微一笑没有说话。 而她身边吴芷溪看向了始下。不知为何,她觉得楼下发生的动静,很有可能是这个小老头搞出来的。 而当一切复原之后…… 一众世家子弟这才发现,他们正在打的不是别人,正是那位世子赵洪冽。 “你们这些蠢货!敢打本世子?” 赵洪冽咬牙切齿说道。 此时的他显得异常狼狈。 他不单被人扒了衣服,浑身上下还多是淤青伤痕。此外,亦有诸多世家子弟的手正放在这位世子身上……一些不该放的地方。 也有世家子弟,更是在刚才偷偷扒下世子的衣服收藏了起来…… 总之,此刻一楼的这一幕,显得有些荒唐。亦有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诡异。 众世家子弟明明都记得他们刚才打的是吴芷溪,怎么突然就变成世子了呢? 对于世子本人而言,这一天也是相当难忘的。他是很想将刚刚打他的这些世家子弟都杀死! 但在愤怒崩溃的边缘,他依旧保持有一丝理智。 他一边将衣服批在身上,一边咬牙切齿道:“谁……谁搞的鬼!站出来!敢如此戏弄本世子?本世子定要让你好好看看我的手段!” 而楼上李月白所在的包间内。 始下已然笑得前仰后合道:“哎吆!笑死老子了……真有意思!这家伙还光着屁股呢!还笑死我了!” 同一时刻。 酒楼之内,来了一位白衣中年男子。 他的衣服上挂着玉司炼气士牌子。他缓缓开口道:“不知……是哪位朋友,来镇北王府和我家世子开的玩笑?” 来者是世子赵洪冽的贴身护卫之一赵并。 刚刚发生的一幕,他也注意到了。虽然具体说不上怎么回事,但直觉告诉他,刚刚那解释不清的一幕…… 很有可能是栖神道所为。 说到栖神道,赵并很自然想到了常年待在幽州的那位十等级栖神道始下。 他微微一笑道:“是始下老先生吗?” 对于这些栖神道。他们镇北王府爷很头疼。曾经也不是么就试过剿灭这些栖神道。可京城的人都不曾剿灭干净栖神道,何况他们镇北王府? 只能暂且由着这些家伙胡来了。 而包间内,始下闻言赵并的话却并没有回答。 “不对……少了一个人。” 赵洪冽像是后知后觉察觉到了什么一样,忽而叫了出来:“青州那个质子吴芷溪呢?那个贱人呢?哪个胆大包天救走了这个贱人?” 闻言他的话,赵并意识到了什么一样,放开自己的神念在整个酒楼寻找起了吴芷溪。 最终,他在一间包间内找到了吴芷溪,但是他并没有看到始下。 反而是在除了吴芷溪之外,见到了一个穿白衣的女子。 随后他冷笑道:“青州既然已向我镇北王府臣服,又何必搞这些小动作呢?” 他将李月白错当成了是跟随吴芷溪一同而来青州的人。并且觉得刚刚的一切,应该都是李月白搞的鬼! 赵并又道:“我承认……我镇北王府世子行事,是有些过了。若是冒昧唐突了你们吴家小姐,还请见谅。可……你如此戏弄我们世子,这不是在打我们镇北王的脸吗?阁下,难道不下来给我一个交代吗?” 他话罢。 所有人都看向了李月白所在的包间。 包间内,吴芷溪显得局促不安。她看向身边的白衣绝美女子,她的脸上始终都是那么淡然。仿佛外面的事,根本影响不到她分毫。 而李月白耳边,响起了始下的声音:“李大人,现在要闹吗?” 似乎因为刚才那么一闹,他显得耍乐子的兴致大涨。 而刚刚也是李月白提议让他先躲起来。 始下要是先暴露了……待会闹起来,那怎么都少了些出其不意的效果。 这个闹…… 李月白本意是不想现在就闹的。 但既然始下这家伙先闹了,李月白觉得就此借坡下驴跟着一起闹就好。闹得越大,才好有筹码去和镇北王府的人谈判。 还有一个不得不闹的原因在于,始下这个栖神道做事不可捉摸。可能这会他还是想闹的,但也有可能待会他就不闹了。 “青州……向你镇北王府臣服?这是个什么说法?” 李月白嘴角扬起笑着说道,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 赵并则道:“难道你以为你们青州有实力和我们幽州镇北王府开战吗?” “青州历经大劫。百姓尚且食不果腹,确实经不起再折腾了。” 李月白说道。 “那就还请阁下走出来向我们世子陪个不是。看你也有几分姿色……你可陪我们世子侍寝几日,以弥补你对我们世子大不敬之过!” 赵并冷哼一声说道。 他的话可谓跋扈到了极点。 “什么?那也是个女子?” 诸多人记得,那间包间里明明进去的是个男子。看起来,那人应该是易容了。 也在此时,包间门打了开来。 就见一位身着白衣的绝美女子走了出来,她一双丹凤眼狭长好看,五官精致,身材高挑出众,气质卓然。 但随着她走出。 有人也变了脸色。 “她……她不可能是青州人!她……她是京城的人!”有王城世家的人认出了李月白。 认出来李月白,正就是大劫之前随神灼卫前代总掌司莫问清一起来王城的那位女子。 当时,这位女子只是随手一击就将一位玉司炼气士给杀死。 “京城的人?” 赵并变了脸色。 显然事态超出了他的预计。并且直觉告诉他,面前的这个女人很危险! 他快速思考了起来。 如果说,这女子会是京城出身,那么她会是谁呢? 猛然间,他想到了一个最不可能的名字——李月白! 可这女子不是成为神灼卫总掌司了吗?京城之中尚且有那位万象老皇帝制衡她。她如何脱身来的镇北往府? 他的姿态比起先前有了变化,他姿态恭敬:“原来是京城的李掌司大人到了。实在有失远迎……” 话虽这么说,可他已然忐忑了起来。 回想刚才他说的那些话,这位新任神灼卫掌司大人,会大度一些一笔带过吗? 对于吴芷溪本人来说,在知道李月白的身份后也是相当震撼的。未曾想过,这位和他们一路同行来王城的姑娘,竟然会有这样的身份! 众多世家子弟在听到赵并那么说,尤其是确定李月白的身份后已然没了看什么热闹的兴致。 诸多人都记得,大劫之前这女子来王城一趟杀死了一位玉司炼气士,安然离去。谁知道这次来,她又会做些什么呢? 世子赵洪冽脸上的神色也不太好看。 对于好看的女子,他想来是喜欢的。可面对对面不远处的那位白衣绝美女子,他却不敢生出什么别样的心思。 她就只是单单一人站在那里,整个酒楼却已经诡异的安静了下来。 “你觉得我会是一个大度的人吗?”李月白笑了笑看向了赵并。 这个问题很奇怪。 但对当事人的赵并来说,他却完全不知道该怎样回答。 “大度的人,向来死的都很惨。老实说……现在王城的风气,本掌司很不喜欢!” 李月白笑了笑,忽然又道。 第615章 筹码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 赵并明白,面前的这位白衣女子对他动了杀心。 他当然可以选择无动于衷。毕竟这里是镇北王城,真有人要杀他,那位老王爷会出手将他保下来。 可在那之前…… 他首先得要活着,等待老王爷的出现。 没有丝毫犹豫,他立马运转全身修为向酒楼外跑去。 他的速度很快,只眨眼功夫便走到了酒楼门前。 可在那之前,李月白已然动手了。 她单手并成剑指用起画妖之力,一把飞剑凭空出现向赵并飞去。 这把飞剑是李月白用画妖之力仿造寻燚仙宗剑阵的青铜巨剑画出的剑。 那赵并眼看此剑避无可避,便运起全身修为,在体表附着一层罡气用来抵抗。可剑却划破他体外的罡气,直接将他的躯体给穿了个透心凉。 而在王城之中,也算得上是一位大人物的玉司炼气士…… 就这样轻描淡写被李月白给杀死。 这之后,王城世家的诸多玉司炼气士都赶来了这座酒楼附近。 酒楼外,响起了他们质问李月白的声音: “堂堂京城的神灼卫总掌司!为何来我镇北王府无端杀人?” “李大人此举,是当我王城无人了吗?” “李大人,可否给一个交代?” 这些个玉司炼气士,一个个声如洪钟大吕。他们每每言语,酒楼外仿佛便有一阵天雷响起,声势逼人。 可半天时间,却又无一人敢踏入到酒楼。 而酒楼内,依旧没有人敢随意言语。一位都是显得那么诡异的安静。 “嗯……要交代是吗?那镇北王府无故脱离朝廷,又无故向青州发难!谁……又来给本掌司一个交代?那今日,我即便不讲道理,你们又能奈我何?” 李月白冷笑回应外面那一众炼气士说道。 说着,她以手代笔凭空又画了起来。数把仿造的寻燚仙宗的青铜剑凭空出现围绕在李月白身前,仿若一座剑阵现世。 “去……” 数把飞剑就此向酒楼外飞去。 且因为有燧火的加持,这座小型的剑阵还真有了几分寻燚仙踪剑阵的威势。 当下外面又有几位玉司炼气老祖被杀死。 “你……李月白!欺人太甚!” 有玉司炼气老祖大骂道。 他们未曾想过,李月白真的敢杀人。 “小友。闹便闹了。也差不多该收手了吧?”就在此时,门外一位身着紫衣蟒袍的老者走了进来。 正就是那位镇北王府的老王爷。 他身边,还跟着一位身着布衣的中年男子。男子身披蓑衣,头戴斗笠。现在虽正就是多雨的季节。可此时的外面,天空晴朗。男子这样的装束,多少显得有些怪异。 而他是镇北王府第一师爷董鼎言。 李月白注意到,比起先前这位老王爷还是一副病殃殃的样子,这次他的精神头好了很多。并且他衣服上的蟒蛟也和之前有了区别,说是蛟龙,可哪个蛟龙又会有两只角呢? “闻言小友在京城做了神灼卫总掌司。本王不能带礼前去看望,实在抱歉啊。不过今日小友既然来了本王的地界,那本王便大摆筵席招待小友一番。” 老王爷微微一笑看向李月白。 丝毫不提李月白刚才杀人的过错。 看起来,这位老王爷多少有些窝囊。 可真的是这样吗? 这位老王爷,他既不提镇北王府独立于朝廷的事情,也不提幽州对青州发难的事情。 看他的意思,只是单单招待李月白一番,就要打发她走人。 “呵呵……老王爷。我来这儿,可不是来找你叙旧的。我记得大劫之前,老王爷还是一副病殃殃的样子,怎么这大劫之后病全好了?” 李月白问道。 那位老王爷则悠悠道:“侥幸,将那道龙脉给炼化了。” 龙脉……自然是指那条龙江。 大劫之前,这位老王爷就对那道龙脉起了觊觎之心,结果炼化龙脉不成,反被侵噬,一度变得神志不清,寿元也所剩无几。单靠董鼎言压制着他体内未被炼化的龙脉,才能减轻一些痛苦。 当时,莫问清还曾劝他打消对龙脉的念头,或可保命。最为重要的是莫要为贪了这龙脉,徒做他人的嫁衣…… 而如今,这位老王爷竟然将龙脉给炼化了。 也难怪他会更有底气独立朝廷之外。 而大劫之前,这位老王爷的修为在玉司炼气士这个行列便是属于第一等的行列了。炼化了龙脉的他,如今的修为又会到什么地步呢? “老王爷……这便是你的底气和筹码吗?” 李月白心中想道。 李月白也看得出来,这位老王爷刻意提及这件事情,算是在变相敲打她。 李月白没有说话,而是对始下用神念传音道:“嗯……你可以动手了。可以随意将这座王城闹个天翻地覆。” “好啊……那老子就闹他个天翻地覆!你呢?” 始下也用神念回道。 “我得先帮你稳住这位老王爷。有他看着你,你想要耍乐子想必也会不自在吧?” “说的也是。有这老东西盯着我,老子没法真正耍乐子!” 始下和用神念对着李月白回道。 见李月白没有说话,那位老王爷露出一副满意的神情道:“来人……设宴!本王要为京城来的李小友接风!” 很快,酒楼内重新设下了宴席。 这时,那位世子赵洪冽的目光放在了吴芷溪身上。 他现在一肚子的火无处发泄,他不敢对李月白做什么……但想到刚才所受的屈辱都跟这位青州质子有着一定联系。 他越想越气便要差人将那位质子给带过来。 吴芷溪见此显得慌乱。 在这些个大人物面前,她渺小到就如飘絮一般,哪边轻轻一吹,她就得往哪边去飘。 看起来…… 她身边的这位绝美白衣女子,也向这位老王爷服软了。 她想到了最坏的结果。但最终,她觉得,无论如何,或受怎样的屈辱她都该好好活下去。毕竟,她作为质子最有用的价值,便是用来稳住镇北王府不对青州发难。 也许,她是该好好想想怎样让那位世子开心。可偏偏她身上剩下还有点用处的,也就只剩她的清白和容貌了…… 她面上没有表情,可心却已如死灰。 “镇北王城的人,除了会刁难一个小姑娘,还会做什么呢?” 可让她意外的是,李月白却伸手拉住了她,并且示意她就坐在自己身边的位置。 “小友。本王可以对刚才你之前的事既往不咎。可……你不能当着本王的面打本王的脸!” 连李月白杀人都不计较的老王爷,忽而却变了脸色。 他看着李月白,指着她身边的吴芷溪道:“小友,你知道青州质子对于本王来说意味着什么吗?” 他可以不计较李月白在王城杀人,也可以不计较她戏弄自己孙儿赵洪冽。但唯独不能容忍,她阻挠自己一统天下的野心。 “嗯。一场大劫已然让这天下生灵涂炭,老王爷何故要再起战乱呢?” 李月白面色如常回问道。 “当今京城赵家皇室无德,京城奢靡之风盛行!本王同为赵室出身,自然要做点该做的事情!” 老王爷又道。 “若是几十年前,王爷说这话我是信的。可现在……呵呵。王城又是什么风气。”李月白眯起一双好看的凤眼,话音一转冷言道:“别的不说,只这座酒楼之中,多少王城的世家子弟做着些见不得人的勾当,王爷你会不知吗?让你得天下,然后任这股风气横行,这会是一个什么样的天下?” 李月白相信,大劫之前,这位老王爷对于王城已有的奢靡之风是真的想去整改的。 可现在…… 李月白有理由相信,这位老王爷在炼化那道龙脉后,心态已然发生了变化。 他重新拾起了自己年轻时的野心,可年轻时同样有的仁厚和礼教,却已然被他给丢弃。 “呵呵。那就不劳小友多心了。倒是小友,应该及时认清时务,早些回去京城的好。我镇北王府的事情……便不劳小友费心了。” 老王爷缓缓说道。 他的言外之意也很明显,这青州质子乃至青州的事的已算是他镇北王府的事,就由不得李月白去管。 “呵呵……那我要应要管呢?” 李月白又道。 “小友非要执迷不悟。那便只能留在我镇北王城的地牢之中了。看在前代总掌司莫问清的面子上,本王可以不杀你!” 老王爷说着,身上起了一块块青色的鳞片,更有两只黑色的角从他的额头上生出。他缓缓又道:“再说了……你为什么就觉得是本王要谋反呢?那位大皇子赵炳玄现就在本王府上做客。京城那位皇帝既然无德,那本王拥立这位皇子称帝,又有何不可?” 他周身隐隐有暗红色的气体流转,一双眼睛也彻底变为了明黄色。 这是那条龙脉的气息。 在这条龙脉的加持下,这位老王爷不说能击杀李月白,但将她留在镇北王城却是可以做到的。 但与此同时,酒楼外面有人有人走进来道:“王爷!王城之中现有栖神道在作乱……” “这些家伙。还真会挑时间啊。” 老王爷眼神闪过一抹戾气。 而此时的王城之内,因为始下彻底放开耍起了乐子,王城内的一切都显得鸡飞狗跳。 比如,人与人之间互相被换了身份,原本的主子成了仆人,仆人则成了主子。公鸡窝在鸡窝里下起了蛋,母鸡却在到处乱飞。亦有不少世家的人长出了一张皱巴巴小老头的脸…… 这自然都是始下的脸。 人的喜怒哀乐更是被颠倒。 当然,最受波及的还是那些王城的世家。 至于始下本人正骑在一位身材高大世家子弟的身上大笑道:“哎吆……你是马来着!来……给爷叫一个!哈哈哈哈哈……” 这些个鸡飞狗跳的动静。 虽然实质性对镇北王城造不成什么损失,可若放任不管,王城必定大乱。 也在此时,酒楼内四面八方响起了始下的声音:“嘿嘿……痛快啊!这乐子耍的好!李大人,要一起耍吗?” 只这样的一句话。 那位镇北王爷无法再保持从容,他看向李月白道:“堂堂神灼卫总掌司竟然勾结栖神道祸乱我王城!” 他觉得很不可思议。 这种手段怎么说呢? 很不光彩,甚至有那么些的无耻! 面对发怒的老王爷,李月白则眯起好看的凤眼笑了起来道:“所以……老王爷,我们可以好好谈谈吗?或者你可以试着把我留下来。可至于说栖神道会在王城中闹出些什么动静……那就和我无关了。” 这位老王爷在思索少许时间后,缓缓开口道:“呵呵……小友。说说你的条件吧!” “第一,我要带走赵炳玄。” 李月白开口说道。 只第一个条件,老王爷就拉下了脸。没了大皇子赵炳玄旗号的镇北王府,真要做些什么……那便算是明面上的谋反了。 但没有赵炳玄,却也不影响他一统九州天下。无非就是后来的史书上多些他的骂名罢了。 “好。” 老王爷答应了下来 “第二,幽州现阶段不得对青州出手。” “本王也答应了。” 老王爷对着李月白一口答应下来。 “第三,我想世子赵洪冽随我去京城一趟。这是最后一个条件。” 李月白又道。 这个条件,让这位老王爷看向李月白眼中多了一抹杀意。他想过李月白会提任何的要求,却唯独没想到她会提这样一个要求。 世子赵洪冽…… 这算是被他当作继承人来培养的。将他带去京城,这不是变相要世子做质子来掣肘镇北王府吗? “李月白!你以为这里是什么地方?你知道你刚刚在说什么吗?” 这位老王爷彻底怒了! “嗯……让老王爷直接再次向大乾臣服,我想老王爷也是不肯的吧?或者说即便称臣,老王爷又不会出尔反尔吗?想来想去,我觉得还是这个条件合适。” 李月白笑道。 顿了顿她又道:“不同意也行。要不老王爷……以后我每天让栖神道来你城中闹上一闹?” 第616章 使诈 始下当然不可能每天都来王城一闹。 这是李月白很想得清楚的事情。毕竟栖神道就是一个不可控的因素。她可以说服始下这次跟她来王城大闹。 可之后呢?这可就说不上了。 但眼下,对这位老王爷而言,他总是要考虑眼下的。眼下他可以和李月白互相对质着,可外面的始下就任其胡闹吗? 而且…… 万一李月白说的是真的呢? 以后王城这里,每天都会有栖神道光顾。 若是以后日日都要被栖神的这些家伙搅扰。他还如何有心思去治理王府,和实现自己一统天下的抱负? “好……李月白!本王可以答应你的条件!本王会按照你说的去做!” 这位老王爷不知又想到了什么,忽而就对李月白提的条件答应了下来。 “什么?” 但对当事人之一的世子赵洪冽来说,他就不是那么很乐意了。 这意味着,他这就要去京城做质子了。 “慌什么?本王的孙儿若是连点屈辱都忍不了!如何成大事?” 老王爷瞪了一眼赵洪冽。 这吓得后者低下了头,不敢再言语。毕竟他今日的一切,都是这位祖父给的。祖父若要收回一切,他也不能有丝毫怨言。 “本王即刻就会派人护送这位吴姑娘回青州。”老王爷又看了一眼吴芷溪说道。 既然三个条件其中一个是对青州不得再出手。那势必就要将作为质子的吴芷溪等人还回去。 “嗯……那我希望他们真的能平安回到青州。否则,我依旧不能保证栖神道会不会再来回王城。” 李月白又道。 “呵呵……本王不屑于耍这些小聪明。” “那就好。” 李月白对着老王爷说道。 也似是想起了什么,李月白从自己的怀里拿出一根簪子递送到了吴芷溪的面前缓缓笑道:“嗯……我说过的吧。若有机会,簪子一定会还你!” 吴芷溪接过簪子,看着这根簪子若有所思。 她本以为,这辈子大概率再也没机会戴上这簪子了。可却怎么都没有想到,这送出去的簪子,只是短短几天又物归了原主。 心心念念的簪子回来…… 这对吴芷溪来说自是十分开心的。可开心过后,她转而又是一阵失落。她看着这根簪子,却是又想到了自己。 自己就和这簪子一样,被人辗转之间送来送去…… 正如,她当初将这簪子送出去,簪子本身若是会说话,是否乐意她将它送出去呢? 她向李月白重重一拜又道:“多谢李大人!李大人之恩……小女子一辈子都会记下你的恩德!” 话罢,她便随着刘以等人而去了。 而镇北王城这里。 有人将那位大皇子赵炳玄带了过来。 这位大皇子在见到李月白后,起先是有些惊讶,但最终又沉默下来一言不发。赵洪冽则是再换了一身衣服后,在一队人的簇拥下走了出来。 那位老王爷开口道:“此去京城路途遥远。为大皇子和我镇北世子的安危着想。自然要多安排一下人马。” 李月白的目光落在了这一队人的身上。这一队人马之中,居然一半以上都是玉司炼气士。 这位老王爷打的什么主意,李月白已然看得明白。 一半都是玉司炼气士…… 至于说到底是用来护送人的,还是趁机制造混乱,好让这位世子殿下逃跑的。答案显而易见是后者。 但李月白看破也不说破。 她点了点头笑道:“难得王爷有心了。” “你提的条件本王已经做到!你是不是也该让王城内的栖神道停手了……” 老王爷开口说道。 “好。” 李月白答应下来。 如何让始下停手? 这个李月白一早就想过,毕竟这些家伙只是喜欢耍乐子而已。若是没乐子可耍,这些家伙自然就会走了。 所以最简单的做法就是,对于栖神道所做的任何事情都不给予回应。他们耍乐子,无非也就是想从人身上看乐子而已。 假如你不去理会他们……尤其是对于他们所做的事情不予理会,他们自然也就觉得无聊,会自己离开了。 而这段时间,李月白也是尽量和这位老王爷周旋谈条件。 这就使得这位老王爷也就没有去理会始下。 果然…… 这会酒楼之外又传来了始下的声音:“李大人……我走了!这乐子我有些耍腻了!改日再来了!” 李月白则顺势开口道:“这不就走了吗?” 而老王爷听到始下言语中的“改日”,则是又变了脸色道:“他说改日再来,又是什么意思?” 改日再来? 李月白觉得,这很有可能就是始下所言字面上的意思。真的有很大概率,始下说不上哪天就会再来王城。 但李月白自然不能直接和这位老王爷这么说,她缓缓道:“嗯……老王爷既然答应了我三个条件。我也保证栖神道不会再来王城作乱。” 这句话,李月白说的脸不红心不跳。 至于说栖神道真的会不会再来王城作乱,她可说不上。 “好……既然如此。那王爷,这便告辞了!” 李月白对着老王爷说道。 只是说这句话的时候,李月白的目光偏移到了那位师爷董鼎言的身上。 从他出现后,他就一直都保持着沉默。 …… 从京城来镇北王府的时候,李月白还是一个人。但这边从镇北王城回京城的时候,却又成了足足几十人的队伍。 且这队伍中,一半的人都没有修为。他们之中大多都是用来伺候世子赵洪冽的下人,或是美妾。 这便意味着,他们这趟回京之旅。大概率只能是走回去了。 这…… 也是那位老王爷耍的心眼之一。 这就使得这趟回京之旅的过程中,那位世子有足够多的时间可以再跑回镇北王府。 只是这些个小心眼。 李月白倒是一点东西不在意。 京城那边,神灼卫有魏无名暂代她的职务,朝廷上有段剑安和万兴帝打理朝政,至于说那位万象皇帝,也有丘夫子盯着。 有他们在,京城至少半年内不会出乱子。 所以李月白有足够多的时间,去陪着这位世子一步步走到京城。 此外,走出幽州地界之后。 李月白便能和升发堂联系上,此后大半个大乾的一举一动,她都会知晓。 也在快出王城的时候。 那位师爷董鼎言却早早出现在了城门口。 李月白示意大队人马停下,她则单独打算和董鼎言聊上几句。 至于说这里那位世子殿下就准备逃跑…… 李月白是不信的。 一来,在她的眼皮子底下,那位世子没有跑的机会。 二来,那位老王爷为了谨慎起见,也不会让他的这个好孙儿这个时候就跑。因为这时候人是你在王城没的,人要是没了……你这就要做好被栖神道再骚扰的风险。 那位老王爷绝对不会冒这个险。 “王爷,故意搞出这么一队人马送世子。动机很不单纯啊。李小友……你要小心!”董鼎言开口说道。 “是吗?我知道了。” “李小友不必这么防备我。我过来是以个人名义来的。不代表王府。” 董鼎言看李月白一脸戒备,笑了笑说道。 “那师爷……为何纵容老王爷犯下大错呢?这一场大劫,已经死了很多人了。可经不起再折腾了。”李月白又问。 在她印象里,董鼎言是个很明事理的人。 董鼎言却是一笑道:“老王爷如今的作为……的确让人诟病!只是……我当初既然选择要辅佐他!那么便会辅佐他到底!哪怕……到头来他只是个庸碌的昏君!” “真是愚忠!” 李月白骂道。 她知道今日之后,她再和这位师爷见面便算得上是敌人了。 其实在此之前…… 李月白来幽州,将所有目的摆在第一位的便是见这位师爷。 可现在看来,这最大的期望却成了最大的失望。 这位镇北王府第一师爷董明天言似是也知自己的做法有误,向着李月白行了一礼道:“想来现在的我……应该已是无资格和您的父亲称兄道弟了吧?” “呵呵……这我怎么知道。他在天上,你去问他不就得了!” 李月白对着这位师爷最后一丝的幻想破灭,转过身就准备离去。 那位师爷没有再说话,只是呆呆站在原地。这一刻的他,心脏仿佛被什么抓到了一样,表情显得痛苦。 他缓缓道:“我可能真的……是个愚忠之人吧。” 而走出王城之后。 那位一直都保持着沉默的大皇子赵炳玄却主动靠近了李月白所在的马车单间。 他对着李月白道:“李大人有人托我给你带句话。” “什么话?” 李月白觉得奇怪。 她奇怪于,这位大皇子和她见面开口说的第一句话,竟然是这样的。 突然,这位大皇子表情怪异,做出一副戏谑表情缓缓道:“李白月,你以为是你耍了我始下吗?告诉你,我是故意被你耍的……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这话一出。 李月白立刻变了脸色。 她看着面前的年轻人,看着他脸上熟悉的戏谑表情:“始下?” “对!就是这种震惊的表情!能以为我是蠢货吗?你让我来王城我就来王城?你让我走就是我走?” 年轻人的脸上戏谑表情更甚。 李月白的脸色也逐渐起了变化。她未曾想过,到头来自己还是被始下给耍了。果然,这个始下向来都不是省油的灯。 可是…… 从目前的结果来看,李月白又没有实质性失去过什么。 甚至于,始下这么一通下来还间接帮了她。他会这么好心吗?他图什么? “有趣!有趣!堂堂神灼卫总掌司被我给耍了?真是太有意思了。放心,我和莫老头有过约定。” “十年之约?那不是假的吗?” 李月白对着始下说道。 后者则道:“当然是假的。但我和他有过约定倒是真的!至于约定是什么……等想起来,下次再告诉你!我走了!” 话罢。 李月白面前年轻人的脸上多了一层面具。那面具是个小老头的模样,正就是始下的脸。看样子,始下也只是借用了这位皇子赵炳玄的身体来向李月白传达一些话。 待那面具落下。 年轻人果然恢复了清明。 “你……你是李大人?” 对赵炳玄来说,他似乎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在李月白的马车里。 而他明明记得,不久之前他才要随着李月白要一起出王城。 只是,他恢复清明之后,首先却是没有去管自己的状况,而是对着李月白道:“李大人,这镇北老王爷在使诈,他故意派出这么一队人实则是……” 他话说了一半,却是又发现,又不知何时自己的裤腰带突然松了开来。 虽然是半坐着的…… 但到底在这样的场合,是有些不合适的。 李月白有理由相信,这是始分身下离开赵炳玄身体之前故意做,算是独属于他的恶趣味。 不过对于这种尴尬的局面。 李月白倒是很淡然,心中波澜不惊。 反而是面前这位大皇子的言语,引起了她的兴趣。 看起来…… 这位大皇子也看了出来,这一队人马有问题。 看起来……空空道人把他教得不错。 赵炳玄一面脸红将自己都裤子提起,一边则是又继续道:“李大人,不可不防啊……” 虽说他早已知晓面前的女子年龄跟他父皇一般大。只是但他真正和她独处的时候,他却怎么都无法心静下来。 那张绝美的容貌…… 明明小时候,他也是见过数次的。可幼时的他却并无多少感觉。又或者说那个时候,他每每又都被她手中的糖葫芦给吸引。 再后来,他随空空道人外出游历。对于李月白的容貌就很模糊了。 可到底对方还是他的长辈。 他将心情平复一番后道:“李大人知晓吗?” “还是叫我姑姑吧。嗯……小时候你不是常这么叫吗?” 李月白笑着以长辈的口吻说道。 顿了顿她道:“那位世子不必管他。接下来他要闹便让他闹就是了。反正……我会把他送到京城。说说你吧,这些年,还怪你父皇吗?” 第617章 逃不出 当初万兴帝赵彻不想自己的大儿子赵炳玄卷入朝廷中的各种党争,便拜托自己的师父空空道人,将这位大皇子带离了京城。 对赵炳玄而言…… 他只记得离京的那年,正好是宫廷的年夜会上,他只是传达了一句当朝一位太傅的话语,就惹的万兴帝大发雷霆将他逐出了京城。 这么些年,他更是记不得自己生母,那位李静淑贵妃是什么模样。只是隐隐记得,那位生母,也是被万兴帝给赐死了。 虽然当初他生母的死也和李月白有些瓜葛,可到底又是他生母李静淑嫉妒李月白有错在先…… 所以赵炳玄并不记恨李月白,只是记恨自己生父万兴帝的无情。可以对他这个流落在外的儿子几十年都不过问。 眼下,李月白问起他是否记恨他父皇。 他缓缓道:“越在外面游历,我越觉得帝王家是无情的。” 他没有直接回答李月白的问题,但也算间接回答了李月白的问题。 “嗯……帝王家确实向来无情。所以你还要决定和我回京城吗?”李月白又问。 赵炳玄看着她的眼睛,却看不透眼前的绝美女子到底在想什么。事乎上,她对于他回不回京城并不在意。 但也或许,她无论如何都会带他去京城。 “走一步看一步了。希望我那位父皇,他剩余那些儿子中有几个中用的吧……”他缓缓叹出一口气又道:“如果有中用的,我愿意学当今剑师羿道成也做他的剑!若是没有,我会选择去做皇帝。我曾闻师父空空道人说过,我那位父皇以前怎么都不喜欢做皇帝……但我不同。没人能做那个皇帝!我会去做!” 他的话像是赌气,但又似乎他胸中真有一股豪气。 这样的回答也出乎李月白的意料之外。 她微微一笑道:“好……若是你那个父皇和你那些兄弟都不中用!我会助你,做一个好皇帝!” …… 而另外一边世子赵洪冽的马车里。 自出王城之后,便有人对着他道:“世子殿下……现今还在我幽州的地界。若要出逃,现在就是最好的机会。必要的时候,我们即便死了,也要保世子回王城。” 那位老王爷确实是这么叮嘱他们的。 世子赵洪冽却笑道:“不急。越是现在我想那位李大人才越会防备我。” “那世子的意思是?” “就等到快出幽州,最好是幽州和通州交界线的时候。你们再动手。” 世子赵洪冽对着众人胸有成竹说道。 说着的同时,他看向了怀中抱着的美妾又道:“只是小柔,到时候得要牺牲一下你了。” 美妾也像是老早做好了准备一样,乖巧的点了点头。 此后的一路上。这位王城世子一度都表现的很安静,甚至有些过度的乖巧。他会刻意让自己的马车和李月白的马车走在一起,像是生怕自己被弄丢。 且这一路上,他都表现的寡言少语似乎是已经认定了自己的命运。 也就在这一天。 当一行队伍行到通州地界,在一家官家的驿站短暂休息的时候,当驿站的官员做了一大桌子菜端到李月白等人面前的时候。 世子赵洪凌身边一行人中,有位仆人却脚步匆匆从外面走了进来。 未等赵洪凌开口,赵洪凌神念的护卫却开口道:“没个眼力见吗?李大人和世子赶了这么多天的路,都没正经吃过饭!慌慌张张成何体统?” 李月白看了一眼走进来的这位仆人,嘴角起了一抹笑意道:“无妨。看他的样子应该是有急事要说的。” 赵洪凌点了点头也示意这位仆人直说就是。 那位仆人却吞吞吐吐道:“这……这……世子殿下……” 他又看向李月白道:“李大人,这件事情算是世子殿下的家事了!这……该怎么说呢?” “李大人又不是外人!直说就是!”赵洪凌脸色阴沉了下来。 那位仆人在犹豫片刻后又道:“这……我若说了还请世子殿下恕我无罪!” “直说就是!婆婆妈妈!” 赵洪凌显得有些不耐烦了! 那仆人这才又继续道:“殿下。我刚刚看见……看见……兰荣大人进了小柔姑娘的房间!” 兰荣是赵洪凌贴身护卫之一,在一众随行的人之中地位算是比较高了。而谁又都知道小柔是世子赵洪凌的随行侍寝美妾! 这算什么? 这不就是这位叫兰荣的护卫给世子殿下戴了绿帽子吗? 当下,已有其他的护卫开口道: “殿下!出了这等事情,那兰荣该杀!” 殿下!谁都知道你待兰荣不薄……他这样对你!最是该死!” “是该死!” 一众护卫大多都是炼气士! 他们说话之间,修为爆发,多少有些吓得驿站的官员有些战战兢兢。 “本王去看看再说!” 赵洪凌眼中闪过一抹戾色!似乎对于这样的事,他也相当恼怒! 他话罢,气势汹汹在一众护卫的簇拥下,向着自己侍妾小柔的房间走去! 李月白和赵炳玄随后跟了去。赵炳玄皱了皱眉,他总觉得这件事情发生点有些太蹊跷了。 他正打算提醒李月白。 李月白则露出一丝戏谑的表情笑道:“看戏就好。” 一众人风风火火赶到了小柔的房间。 果然就看到不大不小的房间内,一男一女正睡在一个被窝中。赫然正就是那兰荣和小柔。 后者似乎也没想到这个时候,世子殿下竟然会突然带人过来…… 因为按理来说,世子他们这会应该正在吃饭才对。 “殿下!” 那位美妾小柔更是吓得脸色煞白,连衣服都顾不上穿,连忙从被窝钻出来跪在了地上。 那位护从兰荣更是吓得破窗而逃,脚踏一把飞剑飞行离开了! “贱人!本世子待会再来问你!我现在要拿回兰荣!”赵洪凌似乎显得异常气愤,拔出腰间的佩剑也追了出去。 身边一众护卫也顺势追了出去: “快!替世子将那贼子拿回来!势必杀他!” “杀啊!” “都追上去!” 而外面一众驿站的官员你看着我,我看你大眼瞪小眼,有些不知所措。 这位镇北王城的世子,竟然被身边人给戴了绿帽子,当了活王八? 一时之间,小小的驿站里,已然鸡飞狗跳,一切都显得那么混乱不堪。 忽而之间,又不知听谁喊道:“有人要刺杀世子殿下!保护世子殿下!” “什么……有人要刺杀世子?” 又有人喊到。 只听得驿站之外,已然响起了兵戈相交的声音。 有人要刺杀世子? 赵炳玄觉得,一切都发生得太巧了。而这会是那位世子安排的吗? 他看向李月白。却见她对着身边发生的事毫不在意,已然向着驿站屋子内走去。并且她笑着对赵炳玄道:“我们先吃饭吧。那位世子一定会回来的。嗯……这菜凉了可就不好了。” 说着,她已然进了屋子,夹起一筷子竹笋炒肉吃了起来。 赵炳玄则是将信将疑坐了下来。 而约莫有小半个时辰后,忽而又听得外面有人喊到:“李大人!还请出手救下我家世子!有人要杀而家世子!” 闻言,李月白和赵炳玄走了出去。 果然就见到有位白衣剑客向着赵洪凌追杀了过来。他周身被风雪包裹,看不清其身形,也不知是男是女。 只是他出剑异常凌冽,已然有几位玉司炼气士倒在了他剑下。 对于此刻的赵洪冽来说,他多少是有些欲哭无泪的。 本来…… 一切都按照他计划的那样进行着,他快要逃离开李月白的身边。可偏偏又不知哪儿冒出来个白衣剑客,追着他就要杀! 他眼见身边那些护卫一个个被杀死,只好再跑回驿站向李月白寻求帮助了。 此时的赵洪凌既没有刚才对于自己被戴绿帽子的恼怒,也没有此前一路上的安静从容,双眼充满了惊恐大喊道:“李大人!还请李大人救我!” 眼见那白衣剑客的剑就要落在他身上。 驿站内,一把飞剑飞出却是刚好将那白衣剑客击退。随后数道剑从驿站内飞出,向那白衣剑客而去。 白衣剑客似乎也是看今日不能击杀赵洪凌,果断转身便离开了。 这时,李月白才缓缓从驿站内走出,那些飞剑则飞回她身边,环绕在她身前。她皱眉看向赵洪凌道:“刚刚那是什么人……为何要杀你?” 话是这么问。 但其实到底是怎么回事,李月白一清二楚。刚刚那白衣剑客不是别人,正就是她的虚妄法相化身。 至于说…… 赵洪凌这些个计划。李月白早就一清二楚。或者说从他开始计划的那一天开始,李月白就全知道。 世子赵洪凌固然小心,甚至于这些个计划都是用神念和手下交流。 但他又哪里知道,他身边早就有人被李月白给策反。他一天做过些什么,甚至于一天说多少句话,都被那位内应清楚告诉了李月白。 至于说,眼下已经进入了通州的地界。 李月白更是在昨日的时候就和升发堂的人联系上了。 换句话说,从现在开始,以后路上遇到的任何一个人都有可能是升发堂的人。甚至上这位世子都不会知晓,暗地里已然有数只眼睛在盯着他了。 他接下来想要逃跑就更不可能。 换句话说。 眼下……这真就是赵洪凌唯一一次逃跑的机会了! 而面对李月白的发问,赵洪凌本人也是一肚子苦水说不出!他也不知道为什么,怎么在这个地方,偏偏又是这个重要的时刻有人要刺杀他! 一时间,他想到了什么,看向面前的绝美女子。 只是可惜…… 面前都女子深不可测,他根本看不透她在想什么。 李月白这时又开口道:“有没有可能。你镇北王城私自脱离朝廷,这自然会引起一些天下人的不满。有人不敢去镇北王城刺杀老王爷,听闻你出王城的消息便来刺杀你了。这也不是不可能。” 这些话算是变相讽刺了一波镇北王朝的所作所为让人不耻。 赵洪凌听出了话里的意思,可偏偏他有没办法去反驳李月白。 并且刚刚他也是真的被那位白衣剑客给吓到了。 他在思索,后面这位白衣剑客还会再来杀他吗? 要是后面他再要跑,那位白衣剑客再来杀他怎么办?难不成就要待在李月白身边不成? 这一次他不止计划失败,而且同行的护卫也被那位白衣剑客杀死了一半。之后他要再逃,只会比这次还要难。 想到这里,他的心情差了起来。 但也许…… 令他心情更差的还不止这些。 当他再回到驿站坐到饭桌上吃饭时候,隐约听到驿站那些个官员小吏议论道: “你们说……这世子怎么会被绿呢?” “苍蝇不叮无缝的蛋!那个美妾小柔看着就是一脸媚相,骚提子浪的很!不是什么好鸟!但你说有没有可能,是这位世子殿下那方面……” “您说的是哪方面啊?” “可不就是那方面!嘿嘿,要我说这世子虽然身份尊贵!可论起那方面,我可是人称持久小太岁!嘿嘿!” “你这么说,那是世子那方面不行喽?” 这些话赵洪凌听到耳中,越发使他恼怒!换作以前,他自是要将这些人全都给杀死! 可现在…… 他虽有世子之名,可已然出了幽州的地界,如何还能随便杀人!只恐怕,他被戴绿帽子这件事,以后都要为人所一直诟病了。 他越想越恼怒。可偏偏,他有什么都做不了。 毕竟…… 这个计划一开始就是他想出的。 如今计划失败,可不得就被人所诟病了。这还真就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不过眼下他觉得,也许这些都算不得什么。为今之计还是要仔细规划一下,如何逃离李月白的身边。 而离他不远处,李月白将他脸上的神态看在眼里。 她当然知道这位世子还想再逃。 只是……他真的还有机会吗? 李月白笑了笑,眼神半眯看向镇北王城的方向,心中想道:“逃?呵呵……你逃的掉吗?” 第618章 入京 赵洪凌一直觉得在进入到通州的地界后,他一定还有机会逃走的。 可是随着一天天向京城进发…… 他却越发觉得逃走的机会渺茫了。就如眼下,再需三天一行人就能真正到达京城。那时,他将再无可能逃走。 逃回镇北往城…… 赵洪凌知道,这其实也是他那位祖父老王爷对他的一种考验。他若是真的能从李月白手中逃回镇北王城。将来老王爷的位置必定是他的! 可假如…… 他不能逃回去。 待过个三五年岁月。那位老王爷便会对他失去耐心,从而培养新的继承人。 这三五年期间,也会换来京城和镇北王城之间短暂的和平。而在那之后,他这位来京城的世子殿下将会彻底失去他所为质子的作用。 所以若要逃。 进入京城之前,这剩余的三天将是他最后的机会。 并且一路走来,他也发现了,一直在暗处好像都有人在盯着他。这是他贴身的几位护卫告诉他的。 此外…… 他有种直觉,他随行的一行人之中绝对出了内鬼。虽然他的这种臆想目前虽然还没有得到证实,可要不然前面几次的逃跑都会失败呢? 像是第一次,巧合的有个白衣剑客追杀他。之后的几次,每每逃跑都会有巧合的事情发生。 可世上,会有这么多巧合吗? 所以接下来的这次逃跑,他决定谁都不告诉。因为任何人都有可能是李月白的眼线。 可要从李月白一个世间最顶尖的玉司炼气士手中逃跑,这无异于比登天还难?只凭他一个人微末的修为,又如何做到呢? 他将目光放在了赵炳玄的身上。 比如这天。 当一行人走到京城外面顾家坡附近的时候,暂停下了脚步。而朝廷方面也早早派了人礼部的人前来迎接世子赵洪冽的到来。 朝廷虽然和镇北府不冷不热,但该给的礼仪还是会给到的。 也不知赵洪冽本人是什么想法。 至少李月白看得出来,一行镇北王城的人大多数脸上都写满了孤寂和失落。自此之后,他们将沦为无根之萍,再无机会回到王城。 但那位赵洪冽却对此没有显出丝毫的失落,也没有过分的开心。 相反,他反而恢复到了一开始的那种淡然。也不去过分的兴高采烈。 他甚至还主动去找了礼部官员寒暄。 在此之后。 他刻意找了一个机会接近了赵炳玄道:“皇兄对京城有什么看法?” 他看得出来,赵炳玄对于回京并不是显得那么兴奋。相反,他的眼中还带有一丝迷惘。 对赵炳玄来说,这是他一路走来,这位镇北世子第一次和他主动说话。他当下便警惕了起来。 “世子现在是困兽犹斗,准备最后一搏了吗?”赵炳玄开口说道。 赵洪冽却是微微一笑道:“逃……我还有机会吗?或者说,那位李大人会给我这个机会吗?” “说的也是,你的确没机会了。” “我是没有机会了?可皇兄你会有机会吗?” 赵洪冽对着赵炳玄说道。 “你想表达什么?” 赵炳玄问道。 赵洪凌继续道:“你入京……就一定能得到你那位父皇的赏识吗?即便他愿意。可你这趟入京,势必要也卷入到尔虞我诈之中了!毕竟,你的其他兄弟可不会坐以待毙!你……会真的喜欢这样的生活吗?且到最后,你都不一定争到皇帝的位置。” “所以你想要劝我,帮你逃回镇北王城,然后你会在镇北王城拥立我做皇帝?可到底镇北王城的一切都不是我的!你们也只是可以打着我的旗号名正言顺做你镇北王城想做的事罢了。”赵炳玄哂笑道。 “并不是这样。我只是……感觉你可能并不想做一个皇帝。” 赵洪凌并不气馁。 “那和你有什么关系?” “嗯……是没有关系。我想告诉你的是,等进入这京城之后就有关系了。你为人还算不错,可一些方面却缺乏了手段和城府!” 赵洪凌对着赵炳玄说道。 顿了顿赵洪凌又道:“你若是不嫌弃的话……进入京城之后,我可为你出谋划策!嗯……可能在你的眼里,我这个世子为人跋扈,行事乖张!可我也是靠自己本事坐上世子的位置的。要不要打个赌?” “什么赌?” “我会帮你拉拢到这些个礼部的官员。” 赵洪凌面色认真对着赵炳玄说道。 这个回答,大大出乎了后者的预料。他以为,这位世子现在满脑子想着的应该都是如何逃回镇北王城。 可谁能想到,他完全不按套路出牌。反而是他已经认清了不能回镇北王城的事实,转而要依附上一位皇子。 赵洪凌这时又道:“我不能逃回镇北王城。就必定会沦为弃子……倒不如早点在京城之中依附上一个人。所以要打赌吗?” “呵呵……我拒绝。” 赵炳玄拒绝道。 “何必拒绝这么干脆?皇兄的倚仗若我没有猜错应该是神灼卫李掌司大人的支持吧?可是……你一个流落在外的皇子,她凭什么独独要辅佐你呢?” 赵洪凌说道。 他继续道:“召你回京,其实也只是告诉你。你作为皇子有资格去争夺皇位,可不一定就坐到那个位置?就算你看不上我,可我的这些个侍卫,你也看不上吗?” 这句话,真正让赵炳玄动摇了。 是啊…… 他离京在外过年,即便做了东宫之位,可他有什么呢? 他一不认识本地的世族大家,二不认识朝廷和京城中的大人物。他本身身边更是无人可用 ,他凭什么在京城中尽快站稳脚跟? 就凭李月白对他的一句承诺吗? 如果他真的足够优秀,这位李大人绝对会帮助他站稳脚跟。可若是自己让她失望呢? 说白了,他赵炳玄孤身一人进京就是孤家寡人一个,和其他皇子相比连基本盘都没有,如何和人争呢? 不得不说,赵洪凌的话说动他了。 可越是这个时候,他却越发警惕了起来。他越发觉得赵洪凌准备要逃跑了。 赵洪凌似是知他所想,脸上出现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道:“逃?我还有机会逃吗?恐怕我和你之间的谈话都会一字不差的落入到那位李大人二人中。” 同时,他的眼中浮现一抹惆怅。 他当然是想逃来着,至少在没有说动赵炳玄之前,他的确有一个疯狂且大胆的逃跑计划。 可在说动赵炳玄之后,他瞬间改变了想法。 不逃了…… 谁说逃回王城就是他唯一的出路? 他身边有从王城带来到那些侍卫,这便是他进入到京城的立足之本。 他看向北方向的王城方向,心中不由生出一抹悲哀。今日之后,明天进入到京城,他这个镇北世子便名存实亡了。 他又看着不远处京城耸立起的威严厚重城墙,眼底闪过一抹野心,心中默念一句:“今日开始……我要学会忍!忍到我在京城立足的那日!小不忍则乱大谋!” …… 连李月白也以为,世子赵洪凌会在临近进京城的前一天做困兽犹斗。 可他偏偏一反常态,反而去找赵炳玄表了忠心。甚至于他们之间的谈话,李月白也听在了耳中。 李月白不得不承认,他是有些小看了赵洪凌。她以为这位世子除了飞扬跋扈之外便什么不会,其他方面一无是处。 事实证明,他能被那位老王爷选为世子是有他的独到之处的。看起来,这位世子很会蛊惑人心。 目下,李月白也暂时看不出这位世子准备做些什么。但可以肯定的是,他的动机肯定不纯。 也无论他想要做些什么。 李月白都准备在进入京城之后,用尽一切办法将赵洪凌身边的人调走开。无论他要做什么,只一个光杆司令可什么都做不成。 事实也证明。 跟她想到一块儿的还有段剑安和万兴皇帝赵彻。 第二天,当世子一行人进入到朝堂,在见到那位万兴皇帝后。 万兴皇帝赵彻似乎很喜欢这位远到而来的远方侄子,当下就赏赐了他一座靠近皇宫附近的府邸,以及给了他一个官居二品的武行郎将。 最为重要的是,他还准备将自己较为喜欢的一个女儿玉茸公主下嫁给赵洪凌。 看起来都是无上的赏赐和荣耀。 可李月白和朝堂上大部分人都看得出来,万象帝这是准备要把赵洪凌死死拴再京城。 给他一座大宅子,却安排在皇宫附近,这无异于一举一动都暴露在这位天子眼中。给个二品的武将,却又无实权在身,看起来二品是不需要特定上早朝,可也少不了每日得去向这位皇帝请安。 最绝的,便是这所谓的赐婚。 给你一场大婚,让你沉浸在温柔乡之中,消磨你的意志。即便你不消磨意志,一旦你和被赐婚的女子生下了孩子,有了家人,就意味着你有了最绝对的软肋。 拿捏住你的软肋,你又能做什么呢? 而作为中书令的段剑安也在这时开口道:“世子殿下远道而来……随他一起来的诸多侍卫也都辛苦了。臣恳请陛下,也给予他们一官半职!” “好,朕准了。此事就交由爱卿安排吧!” 看起来,段剑安是在为赵洪凌那些侍卫表功劳。 可名为为他们封官,实则是借机将这些人调离开赵洪凌身边。这样一来,赵洪凌彻底就成了孤家寡人。 果然,段剑安在说完这些之后,赵洪冽有那么一瞬间,仿佛心脏被什么狠狠抓住了一眼,表情显得异常痛苦。 只是这样的表情,一闪而逝。 他重新恢复了镇定,似乎上这样的事情也在他的预料之中。 李月白看在眼里,眼眸中闪过一抹深邃和深沉。 对于大皇子赵炳玄来说,这次上朝对他来说也是个稀奇事。他完全不懂什么礼仪,尤其是他进入朝堂在见到赵彻之后,愣在了原地。 他印象中的赵彻,身材高大,样貌年轻英俊,为人不苟言笑。 看这次再见赵彻。他却消瘦的厉害,眼窝深陷,两腮骨感,头发更是花白。像极了一个风烛残年的老人。 并且不同于印象中他的冷漠,这一次赵彻的脸上多了一抹慈祥。 他缓缓开口道:“册封长皇子赵炳玄为太子,即日起移居东宫,朝中大小事宜,太子可一并与朕参与!” 赵炳玄依旧呆愣愣看着赵彻,想不明白他为什么会老的这么厉害…… “太子殿下,按规矩!您该谢恩了!” 在他身边的段剑安见这位长皇子呆头呆脑愣在原地,对他好心提醒到。 赵炳玄这菜像意识到了什么一样,连忙跪下谢起了恩。 “镇北世子来我京城做客!今日又立了东宫……朕甚喜!就此设宴,大宴群臣!” 赵彻说道。 按理来说,大劫之后,一切都该从简!哪怕他是皇帝都不能例外。 可今日,他真的很开心。不说李月白将世子带回,理应摆宴。当然,这之中最为重要的意义还是在于,朝廷暂时可不必为镇北王府头疼了。其次,赵彻对于赵炳玄这个外出多年的儿子,真的有很多话想说。 宴席就此开设。 …… 而在万象皇帝所居的偏殿之中。 这位老皇帝依旧执着于他的炼丹。殿外那位海公公则是急匆匆走了进来,对着这位老皇帝耳边说了起来。 过了一阵之后。 万象皇帝眯起眼道:“本以为镇北王府会让朝堂和神灼卫好一阵头疼呢……却是没想到,这个李月白直接带回来一个质子!” 海公公则道:“陛下,要不要我去派人把那位世子……” 他做了一个杀人的手势。 质子若死,镇北王城必定发难京城。 万象皇帝却摇了摇头道对他道:“蠢货!你都能想到的主意,那个李月白不会想到吗?接下来……等就是了。” “陛下……还要等到什么时候?” “等到这个质子失去他作用的那天。还有,密切关注这位质子,若是有必要,可以适当扶持一下他。这样一来,京城之中的风浪才会一直都有啊!” 万象皇帝意味深长说道 第619章 我们……都是可怜人 宫廷宴席上。 众人连同李月白都难得放松下来。至少接下来暂时不用去为镇北王府头疼。 李月白找了一处位置坐下来。她坐的这处位置略显偏僻。按理来说,如今已是神灼卫总掌司的她,便是坐到和当今皇帝并列的位置也没什么过分的。 甚至于专门就为她在万兴帝旁边设下了一个席位。 只是看万兴帝赵彻和赵炳玄叙旧聊的开心,李月白便不打算去打扰那对父子。 可同样,李月白坐到哪里,哪里的人便会不自在。 虽说李月白的容貌出众,更是京城中出了名的美人。可她未坐上神灼卫总掌司位置的时候,京城的百官便怕她怕的厉害,更何况现在呢? 正如眼前,李月白闭眼眼睛作神思之状,一手揉着自己太阳穴,一手拿起面前的酒杯饮了下去。 宫殿中灯火通明,灯中烛火映在她雪白的脸上,侧颜极美。 可坐在她周围的百官却都是战战兢兢,不敢去看她。连说话都显得小心翼翼。 李月白将杯中酒饮尽,缓缓睁开眼摇了摇头。 酒是桂花酒,可总归会少一些味道。 “兄长在愁思什么呢?” 也在此时,中书令段剑安在一位官员的搀扶下缓缓向李月白走了过来。 李月白看向他,不知是否是错觉的缘故 ,总觉得他又老了几岁,明明只是距离大劫过去也才不到一年。 说起来能不老吗? 大劫之后,一切秩序都需要恢复。本来大劫之前算是半赋闲在家的段剑安,也不得不入朝帮着万兴帝处理朝政。 只是…… 某些方面来说,他所思虑的却要比万兴帝还要多。一方面他要为朝堂选拔人才,输送新的新鲜血液,一方面也要维持好百官派系之间的平和。 每日过分思虑的他,能不老吗? 虽然他依旧依旧精神的像个小老头。 “镇北王府的事暂时不用去忧虑。可……九州之地大大小小自立者还有十一处。这些隐患若不除,将来总是祸患。” 李月白说道。 还有句话,她因为群臣在场的缘故没有讲。便是还有一处隐患,便是在皇官之中都万象老皇帝。 她不言,段剑安却也明白。 他刻意没有提及万象皇帝,而是对着那十一处自立的地方道:“关于那自立的十一处地方,倒是也没有解决之法。” 顿了顿他又道:“在我看来,那所谓十一处地方,大可不必理会。只需三五年时间,他们自会不攻自破。” “何以见得?” “这场大劫九州各地皆有损失。那十一处也不例外。如今他们敢独立也只是见京城朝廷势弱。可若三五年时间,朝廷恢复元气,那十一处地方又待如何?” 面对段剑安的话,李月白思考了起来。 段剑安抚着花白的胡须继续道:“各地百姓如今心依旧向着朝廷,那十一处地方名不正言不顺,尚且要为安抚百姓每日劳神费力,我闻言有些地方甚至于为了平息民愤,甚至屠戮百姓。三五年之内,朝廷若是恢复元气,再以仁德彰显天下,彼时将更加民心所向。那十一处地方,如何不乱?” 李月白明白,若真是按照段剑安所说。 彼时朝廷仁德,那十一处地方还是以暴制民,民愤将更甚!说不得不等朝廷前去攻破,他们自己就要疲于应对暴民,已然不攻自破了。 可这有一个前提。 那就是三五年之内,京城朝廷能恢复到大劫之前的元气。不说恢复全部,至少得恢复一半。 不然你再民心所向,底子实力不够硬,也震慑不了那十一处地方。彼时,这十一处地方又如何不攻自破? “三五年之内,朝廷恢复从前的元气……”李月白眯起了好看凤眼,叹了口气。 三五年之内,朝堂恢复元气。这何其之难。 就李月白所知,大劫之后,朝廷为了修缮京城,以及安置京城周围的难民,已然将国库中的钱用了七七八八。 此外,京城……以及朝廷现在所控制区域中的人口更是少了近乎六成。如何以原来不到一半的人力,去恢复民生生计呢? 难……太难了! 坐在李月白周围的群臣也觉得,段剑安说有些过于理想化了。 一切的一切都在于恢复朝廷元气。 可……三五年的时间如何做到? 段剑安笑笑道:“嗯……三五年的时间将国库给充实起来,这的确很难。” 但顿了顿他继续道:“论制衡朝堂我不如当今陛下。论局势判断上,我不如兄长你。可恢复民生,我自认当今天下……没人可以比老夫做的更好!便是兄长,你也不行!” 他笑得开心目光灼灼,胸有成竹! 恍惚间,给人一种错觉。 他依旧是当年从云州走出来,胸怀大志的年轻斯文书生。 “嗯……我是刽子手出身。在刑部那几年,我做得最多的事情便是审问犯人,压榨出有用的信息加以利用。如今朝堂上,我觉得我依旧是那个刽子手!一个令百姓喜欢,世家讨厌的刽子手!割了世家的肉,不就可以恢复民生吗?” 他笑得灿烂。 可坐在他身边,尤其是世家出身的官员却感到一股刺骨的寒冷。 这位中书令将话说的直白,似乎上更像是在提醒他们,好让他们早有防备!可越是看到他笑得灿烂,一众官员却月觉得可怕。 有官员想起,这位中书令早年便是刑部出身,人送外号“瘸虎”,审问犯人更是出了名的狠厉! 而如今的段剑安,一边神灼卫道支持,一边朝堂上半数人都是他的门生,他自然可以肆无忌惮的去压榨京城世家的价值。 对于世家出身的群臣们来说。 他们在这顿宴席上,东西吃着却是如鲠在喉。 这场宴席…… 也由李月白和段剑安这两位京城大人物一场简短的对话变得开始压抑。 无数人似乎已经预感到了这场宴会之后,京城又会掀起的血雨腥风。世家们知道,他们的日子要开始不好过了。如果,那位万象皇帝再不出手,他们之中的一些必定要成为历史了。 这场宴会上,此时真正算得身高开心的人,恐怕也就只有万兴帝了。 对于他来说,他对于赵炳玄这个儿子真的很满意。 这个儿子尚且沾染宫中王公贵族的华贵之气,且多数时候他对如今的局势也能说上一二,虽然言论尚且稚嫩。 还在宴席的另外一处偏僻的位置,世子赵洪凌孤零零一人坐着。 面对满桌子的菜和酒,他熟视无睹,反而抓起一把瓜子吃得津津有味。但与其说是吃的津津有味,倒不如说他是以这种方式,来掩盖此时低落的心情。 正在此时,就听着宫殿之外,传来了一个跳脱的少女声音:“我还差一年才要行及笄之礼!父皇就这么不待见我要把我嫁出去吗?” “公主殿下!陛下在大宴群臣!现在进入不太合适啊!” “公主殿下!实在不合适啊!大殿里,不止有陛下,今日神灼卫李掌司大人来了,中书令段大人来了,百官都在……哎!” “公主殿下!” “公主殿下!” …… 一群太监和宫女似乎想要拦住某一位尚且年幼的公主入殿。 可后者还是冲破众人阻挠走了进来。 李月白看到进来的是个圆脸杏眼,身材娇小、披红色衣带身着粉色衣裙的少女。少女容貌清丽,此刻正嘟着嘴,杏眼圆睁怒气冲冲在大殿内环视了起来。 李月白身边,段剑安则出言道:“这位就是那位玉茸公主。” 正就是要下嫁镇北世子赵洪凌的那位。 玉茸公主也不顾百官在场,对着身边的侍女道:“哪个是镇北世子?” 侍女怯生生站了出来,但或许是更怕身边这位被万兴帝娇惯了的公主,她冲着赵洪凌偷偷指了一下。 “哦……就是那边角落嗑瓜子的那个?” 玉茸公主又美目圆睁向那边瞪了过去。 啪! 然后她走了过去,当着群臣的面狠狠扇了这位世子一巴掌! 李月白记得这世子赵洪凌也是个跋扈的主儿!这样的一巴掌,他如何能忍? 可赵洪凌却是一言不发重新把头低下磕起了瓜子,也丝毫不去理会自己脸上那个显眼的巴掌印。 “你就是那镇北世子吗?本公主凭什么要嫁给你这种人……” 玉茸公主站在原地,居高临下看着坐着的赵洪凌。 后者则缓缓道:“嗯……你便是那位玉茸公主。” “怎么?” 玉茸公主点了点头。 赵洪凌却忽而站起用着极小的声音对她:“要打个赌吗?” “什么?” 玉茸公主不解。 “在这样的场合,你如此大闹,你担的起吗?” “本公主最受父皇宠爱。自然担的起。” 赵洪凌闻言看着面前娇小的女子忽而就笑了起来。这种笑就像是目睹了某种笑话一样。 在他看来,对面的女子还真是单纯的可爱。 “你笑什么?” “我笑你……是个蠢货。” 赵洪凌小声对着玉茸公主说道。 后者闻言,着便要抬起手再打。 “够了!赵玉茸,你想做什么?” 可这一幕却让万兴帝赵彻怒了! 平时他也就任这个女儿胡闹了,可现在是什么场合?是由她胡闹的地方吗? “父皇……可是……” 赵玉茸走了上去,想像以前一样向自己这个父皇撒撒娇乞求原谅。 啪! 可换来的却是赵彻的一巴掌。 少女雪白美丽的脸上,多了一个猩红的巴掌印。 “朕……真是太娇惯你了!滚吧!” 赵彻冷眼看向她说道。 那眼中透着一抹嫌弃。 对于赵彻来说,他真觉得这个女儿今日有些过分了。 “你若想留在宴席就留下来!不想留就滚!你若在此肆意哭闹,朕绝不饶你!” 赵玉茸则是愣在了原地。她眼中已经蓄满泪水,可她银牙紧咬却不敢哭!因为父皇说了,她不准哭! 她第一次觉得,眼前的父皇有些陌生了。 她不敢再站在原地,但也不敢离开,就这么在宫女的搀扶下被浑浑噩噩拉到了赵洪凌所在的位置。 赵洪凌看也不去看她,依旧嗑着瓜子。 赵玉茸则是眼神呆滞,坐在原地的席位也不知在想些什么。过了少许时间,她才敢低声哭泣起来。 这本是未来的一对新人,现在却是这么多相看两相厌…… “看起来,你也是一个可怜人……要吃瓜子吗?” 赵洪凌不知想到了什么,抓起一把瓜子放在了她面前。 “你……” 赵玉茸看向他,他却再也不搭理他。 这样的一个小插曲,让宴会中压抑的气氛稍微缓和了一些。 李月白看着那位尚且少不更事的玉茸公主,没有言语。 其实某种层面上来说,万象帝也算是很偏爱玉茸公主了。就算今日,这位玉茸公主不会下嫁镇北世子,以后也会下嫁某位世家。 可京城世家……能有几个是安分的?搞不好就会有被朝廷打压满门抄家的时候。那个时候,这位公主又何去何从呢? 至少这位世子哪怕以后失去他的价值,只要他在京城中不兴风作浪,这位玉茸公主都可以和她安稳度过一辈子。 看着这位玉茸公主…… 李月白也会想起那位长公主,赵彻的那位亲姐姐。 帝王之家那位长公主算是少有的了!可似她那样的人,古来帝王之家又能有几个呢? 大多都是如今玉茸公主这样的命运罢了。甚至她的命运还相对好了一些。 宴席结束之后。 万兴皇帝下了旨意,要下月初一为玉茸公主和镇北世子举行婚礼。 闻言此话的玉茸公主,正要再耍小脾气,但不知何时已在她身边的李月白却是将她拉回来,向她摇了摇头。 李月白十分清楚,若是玉茸公主再去找赵彻闹,那少不了又要挨上他一巴掌。 “为什么……李大人?” 玉茸公主不知又想到了什么,低声再次啜泣了起来。 “因为……他是皇帝。而你……是皇帝的女儿。”这次,赵洪凌开口看着玉茸公主缓缓说道:“我们……都是可怜人。” 第620章 连环计 那场宫廷宴席结束仅仅三天之后。 京城的世家们都在观望那位老皇帝的态度。可万象老皇帝正就如他表现出来的那样,只对炼丹感兴趣。此外的其他事情都充耳不闻。 世家们没办法,在朝为官的只得主动请求朝廷削减俸禄…… 这个时候,他们再不让步,接下来段剑安就要对他们动手了。 可只是削减俸禄…… 这点钱省出来又能有多少呢?段剑安是一点看不上的。京城的世家们只占京城总人口的一小部分,可他们却拥有着京城四成左右的土地。 他们将这四成的土地租出去,一年当中什么都不做,便可轻松获得巨量的财富。 但这些个土地,也并非都是世家们强取豪夺过来的。至少相当大的一部分,是大乾建立初期世家们祖上功勋卓着,朝廷分给他们的。 朝廷想要再从世家手中将这些土地给收回,却不是那么容易的。 你当然可以用最强硬的手段从世家手里将这些土地给夺过来。可这势必会逼的世家在京城造反。 可这么做之后……最为受益者就会是那位万象老皇帝! 所以李月白也有些好奇,段剑安会以怎样的手段,将这些土地给收回。 而近来世家们都谨慎的很,即便家有万金,对外也表现得极为节俭,便是官居朝廷一品的大员,吃饭菜时,也只是一碗米饭加一小蝶老咸菜。 世家们对于他们各家子弟大约束更是远超以前,哪个要是敢去烟花之地逗留玩乐,当天就会被驱逐出去。 这也让朝廷一时无从下手。 不过只是这样的局面,李月白也是乐得见。 世家对各家约束,百姓们都生活则就会相应的好上一些。 此刻李月白虽在神灼卫总司,但也时时刻刻关注着近来京城中段剑安的动向。 说起来近半年的时间,神灼卫已将当初跑出大理寺地牢邪祟或抓回或杀死。整个神灼卫算是短暂的清闲了下来。 李月白开口问向身边的孟不留道:“段剑安大人最近都在忙什么?” 现如今整个京城的升发堂都由孟不留负责。京城当中任何的消息,他都最为清楚。 他思索少许道:“回姑姑。二叔父近来在各家世家中行走。只是这些个世家并不算朝廷上的主流世家,至多算是二流。” “二流世家?” 李月白思索了起来。 她目前看不出段剑安要做什么。只能猜猜测段剑安是要借这些二流世家来打压那些主流世家。 可小世家们即便抱团取暖,也未必能撼动那些主流的世家。 虽都是世家,可世家和世家也是有差距的。 像那些主流的大世家,家中基本都有玉司炼气老祖坐镇,此外家族本身就有几百年的底蕴,家族中更有人在朝堂上坐着四品大员以上的位置。 而这些二流世家,却至多有些土地,家中祖上在朝廷做过一品大员,又或是家中现有人在朝廷做官。根本和那些主流世家没法比。 所以即便拉拢这些世家,又能做什么呢? 李月白暂时猜不透段剑安要做什么,干脆就打算找他去问。 就这样时间来到了这月下旬的第一天。 李月白主动来到了段剑安的中书令府。 虽说段剑安的府邸靠近皇宫,可和其他朝廷的大人物比起来就算不得什么了。 说是府,其实是有些寒碜的。至多算是个不错的大宅子罢了。 前院院落也只简单分了东院和西院,两院各三间房,后院也只是有个仓库和马棚而已。此外,整个宅子上仆人算上马夫也才一共五人。 实在没有点京城中书令大人物的派头。 这让第一次跟着李月白来段剑安府邸的一众神灼卫都感到惊讶。 而此时的段剑安,正在东院院落的花圃里施加肥料。 见他穿了件羊皮大袄,在花圃里忙得不亦乐乎。 又因为他瘸了一条腿的缘故,走起路来更是一瘸一拐,多少看着有些滑稽。或者说看着就是个只会种地的小老头而已,谁能想到他会是朝堂上半只手遮天的中书令大人呢? “哎吆……是兄长过来了?” 段剑安察觉到李月白的到来笑了起来。 李月白点了点头。 而她身边的袁素梅则道:“段大人……这都快十二月了。你您在地里忙活什么呢?” “给地松松土!来年种的东西才会长势更好。”段剑安解释道。 说着,他摆手叫来一位仆人给他递送过去一张十两的银票道:“去……东城的会贤居酒楼订桌酒席过来。” 仆人则露出一脸为难之色道:“老爷……那儿的一桌饭菜都要少说三十两呢。这……十两……” “先记我名下。” “可老爷……我们都欠了不止二百两了!” 仆人对着段剑安说道。 看起来段剑安没少请人吃饭。虽然他如今俸禄已能让他在京城之中称之为富人。可真正要融入到世家的上流阶层,他那点钱又怎么可能够? “算我请吧。” 李月白向段剑安仆人递送过去一张一百两的银票。 “李大人……这怎么好意思呢?” “去吧!改日我再还上就是了。” 段剑安对着仆人摆了摆手。 话是这么说没错。 李月白却是觉得好笑,她想起当年段剑安自幽州来京城的路上,没少问黄奎要钱。结果就是到京城之后,段剑安还是不可避免要借钱,钱到了最后也是越借越多…… 听说大前年才算真正还清。 “哎……做官总是少不了人情世故。你哪怕要做个清官,也得更比大多数官员都要懂人情世故。” 段剑安看着李月白无奈一笑。 “书生!所以我的面前……你有必要这样吗?”李月白说道。 段剑安无奈一笑。 说着,李月白索性问起了此行的目的:“我听说你最近都在一些二流世家中来回走动。难道你是想借这些二流世家打压其他世家?” 段剑安摇了摇头,抚着花白胡须笑道:“自然不可能。这些个二流世家就是全绑在一起,也未必能撼动这些世家。” “那你和他们来往是为了?” “呵呵。就容老夫先卖个关子。待到下月初三。就是那位镇北世子大婚之日,兄长自然就知晓了。” 段剑安故弄玄虚对着李月白说道。 李月白思索片刻又问:“还是说……近来朝廷立了东宫。你是想拿此事做些文章。” “呵呵。兄长还是猜到了吗?” 段剑安略微有些惊讶。 而知道段剑安基本一些想法脉络后,李月白便有些猜到他要做什么了。 现在朝廷新立了太子。 势必会有不少世家想要主动去和这位太子示好。 当然,这位太子若是不去主动表态。世家们一开始必定都会观望。毕竟,他们拿不定主意,这位太子代表的到底是万兴帝,又或是神灼卫,或是中书令的态度。 但无论是这三方的哪方。世家们大多都不会乐意。 所以,就需要制造一种假象。 一种太子表现的叛逆,就要和万兴帝、神灼卫斗的假象。 这样的局面,那些世家们肯定会乐意见的。他们自然会不遗余力的去暗中帮助这位太子起事端。 而段剑安在那些二流世家行走也并非是去拉拢他们,而是告知他们一件事情:你们之中的谁都不准去依附太子,不然就是和我这位中书令作对! 而他中书令又是和神灼卫、万兴帝一个阵营的。 这样一来,这些二流世家就会给上流世家传达一种信息,神灼卫和他中书令实际上都在打压太子。 这势必就会让诸多主流的世家主动去接近这位太子。 可段剑安这么做的目的又是什么? 这样做,也势必会让那位太子赵炳玄和他们疏远。 想到这里,李月白有些不解了。 目前看来,这和段剑安一开始打压世家的目的相去甚远。 段剑安则是笑了笑又道:“既然兄长都想到这一层了,老夫索性不卖关子了。直接说明就是。现在京城的世家,就像是无头的苍蝇,一个个都惶恐的很。他们得不到万象老皇帝的支持,自然急需依附一个新的依靠。所以老夫就主动把太子送给他们。当然,老夫最终的目的还是打压世家,把他们手中的土地要出来!” 顿了顿他继续道:“所以逼他们依附太子。这只是计划的第一步。做到这一步之后,世家们就会不遗余力的提供资源支持这位太子。毕竟,有兄长你都神灼卫打压他们,他们不可能睡觉睡的安稳。” “只是……当他们把资源都送给这位太子后,他们就一定还能收回去吗?” 话说到这里,段剑安的眼中少见的露出一抹阴险。 “难道此事……你和太子已然串通好了?” 李月白又问。 段剑安笑着点了点头。 他道:“所以几日前,我刻意主动去找太子示好,结果却是和他理念不好吵了一架!当然,这都是做给世家看的。至于说,这几日我去找那些二流世家……也是做给世家看的。” 当做到这些之后。 段剑安基本可以确定,他设好的这个圈套,世家们一定会钻。 彼时,世家们会给予这位太子大量资源去和神灼卫,以及他这位中书令斗! 而这个过程中,最为重要的不是把“斗”的这个换个演戏给世家看。而是要把他们给予太子的资源,全部转化为朝廷的资源。 最好在这个过程中,这些个世家再能犯个什么错,这样一来……神灼卫就有理由将他们满门抄斩。 “嗯……温水煮青蛙一步步来。逼的急了,他们会造反,这样得利益者就是那位老皇帝了。慢慢徐图……他们则不会知晓这其中的厉害。” 段剑安说道。 李月白听罢,也觉得段剑安这个连环计十分好。 这样一来,绝对能从那些世家手中将大部分土地收回。 待到最后,那些个世家也终将会成为空壳子的。到时,他们没有财力的支持,想造反也就是那些个玉司炼气老祖会造反一二。 可那些个家伙都是活的越老越珍惜命,又怎么可能和家中后辈一起胡闹造反呢?还不得以朝廷唯命是从。 所以最好的结果是,不单会收回土地,世家们也会乖乖听朝廷的话。 “真是一条好计策!” 袁素梅听罢,也只觉后背一阵发凉。 她总算有些理解,为什么面前这位不起眼的小老头,会让朝廷上的百官那么怕他了! 李月白也不得不承认,在某些方面,她确实不如段剑安。 同样的事情,若是换她来处理,就拿眼前打压世家来说,以她的手段,绝对会强势要回土地,所以最后大概率会逼的世家造反。 …… 很快,时间来到了下月初三。 这一日,正就是那位玉茸公主下嫁给镇北世子的日子。 在花轿上,这位公主哭哭啼啼,怎么都不肯安静下来。 听着她大骂道:“凭什么?凭什么就要我嫁给这个世子!父皇又不是只有我一个女儿!” 一众人也在劝她道: “公主!这没办法啊!诸多公主之中……只有您的年龄稍大一些,适合婚嫁。其他的要么就是已经嫁作人妇,要么就啊年龄太小。” “公主!那位世子爷也是一表人才!英俊的很!说不得他会对你非常好呢?” “公主……别生气了!” 也又不知谁说了一嘴那位世子在通州驿站被戴绿帽子,疑似不能人道的事情。这惹的这位公主哭的更厉害了。 她直言道:“本公主……本公主不可能要嫁给一个太监吧!” 而除开这样一段小插曲,婚礼还是照常进行着。 只是各大世家在这场婚礼宴席上碰头后,神情之中却都多了一丝微不可察的喜悦。 比如在京城算得上大世家的黎家家主对着另外一位世家家主道:“我听闻,那位中书令,还有那位神灼卫总掌司都不太待见那位太子。” 后者眼眸深邃回道:“是啊……这说不得是我们的一个机会。我们总想着求太上皇帮忙。可仔细想想即便太上皇上位,我们这些世家的日子就会好过吗?要我说,扶持这位太子,扶持一个我们想要的皇帝上位,这不是更好吗?” 第621章 养虎为患(上) 京城之中姓黎的不少。 可大多时候,京城又都只认一个黎家。这个黎家在大乾建立之初就存在。它或许一开始并不是起眼。可几百年下来,它却依旧在京城中屹立不倒,历经几百年的积累,黎家已然是京城中的一流大世家。 如当代家主黎越星便是玉司炼气士。 不过此刻,在镇北世子的婚宴之日。黎越星一众世家都聚合在了一起。 并且对着近来京中盛传的一件事讨论了起来。京城中近来盛传——那位太子和中书令、神灼卫不和。 这自然都是世家没人能乐意见得局面。 正说着。 就听着外面有人喊道:“太子殿下到!” 就见镇北世子府邸之外,一位身穿黄色华贵衣袍的青年男子在一众人的簇拥下走了进来。 正就是当今太子赵炳玄。 或许是换了一身华贵衣袍的缘故,现在的赵炳玄少了几分江湖游侠的气息,多了几分皇家有的贵气。 那位黎家家主黎越星身边,有其他家主开口道:“黎兄……要不要和这位太子打个招呼。” “自然是需要的。今时不同往日……先前不知道这太子什么态度。现在嘛……就能和这位太子接触一下了。” 黎越星眼中带着几分深邃和玩味说道。 一想到扶植一个愿意听他们世家话的皇帝上位……他就越发觉得有意思。 世家们也就此打算去和那位太子打个招呼。 正说着,忽而又听着府宅外面有人喊到神灼卫总掌司李月白、中书令段剑安到了。 这两位都是如今京城中的大人物。 按理来说,那位太子现在只是刚刚坐上东宫的位置,理应主动去给这两位大人物打个招呼。 可他也就只是待到这两位大人物走过他身边都时候,才简单行了一礼。 态度显得不冷不热。 这让一众世家看嘚颇为满意: “黎兄!看起来……我们的这位太子和那两位不对付啊!” “是啊!年轻人嘛!总是会有些自己的想法。自以为自己什么都能做成!殊不知,有时候他那些想法最是让人觉得可笑的。” “走吧……我们去和太子打个招呼吧!” 说着,一众世家主动过去和赵炳玄打了招呼。 后者似乎也乐得和这些世家接触,很快就打成了一片。 而后来的李月白和段剑安将这一切看在眼里。 他们知道,鱼儿上钩了。 段剑安抚着自己的胡须笑了起来。一切都和他预料的一样。 李月白的目光则停留在了太子赵炳玄身上。这位太子或许尚且还年轻,只是尚且还年轻的他,却已然敢同他们这些京城前辈共同下上一盘大棋。 不说最终结果成功与否。只这份魄力已然超过了其他皇子。 而在李月白他们之后…… 那位万兴皇帝也赶了过来。 今日的万兴皇帝赵彻显得非常开心,在身边一位妃子的搀扶下,缓缓走进了府宅。 那位妃子,正就是玉茸公主的生母。 女儿出嫁,她作为母亲当然也很开心。 而此刻正主之一的世子赵洪凌则是等候在了府宅前迎亲。今日,因为他大婚之日的缘故,他身边那些被调出去的侍卫难得回到了身边。 诸多侍卫看着一身喜庆红袍的赵洪凌对他小声道: “世子殿下!难不成你就打算在京城成婚吗?” “是啊殿下!你难道不打算回镇北王城了吗?” “殿下!” “殿下!” 这些侍卫显得比赵洪好还要激动。反观赵洪凌就显得平静许多了。 “殿下……你知道着如果今日成婚意味着什么吗?”又有侍卫说道。 这位侍卫跟随赵洪凌很长时间了。甚至不夸张的讲,这位侍卫正就是看着这位世子殿下长大的。 在他的认知中,他更是认为……未来镇北王城的主人就该是这位世子大人! 可现在要是这位世子打算和在京城作驸马成婚,势必会让那位老王爷将他给抛弃,转而培养新的继承人。 不夸张的讲…… 赵洪凌若是接受成婚,就是断送自己的前程! 赵洪冽本人又何尝不知这些呢? 只是……当他踏入到京城的时候,他就知道他再无机会回到镇北王城了。留给他的路,只剩下在京城中忍耐……在夹缝中生存 。 这便是属于他的路。 “殿下!我们要不要拼死一搏,我等护送你出京城!” “殿下!我们大不了就是一死!” “殿下!” “殿下!” 一众侍卫纷纷看向了赵洪凌。 似乎只需要他点个头,他们这些人就可以为他豁出全部的性命。 “好好活着吧。还有……今日之后记得叫我驸马大人。不要再叫世子了。”面对那些热忱且充满期待的眼神,赵洪凌冷冰冰回道。 说着的同时,远处送亲的队伍已然到了。 大乾的公主出嫁,队伍规模自是远超寻常!可一边是喜庆的喜乐,一边却依然听到那位公主骂骂咧咧、哭哭啼啼道: “本公主不嫁!不嫁了!爱谁谁嫁?那个什么世子算个什么东西!本公主就是看不长他!” 身边则是有人不停劝着那位公主。 所幸,那位公主大举止也就仅限如此了,没有真的逃跑。 随后,这一对新人的婚礼如期举行。 当礼成之后,这对新人被送入了新房。新房里,一对龙凤蜡烛将房间里照的通亮。可作为新郎的赵洪凌却迟迟没有去掀开新娘的盖头。 他看向坐在床边的这个玉茸公主……看着这个有些愚蠢的女人。最终将蜡烛熄灭后,他转身走出了新房的一角睡下。 他当然知道这婚礼意味着什么。 所谓婚礼,不过就是京城的那位皇帝给他设下的一个套!等他在京城成了婚,最后有了孩子,那他就有了弱点,有了软肋。 所以今日,他故意将那些侍卫气走。这样一来,他在这京城中就没了牵挂。没了牵挂,他才能做他想做的事情。 他想起了几日之前,皇宫里有位肖公公找到他。 那位肖公公据说是皇宫里另外一有权势太监海公公的人。 那位海公公……好像是万象老皇帝的人。 他想到这里,眼中收敛起一抹算计和疯狂。他嘴角扬起,心中想到:“想录用我吗?那位老皇帝……呵呵!那就看看是谁利用谁!嗯……我现在最缺的便是修行……” 玉茸公主在房间里坐了一会儿之后,则是一把掀开了自己的盖头,她想起来的路人有人给她吹耳边风到话,她用着质问到语气对着赵洪凌道:“我听说你在来通州的路上……被人戴了绿帽子……” “他们说……”说到这,她的耳根子红了一些又道:“你那方面有问题!” 可黑暗角落里的赵洪凌却没给出任何解释。 “你……你说话啊!给本公主一个解释!只是一个废物世子!本公主凭什么要嫁给你这种人呢!” 她一边哭,一边抓起身边的东西砸了起来。 房间内响起了乒乒乓乓的声音,各种东西斗被赵玉茸扔到了地上!房间内很快变得一片狼藉。 赵洪凌却是对着这一切熟视无睹。 他思考着,接下来他该走一步怎样的路…… …… 世子的婚礼之后。 正就如段剑安预料的那样,诸多世家果然都主动去找太子赵炳玄示好。 李月白通过升发堂,更是将这些世家的行为举动掌握的清晰。一切都按照他们所预料的那样发生。 而当天…… 太子就高调的来了一趟神灼卫。 看起来颇为有几分被世家支持后,洋洋得意的样子。更是听着他道:“神灼卫……嗯!本官是该来这里一趟好好看看……毕竟,这里也是我大乾的一部分!本宫来这里视察一趟也没什么。” 他将自己的姿态摆的足够高调! 这多少也惹的一些神灼卫起了议论: “呵呵……当今陛下都十分礼让我们掌司大人!这位太子如此高调!几个意思?” “只怕这太子做不长久吧!” “太子也真是太把自己当回事了!” 只是当太子走到李月白所独处的房间之后,他却一改刚才打高调姿态,转而对着李月白行一礼后道:“李大人……实在抱歉!段大人告诉我,现在我行事要尽量高调,这没办法!不然,那些个世家不一定相信我。” 李月白笑着摇了摇头,表示并不在意,转而又道:“做太子的感觉如何?” 赵炳玄摇了摇头道:“不怎么好。人人看似都很重视我……可人人有都是带着各样都目的接近我。” “比如呢?” “连我身边一个不起眼的十来岁小侍女,竟然都是世家安排给我的人。世家们,想让我做个傀儡……然后和李大人你们斗!每日都要神司许多事情……这比我做游侠累多了!” 赵炳玄吐了一口气对着李月白说道。 “嗯……帝王家就是如此。加上现在局势如此,每个人都得戴着面具而活。就像你,出了我这个房间就得戴上另外一副面孔。”李月白对他说道。 “说的是啊……李大人。不过,既然是决定了的事情!就该走到头!出了这个门,我会继续扮演我的角色。” 赵炳玄缓缓说道。 “嗯……若是累了。你可以随时来我这个房间,只是得需要高调一些。”李月白笑了笑说道。 一些简短对话之后。 赵炳玄走出了神灼卫。 但对外的宣称是,太子高调来到神灼卫和李月白不知何原因大吵了一架。 在京城百姓之中,李月白的威望很高。这就使得这位太子的风评开始变得有些差。 但无论百姓们如何讨厌这位太子。 世家们倒是非常乐意见这个局面的。且这天之后,这位太子似乎有种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气势,处处找神灼卫的麻烦。 比如,若是神灼卫已经审过的案子,他会故意挑出来再审一遍!硬要要鸡蛋里挑骨头挑出些问题! 这让一众世家看着十分乐意。 此刻在一家酒楼当中,一众世家子弟正在绘声绘色说着这件事情: “哎吆!你们不知道这个太子那个嚣张劲儿!他是怎么敢找那个李月白的麻烦的?” “是啊……也是不知道这位太子这个位置能坐几天?” “不过,让他们闹去吧!闹的越厉害,我们才越开心!” 说起来,一连多日世家子弟们都因为李月白和段剑安对他们的打压,不敢随意出门。这些天,倒是因为这个太子的缘故…… 他们才能出来透透气。 他们笑的开心,笑得得意。 且殊不知在他们所在的包间里,李月白整与段剑安坐在一起。 这些世家子弟们的言语也全部落入到了李月白的耳中,李月白又将他们的言语说给了段剑安。 李月白笑道:“这些个世家子弟的态度……大概就是今来世家的姿态了。” “呵呵……看起来世家很得意嘛。” 段剑安道。 “能不得意吗?毕竟,有个人出来和你我作对!他们自然就乐得见这场面。”李月白缓缓说道。 但顿了顿他又道:“不过……作戏总是得做全套!毕竟,这个太子一直在我这个神灼卫总掌司面前蹦哒,我却没有反应……着多少是不正常的。” “那兄长打算怎么做?” 段剑安抚着胡须说道。 “稍微打压一下太子吧。不过要给人一种,我们仍对这个太子抱有希望……只是对他稍作打压,让他及时浪子回头的感觉!” 李月白缓缓说道。 果然,这之后不久,随着李月白进宫见了一面万兴皇帝。太子赵炳玄随即被禁了足。 可待禁足结束之后 。 这位太子却越发得变本加厉和神灼卫作对! 当一众世家看到这一幕后,越发对这位太子来了兴趣,不但暗地里给他送钱和拓宽人脉,更是有世家出了大手笔将自己家族的一部分土地送给了这位太子。 还有世家,更是将家中的女儿送给这位太子。 总之…… 在一个较短的时间内,这位太子竟然就已经在京城站稳了脚跟。并且在诸多世家的扶持下,培养出了自己的势力。 第622章 养虎为患(下) 自镇北世子大婚之后。 时间一晃来到了两年后。 在两年的时间内,太子赵炳玄在各方世家的扶持下羽翼已然丰满,甚至于朝廷上已然有相当多的官员依附了这位太子。 民间更是有不少炼气士做了这位太子的门客。 按理说,这样羽翼丰满的太子和神灼卫两方相斗,两者必然都会损耗。 而这两年时间过来,明面上太子一脉党派的人和神灼卫、中书令的人摩擦不断。可结果上,太子党派的人不知不觉坐到了朝廷上重要的位置,并且将一些世家的人给挤兑了下来。 此外,最为让人觉得诡异的是,这些个太子的人,如果去调查他们的背景竟然和中书令段剑安都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且神灼卫的人数更是在这两年了扩充了至少三成。且三十六行令司的位置,也在这两年当中不知不觉被补齐了。 怎么感觉两年时间下来,神灼卫也好,太子的势力也好都不知不觉壮大了。 这正常吗? 黎越星目前说不上来。 但也让他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他虽然确切说不上来哪儿出了什么问题!但直觉告诉他,一定是出了大问题! 他们世家原先的想法,是想给太子这只幼虎大量的资源,去吞了神灼卫总掌司李月白和中书令段剑安这两头狼!行驱虎吞狼之计! 可如今黎越星觉得,他们正在养的这头虎,很有可能将来和狼一起将他们这些世家全吞了! 想到这里,本是新年之际心情还相当不错的黎越星,心情却怎么都好不起来了。 他叫来了自己的同胞弟弟黎越泽向他问及起了太子赵炳玄最近的动向。 他听完后,一番剥丝抽茧之后发现……这位太子竟然一直变着法在向他们各大世家要钱和土地。 “兄长……近来太子和中书令段剑安闹的越发厉害了!何那位神灼卫总掌司的李月白也是不对付!我有种预感,如果我们世家再给这位太子一些资源和一点底气!他敢……逼宫。” 黎越泽后两个字说的很重,且眼神中充满了火热。 如果这位太子敢发动政变逼的那位万行帝退位!他们世家绝对会支持! 当然,这个过程中……他们至多会出钱和资源。世家本身不会参与。 这样一来,即便这位太子逼宫不成,最后被反杀,也和他们世家没有多大关系。若是逼宫成了,那自然最好! “兄长!这可是个稳赚不赔的买卖!” 黎越泽眼神越发炽热。 “稳赚不赔的买卖?” 黎越星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如果是以前,他听得这样的消息,肯定是十分开心的,绝对要支持那位太子一把。 可现在怕就怕那位太子得了资源,却并不去造反,反而是用他们世家给予的资源反哺李月白的神灼卫! 这个想法一经他脑中出现……他不由后背起了一层冷汗。 难道说……他们一众世家这两年来都被耍了吗? “越泽,你有没有发现……这两年时间以来,京城百姓的生活过得越来越好了吗?而我们的世家的生活却没变得有多好,甚至比以前差了呢?” 黎越长叹一口气说道。 他的眼中多了一丝失落和无奈。 黎越泽有点想不明白自己的兄长为何会问这样一个问题。 他答道:“我们世家日子不好过……不正是因为被神灼卫和朝廷打压吗?” “不单是这个原因。”黎越星露出一抹苦笑:“我们都小看了李月白!小看了段剑安呐!我们世家输了……彻底输了!咳咳……咳咳咳……” 说着,他忽而咳出了一大口血。 大劫之时,他才让那个受了重伤,但不致命。只需调理身体自然能恢复过来。可眼下,他思虑过多,急火攻心反而将隐疾给牵动了出来。 “越泽!替兄长跑一趟腿……告诉……告诉众世家!不可再为太子送资源!咳咳咳……” 黎越星一边咳着血,一边对着面前的弟弟说道。 “为什么啊……兄长!眼下只需我们给太子推波助澜一波!必然能让这位太子有底气去逼宫!” 黎越泽则激动说道。 “噗!” 闻言此话,黎越星则又是一口血喷了出来。 他这个弟弟虽然同他一样都长了几百岁的年纪。可大多时候,他的心思却都只贪在了修行上,也因此修上略强他一些。 可这个时候,修行强他一些又有什么用? “兄长!虽然我不知道你想到了什么……可即便我黎家听你的话,可那些世家听你的话吗?” 许是见不得自己兄长这般,黎越泽松了口。 可也是这样的一句话,成了压死黎越星的最后一根稻草。 是啊……他能劝得住黎家,能劝得住其他世家吗? 两年的时间,京城一众世家都在太子身上投资了大量资源。现在让他们突然收手,他们会收吗? 这就好比一个陷入癫狂的赌徒,输了大半的筹码,你劝他及时收手,他会听吗? “噗!” 黎越星又是一口血喷出。 他虽是玉司炼气士,但这一气血涌动,他再也无法稳住体内的伤势,暗疾开始彻底发作。 他明白,自己大限到了。 “越泽……答应……答应为兄!不要再向太子投资源了。还有将一半土地主动上交朝廷!最后……我黎家……务必要以神灼卫那位李掌司马首是瞻,这样……我黎家!或可留……” 他话未说完,又是一大口血喷出,已然没了生机。 “兄长!兄长!” 黎越泽显得激动! 他不明白兄长身体的暗疾为何会突然发作,不是说了只需调理慢慢会好吗? 他更不理解兄长为何会说出这样都话? 不但要黎家主动分出土地,还要向神灼卫总掌司李月白效忠,这是为什么? 他不理解。 “兄长!你这是糊涂了吧!正是那李月白打压的我们世家!眼下,那位太子正需要我们世家支持,不可不支持!否则,我们便是功败垂成啊!兄长……兄长啊!哎!” 他跪在自己兄长面前,一边哭一边激动说道! …… 这一年的新年之后。 京城中出了一件大事。 便是黎家家主黎越星,在家中突然暗疾发作。 外人都觉得他的死实在蹊跷。毕竟,那位家主虽然有暗疾在身,只需慢慢调理自然会恢复。 这时,有人言道黎家之中……黎越星和黎越泽这对兄弟其实并不和睦。 这就让黎越星的死看起来多了几分阴谋的意思。更像是黎越泽觊觎家主的位置,这才害死了自己兄长。 神灼卫总司内,袁素梅闻言这则消息的时候,摇了摇头对着李月白道:“世家之间……向来都是这么尔虞我诈。连几百年的同胞兄弟都要相互算计。” “呵呵……这只是外人说法而已。” 李月白闻言却摇了摇头。 现今,升发堂的耳目遍布各处,黎家自然也有李月白下方下去的耳目。据她所知,黎越星这对兄弟的感情相当的深厚。 “李大人为何会这么说?” 袁素梅有些不解。 李月白则是微微一笑道:“我在黎家布有耳目。黎越星死之前说过些什么,我都知晓。” 接着她便把耳目传回来的黎越星死之前说过的话都告诉袁素梅。 后者听罢,思考了少许道:“这位黎家家主倒是个聪明人。也明事理。” “只是可惜啊……这世上聪明人从来只有少数。” 李月白叹气说道。 “掌司大人为何这么说?” “黎越星明事理!可他弟弟黎越泽就有些刚愎自用了!若黎越泽真把他兄长的话听进去,我不会再动黎家。” 李月白对着袁素梅说道。 而接下来世家估计是也要动手了。 毕竟,自这个新年之后…… 那位万兴皇帝赵彻的身体更差了。原本的赵彻按照丘夫子的说法,他还能再活三年。 可如今看来,他至多只剩下三个月的时间了。 想到这里,李月白无奈叹了一口气。接下来的时间,她想专门抽出几天,去见见那位万兴皇帝赵彻。 若她所料不错,接下来世家们估计也会选择马上动手了。 果然,在这之后不久。 世家们和太子之间的往来更频繁了。久而久之,京城中莫名多了一位论调,说眼下万兴帝旧病复发,这位太子则是心怀不轨,有谋逆之心。 这样的论调,越演越烈。 乃至于,一些个在太学府受了世家言论影响的年轻学子,有的胆子大到都敢到神灼卫总司门前口出狂言。 大骂什么……神灼卫总掌司李月白祸国殃民,把持朝政! 就好比有个叫栗素的年轻学子来到了神灼卫总司门前大骂道: “呵呵!神灼卫总掌司李月白?我看她除了容貌,其他全世一无是处!京城世家多如牛毛,凭什么就她一个女子能坐得总掌司位置?” “要我看,她那个总掌司位置……定时与人睡!睡出来的!哈哈哈哈哈!” “我观神灼卫多是无能之辈!如何和世家出身的子弟们比!” 这个年轻儒生,并无炼气修为在身,但表现的却就是一副有持无恐的姿态! 神灼卫总司内,一众神灼卫听到他这般论调。自是各个恼怒,恨不得这便出去将这位狂贼给砍了! 李月白闻言外面的话,则是笑了起来。 袁素梅不解道:“掌司大人笑什么?外面那位狂贼可是骂你骂得十分难听!” “嗯……世家接下来有大动作。这时候,自然需要有人为他们造势。像是太学府里的某些学子,正就是这些世家需要的对象。这些个学子看似愤青愤世,实则大道理不懂一个,世家稍微给他们一些好处便会感恩戴德,念他们的好,对世家大肆鼓吹。” “实则嘛,一个个都是十足的蠢货!自以为出了事,世家会为他们兜底!实际上,世家们接下来都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 段剑安一边说着,一边也在门生的搀扶下走了进来。 顿了顿他笑看向李月白道:“不过话说回来,外面那位狂生……兄长打算怎么处理?” 李月白则是笑了笑道:“一个蠢货而已,不必理会。自会有人收拾他们。” 也就在她话罢不久。 外边,那位叫栗素的男子正在骂着,忽而一根烂菜叶砸到了他脸上。紧接着,便是臭鸡蛋,石子……甚至是鸡毛掸子飞在了他的脸上。 他回头看去,却见到一众住在神灼卫总司附近的百姓正怒气冲冲看着他。 听着众百姓骂道: “哪儿来的狗东西无病呻吟!还世家好……我只知道,大劫之时是神灼卫总掌司李大人护佑的我们!” “李大人保我们平安!谁说她的不是!老头子我就打谁!” “你个年轻儒生!若没有李大人和神灼卫护佑我们京城平安,你能吃的好,睡的暖……还有本事来这里骂大人!” “打他!打这养不熟的白眼狼!敢骂李大人!呸!” 接着,一口腥臭的唾沫结结实实落在了栗素脸上。 后者见此,气得鼻子都要歪了。 “你们……你们这些愚民!你们知道我是谁吗?我可是太学府……” “玛德!给你脸了是吧!打他!打着狗东西!就是吃饱撑着!打死他!” 可不待栗素话说完,这一次有拳头落在了他脸上。 “打他!打死这个狗东西!还敢骂李大人!” “李大人是你能骂吗?年轻后生!若是没有李大人保我们京城平安!你就是个屁!” “打他!” “打他!我呸!” 众人将栗素围在一起,年轻人各种乱拳齐上 ,年老一些的也要往他身上吐上一口痰,或者扔上一颗臭鸡蛋。 待到最后,这位儒生哪儿还有一开始的从容,只得磕头向一众百姓求饶。 “不行!你得给李大人磕头道歉!不然我们打死你!” 一众百姓却依旧不依不挠。 栗子也只能哭丧着脸照做。 而神灼卫总司内,李月白则是看着这一幕并不去理会,她笑道:“儒生中总会有一两个蠢货!但京城的百姓却不傻,谁对他们好,自然是一目了然的。” 第623章 谋逆 京城三月的第一天,下了第一场春雨。 万物复苏,京城郊外的枯木上已然生出了嫩芽。一切都是那么绿意盎然,生机勃勃。 可京城皇宫养心殿内,万兴帝赵彻却已连着有五日的时间不曾上朝了。 因此,这几日的朝政差不多都是由那位太子赵炳玄打理。而一连几日的时间,诸多朝中大臣,又或是京城中有头有脸的大人物都来相继看望这位皇帝。 李月白也放下了神灼卫的职位,刻意腾出了三天的时间来看望赵彻。 他人进宫来看赵彻不是穿着官服,就是要穿着得体…… 而李月白则是选择了一身素色长裙,未穿神灼卫总掌司的服饰。她来见赵彻,还是更愿意以朋友的身份来见他。 养心殿中。 赵彻已经连续卧床多日。 李月白和黄奎还未走进养心殿,便见到有宫女端着一盆血色污水走了出来。那盆中尽都是赵彻咳出的寒血。 也听着一众宫女和太监小声议论道: “陛下都病不是几年前的时候被医治好了吗?怎么现在又……” “陛下该不会……” “别胡说!陛下身体好着呢!可由不得我们胡说!我们该挑些吉利话说!” 话虽是这般说。人都是喜欢挑着好话讲的。 可任谁都看得出来,那位万兴皇帝的身体很差。很有可能,他咽气就是这几天的事情。 当李月白走进养心殿中。 却正见到一众大臣围在万兴帝身边。 有大臣开口说道: “陛下,近来讲朝政都交由太子打理……是否合理?” 他一开口,一连几位官员都道: “陛下!近来京城之中可是有传言说,太子有谋逆之心!恐怕这几日就会……就会……” “总之陛下,此事虽然是传言,但不可不重视!” “陛下!太子乃是未来的储君,此时还需斟酌!” 看似是一众官员在为万兴帝着想。 可李月白扫了一眼发现,这些官员大多都是世家出身。 他们说出这些漂亮话,自然不是什么为万兴帝赵彻后,而是在试探万兴帝目前对于太子赵炳玄是个什么态度。 若是此时万兴帝对于太子尚且心存疑虑,那逼宫之事可暂时延迟。 若是万兴帝信任太子赵炳玄,那接下来便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只需他们世家给那位太子吹吃耳边风,那便可就此行逼宫之事! 万兴帝在宫女的搀扶下,慢慢坐了起来,将气息微微调理顺畅一些后他道:“太子为人仁厚……朕还是十分了解的!至于民间的那些谣言,朕不信!” “陛下……如此信任太子!陛下圣明!实乃我大乾之福啊!” 一众世家官员一阵对万兴帝发自肺腑的言语后,又说了些让他“保重龙体”之类的话便打算离去了。 他们已经从万兴帝这里得到了答案,自然不再作停留了。 再和李月白和黄奎匆匆打了个招呼后,他们便离开了。 见到李月白来,尤其是注意到她只是简单穿了一身素裙,万兴帝有些意外。 看着对面那位白衣佳人。 他心中也有些感慨。 他心心念念了一辈子的人,容颜依旧。而他却是已苍老的不成模样。 几十年风风雨雨的变化……也确实令人感慨。 “今日……我只当你是吉祥。” 李月白缓缓开口说道。 这样一句平淡的话出口,万兴帝赵彻却多少听着有些热泪盈眶。 吉祥…… 这个名字,他只觉得许久未曾听过了。 尤其是从李月白的口中。就连之前李月白同他叙旧,她也未曾这么叫他。 他的嘴角露出一丝苦涩,随后他摆了摆手示意身边所有的宫女和太监离开。 偌大的养心殿,他只想简单留下几个人和他说说话。 见四下再无人,他又道:“世家们不就是要朕的一个态度吗?好……我给他们。这些个愚蠢的世家啊!朕给过他们机会!他们却是这般愚蠢……” “嗯……世家们大多自以为是。” 李月白点了点头。 “好吧……我也叫你一声吉祥吧。今日,我带来些黄酒过来,还能喝吗?”黄奎一边将赵彻搀扶起来,一边对他说。 随着赵彻起身,肉眼可见,他的身体更消瘦了,虽不至于皮包骨头的程度,但他微微一笑,脸上的肉却全塌陷了下去。 他缓缓道:“能喝……几日前!太医跟我说,我如今都身体已然不能乱吃东西……每日吃的那些灵果灵参,我吃着嘴里都快淡出个鸟味了!有肉吗?” 李月白却是将素手一翻,一只她早早烤好的叫花鸡出现在了手上。 “哈哈哈哈哈哈……这就圆满了!这酒圆满了!有酒有肉!不做皇帝也逍遥啊!” 赵彻大笑道。 说着,他竟然直接从床上站了起来,从一边拿起碗,接过黄奎手中大酒坛倒满一碗,然后又从李月白手中一点也不客气撕下一只鸡腿。 他一边喝酒,一边吃肉道:“痛快啊!痛快啊!” 这一刻,他身上的疾病都好像被治愈了一样。 “你倒是一点都不客气啊!” 李月白见他如此,笑着摇了摇头。 “是吗?我向你客气了一辈子……这一次,就允许我不客气这一回吧!”赵彻大笑道。 只是这笑容中,有一丝微不可察的遗憾。 顿了顿,他又道:“能说说以前的事吗?今日,我不想聊朝政了。” “好……我肚子里倒是有些个稀奇古怪的事情!要听吗?能别看啊……这京城里早些年那些世家人模人样,其实蝇营狗苟什么都有。我和你说啊……” 黄奎对着赵彻说道。 黄奎从来都是那副油腔滑调的样子,即便这些年有所收敛,但一旦他打开话匣子,依旧能把他所知晓的那些个京城中奇闻奇事说个七七八八。 他们两个聊的愉快。 这时候的李月白反倒像是个局外人了,只是每次看他们酒碗空了,替他们倒满酒。 本来一切的话题都很聊的很愉快,可突然赵彻嘴里崩出来一句:“胖子……这些年了。你和上官家那位如何了?” 这样的一句话,算是问到了黄奎的软肋。 他的脸色开始变得不自然。 他和上官轻舞能如何? 那个女子一心想要杀他!而他也很矛盾,既想痛痛快快被对方杀死,可又怕自己死了后……以后这世上又还会有谁去牵挂一位叫上官轻舞的的女子呢? 他更不想下次大劫的时候,只剩李月白孤身一人。 此外,他放不下的还有许多。 总之,他对于上官轻舞显得复杂。 上官轻舞的这个话题黄奎很不愿意提及。可赵彻就像是不懂事一样,刻意反反复复提及这个话题。 这使得黄奎面色十分难堪,但很快他又看了赵彻身边一言不发沉默的李月白,阴阳怪气对黄奎道:“行……我碍事!我胖子碍事行了吧?想和我老大单独聊会儿天就直说就是!” 黄奎骂骂咧咧走出了养心殿。 可几乎就是他走出养心殿的瞬间,身边响起了一个女子清冷的声音:“你答应过我……大劫之后你会来受死!” 黄奎则是露出一抹苦笑。 上官轻舞就是他的心结,也是他的影子。 养心殿内,黄奎走出去之后,赵彻则是看着李月白自顾自笑了起来。 “黄兄到底是刀子嘴豆腐心!话虽然难听,但人还是不错的。” “嗯……胖子人是挺不错。” 李月白点头对着赵彻说道。 “人之一世实在短暂。诸多事情尽都不顺人意。”赵彻说着又倒满酒对着李月白道:“月白姑娘……觉得呢?” 说着,他将酒一饮而尽,然后缓缓闭上了眼睛,似乎是在慢慢品味酒的味道喃喃自语:“我这身边有酒有肉……还有你,我值了……” “这皇帝……老子……老子不做了!” 他是坐着的姿态,说完这句话头和手都微微垂了下去。 李月白则明白,吉祥……或者说万兴帝赵彻已然离世了。 她刻意花了三天的时间,以为就能和吉祥说上三天的话。可实际上却还没超过三个时辰。 而吉祥呢? 又或许他强行吊着这口气,只是简单为了见她一面。 李月白不知该说些什么,又或者说面对坐于她对面的赵彻,不知该说些什么。他的脸上,似乎有一丝解脱,也有一丝遗憾。 可到底是解脱多一些,还是遗憾多一些,也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嗯……我也更喜欢叫你吉祥。” 似乎是思考了许久,李月白才有缓缓对着吉祥说道。 她说不上是一种怎样的心情。只是想到这世上又少了一位故人,一位能说得上话的朋友……她便越发觉得酒喝起来,又少了些味道。 …… 万兴帝死了。 他死时嘴上虽然说不再做皇帝,但李月白还是在养心殿内找到了他留下的遗诏。 遗诏中,他说明了这样几件事情。 其一,他死后可立太子为帝!太子成帝后若是无德,神灼卫总掌司李月白可再立其他人为帝! 其二,万象老皇帝和镇北万府不可不防! 其三,京城世家若是执迷不悟,可恩威并施,善者留,恶者赶尽杀绝! 其四,他的丧事一切从简。 简单的四件事,但却把该交代的都交代了。 皇宫内,有的人悲伤,有的人则是惶恐。 惶恐的就是赵彻那这个不成器都儿子,他们害怕自己那位大哥上位之后马上会排除异己 ,杀光他们这些兄弟。 关于这一点,万兴帝赵彻其实在遗诏里有所提及。这些歌儿子他虽然都不怎么喜欢……但还是想劝太子放他们一条生路。 而万兴帝驾崩离世。 这算得上一件大事! 只短短一日,京城之中暗流涌动。 尤其是各大世家最显得不安分。 这个时候的他们,更想要着急推那位太子上位。原本他们的想法是,等万兴皇帝病的厉害的时候,鼓动那位太子造反。 现在…… 虽然不至于造反。 但一众世家还是想立刻扶这位太子上位。 所以…… 这跟他们原定的计划也差不了多少。 世家们很快就去鼓动那位太子道: “殿下!虽然如今算是大局已定……可你还是有其他几位兄弟的!万一,那位神灼卫总掌司再要立你的其他兄弟上位……这可说不上啊!” “殿下!要我说立刻封闭皇宫……您即刻上位!免得夜长梦多!” “殿下!不可再犹豫!” “殿下!” …… 也不怪一众世家会心急。也实在就像是他们说的那样,再生出什么变化。 很有可能……那位神灼卫总掌司李月白真的会再立一位万兴帝的儿子为皇帝。 毕竟……目前为止,他们都没有看到那位万兴皇帝的遗诏。尤其是他们在这位太子身上倾注了这么多资源,若是最终功亏一篑…… 这实在由不得他们多想。 太子赵炳玄似乎也被说动马上就同世家拍定这件事情,并且第一时间封闭了皇宫。 但同时,他暗地派出自己的耳目告诉李月白道:“李大人……世家们要动手了。” 而皇宫之内,正在为万兴皇帝吊丧的李月白夜即刻知道了这件事情。 “终于还是按耐不住了吗?” 李月白嘴角露出一丝冷笑。 虽然因为万兴帝赵彻的死亡,这和他们预计的有了一些出入。但事情还是最终回到了一开始他们预料的轨迹。 世家们伙同太子要动手了。 并且,有几个大世家的老祖更是打算亲自参与其中。 …… 而在皇宫的另外一处地方。 万象老皇帝身边,那位海公公开口道:“陛下……世家们好像要动手了!我们要不要动手呢?” 海公公觉得,眼下就是一个极好的机会。 可万象老皇帝却并不为之所动,他缓缓道:“世家们只是看到表面。连你啊……也只是看到了表面吗?这明显就是那个李月白和段剑安做的一个局啊!可惜这些个世家都是蠢货!都要一个个往圈套里钻……” “嗯……朕还是等的起。等就是了!还还到时候!还不到时候……慢慢等就是了!我有是时间!” 第624章 世家的时代 太子谋逆之事…… 京城中诸多世家一开始都是不打算直接参与的。最多是给予太子财力上面的支持。 可现在,万兴帝既然已死。那原地的计划也可稍做一些修改。有世家了解到,现在的皇宫中,诸多京城中有头有脸的人物都在为那位万兴帝吊丧。 当然,这些都不算重点…… 重点是…… 听说神灼卫方面,只是单单那位总掌司李月白一人出面了。 而她一人出面,也可以理解。现今京城附近又听闻邪祟作乱之事,加之各州亦有独立于朝廷之外的势力虎视眈眈。自然这些神灼卫少司,都要为这些事而奔波,不可能全跑到皇宫里来。 而皇宫内…… 也闻言,那位白首剑师羿道成在万兴帝病倒之后就没有再露面了。现在世家们确切查到,那位剑师外出去替万兴帝叫回他的师父空空道人了。 换句话说,现在的皇宫内只有李月白一人。 这很难不让世家动其他心思。 此刻在黎家一间密室里,一众世家的家主都聚在了一起,有人先开口道:“黎兄。那李月白……若是你一人出手有把握吗?玉司炼气士若分三等。你算得上跻身那一等了。” 黎越泽则是摇了摇头道:“我见过李月白出手。我若与她对上……只怕十招之内必败!若想拿下他!就看诸位肯不肯获得出去了……” “那好。我等的修为都和黎兄差不多。我就不信拿不下她李月白一人!我这里还有一道压箱底的阵法……需三十人布阵。必定能拿下她!” 又有人将一纸阵图拿了出来。 说到底这些个世家哪怕是大劫之时也依旧藏着掖着。但现在却为了推翻神灼卫,算计李月白,他们却能把压箱底的东西拿出来了。 这多少有些讽刺。 众人围着那阵法看了起来,就见此阵上写文字怪异,且透着一股邪意。见阵法上写“造神法”三个字。 造神法…… 这算是个禁忌之法。京城之中的世家不知见过多少个版本了。可那些个版本都没有眼前这一版完整和详细。 “诸位……都到了这时候。你们还藏着掖着吗?有压箱底的东西都拿出来吧!”那位世家家主又道。 “呵呵……好。既然乐兄出手都如此阔绰了!我们何必藏着掖着?” “好!我也会出手!” “诸位,那么明日……便是我们动手之时!” 一众世家就此敲定。 …… 而此刻的皇宫之中,在为万兴帝设下灵堂的大殿之内,李月白身边有神灼卫现身对着她小声道:“掌司大人。那些世家明日辰时动手!” “好……我知道了。你回去告诉魏无名少司,就说……可以收网了。”李月白缓缓说道。 刻意将神灼卫一众少司调离自己的身边,这是李月白故意为之的。 目的便是给世家一个胆子真正给造反。 但实际上,无论是神灼卫一众少司或是行令司,李月白都命他们埋伏在了皇宫之内。甚至于和神灼卫亲近的一些世家,也埋伏在了宫中。 此外,丘夫子也身在皇宫之中。 李月白只交给他一个任务,盯住那位万象老皇帝。 …… 而此刻,穿了一身素洁衣服的丘夫子来到了万象老皇帝所在的大殿门前,他看着前来迎接他的海公公道:“劳烦公公通报一声,老朽带了些礼物想要见见太上皇。” 大殿之内,那位万象老皇帝的脸上泽浮现一抹玩味笑容:“呵呵……小丫头。这么防备朕?可朕并不打算动手啊。” …… 时间很快来到了第二天。 当京城东方浮现第一抹阳光的时候,一众世家的玉司炼气老祖不请自来,来到了皇宫。 其实从昨天开始,皇宫就已经是封闭状态了。 有皇宫的侍卫,看到这些个玉司老祖不请自来,来到宫中也觉得诧异。这些个世家老祖在京城中地位虽然高,可若是没有特殊召见,并无资格入皇宫。 难道他们也是来给陛下吊唁的? 可看着这些个玉司老祖一个个凶神恶煞,一众侍卫又觉得不是。 随后一群玉司老祖气势汹汹来到了万兴帝的灵殿之前。 然后一众本就在此吊丧的世家老祖则是突然跪下对着太子道: “先帝已去!国不可一日无君!还请太子早做决断!” “殿下!还请决断!” “殿下!” 一众世家官员向着太子赵炳玄跪了下来。 这时,那位黎家家主黎越泽开口道: “国不可一日无君!不过……殿下登基之前,我恳请殿下先杀一人!此人假托神灼卫总掌司之名把持朝政,祸国殃民!不可不除!我等前来清君侧!” 又有世家官员附和道: “殿下!若您登基……李月白不可不除!中书令也不可由段剑安再做!” “殿下!还请决断!” “殿下!还请决断!” 一众世家气氛都烘托到这儿了,剩下的就看那位太子表态了。 但其实谁都听得出来,世家们态度强硬,仿佛在世家眼里,这位太子就是他们都傀儡而已。 “好一个清君侧……” 赵炳玄缓缓开口,语气显得冰冷。 这让一众世家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 随后又见他手中多了一卷卷宗,正是万兴帝的遗诏,他缓缓道:“奉先帝遗诏,在此讨贼!你们一众世家便是逆贼!” 而灵殿之内,李月白也缓慢:“嗯……以太子之名谋逆,你们世家该诛!” 话罢,就见皇宫四面八方都有神灼卫出现,此外神灼卫几位少司如魏无名,花自在等全都出现。 “你!赵炳玄!你耍我们?我等竟然被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给耍了!” 黎越泽出口大骂道。 但很快他意识了过来,一个只来京城才几年的人怎么可能有这样的手段? 不知为何,他想起来自己兄长死前说的那些话,他大笑道:“我明白了!这是你李月白!是你段剑安给我们世家设的局啊!哈哈哈哈哈……好手段!好手段!” 他回过头对着一众世家老祖和世家子弟们道:“诸位,到了这一步了!我等只能鱼死网破了!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他言辞激昂。 可实际上,除了他之外,又有几个世家老祖还能保持之前的从容呢? 对,他们一众世家是有造神法在身,可前提是这造神法只用来对付李月白一个人。可若算是一众神灼卫少司,以及一众支持神灼卫的世家,他们又还有多少胜算? 李月白也在此时开口道:“今日谋逆之世家,除黎家外。其他世家若就此收手,本掌司可从轻处罚。” 这两年多的时间,她虽大多都繁忙于神灼卫总掌司的职务。可修为并没有落下。 现在的她,毫不夸张的讲,玉司炼气士这个行列里,她已然算得上超一流。便是她独自面对这些世家老祖,也能全权将他们杀死。 毫不夸张的讲…… 世家没有一丝得胜算。 他们输了,输的彻底。 李月白话罢,手中剑起对着黎越泽而。一道剑气当场就将这位玉司老祖给撕裂成两半。 后者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 黎越泽就那么眼睁睁看着自己被人给杀死,二身边却无一人来帮他。 “我……悔不该不听兄长之劝啊!我黎家完了……” 对于黎越星来说,他觉得自己死了不算什么。只是他死之后,注定黎家也要第一个被清算了。 他这尊黎家的大树倒了,覆巢之下绝无完卵! 他伸出手想要抓住什么,但终究被剑气给销毁的连丝痕迹东西没有留下。 世家老祖们看得明白,心知肚明,他们太高估自己了。 至于李月白所说的生路,仅仅就只是李月白给他们的一个选择。 你们不造反,以后继续为朝廷出力,那自然皆大欢喜。可你们要造反执迷不悟,那就让你们世家一个不留! 世家老祖大多都是活了几百年的存在,活的越长,他们越是惜命。有哪儿真的会去拼命? “我等……谢李掌司大人不杀之恩!” “谢掌司大人不杀之恩!” “谢李大人不杀之恩!” 一众玉司老祖和世家官员子弟都跪在了李月白的面前。 这一声声,世家老祖们喊的憋屈,喊的激动。可那又能怎么样? 自此以后,属于他们京城世家的时代过去了。他们再也不能左右这京城的局面了。 世家们自以为送走了莫问清,便以为是他们的春天来了……可实际上,不过是从一个局跳入另外一个局,然后被彻底打倒再也无法起身。 …… 这一日之后,待到万兴帝下葬之后。 在神灼卫总掌司李月白和中书令段剑安的扶持下,太子赵炳玄正式登基。 这一年,大乾改国号为一化,意味九州化一。 此后又过了一年之后。 正就如段剑安所预料的那样,九州那些各自为政独立的地方,有的地方果然不攻自破。 不攻自破的原因也很简单。 各地的百姓依旧心向朝廷,尤其是现在京城朝廷重新强盛起来,这些各地的百姓见此便在所在地方起义,地方上虽然能镇压一次两次,可到底最终被这些个起义弄的身心俱疲。 有的地方几年时间下来,财政都用于各种镇压……反倒弄出了更多的难民和起义,如今不得不向朝廷低头。 就比如云州过来,向朝廷投降的一位官员。 大劫之后,他的主子,原云州的一位叫杨士成郡守,因为手中豢养了一批炼气士还有几万的兵马,便将小半个云州给占据。 这为郡守占据云州计郡之后,自立为周王。 他本身也做着皇帝美梦 。 可这皇帝美梦在大劫之后的两年便破灭了。这两年来,几乎每个月都有百姓起义。尤其是随着那位新地登基,百姓反抗都越发的厉害。 不得已,他只能派人来京城向朝廷投降归顺,想着以此平息当地百姓的怒意。 来的这位官员叫张果友,本是是个丙铜炼气士出身。 如今,他已经来到了朝廷上。 在见到那位皇帝较为年轻的面容后,他起了一丝轻视的感觉。 他缓缓道:“陛下,如今朝廷日渐强盛,我主之前酿成大错……实在令人惋惜!好在痛定思痛前来令我归顺朝廷。” 说着,他命人将几箱子礼物带来上来。 打开箱子后,看着那琳琅满目的各样珠宝,朝廷上一众官员都窃窃私语了起来。 李月白看着这一箱箱的珠宝,嘴角起了一抹冷笑。 她缓缓道:“大劫之后……各地都贫瘠。你们云州也不算富裕……如何拿出如此多的钱?” “你是何人?” 张果友看着朝廷之上竟然有个年轻的女子参与,也是觉得诧异。 忽而又想起,来时有人叮嘱,新地登基之后,那位神灼卫总掌司也常会上早朝。 他听闻那些神灼卫总掌司算是天下间难得一见的美人。如今见到真人,却觉得李月白比传闻中的还要美。 只是眼下…… 他却没有心思,或者说不敢把目光多放在李月白身上。 他闻言过这位神灼卫总掌司的手段,不敢得罪她。可自己刚刚算是出言不逊吗? 他有些懊恼。 “呵呵。怎么说话呢……云州来的官员便是如此没有教养吗?”有朝廷上的官员冷哼一声怪罪张果友不懂礼数。 后者连忙陪起了不是。 张果友接着又道:“回陛下……我主可以归顺朝廷。只是希望朝廷能赐予他王封号。” 说到底,他背后的那位主子还是有着自己的小心思。 “呵呵……我听闻杨士成所管辖之地暴乱不止,为自保才不得不归顺朝廷。封王?呵呵,如此无礼的说法,又是怎么好意思提出口的?”段剑安开了口。 随后他对着那位杨士成好一阵数落,直说的张果友无地自容。 其实想想也是这么个道理。你尚且自保都难……又怎么好意思腆着个脸来向朝廷索要好处呢? “回去告诉你们主子杨士成。让他主动来京城受死,否则,原云州官员凡是和他有关联的,一个不留!”李月白冰冷说道。 第625章 复地(上) 张果友听到李月白这么说,面上显得有些不自然。 叫自家主子前来受死? 自己前来谈判可不是谈判这么个结果回去。 可是…… 又能有什么办法呢? 如今京城朝廷势大,他云州主子杨士成尚且每天为百姓起义头疼。他们不向朝廷归顺,最终的归宿也将是被百姓攻破他们的府邸砍下他们的脑袋。 除非归顺朝廷,才能平息一些百姓的愤怒。 他们……没得选。 “怎么……不愿意?” 李月白冷笑一声说道。 张果友思虑再三后道:“回掌司大人!回陛下,我会回去将话转给给我们主上的!或者说,我一定会带他来京城!” 后一句话他说的很重。 现在这个局势他看得已经很明白了,他要是还想着替主子杨士成着想,惹的朝廷大怒彻底不管他们……最终会他们这些下属官员终会被起义百姓攻破府邸,砍下他们的脑袋,砍下他们家人的脑袋。 到底是主子重要,还是自己的命和家人的命重要…… 这东西其中的利害,张果友已经想的明白。 他相信,他回去后只要将这个其中的利害关系说于一众同僚,当天就会有人亲自取下他们主子的脑袋送到京城。 “真的想清楚了,那便请张大人这便回去吧!”作为皇帝的赵炳玄开了口。 张果友行了一礼,这边匆匆离开了朝廷。 而他离开差不多一个月的时间,一颗来自云州的脑袋被人送来了京城。那是属于杨士成的脑袋。 虽然脑袋已经腐烂的不成样子,很难辨认是不是杨士城本人的脑袋。 但实际李月白半个月前都得到了消息,云州那边一群官员发动了政变,砍下了自立为周王的杨士成脑袋,宣布向朝廷归顺。 自这之后…… 在外陆陆续续有各地人进京归顺朝廷。短短两个月的时间,当初自立为王的十几处地方,已有九处向朝廷归顺。 剩下几处,他们归顺朝廷也只是时间的问题。 也在这一年的七月的季节。 京城中又来了一队人马。 这队人马来自九州之地西部的离州。离州从地理位置上和京城不算远,但中间被一部分溪州给隔开了。 溪州的地势便是多水洼之地。 这使得离州有了天然优势,能极大程度脱离京城朝廷的控制。 而大劫之后,溪州一位手握重兵的总兵,加上他本身是玉司炼气士的缘故,几乎将大半个溪州给占据,其后自号为齐王。 比起其他地方都是各种压榨百姓,这位叫郭图照的总兵倒是颇为优待百姓。这使得溪州本地没有什么民怨,溪州的控制力也在这位齐王郭图照的控制下逐渐加大。 甚至于一些百姓只知齐王,不知京城朝廷。 朝廷要收复这块地方,比起其他地方要难的多。 可这两年多以来,京城朝廷的变化,却让这位齐王有些惶恐了。 现在的他差不多是除了幽州镇北王府之外最强的独立势力。 可幽州镇北往府有着差不多近百年的积累,且手握重兵,底下豢养有数名玉司炼气士,这可不是他一个新晋齐王能比的。 而不久之前,镇北王府给他送来了一封信。信上说,要他和镇北王府一同联合,待有朝一日一同发兵攻向朝廷。 若是再早一些,镇北王府给他这样的一封信,他毫不犹豫会和镇北王城联合。毕竟那个时候的朝廷刚刚经历大劫,各种数个势力纷纷独立。 在当时一些势力的眼中,朝廷不过就是块可以任人宰割的肥羊。 可现在…… 朝廷在那位神灼卫总掌司李月白,和中书令段剑安的扶持下,日渐强盛了起来,且诸多独立的地方已然向朝廷归顺。 这让郭图照怀疑,镇北王府真的能吞下京城朝廷吗? 所以他才会外派自己的三女儿郭云溪带着大量的礼物,来京城求亲。说是主动求亲,不如说是主动向朝廷送来质子。以表自己对朝廷的态度。 此刻,一众队伍已然进了京城。 而他的这位三女儿据说也是少见的美人。她才刚刚来到京城,已然引得京城一众人观望。 就见沿街的一间酒楼当中,李月白透过窗户也看到了那位郭云溪。 那是个身材高挑且丰腴的美人。她容貌妖媚,却不妖娆,不去刻意的散发媚态,但一举一动就让惹的男子心中心火摇曳。一身桃色长裙将她身材给衬的凹凸有致,胸前的一大片雪白更是惹人注目,可偏偏这样的她,又显得楚楚可怜。 她虽容貌差了李月白一些,可比起李月白高高在上到位置和神灼卫总掌司的霸道,或者说郭云溪这样的女子才能更容易拿捏女子。 李月白将目光收了回来。 段剑安身边,他的一个门生开口道:“如此女子……送到陛下身边,岂不是误国吗?要知道向来都是容貌美丽的女子,最会祸国殃……” 他话说到一半,看了看对面的李月白却又说不了。 要论美貌,天下间的女子又有哪个女子你比得过这位李大人的? 可这位大人,却又不是那些空有美丽容貌的花瓶女子可比的。 所以他思索着自己刚刚那话是不是把这位李大人也骂进去了? 他连忙又改口想把话圆回来,可支支吾吾半天又不知该说些什么,直接“扑通”一声跪在李月白面前道:“小的失言!还请李大人恕罪……” 他听闻也见识过这位李大人的手段,不敢得罪她丝毫。 “起来吧,你所说也是无心之举。”李月白无所谓道。 一旁的黄奎开口对着这位门生:“此女不送去陛下身边……难道送去你身边吗?” 后者的一些心思被黄奎道破,脸唰的红了起来,一脸惭愧缓缓起了身腼腆道:“这……美貌得女子哪儿有人不心动的啊!” 这位门生说到底还是少年一半的年纪,做事虽然老道,但处事大多稚嫩。但他算是近来段剑安比较中意的一个门生,便将他带在了身边。 “嗯……也有道理。” 李月白看着这位少年门生不知想到了什么,笑了起来。 她的目光向这位少年门生看去。 后者对上她一双凤眸,却是各样心思涌上来低下了头。 段剑安开口道:“兄长的意思是说……我们的陛下年岁也尚小,正值血气方刚的时候。此女送上来,要他拒绝……他能做到吗?” 李月白点了点头又道:“此女被郭图照送来……便是起一个质子的作用。看似是向朝廷服软。可某种程度上 ,他是把自己摆在了和镇北王府同等的地位上。” 那位齐王郭图照只是单单派一个质子过来,却送的还是各女儿。至于说向朝廷归顺之类的话,他是一个字都没有讲。 “这个郭图照看似是送质子,实际上是朝廷承认他为齐王吗?呵呵……好算计啊。”黄奎笑了起来。 这其中的利害,他也想明白了。 至于说送来这么个妖娆的女儿,倒不如说是他安插在京城这边的眼线。 “那兄长是什么意思?” 段剑安看向了李月白。 李月白则是又看向段剑安道:“书生,我想你已经想到了更好的办法的对吧?” 段剑安笑着点了点头。 他道:“几年前的时候,我就考虑到了离州这块地方。其他地方都可不攻自破。但这块地方,有那么些不一样。而老夫觉得嘛……再和镇北王程真正撕破脸皮之前,离州的问题要优先解决。” 他说到了点子上。 离州的问题必须要解决,不然将来迟早是个祸患。 他继续道:“我想着吧……就想承认这个齐王吧。不过就是个封号而已,又没什么实际意义,给他就是了。只是相应的,总得给朝廷进贡一些东西吧?” “此外,既然要接受封号,那他总得来京城接受吧?要不然,就兵发离州!” “兵发离州……这合适吗?” 黄奎问道。 现在朝廷的实力兵发离州绝对可以。可这些都有一个前提,北方没有镇北王府虎视眈眈,京城内没有那位时刻觊觎的老皇帝。 不然只是为了打下一个离州,而丢失更多东西,这得不偿失。 “嗯……不错的办法。” 李月白明白段剑安在想什么了。 所谓向离州索要进贡,这实际上不过是个纸面上的理由。 问题的根本也不在于要这个进贡,而是逼那位齐王郭图照进京。然后尽而控制离州。 可这位齐王也不傻,自然知道进京便是有去无回。所以就需要给他一点压迫。你不来,就向你离州发兵。 “可段大人,可那位齐王也不傻,他也知道我们要防备镇北王府不敢冒然发兵。又怎么会来京城?” 段剑安身边,那位门生说了话。 “还算不笨。老夫没有看错你……所以就需要加一些条件。我们要立郭图照的嫡长子为齐王,他郭图照必须来京城。” 段剑安又道。 “书生……你这是个什么说法?” 黄奎彻底跟不上段剑安的想法了。 他不得不承认,在朝政之事上段剑安向来都有他独到的想法。 “让齐王亲自前来,他肯定不乐意。可让他本人前来,立他的儿子为王,他就有很大概率来京城了。” 李月白点了点头。 齐王会觉得他儿子为王,这和立他为王没什么区别。交代完后事之后,必定会来京城。 当然,他可以选择不来京城。但势必也要忧虑京城会不会发兵…… 为了万无一失稳住朝廷不发兵,他决计会来京城。 可他真的入京后,这便算是入了段剑安的圈套。那之后,京城朝廷会在京城再立郭图照为齐王。 这样一来京城有一个齐王,更远处的离州也有一个齐王,再利用升发堂在离州散布一些消息,必然能让离州内部起疑心。 他们会怀疑,他们新晋的齐王为了上位实际上是和朝廷勾结,送老齐王郭图照入京。 彼时…… 离州内部必定大乱。 朝廷,只需坐收渔翁之利即刻。 段剑安身边那位年轻门生开口解释了起来。 段剑安露出满意的笑容点头道:“不愧是我的学生。知老夫的心意!” “你叫什么名字?” 这也引得李月白注意起了这名门生。 后者行礼来口道:“回李大人……我叫东方霄。” “嗯……东方霄。你先回去吧。接下来老夫就要和李大人说些重要的事情了。”段剑安笑着示意东方霄离开。 后者行礼后,离开了酒楼。 李月白看着离去的东方霄将目光收了回来,对着段剑安道:“书生……你好像很中意这个年轻人。” 段剑安笑着道:“是啊。毕竟……我也老了。又能有几天可活呢?我总是要死的。但不能我死了,这朝堂没人保持吧。胖子你对朝政一窍不通,总不能都交给兄长打理吧?她不得累死!不说这个了,我们还是仔细说说刚才的事吧。刚才我也只是说了个大概。要想我所想真正成功,还需兄长大升发堂去提早渗透进离州……” “嗯……离州吗?两年之前我注意到的时候,就让升发堂去渗透了。”李月白回道。 “看来兄长也是高瞻远瞩啊。” 段剑安笑道。 他这一笑,满脸皱纹看着更深了。 随后,几人对着刚才的事仔细说了起来。 待一切说定之后,外面天色也不觉黑了下来。 黄奎提议道:“我说……难得我们今日聚在一起,要不喝上一杯?” 段剑安答道:“好啊!” 可是待酒菜上齐之后,酒楼的单间内却是已经响起了鼾声。 李月白回头看去,却是段剑安靠着椅子睡着了。 灯光下,他稀疏的灰白眉毛,随着他的呼噜和胸口的起伏,一颤一颤。也似乎,他很努力试着将眼皮抬起,可最终还是任眼皮垂了下去。 他实在太累了。 或者说,他年事已高,实在无法像年轻时那样,随着黄奎一起折腾了。 他……真的老了。 黄奎不知想到了什么,叹了一口气后将自己的神灼卫外套脱下来,露出了里面的百衲衣,然后将外套披在了段剑安身上。 第626章 复地(下) 郭云溪一众人暂时被礼部给安置在了靠近皇宫的一间驿站当中。 目前,李月白和段剑安没有表态,那位年轻的皇帝陛下也无传出任何旨意,一众官员不敢贸然将郭云溪给接入皇宫,只能暂时这么安置她。 直到郭云溪在驿站里住了足足有三日的时间,这才得见那位皇帝陛下。 倒也不如说,是因为暗地里有了李月白的默许,这位新帝才愿意得见郭云溪。 在朝堂之上,赵炳玄和诸多大臣总算见到了早已在京城传开美名的郭云溪。 只一眼…… 诸多官员的眼神便无法轻易从此女的脸上移开。都说那位自封齐王的郭图照的三女儿生得冰肌玉骨,国色天香。 现在,他们信了。 明明她还是少女的年纪,可身材却已然丰腴、凹凸有致,一双杏眸透着几分并不刻意的哀伤,尽显楚楚可怜和妩媚。 “见过陛下。”她眼眸似水,声音柔媚,低头向着赵炳玄微微施礼。 待到她微微将头抬起,微微含情带着哀伤的目光对上赵炳玄的眼神,后者只觉心跳加速了一些,身子更是不自觉僵硬了一下。 他不得不承认,此女……实在太过妖媚! 在场的一众官员也有这样的感觉,只觉此女是妖精转世,能将一切男子的骨髓都能吸干。 当然,若单只论容貌。 众人都觉得此女还是差那位神灼卫总掌司李月白一些的。 只是后者行事太过霸道,又是如今京城中只手遮天的大人物,哪怕偶尔能得见那位美人一笑,却也是预示着这京城中又要死人了。 她的美……太过飘渺,让人觉得遥不可及,亦不可轻易触碰。 至于前者的郭云溪,有着不差的容貌,也有着少女独有的天真浪漫,就要平易近人许多。 “平身吧。” 赵炳玄平复了一下心情,示意郭云溪起身。 说起来惭愧,以前他是江湖游侠的时候都是一人来一人去,作为太子的时候,为了提防世家送来什么美姬打探消息,也是独自一人从不近女色。 近来朝廷当中倒是为他物色选妃的事情了。可那些个妃子哪个又有郭云云这样的容貌。 所以对于这位郭云溪。 赵炳玄不得不承认自己的心有些乱了。他恨不得现在就下朝,就将这位郭云溪拉入自己的后宫。 只是想及昨天李月白同他说的话,他到底又是理性战胜了自己都欲望。 李月白的原话是:“这个郭云溪,你尽可纳入后宫……但有一点,她要记着,她是齐王郭图照的女儿。” 是啊……此女可是那位自封为齐王郭图照逆贼的女儿,自己要是被她美色所惑 不是正中郭图照下怀? 郭云溪缓缓开口道:“陛下,我父自立为王……自知有错,虽说他是为了离州百姓不得已而为之,但总归是大错特错!特送礼礼物来向陛下认错!” 她话罢,有数人抬了数箱礼物上了朝堂。 “这是第一件大礼,有珠宝十二箱。” 她说道。 “其二,我离州特产灵物百脉灵树,种植此物,可使炼气士在此树修炼时摒除杂念加快修行速度,普通人摘树树叶做茶饮之,则可延年益寿。” 她话罢,有人将一棵两人多高的树抬入到了大殿之中,一股沁人心脾的味道也由此树传开,让闻之之觉神清气爽,确实是一棵奇树。 “其三嘛……其三……” 郭云溪继续说着却是低下头脸红了起来,她肤若凝脂,这一脸红几点落霞点映在她脸上,更显其美艳动人。 让一众身为男子的大臣都看得血脉喷张。 她接着道:“若是陛下不嫌弃,可留下小女子在陛下左右,侍奉陛下。” 不知是不是错觉的缘故,她在说“侍奉”二字的时候,声音更显媚态。 …… 而在皇宫大殿之外不远处的一间小亭子里。 李月白和段剑安却是没有上朝,二人正在悠悠下着棋。 段剑安似是知道朝堂上正在发生的事,落下一子后悠悠笑道:“兄长,你我不去上朝。也不知我们的这位年轻陛下,能不能抵得住美色诱惑。” 李月白笑了笑,美目盯在棋盘上缓缓道:“总是要经历这一劫的。我希望我们不在朝的时候,那位年轻的陛下也能做出正确的判断。只是……嗯……就和我预料的那样,这个郭云溪果然不简单。” 或者说,作为那位齐王的女儿又怎么会是简单的角色。 也看似李月白在与段剑安下棋,但她的神念却笼罩了一整个朝堂。 朝堂里正在发生着什么,她一清二楚。 那位郭云溪能将齐王自立为王说成是为了百姓不得已而为之…… 这是个多么冠冕堂皇的理由? 果然,这个只有十来岁的少女,有着颇深的城府。 此刻,李月白也把目光放在了赵炳玄身上,她想看看他会怎么回答。 对付世家时,这个叫赵炳玄的年轻人一直都把自己伪装到很好。那时他是个合格的太子。现在……他会是个合格的皇帝吗? 毕竟该怎么做,她和段剑安都告诉他了。他只需按部就班,把持住自己,就算是一个合格的皇帝。 赵炳玄看着下方的郭云溪。 他承认,因为这个女子外表和她细声细语的关系,他会下意识忽略很多东西。 但思虑少许他缓缓道:“齐王确实有罪!” 这样的一句话他说的毫无感情,让下方的郭云溪心里咯噔一下,有点猜不透这个皇帝要做什么。 “但念在齐王自封为王,也是为了百姓,就算功过相抵了。”赵炳玄说道。 郭云溪听到这里,心中露出一丝冷笑。果然,这位年轻的皇帝还是被她迷惑到了。 可赵炳玄顿了顿又道:“可自封为王总归是不合朝廷规矩。不如朕召来郭图照,在京城正式封他为王……如何?” “陛下。家父年事已高……恐不能来京城。”郭云溪马上表现的楚楚可怜回道。 她自然不可能让自己父亲来京城。 这一来,便永远回不去了。 “那这样吧?既然郭图照年事已高,朕封他嫡长子为王,让他来朕身边颐养天年如何?”赵炳玄又道。 此话一出口,郭云溪则是愣在了原地。 叫她父亲前来,封自己兄长为王?这是个什么说法? “怎么……不愿意?自立为王本就是大罪!朕念在郭图照是为了百姓,已然决定既往不咎!让他来京城而已,他也不愿意吗?难道非要朕发兵离州不可?”赵炳玄冷笑说道。 “这……” 郭云溪有些被吓到了。 赵炳玄又道:“你父亲做王,你兄长做王,不都是那么郭家人做王吗?难道非要逼朕发兵吗?” 郭云溪不知想到了什么,对着赵炳玄道:“陛下,这些事情小女子也只能托人转答……但我相信我父定会给陛下一个满意的答复!” “哼,希望如此!退朝!” 赵炳玄似乎显得生气,下朝堂去了。 可同时,赵炳玄身边的太监却又走到了那位郭云溪身边,将她拉回来道:“姑娘。陛下说退朝,可没说让你退朝啊……你不是要侍奉陛下吗?” 这样的话,让郭云溪显得一喜。这代表着她能接近这位皇帝,知道更多东西。 可转念一想……不对啊! 这皇帝连个名分都不给她,就要她去侍奉他,这算什么? 这让郭云溪显得不知所措,可到底还是悻悻跟着那位太监一起离去了。 而大殿之外,看到这一幕的李月白则是露出满意的笑容道:“还算合格。” 随后她和段剑安一同起身。 她知道,事情到了这一步,接下来一切都会以着他们所想的那样去进行了。 …… 而当天夜里,当洗浴结束的郭云溪待在寝宫里的时候,她是忐忑的。 无论她表现的多么有城府,又或是多么妩媚,可骨子里却也是冰清玉洁的。想想她守了十几年的清白,就那么稀里糊涂要交给那个年轻的皇帝…… 她自然是忐忑的。 不多时,那位皇帝赵炳玄来了。 他在叫离众人后,却又是露出一副和朝堂上截然不同的姿态对着郭云溪道:“委屈姑娘了。朕今日在朝堂上,却是又不得已的苦衷啊……还请姑娘救我!” 救? 这个就把郭云溪给说的有些不明所以。 赵炳玄则是苦笑一声道:“世人都觉我是九五至尊,高高在上。可谁能知道我其实是被扶植上来的傀儡皇帝!你可知现今的朝堂被谁所把持?” “是……谁?” “是那神灼卫总掌司李月白,和中书令段剑安!” 这样的话出自赵炳玄之后,郭云溪只觉相当震撼 只是,他的话几分真……几分假,这需要判断斟酌。 “好在几日前,我暗中得到了我祖父万象太上皇的支持!只是如今我等的力量实在薄弱,还需姑娘父亲的支持!待将来我重得赵家的天下,姑娘的父亲便是这朝堂重臣,你们郭家便是永久世袭的异姓王!姑娘,今日我在朝堂是因为有眼线在,我不得不那样表现……现在,这都是我的肺腑之言啊!” 赵炳玄说得声泪俱下,几乎就差跪在郭云溪面前。 这样的言语,让郭云溪的心态发生了变化,由刚才的完全不相信对方,变得将信将疑。 看起来,这位年轻的皇帝真的需要齐王的帮助。 “可陛下……您为什么不去找镇北王府呢?你们都是同宗……”郭云溪试探问道。 “镇北王府狼子野心!况且远水解不了近渴!还得需齐王帮我!所以还请姑娘的父王进京来帮我!”赵炳玄说道。 “进京?” “我身边实在无人可用!几乎全都是他人的眼线!祖父太上皇的人我又不能明面上用!当然,姑娘若是有顾虑,也可令你父王立你兄长为王,然后他进京辅助我!即便你父出事,你离州根基还在,不会乱啊?” 赵炳玄对着郭云溪说道。 赵炳玄顿了顿又道:“但让你父王进京,实在是我身边真的无人可用!再者……将来我重拿回天下,我也好给你父论功行赏啊?” 这样的话,让郭云溪又对赵炳玄相信了一些。 “陛下,我……我会将今日的话想办法转给父王的 。”郭云溪一边思考,一边回道。 “那多谢姑娘了。”赵炳玄向她行了一个拜谢之礼。 “但姑娘……有一件事,朕也是真的!” “那是什么?” “朕一见你就觉得欢喜,就好像我们前世……啊不,已见过十世一样!” “陛下这张嘴可真会说,是不是逢人就这么说?” 郭云溪看着面前的皇帝,忽而又觉得这位略显窝囊的陛下有些好笑。 说他窝囊是因为,一个皇帝一样的人物又怎么在她一个女子面前哭哭啼啼? “朕可以证明,我说是真的!你看……我一见到你,我就心跳不止!”赵炳玄拉起她的手,贴在了自己胸膛上。 郭云溪触及那滚烫的胸膛,也是马上红了脸。 “陛下,我觉得你应该是这世上最会说谎的男子。” “是吗?可朕……真的很喜欢你!只有唯独见了你才会撒谎!” “陛下……你……你好坏……” 赵炳玄慢慢将郭云溪拉进了自己的怀里,然后吻向了她的额头。 不知为何,他看向怀里楚楚可怜的女子多了一丝愧疚。正就如他所说,他面对这女子从头到尾嘴里没一句实话。 看似有些城府的十几岁少女,到底还是单纯了。 寝殿内白色的帷幕慢慢被拉了下来,帷幕之后旖旎风光,尽显暧昧。 这一夜之后,郭云溪也发现了,这位皇帝陛下似乎真的受到了神灼卫总掌司李月白和中书令段剑安的牵制,朝廷上的任何事情都只能听他们的。 她下意识也就真的相信了赵炳玄所说。 随后,她将消息托人传回了离州。 在差不多过了又半个月的时间,那位齐王郭图照果然来了京城。 依旧在当初皇宫下棋的那处亭子里,李月白闻言这则消息的时候,在棋盘上落在一枚白子对着段剑安缓缓道:“这一局棋,离州输了。” 第627章 怪只怪…… 时间还要再往前倒回一个月前。 当时自封为齐王的郭图照收到了女儿郭云溪托人送来的信件。 信上说明,当今那位皇帝不过是被人扶持上去的傀儡。所以那位皇帝急需他这位齐王的帮助。 看完信,齐王郭图照显得半信半疑。 已是活了两百岁的他,越是活得年岁久,也便越谨慎。 信上还说,要他进京去为那位皇帝出谋划策。 他看完信后,将身边一众部下召集了起来。他问一众部下道:“你们说……我去还是不去?” 随后他将信给了众人。 众人看过后道: “主上,我觉得该去。信上三小姐不是说了吗?你可立大公子为王!万一你在京城遭遇不测,也不至于让我离州大乱。况且,你去了京城,万一那位皇帝所说为真,你也可帮助他一二。” “嗯……主上的修为在玉司炼气士行列了也算得上一等了。如果出了意外,主上可第一时间脱离京城。他们未必留得下你。” “主上!可去!” “主上!可去!” 相当多的让都建议郭图照进京。 但也有人对着郭图照道:“主上。大公子做事还是少些稳重……这去京城,也不见得是好事。” 这样的声音,毕竟只有少数,且郭图照仔细听下来,觉得去京城似乎也没什么损失。 所以,最终他还是觉得进京。 …… 时间回到现在,随着这位齐王郭图照进京。 朝廷上倒是对他的到来显得颇为重视,第一天就将他请到了皇宫内。并且在第二天,那位皇帝赵炳玄当着所有人的面将郭图照封为了齐王,然后将郭云熙封为了贵妃。 如此高调的行为,让郭图照起了疑心。 当今的这位皇帝,不是他人的傀儡吗?又怎么敢如此高调的封他为齐王? 而早在半个月他未进京之前,他已然申表朝廷封自己的大儿子为齐王。 可现在朝廷又封他为齐王,这是要做什么? 京城一个齐王,离州又是一个齐王? 他隐隐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出了朝堂之后,这便打算神不知鬼不觉溜回离州。 可惜,就是他前脚刚刚走出皇宫。 后脚,一群身穿玄服的人将他给拦了起来。他认得出,面前的这些人都是神灼卫。 但他也觉得,他目前和神灼卫之间还没有到撕破脸皮的时候,便佯装一切都无事发生对着带头的神灼卫行令司道:“这位大人,找本王有事吗?” “呵呵,齐王远道而来。我们掌司大人,想请齐王去总司小坐一会儿。齐王爷不必多想,就只是简单聊聊……毕竟听今天朝堂上陛下的意思,您总是要在京城常住的。这聊聊也没什么。” 带头的这位行令司不是别人,正就是黄奎。 他的语气平缓,没有一点强迫的意思。 似乎这位齐王要走,他也不会强留。 郭图照虽心存疑虑,但他又明白,要是直接拒绝对方,这反到会引起对方怀疑。 而此时的他,脑袋里也在快速思考着。 他明白……自己已经陷入了一个被他人设计好的局。 可设置这个局的人,到底是这位年轻的皇帝和中书令段剑安,还是那位万象老皇帝,又或是神灼卫那位总掌司? 他仔细想想,觉得这些人都有可能。 万一设局的是那位万象老皇帝,想要借助他离州的力量复辟,这也不是不可能。 他想了想,觉得自己似乎也只能跟着黄奎走上一趟了。他只能希望,为他设这个局的会是那位万象老皇帝,然后他和这位神灼卫总掌司简单聊上几句后,马上便走。 同时,他的眼底闪过一抹狠厉。 说到底,他会来京城……还是因为自己三女儿的那封信。 他自以为自己的这个三女儿识大体,有城府,大多时候对她比对自己的大多数儿子都满意。可到头来,却是他最中意的这个女儿将她置于了险地。 说起来,这位齐王郭图照也是个精明人。 只是现在陷入险地的他,一切想法都下意识往好的方向去想了。 可……真会如他所愿吗? 他不知晓,只能去赌上一把了。 来到神灼卫总司后,在重新修建好的监天楼上,他见到了那位神灼卫总掌司。 那位总掌司李月白就和传闻中的一样,果然是个绝世美人。只是面对她的时候,他却又不能简单的单以外表去揣摩她的心思。 “不知掌司大人,找本王何事?” “没什么,只是简单聊聊民生。离州的民生。” 李月白笑着对郭图照说道。 后者闻言悬着的心算是放下了一些,对方问的这个问题很平常。 他思索少许抚着自己花白的胡须道:“离州嘛……其实大劫之后都一样。离州也不得安生!一场大劫,离州也死了不少人!本王也是用来两年多时间,才勉强让百姓吃上饱饭!” 他说是平常的说,但多少还有些夸耀的意思。 毕竟哪怕是和京城对比,京城也用了两年多的时间才让全部的百姓吃上饱饭。 “是啊……一场大劫,死了不少人啊。离州百姓不易,京城百姓不易。便是离州旁边的淼州百姓也不易啊。” “天下都不易啊。” 郭图照附和李月白说道。 目前,他看不出来李月白到底要和他谈论些什么。 “齐王喜欢喝酒吗?” “以前喜欢,但现在不喜欢了……喝酒总是会误事。” 郭图照对着李月白回道。 “我还说要请齐王喝酒来着……” “呵呵,如果是掌司大人这么说。那本王还是能喝上一些的。” 郭图照笑着对李月白说道。 此后约莫小半个时辰的时候,李月白都是有一搭没一搭的和郭图照聊着些前后不搭边的话题。 这让郭图照实在猜不透李月白是什么心思。哪怕中途李月白命人拿来一壶好酒,他喝得也颇为不是滋味。 同时,他心中隐隐多了一种不安。 “齐王,淼州和离州本是领里关系。可离州的百姓吃饱了,为何离州便要发兵掠夺淼州呢?” 忽而,李月白话锋一转问道。 她笑嘚明媚灿烂。 可郭图照分明从她的眼中看到了质问。 郭图照的心一下沉到了谷底。他知道,他赌错了。 真正在京城为他设下局的人不是万象帝,而是李月白。尤其是他现在已身在神灼卫当中,几乎没有脱身的可能了。 他眼眸深邃,索性打开天窗说亮话道:“呵呵……李掌司好手段!老夫终就是栽倒在了你的局里。只是,老夫虽身在京城,但离州的事我已安排妥当。你想拿老夫去威胁离州,那不可能。” “是吗?” 见郭图照醒悟过来,李月白也不再掩饰。 顿了顿她又道:“那你想没想过……明明朝廷已经封你儿子为王,为何京城这里要再封你为王?” 郭图照思索少许后道:“呵呵,想以我的名义去离间离州吗?你以为,我儿会那么蠢!会相信什么流言蜚语?” 他显得自信。 他自己儿子是什么样,他还是清楚的。 李月白却接着又道:“嗯。你们父子情深,我没办法。可要是在离州放出这样一条消息……就说你那位儿子其实早和朝廷有勾结,然后和朝廷串通一气送你来了京城。你猜,你那些下属会这么想?” “尤其是你来到京城之后,又被朝廷封为了王。” 听到这里,郭图照看着面前的女子瞪大了眼睛。 是啊,他和自己儿子父子情深,互相不会怀疑,可下面那些人他们会这么想? 李月白嘴角扬起一丝继续说道:“若我所料不及,接下来离州必然会分为两派,一派人想着救你回去,一派人会继续奉你儿子为主。顺带一提,我早在两年前的时候就在离州安排了我的人。” “好深的算计……李掌司好算计!” 郭图照几乎是咬牙切齿将这句话说出来的。 “这非我的想法。是当朝中书令段剑安所想。”李月白缓缓说道。 “哈哈……是好算计!但是我要是死再这儿,你的一切算计不都会不攻自破吗?我离州必然团结一心。” 郭图照说着,单掌就要拍向自己的天灵盖。 他知道在这个地方,和李月白拼杀,他只会死路一条。倒不如直接让自己死了。 “我都请齐王你过来了,又怎么会让你死呢。接下来,你得好好活着。” 李月白说着,左手燧火出现,燧火之中衍生出一条条的丝线,如触手一般爬满了郭图照的身体,然后隐没入他的体内。 这些丝线直接将郭图照的一身修为都给封住,也束缚了他的行动。 这是李月白参照曾经在南蛮学得的封锁毒师能力的封禁之法,参悟出来的封人修为和行动的“禁缚法”。 郭图照见此面上虽然不能做出任何动作,单心中已是一片死灰。 他知道,他们离州完了。 接下来,离州必定大乱。 果然,有过了两个月的时间。 离州突然发生了叛乱,那位才坐上齐王位置两个月的齐王,或者说是郭图照的儿子郭云合的脑袋被人给送来了京城。 其后不久,郭图照也被砍下了脑袋。 一代枭雄就此陨灭。 至此,朝廷不费吹灰之力将离州给彻底收复。 这些事情发生的突然,且都在同一天之内发生,还身在深宫之内的郭云溪对这些却浑然不知。 她目下还沉浸在皇帝赵炳玄为她编织的谎言之中无法自拔,还想着该怎么为这位心心念念的陛下夺回他的权力。 也在同一天,赵炳玄来了一趟神灼卫拜访了李月白。 他来见李月白之问了一件事情,便是:“那个女子可留吗?” 李月白当然知道他说的是哪个女子,自然就是郭云溪。 她思索少许后道:“看你吧。毕竟……她对朝廷已然构不成什么威胁。” 只单单一个女子,在离州的影响力太小了。况且即便她将来生下皇子,她的儿子也绝对不会有机会被扶持为东宫。 或者说大乾,有她李月白在,这个一个单薄弱小的女子翻不出什么浪花。 “我明白了,姑姑。” 赵炳玄未叫李月白大人,还是叫了一声“姑姑”。 他知道面前的李月白也是近人情味的,是尽可能在站在他的角度去为他考虑事情了。 可他又如何面对郭云溪呢? 尤其是将真相告诉给她的时候。 他承认一开始面对那个女子,其实更多就是贪图她的美貌和身体。可渐渐的他发现,当这个女子用着她有限的城府去为他出谋划策“夺回”他权力的时候,他知道……他是喜欢上她了。 回去皇宫的路上,他整个人心思都是复杂的。 而在那处寝殿当中。 就像平常一样,郭云溪在宫门口等候着他 。 这种被等候的感觉,赵炳玄承认,他是享受其中的。 可这一次,他注意到郭云溪的手中拿着一把匕首。那把匕首对准了她自己。 她眼睛红肿,带着哀伤哭得梨花带雨问他道:“你说的对!你果然只会对我说谎!我爹死了!我兄长也死了!我离州也没了!我……是不是只能死了?” 果然,她什么都知道了。 “朕可以让你活!今天之后,你依旧是朕的郭贵妃!”赵炳玄看着面前都女子说道。 “你可真大方啊!陛下!爹……哥哥!只怪云溪太蠢!才害了你们!”她说完这一句,将匕首刺入了自己胸膛。 “别!” 赵炳玄大喝一声,可已然迟了。 他将她抱在怀里,看着已然没有生息的她缓似笑非笑道:“朕不怪你……只怪你是郭图照的女儿!只怪……朕是皇帝!” …… 远处,李月白将一切尽收眼底。 要说这一场策划当中,唯一被害了的无辜人,应该就算得上郭云溪。 可是…… 她又算真的无辜吗? 假如她成功做了郭图照的眼线,成功将赵炳玄蛊惑,一切又都是不一样的结局吧。 也许,这个问题的解法身在其中的赵炳玄看得最透彻。 怪只怪他是皇帝。而她郭云溪……则是反贼郭图照的女儿。 第628章 夫子 离州平定。 京城朝廷迎来了短暂的和平。 这个和平能维持多久……谁都说不上。可能是三年,也可能是五年。 过去两年多的时间京城在平定各州的叛乱,镇北王城却也在韬光养晦,说不上哪一天就会先挑起争端。 果然,这一年的十一月月底,有传闻说那位镇北老王爷带着自己七岁的玄孙在幽州举行了游行。 这预示着,这位老王爷已经彻底放弃了在京城做质子的赵洪凌,准备培养新的继承人。 李月白可以预见,等这位老王爷的玄孙再长上几岁,这位老王爷必定会挥兵南下。 眼下对京城朝廷来说,当务之急也不是去即刻针对镇北王府。 镇北王城所在的幽州,虽只占九州之一,但却是大劫之中受损失最小的地方。且他一州的人口,便已是其他州的四五倍之多。更不必说镇北王城俨然就是小京城,诸多王城世家都有着几百年历史,他们的底蕴强国现在的京城太多了。 尤其是那位老王爷炼化了龙脉…… 他会爆发出怎样的战力? 李月白目前也说不上。 而反观朝廷这边,这几年刚刚恢复了元气,一些地方也是刚刚被收复回来。这时候更需要的是巩固,是要将除幽州以外的地方牢牢掌握在手里。 此外,一边发展巩固,一边为几年以后和镇北王府的开战做准备。 这段准备的时间不会很长……至多三年左右。 李月白知道,这三年的时间。 她的修为也许该更上一个层次了。否则将来应对镇北王城,又或是应对那位万象老皇帝都很吃力。 可如何提升修为? 这也把李月白给难住了。 她曾看过悟道石符,修为得以快速增长,创出了适合自己的《三生众妙法》。她能感觉得到,如今看来自己的修行法还不算真正的完善。 当然,要是正常给她一些时间,以她的修行天赋必然能让此法完善,她的修为也会上一个层次。 可偏偏就是时间不等人。 所以今日,李月白暂时放下身边的一切职务,来到太学府来到了丘夫子所居住的院落。 目前,他的修为在玉司炼气士的范畴之上。 李月白希望可以从他这里得到一些建议。 见到李月白过来,丘夫子向她点头示意。直到他讲完课,将一众学生驱散开,他才问李月白道:“丫头……来老夫这里所为何事?是来听老夫讲道理的吗?” 李月白摇了摇头。 丘夫子做了一个请的手势,示意她到房间里去谈。 进去以后,丘夫子拿出茶具,缓缓煮起了茶,一边道:“不过即便你不找我,有件事我也要跟你说。” 这反倒让李月白先疑惑了起来。 丘夫子道:“之前我不是去找那位万象老皇帝下棋吗?那位万象老皇帝……若论修为可能比我都差不了多少。他……藏到很深啊!” 闻言,李月白皱起了柳眉。 丘夫子既然都这么说了,那必然就是真的。这可算不上什么好事。 丘夫子继续道:“将来我以后能帮盯着这位万象皇帝。可……镇北王城的那位老王爷,你又该如何应对?” 他说着,将沏好的茶倒入茶杯放在了李月白面前。 这是他自己种植的茶,以自己的浩然正气滋养。茶叶更是选的茶树上最嫩的叶子,待倒上热水,香气立时充斥满房间里。 李月白简单喝了一口,唇齿之间一股茶香立时散开。 若在平时,李月白或许有兴致仔细品一品这茶。可现在……她却是半点的心思都没有。 “正是因此,我才要来问问丘老先生。有没有什么办法能让我的修为更进一步。”李月白对他说道。 丘夫子没有急着回答她的问题,而是点了点头道:“李丫头你的修为……算得上当今玉司炼气士行列里最顶尖的了。以你的天赋按部就班修行,将来的成就不比你爹,或是莫问清掌司他们差。” “可那都是以后的说法了……解决不了眼下的局面啊。” 李月白苦笑一声。 “我曾闻悟道石符,若你找到它……” “我已然看过了。” “难怪……大劫开始之前你的修为会突飞猛进。” 丘夫子看着李月白像是想明白了什么。 但悟道石符,这是他能想到最快能提升李月白修行的办法了。 “丘老先生听过寻燚仙踪吗?” “未曾听闻。” 李月白又问向丘夫子,后者摇了摇头。 李月白又想起,大劫之时她曾操控寻燚仙踪的剑阵,当时也在丘夫子面前简单提过寻燚仙踪,当时丘夫子也摇头表示不知道。 李月白思索少许,便将寻燚仙踪的事情告诉了丘夫子。 “这世上……竟然还存在过这样一个宗门。丫头,既然你曾经能操作那寻燚仙踪的剑阵,可否……” “我倒是想过,可惜莫老不在之后。那些作为剑阵剑眼的古剑也全部化作了飞灰。” 李月白对丘夫子回道。 “这……让你提升的办法倒是也有一个。” 丘夫子显得有些为难。 但最终他是想通了什么一样摇头道:“罢了!有些东西藏着掖着也没什么意思……若是将来我死了。这些个东西世上也就再没有了。丫头,你有兴趣学我的浩然正气吗?” 顿了顿他继续道:“你以前说过说你现在所修的修行法……是你自创的《三生众妙法》,老夫想着,有没有可能,所谓三生众妙是要凝结三道法相。” “三道法相?” 李月白思索了起来。 总觉得丘夫子这句话像是给她提供了一种思路。 她以前总觉得,往厄、虚妄两具法相算上自己,这便算是三妙众生了。但听现在丘夫子的意思,这个三妙众生却不包括她自己。 “过去,现在,未来。其实也可以是天,地,人。虚妄法相对应天,可以说是天罚。往厄为地,可以代表是地狱。但唯独少了一个代表人的人间。”丘夫子继续说着道:“所以老夫想着,你能不能用浩然正气凝聚出这具代表人的法相。” “这……”李月白看着面前的丘夫子起身对他抱拳道:“还请丘老先生教我。” 丘夫子点了点头:“本来我这身本身是打算教给那个姓莫的小子的。哎……算了,教给丫头你也一样。” 他的眼底浮现一抹哀伤。 李月白也自然想起了那个莫姓少年。 那个少年……的确令人惋惜。 “当今的诸多修行法之所以邪异,是因为受了另外一个世界的影响。而旧唐之时的修行法,就要正派许多。而要修浩然正气,首先一点……接下来一年的时间内,你不能杀人,便是动杀念都不行。” 丘夫子说道。 不能杀人……连动杀念都不行? 这算是什么修行法? “但不动杀念,不代表不能打人。至于将人打个半死……他之后死不死,就不关你的事了。”丘夫子又道。 这个新奇的说法,让李月白又觉得有意思。 “浩然正气说白了就是这人间烟火气,人怒极会怒发冲冠,所以浩然正气你可以理解为控制自己的怒意。以怒伤人却不杀人。”丘夫子说着,手中出现了一抹黄色的气团。 气团一明一暗,呈现阴阳鱼的状态。 “这是?” “浩然正气的种子。每一个修炼者都需要前人为它种下种子,才能修炼。你需要做的便是引导这团气,变成你想要的样子。比如我的,便是一把戒尺。” 丘夫子对李月白说着,手中出现了一把戒尺。 戒尺看着只有巴掌大小,但所蕴含的力量足以压垮一座城池。 李月白将浩然正气的种子接了过来。 这枚种子似乎和她体内的气并没有差别,但似乎它又是有生命的。或者说是在模拟生命。 但又不像是在模拟生命。 或者说它更像是在模拟燧火! 李月白将种子沉入意识海中,随后以燧火去和它接触。 和燧火接触后…… 种子就像是燧火的一部分一样竟然和其短暂的融合在了一起。 燧火也没有对它进行排斥。 果然,这浩然正气真的是在模拟燧火。 但又稍稍和燧火不一样。燧火能模拟任何东西,包括生命!但浩然正气的种子最终却会定型变成一件固定的物品。 这表示,前者更难控制,后者却很容易控制。 但更容易控制意味着,若是用后者定型出一件物品,它即刻就会发挥出最大的威力! 用简单点的话翻译一下就是燧火上限虽然无限高,但在不同人的手里它的下限也无法保障。即便是李月白,如今对它的应用只能算是初窥门径! 而浩然正气虽然上限有限,但它是是可以保证下限的。 最起码拿李月白来说,她一旦练成,最起码修为可以在玉司之上! 李月白大感惊讶。 这到底是何人创出的如此修行法? 实在惊为天人! 李月白随后也问了起来。 丘夫子则是摇头道:“不知道。想当初还是旧唐的时候,有次在旧唐国都长安求学。当时哦哦原来是的我病倒在了大劫上,有位老乞丐喂了我一口黄酒……当时不觉这口黄酒有什么妙用,只觉是胸口一阵火热。后来我真正修行后才知道,当时那乞丐喂给我的正是浩然正气的种子。” “所谓的浩然正气,也从来都是以这样的形式传承的。” 丘夫子又道:“你可以试试看……用这枚种子再凝练出一个自己。且记,以后你越是动怒,越不能杀人。这是修炼浩然正气的要诀!此外,便是要做到清心寡欲。” 他话罢,李月白也试着将那枚种子给凝炼出自己的模样。 在她的意识海里,那枚种子开始极速旋转,然后渐渐变成了一个和李月白有几分相似的小人。 相较于往厄法相的死寂恶毒,虚妄法相的飘渺冰冷,这个小人更像李月白,也更像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不动怒……不动怒……” 李月白苦笑一声,觉得要做到这一点可不是一般的难。 丘夫子则缓缓又道:“你如今的修行,和体内的气已经足够让浩然正气的种子壮大了。关键在乎,你如何让它真正成形。所以不动怒是关键。但如今的京城能让你动怒的事情又能有几件呢?” “所以我的建议是,不如试着暂时放下你神灼卫总掌司的身份,而是以你李月白的身份去京城附近走走。我想总会有人和事值得你动怒。” 这算是丘夫子给她的建议。 李月白闻言点了点头。 现在离州平定之后,朝堂上的事情都由段剑安和赵炳玄把持。神灼卫这边也可暂由魏无名去打理。 当然,她也不可能真的就当什么甩手掌柜直接离开京城。 她至多会在京城附近活动一二。 且她会和升发堂时刻保持联系,注意京城乃至九州的动向。 她向着丘夫子郑重一拜后,转身离开了。离开前,她似是又想到了什么对着丘夫子道:“丘老先生可又想要做的事吗?” 丘夫子则是简单笑笑道:“若有一天,替我将浩然正气……传给天下人!这样,老夫便算得上桃李满天下了!” “这……” 李月白看着面前有些洋洋得意的小老头,震撼到有些说不出话。 她以为这个小老头最多会说出些让京城的人多来听他课的话!可谁曾想会是这样的话? 将浩然正气传满天下…… 这得是下了多大的决心才会如此说。 李月白思索少许时间,向着他又是郑重一拜道:“丘老先生所言,月白定会完成!” 浩然正气…… 这说白了就是个简化版的燧火。 将来若是真的普及天下,用来应对大劫。那……又会能有几成胜算呢? 但想法虽好,最终还是要回归现实。 浩然正气也不是谁都能修炼的,要接受浩然正气的种子,首先就嘚需要一定的修行资质。 不然体内连气都没有,如何滋养这枚种子呢? 更不必说,修行此法要一直动怒,却还要不直接杀人!最多算是间接去杀人!这又能又谁能轻易做到? 但不管怎么说,李月白都觉得这一刻的丘夫子,真得当得上夫子二字! 第629章 神伤 京城北侧的福泽县。 算是京城的几个附属县之一。 一场大劫京城首当其冲,受到的损失最大,作为附属县之一的福泽县自然也不能幸免 。 原本的县城建筑九成都被毁灭,人口更是锐减到了原来的三成。 大劫之后,诸多福泽县的百姓没有居所,成了难民徘徊在了京城附近。好在后面朝廷及时赈灾,将难民都给一一安置。 又经过两年多的时间,如今的福泽县也重新修缮了一遍。百姓们又过上了大劫之前富足的生活。 如今临近年关。 这一年福泽县的百姓脸上洋溢出了幸福的笑容,已然开始为过年做准备了。 也就在这一年年底腊月的初三。 福泽县古河镇。 来了一位戴着面具的白衣女子。 女子不是别人,正是李月白。 她采纳了丘夫子的建议,刻意选了一处远离京城的地方。 古河镇这个地方就很好,地理位置上讲南靠大山,北边官道直通京城。且此地算是远离京城的边缘地带之一了。 这里的生活节奏极慢,几乎没有炼气士。都是市井小民不会有人刻意去调查李月白一个外来人的身份。 也不会有人将她和京城的神灼卫总掌司联系起来。 此外,这里的市井气息极重,人间烟火儿气十足。各种各样的事情每天都会在这里发生。 或许是张家的小孩在王家撒了一泡尿,两家吵着不可开交,也可能是王家的主人去偷了别人的老婆…… 身在了其中,总会被市井气息感染,引动浩然正气种子所需要的怒。 眼下,刚刚下过一场雪。 站在南边山上的李月白将整个古河镇尽收眼底。 氤氲缓缓升起的雾气之中,在清晨第一缕光照在古河镇上的时候,已然有炊烟袅袅升起,街道上各种卖货的,比如卖大枣,冻梨,板栗的…… 又或是卖对联字画的。 街道上,屠夫将肉拿出放在了砧板上,搓了搓手和脸,呼出一口寒气,开始了一天的叫卖。 小镇的忙碌已然在为这个新年准备。 “大人打算在这里待上多久?” 李月白身后,袁素梅开口问道。 “可能两年,可能三年。”李月白缓缓回道。 要待多久,她真说不上。 这取决于两个因素。要么,她能凝练出人间法相分身。要么,镇北王城提前谋逆作乱。 要在这样的因素下,保持一种清心寡欲,偏偏还要不时动怒,又不能杀人。 这得事多么诡异的一种修炼心镜? 李月白呼出一口气,将脸上的面具取了下来。 这个面具为桃木所制,是丘夫子所制作。从外面看上去相当粗糙,只是单单在眼睛的部位掏出了两个洞,此外其他地方也仅仅做到贴合人的面部,没有什么复杂的花纹 。 但这个面具却可以隔绝一切神念的探查。这便意味着,李月白可以以一个普通人的身份在这生活上相当长的时间。 “你回去吧。以后每隔三天时间过来,给我说一次升发堂得来的各地消息。若是有要事,即刻便可来找我。切记,来时不要让人知晓你的行踪。” 李月白对着袁素梅说道。 后者的修为,历经这几年的打磨,也是隐隐进入了甲金炼气管的范畴。从京城到这里,以她的修为一盏茶时间就可到这里。 袁素梅就此离去。 李月白则是从山下走了下去。 来到古河镇,固然她戴着面具的样子显得怪异,可到底又不会多么引人注目。 临近过年,古河镇本地亦有一种戴着面具演唱的傩戏。 与之相比,李月白戴个面具实在算不上什么。 来到古河镇。 李月白首先便想着是在一个极具人口流动的地方居住下。 于是在古河镇中间的位置,她看中了一间房子,打算买下来。 古河镇中间的位置算是四通八达,人流量极多。 按理说这样地界的房子,要买下来,不会很便宜。 而李月白看上的这处地方,其实是一家面馆。可偏偏就是一个极为有人流量的地方,这店面里反而没什么人。 卖面的店家是个年纪不大的青年人。看起来也就刚刚二十出头。 一番简单点和这年轻人交谈后,李月白知道了面馆不景气的原因。 原先的面馆,是这年轻人的祖父在打理。用得上祖传的做面手艺,大劫之前,面馆都生意好的很。 可一场大劫之后,他祖父死在了大劫之中。 年轻人虽然也学习了祖传的手艺。可同样的步骤,同样做面的手法,可做出的面可怎么都差一些。 这就导致面馆都生意一落千丈。 连着两年多下来,面馆算是一直处于亏损状态。 到如今,年轻人一通盘算下来,莫说他开面馆开不下去,就是过年的钱都拿拿不出来了。 见到李月白要买下他的房子。 年轻人没有犹豫点头答应下来。 年轻人倒是也实在,这处店面最终以一百两的价格卖了出去。 可是在一手交钱一手交货的阶段。 年轻让身后,却冒出一个小女孩的脑袋,用着稚嫩的声音道:“爹……你不是刚刚说了要给我煮面吃吗?” “芽儿乖,今日爹带你去吃大猪肘子!”年轻男子抱起小女孩说道。 这几年的时间,唯一每天会定时来吃他做面的,也差不多只剩下自己女儿了。 女儿喜欢吃他的面,他自是喜欢的。 可这种喜欢,换不会来铜板,换不来生活…… 他更不想,这个新年自己的女儿和自己露宿街头。 也是不得已,他只能选择卖掉自己祖屋了。 “爹……你不是说过年才能吃大猪肘子吗?现在吃了,明天芽儿是不是就要跟你露宿街头了?对……我听狗二娃他们说过,他说我们家的面馆快要倒闭了。他和我说,哪天要是你爹要请你吃大猪肘子,就代表着我们家的面馆没了……是不是这样……”小女孩又问。 她说着哭了起来。 她年纪虽然小,但已然知晓了一些事情。 她至今记得去年过年的时候,只在初一和爹吃了一顿放肉的面,然后之后的整整半年都只能吃素面。 猪肘子可比去年吃过的那碗肉面强多了,在她都认知中,这次吃完猪肘子是不是又要吃好长时间素面了。 还是说……狗二娃他们说的对。他们面馆要彻底倒闭了,她马上就要和自己的爹去街头乞讨了。 提起这个,年轻人看着自己女儿也是一阵辛酸。 自己从祖父手中接过这家面馆,也不想这家面馆就这么在自己手上没了。 过去的一年,他为了让面馆多吸引来一些客人,刻意将面中多加了一些肉。 一开始也的确吸引了一大批人来。 可一方面出钱,就意味着另外一方面必定要省钱。 这个省自然就用到了自己人身上。 这便导致他女儿半年内都只能吃素面,他自己更是饥一顿饱一顿。 可即使是这样…… 他一年经营下来,也还是亏损。 “不会的芽儿。别听狗二娃他们胡说!爹把面馆卖了,以后天天给你买猪肘子吃。”年轻人安慰女儿说道。 同时年轻人看着自己面馆上的“陈记面馆”四个字,面露无奈和不舍。 可再无奈和不舍有什么用? 他到底是败给了现实,败给了生活。 李月白没有过多言语,而是将一张一百两的银票交给了他。 年轻人接过银票,显得依依不舍,但最终还是离开了这里。 他离开之后。 李月白简单将面馆打扫了一下。 随后,她便又开始思考起了一个问题,自己该要如何生计。 这个生计,当然不是为柴米油盐三餐奔赴而生计。 而是她到底是要融入这个古河镇几年时间的。就这么居住在这个人流量最多的地方,然后每天什么都不做,却依然不为生计发愁,这自然会引人瞩目。 这这于融入市井的目的,也背道而驰。 思索间,李月白看到了街道上那些卖对联和年画的。 她心中这便有了合计。 她写得一手好字,尤其还有着一手画画的好本事,这不是生计的来路吗? 心中有了主意,她将店面重新翻新一番后,便买来了纸笔,简单写了些字和年画。 起初倒是没引起什么人的注意。 但或许是她画功太好的缘故,几个在街边买菜的大娘注意到她年画上的老虎画嘚颇为传神,便以一副画十文的价格买了下来。 当然,真以李月白的画功而论,她这些个年画,若是放在京城那些个地方随随便便都能卖上百两银子以上。 但在古河镇这个穷乡僻壤的地方,一般人看画最多看出个好或是不好,哪儿能看出什么门道? 李月白本身也不在意。 她所需要的也就是个掩人耳目的生计,在外人眼里她也在赚钱,就是个也为三餐奔波的普通人,和这众生没什么区别。 至于钱不钱,她真无所谓。 一开始几天,她的年画卖得小有名气后,随后对联也跟着卖了出去。 有稍微识字一些的会盯着她的字观看许久后,似懂非懂道:“姑娘……好字啊!好字!” 当然,他也就是只会这么一句了,再要他说上写门道便是书不出了。 而卖对联和字画的过程,也并非就是一帆风顺的。 就比如,有些个人就会想着投机取巧。 就比如同在古河镇,有个中年卖油郎也来李月白这边买年画,见他左看后看后,最终挑了一幅“年年有鱼”的年画准备带走的时候,却忽而大呼小叫道:“不对啊……你这画鱼眼睛上怎么有个洞啊!就这么一副破了的画也想卖十文!这样吧,五文钱卖我,不然这画我就不买了!你爱卖谁卖谁!” 画起先自然是完整的。 某些市井小民的心思,自然想着是能省泽省,就像这个卖油郎一样,给人卖油往葫芦里倒油时是总想着少给半两油。 只要对方看不出来,便宜嘛,能占一点是一点。 那幅画,自然也是他用自己油腻的手指给扎破一个洞的。 可他殊不知他的一整个过程,都被李月白看在眼里。 现在…… 李月白多少有些理解丘夫子所说的,市井之中人最容易动怒。 现在,她有些理解了。 以后,似这卖油郎的人肯定只多不少。 对方之所以敢如此,估计也就是看她是生面孔。 若在京城当中,她李月白吃了亏,必然要其十倍奉还。 可现在,她所修浩然正气的要诀是动怒,而不杀人。且这个伤人也只能是用浩然正气。 同时,也随着李月白牵动怒意。 她意识海之中,那尊人间法相的小人也睁开了眼睛,作出一副怒目的模样。而自小人身上,一股力量开始在李月白全身流转。 这股力量,正是浩然正气。 然后李月白怒目看向了卖油的中年男子然后缓缓开口道:“十文就是十文,少一文都不行。” “啊!别杀我!别杀我!画是我弄坏的!我这便走!这便走!” 中年男子却不知为何,只觉得这一刻的李月白看起来尤为可怕,然后放下十分钱后,带着年画撒腿就跑。 众人则看得不明所以,不明白那个男子为什么要跑,明明面前这个戴面具的姑娘看着还是很和善的。 李月白则是明白,刚刚是自己体内浩然正气发挥了作用,它作用在了刚刚那个男子身上,且形成了一种咄咄逼人的威势只针对他一人。 而中年男子在跑出一段距离后,也是渐渐回神过来:“不对啊……我为什么要跑啊?” 他再看向李月白,又觉得对方不是那么可怕了。 他本想再回去,可想想刚刚自己的丑态……什么大实话都说了。 这再回去……不是让人笑话吗? “算了,反正今日这画本就是要十分卖来的!我也不算吃什么亏!” 他乐呵呵一笑,自觉没吃什么亏便回去了。 但他这一回去,却是随后生了一场大病。他到底是被被李月白浩然正气所伤,哪怕伤的是神,也到底是受伤了。 当然,对她本人来说倒是也没多想,只觉是吃坏东西拉肚子了几天。毕竟以前这种事情也没少发生过。 第630章 市井气 一连几天的时间,李月白的年画或是对联都卖的很好。 除开像卖油郎那种投机耍滑之人,大部分人都是乐呵呵买走了她的东西。古河镇上的人也知道来了个戴面具的白衣姑娘,专卖年画和对联。 这期间自然也会有人问起她为何戴着面具的问题。 李月白都会回上一句幼年时毁了容,不便以真面目示人。 有人闻言觉得可惜,至少李老师给他们的感觉更像是书香门第出身。这样的大家闺秀总该是出现在更适合她的京城才对,而不是窝在他们古河镇里卖卖年画和对联。 面对众人的惋惜,李月白则表现的平静不去过多的解释。 短短几天时间,李月白也感觉得到,在这市井中偶尔的几次动怒,让浩然正气的种子也微微壮大了一些。 照这个进度下去,两年左右的时间,她的人间法相必定能凝练而出。 又是新的一天…… 当李月白打开店铺的时候,却是发现自己店铺的不远出斜对面多了一个小摊。 摆摊的正就是店铺的原主人,那对卖面的父女。 两人一大一小混在街边的许多小吃摊中,吆喝卖着自己的面。 那个年轻人见到李月白打开了店铺,则是将一碗刚刚做好的面端起和自己的女儿快步走到了李月白身边 。 年轻人笑着对李月白道:“姑娘,你买了我家的面馆,算是解了我父女的燃眉之急。但我呢……还是不想把祖传的手艺就这么埋没了。我呢……小摊今天第一天开张,这碗面就送你了!希望能沾沾姑娘你卖年画对联的好运气!” “姐姐,这是我爹今天做的第一碗面!一定能给你带来好运气。” 叫芽儿的小姑娘,也在一旁对着李月白说道。 一碗面,这算是这个年轻人投来的一丝善意。 李月白看了看小姑娘,点了点头。 她所戴的这个面具虽然看起来粗糙,但又分为上下两个部分适合在一起。 她将面具的下半部分取走,只露出一个精致白皙的下巴。 仅仅只是一个下巴,但年轻人却几乎可以肯定,面具下应该是一张容貌不差的美丽面容。 只是他也听说面前的姑娘毁了容貌,这多少令人惋惜。 而吃了一口面后,面具下的李月白皱起了眉然后问道:“这面……” 面很劲道。但汤底喝起来却是满嘴的甜,有种说不出的怪味。甚至于多是一股子酱油味。 这就导致这面闻起来香,可吃起来就不是那么回事了。 李月白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思索少许后道:“你真的是按照你祖传的手艺做的?” 年轻人挠挠脑袋,不明白自己问题出在了哪里。他做面每一个步骤都是按照祖父教他的那样做的。 但不知为何,每个吃过他面的人,都呼不对他做的面给予很高的评价。 “是啊……” 此时的年轻人多少显得有些尴尬。 这大早上他送出一碗面,本是好意,可谁曾想,会闹出这么个局面? 李月白看着面前的年轻人,觉得这年轻人送面的举动也算是善意,又看这会大早上也没什么人,便对他道:“你做面的步骤能给我说说吗?当然,涉及技巧方面的事,不用给我讲。” 李月白虽然对做菜的事上面不算很擅长。 可在京城待了那么多年的她,加上过去游历天下什么样的食物没有见过…… 或许多少能帮这年轻人看出些问题所在。 年轻人思索少许,挠了挠脑袋讲了出来。 虽说是祖传的手艺,但重要的都是那些技巧,步骤倒是也无关紧要。 他便讲了出来。 听完之后,李月白就明白了问题所在。 这年轻人祖传的手艺是没有问题,但问题是他做面的酱料上出了问题。以前的酱料都是他祖父所调制。 在这方面,他却知道知道具体放什么材料,但对其中的比列不是很知晓。 这就导致他做出来的面,味道一直在变,又到不了该有味道。 当然,最为关键的是,这年轻人竟然没有味觉。 这是最为致命的。 都说好厨子一把盐。 饭菜的好与不好,这盐的多少很关键。 这也许才是这个年轻人总做不好面的缘故。 李月白思索少许,手中多了一根银针对着年轻人道:“早年我学过医,你的问题或许我能解决。” “真的吗?” “不敢做保证,你要试试吗?” 李月白看向了年轻人。 当然,李月白肯帮他,也是因为这年轻人投送过来的那一丝善意。 年轻人不知想到了什么,看了看自己女儿点了点头。 李月白则就是在年轻人下颌的位置轻轻扎了一下。而以李月白如今的修为,大也可不必如此,隔空就能治好他。但为了掩人耳目,只得如此。 年轻人却是觉得舌根的位置有什么被打通了一样,他似是想到了什么连忙跑回面摊抓起一把盐放到了嘴里。 片刻后,他跑回到李月白这边激动对她道:“多谢姑娘!姑娘贵姓?这一恩德……我陈贵兴这一辈子都不会忘记!也不知以何报答姑娘?” 他说得泪流满面,直差就要跪下。 李月白回道:“姓木 。” 并且表示,她不需要什么回报。 而也不管李月白愿意不愿意,他向李月白郑重一拜。 这一天之后,陈贵兴的面忽然就大卖了起来。 对于这个结果,李月白不算意外。 陈贵兴本身就有做面的手艺在,加上被李月白治好了味觉,自然面就变得好吃了。 也从这一天开始起,每天早上陈贵兴都会将做出的第一碗面,让女儿端给李月白。此外,若是有人落座于他的小摊子后,他也会顺带提上一嘴李月白的年画和对联。 对陈贵兴来说…… 他是个小人物,但小人物也会知恩图报,以他的方式去回报所受到恩惠。 就这样时间一晃来到年三十这天。 这一天,李月白的生意只在早上算的上可以,下午就惨淡了许多。 不过这算是正常的现象…… 年三十的这天,古河镇的人已然都将对联贴上,年画挂上。最多是有些外地归来的游子会急匆匆早上来李月白这里卖东西,但也决计不会有人托到下午。 见到没人,李月白便早早关上了店铺。 意识海中,她所凝练出的人间法相小人则是有变大了一些。 也在她前脚关上店铺后。 袁素梅后脚到了。 就和之前约定好的,每隔三天她会过来一次。 从她口中得到的消息,京城还是一如往常的平静,万象老皇帝依旧每日炼丹,镇北王城也很平静。 倒是这次袁素梅过来,她带来了几份信。 有黄奎的,段剑安的,有裴春花、裴乔儿母女的,也有孟不留的…… 以往过年,李月白无论再忙都会和众人稍稍聚在一起。 但今年,她注定只能一个人过了。 李月白十分认真的将那些信看完,然后认真提笔写下信的信回赠他们。 “掌司大人保重。” 袁素梅其实很想留下来,陪李月白一起过这个新年。 但她又她的职责所在,向着李月白一拜后便离开了。 然后…… 这个大年三十,李月白就守着一根蜡烛,读了一夜的书。 直到第二天早上,陈芽儿,那个才刚刚八岁的小姑娘来给李月白拜了早年,然后同样的将一碗面送到了李月白面前。 李月白往外面看去,并没有看到陈贵兴出摊。 陈芽儿解释道:“姐姐,过年了!爹说了,要休息七天!姐姐,你不休息吗?” 她注意到了李月白桌上依旧好烧着的蜡烛。 “嗯……休息。” 李月白笑了笑,不知想到了什么拿出十文钱给到小丫头手中。 “给你的压岁钱!不用告诉你爹!” 她揉了揉小姑娘的脑袋。 后者则是甜甜的说了一声谢谢,然后开心的离开了。 随后,七天的新年很快结束。 这期间李月白的店铺除了陈芽儿关顾,再就是袁素梅过来后,再无其他人。 这让李月白的铺子显得格外冷清。 新年之后。 李月白的店铺再次开张。 新年已然结束,她不可能继续卖对联和年画。就像她一早就想好的那样,她卖起了字画。 而字画自然就要规矩许多。 所以整体质量就要比年画喝对联好上许多。 但古河镇这里,大多都是目不识丁的老百姓。他们眼中就只有好或是不好,哪儿有什么高雅或是不高雅的区别? 所以为了将字画卖出,李月白甚至自降了价格,原来十文的年画,现在卖到了五分。 对诸多来百姓来说,他们也就是看李月白的字写得漂亮,画也不错,所以就乐得来买。 这个过程中……倒是也不乏有识货的人在。 就比如这个年才刚刚过后。 李月白的店门前,停了一辆马车。 众都认得出来,来者是他们古河镇有名的员外胡一岸。 这个胡员外年轻时读过些书,后来凭借着家里祖上本就好的底子做了些生意,前年赚钱后就回了本地,平时的爱好也就是收集字画。 也就是几天之前,他偶然间家里一位仆人的家中看到了李月白所画的画。 那幅画是山水画,极其的写意逼真。 他本以为是什么大师的作品,一打听才知道是他们古河镇上来了位卖字画的白衣姑娘。 一副画只卖五文。 当时他觉得不可思议…… 这样的画,以画所表现出的水平,就是卖三百两都不过分,怎么可能卖五文? 然后现在,他就看到了这样的一幕。 看到一位老农笑嘻嘻用五文钱将一副极其写意传神的雪梅图给买走了。 “简直是暴遣天物!这……怎么只能卖这个价格?” 他觉得忿忿不平。 他又看了看李月白,觉得是不是这小姑娘不识货,将家中祖传的画作当大白菜给卖了? 但很快,他就被打脸了。 就见一位常年在山上打柴的樵夫,在李月白的店铺里观看一阵后摇头道:“姑娘……就没有那种威风凛凛的大老虎啥的?我买回去避个邪什么的!这又是花花草草的,又是山又是水的……不实在啊。” 李月白思索少许,则是提笔就画了起来。 很快,一头威风凛凛的老虎便跃然于纸上。 樵夫放下五文钱,拿上画心满意足的走了。 胡一案则死看得说不出的难受。 这如此传神大一副画,就卖五文钱? 买白菜也不是这么个价吧? 这时,他身边的仆人则是道:“老爷,兴许高人都是这样……你常说的蛋饼不能立……” “淡泊名利?” “对!对!就是这个词!” 胡一案闻言则是觉得有理。 随后,他走到李月白店铺内,抬手便拜道:“还请先生教我作画!胡某原以百金重谢!” 这一幕,倒是引得街边的百姓不明所以。 在他们看来,李月白的画就是个画……能有什么好学的? 果然,有钱人有钱之后,脑子是会和正常人不太一样。 同样,李月白看着面前的这个胡员外也是有些头疼,她可不想就此引人注目。 思索少许后她随后翻出一本画册扔给了胡一案道:“什么时候能将上面都东西描摹出个七七八八,你再来找我吧。” 胡一案接过画册,翻看几页后则是如获珍宝一般:“这……这是京城画师……楚天千的真迹……这……” 但见识过了李月白的画作,他此刻在看楚天千的画作,似乎也觉得差了一些。 “不……我还是要拜这位姑娘为师!老夫这一辈子没什么别的爱好!唯独在画上!这姑娘是在考验老夫?” 胡一案不知胡思乱想到了什么,命人放在一百两银子后,便速速离开了。 这一幕,看得街道上的人目瞪口呆。 “不就是时本书吗?那胡老头激动个什么?” “有钱也不是这么霍霍吧?” “那胡老头发什么疯啊!去年买回去个本火烧了半截的字画也是这副德行。” 一众目不识丁的百姓,显然不能理解他的行为。 而对李月白来说,她就只是想打发走这老头,并没有什么考验一说。那本画册上的东西,正常来说也够那老头说个十年八年的了。 第631章 说媒 胡一案留下了一百两。 李月白对众人的解释是,她家中有本祖传的画册古籍,对方看上了,她留着也没什么用,所以便卖了出去。 …… 二月初。 古河镇上,过完新年的人们重新忙碌了起来。 对李月白来说,她店铺的生意由初时的火爆变得平淡。往往一天当中只有十来个人光顾。 但其实这才是一个正常店铺的常态。 古河镇上的大部分百姓都是目不识丁,没有人会时时买字画放到自己家中。何况二月初时,天气开始回暖,诸多人都要为接下来的农忙做准备了。 反倒是陈贵兴的面摊生意算得上蒸蒸日上。 因为价格实惠,加上面本身就好吃……诸多人都愿意来面摊光顾。而陈贵兴则总是会趁着卖面的功夫,帮李月白的字画做做宣传。 虽然大多人不一定会去买,但陈贵兴一直都坚持这么做。 时间来到了八月。 李月白就这么在古河镇平淡的待了大半年。期间,少有让她动怒的事情。 即便有,也无非就是遇到几个卖油郎那样无理取闹的人。但整条街道上的大部分人,都算是和李月白相熟了。 只是这位戴面具的白衣姑娘虽然不怎么说话,人还是不错的。只要是有人来找李月白的茬,诸多街坊邻居都会站出来帮李月白说话。 那些个人一见这个阵仗,便不想再自讨苦吃,灰溜溜放下钱跑了。 同样,这使得李月白体内浩然正气的凝练速度相当缓慢。 但即便是这样的速度,她依旧可以确定,两年左右的时间,她体内的人间法相必定凝炼而成。 这个八月的第一天…… 因为昨天刚刚下过一场雨的缘故,今早的空气微微有些湿润,八月初的夏风混杂着花的芬香,让人心情觉得愉悦。 铛! 一大早古河镇上响起了铜锣声。 今日也正好是放榜的日子。古河镇西边有个叫宁听寒的中年书生中了举人。 这对小小的古河镇来说可算得上件大事。就见那原本破衣烂裳的中年书生,被衙役扶在了高头大马上,胸前戴着大红花在街边游行了起来。 身边还有两个官府派出的炼气士,一个为他牵马,一个敲铜锣吆喝,给足了宁听寒排面。 李月白店铺身边的街坊邻居,都暂时放下了手头上的事情,跑到街上看起了这位举人老爷的热闹。 陈贵兴见面摊上的客人全都跑光,打算收了摊去看看举人老爷的风采。 毕竟……那可是举人老爷! 只是他注意到街道对面的李月白,却对此显得漠不关心,只是低头看着自己手中的书。 她似乎一直都显得那么安静,气质清雅。 若是没有人来光顾她的店铺,她似乎就会那样整整看一天的书。 陈贵兴挠挠自己脑袋对着李月白道:“木姑娘,你不打算去看看举人老爷吗?说不上能沾沾人家的才气和运气呢!” “嗯……你们去看吧。” 她微微抬头,淡然回了一句后便把头再次低下。 陈贵兴不再言语,向她笑着点头示意后,收了自己的面摊,带着女儿陈芽儿前去凑热闹了。 这会宁听寒已经游行结束,回到了自己家中。 他的家在古河镇西边,可说是个家,不过就是间四面土墙、茅草盖顶的破屋子,哪怕屋子周围围了一圈栅栏稍稍遮盖了屋子的丑态,也实在寒碜的很。 这会…… 诸多古河镇的人都围在了宁听寒的家中,平常那些不是亲戚的,也硬要和这位新晋老爷扯上些关系。 甚至于有媒婆来给这位老爷说亲。 别看这位宁老爷四十六岁,可至今都是单身一人。 当然,诸多人都是愿意一分钱不要把自己的女儿嫁给他的。 若是未中举之前,有人要给宁听寒说亲,他自是十分乐意的。 可现在…… 他中举了,也就是有头有脸有身份的人了,怎么随便能娶个村姑为妻呢? 日后他要是有机会做官,带着一个村姑出去还不是让人笑话? 当然,众人之中也不乏有乡绅来巴结他。 可说到底古河镇就这么大,即便是这些个乡绅,说白了也不过是土财主发横财出身,有的也是目不识丁,即便是他们的女儿,也和这些个不识字的村姑没有什么区别。 稍微识点字,有些才学的乡绅家小姐,也早早嫁了出去。 “给宁老爷说亲……我觉得人吧有个人合适。”诸多人中,有个姓钱的媒婆说道。 “你说的是?” “我们镇不是来了个卖字画的白衣姑娘吗?她是认字的啊!你们不是也说她的字画好吗?” 钱媒婆笑嘻嘻说道。 她说的姑娘,自然就是李月白。 钱媒婆这么一提,众人都有了印象。 他们知道,去年的时候镇上来了位戴着面具卖字画的姑娘。众人只知道她姓木,大多时候都戴着面具,据说是年幼时被烧伤了脸。 宁听寒自然也是路过过李月白店铺几次的。 那姑娘的字画……他看过。 虽然具体的字画怎么看,他也不是特别懂,但可以肯定的是,那位姑娘的字画造诣水平是不低的。 说不得是京城落魄到这里的世家小姐。 虽说是被毁了容,可她气质姿态也不差啊? 而且世家出身的落魄小姐,那也是落魄了的凤凰,怎么也要比他们古河镇上的村姑强吧? 想到这里,他将中举人官府送来的五十两银子中,取来五两送到钱媒婆的手中笑道:“劳烦钱大娘,为我跑上一趟了。事若成,我必有重谢!” 五两的银子,对古河镇一个普通人来说也不算少了。 钱媒婆自然欢喜接了下来。 更为重要的是,这可是个巴结这位举人老爷的好机会。 她说什么也要将这事情做成。 宁听寒房间外面,前来凑热闹目睹这一幕的陈贵兴则是皱起了眉。 他嘀咕着喃喃自语道:“我怎么觉得……这钱媒婆怎么尽整些和稀泥的事儿。” 他虽然说不上为什么,但下意识也觉得那位酷爱安静的木姑娘,怎么都和这位一朝得意恨不得天下知的举人老爷不是一路人。 “害……说媒的嘛!不会和稀泥,怎么收人钱呢?”有人道。 “我倒觉得这对那位木姑娘来说,算是件好事啊!那可是举人老爷啊!” 也有人说道。 那钱媒婆也是个利索人,前脚收了钱,后脚稍微准备了一下便去办事了。 一部分人则是就那么跟在她身后,去看热闹了。 …… 李月白店铺这里,整整一个早上都没什么人来。 这倒是也正常,毕竟大部分人都去看举人老爷了。 正在看书的李月白则是将书合了起来。 “掌司大人。” 袁素梅出现在了她的身前。 “京城近来如何?” “一切无恙。倒是我们的这位新晋陛下闹出了不少动静。” 袁素梅对着李月白说道。 袁素梅口中的陛下,自然就是赵炳玄。因为他年号为一化的缘故,民间多称呼他为一化帝。 “怎么说?” 李月白皱起了眉。 在她看来,赵炳玄做事沉稳,不像是会随意惹出乱子的人。 “立皇后一事上。他将已故的胡贵妃,就是逆贼齐王郭图照的女儿胡云溪立为了皇后。并且他还昭告天下,以后都不会再立皇后!” “这事吗?” 李月白闻言袁素梅的话,皱起的眉头舒张了开来,面具下的面容上多了一丝笑意。 随后,李月白道:“随他吧。” 除开一化帝的这件事外,京城中一切都是那么风平浪静。 简单说完之后,袁素梅也打算离开了。 “嗯……那位万象老皇帝呢?他最近还在炼丹吗?” 李月白倒是一直都很关注这位老皇帝的行为举止。 袁素梅正准备说。 但同时店铺外,却忽而响起了一阵吵闹声。 袁素梅只好暂时隐匿了自己的身形。 就见店铺外,那位钱媒婆顶着一张笑脸走了进来。 “姑娘……字画怎么卖啊?” 她随手拿起一幅画看了起来。 “五文。” 李月白淡淡回道。 “哎吆……这画画的这么好,这字也漂亮的很。姑娘在这里真是埋没了!”钱媒婆以着一副颇为惋惜的神情说道,忽而她话锋一转道:“不过眼下有个喜事,说不得能给姑娘你转运嘞!” 李月白也看出来了,走进来的这个人心不在焉,不像是来买她画的人。 “嗯……何事?” 她开口说道。 钱媒婆则是笑嘻嘻道:“姑娘啊!知道吗?那位宁听寒老爷看上你了……着可是天大的喜事啊!” 随后她又是对着李月白的字画一阵夸。 不过她到底实际目不识丁的,某些个词从她嘴里说出来,多少显得有些蹩脚和滑稽。 比如笔走龙蛇,她会说成笔走牛马,栩栩如生说成栩栩如活…… 一阵夸之后,她话锋再一转又道:“可字画整得好……没用啊!尤其是你还毁了容!姑娘,说句不好听的,你这样的谁会要啊?现在宁听寒老爷看上你了,这可是个天大的好机会啊!” 这便是她给人说媒的一贯手法,先给人一顿夸给他一颗甜枣,然后故意说他痛处。 这样一通下来,事也说成个七七八八了。 “所以呢,字画你买还是不买?” 而李月白则是语气平缓,惜字如金只简单回了她一句话。 “所以……嗯?” 钱媒婆觉得不可思议。 暗地里,袁素梅看着这一幕也是觉得不可思议!她觉得,要是这位媒婆知道李月白的身份,必然会吓得六神无主,连如何走道都不会了! “姑娘……我说的不够很明白吗?你这字画能卖个多少钱啊?还有姑娘,你想清楚了,这可是一桩美事。若是不成,你这就算得罪举人老爷了……以后如何在这古河镇继续待下去?” 钱媒婆没好气说道。 这句话就有些威胁人的意思了。 身边一些看热闹不嫌事大点也开口道: “姑娘,你这就有些不识抬举了!那可是举人老爷啊!” “是啊!不然你毁了容……一般谁看得上你啊!” “人家就钱大娘也是好意啊!姑娘,你仔细考虑考虑?” 李月白有些动怒了。 她意识海中,那尊浩然正气凝练成的小人则显得比她还要愤怒,缓缓睁开了眼睛。并且整尊小人,以着一种极快的速度加速了凝练。 但也不等这尊小人发威。 远处有人气呼呼走进来道:“简直胡闹!一群目不识丁的蠢猪!怎么能懂这些画的价值……便是把你们去全家卖了都抵不上这里的一幅字画。” 说此话的正是胡一案。 李月白差不多有大半年的时间,未见过这老头了。 “滚!滚!滚!木先生淡泊名利不想和你们这些俗人计较!老夫我可看不惯!滚!滚!滚!” 胡一案走了进来。 他虽上了年纪,但到底人高马大,将钱媒婆给推搡了出去。 钱媒婆此刻正借着举人老爷宁听寒的威势准备张口就骂,可看清来人是胡一案,也是他惹不起的人,便灰溜溜走了。 随后胡一案又是对着一众看热闹的人一通乱骂。 众人被骂得脸红脖子粗,但碍于胡一案的身份,却也不敢顶撞他。也见没得热闹可看,众人散了去。 “先生……嘿嘿。你上次给的画册,有几处地方……我实在不太明白,可否指点一二?” 刚才还气势汹汹的胡一案,在看到李月白后马上变了一副脸色。 他到底是花甲之年才开始学作画,又无人教导,即便得了大师明家的画册,全也不得要领。 若是平时,这个老头过来,李月白肯定是要打发他走的。 但此刻,李月白因为体内的人间法相分身又凝练真实了一些,心情显得不错,便对胡一案指点了一二。 后者走后,李月白的店铺重新冷清了下来。 袁素梅再次出现,继续先前的话题对着李月白道:“老皇帝还在炼丹,看不出什么出格的举动。 “嗯……既然你没走。替我走一趟吧。本地有个叫宁听寒的书生,你替我去问候一下他。” 李月白对着袁素梅说道。 钱媒婆虽然走了,但后续肯定还会再来。而所有的问题,根源又都在那个书生宁听寒身上。 袁素梅点了点头。 第632章 牢笼 当钱媒婆回到宁听寒居住的地方,将刚刚发生的事告诉后者的时候。 后者倒是也不气馁,而是大度一笑,并且又给了钱媒婆十两银子,要她第二天再替自己去说媒。 虽说是被胡一案给搅了局。但宁听寒倒是也觉得,那位木姑娘表现出来的不愿意,也可能就是姑娘家家的脸皮薄。 话说回来他如今中了举人,今时不同往日,只要让这钱媒婆多跑上几趟,事情必成。 再者…… 他今日心情确实不错,有位乡绅为了巴结他这位举人老爷,出手大方直接送了他一处院落。 他嘴上说着客气不接受,但再三阻挠后还是接受了下来。 只不过为了不落人口舌,他又说是富贵不能忘贫穷,如今发达了也打算在土墙茅屋内再住上一晚忆苦思甜,明日再搬去新住所。 众人见此,则又是一阵奉承。 宁听寒依旧乐得其中。 总之,他今天心情真的不错。 所以即便是当天夜里,他住在这漏风的房间里却也是美滋滋的。 只不过就在他要合眼的时候,房间的门被人推了开来。 见来者虽是个女子,一身玄衣玄帽。 外面月光虽好,但女子又是背对着月光站着的,让人看不清她的面容。 不过这身打扮,已是举人老爷的宁夏寒认得出来,这是只有官家才会穿得服饰。但到底他才是今日才当的举人老爷,见识浅薄,不太明白对方这身衣服具体是个什么官。 “神灼卫知道吗?” 女子说着,将一个金色牌子身份放在了桌子上,代表着她神灼卫行令司的身份。 神灼卫的大名,宁听寒自然是知道的,尤其看到对方代表的身份,竟然还是神灼卫当中大行令司。 他当即跪下道:“不知大人……找小人何事?” 他举人老爷的身份在古河镇听起来气派,可和眼前的大人物比起来实在微不足道。 “嗯……镇上那位卖字画的木姑娘,你莫要再去搅扰她!否则……” 那女子说着拔出了腰间的剑。 这女子自是袁素梅。 轻轻一剑,随着一道剑气涟漪开来,他清楚感觉得到,自己半边脸上的汗毛被刮了个干净。 这种感觉很神奇,但宁听寒绝不想再经历一次。 同时他脑子里快速思索着,那位木姑娘到底是什么身份……为何能引得神灼卫这等大人物出现? 但无论那位木姑娘是什么身份,自此以后他都不该再去搅扰他。 “还有……今天晚上的事情,你知我知就好!” “大人说的是!说的是!” 宁听寒连连磕头对着袁素梅说道。 碰! 一声,门被重新关上。 在宁海寒的视角里,那女子来的悄无声息,离开时也如一阵清风无影无踪。 待到他重新打开门,已然不见那女子的踪迹。甚至于外面连个脚印都不曾留下。他兀自松下一口气,摸了摸了自己的脸颊,不觉脸上已全是汗。 “坏了……那钱媒婆……” 他顾不得衣衫不整,赤着脚连忙往那钱媒婆家中跑去。 …… 第二天午后。 整整一个早上,李月白店铺来光顾买字画的人依旧不多。但这已是常态,她已经习惯。 倒是这会午饭的时间,对面陈贵峰面摊上,来了许多人。 一伙人匆匆来坐下,其中一个中年汉子开口道:“我说……昨晚上钱媒婆家的事听说了没?” “那老婆子怎么了?不就一靠嘴吃饭,给人乱点鸳鸯谱的老猪狗吗?” 众人显得漠不关心。 “和宁听寒举人老爷有关?” 那人继续说道。 和举人老爷扯上关系,这话题立马就变得引人注目了起来。 “昨天晚上半夜三更!有人看到举人老爷衣裳不整,大汗淋漓从钱媒婆家中出现!眼睛上还被人给打了一拳!听说被钱媒婆的儿子给打的!” 那人继续说道。 “吆!这举人老爷不是看不上镇上那些年轻姑娘……都说她们是村姑吗?怎么就独独看上钱媒婆那根老葱了?” “昨天不是还心事重重请钱媒婆来找木姑娘说媒吗?” “兴许他就好那口呗!什么举人老爷,到头来做了举人老爷,还就是男盗女娼那一套!” 众人笑骂一声说道。 实际上,宁听寒昨天晚上去找钱媒婆算是闹了个乌龙。 他昨晚着急把事情给说明白,便急匆匆跑到了钱媒婆家。 本就是被袁素梅给吓了个一身冷汗,又是跑了小半个时辰,自然浑身都湿透了。偏偏又是半夜三更进入到钱媒婆的房间内,被她的儿子给看到。 夜黑风高,也是看不清人的面容,钱媒婆儿子只当是哪里来奸夫半夜摸进自家老娘的房间,抬起拳头进屋就是给那奸夫一拳。 可打完之后才发现是举人老爷。 一时间,钱媒婆的儿子心中是五味杂陈。 宁听寒是好说歹说把误会解除,说明了不要钱媒婆再去找那位木姑娘说媒的事。 可到底又是半夜三更,大汗淋漓衣衫不整出的钱媒婆房间。 加上钱媒婆儿子那么一闹,周围邻居便全醒了。他们怎么想呢? 一来二去,这事情就这么传开了。 而古河镇就这么大,待到第二天早上这事情就全传开了。 闻言面摊馆上众人的发言,正在低头看书,想明白这其中缘由的李月白也是觉得好笑,不自觉笑出了声。 对于众人来说,昨日还是高高在上大举人老爷,此刻也成为了众人口中的饭后笑谈,惹人发笑。 …… 整个八月,李月白在古河镇待的都相当平静。 当然,对于古河镇这样一个小镇来说,这样的平静才就是属于它的常态。 九月,进入了秋季。 对已然秋收了的古河镇一众百姓来说,他们心情的是喜悦的。现如今朝廷开明,只收他们一成的税,加上今天收成极好,自是十分欢喜。 而在秋收之后。 古河镇的大部分人也就闲了下来。 也在九月初的第三天。 古河镇通往京城的官道上来了一辆马车。 马车很寻常,看不出什么门道,但其后确实少说跟随了十几名护从。这说明,马车主人的身份还是不一般的。 其实古河镇虽然偏僻,但每年到固定季节的时候,还是会有一些京城或是其他地方来的大人物落脚。 但古河镇实在太小了。 且再往前就是县城了,没必要停留。 诸多大人物即便来到这里,也不会停留落脚,而是就此匆匆离开。 诸多本地的百姓,每逢这个时候,则都是表现的没见过世面一样,每每看到如此阵仗都会出来好观望上一会儿。 毕竟这个时节,已然秋收,小小一个镇子上能娱乐的东西十分有限。看看马车路过,也算打发时间了。 而眼下这辆马车的主人霍喜,来自于幽州南部。 正就是镇北王城出身的官员。 他在王城的官职算不上大,但也算不上小了。 这些年,镇北王城也并非就是铁板一块。总是也有少数的官员,并非完全和王府是一条心。 霍喜就是如此。 他逃出镇北王城的理由相当直接,他在王城常年贪墨,尤其是最近竟然都贪到了军费上,最终是惹的那位老王爷大怒,自然要诛灭他全家。 但霍喜幸运就幸运在,他当时正在幽州边境做事,而镇北王城已然抓住了他所有的家人。 王城被以为以他家人做要挟,这家伙就会回来…… 可这霍喜闻言后,却是直接抛下家人不顾,连夜跑出幽州,最终和朝廷取得了联系。 这样的一个家伙虽然作风不检点。可到底他又是知道不少镇北王城的秘密的。 朝廷多多少少也算是重视他。 从进入通州开始,就派了专人保护他。 而有关他的事情,李月白也一早从袁素梅那里知晓了。 李月白自己的看法是,霍喜此人既然作风不检点,那来到朝廷之后自然是不可中用的,至多给他一有名无实的官职,待到将这人嘴中的信息都问完后,他也就没什么价值了。 此刻随着霍喜进入古河镇。 一路上都没怎么停歇,一路担惊受怕过来的霍喜想到京城就在眼前,才算是真正放松下来。 路过陈贵兴面摊的时候,闻到面的味道也是真正觉得有些饿了,要求众人停下,他要吃上一碗面再走。 他下了马车之后,看到古河镇的人都在围观看他,多少觉得有些好笑。 但同样,他就此坐下面摊上没多久。 本地诸多乡绅都围了过来。 其中自然就有那位举人老爷宁听寒。只是他看向李月白店铺的方向却怎么都显得有些不自然。 一众乡绅来此,目的也很明确,既然好不容易有个大人物愿意在他们这里停下歇歇脚,他们自然得好生招待。 对于他们来说,他们也不知晓霍喜具体是什么身份,只是看这中年男子有朝廷的人护送,便起了巴结的想法。 “这位大人……你可去我的宅子……” “大人来我们古河镇,我们真是蓬荜生辉,三生有幸啊!” “大人!我们真是幸运啊!” 一众人对着霍喜说道。 对霍喜来说,他担惊受怕了一路,一路上身边朝廷派给他的人都是一路迁就他,此刻他又放松下来,自然是乐得享受。 但他也骨子里看不起古河镇这么个小地方,笑道:“你们的宅子,在我看来至多比马鹏好上一些,也适合住人吗?” 他一句话所有乡绅显得尴尬,可即便如此,后者们也是依旧卖力巴结着霍喜。 霍喜身边,那些 朝廷派给他的那些护卫则纷纷皱起了眉。 有人私下言道:“什么东西……不过是个叛逃逆贼!神气什么?” 也有护卫道:“算了。朝廷要我们把他安全护送到京城,就得说到做到。只要他不是做什么过火的事情,我们也忍了。” “不过你们这穷乡僻壤……还有什么吃的吗?” 霍喜一碗面下肚,配合他圆鼓鼓的身材算是吃了个半饱。 一众乡绅正要开口,霍喜却又道:“有什么都给我拿到这里,我哪儿也不去!” 对面,李月白看到这里已然起了怒意。 的确,一个叛逃之贼,有什么可神气的? 但看了看一众乡绅的姿态,李月白倒是又想看看,这些个乡绅又能做些什么蠢事出来? 乡绅们一阵交头接耳。 又过了不多时,古河镇所在县城的县衙老爷被请了过来。 可这位县衙老爷走到这里,却是当街就对着霍喜骂了起来:“呵呵……我当是哪位朝廷大员要我迎接呢?原来是幽州来的逆贼啊!” “你……你一个小小的七品县令敢如此怠慢我?你知道我是谁吗?你们京城朝尚且都不敢怠慢我!” 霍喜骂道。 显然,他没有想到这个县衙老爷竟然敢顶撞他。 “你的事……我可是听说了。本就是贪墨贪的厉害被镇北王城给发现,又为了逃跑连家人的安危都不顾!就你这么个不仁不义的东西,朝廷愿意收你,那也是可怜你!不然你以为你是个什么东西?” 县令开口,直说他的要害。 对方被说口鼻生烟,对着身边护送他的人道:“你们就安敢看着我受欺辱?” 可那一路走来都小心翼翼护卫他的护卫,却是都跟没听见他说话一样自顾自道: “怎么这九月的天气了,还有苍蝇呢?烦不烦啊!” “有苍蝇?我怎么没看到?” “哈哈哈哈哈……” 县令见此,直接大笑了起来。 随后他道:“霍喜,既然来了京城,就收起你那些龌龊心思!朝廷有你知道的那些消息,收复幽州那算是锦上添花!但没有你那些消息,也少不了什么!别太当自己是一回事!告诉你,朝廷便是派我来接你的!我刚才的话,也是朝廷对你的态度!” “啊?” 霍喜闻言,则是脸色煞白,一屁股坐回到了椅子上。 他以为逃出镇北王城,便是逃出了一个牢笼。 可如今看来,不过从一个牢笼跳入到另一个牢笼里。 这也弄得那些乡绅脸一阵青一阵白,站在原地显得极为尴尬。 李月白看完了这场热闹,则是把头低下重新看起了书。 第633章 一位故人 县令对霍喜能有这个态度,应该也就是一化帝赵炳玄的态度。 这让李月白多多少少有些欣慰。 于她而言,她也并不喜欢朝堂上的事每一件都需要她去处理。 就如过去莫问清所说的,朝堂上的俗事本该就由朝廷去解决,大多平常时候神灼卫只专司除邪祟,管理天下炼气士的事情。 就于李月白而言,若是平定了镇北王城,再解决了万象老皇帝。朝堂上的事情,她便不想去过多过问了,只一门心思为下一个大劫做准备。 …… 古河镇上。 霍喜离开后。 在那位县令的注视下,一众乡绅只觉说不出的尴尬。虽然这位县令上明面上没说什么,但一众乡绅知道,以后他们的日子注定不好过了。 众人之中最为觉得倒霉的,便是那位才做了几天举人老爷的宁听寒。 原本古河镇这么个小地方……过去多少年斗不成出个一个举人老爷。 现在好不容易出了一个,那位县令老爷对他一开始也是颇为重视的,原本打算召宁听寒到自己的县衙当中做个主簿,也就是县衙的三把手。 可这个宁静寒这几日都做了些什么事情? 前有半夜三更和一个半老媒婆厮混,后又随一众乡绅前来巴结一个谋逆之臣,如此的人品……若是让他入了仕途还了得? 县令想着刻意走到宁听寒身边说了一句:“宁举人,本县对你很失望 。” 话罢,他就此离去。 宁听寒知道,他此后的仕途算是完了。 其实说起来他也是真倒霉。这档子浑水他本来是不想掺和的,可前面收了那些乡绅送的好处,乡绅们硬拉着他来,他又不能不来。 结果到现在闹了个里外不是人。 李月白将一切都收在眼底。 平心而论,她也觉得宁听寒这样的人不堪大用。他或许真有才学在身,但到底又没自己的立场,乡绅们一叫他,他就来……随波逐流,完全没有自己的立场。 这样的人,的确不适合仕途。 就这样此后的一个月当中。 刚刚发生在眼前的这件事情,再度在古河镇百姓当中流传开来。不时那位举人老爷宁听寒又会被人提上一嘴,沦为众人饭后的笑谈。 李月白店铺的生意依旧不温不火,甚至于开始变得有些惨淡。 由一开始的每天十几个人光顾,变成了每天只来一两个人光顾。有时甚至一整天都等不到一个客人。 对于李月白的字画,古河镇的百姓除开一开始的稀奇劲儿,现在再看那些字画也觉稀松平常了。 纵然,李月白的字画很有水平,但在古河镇普通百姓的眼中也欣赏不出什么水平,买字画回去也就是放在家中图个乐呵。 这种惨淡的生意,一度也博得周围人的同情。 周围有邻居劝她道:“我说姑娘……你要不试试改行做做其他的事情。不是说你的字画不好,但我们古河镇这里都是些目不识丁的大老粗,没人能懂你的字画啊?要不,你试试卖卖杂货什么的?就是卖卖胭脂水粉什么的也行啊。” 这如此说,倒也是一番好意。 毕竟他说的这些,放在古河镇的确要比卖字画强的多。 但李月白也只是简单笑笑回上一句:“还行,卖字画赚的少是少点……但勉强能糊口饿不死。” 毕竟,她不是真的需要卖字画来赚很多的钱,卖字画也只是一种掩饰手段,能让她在古河镇平淡生活着。 在这种平淡中。 时间一晃来到了十一月。 刚刚下过一场雪的古河镇,竟然少见的从京城方向又来了一辆马车。这辆马车身边只孤孤单单简单跟随了几名随从。 但这次,却引不起众人前来围观了。 因为,似从进入冬季开始,通往京城的官道上便每天都会有马车通过。 只不过现在来的这辆马车,却是显得极为豪奢,看规格只有王公贵族才能乘坐。 尤其是驾车的那位马夫……或者说是驾车的是一位容貌极美的红衣姑娘,两腰之间各有一柄断刀,五官精致,面色带着几分冷意和漫不经心。 在漫天的白色雪地里,她穿着单薄的红色衣裙,如一团燃烧的火焰极为显眼。但若是再近一些去看她又会发现,她的双手坑坑洼洼且布满了老茧。 让那双原本修长美丽的手,令人看着惋惜。 马车在经过李月白店铺的时候,红衣女子拉动马的缰绳,然后将马车停下对着马车里的人小声道:“公主殿下。你要出来散心就到这里吧……再远……就要出京城的范围了。” 随后马车内走出了一位粉衣女子,容貌同样不俗。 这两个女子,李月白还都认识。 红衣是上官轻舞,粉衣则是那位玉茸公主赵玉茸。 这两个人会凑到一起,也着实令李月白有些意外。 但或许又不意外…… 据李月白所知,玉茸公主自和那位镇北世子成亲后,几乎每天一小吵,三天一大吵,二人算不上有多和睦。不时,这位玉茸公主就会偷跑出来散心。 可说是偷跑出来,每次又都有朝廷的让盯着她。 朝廷的人也不会允许这位玉茸公主走出京城以外的范围。可以说,某种程度上,这位公主自和镇北世子赵洪凌绑定的那一刻,便永远被软禁在了京城。 至于上官轻舞,李月白总能不时听到一些她的消息。 她一直致力于找黄奎报仇,拼了命的修行。可修行到底又是个很耗资源和金钱的。因此,大多时候她都会以一种雇佣的关系,为一些世家的子弟做几日临时护卫。 反正,上官家已覆灭了几十年,几乎没人认识她,她也不是当初的上官家大小姐了,自然拉得下脸面做这些事。 加上大劫之时,她修为便已是乙银炼气士的实力,这实力也不算低了。诸多世家自然也乐得雇佣她。 眼下不用想也猜的到…… 上官轻舞应该是和这位玉茸公主达成了雇佣关系。 玉茸公主当初受万兴皇帝宠爱,现在又受一化皇帝重视,哪怕被软禁在京城,可单只为个上官轻舞提供一些修行炼气资源,那是绰绰有余。 “公主可在这里随意走走,若是有事我自会出现……”上官轻舞自顾自跳下了马车,然后被李月白店铺的字画吸引了目光。 本是世家大小姐出身的她,自然认得这些字画的不凡。 “画怎么卖?” 她开口问道。 “五文一幅。” 对于上官轻舞的出现,李月白在微微惊讶后重新恢复了平静。 “五文一幅……真是埋没了。”上官轻舞摇了摇头。 至于为什么这家铺子的主人把画卖这么便宜……她并不想过问。这其中,或许必然有它的原因,甚至有着一段曲折的故事。 可这世上…… 有故事的人太多了。 她早已不是当初的上官大小姐,有心思以一种游戏人间的心态去听他人这些故事。 她活着就只为两件事情,修炼,然后报仇。在这样的心态下,她对于这两件事情的任何事情都不想过多搭理。 她将拿起的画重新放下,摇头笑了笑准备离开,但随后她又注意到了店铺戴着面具,一身白衣的李月白。 这样的气质,以及这样的打扮…… 让上官轻舞联想到了另外一个女子 。 又不知她想到了什么,她缓缓小声道:“嗯……看来京城中那些传言并非虚假。好久不见,李姑娘。” 她到底还是认出了李月白。 对于这个结果,李月白并不意外。过去上官轻舞还是大小姐的时候,本就聪明,虽说那些聪明她大多用在了玩世不恭上。 再者,她也曾和李月白相处过相当长的时间,对于李月白一些生活中的细节习惯记得相当清楚。 尤其是曾看过李月白写的字画。 上官轻舞有理由相信,世上有两个人字画方面相似,那会是巧合。可要是加上气质也相似呢? 再加上京城之中,一些个传言。 上官轻舞可以有七成把握确定,面前的这个女子就是李月白。 自大劫过后的这几年。 她也的确没再和李月白见过。 “果然,你这位李掌司大人是躲到这里来修行了……”上官轻舞微微一笑又道:“我见黄奎必杀!但李姑娘你……姑且算得上一位朋友。” 李月白也没有否认自己的身份,微微点头示意。 另外一边那位玉茸公主向上官轻舞看了过来,见后者和李月白搭话他开口问道:“你认识?” “嗯……算是一位故人吧。” 上官轻舞点头,但也没有点破李月白的身份。 “哎……你这些店里的字画。” 赵玉茸注意到了李月白店铺里的字画。 李月白装作和赵玉茸并不熟识回道:“姑娘谬赞了。字画技艺再高超,不过也是为养家糊口罢了,算不得什么。” 她摇了摇头。 “我说你有这个技艺要不跟我回京城做我的门客吧。” 赵玉茸笑得明媚着看向李月白。 几年的时间过去,她似乎还是那个玩心极重的公主。 李月白摇了摇头思索少许道:“也算和姑娘你有缘,赠你一幅画吧 。” 话罢,她提起画笔,铺好宣纸,姿态悠然画了起来。 只片刻功夫,一位粉衣佳人美丽容颜出现在纸上,大雪纷飞间那佳人笑得明媚灿烂,正是玉茸公主。 “愿姑娘永远无忧。” 李月白开口说道。 李月白画技出神自不必说,赵玉茸看着画上的自己阵阵出神,自嫁给那位镇北世子她便极少真正开心笑过了。 “来三碗面。” 李月白向着街道对面的陈贵兴点头示意说道。 她回头又看向上官轻舞道:“那家的面很不错的……要尝尝吗?” 后者小声说道:“神灼卫总掌司请客,我自是觉得荣幸。” 陈贵兴闻言,笑着回应李月白后,卖力拉起了面。 上官轻舞和赵玉茸坐下吃面,这两女的面容自是引起了不少人的注目。 但也许与她们坐在一起的李月白更引人注目。这大半年的时间,众人有些也曾暗自猜测她的身份。 有人说她是京城落魄的世家小姐,有人说她可能是某个书香门第教书先生之后。也有人说,她就是一个没背景、外地来的普通姑娘…… 如今看来,她很有可能就是京城落魄的世家小姐。 可不管如今她家世如何显赫,现在也只是一个普通人。 此时,陈贵兴的面做好了。 他的面,是祖传的大骨肉汤面,骨汤是特制调制的,面也劲道,一把绿意盎然的葱花撒在上面,再放上一勺红彤彤密制的辣酱,香味立时散开。 很能勾起人的食欲。 也就在放面的空档,陈贵兴小声问李月白道:“木姑娘,你和她们认识……” “嗯,算认识吧 ” 李月白简单对着陈贵兴回道。 算认识? 这叫什么回答。 陈贵兴有些不解。 这个回答显得李月白和上官轻舞她们并不算多熟。 陈贵兴的手艺的确没得挑,便是那位一向挑剔的玉茸公主斗吃的津津有味。 可一碗面下肚,她看向陈贵兴的第一句话却是:“面做的不错……有没有兴趣去我府上做我的门客?” 不知该说这位公主是认真的,还是玩心大发。 总之,多少有些引人发笑。 吃过面后,玉茸公主在上官轻舞的陪同下又在古河镇游走了一会儿。 可古河镇实在就那么大,实在没什么可看的。 对玉茸公主来说,这个小地方除了那位有趣的画师,和那个面做的不错的年轻人外,便再没什么有趣的地方了。 百无聊赖后,玉茸公主、上官轻舞一行人离开了这里。 离开前,李月白也送了上官轻舞一幅画。 马车上,上官轻舞回看着站立雪中,一身白衣戴着面具的李月白,将画缓缓展开。 画上是一对姐弟。 姐弟二人容貌皆美,姐姐是上官轻舞,弟弟是上官轻曜。 画中的二人笑得开心,似乎并不被俗世所扰。 上官轻舞盯着这幅画,恍惚间似乎有种回到了曾经还是上官家大小姐的日子。那个时候的自己,的确是无忧无虑。 她跳下马车,向着李月白郑重行了一礼。 雪中,李月白点头示意。 第634章 人间法相 又是一年年关将至。 李月白改卖起了年画和对联,她原本有些惨淡的店铺生意,逐渐火热了起来。 古河镇的百姓或许大多目不识丁,但对于过年,他们却都有着属于他们的仪式感。比如这年画和对联,就是过年不可或缺的物品之一。 有人赚了钱,有人必定会生意惨淡。 就比如说陈贵兴的面摊,一向都生意兴隆的他,临近过年这几日生意反而惨淡了起来。 其实可以理解。 临近过年了,古河镇街上各样的小吃都摆了起来。平常吃惯了面的那些人,总会要换换口味。 可说是惨淡,陈贵兴面摊上的人流量还是很乐观的…… 一天少数会来个二三十人。 然后年三十的时候。 就和去年一样,李月白点了一盏蜡烛,独自一人看了一夜的书。 意识海中,那尊人间法相的小人已然凝练的真实,一身青衣的她,有着和李月白一样的容貌,但却有着李月白不曾有的浓厚书卷气和一股不怒自威。 新年之后。 李月白依旧在平淡中度过着。 到了三月,古河镇的百姓就和往年一样开始为农忙做准备,重复着和往年一样的生活。 再然后后夏季到了,而后是秋收,再往后又是冬季,又一个年关将至。 这一年的年三十,已然九岁的陈芽儿又长高了一些,或许是陈贵兴的生活也富足了,小丫头清秀略带婴儿肥的脸显得胖乎乎的,捏起来很有肉感。 大年初一,就像往常一样,陈芽儿第一个来给李月白拜了早年。也是每年唯一会给李月白来拜年的人 李月白摸摸她的头,拿出早就准备的压岁钱给了她。 “呀……有些太多了!” 小丫头打开红包,惊呼出了声。 红包里放有七张一两的银票。 七两……这在古河镇这个小地方来说都不算少了。 “收下吧。不用告诉你爹!”李月白笑着说道。 这是她最后一次给陈芽儿给压岁钱了。她体内人间法相已然要凝练而成。这个新年之后,她就要离开了。 陈芽儿离及笄之年还有七年,李月白便一次性给了她七年的压岁钱。 得了这么多压岁钱,陈芽儿自然是很开心。 开心过后,她又忧虑了起来。她觉得,这么多钱不去告诉爹,就自己私藏着,总归不是一个好孩子的做法。 可李月白也跟她说了,要她偷偷留着。 一时之间,陈芽儿有些不知道自己到底该如何做。 小丫头离开不久之后,袁素梅走了过来。 李月白先开口道:“京城近来如何?” 袁素梅开口道:“一切安好。镇北王城也没什么大的动静。但……有件事,我不知该不该讲。” “何事?” “大理寺最底层的地牢中,有个叫贾元义的甲金炼气士跑了出来。” 袁素梅对着李月白说道。 随后他说起了贾元义的来历。 这个贾元义本是京城外游走,居无定所的一位炼气士。大劫之后,当时京城一边重建,朝廷和神灼卫疲于应对各种琐事,这个贾元义就趁机作乱了起来。 当时,此人被黄奎所擒拿关到了大理寺地牢之中。 准备待神灼卫琐事处理一些后,将此人放出当街斩杀,给那些有着异样心思的人一些震慑。 可后来待朝堂稳定下来后。此人却也被遗忘了。 几日前,大理寺在地牢清点犯人人数的时候,这个家伙借机跑了出来。 袁素梅说着又道:“这个贾元义在甲金炼气士行列里,本事也算是稀松平常。但却练的一身藏匿的本事。一连几日,我都能摸索到他的气息,可就是辨不出大概方位。为可以肯定,他目前应该是逃来了古河镇,且就隐匿在了古河镇中。” 因为只是一个区区甲金炼气士,目前也没造成什么事故,朝廷和神灼卫也并不是很重视。 只是单单交由了袁素梅处理。 可这件事,却也让袁素梅颇为头疼。她杀人都本事不低,可找人并不在行。 “嗯……既然胖子那家伙当初能擒拿此人,为什么就不顺带杀了他呢?” 李月白皱起了眉。 她觉得要是当初黄奎将此人给杀了,也就没现在这些乱子了。 随后,李月白放开自己的神念,将一整个古河镇都给覆盖。果然发现,在古河镇之中,多了一道除她和袁素梅之外的,第三道炼气士的气息。 可这气息若有若无,让人找不准这个气息具体来自于哪个方位。 “果然有点东西。” 李月白面具下,嘴角微微扬起了一丝。 “去。” 她以手代笔,十几只乌鸦黑压压一片凭空出现,飞了出去。 这些乌鸦是李月白以画妖之力造出,且被注入了神念,它们将分布于古河镇的各处,监视着整个古河镇的状况。 除非,那个贾元义能一直稳住他现在的气息不变化。否则,只是微末细微的气息变化,李月白都会在第一时间锁定贾元义的位置。 “你回去吧。贾元义此人……我会解决。”李月白对着袁素梅说道。 后者闻言点了点头就此离开。 …… 又是一个三月。 这一天,陈贵兴的面摊上,来了一位身材瘦小的中年人。 见他面黄肌瘦,衣服破破烂烂,像是外地逃难来的乞丐。他盯了陈贵兴的面摊许久,一言不发。 陈贵兴没有多想,兴许是看这中年男子可怜,煮了一碗面端到了他的面前,并开口道:“吃吧,我不收你钱。” 中年男子接过了面,对于陈贵兴的举动显得有些意外。 “说起来……我的确有些饿了!” 中年男子吐出一口气,目光却放在了陈贵兴旁边的另外一个小摊上。 陈贵兴隔壁小摊,是一位卖肉的屠夫。 此刻屠夫面前的砧板上,放满了今天刚刚杀的猪肉。 中年男子忽而扔开了手中的碗,然后抓起屠夫摊上的生肉就撕咬吃了起来,他吃的极快,嘴上更是一片殷红,配合上癫狂的神色,有种说不出的诡异! 且肉眼可见,原本身体干瘦的他,竟然变得微微充实了一下。 屠夫也是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给吓到了,但还是开口道:“你拿了我的肉……就该……该给钱……” “钱?呵呵呵呵!”那中年男子却是怪笑了起来:“老子吃东西从来不给钱!狗娘养的神灼卫,追老子这么多天!可饿死我了!对了……离开京城之前,我就在这古河镇闹上一闹吧!哈哈哈哈哈哈哈!” 他说着,咬破自己的手指,以自己对血隔空画起了咒文。那血色咒文消失之后,天空上飘起来厚重的红色云朵。 不多时,这些红色云朵中有着一根根丝线落了下来。 这些丝线似乎有生命一样,哪里有血腥气儿,便往哪里钻,或是牲畜……或是人! 一时之间,古河镇上彻底大乱。 众人就此开始逃命。 “呵呵……赶在那些狗娘养的抓我之前!我要先填饱肚子!哈哈哈哈哈!” 中年男子肆意大笑着。 可忽而,他的神色发生了变化。 却见不知何时,他的面前出现了一位身着青衣的绝美女子。她容貌极美,一手拿笔,一手执书,有着一股温文儒雅的书卷气质。 可偏偏这儒雅之中,又有着一股不怒自威。 且随着她的出现。 天空之上那些红云以肉眼可见到速度极速消散! “去他狗娘养的!跟老子开什么玩笑!”看到面前女子的面容,中年男子当场就骂起了娘。 他正是逃出大理寺地牢的贾元义。 对面女子的面容极美,可他也认识,可不就是那位神灼卫总掌司李月白吗? 他虽说是甲金炼气士,可和神灼卫总掌司比起来,就是微不足道的小人物。他一小人物,何德何能值得这等大人物前来追杀他? 他不知是该哭还是该笑。 但最终,他快速做出了一个决定——逃!赶快逃! 在这等大人物面前,他根本没有丝毫的胜算! “你爷爷的……我还没杀人呢!我还饿着肚子呢!我一小人物……我……我……你爷爷的!狗娘养的!” 他一边骂,一边几乎吓得哭了出来。 眨眼功夫,他已然快要跑出古河镇的房屋。 同时,他身后的青衣女子缓缓提起了左手中的笔,然后在右手已翻开的书生画了一笔。 “啊!” 远处,贾元义凭空化成了一团血雾。 而青衣女子也就此凭空消散。 更远处,一身白衣的李月白站在山上,将山下古河镇的一切尽收眼底。 刚刚,杀死贾元义的并不是李月白本人,而是她凝练而成人间法相。和虚妄法相,和往厄法相都不同。 人间法相似乎是有了些人间烟火气,但这种烟火气又都具现化成了一种不怒自威。 三尊法相皆已成。 她的修为已然在玉司行列之上了。 李月白缓缓取下面上的面具,露出了原本的绝美容貌开口道:“该离开了。” 古河镇上,又是新的一天。 当陈贵兴摆起自己的面摊,将今天的第一碗面做好要端给李月白的时候,他推开店门却又发现店铺之中已然没有了她的踪迹。 连店内的那些个字画都跟着一起消失了,就好像她从未出现过一样。 唯独在店铺内,他发现了一封信。 他目不识丁,但好歹是送了女儿陈芽儿去私塾读了几天书。小丫头看过之后挠挠头道:“好像是……木先生把店铺送给了我们。她说,这间店铺本来就是我们的东西。” “这……木先生去哪儿了呢?” 陈贵兴心里有些空落落的,显得有些失落。 这种失落,并非是什么男女之情,就好像和你相处了多年的邻居或朋友,有一天一声招呼都不到,突然在人间蒸发。 “先生……还会回来吗?” 陈贵兴嘴角露出一丝苦涩。 陈芽儿心中也有些难过,同时她依旧犹豫着要不要将李月白给她压岁钱的事,告诉爹。 可要她说,她倒是宁可不要压岁钱,也希望那位木先生留在这。 古河镇上,自这一天开始也多了几种这样的论调。 有人说,那位斩杀妖人的青衣女子,很有可能就是那位忽而消失卖字画的木姑娘,毕竟二者的气质很像。 但也有人说,那位木姑娘可能死在了那位妖人的手中。毕竟,那日妖人做法,狂风大作,很有可能那位木姑娘遭了难。 不过也有人不同意这第二种说法,毕竟那一日古河镇的其他人都没有死,怎么偏偏就死了那位木姑娘? 传言说,那位木姑娘是落魄士族出身,也有可能那位木姑娘是重新回了京城。 可种种说法,又都无法去验证。 总之,那天之后那位木姑娘再也没有出现过。 …… 两年多的时间。 京城并不会有太大的变化。 但两年多的时间,朝廷的一切都朝着李月白所预想的那个方向在发展。 那位万象老皇帝,依旧沉迷于每日炼丹,丝毫看不出有什么谋乱之举。镇北王城附近,也没什么大的消息传出。 唯一算得上消息的,便是镇北王城重新立了世子。 这代表着,镇北王城从明面上将原世子赵洪凌给放弃了。同时也代表着,镇北王城准备要动手了。 回到京城的第一天。 李月白也先去见了丘夫子。 后者察觉到了她修为气息的变化,抚着胡须笑道:“恭喜啊,丫头。接下来呢……你准备怎么做?要对镇北王城动手吗?” “不,既然那位万象老皇帝都沉得住气!我为何就不能等呢?但一些必要的工作,也要开始准备了。” 李月白缓缓说道。 顿了顿她又道:“有件事,还要麻烦一下丘老先生?” “何事……说说看?” “现在开始,每隔上几天,希望您能去找那位老皇帝下下棋。” 李月白对着丘夫子说道。 “这算是给那位老皇帝一点威慑吗?” 丘夫子明白了李月白的想法。 “算是吧。镇北王城要有动作,这位老皇帝必然也不会坐以待毙。或者说,他应该要有动作了。” 李月白对着丘夫子说道。 第635章 安乐侯(上) 京城皇宫之内。 独属于万象老皇帝的偏殿之中,海公公脚步匆匆走了进来对着正在全神贯注炼丹的万象皇帝道:“陛下……太学府的那位丘夫子又来找你下棋了!” 海公公的表情显得很不自然。 这个月,那位丘夫子已经找万象老皇帝下过四次棋了。这显得太频繁了。 “呵呵……来人烹茶。” 万象帝闻言,似乎也来了兴致,放下了手中炼丹的工作,示意身边下人去摆好茶具。 “陛下……您还要和他下棋?” 海公公显得不解。 顿了顿他继续道:“陛下,镇北王城有人来到了京城。眼下,那人正就候着准备见你呢!” 在海公公看来,既然镇北王城主动派人来和眼前的陛下联系,那陛下也该放下手中的一切事宜,去见一见这位镇北王城的来人。 可万象帝却显得并不在意。 他微微一笑道:“来了,就候着。” “陛下……这……不合适吧?” “是他要来见朕,不是朕要见他吧?”万象帝冷笑一声又道:“等的起就等,等不起走就是。朕要下棋了,莫要搅扰了我的兴致!” 见万象帝主子如此,海公公也不好再多言。 随后,丘夫子走了进来。 万象帝隔着帷幕,只露出一只手,一边喝着茶,一边和他下起了局。 丘夫子的棋很快,万象帝每步棋都走的很慢。就这样,一整天下来,二人只下了三局棋。 虽然万象帝下的很慢,可这三局棋他却全输了。 并且更早之前,他和丘夫子下棋也是输多赢少,妥妥就是一臭棋篓子。 直到天色渐晚,外面月上柳梢,万象帝才召见了那位镇北王城来的人。 镇北王城来的这人,因为是镇北老王爷心腹的缘故,破例赐给了他赵姓,名叫赵高轩。修为在玉司炼气士这个行列里,也算得上二等了。 此刻,虽然得了万象帝的召见。 赵高轩显得有些不高兴,开口道:“陛下又是炼丹,又是与人下棋……干脆不如到民间,开个馆子专门教人下棋炼丹算了!哎……我又忘了,陛下与那丘夫子下棋都是输多赢少。能教人下棋吗?” 他这些话阴阳怪气,赤裸裸就是在羞辱万象帝。 后者身边,那位同样是玉司炼气士的海公公有些怒了:“阁下……什么意思?是你镇北王城来求陛下办事!你就是这个态度吗?” “说来也是讽刺。我和你们镇北王城的老王爷都是一奶同胞的亲兄弟。可我们这对兄弟却向来都不对付!自小到大,他从来不会求我这个兄长做事。现在……他来求朕。朕也很意外。” 万象帝笑出了声。 他言语显得意外,可表现出的姿态可一点都没有意外的意思。 这些话,让赵高轩听着怎么都有些不舒服。 但这世上的事又向来奇妙。只要利益一致,过去关系闹的再僵的亲兄弟,也能暂时握手言和,递给对方一个笑脸。 赵高轩想着来时老王爷交代的话,压下怒意,思考少许后换上一张笑脸道:“陛下,我有话直说了。你真的就甘心做现在的太上皇吗?我们镇北王城,可以扶您重回原来的位置。” “但……有条件对吧?” 万兴帝笑了笑。 “陛下猜对了!您知道,现在朝廷视我们镇北王城为眼中钉、肉中刺!我们王城对朝廷也是一个威胁!实不相瞒,我们老王爷准备要动手了。可在那之前需要陛下一点配合。” “如何配合?” 万象帝听着赵高轩的话似乎来了兴致。 “我们镇北王城发兵之前,需要陛下先在京城内搞出点动静。这样我们镇北王城再发兵,朝廷必然会为此显得焦头烂额!陛下若要在京城闹,在下也可提供一些帮助。”赵高轩说道。 “那朕要是不愿意呢?” 万象帝又问。 他并不是傻子。 镇北王城的人说的好听,可到底是在拿他当枪使。 他在京城先闹起来,必然要和神灼卫朝廷相斗!这便是鹬蚌相争!那么谁会是渔翁呢? 必然是镇北王城。 “那我镇北王城愿意保持现有的姿态。如果……陛下大可愿意继续等下去。只是,陛下你又能确定,你和神灼卫那位新掌司耗的起吗?”赵高轩说着继续道:“若是时间在长一些,那位李掌司见我们镇北王城不动手,肯定会把目光放在你这位太上皇身上吧?” “攘外必先安内。那么对于那位李掌司来说,谁是内呢?” 他又质问一句。 他的话并非毫无道理。 万象帝思索少许后,最终笑着答应道:“好。那朕便先搞出些动静出来。” “陛下英明!” 赵高轩向着万兴帝一拜,就此离开了。 万兴帝看着他离去,嘴角则是显出了一丝笑意。 海公公开口道:“陛下,镇北王城是想拿我们当枪使啊。” “呵呵……一杆银枪杀人无形。可这个枪凭什么要朕来做呢?” 万象帝笑得越发灿烂。 帷幕之后,他脸上那些褶子因为他的笑容,显得更加明显。 “陛下,您的意思是……” “赵洪凌那颗棋可以动了。” 万象帝对着海公公说道。 自那个镇北世子来到京城的第一天,他就一直关注着那个世子。随后他发现,这个世子有着极大的野心,且一直隐藏着自己。 过去几年的时间,万象帝也动用自己暗处的力量暗地里为赵洪凌扶植起了一批势力。 那股子势力,虽不能撼动京城现有的秩序,但足够造出一些混乱混淆视听。 然后这继而会给镇北王城传递出一个错误信号,会以为他这位太上皇在京城闹了起来。 “做渔翁的……只能是朕!” 万象帝说的,缓缓站起了身在白天和求夫子下棋的棋盘上落下一颗白子。 原本丘夫子执黑棋,万象帝执白棋,而白棋几乎被黑棋围到了死路 。一眼看去,这盘棋已然没有翻盘的可能。 可现在…… 随着这颗白子落下,局势彻底发生了变化,白子围死了黑子。 …… 太学府丘夫子的院落中。 这次丘夫子主动叫来了李月白。 李月白开口道:“昨日丘老先生找太上皇下棋,有何收获?我闻言一连三局,他都输了。” 丘夫子摇头道:“不止如此。他和我下棋从来都是输多赢少。可我觉得,他的棋艺并不算差。应该在我之上,而且水平不低。” “为何这么说?” 李月白有些不理解。 “看似他棋下的很慢。可实际上,他是在思考怎么把棋你下成和我旗鼓相当,然后再输给我。这位老皇帝的城府……很深呐!我看不透,他在想什么。” 丘夫子摇了摇头。 一开始他和万象帝下棋,以为他棋艺真的很差,可又下几次后,他却不这样想了。 顿了顿他继续道:“要么……那位老皇帝朕就是臭棋篓子。可丫头,以你对他的了解,会是这样吗?” 李月白摇了摇头。 以她过去对这位老皇帝的了解,他绝不可能如看起来那样简单。 “最近朝廷上……必定要不太平了。” 李月白缓缓说道。 就这样在平静了一个月之后。 京城之中,发生了一件稀奇事。 那位玉茸公主要办生辰宴。 一位公主要办生辰宴,纵然她很受宠,这也算不上什么稀奇事儿。可怪就怪在,这个发起人竟然是那位玉茸公主的夫婿赵洪凌。 这就算是稀奇事了。 谁都知道这对新人,自结婚后就是每天一小吵,三天一大吵! 京城当中,有人若是偶尔见到他们,也会看到二人吵的不可开交! 可现在……赵洪凌竟然主动替那位公主办起了生辰宴,绝对算得上是稀奇了。 那位一化帝闻言,也是放出话会主动来参加这位妹妹的生日宴 在一化帝赵炳玄看来,他虽然和这位妹妹素未谋面,但将她嫁给一个镇北注定被遗弃的世子,到底是有些替万象帝愧疚的。 有了皇帝表态,诸多大臣自然也是得表示表示,纷纷决定要去参加玉茸公主的这场生辰宴。 赵洪凌也是会来事,闻言后又给皇帝和一众大臣补了个请帖。 不然就这样干巴巴等皇帝和一众大臣来,是显得他赵洪凌面子很大吗? 然后,这份请柬也送到了李月白手中。 赵洪凌连一众大臣都请了,要是不请这位掌司大,那也说不过去。 不过京城中,就此也起了这样的论调。 现在谁都知道,赵洪凌这位镇北世子已经彻底被镇北王城给抛弃。就是废人一个!他要想在京城立足,可不就得讨好这位玉茸公主? 从这样去想,赵洪凌为玉茸公主举办生辰宴的目的就显而易见了。 也多少让人对赵洪凌这位被遗弃的世子又低看一眼。 什么傲气的世子? 还不就是个有奶就是娘的玩意 。 京城之中,大部分人也都为那位玉茸公主感到不值。 而到了生辰当天。 当李月白见到玉茸公主和赵洪凌这对新人的当天。 后者二人表面上笑着脸迎接各方来的客人,可实际上从始至终二人又都没主动说过一句话。 乃至于生辰宴进行到一半的时候。 前一刻那位还笑嘻嘻和众人言语的玉茸公主,像是积攒了怒气许久陡然爆发对着身边的赵洪凌骂道:“你到底想做什么?以为这样……为本公主办一个生日宴就会高看你一眼吗?你在镇北王城不受重视了,你就来讨好我……你可真可笑!” 实话而言,她自和赵洪凌成亲之后,只有夫妻之名,却无夫妻之实。 大多时候,赵洪凌都只是给她摆一张臭脸。 平常的时候,赵洪凌不是在府邸和一众下人耍骰子,就是在和一众侍女玩闹嬉戏。这自然让玉茸公主赵玉茸厌恶到了极点。 但也是这几年以来,这个赵洪凌从来没给过她一个笑脸。 这倒是让赵玉茸又高看他一眼,觉得这个世子不来巴结她,还多少有那么些骨气。 可就在刚刚,她缺为了表现出他们夫妻之间关系和睦,当着众人的面笑嘻嘻切温柔的叫了她一声玉茸。 这一声玉茸。 让赵玉茸听了心中发毛,尤其是看到他扭捏的笑容,只觉得恶心。她也不管众宾客还在,这便破口大骂了起来。 她骂道:“赵洪凌!平常时候你连个笑脸都不给我……现在你表现的这么忸怩?能恶心不恶心!” 众人都看在眼里,可谁又都没去阻止。 就算有人阻止,也只是浮于表面。 赵玉茸是他们大乾的公主,又不是他镇北王城被遗弃世子的侍女,她想骂……众人自然都乐得见。 私下里众人也起了议论: “呵呵!这赵洪凌也真是脸厚啊!看自己被镇北王城遗弃了……转眼就能来讨好我们公主。” “什么镇北世子。不过就是个笑话。” “是啊……搞这么大阵仗!结果就是看个笑话。” 最终,还是李月白出面向赵炳玄递送过去一个眼神,他出面平息了此事。 然后,赵洪凌为玉茸公主办的这个生辰宴就此草草收场。 赵洪凌也的确成为了笑话。 宴会之后,众人大多都在关心那位玉茸公主如何,诸多王公贵族或是大臣家的妇人、小姐都前去安慰她。 只有赵洪凌,从始至终都是孤零零一人。 此刻他的脸上也恢复了一向的姿态,似乎对这一切并不在意。 这一刻的他,比京城之中随处可见的任何一只流浪狗都要显得狼狈和无人在意。 他转过身正准备离开。 可抬头之际,却是看到一个容貌绝美的女子走到了他面前,正就是一身玄衣的李月白。 “镇北世子已然是你过去的身份。过几天我会让朝廷给你一个安乐侯的爵位,让你平平安安和玉茸公主过完这一生。” 李月白开口说道。 “呵呵……安乐侯?掌司大人也来羞辱我吗?”赵洪凌自嘲一笑。 “有时候平平安安过一辈子没什么不好。玉茸公主心思单纯,但凡你愿意拿出你的一点真心。她会愿意守着你这个安乐侯一辈子的。” 李月白眼眸深邃,仿佛知道赵洪凌接下来要做什么。 同时,她抛给了赵洪凌一个选择。 可后者,显然会错了她的意。 第636章 安乐侯(下) 李月白明白,赵洪凌做出了他所认为对的选择,多劝无益。 她就此离开。 赵洪凌转过身缓缓走近了府内,继续像往常一样伙同一群仆人花天酒地,玉茸公主见此冷冰冰对他道:“你这个人……真是让人恶心!” 赵洪凌没有说话。 他带着几分嘲弄的语气道:“你真的知道我在想什么吗?” …… 李月白回到了神灼卫总司。 但更早之前,段剑安却依然来到神灼卫总司的监天楼上。玉茸公主的生辰宴也邀请了他。但他却以年事已高拒绝了没有去。 “兄长。” 段剑安在门生东方霄的搀扶下缓缓起了身。 他年岁尚且还年轻时,那瘸了一条腿尚且不怎么影响他的生活。可现在年岁大一些后,他每每坐下,再要起身时,单剩下的那条腿却怎么都使不上力道。 “书生,你我之间不必如此。你就坐着吧。”李月白示意他不必起身。 段剑安重新坐了下来,然后缓缓道:“兄长……这近来这几天。那位被遗弃的镇北世子赵洪凌可有些不太安生啊。我最近才知道,他竟然和太上皇的人一直都有来往。” “看出来了。今日玉茸公主的生辰宴上,我给了他一个选择。” “什么选择。” “我让他做个安乐侯安安稳稳过完这一辈子。” “他如何选的?” 段剑安再问,李月白摇了摇头。 段剑安长叹一口气道:“他到底还是被那位太上皇给录用了。只是到头来……还是要苦了那位玉茸公主。” 对于赵洪凌如何选择,他并不在意。 只是那位玉茸公主,她差不多也是看着她长大的,多少有些为她不值。 “她的这个夫婿……表面来看,虽说是吉祥为她选的。可某种程度来说,不也是我们替她选的吗?”李月白摇了摇头。 毕竟,当初万兴帝要把自己的女儿下嫁给赵洪凌的时候。 李月白和段剑安也没有表态。 段剑安无奈一笑又摇了摇。 某种程度上,他们算是牺牲了这位公主几年的大好时光从而换来了朝廷这几年的和平。 “朝廷亏欠她啊!” 段剑安又道。 李月白沉默没有说话。 顿了一会儿,她接着又道:“按照目前升发烫传来的消息来看。后天……赵洪凌的人会在大理寺动手。” “在大理寺动手,然后趁机攻破地牢,然后将地牢里那些家伙放出来,然后给京城制造混乱吗?好想法。”段剑安点了点头。 “你有什么想法?” 李月白问道。 “给他攻破吧。” 段剑安回答道。 他的想法和李月白一致。 李月白随后道:“那位万象太上皇想躲在幕后做最大的赢家。总得给他卖一个破绽,才能探到他的底牌。” …… 时间很快来到了后天。 这一天,赵洪凌如往常一样喝着花酒浑浑噩噩过完了一天。当他满身酒气进入到府邸时,只惹来了玉茸公主的厌恶。 玉茸公主更是干脆带着贴身仆人,走出来府邸之外。 对于这样的情况,府内的仆人早已见怪不怪。每每这样玉茸公主不是跑回皇宫住上几天,就是在京城附近闲逛上几天。 待到玉茸公主离开之后。 赵洪凌一改醉意,眼中透出清明对着空荡荡的房间内道:“都来了吧?” 瞬间,他面前凭空出现了十七人。 这些都是玉司炼气修为,正就是当年跟随他进入京城的那十七名侍卫。 “殿下……准备要动手了吗?” “殿下!这一连五年多的时间,我都不知道我是怎么过来的!这京城朝廷,太不把我们当人了。” “世子殿下!” “世子殿下!” 一声声世子殿下将赵洪凌叫的也有些恍惚了。 许久不曾有人这么叫过他了。 也就像这些侍卫所说,这几年他们在京城过的的确不容易。因为是镇北王城来人的缘故,大多时候朝廷都是在刻意刁难他们。 而这几年,赵洪凌表面上刻意和这些侍卫疏远,但暗地里对他们都是能帮则帮。所以如今,这些侍卫才愿意继续追随他。 “今天晚上……我需要你们做一件事情。攻破大理寺天牢。” 赵洪凌开口说道。 话罢,一众侍卫却犯难了。 大理寺有神灼卫少司坐镇。虽说大家都是玉司炼气士,可炼气士之间也是有差距的。就好像他们十七个人绑在一起,也未必就是其中某一位少司的对手。 “大理寺有我的人。此外,会有额外的人来帮你们的……” 赵洪凌说道。 他话罢,房间外面黑暗中又走出了两人,正就是那位镇北使者赵高轩,以及万象老身边都那位海公公。 海公公先开口用着太监独有的尖细嗓音对着赵洪凌侍卫道:“你们放心,今晚我也会帮你们的。我会率先在皇宫附近闹出点动静,帮你们转移目光。” 他话罢。 外面忽而有巨大的雷声响了起来,接着便是冲天的火光。 随后听到有人喊到: “起火了!还有贼人闯入皇宫!快来救火!” “救火啊!” “来人啊!” “快救火!” 赵洪凌那些侍卫见此,跟着那位海公公一起离开了。 赵高轩则是以一种重新认识赵洪凌的目光看向后者开口道:“或许只到今天,我才重新认识世子!” “别这么叫我……你们……不都是放弃我这个世子了吗?我知道,你们都想从我身上博取利益。但我何尝不想从你们身上博取利益呢?” 赵洪凌目光灼灼说道。 单单只是凭借他这些侍卫,他自然不敢再在京城大闹。但既然有万象帝支持他,他自然敢做出一些动静。 也许眼下就是一个机会。 当几日前那位海公公找到他的时候,他就知道,该自己向万象帝表态的时候到了。只有自己先表了态,那位万象帝后续才会有大动作。 可到底,他的想法简单了。 万象帝也只是拿他当枪使,无论后续他闹的如何厉害,万象帝也不会有任何动作,只会静观其变。 他自以为自己是棋手。 可实际上,现在的局势中,真正的棋手不过是李月白、万象帝、镇北老万爷三人。 他赵洪凌……不过才是那颗棋子。 甚至于,赵高轩也被那位万象帝给骗了。他只是看到赵洪凌动手,那位海公公夜出动,便以为是那位万象帝表态了。 他再和这位世子寒暄几句后,也就此离开,在京城中去制造混乱了。 一切就和他们预料的那样。 攻破大理寺固然有曲折,但大理寺还是被攻破了。 地牢里那些个罪大恶极的囚徒被放出后,京城就显得更乱。而一向只归皇帝所管的御林军,也突然反水在皇宫大闹起来。 京城之中,一下子就乱了起来。 在驸马府之中,已然目睹这一切的赵洪凌长长呼出一口气。 这个乱局已然由他先开了…… 接下来,就看万象帝了。 同时他在思考,接下来他有该在之后的乱局中谋取利益呢? 京城一下子大乱。 赵高轩见此则是趁机离开了京城。 有了眼前这个局面,他知道镇北王城那边,可以发兵了。 可他又不知道,几乎就是他前脚刚走,后脚那位海公公就出现目送着他的背影离开。海公公身后,一众太监也随即出现。 仔细一看,他们竟然各个都是甲金修为以上的炼气士。 有太监开口道:“海大人……我们还闹吗?” “蠢!我们该收手了!本就是做给那个赵高轩看的!你们还真入戏了?”海公公冷笑一声说道。 “那……那个赵洪凌?” “自生自灭吧!记着!今日大闹京城的是他!和我们有什么关系?” 海公公说罢,和自己的人随后消失在黑夜当中。 京城里,前半夜似乎都混乱不止,不时能听到各种各样的声音。 但独自一人坐在驸马府里的赵洪凌却觉得很安心,他嘴角带着笑容喃喃自语道:“这会若是那位万象帝和神灼卫朝廷交身高手,我就即刻带着我的人出京城,然后在京城附近再制造混乱……” 然后继续在混乱中谋取利益。 这就是他的想法。 想法很美好,可随着后半夜那些个混乱的声音渐渐被平息。 他的心乱了起来。 因为正常来说,越到后面外面该是越乱才对……怎么可能会安静下来? 待到天色将亮时。 一个浑身是血的血走了进来,他浑身都是伤痕,声音沙哑道:“世子殿下……我们……我们被耍了!那位万象帝根本没有出手!殿下,我们快逃吧!逃……” 他正是赵洪凌那些侍卫之一。 只是他的话未说完,一大口血喷了出来,已然没有了生机死在了赵洪凌面前。 “吱呀”一声。 驸马府的人被人推了开来。 一身玄衣的李月白缓缓走了进来。 四面八方,无数身穿玄衣的神灼卫的身形出现,将驸马府给围了个水泄不通。 看着这一幕,赵洪凌说不出自己是一种怎样的心情。他到底还是被万象帝给算计了。 他想着借助那位万象帝的力量来壮大自己,可到底又被他给利用! “做个安乐侯不好吗?” 李月白再次开了口。 “原来……那天掌司大人是着个意思啊?” 赵洪凌没有为那天的选择感到后悔。 相反,他知道李月白那天的话是这个含意后,他越发觉得心灰意冷。 他只是觉得……这些个大人物都有些过于可怕了! 无论是万象帝,又或是李月白!他根本看不透他们到底在想什么。 “安乐侯……安乐侯!”赵洪凌说着,单手运掌拍在自己胸膛上,绝了自己的心脉断了生机。 一场谋弈也随着他的死亡结束了。 这场谋弈中,万象帝达成了他的目的。李月白这边,一切也都在她都预料之中,局势依旧被她掌控。 损失极大的反而是他赵洪凌,以及镇北王城。 几日之后,当外出游行的玉茸公主归来后,才得知了赵洪凌谋反的事情。 对于这个一向窝囊……却敢大着胆子谋反的家伙,玉茸公主显得有些震惊。甚至有些想笑。 怪不得……怪不得那个家伙一向骂她是蠢女人。 怪不得她总看不透他在想什么。 当然,对于赵洪凌的死,她也算不上多难过。毕竟,他们之间本就没有什么感情。他死了,她倒觉得是种解脱。 而一时之间…… 这位刚刚死了丈夫的玉茸公主,也成了京城之中最为惹人眼的寡妇! 毕竟,这位玉茸公主容貌不俗,且还有着尊贵的身份。最为重要的是,有传言说,这位公主和赵洪只有夫妻之名,没有夫妻之实。 诸多人更是都幻想着能得这位公主青睐。 但也不知为何。 在玉茸公主看来,这些个追求者反倒是比那位赵洪凌还要惹人厌。至少,后者虽然讨厌,可到底大多时候也会说些关心人的话。 也在赵洪凌死了约莫半个月之后。 玉茸公主偶尔在一次街上游行散心的时候,遇到了李月白。 对于这位既是长辈,又是朝廷中大人物身份的掌司,玉茸公主拿出来她该有的礼仪,向她行了一礼。 正准备匆匆离开的时候。 李月白缓缓开口叫住了她道:“嗯……我曾给过赵洪凌一个机会,让他做个安乐侯。” “是吗?” 玉茸公主有些意外。 不知她想到了什么,随后又道:“那他可真是蠢货。至少……能保一条性命。” “但我觉得,他谋反或许也有你的一部分因素……” 李月白思索少许又道。 在驸马府里,她搜寻出了一些有趣的东西。那些东西更像是赵洪凌的日记,且大多提到了玉茸公主。 “呵呵!我?我不太相信他谋反,是为了给我一个解脱?” 玉茸公主摇了摇头。 “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李月白问道。 “我……不知道。但是我还会困会这京城吗?” “不会了……” 李月白说着给她留下了一枚令牌和一本册子,然后离开。 有那枚令牌,以后玉茸公主可随时来神灼卫总司见李月白这位神灼卫总掌司。册子是赵洪凌的其中一本日记。 第637章 三方博弈开始 又过了约莫三天的时间。 那位玉茸公主简单和身边熟悉的人打了个招呼后,带着一队侍从出了京城,南下游历去了。 她自出生开始,就一直被困于这京城之中。像极了一只被被养在笼中的金丝雀。 用她的话说……她想去外面看看。 她南下游历,其实也是李月白的建议。接下来朝廷要喝北方幽州的镇北王城开战,北方注定要不太平了。 果然,在这之后不久。 镇北王城果然兵发南下。 最先遭殃的,也是靠近幽州的青州。然后,不出意外的,青州直接向镇北王朝投降了。 青州的实力比起幽州来说,还是要差太多了。即便这几年青州发展了几年,可和幽州的差距却不是短短几年就能弥补过来的。 朝堂上,一部分大臣闻言青州连抵抗姿态都不做直接投降,大骂道: “这几年,朝廷可没少给青州拨款!青州的官员如此不作为……不令人寒心吗?” “青州此举……实在令人不耻!” “青州窝囊啊!” 一众大臣正在说着,一化帝赵炳玄开口道:“让青州投降,这是朕的意思!” “什么?” 朝堂上一片哗然。 众大臣又看向朝堂尚一言不发的李月白。他们想听听李月白怎么说。 目前看来,这位陛下的这个决定……怎么看怎么荒唐! “让青州直接投降,这是本掌司和陛下一早定好的。”李月白开口说道。 青州到底还是隔了京城朝廷数万里。这几年青州都民生虽然恢复了一些,可整个一周之地无论是炼气士,又或是兵力,都要差幽州太多! 一旦打起来…… 就是青州单方面的被动挨打。 这样的开战又有什么意义? 不如让青州先假意顺从,待到朝廷和镇北王城开战后,某个关节节点青州突然反水,自是会有意想不到的效果。 且现在…… 青州单方面,一直暗地里和李月白的升发堂保持着联系。 “逆贼既然已露狼子野心!我等不该再坐以待毙!传朕旨意,发兵十万!兵发幽州!”一化帝起身开口说道。 此外,自这一刻开始,无数京城中的炼气士都将赶往幽州和通州的交界点。 接下来,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那块地方都不会太平了! 随着朝廷和镇北王城撕破脸皮开战。 一时间,各方都暗流涌动。 京城之中,万象帝布下的那些暗棋开始一个个现身,时不时开始给朝廷下绊子。京城周遭更是开始显得不太平。 各方势力又或是一些个小宗门……也开始趁机在各自地方作威作福。 一些个京城世家,也有死灰复燃的苗头。但不等世家闹起来,又被李月白将这种势头给按死。 开战半个月…… 无论是京城朝廷或是镇北王城,都没有占到上风。两边各有人损失。镇北王城里,李月白升发堂布下的那些暗子,被拔除了一部分。 京城之内,和镇北王城有来往的官员也被神灼卫给陆续发现。 这算是两方第一个回合交手。 双方之间,关键性大人物都没有出手,都在暗地里进行博弈。 但对李月白来说,她要考虑的更多。 京城内,她要时刻防备这位万象帝!目前,万象帝布下的那些暗子,都由魏无名和另外两名少司去查办。 虽然不时总能查出一个,但偏偏又不能对京城的局势产生些实质性影响…… 这让魏无名等人有种拳头打到棉花上的感觉。 当然,现在也可以撕破脸皮和这位万象帝直接开战! 可他们两方交战,最终受益者不是又成了镇北王城吗? 因此,万象帝和京城朝廷之间的关系很微妙。二者相互都制约着对方,但又不会给对方下死手。 李月白现在身虽在神灼卫总司。可要考虑和思虑的事情实在太多。 当然,另外一方面段剑安这几年对朝廷大布局影响,也慢慢体现了出来。 正就如段剑安说过的,恢复民声方面,除他之外!朝廷上找不出第二个人! 现在……朝堂上的秩序井然有序。京城内,百姓层次来说,也相对平和!最为重要的,他的那些个治国理念,一方面稳定了京城,一方面却也保障了前方战事的后勤! 这让朝廷完全不用为后勤去头疼。 由孟不留所负责的升发堂,开始慢慢体现它的作用。 九州各地的消息都被汇总过来,交到了李月白手中。这些信息,很有可能起着关键性的作用。 至于前方战场上的战事,也有一化帝和一众官员斟酌指挥。 而整个的大局上…… 则都由李月白调动神灼卫的力量去统筹。 在各方的努力之下。 双方开战又过了一段时间后,京城朝廷逐渐占了上风。镇北王城显得有些疲软。 这个时候,那位老王爷出手了。 他未正面出现在战场上,但是却将一根腐朽的龙骨扔到了战场上。那根龙骨化做了一座大山,山上流淌下腐朽的黑色血水,将诸多京城朝廷的兵给淹灭其中。 自这之后,陆续有甲金以上的炼气士在战场上出现。 这个级别的炼气士战斗起来。 他们周围自是一切都灰飞烟灭、寸草不生。 这导致那片战场,不论何时都是雷光火海一片,普通人根本无法靠近! 相应的京城这边,有神灼卫少司出动前往了战场!朝廷相应的也派了兵力前去支援。 双方由开始的试探,进入了下一个阶段。 现在幽州和通州交界的那片地方,俨然又是一片狼藉,满目疮痍!要知道大劫结束也才不过几年。 那曾经被修建起的建筑…… 就那么随意的被炼气士给摧垮成一片废墟。 但似乎也是从这个时候开始。 那位老王爷未再露面。 李月白知道,这并不代表那位老王爷怕了。 就和京城里,现在朝廷和万象帝相互制约的微妙关系。在前方的战场里,李月白和那位老王爷也在相互制约着。 可以说,李月白、万象帝、镇北老王爷。他们三方之间,达成了一种微妙的平衡。 三方都在相互牵制和拉扯,谁又都不愿撕破脸皮先和其中一方动起手来,以免给第三方可趁之机。 李月白知道,这种拉扯将会持续相当长的时间。 可战争…… 就意味着毁灭和消耗。 最终苦的还是这天下间熙熙攘攘的普通人。 可又有什么办法可以让这战争提前结束吗? 李月白暂时想不到。 最坏的结果很有可能是,她不得不出面前去战场,亲自面对那位炼化了龙脉的老王爷。 京城这边,万象帝交由丘夫子应对。 可这之中要是再生出些变故又怎么办? 眼下的局势,让李月白有种无力的被动感。 当然,她相信这种无力感,镇北王城和万象帝都会有。就看谁能在这牵扯之中,找到出路和空隙! …… 又是一年的三月春。 当京城之外的官道柳树上吐出嫩芽的时候,却是有人抬着棺材,披麻戴孝回到了京城。 京城门口则是也有人披麻戴孝,像是早早在等待一样。 待到京城的棺材抬进来,城内城外人都哭了起来。 死的人叫容向晓,是神灼卫三十六行令司之一。他的一众家眷,又或是跟他作战的下属都抱头哭了起来。 神灼卫总司的监天楼上,李月白用神念看到了这一幕。过去的时间里,她已然见过这样的场景五次了。 死了整整五个行令司! 她面上毫无反应,可内心的滋味不太好受。 而半个月前,胖子黄奎也去了前方的战场,上官轻舞知道这个消息后,也随后跟了上去。 将近大半年的时间,前方战场的战况都不见有什么实质性的进展…… 京城之中,有人唱起了反调。 这些人便是那些出身太学府的学子。论起来这些个学子,既不属于万象帝的人,也不属于李月白朝廷,更和镇北王城没有关系。 只是当今世态中,几乎每天都有人谈论前方战争的局势 。因此,某些个学子,自觉满腹经纶,对着战争局势纸上谈兵分析了起来。 就比如眼下。 那位战死的行令司容向晓的棺材被抬进京城,引起了一众百姓的观摩。 众百姓为神灼卫中这位大人的离开感到难过。有百姓更是自发为这位大人吊唁。 可有些学子却是三三两两聚集在一起开口道: “什么神灼卫行令司?好歹也是我京城的大人物,竟然去了战场就送死!实在窝囊!” “我听说他是为了掩护什么普通兵卒……一人身前面对镇北王城所有兵力!最后力竭而亡!” “虽说甲金炼气士修为高,但也该和身边人一起配合才是!怎么能单独行动呢?” “就是!就是!我看这些个大人物都是只有武力!没有脑子!” “要换我上去指挥!保管打的对方屁滚尿流!” 他们危言耸听,也不管嘴里说的到底实际不实际。原本是容向晓掩护众人的义举,到了他们嘴中说成了自私自利。 但到底这些个家伙又稍微聪明那么一些的,知道当街说这些话必然会引起众怒!干脆就小声议论。 但他们不装逼,李月白此刻的注意力也在这边,恰巧就听到了他们的话。 “哼!一群竖子!只知在暗地里胡言乱语,可有真材实料在身?太学府里的学问都被你们学到狗身上了!” 李月白虽身在神灼卫总司监天楼上。 但声音硬是传到了一众太学学子面前。 她的声音在他们耳边响起,声如天雷直溃人心,吓得这些个学子连忙跪在了地上求饶道: “掌司大人饶命!我们都是胡言乱语!” “掌司大人饶命!我们是无心之举!就是随口一说!” “大人饶命!” …… 只是被李月白这么一呵斥,这些个学子已然吓得抱头鼠窜只管求饶,哪儿还有之前的从容? 监天楼上,她的目光显得冰冷。 其实任何时候,似眼下这种让都会有。他们自以为聪明绝顶、标新立异,实际上只会纸上谈兵、愚蠢至极! “嗯……既然你们那么有学问……不如去前方战场上看一看呗?” 这时候,街道之中丘夫子的身影出现了。 他现在是太学府的院长,这些学子出了问题,风气不正!他自然要管的。 “夫子!” 几个学子面色大惊。 没想到他们刚才随便那么一说,也将这位大人物给惊动了。 “夫子!我们……我们……” “不必解释……那老夫送你们去前方战场一看。” 丘夫子说着也不管这几人愿意不愿意,宽大袖袍一卷带起一阵风,带着这几日向前方战场而去。 其他那些有心之人见到后,也瞬间收起了自己那些个小心思。 这场风波之后…… 约莫又过了两个月的时间。 那位一年多以前说是要南下游历的玉茸公主回来了。 一开始,众人都没有注意她。 毕竟,一年之前赵洪凌死后,她备受关注。 而现在京城之中,诸多人的关注点都在前方战事上。而她这次回来,却是做出了一个所有人都意外的举动。 她竟然将自己的私人财产全部变卖,然后上捐给了前方朝廷战事所用。 这也令李月白多少有些意外。 在她印象里,这个公主一向都是玩心很重。 对此,玉茸公主的解释是:“连京城以南的百姓都在谈论北方的战事!我又怎么安心真的去游历……我是不喜欢京城!可我也是大乾的公主!” 然后,这位不过丁铁修为的公主毅然决然带着一把剑,身边只跟随了几名侍从,向前方战场而去。 有她开头。 诸多京城中的人也随即效仿,自发向前方战场而去。 然后…… 这一天,裴乔儿找上了李月白。 大劫之后,裴乔儿在修行上真正做到了刻苦,已然在丙铜炼气士这个行列里,修为都不算低。 她不开口,李月白也知道她要说什么。 对于自己的这位侄女…… 李月白是有一些私心的。 但最终她点了点头,然后亲自送裴乔儿离开了京城,并且在此之前破例交给了她一枚浩然正气的种子。 希望关键时刻,可以保她一命。 第638章 初二年 自京城朝廷和镇北王城开战,已然过去了两年。 两年时间下来,无论是京城朝廷或是镇北王城,谁都没有占到绝对的上风!比起初时双方的大规模战争,现在的双方更像是进入了一种僵持的状态。每隔上几天才会爆发一场战争 两年的时间…… 对一场战争来说,已然算是相当长了。 而两年的时间,双方各自都在幽州和通州的边界线上,建立了新都城池,用以屯兵驻扎。 京城朝廷这边,修建起了一座名为燕玄城。常驻十万兵马。 京城和其他各地赶往这里的炼气士,也大都驻扎此地。 这座新建的城虽只有两年的时间,但得益于这场战争,这座城池以最快的速度发展起来,已然是京城以北排得上号的大城。 京城方面…… 李月白近来的心情十分不错。 半个月前,她闻言南蛮八部的人直达中原已然快要来到京城。 或者说是以奎相部为首,南蛮地区各自来了使者出使京城,送来了属于南蛮的物资用以支持朝廷北伐镇北王城。 这场大劫,南蛮相较于中原所受损失较小。且这些年下来,南蛮和中原互通,诸多南蛮人的生意更是做到了中原地区。 不夸张的讲,现在的南蛮竟比大劫之前还要富庶。 而昔年…… 李月白曾帮助了南蛮八部之一的奎相部,更是和现任大祭司青鸩交好。现在青鸩闻言中原朝廷有难,自然伸出了援手。 在南蛮的使者当中,李月白也见到了一位老熟人——白念隙。 此人后来一直留在了奎相部,替青鸩管理着商队。到如今,他已然是南蛮地区富甲一方的走商。 在李月白记忆里,当初她南下游历初见此人时,他还是一个少年。 但如今过去了几十年再见。 他已然生出白发,身形也不如昔年挺拔! 白念隙…… 正就如他的名字一样,白驹过隙,过去种种多少令人怀念。 那一段南下的时光,也的确令李月白怀念。 眼下,在驿站当中。 李月白见到了白念隙。 后者显得激动,大笑道:“李先生啊……好多年不见了啊!” 他确实有些激动!不说别的,至今南蛮地区都流传有关于李月白的各种事迹。在奎相部之中,她的影响力也仅仅只在如今的大祭司青鸩之下。 “是啊……好久不见。” “按照规矩!我现在是不是得尊称您一声李掌司大人?” “随你。” “那我还是叫您李先生吧!” 白念隙对着李月白说道。 在白念隙看来,李月白的容貌就和记忆里一样没有变化,绝美容颜依旧!只是她的眼神却比较昔年更为内敛和深邃。 甚至于隐约间,多了几分沧桑。 “中原的京城……果然繁华!以前都只是听人描述京城如何繁华!今日算是见识了!” 白念隙感叹一句说道。 一路走来,见识了中原的确的种种,确实让他大开眼界。 “你们南蛮现今局势如何?” 李月白问道。 “算是勉强维持着平和。但若论最富足肯定是我青鸩部!”白念隙颇为得意的说道。 如今青鸩部的富庶,他至少有一半的功劳。 “青鸩呢?” 李月白思索少许又问道。 这世上,她朋友已然不多。青鸩算是一个,且算是和她最合的来的那几个之一。她一直想去南蛮看看青鸩,可到底是神灼卫总掌司的担子让她脱不开身。 她如此……青鸩何尝不是如此? 后者受困于大祭司的位置,也不能随意出南蛮。 “果然呢……人这一辈子,都是有长辈在的时候,才能任性那么几回!我来时,大祭司是这么说的。”白念隙苦笑一声说道。 李月白苦笑一声摇了摇头。 若有可能,大概谁都不想做那个长辈的角色。 简单几句寒暄后,白念隙也聊起了正题。他这次代表南蛮而来,总计运来的物资足够京城再和镇北王城僵持上一年。 京城朝廷虽然不缺这些物资。 但南蛮的及时援助,总归是让李月白有了一种可以喘息上一口气的感觉。 聊完正题,又是几句简单的寒暄后,李月白再次问起了南蛮奎相部的现况。可惜,她现在到底是神灼卫总掌司,不能腾出过多的时间和白念隙叙旧。 “李先生只管去忙你的……我的话。还想在京城留上几天!这些年吧,我迷上了喝酒。来到京城,这中原天下间的美酒……我总得都尝上一口吧!” 后者也看得出她繁忙,没有过多挽留叙旧的意思。 “好。若是有要事,你可直接来神灼卫总司找我!”李月白叮嘱一句便离开了。 可仅仅只是又过了三天。 袁素梅却找到李月白道:“掌司大人。那位南蛮来的使者白念隙今天中午走了……” 李月白正在看面前桌子上的公文,原本只当是白念隙离开了京城便点了点头。但看袁素梅表情不太自然,手中的笔停了下来又问:“他……怎么了?” “我听人说,他在京城之中连喝三天酒,纵酒无度。今日中午醉死在了东城的一家小酒馆里。” 袁素梅说着,脸上流露出一丝难过。 昔年,她也曾随着李月白在奎相部待过一段时间,和白念隙算是相熟。 “我去看看他。” 李月白长呼一口气,暂时放下了手中的事情。没人看得出,她此刻在想什么。 不多时,在驿站之中,李月白见到了白念隙的遗体。后者一身酒气,脸色通红,双目闭合,脸上的笑容显得安逸又自在。 在李月白记忆里,少年时的白念隙不算是一个好酒之人,也算是一个见识了大世面的人。只是来一趟京城,见识了一场繁华沉迷酒乡之中,醉死了过去客死他乡。 这死法多少有些窝囊和突兀。 可事实就是无常。 事上的事,谁又能说的准呢? 或许对白念隙一个走商来说,这客死他乡就是他最终的归宿。 严格来说,白念隙也是有着中原血统的。以前他说,若有机会还是希望死在中原。 现在……一语成谶。 果然也是死在了中原。 “你说你啊……年少时也是个严谨之人……怎么如今就好酒成性呢?算了,在京城厚葬他吧 。”李月白看着白念隙的遗体本想骂他几句,可到底一声叹息后又摇了摇头。 …… 八月。 天气已然炎热。 两年的时间,某种程度上来说镇北王城和朝廷之间的对峙,也显得有些疲倦了。至少对于一些人来说是如此。 尤其眼下天气炎热。一部分人,尤其是普通人,实在不想在这样的环境下作战。 有关这些前线兵卒的倦怠。 李月白可以理解。 两年多的时间,对于她这个级别的炼气士来说,不过是弹指一挥间的时间。可两年,对于绝大部分普通人来说却不是这样。 正巧,这个八月也到了朝廷向北边燕玄城送物资的时候。 思索再三,李月白想着正好借着这个空档,她想去燕玄城看上一趟。 两年多的时间,前面那些兵卒拼死拼杀?不能他们这些个坐于后台的大人物连个面都不露吗? 且她前去露个面,也算是间接鼓舞前方人的士气。至于京城的万象帝,可由丘夫子暂时盯他几天。 近来,这位老皇帝的现状算不上太好。 现在镇北王朝和朝廷都有些不待见他,这位老皇帝的处境就有些独木难支的感觉了…… 在准备好物资后。 李月白便要和运送物资的兵卒一起出发了。 因为现在有李月白的关系,这次运送物资的队伍会轻松许多,有李月白动用修为带着他们,只需御风而行两天时间就可以到达燕玄关。 也在出发之前。 诸多兵卒见到了李月白这位传说中的大人物,自然显得激动。 传言之中,都说这位掌司大人是天下间少有的美人!如今见了,果然名不虚传。 只是想到对方的年龄估计都够做自己的长辈,再者想到对方的身份和修为……众人便也不敢去多看她了。 所以众人心情也由一开始的激动,显得有些不自在。 毕竟,此刻的他们正就被李月白连人带物一起带上了天。诸多人看着下方的空间和景物不停变幻,再看在最前方隐没云雾之中,显得飘渺的李月白,说不上是一种怎样的心情。 李月白看出了众人的拘谨笑了笑道:“修行不易。今日……你们在修行上不懂的问题都可问我!” 一开始有些不信。 但最终还是有人打破了沉默问了起来。 见这位掌司大人回答了起来,且回答的仔细细致。接着便有第二个、第三个人问了起来。 如此这般…… 众人倒是觉得这位掌司大人也没传说出那么咄咄逼人,还是挺平易近人的。 而聊完了修行。 众人也就随李月白聊起了平常的琐事。 正说着,一个叫童知山的兵卒开口道:“掌司大人,有个事吧!我不知道该讲不该讲……算了,还是不说了。” 他神态为难,想讲但最终没有讲。 他这一开口,众人神态都不自然了起来。 “算了……还是说吧!现在有掌司大人在!我们有什么可怕的?” “说吧!不说我们去也是受窝囊气!” “是啊!我们不说……难道还受那窝囊气?” 一众人说了起来。 “到底何事?” 李月白看着下方的景物,目光显得深邃。 “燕玄关吧……有些人仗着自己祖辈在燕玄关的功绩作威作福!”童知山说了出来。 就比如说,这之中就有已故神灼卫行令司容向晓的孙子容占魁。 当初容占魁祖父死在燕玄关,遗体被运回了京城,京城当中多少人不为这位大人的掩护众人、牺牲自己的举动而动容? 后来,当这位行令司的孙子也要去燕玄关的时候,也在京城之中引起了不小的关注。 童知山接着道:“这个容占魁吧,一开始去燕玄关也挣了不少军功!” 可后来,因为他是容向晓孙子的关系加之神灼卫之中有人刻意关照他,他就不怎么上前线了。 可不上前线,他却依然有军功可以拿。 那这军功又是哪儿来的呢?可不就是把其他人的军功揽到自己身上嘛? 且如容占魁这样的人,现在都燕玄关还不在少数。他们大多都是因为有祖辈在燕玄关的功绩在身,显得高人一等! 所做的事情,也不止抢占他人军功……比如这物资送过去,他们会把最好的挑出来,其他的才会轮到别人。 童知山继续道:“像我们被占军功也还好!起码那伙人没有让我们直接上前线当炮灰……还能捞个运送物资的差事做。” 只是燕玄关那些个大人物怎么也都不会料到,这次李月白竟然会主动过问运送物资物资的事。若是换作以往,换上个其他人带他们运送物资,这其中的种种,他们自然不敢说出来。 “还有这种事情……这京城的世家安分也才没几年。我神灼卫当中就有人想着安逸了吗?”李月白的眼中闪过一抹冷意。 燕玄关远离京城,李月白不便出走京城,一些个神灼卫少司即便来到燕玄关,也不会过问这些个小一辈人的事情。 目前看来,容占魁这类人所作所为虽然对燕玄关局势的影响整体不大…… 可留着这些个害虫在…… 终归不是一件好事。 李月白思索少许道:“好。到了燕玄关后,你们先不必知会其他人我来到这里的消息。” 一天以后,众人到了燕玄关。 诸多物资送到后,正就如童知山所说,不是先送去给众兵卒分配,而是先送到容占魁那些个人的私人临时府邸中,由他们先跳。 正如眼下,容占魁看着刚刚送到自己府上的各种物资缓缓,一边抱着一个美貌女炼气士,一边面色轻佻道:“都说过去京城的世家子弟过的自在!呵呵……如今我才是稍稍有些明白了!拼死拼活那么累做什么?来美人,挑一个!这些东西里挑一个喜欢的!今晚我就……嘿嘿嘿嘿嘿嘿!” 第639章 军功可抵一切? 其实一开始初来到燕玄城的容占魁还是想有一番作为的。毕竟,有着祖父的那般荣耀,作为他的后辈,自然也是该有一番作为的。 可待真正上了战场…… 见识了一番生死,容占魁就不这么想了。 人活这一辈子,命就只有一条。死了就是死了,那便是什么都没有了。也既然祖辈赚下了功绩,自己为何就不能凭借这层庇护,在这里好好生活一番? 所以看着眼前的物资,容占魁自然是要把其中需要打挑出来。 而在他府邸之外的暗处,李月白正用神念默默观察着这一幕。 一切都被她看在眼里,但她却没有着急出现。看容占魁挑选物资娴熟的模样,显然这类事情他是没少去做。 可到底他在燕玄关的职位也算不上高…… “嗯……既然要查,那就要连根拔起。”李月白思索少许,心中有了主意。 思索少许,她随手拿出一张纸,一手拿笔迅速写了起来。写好之后,她将此信交给了身边的童知山开口道:“有此信,你应该可以见到燕玄关中层以上的人了,先将你所知道的告诉他们,让他们去查。” 信件上李月白也并未写明自己的名字,但在信封上她用炼气手段加了一种禁制。这种禁制,也只有神灼卫行令司以上级别才会用。也是传递信件时,常用的手段之一。 童知山点头答应了下来。 随后他拿着此信,向燕玄城内的统兵处走了去。 往常,像童知山一个普通兵卒自然是没有资格靠近这里的。 统兵处门口的人见到童知山一个普通兵卒,本想阻拦,但看到后者信封上有着神灼卫行令司以上特有的禁制标准,又纷纷给他让开了路。 统兵处,这是燕玄城负责调动兵马的一个部门。统兵处之中又有一个察督司的机构,可以理解为是燕玄城的一个临时衙门。其中军队中较大的琐事,又或是城中的重大不平事都由这个临时衙门管理。 所以,这个察督司平时也不是谁都能进来的。 此刻,察督司的司长,官居五品的吕善长正在案牍前处理公务。 当他听闻一位普通兵卒,竟然拿着神灼卫行令司以上级别的信件来找他的时候,他多少有些意外。 随后,他从身为兵卒的童知山手里接过信封拆开看了起来。 信中简明说清了现有燕玄城内诸如容占魁这一类人的所作所为…… 其实这类事情,近来吕善长也是有所耳闻,只是一来容占魁这些个人祖辈都有功绩在身,他是有些不太相信这些人会做出这样的事。 二来,便是他这个职位其实在燕玄城很尴尬。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似乎什么事都能管上一管……可什么事又都没法管。最主要的,他没有任何背景,兢兢业业才做到今天的位置,实在不想去惹事生非。 而眼下,他接到这封信后,也犹豫了起来。 因为这信件之中并没有说明是哪位神灼卫的行令司写给他的。当然,也有可能是少司……或是那位总掌司大人。 可正是因为这种不确定性,他很是犹豫。 他问童知山道:“你可知此信是谁交给你的?” 他打定主意,若是对方不说明此信是谁写的,他决计不会去摊这趟浑水。 童知山有着李月白叮嘱,直接摇头道:“不太清楚。那位大人隐去了面容,我也不知道他什么样子。但那位大人说了,这件事情务必得办好。” “务必要办好?” 吕善长苦笑了起来。 虽然不知道写这封信的到底是神灼卫的哪位大人,可既然对方都这么说了,那就得非查不可了! 打定主意,他即刻调来人向着容占魁的府邸而去。 很快就搜出了一大堆他私藏的物资。自然而然的,也不管容占魁如何解释,他直接被抓了起来。 但容占魁看清抓他的人是吕善长后,倒是爷没怎么害怕而是冷笑一声道:“姓吕的,你知道小爷是谁吗?” “我知道,你是容向晓行令司大人的孙儿。” “你知道就好!” “还有……你不过一个从五品的官,也敢抓?” “如何抓不得?” 吕善才顶着压力将容占魁抓了起来。 做出这样的事情,吕善长知道,他算是捅了马蜂窝,且接下来想停手都难了。 暗处,李月白则是默默看着这一切。接下来,等这个吕善长再抓几个人,事情的真相也就会慢慢浮出水面了。 果然,这之后吕善长在燕玄城内一连又抓了十二人。这十二的祖辈都和容占魁的祖辈一样,有着重大军功在身。 甚至有的人还健在。 也就正就如吕善长想的那样,果然他前脚刚回察督司,后脚一大群人就围在了察督司的门口。 一众人开口道: “吕善长!你凭什么抓容占魁……你不知道他是容向晓老大人唯一的血脉吗?” “吕善才!老夫自认在燕玄城这两年还是有些军功在身的!也算大小在这城中有些面子……你凭什么抓我儿子?” “吕善长!滚出来,给我们一个说法!不然砸了你这破地方!” 一群人中,有神灼卫出身的行令司,也有过去游历天下、主动前来燕玄城的乙银炼气士…… 总之,各类人都有。 但这些人大部分都算是在燕玄城的风云人物。随便一个,都有重大军功在身。任何一个的修为都在吕善长之上 眼见这一幕…… 吕善长是打心底里的欲哭无泪。 这篓子他算是彻底捅大了。 现在也只希望,那位写信的大人能够及时出现。不然他一个小人物,真就顶不住眼前的局面。 眼下,吕善长也就只能强装镇定开口道:“诸位都有功绩在身……可眼下你们的这些个后辈做的这些个事……都是人证物证具在!” 随后,他将查到的事都说了出来。 此话一出,燕玄城中的人都炸开了锅! 对于大部分人而言,容占魁所做的事情他们还是第一次听说,众人议论道: “虽说容占魁这些人的祖辈有功绩在身……可做的这些事……如何叫人简单揭过?” “实在是让人不知该说什么好。” “既然如此,有罪自然要罚!” 众人显得义愤填膺。 众人之中,有位容貌清丽,一身轻甲的女子走了出来。正是那位玉茸公主赵玉茸。两年多的时间,她的身上已然不见在京城时的养尊处优,多了一种从容和锐利,这是经常与人厮杀才能养出的一种气质。 她走上前去也道:“既然有罪,自然该杀!” 对她来说,这样的事情她也是第一次知道。自然也容忍不了这样的事情! 众人呼声也和她的言语一致,要求严办容占魁这些人。 可这时,又有一道声音响起道:“既然我孙儿有罪!那论起来……老夫自是也有罪!毕竟,是老夫包庇了他们。” 说话的是三十六行令司之一的谢流云,在这燕玄城中,军功功绩不小,比起已亡的容向晓也差不了多少。 众人见这位老大说话和气,似乎也是在为自己认错。 但一些人觉得,事情还是要分开算,纵然他孙儿混账,但这位老大人有着军功在身……错不能单纯也算在这位老大人身上。有人正准备出口安慰他几句。 谢流云却冷笑一声继续道:“那若是要我孙儿死!那也请让老夫死吧!” “公主!那也让老夫死吧!” “我们也包庇了自己的孙儿……也让我们死吧!” “吕大人,还请让我们也死!” 谢流云一伙人看向了吕善长和玉茸公主。 这让后者为难了起来。 杀容占魁这些人自然是没有什么问题。可要是连着杀谢流云这些人,问题可就大了。 谢流云这些人,各个都有军功在身,将他们若被处死!必然要引起城内大乱,甚至很可能会引起兵变! “老夫也知我孙儿有错!自是会用心管教!再者老夫军功不小……一部分军功也足够抵去我孙儿的罪过了吧?大不了,老夫再挣一些军功就是。”谢流云继续道:“那么还请吕大人放人吧?” 他的这些话,也让一部分人开始动摇了。 毕竟谢流云这些人的军功真的很大。他们的后代子弟虽然做事过分,但是和他们的军功比起来又显得是微不足道。 若是就因为要杀容占魁这些人,将谢流云等人都给杀死……这对朝廷也算是巨大损失。 吕善长犹豫许久,也实在抵不住谢流云吃人的目光只好说了声:“那……放人。” “不准放!诸位大人有功归有功……但有罪也该罚!不让人人都如谢大人几位这样,燕玄城还有规矩吗?” 玉茸公主开口说道。 “公主殿下!那便是要我等死了吗?我们若死了……还问公主殿下真的担的起吗?” 谢流云则是突然上前一步,看向玉茸公主说道。 他的一句话,也让玉茸公主显得为难了起来。 “哼!公主殿下要是觉得老夫说的对……还请让路?” 谢流云咄咄逼人看向赵玉茸。 他本就是甲金级别的炼气士,一甩袖袍便起了一阵狂风,将赵玉茸硬生生给拉到了一边。 “人……一个都不准放。” 也就在此时,一道清冷的声音在察督司门前响了起来。 随后一道人影凭空出现。 众人看清,来者一身玄衣,容貌绝美,面色带着冰冷,正就是神灼卫的总掌司李月白。 谢流云看清来者是李月白后,面色大变道:“掌司大人……” 诸多人面色也都是大变。 对众人来说,此地最不可能来的人应该就是这位李掌司大人。毕竟,她在京城中还要为诸多事情繁忙…… 怎么可能来到这里? 李月白看着谢流云缓缓道:“嗯……你有军功在身,自然值得嘉奖!可这不该是子孙辈在此地作威作福的理由!” 她的眼中渐渐浮现一抹杀意。 对李月白来说,眼前发生的事,的确很难让她开心起来。 有人见她起了杀意,马上替谢流云说话道:“掌司大人!谢流云等人的子辈可杀!可他们杀不得啊……” “那杀了又该如何?” “会引起兵……” 那人正准备回答李月白,可话说到一半又觉得自己的言语,多少有那么些可笑。 若是别人杀谢流云这伙人,那确实会引起兵变? 可以李月白总掌司的威望,她杀了这些人,却并不会引起人的非议。 谢流云等人此刻内心也忐忑了起来。 李月白有着怎样的手段…… 他们这些个下属可是非常清楚的。 众人思索再三,也是想辩解什么的,可最终又什么都没有说。 这时李月白又开口道:“容占魁等人有罪自是该死!谢流云等人姑且念其有功,可免其死罪!但此前的一切军功也就此作废!今后燕玄城再有战事……尔等需冲在最前面!” 她这么处理,算是也给谢流云这些人一个面子。 再者这些人确有重大军功在身,冒然就把他们杀死……必然也会引起这些人手下一些兵卒的不满。 不如就让他们戴罪立功。 李月白也相信,这些人此后不会再翻起什么浪花。 “尔等可有意见?” 李月白问向谢流云等人。 谢流云等人哪儿又敢提什么意见? 自然是点头都答应了下来。 燕玄城内,也因为李月白这位总掌司大人的到来,城内的兵卒,显得士气高涨。 而李月白顺便也就在城内走动了起来。燕玄城如今因为两年多的建设,的确是比一般都城池要繁华许多。已然可见在城内有一些高楼已然修建了起来。 诸多人更是在此安了家。 城内的一切也都显得欣欣向荣。 可到底这只是好的一面,出了燕玄城以外的百里之内,却都是死寂一片,根本不见什么人烟,更多时候甚至连点植被都看不到。 这场战争……导致没有人愿意在这附近安家。别看如今的燕玄城中人很多,可除了兵卒,要不就事各地而来自愿参战的炼气士,哪儿又有普通百姓的影子? 第640章 表里不一 李月白的到来,使得燕玄成热闹了起来。最为重要的是,正好这几日和镇北王城休战……李月白决定在城内“讲道”三日,为众人讲解修行炼气之事。 城内无论是不是炼气士,都可前来听讲。 这自然惹的众人大喜! 对于大部分人来说,他们往常也没有见过李月白。如今得见她后,一方面惊叹于这位掌司的绝世容貌,另外一方面也是由衷感激这位大人能为他们“讲道”。 连讲三日道后…… 李月白忙完了公事,也算是才想起自己的私事。 来燕玄城也算有几天的时间了,但离开之前她想去看看黄奎和裴乔儿。黄奎她倒是不怎么担心……她倒是尤其担心裴乔儿,对于这位侄女,她多少有些不放心。 裴乔儿的性格一直都很野,大劫之前就是京城中出了名的混世魔王“大姐大”,大劫之后虽说收敛了些性子,可做事也不算稳重。 在统兵处的调兵司,李月白见到了黄奎。 黄奎现在在燕玄城的职位可以说是相当重要的,虽然算不上名义上的一把手,可大小军务事也都是由他处理。 而他见到李月白后,也是惭愧一笑道:“容占魁这些小辈惹出的事端……我竟然一点都不知晓!真是有些失职了!” 其实倒是也不能怪黄奎。 容占魁那些个小辈做的事情虽然过分,但到底影响力有限,动摇不了燕玄城大根基,加之有他们的长辈包庇,这事黄奎自然就很难知晓了。 但燕玄城从大局上来看…… 黄奎还是把一切处理都井然有序的。 李月白思索少许回他道:“这件事情……也不能全怪你。不过就此以后,你也不能只关注大局上的事,偶尔的细微末小……也该去关注一下。” “容占魁这些人的事情往小里说,不过是些晚辈胡闹,好在没造成什么大的影响。可往坏的方面说,这事若是不予管理……便是一个坏的开端,此后无数人趋之若鹜效仿,那就是大的影响了!” 对于李月白所言,黄奎深表认同,他点了点头。 “上官轻舞还好吧?” 李月白冷不丁冒出这样一句。 论起来,她和上官轻舞也是朋友,这么问当然没有问题。 可偏偏当上官轻舞的问题放到黄奎这里,一切又都会变味。 黄奎苦笑一声道:“她很好……和以前没什么区别。” 他的话回答的含糊,脸上神色显得异常复杂。他对上官轻舞的关系是剪不断理还乱,愧疚,喜欢,遗憾,无奈……种种情绪都有。 可上官轻舞对他的关系就很简单,活着就是为了杀死他! 见黄奎如此,李月白也不愿继续再问这个话题,而是问道:“乔儿丫头呢?” 当初李月白传了裴乔儿一枚浩然正气的种子,也不知道她现在修炼到了什么程度。 问到裴乔儿,黄奎神色显得有些不自然。 “她出事了?” “这倒不是,只是最近……这丫头和一个年轻人走的有些太近了。” 黄奎对李月白脸拉了下来。 不怪他如此表情,就是随后李月白的脸也拉了下来,但她随即一想,这丫头如今年岁也不小了,总是要经历这一步的。 她思索少许又问:“那个年轻人如何?” 黄奎摇了摇头道:“目前我看着不怎么样!我劝过乔儿这丫头!可是她听不进去。” 提起那个年轻人,黄奎显得异常气愤,脸色都铁青了起来。 “嗯……怎样的一个年轻人我见见他吧 。”李月白思索少许说道。 说到底,她还是对自己这位侄女不放心。 而裴乔儿闻言李月白到来,自然也是显得欢喜。 两年多在燕玄城的历练,裴乔儿显然已成了一个大姑娘,出落的越发水灵飘落,只是她双眼之间到底还是会不时透出一丝若有若无的邪气,怎么看东西不像是个正派人士。 而两年多的时间。 当初李月白传给她的那枚炼气种子,也被她磨炼出了一把剑的形状,如今已然能引动杀人! 李月白见此颇为满意的点了点头道:“不错……还算没有荒废。” “是吧……我厉害吧姑姑?” 裴乔儿双腮故意鼓起,冲着李月白眨了眨自己水灵的眼睛。 李月白笑了笑不语。 这个丫头也只有在他们这些个长辈面前才会如此,以前京城私底下的时候整个就是一混世魔王! 李月白倒是也没有着急跟裴乔儿说明她的私人感情问题,而是有一搭没一搭各种话题都提起来聊了一些,绕了一圈后旁敲侧击才说起来此事。 说起来,裴乔儿目前也没有告知那个年轻人她的身份。 毕竟……裴乔儿的身份特殊,不说和李月白这位掌司有关系,就是和燕玄城现在的黄奎也有关系,传出去这燕玄城又有几个人敢冒然和她接触? 即便敢解除,又是会怀着什么目的? 这谁都说不上来。 她道:“乔儿,那年轻人我想见见他。” 裴乔儿脸色有了变化,但自小到大,她第二怕的人是段剑安,第一怕的就是面前这位打姑姑李月白,她自然乖乖点头答应下来。 “行……就明天吧。” 李月白定了下来。 到了第二天,李月白在燕玄城的北城一家面馆里,李月白和黄奎见到了裴乔儿带来了一位年轻人。 李月白重新戴上了当初在古河镇时戴着点面具,换了一身青衣,尽显书卷气质。黄奎则是将自己易容成了另外一副模样。 但也就在裴乔儿和年轻人进来不久,那年轻人身后也有一个四十岁年纪的妇人跟着走了进来。 那年轻人叫曲康安,那妇人则是她的娘徐然,是个挂着乙银牌子的炼气士。 年轻人曲康安从外貌来看,也算是容貌俊朗一表人才,身上挂着丁铁炼气士牌子。若他和裴乔儿年纪相当,这倒是也算得上人杰了。 毕竟…… 不是谁都是二十岁左右的年纪,都已然是丙铜炼气士了。 曲康安还很有礼仪,在裴乔儿的引见下对着他介绍起了李月白和黄奎。 在裴乔儿都介绍中,李月白是她的大姑姑,过去是个教书先生,有着丙铜炼气修为,四叔黄奎是丙铜修为,过去是游侠,和镇北王城开战后来到了燕玄城。 曲康安闻言向李月白和黄奎都恭敬行了一礼,各自叫了一声姑姑和四叔。 黄奎闻言,一直板着的脸才稍稍好看了了一些。 其实论起裴乔儿和曲康安的相识。倒是也多少有些令人觉得意外。毕竟,以她外人的角度来看已然是丙铜炼气修为的裴乔儿就是天之骄女,纵然曲康安算是人杰的范畴,这位天之骄女也不一定会看上他。 可命运有时就是那么奇妙…… 在和镇北王城打一次战争之中,裴乔儿和曲康安所在的小队被敌人给冲散,整个小队就此被敌人包围。 当时,小队中的其他人眼见如此……能跑则跑,实在跑不了都在盘算着怎么投降。 只有裴乔儿倒是依旧是一副“大姐大”性格,想着要带小队的人冲出包围圈,可到底是最后寡不敌众负了伤。 敌方的人眼见她受了伤,又还是个容貌不错的姑娘……自然是起了各种坏心思…… 裴乔儿纵然神勇,可到底还是慢慢体力不支,眼见就要被敌人所擒,曲康安站了出来!他修为是不比裴乔儿高,但在当时,那份肯站出来的勇气,没人可以比得上。 也其实当时的二人都算是强弩之末,但就这么互相把后背交给了对方,最后硬撑着又厮杀了一个时辰,等来了燕玄城的支援。 这之后…… 二人就相识了。 一来二去,也就互生了情愫。 从这里去看,李月白爷觉得这个曲康安没什么问题,给她的感觉也是彬彬有礼。那黄奎到底是哪里看不上他? 这时候,曲康安的母亲徐然气势汹汹走到了李月白和黄奎二人面前,阴阳怪气对着裴乔儿道:“以前没听说过你有什么长辈……怎么这突然又有了呢?来之前我当是什么,原来就是两个无根无门的丙铜炼气士啊!” 论起来,曲康安的母亲徐然出身于离州的不大不小的炼气宗门。且她的相公,也就是曲康安的掌门,有着甲金炼气士的修为。 可一场大劫,她相公死在了大劫之中,宗门也就此有些落没了。 可到底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徐然是把自己儿子当做未来掌门人培养的,尤其是知道裴乔儿这两个所谓长辈尽是一些不入流的闲散人士,她就越发有些看不上裴乔儿了。 在她看来,裴乔儿有修行天赋又能如何? 她没有任何背景。 纵然她能有所作为,可说不准那都是多少年之后的事情了!有什么意义? 她直接言语道:“呵呵!我儿子曲康安也很优秀啊……统兵处,有个四品官出身的雷大人的女儿雷豆蔻可是也很中意我儿子!” 她每言语一句,似乎都不会令人舒服。 曲康安也是皱起了眉道:“娘!够了!” 似乎上他也看不上自己这个娘的所作所为。 徐然见儿子执迷不悟,显得气愤当场离开。 “木老大……目前看下来,除开她这个娘!我倒是觉得这个姓曲的小子还算是能顺眼看看。但是……我又觉得有些地方别别呢?再看看吧。” 黄奎用神念对着李月白说道。 李月白也同意黄奎的话,决定再看看。 随后李月白和曲康安又简单聊上几句后,又觉得这个年轻人多少有那么些华而不实,某些想法一点不着边际。 忽而,曲康安叹了一口气道:“说来我那个娘也真是的!说什么我要娶乔儿姑娘,就得让乔儿姑娘给我陪嫁八万两,外加一些百年份的灵材!” 不知他是有意还是无意,这么一句话总像是在暗示什么。 裴乔儿倒是没什么,觉得曲康安说得这些都不算什么,以她的家世完全拿的出这些。 可李月白看来却不是这样。 因为在裴乔儿告诉曲康安说的是,她是普通炼气士家族出身。试问,一般的炼气士家族,谁能随便拿出八万两?更不要说那些个未说明名字的百年灵材,某些灵材可是八万两都买不到! 这曲康安到底安的什么心? 李月白和黄奎面上不动声色,笑着送曲康安离开了。 可曲康安前脚赶出面馆,后脚在走里面馆一些距离后,一群人出现对着他勾肩搭背嬉笑道: “我说曲兄弟!那个裴姑娘你拿下了没?” “话说,你是真准备要娶这个裴姑娘吗?你娘给你物色的那个雷姑娘你不考虑一下?” 曲康安此时则是一改之前都温文尔雅道:“裴乔儿不像是以前我见过的那些女子!这姑娘……野的很!不过马越野,骑起来自然材越有成就感!” 当初他是机缘巧合算是救下来裴乔儿。 可他没有告诉裴乔儿,其实当时他也怕的不行,他骨头也就比小队中其他人稍稍硬啥没干那么一些,倘若后面救援的人再迟去一些,他就要为了活命,反过来背刺了裴乔儿一刀,以求在镇北王城面前的人活命。 但也就是这个机缘巧合,他和这姑娘搭上了关系。 也别看这姑娘性格强硬,为人古灵精怪。可到底是性格单纯了!他这个情场老手只需经营好一个“英雄救美”的形象,就能很好和她相处。 顿了顿他对着身边这些个狐朋狗友继续道:“等我得了手!我就……” “娶了裴乔儿?” 有人打断他道。 他却冷笑一声道:“娶她?呵呵,她是有些修行天赋和姿色!可这些东西换不到我现在就想要的东西啊!等得了手,我自然是去当雷家的上门女婿了!那可是京城的四品大员啊!所拥有的人脉和资源,足厚我后半辈子丰衣足食了。” 二闻言这些话的李月白和黄奎脸色都渐渐冷了下来。 这多少把裴乔儿有些给吓到了。 “大姑姑……四叔,你们怎么了?” “没什么。曲康安嘛,人还不错。” 李月白隐藏好眼中的一抹杀机,转而明媚一笑。 第641章 你该给一个解释 外面曲康安所言,黄奎神念外放后,也一字不落听到了耳中。 他的脸色也变得很难看。 从当初裴乔儿和曲康安刚在一起的时候,他就有些看不上这年轻人。他总觉得这年轻人说话总是云里雾里,看似彬彬有礼,但多少有种说不出的违和感。 黄奎用神念对李月白道:“木老大……燕玄城如果突然少上一个人,应该不会引起其他人的怀疑吧?” “嗯……一个微不足道的人,死了就死了。那确实不值得有什么可惜的。可你想过没有?” 李月白一边用神念和黄奎交流着,一边面带笑意看向了裴乔儿。 对于裴乔儿来说,此刻李月白和黄奎交流着什么,她完全不知道,只是见大姑姑和四叔都认可了曲康安,心满意足先一步离开了。 等她离开,李月白恢复往常的淡然表情缓缓道:“胖子,你今天当然可以杀了曲康安。可以后要是被乔儿这丫头知道,你如何面对她?她可不知道曲康安为人到底如何……只当是你杀了她钟意的如意郎君。以后你们这对叔侄,因为这么个烂人关系闹僵。这值得吗?” “这……” 黄奎显得犹豫。 李月白所言并不是没有道理。 “那怎么办?不可能眼睁睁就看着乔儿嫁给这么个混账东西?”黄奎思索少许,摩挲着自己胡子拉碴的下巴像是想到了什么道:“有了!曲康安那个娘不然要我们准备陪嫁礼吗?那就给她准备好就是了!” 李月白闻言微微一笑道:“嗯……这招是损了点。但到底是能让乔儿看清曲康安的为人。” 黄奎到底也算是为人处事的老油条了,微微一想,就和李月白想到一块去了。 曲康安的娘……那个叫徐然的女人不是打算让自己的儿子攀高枝,让儿子娶那个四品雷姓官员的女儿了雷豆蔻吗? 那李月白就打算把她口中所说的八万两和一些百年灵材准备好。 若她所料不错,徐然拿了这些东西,转而就会当作聘礼逼着曲康安去娶那个雷豆蔻。 当然,彼时曲康安也是回乐得如此,并且想方设法摆脱裴乔儿。 “胖子……准备准备……我们这就去见见徐然……” 李月白笑道。 八万两,和随便准备几样百年灵材,对她和黄奎来说,算不上什么难事。 在准备好之后,李月白和黄奎这便登门拜访了徐然母女暂住在燕玄城中的住处。 徐然起初见到李月白二人前来,是没什么好脸色。但是待看到二人手中带着礼物,尤其是说明来意之后,徐然立马变了脸色。 “吆……二位亲家。这八万两……还有这百年份的玄参、补灵芝……这些都不容易找到吧?” 对徐然来说,见到李月白二人能拿出八万两就已经让她很吃惊了,更没有想到他们还能拿出这些灵材。 此刻的黄奎也是戏精上身,苦笑一声做出一副无奈模样道:“这几样灵材嘛……是我家先祖和几代人共同培育的。这八万两,算是我们全部的家底,其中有不少是向朋友借的。但为了我家那丫头的幸福……也算不上什么。” 他将如何向其他人借钱的过程说的尤为苦难和不易。 顿了顿他继续道:“最为重要的,是我闻言你们曲家往上也是大宗门出身,将来你们宗门振兴,我们也算沾光了。” “呵呵……二位亲家真是客气了!” 徐然礼貌回道。 又是几句寒暄后,李月白二人和徐然简单定下了裴乔儿和曲康安的婚事。 说是定婚事,但具体徐然又没说是哪一天,只说是当今燕玄城时常要和镇北王城作战,待过几日安份一点再说。 待到李月白二人离开后,曲康安则是阴沉着脸对自己母亲徐然道:“娘!你该知道……我根本不想娶那个裴乔儿!你怎么还答应她家的长辈了!” “娘当然知道,你更想娶那个雷豆蔻。”徐然顿了顿继续道:“可是雷家是什么身份?纵然那个雷豆蔻看上了你,可到底他们这些个京城大家都讲排场都很!就凭你一清二白你就想简简单单娶到他雷家的女儿?” “娘的意思是……” 曲康安皱起了眉。 “这不是有人现场送来了礼物吗?准备一下我们这就拜访那位雷大人!”徐然说道。 “娘……这真的合适吗?我们拿了裴乔儿长辈家的东西转为就去……”曲康安多少有些愧疚。 “呵呵。这裴乔儿不过也就是普通人家出身!雷家是什么身份啊?到时候等你成了雷家的女婿,就算这裴乔儿和她家长辈找上门,你打死不认!她一个普通人家出身,还能奈你和雷家如何?” 徐然虽然是笑着说的,但言语冰冷的不带有一点感情。 听母亲这么一说,曲康安心里那点愧疚也就此烟消云散。 “对了!近来你尽量不要和那个裴乔儿再见了!闹得不清不楚,到时你成雷家的女婿,也不一定说的清。你自己的性子也收一收,莫要再和其他女子有来往了。”徐然叮嘱道。 她自己这个儿子什么德性,她是很清楚的。 “好……知道了……娘!” 曲康安不情不愿点了点头。 他是很想先得了裴乔儿的身子,再去讨好雷豆蔻,从而成为雷家的女婿。 但计划总是赶不上变化。 谁能想到裴乔儿这两个长辈真能凑齐他母亲说的那些苛刻条件? 那眼下最为重要的,就是尽快讨好雷家。 毕竟,有了背景,借助雷家的人脉和资源,才能做成许多事情。 “哎……真是有些可惜了。” 曲康安一边想着裴乔儿秀丽的面容,一边颇为可惜的说道。 几乎就是在这一天之后,徐然和曲康安这对母子这边去拜访了那位雷姓官员。后者眼见对方拿出这么多礼物,也只觉是对方不愧是离州大宗门出身。 纵然宗门已经落魄,但到底还是有东西的。 几乎当天夜里,徐然和雷家就定下了曲康安和雷豆蔻的婚礼。正好趁着这几日休战,干脆就择日不如撞日,将婚期定在了一天之后。 这一天之后。 雷家的请柬就在燕玄城发了起来。 李月白因为还没有离开燕玄城的关系,自然也收到了请柬。 而雷家倒是也会故弄玄虚,只说明给自家的女儿找了位乘龙快婿,却没有说明这位女婿到底是何人。 李月白和黄奎则是都心知肚明,雷家的这个女婿只会是曲康安。 “嗯……雷家的女儿出嫁。乔儿要去看看吗?”李月白故意问裴乔儿说道。 这几日,裴乔儿心情都算不错。或者说,她自从得知李月白和黄奎前去为她和曲康安定下了婚事,她心情就很不错。 只是她也察觉到了,这段时间曲康安几乎没有来主动找过她。对此,她虽也有一些自己的怀疑,可想到以后都要和曲康安成婚了,这些怀疑也就暂时烟消云散了。 她便对着李月白点了点头。 到了第二日。 燕玄城北城,雷家暂住的住宅面前,不断有人赶来。 而当众人见到李月白和黄奎出现,也是显得有些意外。雷家虽然在朝廷上出了个四品大员,可到底又算不得什么大世家。 虽说雷家给李月白和黄奎给了请柬,但也没指望这两个人真的会过来。之所以给这两个人发请柬,是因为人家的威望和地位在那里摆着,这请柬必须要发。 但人家来不来就是人家的事情了…… 如今见到这两位过来。 雷家家主见到李月白和黄奎过来,闻言也是显得开心,马上出来亲自迎接。 “小女出嫁……二位大人前来!下官真是既惶恐,又开心呢!”雷家家主说道。 他说的是实话,他现在的心情差不多就是这样。 而人群里,李月白也是看到了徐然。今日的徐然,穿了一身紫红的衣裙,加上本就风韵犹存,在人群里倒是也算惹人注目。徐然在看到李月白和黄奎前来后,也是说不出的激动。 按理来说,她现在是雷家的亲家,也算有身份的人了。她当然也想来和李月白套个近乎。 可到底又畏惧李月白神灼卫总掌司的身份,迟迟不敢前来! 可即便如此,逢人和她搭话,她都会刻意说声一嘴:“今日我儿成婚!连总掌司大人都来赏光!说明什么?说明掌司大人也看好我儿的修行天赋啊?觉得我儿必成大器!” 她如此说,众人算是给她面子也好,又或是其他什么心思,也就顺着她说了。 不多会儿时间,这场大婚的主人公雷豆蔻和曲康安出现了。 雷豆蔻出落的水灵美丽,也是个容貌不俗的女子,曲康安容貌俊朗,二人算得上郎才女貌。 此刻,这对新人正被请到大堂上,要在两家的长辈面前拜堂成亲时。 忽而,一道突兀的女声响了起来:“曲康安!你……能给我解释一下为什么吗?为什么,你会和别的女子成婚?” 见一个容貌秀丽,一身粉色衣裙的女子出现在了众人面前。她容貌极美,五官端正精致,身材虽娇小,但却并不给人一种楚楚可怜的感觉,反而是一双杏眼之中透着几分邪气和玩世不恭。 若她是个男子,多少给人一种哪个世家的纨绔子弟跑出来胡闹了! 来者正是裴乔儿。 且此刻,那双杏眼之中,充满愤怒、不解、委屈……种种情绪。 但到底是愤怒更多一点。 她更不能理解,在她眼中还算是谦和温雅、但却不缺血性的男子,竟然做出这样的事情! 她原先还在奇怪,李月白和黄奎说好了要和她一起来雷家,怎么他们先走了,独独把她落下了。 来之前的路上,她也是打算找自己的大姑姑李月白好好问问。 可进到雷家之后,她就看到了这一幕让她心情完全无法平复的画面! 而她又哪里知道……李月白和黄奎是故意先她一步来的雷家。当然,这自有李月白的道理! 众人当中,有认识曲康安的人已经议论了起来。 曲康安面色显得有些难看。 徐然见儿子面色不对,雷家的和众宾客都看向他们母子。 她先一步走出席位,对着裴乔儿道:“姑娘……既然我儿子不喜欢你!你何必又要单相思呢?还是速速离去吧。惹恼雷家,对你也不见得是好事。” 她这么一说,雷家家主微微皱起的眉舒展开了一些,他还以为自己这个女婿会是和面前这个冒然出现的女子会有瓜葛,要只是单相思的话,那就是这姑娘的问题了。 雷家家主倒是也没咄咄逼人逼迫裴乔儿离开,而是对她好一阵劝说:“姑娘。感情的事向来都是两个人一起才能成!单相思的话,这大闹一场,对你或是今日老夫小女的婚宴都不算好吧?” “是啊,裴乔儿。你对我的喜欢只是你一厢情愿而已。若是过去有什么不到之处,也请姑娘多多包涵。”曲康安对着裴乔儿回道。 “裴姑娘,雷家主大度!我可就没那么大度了!再无理取闹,别怪我赶人了!”徐然说着,身上气息流动,大有以自己乙银炼气修为压迫裴乔儿的意思! “呵呵……好个虚伪的母子!那你收了我家的礼又作何解释?”裴乔儿已然怒了,可更多却是对曲康安的失望。 她总觉得像是第一天才认识这个人一样。 “姑娘!我们何时收过你们家礼物?我看你是成心要坏我儿婚宴!还是说你单相思不成,气急败坏要向我儿讹诈上一笔?”徐然冷笑一声。 且她说的同时,猛然拍出一掌向裴乔儿而来! 而整个过程,曲康安都选择冷眼观望。 而徐然到底是乙银炼气士,她的一击裴乔儿未必能接住! 所以这个时候,黄奎站了出来挡在了裴乔儿身前,他缓缓道:“我家侄女儿受委屈了,我这个长辈是不是得出来管管?” 众人闻言则是一下炸开了锅。 可不待众人反应过来,又有一个人也站在了裴乔儿面前。 正就是李月白,她看向曲康安,言语冰冷开口道:“年轻人,你该给一个解释。” 第642章 重担谁挑? 当黄奎站在裴乔儿面前的时候,众人就已经很震惊了。 要知道这位黄奎大人可是三十六行令司之一,且因为是当今总掌司大人的结义兄弟,在京城已然算是能只手遮天大人物的行列之一。 这个裴乔儿竟然是他的后辈? 但也许令众人震惊的还在后面! 就是这个裴乔儿竟然和这位总掌司大人也有关系? “这个裴乔儿到底是什么来头?” “没听说总掌司大人,和这个裴乔儿有什么关系啊!” “等一下……裴乔儿!姓裴!” 众人之中,有人似乎想到了什么。 其实不怪众人对裴乔儿这个名字一无所知。 在大劫之前,裴乔儿的名字在京城还是相当出名。裴家本就是出了名的大世家,加上裴乔儿混世魔王一般的性格,京城之中大多数年轻人都听过这位“大姐大”的名号。 但大劫之后,裴乔儿的性格就收敛了许多,也慢慢淡出了众人的视线。 而眼下,整个燕玄城之中京城的人只是占其中一部分,大部分人都是来自五湖四海,裴乔儿自己不报上自己的名号,谁又能知道她呢? 裴乔儿在燕玄城的这两年多,她较为出名的也就是她的修行天赋,其他的东西……众人还真对她一无所知。 眼下,众人见李月白称裴乔儿为她都后辈,自然而然的……眼下这个裴乔儿,也就是当年京城那个混世魔王的“大姐大”了。 此刻,最为难受的也就是徐然、曲康安这对母子了。 刚刚这位总掌司大人说的很明白,要她给一个交代。 交代? 他们能拿什么交代? 曲康安现在是既后悔又害怕。后悔自己怎么就瞎了眼,看不出来这裴乔儿还有这等身份? 现任神灼卫总掌司的后辈啊! 要是能和这位大人搭上关系,能带给他的人脉和资源,这得强雷家多少倍? 可偏偏世上没有后悔药! 既然选错了,那就要承担相应的代价和后果! 他看着李月白的眼神,那双眼睛很美,可偏偏那双眼眸里他看不出任何的感情!这让他尤为忐忑和害怕! “掌司大人……我……我……” 曲康安眼神闪躲,完全不敢去看李月白。 这带给他的压迫感太强了!他根本不敢去面对这位总掌司大人! 随后他看向了裴乔儿道:“乔儿!我……我……我只是一时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你!或者说我没有做好和你一起的准备!我……我……我其实还是喜欢你的!真的!” 他的笑容像是硬从脸上挤出来的,十分僵硬。 “哈哈哈哈哈哈……” 裴乔儿大笑了起来! 两行血泪顺着她的洁白的容颜流了下来。从小到大,她对曲康安……算是她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次意气用事。 她曾幻想过他们之间无数个美好的未来。 可今天…… 当她重新认识曲康安后,她总觉得过去的种种显得飘渺,像是做了一个梦一样。当美好的梦结束,你就该面对血淋淋的现实。 说到底,她对曲康安还是留有一丝念想的。 只要曲康安能稍微有些骨气,大胆向着众人说明他和雷家小姐雷豆蔻是真心喜欢,她裴乔儿大不了就做个他让口中单相思的人。 她会劝自己的大姑姑和四叔,对曲康安母子先前所做既往不咎! 可偏偏他曲康安就是个虚伪到骨子里的人…… 裴乔儿对曲康安最后一丝念想断了,可想起过往种种她只觉钻心的痛,渐渐的这种痛转为了一种癫狂,唤起了她骨子里与生俱来有的一种邪性。 她缓缓对着李月白道:“大姑姑……我不要曲康安一个解释了。我呢……要姑姑在这里作一个见证。” 李月白点了点头。 她大概猜到裴乔儿要做什么了。毕竟是她看着长大的侄女,她要做什么,她大概能猜到一些。 随后裴乔儿看向曲康安,眼神冰冷且绝望,用着一种无奈又仇恨的姿态对后者一字一句道:“今日,我要我姑姑为你我做个见证!在众人面前……剑斗!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当然,若是你能杀死我,以前的事既往不咎!我可以让我姑姑……对你们母子也既往不咎!” 她的眼神之中,那股邪气越来越重。 让曲康安看着可怕。 “我准了。” 李月白开了口。 看似裴乔儿提的条件很不利好她,可到底这就是一场没有悬念的战斗! 不说裴乔儿是丙铜炼气士,本就比丁铁炼气士的曲康安修为高,即便后者是丙铜炼气士……有浩然正气加持的裴乔儿几乎就是丙铜这个行列无敌! “剑出!” 裴乔儿缓缓开口,不带任何感情。 一把通体游白的剑出现在了她面前,正就是她用浩然正气凝练的那把剑!但此刻随着她情绪变化,这把剑也发生了变化…… 带着一种冰冷和癫狂的姿态,这把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顷刻就削去了曲康安的头颅! 裴乔儿走上前去,一只手手提起曲康安头颅,另外一只手操纵剑划破自己手指在曲康安脸上也画下两道血痕。 这两道血痕像极了裴乔儿的血泪,她冰冷道:“自此之后……你我两清!我……不杀你娘!” 话罢,她将头颅扔在了地上。 她看向徐然,然后缓缓又道:“毕竟是我喜欢过的人……就将他的尸体在这里放上三日!三日后!我来替他收尸!在此之前,谁替他收尸……我杀谁!” 徐然一边为儿子的死感到难过,一边却也不敢去看裴乔儿。 她觉得,这个状态的裴乔儿一身邪气,一点都不像个正派人士。 发泄完了情绪,裴乔儿又扑向李月白哭了起来,似乎这个时候她在面向这位长辈的时候,才觉得自己又像个孩子。 “姑姑……我难受……” 裴乔儿情绪激动,一口血从她喉咙里涌了上来,晕倒在李月白怀里。 “木老大……乔儿丫头没事吧?” 黄奎用神念问李月白道。 李月白回道:“只是有些急火攻心没事。” “木老大……刚刚乔儿这丫头的样子……我们是不是做的有些过了?对于乔儿来说?” 黄奎走到了李月白身边叹了口气。 裴乔儿的性格本就是亦正亦邪,刚刚她那个样子,黄奎多少有些担心。 李月白摇了摇头道:“人总得成长!人这一辈子总不可能一直一帆风顺吧?比起看她难受,我们也难受!也总比被曲康安骗了,被他得手后强吧。” 黄奎闻言也是无奈叹了口气,点了点头。 李月白一边将裴乔儿抱起,一边也在感叹,只是一晃多年这丫头也成大姑娘了。 时间这东西,真是不值钱。 她目光渐渐又看向了徐然。 后者已然是吓得六神无主。 现在都她不知是该哭还是害怕,也不知是该为儿子的死感到难过,还是要为面对这位神灼卫总掌司大人感到害怕! 她已然没有先前开心的姿态。 她跪下对着李月白道:“掌司大人……我……我……” “怎么你们母子说话都是一个德性?就喜欢结结巴巴说话吗?” “不……不不不!掌司大人……我只是死了儿子有些难过!” 徐然对着李月白说道。 徐然跪在地上,把头放的很低,她很想哭出来,可到底又不敢真的如此。 “你走吧。既然我侄女都说了,不为难你……那便不为难你。” 李月白缓缓说道。 “谢……谢过掌司大人!” 徐然把头重重磕在地上。 她根本不敢起什么报仇的心思!或者说这个报仇,根本就是无望的! 甚至对于这位李掌司大人来说,她徐然就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小人物。两者的差距就像是太阳和一滴水珠的差距! 一滴水珠如何能熄灭太阳呢? 这是令人绝望和窒息的! 在这样一种情况下,徐然觉得自己活着都是一种痛苦了。 直到李月白抱着裴乔儿,和黄奎一起离开雷佳府邸。 徐然才缓缓站起身,看着儿子的尸体放声痛哭了起来。 她很想替儿子曲康安去收尸。 可裴乔儿说了,三日内谁东西不准为他收尸。 她都这么说了? 徐然哪儿敢呢? 雷府之中众宾客也陆续离去了。但最为尴尬的就是雷府众人了。 不说那位准新娘雷豆蔻就这么看着自己的准夫婿死了。现在雷家也躺着曲康安的尸体,关键谁都不能去动…… 这就很让人难受。 但关于从事,雷家家主却是看的很开,他拉起女儿雷豆蔻的手道:“难过吗?” “康安……康安他死了!”后者哭的梨花带雨点了点头。 “往好的地方想!要我说……死的好!你想想看,若不是今日裴乔儿来我们雷家大闹!我们能知道曲康安是如此一个虚伪之人?要是这么一个虚伪的人进了我雷家……这对我雷家是好事吗?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啊!” 雷家家主抚着自己胡须笑着对她说道。 他这话也不是单说给自己女儿,也是说给众人听的。 “那家主……这曲康安的尸体……” “不动就不动吧。也没什么。” 雷家家主对着众人说道。 顿了顿他继续道:“你们知足吧!这件事情掌司大人没有迁怒我们雷家,你们就该偷着乐吧!不过掌司大人做事向来恩怨分明……正是因为如此,我才喜欢在掌司大人手下做事。” 众雷家子弟闻言家主的话也都纷纷释然了。 雷家家主又道:“要不然呢?在你们眼里,我这个家主只是有个丁铁修为就能坐上朝廷四品大员!这世上的事从来都不是简单的打打杀杀,而是人情世故!好好学吧……你们!” 他又注意到了依旧呆呆站在原地的徐然道:“徐夫人……这天色不晚了……你看……要不留下吃个饭再走?” 他称呼已然从亲家改为了“徐夫人”。 徐然呆呆回了神,明白这是对方要赶她离开了,而对方说的已经很委婉了。 “谢谢雷大人好意。我这便离开。” 徐然就此离开。 …… 约莫半日时间后,裴乔儿醒了过来。 李月白看得出来,这会的裴乔儿明显显得失落了许多。 显然,她此前也在一直压抑着自己真实的情绪。 说到底,她是真正喜欢过曲康安的,但最后却是亲手杀死了他。 “姑姑……我以后只想专心练剑了。” 裴乔儿笑得苦涩。 “世上的风景很好,但不必就位某一种情绪感到悲伤。当然,你要练剑也是一种选择。若是有可能,这世上的风景都该去看看。”李月白笑着对她说道。 她到底也不想自己这个侄女走向极端。 “但愿吧。” 裴乔儿摇了摇头,也不知将李月白的话听进去了几句。 李月白看她如此又道:“觉得累了……要不随我回京城吧。” 裴乔儿摇了摇头:“不回去!现在我的身份所有人都知道了……我若是跟姑姑回去,别人怎么会议论姑姑?又怎么会议论我?说我在燕玄城贪生怕死?” “在京城没有人可以议论我!当然!也没人可以议论你!” 李月白溺爱的摸了摸裴乔儿的脑袋。 可猛然间,她却是觉得有些恍惚。 似乎昔年间,莫老也曾同她说过这样的话。可转眼间,她已然成了昔年莫老的角色。 “那我也要留下!总有一天……我要世人提起我!就会想到我的剑……想到我天下第一的剑!” 裴乔儿眼光灼灼说道。 “好!”李月白点了点头又叮嘱道:“既然你身份也公布了。平日若是遇到事情了,可以找你黄四叔帮忙。他到底经历的事情比你多,修为也高于你!身有重担,不要再一个人硬去挑。” 李月白叮嘱完,脚下生风就此踏空离去。 黄奎和裴乔儿则目送着她离开。 “那四叔……大姑姑,你们的身上的担子,又有谁帮你们一起挑呢?” 裴乔儿看着李月白远去的身影,心中默念一句说道。 她早已不是当初京城混世魔王的“大姐大”,尤其是经历这一次的事情之后,有些事情她也开始学会思考了。 第643章 幽州十二神的筹码 李月白可以肯定,接下来朝廷和镇北王城的对峙……还会持续上一段时间。 若是那位镇北老王爷眼见战争不能带来什么实质性的改变,他必然会出手。 毕竟,现在的京城朝廷有了南蛮的支援支持,一边和镇北王城对峙消耗,一边却也有了喘息机会,可以稳步发展。 虽然这个发展很缓慢…… 可时间一长,利于京城朝廷的优势会像滚雪球一样慢慢变大。 到时候,不但那位镇北王城的老王爷会坐不住,连京城的这位万象老皇帝也会坐不住。 因为平衡…… 因为南蛮的介入,已然开始发生了变化。 但这种变化不见得就会是一件好事。 如果逼得太紧,或者说当镇北王城和老皇帝意识到原本平衡被打破的时候,便都会把他们的注意力全部转移到朝廷方面。 这是李月白自燕玄城回来之后,一直都在思虑的问题。 但也同样是这一日。 在神灼卫总司门前,来了一位面色白净,身穿一身印有青色莲花的黑衣年轻人。年轻人显得很英俊,但那张脸又实在白得有些不话……像是裹了一层白腻子。 总之,这是一种病态的白。 值得让人注意的是,这个年轻人本身没有什么修为,但身边却有两个乙银炼气士一直搀扶着他。 这倒是引起了不少人的瞩目。 年轻人本身显得也过于虚弱,似乎每走一步都显得尤其困难…… 在神灼卫总掌司门前,他向着门前的一位神灼卫笑道:“劳烦通报一下,我有事想找你们掌司大人商量。” 门前的神灼卫打量了一下面前的年轻人,确定此人并不是京城中那些个世家子弟,而是从外地来的。 可无论你一个外地人在外面有多尊贵的身份…… 神灼卫总掌司岂是你想见就见的? 再者,现在那位掌司大人日理万机,身边一堆公务要忙,实在也没精力随随便便见一个不认识的人。 这位神灼卫想了想对他道:“小哥,你要是有事要处理……可去京城的京兆府报衙门。掌司大人忙于公务,实在不便打扰。” “这样啊……” 年轻人想了想觉得对方说的也在理,又示意身边的人拿出一个锦盒对着那名神灼卫继续道:“那还劳烦您,把这件东西送去你们掌司大人。” 神灼卫接过手,往上面看了一眼,却发现锦盒之上竟然有着一道禁制。 且这种禁制非是一般的炼气士能打开的。 这名神灼卫把锦盒拿在手里,思索片刻还是决定去找掌司大人通报一声。 约莫一刻钟时间后。 这名神灼卫再出来就对着年轻人道:“你可以进来去见掌司大人了。” 后者并不意外……或者说早就预料到了这个结果点了点头。 这不仅让这名神灼卫好奇,这个年轻人送出的锦盒里到底是什么东西? 竟然能让总掌司大人决定见他。 那盒子里难道是什么无价之宝? 不多时,在有人引荐之后,这个年轻人来到了总司内的监天楼上。然后他见到了神灼卫总掌司李月白。 李月白示意身边所有人退下后,未等年轻人先开口,她道:“你和幽州十二神……或者说夜神是什么关系?” 她面前的锦盒已然被打开,盒子里放着一只断手,可这只手上不单长有眼睛,还有一张嘴巴。最为重要的是,它有着属于夜神的气息。 当然,如今那些个幽州十二神在李月白面前,已然构不成什么威胁。 那些大唐之前就存在的古老神明…固然各自都有着神奇的力量。可李月白要杀杀死祂们,算不上什么难事。 或者说,这些个神对一般人威胁很大…… 但修为到了一定程度的炼气士,却就完全不在乎祂们了。就比如现在镇北王城,已然牢牢把幽州握在了手里,却也听不到这些神做乱的消息。 年轻人这才又开口道:“真是不容易啊……如今要见到你这位掌司大人还真是不容易啊。自我介绍一下,我是幽州十二神之一的念神。也为了见你,我特意去见了一趟夜神。” “哦?”李月白笑了起来。 “掌司大人笑什么?” “你在你的幽州不做你的念神,来京城做什么。据我所知,你们幽州十二神……和土神类似,一切的力量都来源于信徒。远离了信徒,真的可以吗?” 李月白看向面前的念神。 关于幽州十二神之一的念神,李月白在神灼卫的古籍之中自然也是看到过关于祂的信息。 念神…… 有蛊惑人心,使人终日不思睡眠的力量。祂可以让人在醒着的时候就可以做梦,且一旦有人被他蛊惑之后,陷入过这种状态一次,就会跟着魔一样,再也不思睡眠。甚至开始恐惧睡眠。 而正常人,除非是修为到达一定程度的炼气士可以完全拒绝睡眠……其他人长时间不睡眠,精神状态会好吗? 就如此刻,念神身边的两个乙银炼气士中,其中一个双眼发红布满血丝、脸色蜡黄显然已经许多天没有休息过了。 可偏偏他脸上尽显癫狂之色,似乎是陷入了某种奇异的状态……癫狂之中显出一种另类的享受。 忽而,他面色一变。脸上的神色由癫狂显得倦怠,那双一直未曾合拢的眼睛,开始打起了架。 他脸上浮现出一抹恐惧道:“不要让我睡觉……不要让我睡觉……啊!我好不容易有机会可以侍奉念神大人!啊……” 任谁都看得出来,现在他已然很疲倦了。 但他同时又像是恐惧睡眠一样,面色大变。 念神看了一眼这位炼气士,语气平和对着他道:“嗯……你不是一直要侍奉我吗?既然我给了你机会,你就该表现出你该有的价值。” 他的话像是具有魔力一样,让这名炼气士像打了鸡血一样,一下变得亢奋。 他癫狂大笑道:“能侍奉念神大人是我的荣幸!对!我还不能睡!我必须醒着!” 说着他扒开自己衣服,拿起剑削去了胸膛上的一块肉。而他都胸膛上有着密密麻麻的伤口,而每一道伤口里竟然都长有一颗心脏。 而现在…… 新出现这道伤口里,一颗心脏正在缓缓长成。 如此多的心脏,固然能给一个人提供巨大的活力,可同样一具身体也要为供养这些心脏背负数倍的负荷! 显然,这怪物般的身体就是念神的杰作。 那名炼气士也由疲倦重新变得兴奋,然后进入一种“白日做梦”的状态,脸上浮现迷离和享受的姿态道:“世界真美好啊……这世上的景色为还没看够呢!哈哈哈哈!” 他显得精神,他身边的念神爷因为他的变化也变得精神了一些。 念神盯着身边的两名炼气士缓缓道:“可惜啊……就这么两个信徒提供给我的念……也只够我再撑上两个时辰了。所以掌司大人,接下来我就长话短说了。” 他顿了顿继续道:“掌司大人可以同我们幽州十二神合作吗?” “合作……” 李月白深邃的眼眸中,露出一抹玩味的意思。 念神继续道:“幽州就是我们十二神生活了许多年的地方……但这些年那位镇北老王爷几乎要把我们的信徒杀光了!将来他得了天下,我们幽州十二神还能有多少生存空间?所以我来找掌司大人合作。当然,过往你和我们十二神那些恩怨,就此一笔勾销。” 李月白要说恩怨其实也就是和夜神有些恩怨,过去她曾夺舍了一部分夜神的力量。现在这部分力量转嫁到了往厄法相身上。 “合作是需要筹码的。你们这些筹码是什么?” 李月白又问。 “我知道掌司大人有些看不上我们十二神的力量。但其实这个时候掌司大人也是需要我们的吧?” “此话怎讲?” “我预感得到,朝廷和镇北王城还有那位老皇帝……你们三者的平衡开始打破了。要是老皇帝和镇北王城联手,这不是掌司大人要见到的局面吧?” 念神看向李月白一针见血说出来,李月白背后朝廷即将会有的困境。 念神继续道:“掌司大人若是同意跟我们合作。我们十二神能做到的便是帮你牵制镇北王城……或者说一整个幽州半年的时间!这个筹码如何?” 这个筹码乍一听不怎么样。 可仔细想想,很难不令人心动。 如果眼下半年的时间,李月白可以不用为镇北王城头疼,可以集中朝廷全部的力量去对付这位万象老皇帝! 即便不能杀死这位老皇帝,也必定可以让他和其党羽元气大伤…… 彼时,这位老皇帝不足为惧,朝廷便可一心一意对付镇北王城,彼时再加上幽州十二神的帮助,镇北王城必输。 总之……这真的是一个很难让人不心动的筹码。 但李月白自从接任总掌司位置后,每一步都走得很谨慎,任何事情都会小心翼翼。她不乞求什么险中求胜的下棋路子,向来都是这么稳这么来。 这幽州十二层可信吗? 从动机来看,幽州十二神找她合作,这是为生存。这没什么问题。 可同样…… 都是求生存,幽州十二神为什么不可以去找那位老皇帝求合作呢? 就因为目前看来,她目前是三方势力力最强的那一个? 可这种强也不是稳压其他一方势力的那种强。 这么一看,这个动机实在经不起推敲。 “我能在问一个问题吗?你们幽州十二神彼此关系如何?” 李月白思想显得跳脱。 让念神实在想不明白,她到底在想什么。明明昔年,她初到幽州南下京城时,还只是个名不经传的小姑娘。 但也只是一晃多年过去…… 昔日的小姑娘成了神灼卫总掌司,还有着祂这个念神都看不透的思想和城府。和这类修为强大、心思深沉的人打交道,念神实在是不喜欢。 念神思索少许道:“我们这十二神之中,有的过去本来就是人。像我就是……我们十二神之间关系算不上多好。但差不多就是唇亡齿寒的关系,多年以来,为什么十二个……少一个都不行。” “那好,你留在京城做人质吧。” 李月白缓缓开了口。 她语气平缓,美眸中透着一种平静。但这种平静有着一种毋容置疑的姿态,或者说她就是摆明了在跟你说“你必须留在京城做人质”! 念神显得有些意外。 他想过无数个可能,但唯独没有想到这样一种可能。 “我留在京城吗?如果没有新的信徒,可我至多还能再活两个时辰了。”念神有些无奈说道。 “大理寺的地牢之中……关着许多穷凶恶极之辈。他们足够做你的信徒了。” 李月白又道。 这样的一句话,算是提供了念神在京城的活路,可也变相把念神给关押在了大理寺地牢之中。 可念神没有理由反驳。 随后他就由神灼卫少司之一的魏无名亲自押送他到了大理寺地牢之中。 不多时,魏无名回来却对李月白道:“掌司觉得,这些个幽州十二神可信吗?这些家伙的力量真的很有限。” 李月白摇了摇头道:“祂们的力量是不怎么样。可祂们却有能力在极短的时间之内汇聚出大量的信徒……这些人足够给幽州惹出麻烦。” 昔年,李月白在幽州的时候就领教过这种能力了。 “况且。幽州十二神能在幽州从大唐生活到现在……必然有祂们的特殊之处。” 李月白继续道。 可突然她话锋一转道:“可正如你所说……我到底无法真正相信祂们!谁知道,祂们会不会是和镇北王城联合,给我们来一出诈降反间计!” 对于此类事情不可不防。 “掌司的意思是……先看幽州十二神的表态,再确定要不要和祂们合作?” 魏无名问道。 李月白点了点头道:“幽州十二神。说到底古籍对祂们的描述也不算多,对于这些未知的家伙……更要小心才是。” …… 而在大理寺地牢最底层一间牢房之中,已经被关押到这里的念神,看了一眼身边的信徒开口道:“你说说看……到底是镇北王城可信?还是这位掌司可信?一切不还都是和你预料的一样……是吧膄神?” 第644章 都输了 念神身边,同他说话的那名炼气士缓缓开口道:“姑且算是在预料之中吧。但是你又怎么确定,这位李掌司不会看出我也有问题?” 虽然一早为了保险起见,膄(shou,通瘦)神为了不让这位李掌司看出什么问题,只是通过信徒的身体,将自己隐藏在了其中。 可难保不会被李月白看出什么。 “你说……她算是相信我们吗?” 膄神开口问道。 他现在的状况也不好受。因为远离了幽州,尤其是远离了一众信徒,他的身体状况比念神好不了多少。 和念神不太一样。 念神的信徒需要不眠不休、陷入到一种癫狂状态就可以给念神提供维持基本生命的力量。 而他膄神的信徒,需要不停的吃。 念神思索片刻道:“看起来不像是信任我们的样子。” 要是真相信他们,也就不会将祂们当成人质关押到地牢中了。 “这样嘛……” 膄神长叹一口气。 顿了顿他继续道:“我饿了……但这鬼地方看着没什么吃的啊!” 膄神拍了拍自己的肚子。 “这不有的是食物吗?这个地方虽然没法逃出去!但有的穷凶恶极之辈……有的是是食物!” 念神看着身边那些个囚犯说道。 这些个囚犯放在外面,其中也不乏甲金炼气士,随便一个放在外面都能让一方大乱,可此刻他们被念神看着,却是有种脊背发凉的感觉。 “你这么一说……我是越发饿了……” 膄神拍了拍自己的肚子。 可也就此时,他脸上面色却起了变化:“膄神大人……我是你最忠实的信徒!我愿意为你做任何事情!可……可……可那些不是食物啊……” 说到底膄神是寄生在了他这名信徒体内。 这名信徒眼看膄神竟然让他吃那些个恶徒…… 这些人是恶!可他们也是人啊! “嗯……这可不对!我能感觉得到,你很饿了!”信徒体内的膄神发出声音说道。 话罢不久…… 肉眼可见,这名信徒的身体迅速干瘪了下来,马上成了一副皮包骨的模样。 “饿了的话……就放开肚子吃吧!” 膄神说道。 信徒闻言,干瘦的脸上,双眼露出癫狂,嘴角有口水流下! “我……我要吃点正常的东西!” 这名信徒试图去保持自己的人性。他起先抓起了身边一碗剩饭吃了起来。明明他吃的很快,可肉眼可见,他的身体更加干瘪了! 似乎吃的越多,他越感到饿! 最后,他到底是理性输给了自己的饥饿感!他的眼神看向了其他牢房那些个囚徒。 虽然隔着牢房,这名信徒也不可能冲出牢房之外。 但此刻随着膄神的声音响起:“我饿了……你们能给我一些食物吗?” 一些人像是受到蛊惑一样,将自己身边的食物扔了过去。还有一些人身边没有食物,则是砍下自己的四肢扔了过去。 …… 神灼卫总司监天楼之内。 有大理寺的官员察觉到了最底层地牢之中闹出的动静之后,马上便向来李月白报告了。 李月白闻言无所谓摇头道:“任他们闹吧。底层地牢里都尽是些恶徒……死有余辜。况且最底层的地牢之中,有我设下禁制……他们根本无法逃出。” 不过根据大理寺官员的描述。李月白也迅速判断出来,除了念神之外……应该还有一位幽州十二神之一的神来到了京城。 “喜欢吃东西……” 李月白思索了一下,觉得应该是那位膄神。 不过也从另外一方面说明,幽州十二神,应该在打着别的主意。 具体是什么主意? 目前已知的信息太少,无法判断出这些幽州十二神到底有什么目的。但不管他们是什么目的。 李月白都先决定静观其变。 她的美眸之中闪过一抹冰冷对着大理寺那位官员缓缓道:“去帮我给那位念神带个话。一个月之内,我必须看到他们应该拿出来的筹码!不然……我不介意幽州十二神以后叫幽州十神!” 那位大理寺官员闻言就此离去。 一个月的时间算不上很长。 也就在这一天。 从镇北王城传来消息。 准确说是幽州之地中,突然出现了一群头戴十二色衣巾的人,自称是幽州十二神的信徒。 这些信徒此前在幽州并不显什么名声,甚至没有什么踪迹…… 他们就像是雨后春笋一样,只是一场雨之后,突然就出现了。 他们人数众多,有几十万之众。 镇北王城就此大乱! 李月白知道,自己先前大威胁起了作用,幽州十二神拿出了祂们的筹码 接下来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内,镇北王城都要为这些作乱的信徒头疼了。 现在…… 李月白需要做的是和那位老皇帝清算。 而早在几天之前,李月白看见幽州有起事的苗头之后,就给燕玄城带去了话。现在,若不出意外燕玄城只会留下三成让防守,其余人都会向京城而来。 皇宫之内。 那位老皇帝似乎也预感到了京城内这些天的变化,早早将暗中布下的那些势力摆到了明面上。 此刻,皇宫之中。一群乙银修为炼气士的太监,忽而出现向勤政殿而去,准备刺杀一化皇帝。 但一化皇帝因为早早得了李月白的通知,已然转移到了他处。现在的勤政殿内,早已是人去殿空。 众太监之中,带头的赫然就是那位常侍奉万象帝的海公公。 他身边,一群人大殿空无一人开口道: “海大人!我们该怎么办?” “这大殿已空!我们占了这里还有意义吗?” “海大人……陛下是什么意思?” 海公公阴笑一声道:“算那位小皇帝跑的快!不然……今日我必杀他!这大乾,只能有一个皇帝!至于说占了这殿,自然有用!今日之后,太上皇将重新回到这里!” 顿了顿他道:“此刻开始……凡宫内不顺太上皇者!一律格杀勿论!” 一群太监就此在官内展开了大屠杀! 而京城之内,也在这一刻忽而出现了诸多玉司炼气士。 这些人放在平常,可能就是非常寻常的人。有的是卖肉的屠夫,有的是红楼里买醉的酒客…… 甚至还有的人几十年如一日扮演着乞丐的角色,任谁打骂都不露一点声色。但此刻因为万象帝的一句命令,他不再隐藏,抹去脸上的灰尘,露出一双满是杀气的眼神。 朝堂之上,纵然这些年有着段剑安都层层筛查,可也在这时爆出了属于万象帝的人。 还有人,放在平常就是一对寻常的几十年老夫妻。其中老叟是万象帝的人,而老妪却是李月白升发堂的人。在此之前,他们甚至互相不知道对方的身份。 原有属于几十年老夫妻的恩情,就此一刀两断。曾经最亲密的人成了仇人 。 这些人全部出现的突兀。 让让一点防备都没有。京城也在这一刻彻底大乱。 诸多百姓眼见这京城变了天,有做小生意的早早收了摊躲到了家里。京城的大街上,此刻到处可以听到喊杀声。 而李月白带着一众少司,也是第一时间赶到了万象皇帝所在的偏殿之中。 正就如往常一样,当一众人气势汹汹来到大殿之中的时候,那位万象皇帝依旧躲在帷幕之中炼着丹。 不知帷幕之后,他脸上是什么神态。 但此刻的他,却依旧显得淡定。 “嗯……皇位本来就是朕的。若不是当初莫问清逼朕!朕……怎么可能退位?” 万象帝缓缓开口。 “朕练了这几十年的丹!你们以为朕真的喜欢炼丹吗?不过是也在为今天做准备。”他说着猛然一拍面前的丹炉,打开盖子后,自己竟然跳了进去。 “今日便让你们看看何为真龙!” 他大声说道。 声音响彻整个大殿。 不多时,随着一声龙吟声响起,一条浑身腐烂,且燃着白色火焰的龙竟然从丹炉里飞了出来,直接将面前的大殿给摧垮!然后飞行盘踞在皇宫之上。 它身躯庞大,人在它面前渺小的就如一颗花生米。 也在此刻,李月白以及众人都看清了万象帝所化龙的样貌。 这条龙通体雪白,浑身腐烂,散发着一种恶臭,仔细看又会发现,这条龙又更像是拼接而成!它更像是各种人皮,以及动物的皮毛缝制而成。而万象帝更是被缝合在了其中,充当着龙其中的一只眼睛…… 甚至再不夸张点的讲,若是除去那四只腐烂龙爪和龙角,它像极了一条白色的腐烂肉虫子,让人看着恶心。 “昔年莫问清在时,我尚且还惧怕你们三分!如今……谁能拦朕?” 万象帝所化的龙在天空上一声咆哮。 阵阵乌云开始聚集,有雨落了下来。 但雨或许是沾染了龙身上的腐烂气息,混杂着腥臭的血水落了下来,且乌云之中,自那条龙之后缓缓浮现出了一道门。 “所谓鲤鱼跃龙门……朕开龙门……给尔等一个化龙的机会!” 万象帝所化龙大笑说道。 见隐没云雾之中的龙门之内,开始有鲤鱼一样的东西游了出来。它们外形酷似鲤鱼,但却又有着类似人的脸,和蜥蜴一样的四肢。 在天空上看去。这些东西就如乱嗡嗡的苍蝇一样…… 让人看着头皮发麻。 这些东西在天空上之时,或许看着不大,但落下后却足有人半个身体那么大。实力不济的炼气士当场就被这种怪物一口咬死。 然后这些怪物的尾巴部位便会长出一道灰白色的线连接到万象帝所化龙的脖子上,化为它身体一部分的龙须…… 而这种怪物的另外一端则就拽着被它咬死人的下办截身体。 乍一看…… 天空上那条龙似乎又大了一圈,它脖子上的龙鬃越发茂盛。且这头龙目前所透出的气息已然在玉司炼气士行列之上! 李月白也不再保留,直接唤出三尊法相。 人间法相最先出现,她手中一笔一书,瞬间锁定……且禁锢这头龙三息的时间。接着是往厄法相,她出现后带着一种腐朽的气息,手中引雷弓出现对准了那颗龙头。 虚妄法相也随之出现。 她的剑对准了这头龙脖子的位置。 李月白本尊则是在三尊法相中间,手中红色的剑燃起燧火,同时引动三尊法相将自己的修为运转到了极致! 她接下来一击,这头龙不死也重伤! “嗯!老夫也来助你一臂之力!” 太学府的方向,响起了丘夫子的声音。 他人虽然未到,但那把戒尺隔空飞来,且迎风便长,不多时已然和万象帝所化的龙一般大小,遮天蔽日将整个皇宫都给遮盖! 各种手段之下。 万象帝所化的龙被死死锁住位置,根本无法避开。 一整个巨大龙头直接被李月白给斩了下来。龙头滚落在地上,直接在皇宫内砸出一个大坑…… 龙头之内,万象帝从其中爬出浑身是血缓缓走出。 李月白身边,人间法相瞬间来到他面前,再次将他的身体给锁住禁锢!现在万象帝的身体因为受了李月白和丘夫子合力一击,受了重伤。 他苍老的面庞上再也看不到往日的从容,有的只是一种困兽犹斗。 “朕……不甘心!” 万象帝咆哮叫声。 可越是如此…… 就越发显得他此刻很难再有作为。 其实仔细想想,他这位太上皇这几十年过的也是相当憋屈的!硬生生被人逼着退位。然后等了几十年以为是等来了自己的机会…… 结果……却是穷途末路的结果。 多少令旁人也觉得有些窝囊。 李月白缓缓走到了他面前,她开口道:“太上皇竟然年事已高……就该颐养天年才是,何故如此呢?” 看着这位太上皇,李月白觉得跟他之间的战斗却远比自己想的轻松。一切是不是有些太简单了? 这位太上皇谋划几十年,只一日时间就兵败如山倒? 也就在此时,在她面前的万象皇帝却突然撕下了自己的面皮,然后露出了一张陌生的面庞。 然后他说了一句匪夷所思的话:“哈哈哈哈……现在太上皇陛下应该已经到了幽州地界了!到底……还是你们输了!你们和镇北王城都输了!” 第645章 各方涌动(一) “你们以为你们赢了……一切不过都是在太上皇的算计之中。”那张陌生的面孔上,带着些许戏谑。 就好像一切正都如他所说的一样,都在万象皇帝的算计之中。 “那么你又是什么人?” 李月白看着面前的这个人,同时思索起许多的事情。 “我……准确的说也是万象帝。我是他化真龙之后,脱下来的一层皮。”面前的人缓缓开口说道。 仔细一看,确实也会发现他的面容和万象帝有些相似,但要显得年轻许多。也就是他将这句话说完之后,他的身体慢慢干瘪了下来,变成了一张干瘪的皮。 其后一个月的时间。 京城之中,这场由万象帝引起的纷争彻底被平息。 可京城之中却就是不见万象第本人,还有那位海公公的影子。就仿佛,他们人间蒸发了一样。 神灼卫总司监天楼上…… 段剑安缓缓开口道:“想不明白那位太上皇帝到底在谋划什么。他到底在图什么?” 目前可以肯定的是万象帝在京城的余党有近六成都被拔除。剩下的一成隐藏在了暗处,还有三成很有可能随着万象帝一起离开了京城。 可是……将自己六成的势力留在京城,只是为了营造出一个万象帝还在京城的假象。这位皇帝到底图什么? 段剑安实在想不明白。 他端起面前的茶抿了一口。 茶是南蛮的确送来的一种极品花茶,入口飘香,喝下一口后,茶香还会留在唇齿之间久久不散。 此茶有延年益寿之用,尤其适合已然年过七旬的段剑安。 他开口对着对面的李月白道:“兄长,难不成这位太上皇真去了镇北王城。他难不成打算和镇北王城联手?” 李月白闻言摇了摇头:“不太可能。镇北王城现在被幽州十二神的信众闹的头疼!现在过去……和镇北王城合作,又能图什么呢?且镇北王城会接受万象帝和他的一众势力吗?” 谁都知道这位万象老皇帝蛰伏了几十年,野心之大…… 谁又轻易敢将他留在身边? 这不就是相当于养一头恶狼吗?纵然这头饿狼一时之间可供你驱使,可说不定下一刻他就会反过头咬你一口! 还是说,这位万象皇帝知道幽州十二神信众和镇北王城争斗期间,趁机过去从中取利? 那么这个利又是什么? 是指占据镇北王城。 可即便占据镇北王城,最好的局面也不过是和南方的朝廷继续对峙。又能改变什么呢? “猜不透这位老皇帝到底在想什么啊!”李月白眯起好看的眼眸,作出思索的姿态。 而这位老皇帝也不愧是老谋深算几十年!城府之深,完全让人猜不透他在想什么。 不过眼下,李月白觉得当务之急还是将京城内万象帝隐藏在暗处的余党给彻底肃清,然后静观其变北方幽州的变化。 而也就在此时,有神灼卫前来上报道:“大人,有南蛮使者求见。” 李月白点了点头,示意那位南蛮使者前来。 不多时,那位南蛮使者前来了。 来者出身南蛮八部之一的奎相部,腰间挂有七个小骷髅头,这代表着他是七骷髅头的毒师,修为相当于接近甲金炼气士的实力。 李月白记得一般在南蛮之地,这个级别的毒师很少会外出。 除非是有重大事件,才会作为使者替部落出使。 “怎么了?” 李月白开口问道。 这位南蛮使者显然过去就是认识李月白的,他先是向李月白行了一个面见南蛮祭司才会有的礼仪然后将一封信取出放到了李月白面前。 他道:“李先生……大祭司交代!要您亲启!” 相比起掌司大人这个称呼,南蛮奎相之地的人还是更愿意称呼李月白为“李先生”。 李月白接过信。 信上有独属于奎相大祭司青鸩的蛊术气息,且蛊术的气息指定此信只能由李月白去打开。 也除非有人的蛊术修为强于青鸩,强行可以将这封信打开。而在几十年前青鸩的修为就已然是八枚骷髅的程度,现在这么多年过去…… 以青鸩的天赋,应该也到了九枚骷髅的程度。这个修为的南蛮毒师,实力在玉司炼气士这个行列里,也算得上最强的那一批。 所以眼前的这封信,世上少有人可以打开。 打开信件之后…… 信上有青鸩以自己的血写下下的一行字——蛊神要复苏了! 多年以前,李月白曾在南蛮之地游行的时候,就一直知道蛊神会复苏这个事情。而这么多年下来,她也以为,这个蛊神会随之前的大劫复苏过来,在南蛮作乱。 可这么多年下来…… 这尊蛊神却一直都潜藏隐匿着自己。 有关蛊神,李月白曾也问过莫问清。 莫问清的回答是,蛊神的起源远比已知的大唐时代还要早。很有可能寻燚仙踪的时候,祂就已经存在了。 且的确是因为它的存在,南蛮之地才有了蛊术。祂远比幽州十二神还要古老。 可以肯定的是…… 祂同样也来自天井下的那个世界。 至于说曾经是否属于不属于,天井下世界那个二十四个行列之说。这有待考证。且因为在这个世界生存过长的时间,祂同时有着属于两个世界的力量。 大劫之前,李月白也记得莫问清和她一起去极东之海的时候也曾念叨了一句,想顺手将这尊蛊神给处理了。 但最终因为寻不到这尊神的踪迹,且莫问清要做的事情太多,时间有限,这个想法只能暂且搁置。 可这一搁置,也让这尊古老的古神活了下来。留到如今快要被遗忘的时候,祂突然出来作乱了。 青鸩的信虽然只有一句话…… 但却是以血书写,足以显出事态紧急。而蛊神这尊古神,若是不去处理!让祂作乱整个南蛮,于中原地区也会不利。 这会唇亡齿寒的道理,李月白不会不明白。 且从私人感情而言,李月白也有必要去帮南蛮,或者说帮青鸩。毕竟这几年时间,南蛮送来了诸多物资,足够京城朝廷去和镇北王城和老皇帝之间三方斡旋。 可这个蛊神复苏的时间点。 也让李月白很为难。 北方幽州还未平定,南方南蛮之地又起祸事。 想到这里,李月白缓缓吐出一口气道:“幽州的事……得尽快敲定了!或者说即便不能敲定!若是真待蛊神复苏,她也得优先去南蛮了。” 要知道那尊蛊神可是有着堪比天井下世家二十四行列的力量,甚至比他们中的一些好要强! 祂若真正复苏。 如今这世上,谁能是祂的对手? 这世间不亚于又要经历一次大劫! 十天的时间……如果镇北王城那边没有出现什么关键性的变化,她就得动手去南蛮了。 且这趟南蛮之行,说不得还得带走神灼卫一半以上的人。 总之……眼下的时局!很不令李月白顺心! …… 而此刻幽州边缘地界上。 一直在幽州都未现身的万象帝却是从一辆马车中缓缓走了出来。而此刻若是有人看到他的面容,定会发现,他的面容看上去年轻了一些。 此外,他的脑袋上鼓起了十二个包,远处看去就像是一串肉珠子戴在了他头上,但其中有一个却是瘪了下去。 他摸着瘪下去的那个包缓缓道:“十二个脑袋……嗯……还差最后一个了……不过,朕等了那么多年!也不差眼前再多等几日了。” 他所修的这门修行法,传自旧唐时期的一本古籍——化龙术。 这等术不仅要求修行的人要天姿极高,其中还有一个刻苦条件是,需要修行者集齐十二个至亲之人的头颅。 但这十二个人可不是有血缘关系就行…… 这十二个人对他们的修行资质也有一定要求!此外,还有求这十二人相互各差一岁。 过去相当长的时间,万象帝费了很大的力气凑齐了其中十一人。这使得他如今的修为已在玉司之上! 现在,还剩下的那颗脑袋正就是那位镇北老王爷。这位老王爷和万象帝本就是亲兄弟,二人正好相差一岁。 现在……这位老王爷只需再凑齐这颗脑袋!他的修为将更上一步,彼时……几十年的等候蛰伏换来的就是他真正化龙的那一刻。 而眼下,那十二幽州神的信徒正在和镇北王城争斗…… 他要的就是等待一个机会,亲自取下那位镇北老王爷的脑袋。 “告诉所有人!以最快的方式融入到幽州当中,随朕一起等待一个合适的机会!” 万象帝对着身边所有人说道。 …… 而幽州镇北王城王府之中。 这几日那位镇北老王爷的心情都算不上好。这些天那些个幽州十二神的信徒,突然冒了出来,开始作乱。 眼看手下一众人迟迟不能将这些作乱的信徒给平定,他开口大骂道:“不过就是些贼子作乱!尔等这么长时间竟然都不能平定作乱!” 这个时候,这位一向从容的老王爷,无法再保持往常的淡定。 现在他和万象帝、京城朝廷三者的平衡已然打破。尤其是几日前,他已闻言了京城那边的动静。 朝廷竟然已经同那位万象帝展开了清算…… 且万象帝疑似死在了那个李月白的手中。 当这些消息传到幽州的时候,这位老王爷如何还能保持镇定? 眼下待到京城内,那些万象帝的余党被清算干净!下一刻……朝廷大概率会有清算镇北王朝了。偏偏这个时候就赶上了幽州十二神的信徒作乱。 “太爷爷。您说过……擒贼先擒王!斩草要除根!为什么不能直接对那些古身动手呢?” 就在这时,王府的议事大厅之中响起了一个稚嫩的声音。 说话的叫赵洪峰,是被遗弃世子赵洪凌同父异母的亲弟弟,十三岁的年纪已然有着大人都不曾有的心智。 相较于暴虐、锋芒毕露的赵洪凌,他的性子就要温和许多,但看似温和的外表之下,却有着不属于他这个年纪该有的狠辣。 这种狠辣,却也正是老王爷看中他的地方。 这位孙儿的话也算是点醒了老王爷,他开口道:“过去多年本王都允许十二神在幽州开设祂们的庙宇!这些个得寸进尺的家伙就是如此回报本王的吗?既然如此!本王何必又要给祂们留面子?” 他话罢,脸上开始有青色的鳞片长出,整个人脑袋上也长出了两只龙角! 他单手一招,王府之外…… 原本匍匐着的一连串山买像是活了过来一样,逐渐生长出血肉之躯,乃至于长出触手一样的节肢迅速爬行了起来。 甚至于不单单是这一座山脉。 整个幽州大地上,凡一切的山川河流都像是活了过来一样。它们就像是过去一直都在匍匐休眠的巨龙,这一刻全部活了过来。 而这一切,正就是这位老王爷炼化龙脉后的能力之一。幽州之地的任何山脉和河流,都可供他驱使! 幽州十二神的庙宇,大多又都建在山脉和河流附近。 这些活过来山脉河流,像是有目的一样,对着附近的庙宇进行大肆的破坏!且有的山脉更是对着附近的信徒进行攻击,这些个血肉化的山脉就像是饕餮巨兽一样,张开大嘴,挥舞着触手将这些信徒拉入到它们的巨大嘴巴中。 但动用龙脉的力量并非没有代价…… 就比如现在,这位老王爷的脸上,开始长出树根一样的东西。 而他的做法,也成功引起幽州十二神的注意。 起先便是引起了三神教的不满…… 三神教所供奉的三神:蛭神、老神、顽神! 在幽州之地信徒最多!且祂们三神也最依赖信徒的力量。那位蛭神借助诸多信徒的力量,来到了镇北王城之中。老神也散发着祂的腐朽力量,让王城内的一切都开始变得腐朽。 顽身则是伙同来一群栖神道在王城内作乱! 那位老王爷见此,飞身出王府之外,召来一把染血的骨剑在城内杀起了三神的信徒! 他开口道:“三神教……呵呵!在本王看来不过是三只恶心人的蛤蟆!” 他的声音响彻王城,手中那把骨剑则越发显得凌冽! 第646章 各方涌动(二) 再说回京城这边。 南蛮那边又传来消息,若不出意外接下来一个月的时间,那尊蛊神必然复苏。而现在北方镇北王城……又没出现什么实质性的变化。 李月白明白,她不得不动身前去南蛮了。丘夫子闻言此事后,也决定随李月白前去南蛮。 这是事关天下的大事,多一个人自然是多一分力量。 而京城这里…… 不久之前,那位白首剑师羿道成找回了空空道人。现今空空道人的修为,也迈入了玉司炼气士的行列,且只差半步就可以跨过玉司这个行列。 这倒是多少令李月白有些惊讶。 当初初见空空道人,他也不过才是甲金炼气士的修为。多这几十年下来,他游走天下……算是大器晚成,近些年修为反而增长的迅速。 他准备和羿道成留在京城,坐镇京城 。 这让李月白稍稍安宽慰了一些。 但在此之前…… 有几件事情,都让李月白不是很放心。 其一,京城之中还有一部分万象帝余党隐在暗中没有拔除干净。 若是她依旧待在京城,这些个余党自然不足为惧!他们根本再无法掀起任何风浪。也虽然有空空道人和羿道成坐镇,这些家伙不会明面上作乱。 可怕就怕,在某个关键的节点这伙人突然冒出来作乱! 其二,北方幽州的时局……听说那位老王爷已经亲自出手和幽州十二神交锋,接下来最多两个月的时间,幽州的作乱就会平定 其三,便是关押在大理寺地牢之中的那两尊膄神和念神…… 至今,李月白都没有调查清楚这些古神的下班方法。她到底无法相信这些古神所摆出来的筹码。 其四,便是离开了京城的万象帝。 他又在谋划什么? 李月白同样一无所知。 倘若没有南蛮蛊神事件变故,李月白只需以逸待劳便可看清所有事情的全貌。 可变故就是这么突然…… 根本不会按照她所想的一样。 而在离开京城之前,李月白所在的最后一件事情,便是动用升发堂的信息网向各州都3??出了南蛮蛊神复苏的消息。 虽然不指望万象帝、镇北王城那位老王爷听闻这则消息后,会暂时放下干戈,同她一起去南蛮。 但到底也会告知天下一个信息——南蛮蛊神若真正复苏,不亚于又要经历一次大劫。 相信就是万象帝和那位老王爷继续为权力争斗,他手下的人闻言这则消息后也会有所动容。 从而间接影响幽州的局势。 离别前,李月白将神灼卫一半的少司和行令司带在了身边。此后后续神灼卫还会派出一半的陆续赶到南蛮。朝堂方面也会看情况派人。 此刻,京城之前。 刚刚祭拜完自己徒弟吉祥……也就是那位万兴皇帝赵彻的空空道人,前来为李月白等人送行。 空空道人看了一眼身后的京城,想起了赵彻年少时的面容,又看了看已然是神灼卫总掌司的李月白,显得有些感慨。 思索少许他摇摇头又道:“天下熙攘皆为利往!南蛮之祸尚且已是天下人义不容辞之事!镇北王城大那位老王爷和那位太上皇……却依旧在争夺权力!实在令人感慨!” “所以他们的做法……到底会让一些人寒心,不是吗?”李月白缓缓开口道。 “但愿吧 。” 空空道人显得有些悲观。 这场大劫,他未在京城经历,但也算是在他地一路走来,见识了许多人性。大劫之时,人性有好的一面,但也有坏的一面。 比如,辛苦养育了几十年的儿子,却在打劫时为了苟活,对着父母落井下石。还有夫妻之间,也是大难临头各自飞。 还有甚者,一个家大劫之时竟然还在为分祖上财产,吵的不可开交。仿佛家产大过天下的一切,大过眼前的大劫。 诸多人未必能体会南蛮祸事所产生的影响。甚至他们没有这个概念,人就是麻木的。 “人也懂趋利避害!诸多让也会清楚南蛮祸事之后带来的影响……总之。我将这件事情扩散出去也有自己的私心,目的就是在于动摇镇北王城和万象帝手下人的军心。”李月白回道。 空空道人闻言点头笑了笑。 随后他缓缓道:“李丫头,你只管离去吧!这京城……若出了乱子,那作乱者也得先从在下的尸体上踏过去!” 李月白闻言向他和羿道成行了一礼,和众人就此离去。 空空道人则是盯着她的背影,对着老友羿道成道:“不过眼下这时局的变化也的确令人意外。这个节骨眼上,万象帝和那位镇北老王爷的做法令人寒心,但也不意外。可我最想不明白的是,是镇北王城那位师爷的做法……” “董鼎言吗?” 羿道成开口。 空空道人点了点头。显然,他们二人都是认识董鼎言的。 空空道人继续道:“过去问以为这位董鼎言会阻止这位镇北老王爷炼化龙脉。可是他没有……并且一致默许老王爷做后来那些和朝廷作对的荒唐事。也虽然他没有对朝廷出手,但也依旧没有阻止老王爷。如此不作为……他有配做镇北王城的师爷吗?” 羿道成点了点头。 那位董鼎言也是凑旧唐活下来的人,以前同样深明大义!怎么现在就成了一个愚忠之人呢? 而几乎也就在李月白前脚刚走不久。 后脚董鼎言和羿道成准备回京城的时候,京城外官道出现了一个身披蓑衣,牵制一头小毛驴的中年男子。 眼下的季节,并不是多雨的季节。 所以这位中年男子的装束,自然就引起了人的注意。 而来者正就是那位师爷董鼎言。 他看到城门口立着的空空道人和羿道成也是有些意外。 “二位,许久不见了。” 董鼎言主动开口,声音算不上热切,像极了平常和人打招呼。但其实越是朋友,才会越会用这种简单平调的语气。 “董师爷啊……是好久不见了。”空空道人点了点头。 到了这里,他语气平淡听不出什么。可突然的一句:“你来做什么?” 就显得和董鼎言有些生分了。 “我来做说客。” “做谁说客,那位镇北老王爷?” 空空道人是个直来直往的性子,他带着几分嘲讽的语气对着董鼎言说道。 董鼎言没有回答,算是默认了这个说法然后缓缓继续道:“幽州十二神作乱。害得幽州百姓流离失所。我来向朝廷求助。” “这种说法未免过于冠冕堂皇了吧?你们镇北王城无故作乱,那么幽州百姓能安稳吗?过去镇北老王爷镇守幽州,的确令人敬佩!可现在他的做法……和那位万象老皇帝有什么做法?” 空空道人说道。 董鼎言没有言语。 空空道人则是拔出了一把通体白色,且染着白色幽火的骨剑。此剑名为幽骨,过去他曾转赠给李月白,后来李月白还给了他徒弟赵彻。 赵彻死后……这把剑又兜兜转转回到了他的手中。 这把剑……对他的意义不一样。 他开口道:“行了……道爷不想和你耍嘴皮子了!这样吧,你我打一架!你赢了,你对朝廷提的条件我都接着。现在那位一化帝也是我的徒弟!我多少也和他能商量着来!” “若我输了呢?”董鼎言说道。 “立马滚蛋。以后别说你认识我!还有,回去劝那位老王爷做该做的事情。” 空空道人说道。 “那我不会输!” 董鼎言眼眸之中透出一抹深沉和沉稳。 “尽说大话。” 空空道人表现的不屑一顾。 “那好……我做见证。” 羿道成点了点头。 随后他又玩味的看向了董鼎言,笑而不语。别看空空道人说的一本正经,可见他对他多年的了解。 他刚才的那些话……大概全是些俏皮的漂亮话。即便真输了,他也会想尽各种方式赖账。倒不是说,空空道人向来都是一个耍赖的人。 要是换做以前的董鼎言,空空道人会真的答应下来。现在嘛……他便是满嘴跑鬼话,一个字都不可信。 随后也就在羿道成的见证下,这二人就此动手。 他们之间的争斗,自然也是引起了京城之诸多人的注意…… 诸多人都是只认识羿道成,并不认识空空道让和董鼎言。但众人想到这二人既然能和白首剑师羿道成走到一起,想必修为也不会差。 空空道人和董鼎言二人修为上似乎也差不多。 二人从早上打到了下午,都没有分出胜负。但也就在这二人准备继续打下去的时候,董鼎言却收了手。 随后董鼎言缓缓开口道:“我输了。” 他语气显得平淡,但到底还是能看出几分颓废的姿态。似乎忽然之间,有什么事情刺激到了他一样。 “你在就该认输了。”空空道人回他道:“愚忠了半辈子……你是该输。” 董鼎言多少显得有些不甘心。 看似他和空空道人打的有来有回,但到底空空道人修为高上了他一筹。他有些好奇,这些年空空道人经历了什么? 为何他的修为会突飞猛进? 但也许这些都不是重要的。 空空道人故意留手,估计也是在顾及他的面子,或者说过去的情分。 “我没想到你是如此执迷不悟。” 空空道人颇为失望的摇了摇头。 他是打算给董鼎言一个悔改的机会。可后者却是越打越用尽全力……直到空空道人用出全力。 董鼎言知道,自己真的输了。不单是修为上,还有几十年的心性上也输给了空空道人。 这场比试…… 他过于认真了! “你走吧。再比也没意义了!而只是希望你回去后,能够做点该做的事……” 空空道人说罢就此离去。 董鼎言眼看他和羿道成离开,眼中再也无法保持淡然。 他自问……真的错了吗? 他自幽州出来,一路所见所闻却近都是镇北王城在挑起事端,让百姓流离失所。他忠心这位老王爷,可后者初心已然改变。 “到头来!不忠不义之人……竟然是我!”董鼎言苦笑一声。 又不知他想到了什么。 他腾空而起,没有向幽州的方向离去,也没有向京城的方向而行,而是目光缓缓放在了更远处的南蛮。 …… 而幽州之地上。 接连和幽州十二神之中的其中七位古神战斗……镇北老王爷已然浑身是血!但他身上的气势却是一直不减。 在龙脉的加持之下,几位古神不是被他打残,就是被杀的隐匿了踪迹。 “什么幽州神明……不过都是些沽名钓誉之辈!本王还以为有多厉害呢?” 此刻,他脸上尽显得意之色。 但同时,他的脸也因为龙脉的关系,看上去尤其可怕,树枝一样的东西更是长满了他的身体。 他飞身在王城上空,看着已经恢复平静下来的王城,眼眸显得深邃。 “接下来便是本王和朝廷之间的事了!”他缓缓说道。 但也就在他话罢不久。 忽而,地面之中,一位顽身信徒伙同几名栖神道对他道: “你确定杀干净我们了?” “老东西……你要不看看你杀死的人到底是谁?” “我看你啊真是老糊涂了!哈哈哈哈哈!” 一群人大笑道。 老王爷向下方看去,就见那些信徒之中却有的是被杀死的无辜百姓。 看到这一幕,这位老王爷冷笑道:“本王说杀死的都是些乱臣贼子!谁敢言语?” 过于依赖龙脉还有一个负面作用便是会让他偶尔神志不清。这就会让顽神趁虚而入。某些微小对他思想上的迷惑,都会令他做出极其错误的决定。 就如现在…… 他杀死了诸多无辜人。 换作以前,他自是会对这样的事情无法容忍,无法原谅自己。可一旦人的初心变了,尤其是常把过去的功绩挂在自己嘴上……就会变得骄傲自满。 现在的镇北老王爷正就是这样的状态。 他更不知晓,这些个做法已然让无数幽州的百姓对他寒了心。 而他更不知晓,在不远处的暗处,万象帝正默默注视着他,并且冷笑道:“龙脉……本就是我布下的一个局!” 第647章 各方涌动(三) 幽州北边的那条龙脉,原本并没有问题。 但早在更早之前,那条龙脉被万象帝给略微动了手脚。这点变化,那位镇北老王爷根本不可能察觉。也只有越是动用龙脉的力量,龙脉的那点问题才会逐渐体现出来。 而等到发现之时……必然为时已晚! 眼下,这位镇北老王爷显然沉浸在了龙脉的力量当中无法自拔。 他的脸上长满了密密麻麻的青色鳞片,额头上隐约长出了两只肉色的角,但也因为过度使用龙脉的力量,他的脸上同样有树根一样的东西从他的皮肤内长了出来。这让他看着尤为可怕。 整个王城,也在幽州十二神其中七位神力量的影响下,变得面目全非,已然改变了原来的地貌。 城内到处可见残缺的大手,这是属于夜神的力量。有触手一般的东西……在地上爬来爬去,这是属于蛭神的力量。还有各样的人皮如飘絮一样,在城内飞来飞去,这是六神的力量。 但更多的还是原本城无辜百姓的尸体。 现在的王城,哪儿还是几十年前的盛况,给人的感觉更像是一座死气沉沉的鬼城。 “哼……一群喽啰?还要与本王争吗?哈哈哈哈!” 镇北老王爷疯狂大笑道,下巴上不知是胡须……还是算作是化龙之后的白色龙鬃随风狂舞。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你真的赢了?” “你还真是愚蠢啊!” “现在……该兑现我们之间的约定了!我们要做的事情!即将要兑现了。” 虚空中响起了幽州古神们低语的声音。 这些话像是古神们同他在说话,但也像是在隔空与第三者说话。 这让镇北老王爷略微有些不安。 “装神弄鬼!你们能是本王的对手吗?”老王爷再次拿起手中的骨剑,向隐匿在虚空中的古神出手。 因为动用龙脉的关系,王城大地上的地貌再次改变,地块上无数土包隆起然后入血肉一样缓慢蠕动,白色犹如骨头一样的巨大岩石从大地上忽然长出,向着虚空中的古神刺去。 “啊!” 巨大的惨叫声响起,响彻整个王城! 就见一只白色的巨大眼睛从虚空中出现,正好就被白色岩石给刺穿!也不知这只巨大白色眼睛,是属于哪一古神的一部分身体。 而虚空之中,有巨大的手掌出现然后合在一起将老王爷给倒扣到了其中。 这是夜神的力量。 原本还算晴朗的天空,忽而就升起了暗黄色的雾,这就映衬着整个天空像是黄昏一样。当这股力量作用到镇北老王爷的身上,他感觉自己的身体好像变的迟钝了一些,连他思考问题都变得缓慢了起来。 这是老神的力量。 还有诸多幽州古神纷纷出手,用它们的力量作用在了镇北老王爷身上。大有殊死一搏的意思。 可斗了这么久…… 明白人又都看得出来,这位镇北老王爷是稳压这些幽州神一头的!这些作用在他身上的力量,不过是能禁锢他一些时间。 镇北老王爷被束缚住了,此刻的他也像是一直被困住发狂的野兽,他喉咙里发出低沉的龙吟声音,震得王城之内的人耳膜发麻。 “就这点把戏吗?你们还能有什么能耐?本王看你们耍这些把戏!也真是看累了!” 镇北老王爷说着,他佝偻的脊背忽而变得更加佝偻! 他脊背上的骨节开始咔吧作响,并且变长!肉眼可见,他的一双手也开始发生了变化,其上长满了青色鳞片,一双手逐渐变成了龙爪! 现在的他,上半身看着更像是龙!或者说一只人形而立的龙! 他身上的修为气息在不停拔高。 “哈哈哈哈……好!好!好!老王爷厉害啊!” “我们这些幽州的旧神都怕了!” “是啊……我们好怕!” 这时,那些幽州古神却反常的换上了一种嘲弄的语气。 老王爷知道,自己在龙脉力量的加持下脱困只是时间问题。可听着这些古神的声音,他却莫名产生了一种不安。 “就和你约定的一样!赵清鸿!我们做到了!后面的便该你了!”古神们齐声说道。 闻言此话的镇北老王爷,一向从容的面容上逐渐出现慌乱。 赵清鸿,这是他那位一奶同胞的兄长,万象帝的名字! 随着这声声音之后,一个人影逐渐从虚空中显现出来,正就是万象帝。他看着被幽州古神们困住的老王爷,盯着那张和他颇为相似的脸,他缓缓开口道:“龙脉……当年被李玄镇压封印之后,我曾简单动过手脚!你有没有觉得……这些年……你越是动用龙脉的力量,脾气就越发暴虐呢?” “呵呵呵呵……你啊!过去做事一向沉稳。可偏偏到年老以后,好大喜功。若不是你好大喜功,兄长我怎么又能等到今日呢?” 万象帝继续说道。 说着的同时,他的身体也逐渐发生了变化,或者说是他脑袋上他鼓起的十二个包上,其中十一个缓慢延伸生长出来,然后化做了十一颗陌生的头颅。 这十一颗头颅,有婴孩的,有妇人的,有老者……也有年轻人…… 而这些人无一例外全都是赵家皇室出身,且和万象帝有着血缘关系。然后这十一颗头颅又化成了鼠、牛、虎、兔、蛇、马、羊、猴、鸡、狗、猪。 唯独就缺个龙。 他缓缓道:“现在……就差你了!朕……就能真的化龙!” “啊!” 镇北老王爷大叫一声,显得愤怒! 他一辈子都试图与这位兄长比高低,可到头来却是被这位兄长算计的明明白白! 而万象帝的心气也确实稳。这过去几十年……近乎百年的蛰伏,就算是被各种打压,他依旧沉得住气。 一切的一切都是为了今日。 为了今日的化龙。 “来人!替本王护驾!” 镇北老王爷彻底慌了。 他坚信只需再给他半刻钟时间,就能从幽州古神的束缚中脱困!可这半刻钟,他突然就觉得异常漫长了。 但也是这么一开口,却并没有几个人愿意出手帮他。 大部分镇北王城世家的人都看得出来。他们的王爷要败了!与其去救一个落败的王爷得一个好名声,为什么不能跟随一个即将再次掌权的皇帝呢? 说到底,因为这些年这位老王爷的好大喜功,他早已众叛亲离。 现在…… 就连他平日最为看重的那位十三岁孙儿,被他委以重任的新世子却缩在一位奶娘的怀里,吓得连头都不敢抬! 若是换成以前的世子赵洪凌,固然跋扈有着诸多毛病,可却不缺血性!绝对会拿剑来救他! 可惜…… 他眼睁睁看着这位孙儿被李月白带去了京城,然后他也彻底放弃了这位孙儿。任这孙儿死在了京城。 原来说他好大喜功,给他提意见的几个儿子不是被他软禁,也被他逼疯了。有世家给他提意见,他也是听不得半点自己的不是。 而不久前……连那位师爷董鼎言也离开了王城。 当时那位师爷说是去京城做说客,帮助幽州解王府之难。现在想来,真的是如此吗? 这位镇北老王爷不得不承认,到了现在他真的是众叛亲离了。身边再也没有一个人愿意帮他。 “啊……本王不甘啊!怎么最后是你……是你赵清鸿!” 镇北老王爷仰天悲鸣道。 可他忽而又想起,在曾经大劫之前,那位莫问清掌司曾告诫过他,不要被龙脉的力量所迷惑,否则将来徒作他人嫁衣。 当时这样的一句话,他只当是耳边风,未怎么听到耳中。 现在这位老王爷想来…… 只绝悔不当初。 若是他能听劝莫问清的话,现在他和 朝廷联合,被打压的还不就是他万象帝? 可惜……世上没有如果。 他自嘲一笑看向万象帝道:“不过论起来!你这个皇帝做的也不怎么样啊!有你这样窝囊又昏庸的皇帝吗?哈哈哈哈哈……” 这似乎是他死前唯一的倔强。 但万象帝却并不生气,而是笑着道:“赵清御……你怎么肯定我将来一定是这个评价。待朕重掌天下,必然励精图治……彼时最差也会留下一句功大于过的评价!而你过去再励精图治又怎样……还不是好大喜功。” 闻言,这位老王爷的表情逐渐僵硬了下来。 正如他晚年生出第一缕好大喜功念头的时候,就已经没有回头路了! 想他这一生,前半生励精图治,后半生晚年却好大喜功。如今落个如此下场,后世史书上,如何评价他呢? 而万象帝固然过去昏庸,现在也被人诟病!可将来他若是斗败李月白,再掌天下,然后兢兢业业、励精图治! 史书上怎么都会留下一句,固然有过,但纵观一生,还算是功大于过的评价!算是一个好皇帝! 这就想都喜闻乐见浪子回头,然后洗白!一辈子做了好事,但唯独死前做了一件坏事,被人诟病一辈子! 纵然这两者都算不上什么好人。 可前者的评价就是能好过后者。 一想到这里,镇北老王爷脸上的表情几越发显得不甘:“凭什么?凭什么……以后本王就是好大喜功的评价!你是功大于过的评价!本王不服!本王不服!” 他努力要挣脱幽州古神的束缚。 可到底只能眼睁睁看着万象帝一步步走到他面前。 在离他还有三步的距离,万象帝停下脚步缓缓道:“清御吾弟!你不服也得服!” 万象帝将手掌按在了镇北老王爷脑袋上,然后硬生生拔下了他的头颅。万象帝额头上,还剩下的那个干瘪的包衍生出来一截类似触手一样的东西,连接上了镇北老王爷的脑袋。 几乎在这一刻,万象帝的修为气息再度拔高。 随后他的身体开始发生变化。他身体上的任何部分都在向龙变化。 然后一条长着十二颗脑袋的龙就此出现。 但这条龙,这头龙除了一颗脑袋是龙,其余脑袋则是鼠、兔、牛……这些脑袋。 且这些脑袋给人的感觉格外狰狞! 感受着身体上修为的暴涨,万象帝却并没有被这股喜悦冲昏头脑。他重新化作人形,收起十二颗脑袋,然后低语道:“骗朕离开京城,南蛮那位蛊神复苏,那个李月白肯定也赶赴了南蛮。那么已经去了京城的那念神和膄神……或者说你们十二神到底在谋划什么?” 他当然和十二神达成了合作。 这也促使他用了一招舍车保帅的做法,在京城摆下疑兵之计来到了幽州。 然后在这幽州之地,他也达成了所愿。 按照幽州十二神的说法,他们和万象帝合作也只是求幽州的生存。 生存? 万象帝打从开始就不相信这个说法。 他忽而想到了什么开口道:“你们……到底在谋划什么?或者说,要在京城做什么?” 可虚空之中,或者说整个幽州之地忽而就没了十二神的任何气息。 万象帝眼神变得阴沉,面色变得可怕:“果然呐……自这大劫之后!是个人物都想跳出来作威作福一般!朕是想排除神灼卫!可不代表,朕就允许你们在京城……或者说做这天下的十二神!” 果然,自莫问清和李玄不在之后。这个世上,任何人物都想跳出来闹上一闹。 …… 而京城中。 被关押在大理寺地牢之中的膄神和念神,像是知道了什么一样脸上露出一丝古怪笑容。 “祂们来了。” “是啊……很快我们就能跳出这个牢笼了!嗯……这个蛊神复苏的还真是时候啊!没了那个李月白!没了那个万象帝!我们才好拿回以前丢失的力量!” 二神说道。 从来没有人知道,祂们幽州十二神更早以前是在京城供人祭祀所诞生的土神!可没人知道,祂们是邪神出身。 后来为了生存,不得不抛弃大部分力量,躲在了幽州,将自己伪装成看似和善的土神。 然后无数个岁月下来…… 每个时代,每个大劫总有惊才艳艳之辈出现。这让祂们根本不敢回京城。 现在……祂们等来了最好的机会。 第648章 各方涌动(四) 京城之中。 今日似乎和往常并没有什么区别。在东城街边闲逛的空空道人,看着街边市井上的各类吆喝声缓缓开口道:“这样平淡的生活。我还真有些不习惯啊……” 旁边白首剑师段剑安开口道:“京城有最好的花雕酒,还有最上等的京花茶……这些不好吗?” 空空道人笑着摇了摇头。 比起在现今京城的生活,他还是更习惯风餐露宿的生活,哪怕是喝着最劣等的黄酒,简单对付几顿烤地瓜……那也是好的! “算了……等李丫头回来!我就继续云游天下去了。” 空空道人正说着,但面色逐渐有了变化。 现在正值中午,见京城的上空却突然变得黯淡下来,一只巨大的类似眼睛的血色月亮出现在了空中,各种大手从天空中低垂下来。 远处,有黄色迷雾弥漫而来……像是黄昏降临一般。迷雾当中隐约有无数个身穿红衣的女子,头戴红盖头哭泣了起来…… “幽州的那十二个古神……怎么会出现在京城?” 空空道人缓缓说道。 白首剑师羿道成面带严肃拔出身后的剑开口道:“真是什么牛鬼蛇神在这个节骨眼上都想来闹一闹……” …… 话再说回带着一众神灼卫众人南下南蛮的李月白。 他们这一行人,人均修为都在甲金以上,御空而行自然不是什么难事。用了约莫五天左右的时间,一众人横跨淼州来到了浑南城。 过了浑南城,在走上一段路程,差不多就是南蛮地界了。 而几十年下来,盘踞此地的宁家……于是又换上了新任家主,同时作为浑南城的新任城主。 这位家主宁宝羽看着虽然年轻,修为也只是最低微的戊木,但在见到李月白这一众京城来的大人物后却并不怯场。 如今的浑南城,因为和南蛮往来几十年…… 俨然也成了南方当中的一座大城!成为了南方……乃至代表朝廷和南蛮沟通的桥梁。 宁宝羽早年间也曾听闻过李月白这位新任掌司的一些名声 。 传言中都说这位掌司容貌绝美,气质过人。总之从年岁上,将她描述成了年轻人。可真见了之后,他又觉得这些传闻描述的也不是很恰当。 真实来说。 这位神灼卫的掌司大人,容貌极美,的确是世间少见的美人。但她那双眼眸中,却有着一种让人看不透的深邃,和些许沧桑感。 极美的容貌外加这样的眼眸……这般的气质,让人见过后,的确会让人印象深刻。 但宁家之中到底也是有不知趣的小年轻。 只以为这位一身素衣装扮的李月白,在一众神灼卫大人物中,是某个大人物的后辈随行子弟。 此刻,宁宝羽带着一众浑南城官员和宁家人来迎接李月白一众人。 有些个宁家年轻子辈和一些本地的士族年轻后生更是当面议论了起来: “你们看……那姑娘有点特别啊。” “那个白衣姑娘是有点儿不一样!” “我说……有胆子去跟她搭话吗?” “别了吧!指不定是哪位神灼卫大人物的后辈子弟!” “可我怎么又觉得……她跟我们不像是同龄人呢?” “可能京城大地方来的人就是如此。给人沉稳的感觉 。” 众人点点头觉得有道理。 而早先已经见过李月白画像,知道众人议论的那位白衣姑娘正就是神灼卫总掌司的宁宝玉,和一些个几十年前以前见过李月白的老官员则脸上有些挂不住了。 这些个小辈他们以为私下悄悄议论,那位李掌司就听不到了吗? 宁宝羽思索片刻主动走上前去,向是对着李月白一众人行了一礼,然后大方道:“还请掌司大人恕罪!在下管教不严……让人当着您的面嚼舌根议论你。” 他做出了一副请罪的架势。 但也随着他开口,一众刚刚还在议论李月白的人都愣住了。他们怎么都不曾想过,这个素衣姑娘……竟就是那位神灼卫的总掌司? 在得知李月白的身份后,这些人再看她……不知为何就隐约察觉到了一股压迫感。这种压迫感,比面见他们家中的一些个长辈都要大上那么几分。 就此,没人再敢去正眼看李月白的脸。 李月白看着面前这位约莫三十出头的宁家家主,依稀觉得他的处事风格很像之前上一任那位宁家家主的风格。 都是能把事情处理的恰到好处的性格。 他主动出来说出这件事情请罪,一来能让那些小辈闭嘴,二来,就这么无形之下给李月白树立了威严。 这份为人处事的能力…… 李月白想到这里,又看了看如今已然比几十年前还要繁华的浑南城,觉得此城有今日之况,和前后两代宁家家主脱不了关系。 她微微一笑表示并不在意,而是直言道:“南蛮之地,近日可传来什么消息?” 宁宝羽一面把李月白和一众神灼卫的人请到府邸里,一边示意下属官员拿来南蛮送来的信件。 待到众人落座到大厅之后。 已然有人拿着十来封信件过来了。 李月白随意打开几封信看了起来。 信件中不止有来自南蛮奎相部的信,还有其它各部的信…… 而信件之中统一又提到了一个名字——五毒圣会。 这个五毒圣会,在更久以前在南蛮之地有着极大的影响力。但在几十年前就名存实亡了,当时奎相前任大祭司,也就是青鸩的兄长将南蛮之地的五毒圣会几乎给拔除干净。 但近来…… 随着蛊神复苏,这个五毒圣会又死灰复燃了起来。 在各地都煽动南蛮百姓作乱。 其中受损最严重的便是南蛮八部之一的奇詹部!几十年前的奇詹部就是八部中最弱的一部。其中他们的大祭司被青鸩兄长所杀,二祭司后来又被李月白所杀。 这导致这一部就此一蹶不振。 且奇詹部也是八部之中最后一个选择和中原地区通商往来的…… 这就导致了奇詹部如今的势弱是必然的。 作为八部之一最弱的,五毒圣会自然会先对他们下手。 此外…… 这些信件中又透露出一件事情,南蛮各地陆续出现了一些从未见过的毒兽或是毒虫 ,甚至于有人亲眼目睹,曾经生活了几十年的家门口的一座大山,不知受来什么力量影响,变成了一只巨大毒兽。 还有人言,蛊神化作了万千分身已然来到了南蛮之地,报复这些不懂感恩祂的南蛮愚民。当然,这是五毒圣会的说法。 “还有一件事情……我要告知掌司大人。”宁宝羽看似说话客气。 但他每每开口,却都是只说重点,从来不讲溜须拍马之言。 “讲。” 李月白点了点头。 宁宝羽继续道:“半个月前。有五毒圣会的人,自称是五毒圣会三长老的人,给我们送来了一份信。信上提了大量过份要求。” 他说着,从怀里拿出一封信递给了李月白。 李月白看过一眼又拿给了神灼卫其他人 。 有行令司看过后冷笑道:“要浑南城备齐一百万两!外加三万匹上等战马,外加数种炼气士所需的珍贵灵材!这南蛮的五毒圣会是把自己当什么人物了?” “起初我并不在意。可三日前……这位五毒圣会的三长老出现,只是简单念动咒语就将城中数名百姓化成了血水。” 宁宝羽神色凝重说道。 “可知他是几骷髅实力?” 李月白又问。 宁宝羽身边,一位甲金炼气士道:“我曾试图去抵御他的咒术!可反被他所伤!他修为应该在我之上。” 如此看来,那位五毒圣会所谓三长老修为在甲金之上。 而混南城这里,平日至多就是有个甲金炼气士留守,再往南的都梦关倒是真的会有甲金炼气士驻守。 毕竟都梦关之后就是南蛮。 如此重要之地,必定会有玉司炼气士驻守。 “这样吗?”李月白思索少许又道:“那如此说来……都梦关已然失守了?” 既然这个五毒圣会三长老都敢来混南城杀人,那必然就是都梦关那位玉司炼气士出事了。 “是。我也是昨日才知道……整个都梦关……三成的人都背那位南蛮毒师给念咒化成了血水!留守在都梦关的那位炼气士也死了。现在都梦关……已然是一座死城了!” 宁宝羽说着显得又悲有愤。 他听说都梦关在沦陷之后,那位五毒圣会三长老不知哪儿找来了一群野蛮人,入驻到了城中,城中见到人,不论是否中原或是南蛮人,男的直接杀,女的容貌尚可的留下取乐,容貌一般的则就是被他们给下各种蛊术折磨,用以练习蛊术。 宁宝羽也曾盘算着带兵去夺回都梦关。可到底他混南城都自身难保…… 如何夺回都梦关呢? 好在今日随着李月白等人的到来,他由衷感到喜悦。 少司之中,只有一只胳膊的巨左立闻言则是冷哼一声道:“若不是朝廷现在受困于北方幽州镇北王城之难!朝廷真动动手,绝对打的这什么狗屁五毒会……连个灰都剩不下。我去会会这所谓的狗屁三长老!” 一场大劫。 这位少司也算是一众少司中少有活下来的那几位之一。 且大劫之后,他的修为也增进一大步,在玉司炼气士这个行列里,也算是接近一等的存在。 李月白闻言,点头默许了巨左立。 要解决南蛮之患,他们也得首先建立自己都根据地,这样一来才那和南方的南蛮八部南北呼应,一同解决问题。 毫无疑问,都梦关就是最好的地方。 所以,都梦关必须要夺回来。 随后一众人就此离座,向都梦关而去。 不多时,众人来到了都梦关。 李月白看到,现在的都梦关上空漂浮着一层红色的血云,云朵之中隐约有密密麻麻的南蛮黑色咒文流出。 这似乎就是南蛮蛊术之中的一种诅咒术。 但能咒一整座城池的蛊术…… 李月白此前闻所未闻。 “看起来这些年……南蛮变化也很大。”李月白渐渐眯起了好看的眼眸,目光越发显得深邃。 而身材高大的巨左立已然飞身了出去,在修为的加持下扩大自己的声音大骂道:“什么狗屁的五毒圣会!敢来侵占我中原的土地?那什么狗三长老滚出来!不然等老子动手!要你连个好的死相都落不下!” 说着,他抛出了身后背着的巨大手掌 这只手掌是被他用炼气的本事炼成的,从空中落下后,迎风便长……不多时已然有一座山峰那般大小。 落下后,直接将都梦关都城门连带一大片的城墙给压垮! 巨大的动静…… 也引出了一众五毒圣会的喽啰们出来,见他们脸上涂抹白色花纹,手中拿着武器,简单穿着兽皮,骑着马出来。有的武器是甚至还挑着城中无辜百姓的头颅,还有的干脆就抓着城中无辜女子,然后当着众人的面将她侮辱…… 这些行为显然是在向人挑衅。 “一群未开化的野蛮土猴子!落!” 巨左立冷喝一声,那只落在的手掌再度飞去,然后再度扩大一倍,向着这些喽啰拍去!瞬间,一大堆人直接被拍成了肉泥! 喽啰们见此,立刻丢盔卸甲离开,并且高呼:“三长老救我们!” 巨左立却不想放他们离开,一拍腰间左边的袋子,一把黄纸剪出小剑飞出就此飞出然后自燃了起来。 燃烧所产生的灰烬,弥散出去后每一历灰尘则又会化成一把真的飞剑。 瞬间…… 天空上多了数把飞剑。 直接将下方这些喽啰们打成了筛子。 “何人伤我圣会门人?” 就见有个骑着毒兽的矮小中年男子从城中飞了出来。 男子是南蛮人打扮,个子不高,是个侏儒,但面相颇为凶恶。 他骑着的都兽,狮子头、鹿身,可偏偏下腹部长有虫子的口器。 “伤了又如何?” 巨左立是个暴脾气,引动炼器御物的本事,将炼化的那只手掌引来向这男子砸了去。 却见男子则是不躲,而是拿出一把小刀,一边用刀在自己的胳膊上刻字,一边念起了咒文。 第649章 各方涌动(五) 这跑出都梦关的侏儒,正就是那五毒圣会的三长老乞扎彦。 见他腰间并不挂任何骷髅,却是也不知他具体修为。乞扎彦眼看自己手下一众喽啰被巨左立给杀死,他面容扭曲骂道:“你是何人……敢杀我们五毒圣会的门人?” 他说着手下刻字的动作更快来了。 又有一众喽啰从关内跑出骂道: “是啊!你个傻大个是个什么东西……敢杀我们?” “哪儿来的傻大个!认识我们三长老吗?知道他的能耐吗?” 一众喽啰对着巨左立骂道。 而在快速刻字的乞扎彦周围,隐约有黑色的小字出现。 那些小字密密麻麻……越来越多。 然后向着巨左立而来。 李月白看得出来,这些字带有某种诅咒气息。看到这里,李月白用神念对着巨左立传音道:“巨少司……可以应对吗?” 巨左立却是哈哈大笑道:“若是别的我可能还怕一下!这等诅咒……也算得上诅咒吗?” 他练的就是炼器的本事。甚至于这种炼器将自己的身体都炼成了器!现在,他的身体不单可以隔绝大部分的物理攻击,甚至于连一些诅咒都可以抵御。 果然,待那些小字飘到他头上后,要马上没入他的身体。 但也只是刚刚印在他皮肤外表皮不超过三息时间…… 这些小字就被一股无形力量给强行抹去! “哈哈哈哈哈……就这些能耐吗?” 巨左立大笑一声,单手一引,被他炼化成器的那一只手掌飞起,然后向着乞扎彦飞去。 手掌重新飞起,外形变小了不少。但随着变小,也仿佛力量变更凝聚和凝实……向着乞扎彦而去。 起初,乞扎彦并不在意口中念咒,随后伸出一根长有枯黄指甲的手指对着向他飞来的手掌指去。 一股带着腐朽力量的迷雾…… 向着手掌而去。 手掌与这股迷雾相接触到一起之后,迅速将手掌表面给腐蚀……手掌上皮肉迅速消失,露出了里面的骨头。 乞扎彦见状,露出一嘴黄牙大笑道:“哈哈哈哈哈……我听你刚才叫阵叫骂时说!你是什么京城神灼卫少司!就这点能耐吗?” “呵呵……” 巨左立面色淡定,冷笑一声并不多言。 随后,肉眼可见,那只手掌上的皮肉迅速长出,且表面泛起一种金属光泽。 他道:“我的炼气手段……你这野蛮的猴子!又能知道什么?” 轰! 手掌破空飞来!体积虽然缩小了不少,可所蕴含的力量似乎比之前还要夸张! 乞扎彦眼看这只手掌飞来,急得满头大汗。他知道,自己要是被这手掌给砸中,不死也残。 但越是这种时候,他明白……自己或许更不该慌乱。 他强壮镇定,脸上浮现出一丝得意和阴冷笑道:“小的们……来啊!这只手掌已经被我下了诅咒!其发挥出的力量有限!你们当中谁能击落这只手掌!本长老必定有重伤!” 他做出一副镇定自若的姿态,仿佛事态已经在他掌控之中。 他这个时候,当然不能表现的慌乱。 他都慌乱了…… 他手下这群喽啰又怎么肯相信他,替他做炮灰挡下这一击呢? 众喽啰闻言,果然显得兴奋咿咿呀呀大喊道: “三长老发话了!杀啊!” “来啊!今日我们必杀他!” “冲啊!” 一群人自是信誓旦旦冲到了手掌面前,结果连手掌都没有接触到,就被摧成了飞灰! 见此,那位乞扎彦转身,似乎是准备要跑。 李月白身边,有少司见此开口道:“掌司大人……要追吗?” 李月白摇了摇头道:“他必死。” 乞扎彦纵然有些能耐,但这些能耐明显被巨左立所克。 可忽而齐扎彦咬破自己舌尖向着城上吐出一口血水!血水很快变成了血雾,雾气使得笼罩在城上空的红色云朵变得更为厚重。 无数黑色的小字,一个连着一个,像是锁链一样从云层里出现,降落到了下面的城中。 这是,乞扎彦转过身大喊道:“哈哈哈哈哈……行!你可以杀我!我我可以咒死这一城之人为我陪葬!哈哈哈哈哈!” 那只手掌已然飞到了他面前。可他却没有一点害怕的意思!反而笑得越发猖狂! 是啊…… 正面对敌!他的确不是巨左立的对手!甚至他可以想象,在对面的人之中,肯定有比巨左立还要厉害的角色! 可是……那又怎样? 这些家伙既然十分重视这城中百姓的性命,那么只把他逼急了,他就让这一城之人跟他一起死! 乞扎彦见对面的巨左立将手掌召了回去,他继续道:“是啊……你们当然也可以不在乎我!直接杀了我……然后让这一城的人陪我一起死!那……在此之后,你们中原的百姓会如何看待你们这个所谓的神灼卫呢?” “你们神灼卫的人……真就不在乎一城的性命吗?” 局势,似乎一下就被乞扎彦给扳回了。 论修为,这个人的确不怎么样…… 在场随便一个少司都能杀死他! 可他却以一城之人的性命做要挟,谁又敢杀他呢? 一众五毒圣会喽啰们见此大笑道: “哈哈哈哈……什么神灼卫!全是狗屁!全是狗屁!” “还是三长老威武!” “中原朝廷的人不过如此……哈哈哈哈哈!” 这些喽啰们的话越说越难听,便是在场心性再好的人,脸色都变得铁青。 而这个时候,人群之中李月白站了出来,飞到了空中。 她面色淡定,似乎已有解决之法。甚至于,她似乎一点不在乎对方的威胁。 乞扎彦看到李月白后,也是眼前一亮!这世上他见过不少女子,可论容貌都没法和眼前这位比!最为重要的是……这位有着一般女子不一样的气质。 他眼中显得火热,几乎张口就要说些荤话出来。 可不知为何,他下意识又觉得此女透着一种危险的气息…… 这种气息,让他把快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转而他只是略带轻浮道:“你是何人?” “神灼卫总掌司李月白。” 李月白缓缓说道。 “李月白……” 乞扎彦念叨了一遍这个名字,总觉得这个名字有些熟悉。可具体又是在哪儿听过这个名字呢? “哦……能便是几十年前在奎相部待过一段时间的那个中原人,李月白!呵呵呵呵……神灼卫总掌司!这个是个大人物啊!”他嘴上说的厉害,可表情越发显得浮夸,哪儿有尊重人的意思! “要我说……你不如就此随我回关内……探讨一下人生!聊聊你们朝廷和我们的合作!顺便,掌司大人要是有兴致……可以给我们跳个舞……” 乞扎彦大笑道。 他身后一众喽啰也是马上污言秽语说了起来: “嘿嘿!什么掌司不掌司……还不是我们要给我们取乐?” “中原女人!笑一个给我们看看!” “我那里有套好的衣服……你穿上给我们看看!哈哈哈哈哈!” 一众人都显得有恃无恐和嚣张! 李月白看在眼里,微微一笑后又道:“你在威胁我吗?” “不然呢!要不我死一个,顺便叫这一城之人给我陪葬!” “是吗?那你可以试试。你没有资格威胁到我。” 李月白说着,踏空而行缓缓向乞扎彦走去。 “你在虚张声势?” 乞扎彦见她向自己走来,心态发生了一点变化。 如果说刚才的李月白就像是一把并不怎么起眼的剑,只是内含锋芒,隐约让人有危险的感觉。可这一刻的她,就像是正在拔除剑鞘的剑!那种威胁的气息,以及一种厚重的压迫感,铺天盖地向他袭来。 他有些慌了。 明明这个女人有着极美的面容,可面对她……他却再难生出别的心思。 “你难道不顾一城人的安危了吗?” 乞扎彦大喝一声,身上大汗直流。 “那你倒是念咒试试啊……” 李月白缓缓说道。 “这……掌司大人这是?” 宁家家主宁宝宝有些不理解。看李月白的意思是,这是要弃置一城百姓生死不顾也要杀死乞扎彦吗? 可这值得吗? 杀死一个乞扎彦,葬送一城百姓。传出去,天下人如何看待她?如何又看待神灼卫?如何看待朝廷? 而神灼卫之中,魏无名也是皱起了眉,但他随后道:“李掌司不是这样的人!她既然说了对面那人没有资格威胁她!那便是没有资格威胁她!” 他选择相信李月白。 “疯了!真是疯了!宁可牺牲一城之人!也要杀了我!你真是个疯子!” 乞扎彦越发相信,对方是宁可丢弃一座城的人,也要杀了他! 这样的人怎么坐上神灼卫总掌司位置的? 乞扎彦明白,对方很有可能就是和他他一样的人!甚至于比他还要冷血! “这太疯狂了!疯子!你再上前!我真要杀人了!” 乞扎彦有些绝望了。 他试图以这样的方式,想要阻止李月白。 可对方干脆都补同他说一句话,或是一个字,就是径直向他而来!若有可能,他当然也不想死! 这一城人真死也就死了!他可是要活着的! “玛德!是你逼我的!是你逼我的!”齐扎彦疯了! 连他手下的一众喽啰也疯了! 他们一致觉得,李月白是个彻头彻尾疯子。 “咒起!”乞扎彦大喝一声。 可话说出口后。 他却更绝望了! 因为!他的诅咒却并没有启动!或者说,在李月白面前,他的诅咒完全失效了! “你……你……你到底是什么人?” 乞扎彦瞪大了眼睛,看见李月白像是活见鬼一样! “只要是蛊术的范畴。在我面前便都不可施展!”李月白缓缓开口。 曾经,她在奎相部学习过一种禁术。这种禁术发动后可以禁锢强于自身修为几倍以上的一切蛊术,但发动这种蛊术需要献祭自己的生命。 但因为燧火的关系…… 李月白可以无限发动这种禁术,这使得昔年李月白在南蛮之地几乎就是无敌的存在。 而昔年她都是如此。 现在,她修为大涨,用出此术更不要说。 乞扎彦真的绝望了! 这什么神灼卫的总掌司!他一点都看不透!此人来到南蛮,他可以预见到……南蛮大局势将会再度发生变化。 而李月白身前,人间法相已然出现。 她的目光将齐扎彦和一众喽啰看在眼里,然后一手拿笔,再另外一手的书上画下一笔。 瞬间! 乞扎彦或是一众喽啰全都化成了血雾。 这让一众宁家和浑南城的人看着倒吸一口凉气! 这到底是一股怎样的力量? 这位李掌司……目前到底是什么修为? 也再这一刻之后,浑南城之中,原本有些还有着自己想法的人,瞬间去掉了脑子里所有的想法。 “宁家主,还请劳烦您抚慰灾民。” 而下一刻,李月白瞬间出现在了宁宝羽身边。 后者被吓了一跳不说,一边连忙擦汗,一边道:“掌司大人客气了!这本就是我份内之事。” 随后,一众人进入到了都梦关之中。 虽说这都梦关被五毒圣会占据才一天。可城内的百姓却是已受尽了各种折磨…… 有的百姓看到宁家赈济灾民的人过来,还以为是那些五毒圣会的喽啰,吓得躲了起来。而城中更是可随处可见各样的尸体。诸多人的四肢,就那么被挂在街道上…… 诸多的百姓很是抱着自己被侮辱了的女儿尸体抱头痛哭。 这些五毒圣会的喽啰,哪儿是……简直就是一群野兽。 李月白看在眼里,眼中闪过冰冷道:“接下来!我必要五毒圣会在南蛮消失!” 区区一个南蛮地区的地方势力而已,纵然有蛊神在背后推波助澜,但也敢向朝廷挑衅? 接下来,李月白目的很明确。 她要用极短的时间在南蛮建立信息网,然后将五毒圣会的所有据点拔除! 当然,这也离不开和南蛮八部的合作。 …… 而在南蛮之地一处不知名的幽暗地宫之中。 在一尊蛊神化身神像面前,有人缓缓道:“京城的神灼卫总掌司过来了!事情有点棘手啊!” 第650章 各方涌动(六) 都梦关背靠浑南城,自是在极短的时间就恢复了过来。 在这期间,李月白则是去了一趟南蛮奎相部。有着如今的修为,李月白御空而行,只是用了一天不到的时间,就来到了奎相部。 如今的奎相部…… 和李月白记忆里几十年的变化很大。几十年前的奎相部,部落内建筑多是石寨和竹楼。现在虽然也有一些石寨和竹楼,但更多可见中原地区古香古色的建筑。 就如现在奎相部落中心的地带,俨然是一座类似于中原那边大的城池。若没有人说,不会有人认为这会是南蛮地区的城池。 当然,进去之后还是会发现,这些个类似中原的建筑,实际上又会保留一些南蛮的特点。 比如中原的建筑讲究方方正正…… 而奎相这里的建筑则又是保留了一部分原来竹楼高脚竹屋的特点,地基会打的比较高。且城内,大多都是一些南蛮人在往来,街道上所卖的都是属于南蛮地区的饰品。 但是中原人也能见到。几乎每几个人中,就就有一个中原人。 和中原人和此地的南蛮人走在一起说说笑笑,俨然如兄弟一般。 这是几十年以前根本不敢想的事情。 李月白将一切收在眼底,混在人来人往的人群中,像是一粒毫不起眼的石子,下一刻瞬间又消失在了人群里。 奎相部中心城祭司殿中。 已然是奎相部大祭司的青鸩,坐在石殿一间主殿之中,手中拿笔批画着近来奎相各地送来的信笺。 大殿是这些年奎相富裕之后修建的。而青鸩成为大祭司之后,也是陆续对部落内一些制度进行了修改。 比如……原本的大祭司大到部落的存亡要管,甚至某些时候给某个孩子取名字也要管。前者这样的事情,自然是要管的,这就是大祭司分内之事。 但后者这样的事情也要管的话,确实会十分影响办事效率。 所以她将部落内进行了改革。 让原本的九大祭司各司其职。 而最终一些重大事情的决策又交给她来过目。 青鸩身边,为她送来信笺的那名侍从,显得有些累了,打了个哈欠。话说回来,不止是他,这座大殿之内有几个人是不累的? 自从得知蛊神复苏的消息,整个祭司大殿都忙碌了起来。 尤其是大祭司所在的这一大殿中,已然灯火通明了七天的时间。 诸多人就是看着这位青鸩大祭司在此地处理了七天的公务。 这七天……这位大祭司不眠不休。 但对她来说也算好。毕竟她修为就在那儿,就算不眠不休也不会有什么损失。但是其他人可就不一样了,该睡觉的时候还是要睡觉。 纵然,他们可以轮班换着来,可这样高强度的工作……到底还是有些累的。 有人想休息,即便大祭司也说了让他们休息的话。但看看大祭司都是这么恪尽职守,他们又怎么好意思真的去休息呢? 忽而有人脚步匆匆走进了大殿之内开口道:“大祭司!李……李……李李李……,来了……来……” 这人跑的太快,上气不接下气加上过于激动,实在让人听不清他要说什么。 青鸩也不生气,而是素手一摆施展蛊术帮此人理清气息然后道:“慢慢讲。” “大祭司……李先生回来了!” “真的是她?” 青鸩显得有些激动。 自她和李月白一别,真的已有几十年未见了! 青鸩走出大殿之外,就在大殿之外正有一位素衣绝美女子等候。青鸩将她打量一番,总觉得她样貌和昔年没什么变化,依旧是秀美绝伦、无可挑剔。 但那双美眸当中,却多了几分和她外表不符的深邃和沧桑…… 李月白也看向了向她走来的青鸩。 几十年未见,青鸩不但修为有进,加上驻颜有术,她依旧是初见之时那副古灵精怪、清秀佳人的模样。 但她脸上的妆容,以及衣着打扮、还有周身透出的气质和以前大不一样。 以前的她也会同中原的女孩一样,在额头上印上几片花瓣,然后用时下最流行的胭脂涂抹在自己雪白的脸上,然后用并不过分鲜艳的唇纸在唇上微微一抿,带上些许粉色。 可现在的她…… 更多是一种素颜,也仅仅是在在唇上涂抹了紫色。 她容貌本就极美,其实单论素颜也是一等一的美人。但这样的简单改变,却让她整个人多了一种厚重感。配合身份她所穿的大祭司服饰。 这是一件由各色南蛮珍贵鸟羽制成的羽衣,连她头上所戴的一种兽骨和一些宝石制成的头冠上也插了一些鸟羽。 这无疑让她娇小的身躯,看着高大了几分,又给人带来一种压迫感。 此外,在青鸩脸上,李月白已全然不见过去的青涩。 二人似乎有很多话要讲。 就像过去这几十年,她们从来都会各自给对方送去信。可信件的内容又都只是简单一句话…… 二人都明白,如今的她们各自都有各自的职责,互相给对方报上一句平安已然足够了。 “真是许久未见了。” 青鸩先开口。 李月白点了点头道:“是啊。写了多么多信……可到底不如见你一趟实在。” “蛊神具体还有多久复苏?” 简单几句寒暄后,李月白直入正题。 这样的做法,似乎显得并不近人情味。毕竟是几十年的老友,可一见面却要继续忙于公务。 可没办法…… 眼下局势就是这么紧迫。谁又能多余的精力去做点其他的呢? 李月白当然也想就此闲下来叙旧。 可局势不允许啊。 青鸩也明白这个道理,一边示意李月白走进去,一边示意下面人去请来其他祭司。 陆陆续续,李月白见到了一些老面孔。那位人狠话不多的五祭司扎和,显得有些憨厚的三祭司达鹤…… 最让李月白意想不到的是见到了二祭司七茶。 当年二祭司可以说就是青鸩将他逼走的!但他也说过,若是奎相遇难,他会回来的。 三祭司达鹤见到李月白后开口道:“李先生……要不是眼下蛊神复苏!真想大摆筵席,和你好好喝上几场!当年你一声不吭离开……可让我们好找啊!” “好……待眼下蛊神的事情解决!我们再喝不迟!” 李月白回道。 一些熟人出现,但也有一些人李月白却有并未看到。 其实想想见不到也正常…… 有的人蛊术修为本就低微,当年的时候年纪就很大,几十年岁月过去……已然就作了古。 众人也是简单几句寒暄,就即刻进入了正题。 一身伤痕,抱着骨剑的五祭司扎和开口道:“李先生……准确的说蛊神的复应该就是早有预谋的。” 世上不会就有那么巧的事情。 一切能认为的巧合,不过都是让为的早早谋划。 就如蛊神的复苏…… 当初一场大劫,中原地区遭难,南蛮的确也不例外。 南蛮八部之中乙咒部的那位女性大祭司枯柔就死在了打劫当中。各部都有损失。奎相因之前和中原地区来往,因为足够富庶,加上二祭司七茶显身帮忙。 这场大劫…… 八部里,奎相损失最小。也因此大劫之后,奎相迅速发展了起来,且比大劫之前发展的还要好,加上青鸩这个大祭司蛊术修为到了九骷髅的实力!俨然就是八部中实力最强的。 可单单奎相一家独强……可不代表整个南蛮都变强了。其他七部受损就严重多了。整体而言,南蛮实力倒退了许多。这就让一些别有用心的人在大劫之后开始谋划秘密复苏蛊神的事情。 这些人就像是凭空出现一样……打着以前五毒圣会的名号,到处走访南蛮之地的古迹。不如说就是在解除蛊神的封印! 之后,奎相部第一个发现此事。 可偏偏这么多年下来,这个五毒圣会的势力可能很早就开始活动布局了,其他部落中的一部分,已然成了这五毒圣会的一部分。 扎和示意身边人说完这些后,直言道:“若无人阻止。一个月后蛊神必定复苏!” 一个月? 李月白觉得这时间相当紧迫。 也既然复苏蛊神的就是这些五毒圣会的人,而李月白也要拔除五毒圣会的人。 可以说,某种程度上李月白和奎相众人想法是一致的——必须要在极短的时间拔除五毒圣会。 “眼下的局势已经很紧迫了。可南蛮八部之中,有的人却觉得蛊神复苏时危言耸听……不过是五毒圣会死灰复燃,打出的幌子。可也没见得这些部落真正出手去和五毒圣会斗。这些个家伙……到如今还做他们的春秋大梦呢!”三祭司达鹤气愤说道。 有的部落不出手,大概就是想看奎相部和死灰复燃的五毒圣会去斗。毕竟现在八部之中只有奎相最强。 突然出现一个新的疑似很强的势力…… 众人第一想法不是铲除它。而是要它和另外一个去争……他们好坐收渔翁之利。 不知该评价这些人是聪明呢?还是蠢? “还有的部落则是相信五毒圣会给他们许下的诺言!待蛊神复苏……会赐给他们蛊神的一部分力量。现在南蛮大地哪个不知,是我们先祖封印了蛊神,从祂那儿盗取过来了力量!蛊神若是鸩复苏、祂会放过他们?” 达鹤摇头说道。 李月白闻言,也是皱起了眉。显然,南蛮这边的局势很乱,不比中原好上多少……甚至更差。 若是南蛮八部想法一致,找出那些所谓的五毒圣会,并将其彻底拔除!那么齐心协力再度将蛊神封印也不是不可能。 可偏偏…… 南蛮众人各自都有着各自想法。 也许……从来可怕的都什么大劫,而是不可控的人性。这个人性,会将原本更坏的东西变得更坏。 “嗯……那你们有查到已知的五毒圣会据点吗?”李月白又问。 青鸩闻言将一幅图交给了李月白道:“嗯……五毒圣会六成以上的据点我都查到了。” 李月白接过图看过之后缓缓道:“好……根据这六成,我应该能在三日时间再找出两成。还剩下的两成,估计就要费些时间了。但应当不会超过五天。” 李月白将半个神灼卫带了过来,在已知六成信息的基础上,要搜罗信息自然不是很难。 “呵呵……前后八天……多少有些大言不惭!” “中原人……你是何人?净说胡话!我们凭什么要听你的!” “是啊……我们南蛮自己的事!何曾要你们外人管?” 正此时,又有人走了进来。 来者是乙咒部的几位祭司,看他们都是新面孔,李月白确信他们应该是近些年才当上乙咒部祭司的。 当初奎相和乙咒订下互帮互助的合约。 虽然眼下,乙咒大有势弱衰败之态……但奎相还是选择继续履行合约。 但更其实…… 合约的内容早在几前就终止了。眼下奎相的人叫乙咒的人过来同和李月白商议蛊神复苏之事,纯粹也是给他们面子了。 但某种方面来说…… 乙咒的衰败或许就是注定的。新一代的乙咒部落之人,大都不思进取且和中原人敌视,且他们做生意也只和奎相做。这样的封闭姿态,加上部落内没人醉心研究蛊术修为,部落如何不衰败呢? “要我说……青鸩大祭司!奎相既然已是我南蛮第一大部!不如也学那中原,建立个朝廷得了!大祭司你做皇帝!做有史以来第一个女皇帝!然后我们两部联合攻打其他六部!再然后……解决蛊神的事情!” 来自乙咒部的九祭司说道。 李月白听罢,只觉得此人言语简直是荒唐至极,一时不知是该气还是该笑。 现在的奎相当然是南蛮第一大部,带你一个半吊子的乙咒打其他六部也不是问题! 问题是打下六部这需要时间!而蛊神只需要一个月就要复苏了!时间允许吗? 这些人到底是来议事的,还是来活跃气氛的? 怎么如今的乙咒部,会有如此蠢才呢? 可偏偏他还不自知,他继续道:“彼时蛊神危机解决之后!大祭司可发信给中原的那位神灼卫总掌司!我听说你和她是好友……你可说服她……我们再谋中原!” 第651章 只能这么选 这位乙咒部的九祭司说完。 在场所有人都像是看傻子一样看向了这位九祭司。奎相三祭司达鹤一向就是个火爆脾气,他听完后冷笑一声指向李月白道:“那你可知她是说?” “她是谁……一个中原人而已!我何必要知道她名字?” “真是愚不可及!他正就是你口中的那位中原朝廷神灼卫总掌司李月白!”达鹤冷笑一声说道。 “什么……这?” 这位九祭司瞪大了眼睛。 他表情夸张,众人则都是一副看傻子的表情,也不想同他多言。有奎相的祭司更是直言道:“接下来我们要炎的都是我奎相机密!就不劳烦几位再听了。还请离开……” 乙咒众人表情都显得尴尬。 自己这前脚被人叫过来,后脚又被人请走……属实是面子里子都丢干净了。 但实际而言…… 他们又能说什么呢? “不过才寥寥几年时乙咒怎么尽出些蠢才!”奎相之中有人唏嘘。 李月白初时也是这么想的。但这会她仔细一想又觉得这位乙咒九祭司把自己的愚蠢表现的有些太刻意了。就像是恨不得所有人都知道他是傻子一样。 这种傻……更像是让人刻意看轻他,然后忽视他背后的乙咒部。把乙咒部给摆到一个无关重要的位置。 那么……他这么做目的是什么呢? 李月白有些想不明白。还是说,这位九祭司还真就是表现出来的那样愚蠢。 …… 而待那位乙咒部九祭司回到自己部落,面见如今的乙咒大祭司堕鸦之后,则是一改先前的愚蠢姿态开口问道:“大祭司!你为何就要让我扮傻呢?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 现在…… 谁都知道了,他乙咒九祭司就是个无能的傻子。 说起来,现在的乙咒大祭司堕鸦和李月白认识,且是乙咒部当中的老人了。当初一场大劫,乙咒损失严重。也就他这个小老头侥幸活了下来。 可到底乙咒损失严重,他修为低微……这么多年过去也才不过是接近八骷髅毒师的修为。 总之,现在的乙咒太势弱了。 堕鸦看着座下怒目看向他的九祭司后辈他笑道:“让你装傻,自然有我的用意。现在外人都传言……我年事已高,是个整天口流口水的老糊涂蛋。这让外人就已经很轻视我们了。” 顿了顿他继续道:“加上你到奎相这一出……外人就更加轻视和忽略我们了。” “刻意让别人轻视和忽略我们……”年轻的九祭司思索少许,像是想到什么一样道:“难道大祭司对如今的局势有所谋划?” 若是大祭司位谋划些什么,他甘愿以后天天被人叫傻子。 “哪儿有什么谋划,不过也是为自保。被人轻视……沦为最边缘的角色。各方势力也都不会想来拉拢我们!就像是路边一颗小石子一样不惹人注目。这样我们就能做到绝对的中立了,谁也不得罪了。” 堕落浑浊的眼中透出几分精明 他不是没想过和奎相站在一起。 可眼下是什么局势? 蛊神的复苏,似乎根本无法阻止,也只是时间的问题。现在和奎相绑定的有多紧,将来死的就有多惨。 和其他的部落联合? 那也不可能。那些为自己谋划的部落,在堕鸦看来才是纯粹的傻子。他们妄想利用蛊神背后的五毒圣会和奎相相争,可凭他们部落的实力,这两股势力哪个又是他们能驾驭的了的? 至于说投靠五毒圣会的部落。 目前看来,他们的赢面最大。 可谁能说的上,这其中不会出什么变故呢?保不齐就有那么些可能蛊神被重新封印。 所以,保持中立最是位置不赔的。到时看哪方势大,加入哪方就好。 可保持中立,也讲究方法。 毕竟……中立的人,其实就是墙头草。试问,又谁会喜欢墙头草? 但边缘化的一颗不起眼的石子,就不会惹人注目,甚至于它何时滚落到了你的脚边,滚落到了你的阵营里……你也不会在意。 “小子们……八部之中。我乙咒部是最弱!可弱也有弱的生存之道。接下来,我需要你们做的就是尽可能做些荒唐事出来。这样……外人会真的边缘化我们。” 堕鸦说道。 “为了能最好的生存。面子这东西……有什么放不下的呢?” 他又道一句。 这时,有侍女推着一个木制轮车走进来对他道:“大祭司……该推你去晒晒太阳了。” 堕鸦坐了上去,然后将一条毯子盖在了自己身上,作出一副中风姿态……长大了嘴巴,任口水流了下来。 一众乙咒祭司见此,都面面相觑了起来。 看来此前更早之前……他们的这位大祭司就已经开始装傻了。 “嗯……如果是那个李月白过来的话……奎相赢面可能会大一些……” 堕鸦思考想道。 …… 乙咒部九祭司在奎相出洋相的事很快传了出去。加上原本乙咒大祭司堕鸦年事已高变得糊涂,乙咒本身就羸弱。 现在,南蛮之地中,果然没什么人再去过多关注这一部。 倒是李月白为此留了个心眼。 几天前,当神灼卫陆续来到南蛮地开始建立信息网的时候,李月白刻意派了一名行令司去秘密观察乙咒几位祭司的言行举止。 而前后五天时间下来,李月白已掌握了南蛮地界五毒圣会九成的据点。 这些天,神灼卫和奎相部联合出动,这些据点陆续都被拔干净了。 有南蛮八部之一部落见此,却是发言道:“他中原势力入驻我南蛮……不就是要对我南蛮有所企图吗?我等南蛮人应该共同讨伐才对!” 说出这类言语的是南蛮八部之一的恐燊(shen)部。 暗地里,其他部落都已知晓这一部已然加入了五毒圣会。但一众普通南蛮百姓却并不知晓。 所以这样的言语,无疑是在混淆视听。有些南蛮百姓不知内情,自是信以为真,以为神灼卫真对南蛮有所企图!甚至于短时间之内,还有人拉起了一支队伍来奎相说要讨伐这些中原人。 但不知内情者,也只是少数。 这些人或许情有可原。 但更多的是一些常年混迹在南蛮地界匪类和大盗、又或是身背无辜人性命的南蛮毒师。 这些人混在其中,也是想着恐燊部和五毒圣会能起事……他们好浑水摸鱼。 但殊不知,他们已然被恐燊部给利用。 面对这些喽啰,自然也是不能将他们惯着。奎相之中人狠话不多的五祭司扎和,神灼卫少司花自在先后出动,在奎相之外瞬间就将这些人给杀绝! 前后几波人被杀了个干净,自然也就没什么人敢再起事。 而有两天时间过去。 五毒圣会剩下的一成据点也被拔除干净。 前后七天将五毒圣会据点清理干净,这比当初预计的还早了一天。 且这这几天时间内,根据已知一些五毒圣会据点信息李月白和青鸩联手也查清楚了另外一件事情。 那就是南蛮八部之中,已经有五部加入了五毒圣会,选择和蛊神站在一起。 此外,这五部在同一天时间内对外宣称要同乙咒开战!而其中的恐燊部,现在已然成了五毒圣会的总教所在地。 所谓的恐燊部已然名存实亡。 五部在这个时候宣战,答案也不言而喻。他们明知不是奎相和神灼卫的对手,但也要拖! 拖上一个月! 拖到蛊神封印解除,那他们就赢了。 而目前根据拔除掉五毒圣会据点当中公,筛选出来的信息来看。蛊神的封印,一共有九处。 而古时,南蛮曾有九部。九处封印正好对应九个部落。封印之地,也就在各个部落的地界之中。 李月白和青鸩先找到奎相之地的封印,然后将封印进行了加固 。 而其他八处的封印。 显然就不是那么好碰到的了。 而就这么一番折腾下来,竟然已经过去了十三天时间。 剩下还有半个月时间……要将这些封印进行加固还来得及吗? 且说不上有的封印已经被解开了。再将之加固……这难度必然不小! 李月白随后又来到了乙咒部。 对于加固封印,乙咒部的人倒是并没有阻止。但在加固完封印,李月白打算离开的时候,她忽而看向乙咒大祭司道:“有件事……我能同大祭司商量一下吗?” 堕鸦闻言则是故意不言语,继续装作一副老糊涂模样 。 李月白索性直言道:“大祭司还要装到什么时候?” 根据每天观察乙咒部祭司言行的那位神灼卫行令司所言,乙咒的众祭司白天都看着没什么奇怪的,其中一两个偶尔还会做些荒唐事出来…… 但到了夜晚,却总会有祭司轮流去到他这位大祭司的房间之中。 明面上说是看望,但实际上却会向他汇报近来南蛮局势的变化。 “大祭司想要中立我不阻拦。可等到蛊神真的复苏……试问……祂会如何对待乙咒呢?曾经南蛮的先祖共同封印了蛊神。祂凭什么就要放过你们?” 李月白缓缓说道。 堕鸦听在耳中,但故意没有言语,继续装傻充愣。 只要他不言语不表态,在外人眼里他依旧是“老糊涂” ,乙咒在他人眼里依旧是边缘化。 堕鸦身边的侍女也开口对李月白道:“李先生……如你所见!我们堕鸦大祭司的脑袋……确出了点问题。外界传言他是年岁已高老糊涂了,但其实他是蛊术修行出了岔子才这样的。一开始他是一阵清醒,一阵糊涂。现在……完全成这样了。” “是吗?可能是我多想了。” 李月白看在眼里,似乎也是相信了这个说法,颇为有些无奈和失望转身准备离开。 可也就在她转身离开的瞬间。 之前还坐在木轮车上一副老糊涂模样的堕鸦却突然跳了起来开口道:“你……你怎敢如此?” 却见不知何时,他的手中多了一张纸条。 上面写道——你若装傻,我便灭了乙咒。 堕鸦叫着李月白的名字,但后者脚步却是没有停下的意思,继续先前走着。 “好……李掌司……要同我乙咒商量什么?” 李月白闻言,收敛起笑容转身走了回去。 她道:“堕鸦大祭司的想法也没有错。做一颗边缘化的石子中立。可同样……一颗路边的石子被人撵碎,谁会在意呢?” 她说的简单。 可堕鸦闻言却觉得毛骨悚然。他丝毫不怀疑,他要是继续装傻充愣,李月白真的会灭了乙咒部。 堕鸦看向面前的绝美女子,总觉得她跟几十年以前似乎有了一些变化。 李月白继续道:“话说回来蛊神复苏……南蛮之地的人有几个可以置身事外呢?” 她的语气缓和了一些。 她又道:“也既然现在南蛮之地的人都当乙咒是路边不起眼的石子……可这颗石子要是突然伤人呢?” “李掌司的意思是?” “我需要乙咒帮忙转移一下南蛮的注意力。要不然……真实打实把其他南蛮部落打下来,再去对蛊神封印加固也来不及了。这个时候,得出奇招了!” 李月白对着堕鸦说道。 后者脑袋转的很快,他道:“李掌司的意思是要我乙咒奇袭其他部落?最好是五毒圣会所在的恐燊部?” 李月白点了点头。 此前乙咒蛰伏不出,或者说这在这南蛮之地已然成了笑话。固然没什么人会在意它。 这个时候,恐燊正在正面应对奎相部。 乙咒突然出手,必然会让对方措手不及。 最为重要的是,李月白就是要以乙咒转移注意力…… 她则指挥神灼卫潜入到南蛮各部的后方。 不然,就实打实打下南蛮各部,不太现实。 “有几成把握?” 堕鸦问道。 李月白的计策没什么问题,但问题是把它乙咒部推到了风浪口上。若是成功自然好说。 不成功…… “五成。” 李月白回道。 “什么…… 才五成?” “五成……是一个很不好的概率。可局势就是,我们没得选了。” 李月白的语气严肃了起来。 目前来看,她和青鸩……乃至奎相到整个南蛮都只能这么选了。 第652章 谁可拦她? “当然,你要是不愿意……概率还不到五成。”李月白接着又道。 堕鸦苦涩一笑。 无论概率有多少,他现在和乙咒部还有选择吗? 他只得点头答应下来道:“好吧……我准备一下,就会对恐燊动手。那李掌司的意思呢?什么时候动手?” “嗯……明日,奎相会先对恐燊部出手。之后……就看你们乙咒部的了!” 李月白对他说道。 顿了顿她继续道:“放心……到时候,我会让我的人也帮你忙的。” 堕鸦闻言点了点头。他总觉得李月白的安排有那么些仓促。可仔细一想……真的仓促吗? 时间紧迫,到底是现在他们已经没有选择的余地。 …… 当夜,奎相祭司大殿之中,李月白对众人说出了她的想法。 “让乙咒部奇袭恐燊部。这是一个不错的主意。只是……乙咒的力量有限。这个奇袭,能发挥几成作用?” 青鸩皱起柳眉,思索少许摇头说道。 “所以我会让除我以外的神灼卫都去帮乙咒部。”李月白缓缓说道。 “那李先生是打算一人前去恐燊部以及其它各部后方?” 三祭司达鹤问道。 李月白点了点头 她继续道:“我需要你们做的,就是尽可能转移注意力。让尽可能多的人把注意力放到你们身上,我一个人去他们各部后方。我一个人潜入后方……目标较少。对方很难感知发现我的存在。” 且以李月白如今的修为,这个世间和她修为相当的人超不出一手之数。尤其是在南蛮,在那门禁锢一切蛊术禁术的加持下,她就是无敌的! “要不要我和你一起去?” 青鸩有些担心李月白。 李月白摇头拒绝了:“明日,你这个大祭司必须在场。否则……他们会有所怀疑。” 神灼卫魏无名等人也要再言,李月白摆摆手对他们道:“不必想太多。我一个人足够了!” 时间很快来到第二日。 这一日,在无任何征兆的情况下奎相部对乙咒部发起了进攻。如今的青鸩,蛊术修为更胜以前,她素手轻轻一挥,手上铃铛作响,虚空之中数道红色丝线出现,落在敌方身上。 肉眼可见,被红线触碰过的人身上鼓起了宝……渐渐的有类似白色小蛇一样的蛊虫从这些人身体内爬了出来。 诸多南蛮奎相兵卒手持武器,喊声整天向着恐燊部的部落杀去。 对于奎相的突然进攻…… 诸多南蛮部落始料未及。 这让南蛮八部之中的其中四部,向恐燊支援而来。 奎相现在的实力有目共睹。单单一个恐燊,哪怕是有五毒圣会的帮忙,也难以抵挡。自然需要其他归顺五毒圣会的部落帮忙。 但也就在大战开始之始…… 乙咒部突然也向恐燊部发动了攻击。 这样的一个部落,此前被人给边缘化根本没有人在意。哪怕它发动攻击,恐燊一连五部也都不怎么重视。 可随着神灼卫和乙咒部一起出现。 恐燊部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几位神灼卫少司的出现,尤其令恐燊部头疼。这些少司都有着不俗的修为实力!更不必说一众神灼卫都是炼气士。 这几乎在第一天时间,就将恐燊部的外围防守各给突破了。也就在此时,南蛮的大部分人的注意力都渐渐把注意力放在了恐燊部和奎相交战。 而此时的虹离部部落的禁地。 说是禁地…… 其实是每一任虹离大祭司埋骨之地。而南蛮历来少有土葬的风俗。所以此地也不例外。每一任大祭司死亡后,会将它们的尸体风干,然后再以动物或是蛊兽的兽皮缝制出他们生前的模样。然后放在墓地之中。 而南蛮存在了到底多久?虹离部存在了多久…… 这些都不可归宿。 只是看到一尊尊的尸体被砌在一座座的小石塔里。让此地看着格外阴森。 此外,很少有人知道…… 此地也是蛊神的封印地之一。 李月白御风而行,一路而来,几乎九没什么人发现她的存在。 也就正就和她所预料的一样,虹离部的大部分人八成的人都去支援恐燊部了。剩下的两成则就驻守在虹离禁地之外。 当李月白踏足到此地的同一刻。 诸多石塔之中,其中一具被砌进小塔内的尸体像是察觉到什么一样,突然活了过来睁开了眼睛,然后整个人从石塔内爬了出来。 “不知是哪位友人?老阿公我时日无多……就想安静过最后几天日子,这都不行吗?” 爬出来的尸体,用着沙哑的声音缓缓说道。外形上看,他几乎就是一具干瘪风干的尸体,双眼布满血丝凸显出眼眶…… 说话也显得有气无力。 “神灼卫总掌司……李月白。” 李月白报出了自己的名字。 面前的这个老头,李月白确信她以前是没有见过的。有可能是虹离部的前几代的大祭司之中的某一位。 但不管他到底是哪一位前代大祭司。 李月白并不感兴趣。 因为这老头腰间挂着九个骷髅,这代表他的蛊术修为相当于中原的玉司炼气士。 他无论如何都不会是李月白的对手。 且李月白对他几乎就是碾压! “有点意外。你们竟然还会留后手……”李月白微微一笑,绝美脸上浮现出一个小酒窝显得明媚。 “呵呵……不得不防啊。蛊神复苏,这可是大事容不得马虎。蛊神,一定会赐福给我们的。” “一定是赐福吗?不会是给灾吗?” 李月白不留情面反驳道。 小老头显得有些不乐意:“那就不关李掌司的事了。我留在这里……李掌司想必已经很意外了。那么……我要是复苏此地所有让呢?” 南蛮八部每个部落传承至今,自然有它的道理。 眼下虹离部的这个石塔禁地,这些被养了无数岁月的尸体就是虹离部的底牌。虽然这些尸体出不得禁地,可一旦将他们复苏,一个时辰内,他们将发挥他们生前五成的力量! 这世上少有人可以闯入这片禁地最深处 。 这小老头随后开始神神叨叨念起了古怪咒语。 就见一具具尸体从小塔内爬了出来。 “李掌司……啊不!妮子!你要是怕了……就请回吧!” “是吗?” 李月白显得并不在意。 在她身前,往厄法相现出身来,带着一种死寂和腐朽气息迅速弥漫此地。此外,可以禁锢一切南蛮蛊术的禁术,也在她身上开始体现。 此刻,一切蛊术皆被禁锢。 “什么……这是……这是奎相的禁术!你疯了!竟然用它!”小老头感知到自己的蛊术被禁锢,几乎就要跳脚。 据他所知,发动这种禁术……同时就要献祭自己生命。 可他看李月白的样子,似乎并不受影响 。 他心中升起一种不好的预感!他隐隐觉得,蛊神的复苏很可能因为这个女人的出现,受到很大的阻碍。 李月白并不去看他,继续缓步而行。 往厄法相则护在她身前,将一切靠近她的尸体吞噬或打杀。 不费吹灰之力,李月白来到了封印地,将封印用燧火的力量重新进行李封印和加固。一般人若达不到玉司炼气士以上的修为,根本没有可能解开封印 当她转过身准备离开时。 往厄法相已然将这片地方杀的寸草不生。 随后,李月白又相继去了其他的南蛮部落。 前后七天时间过去。 一切都进行的很顺利。 直到第八天,李月白来到恐燊部后方。 恐燊部这里是最后一处封印。 虽然只剩一处封印。但这绝不意味着轻松。九处封印若有一处没有封印,那么蛊神依旧会复苏。 前方,奎相和恐燊几部以及五毒圣会打的热火朝天…… 这几日下来,双方打的各有损伤。 但损伤最大的还是恐燊这边。 但越是这样,恐燊却越是拿出了一种悍不畏死的姿态来打!他们明白,只要能坚持到最后,他们就赢了! 局部来看,是奎相小优。 可放长远来看,恐燊只需顽强抵抗……打消耗战,就是大优! 而当李月白出现在恐燊后方的时候。 第一时间,引起了恐燊后方所有人的恐惧! 这些天,其他几部被李月白所袭击的事情,他们已有索耳闻!纵然,这其中有人提前得知消息做了防守,可到底还是被李月白打穿了后方。 有恐燊部的祭司站了出来。 但也不待他发出言语,李月白身边虚妄法相出手,一剑挥下一阵雪花飘落,这位祭司已然被冻成了冰块。 李月白没有在意,继续向着恐燊更后方而去。 又有人出来阻止。 但结果就是如同悲剧割倒的麦子一样,倒在了李月白身边。眨眼之间,就有数百具尸体倒在了李月白面前。 这些人中不乏有八骷髅实力的毒师。 但始终没有人可以引起李月白本尊出手。她一身素衣飘然,步伐缓慢,走的闲庭信步,一头青丝无风自动,身边不停有血花绽放,但衣服和鞋子始终洁净。 她目前所展现出的实力,令一众人恐惧! “这个中原来的女人……这个李月白……只是几十年未见!修为怎会如此恐怖?” “有谁可阻止她?” “谁可杀她?” 一众人都在言语! 可谁眼中都掩饰不住的恐惧! 虽然谁都知道坚持到蛊神复苏就是他们赢了。可眼下,谁能挡她? “是……二长老和大祭司!” “是他们!我们有救了!有救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有救了!” 一众人显得兴奋。 就见远处和奎相战场当中,两个浑身是血的人赶了过来!这二人一个是恐燊部大祭司,有着接近九骷髅毒师的修为,一个是五毒圣会二长老,有着九骷髅的修为! 此前,他们二人疲于和奎相大祭司青鸩和神灼卫一众少司交手!但此刻,他们也顾不得战场上的情况了…… 要是真等这个女人杀到腹地,加固封印。他们目前一切的谋划,几十年的努力就全白费了。 “哼!中原人……你当我恐燊重地是什么地方……想来就来?”恐燊大祭司,面目狰狞叫骂道。 一边说,他一边施展起蛊术,他手中无数血气凝聚……正凝结成一尊蛊兽的形态。 而那位五毒圣会二长老也施展出自己的手段,见他迅速咬破自己手指,血停顿在空中后,化成了数只类似蚂蝗一样的飞虫向李月白飞来。 这让李月白脚步停了下来。 恐燊后方的一众人见此,显得欣喜道: “哈哈哈哈!她怕了!她怕了!” “她肯定是怕我们大祭司了!” “怕五毒圣会二长老了!我们必赢!哈哈哈哈!” 而李月白身后,人间法相出现。 见后者提笔,然后再另外一只手上的书上面画下一笔。 瞬间…… 远处的恐燊大祭司和五毒圣会二长老爆成了血雾,就仿佛无形之中被一股力量给强行抹去一样。 与之而来的是死一般的寂静。 李月白继续行走。 偌大的恐燊后方,一群人就那么睁大眼睛看着李月白,且没有人敢再上前。而从始至终,恐燊大祭司和五毒圣会二长老的到来,也只是李月白停顿了一下脚步。 她继续向前行走。 虽然偶尔还是会有人出现…… 但毫不例外都是倒在她身边变成尸体。 终于,在走到恐燊部的腹地,在一座大山之前,在山脚下李月白停下了脚步。 “到底是有些大意了……” 山脚下,一位身穿兽皮,长须长发,但脸上缺刺满了古怪纹身的老者说道。 他的腰间赫然挂着十个骷髅。 但其中有一个骷髅却碎了,这代表着他的修为曾经是十骷髅,但后来因为一些变故蛊术修为倒退了。但到底,他现在的修为也勉强算得上玉司之上。 “一个部落……只单单有我们这些上位者守护是不够的。有时候还是得需要所有人……或者说每一个受蛊神庇护的南蛮子民。诸位子民,你们愿意成为蛊神的一部分吗?”老者缓缓说道。 他话罢。 就见眼前的土地,乃至天空,慢慢浮现出了一个颅骨的形状,接着是五官的轮廓…… 第653章 棘手 五毒圣会的大长老名叫东墨沙。 此刻,他的话就像是有魔力一样,鼓动着恐燊部后方所有的人。忽而,就见这些原本恐慌的人逐渐镇定了下来。 然后…… 有人向李月白出手了。 出手的,并不是什么厉害的毒师。只是恐燊部之中的一个普通猎户,他拉起自己的弓对准了李月白。 而毫不意外的,他的箭根本伤不到李月白,随后就被李月白的往厄法相瞬间反杀。 但在这位猎户之后,有第二个人和第三个人出了手…… 让人意外的是,这些人依旧不是什么厉害的南蛮毒师!只是普通人!他们之中不乏包括上了年纪的老叟,又或是普通年纪的小孩! 此后第五个,第六个人出手了…… 他们依旧是普通人,是恐燊部的普通南蛮百姓,又或是五毒圣会的信徒。 就好像这一刻,李月白才像是大恶人一样。 东墨沙口中念念有词道:“我们可输不起啊……输了过去几十年的筹划!近在咫尺蛊神的复苏就全没了!” “是啊……我们输不起!” “我等既为蛊神子民!自然要为蛊神做些什么!” “蛊神必定复苏!” “蛊神大人!让我等来守护你!” 恐燊部后方,一个个的普通人就像是魔怔了一样,突然变得悍不畏死!哪怕明知自己就是炮灰,他们也会以他们的方式冲到李月白面前。 同时,眼前的天地变化的更为明显…… 从最上空看去,整个恐燊部隐约之间出现了一个头颅的轮廓。 这颗头颅……隐约一看似有五官,可两双眼睛的地方,分明长有的是蛊虫一样数千双的复眼! 头颅上没有头发,脑袋上生长出来的真则是一只只类似大蛇一样的东西…… 而现在…… 李月白确信,诸多包括她在内都在这颗头颅之中。 而这颗头颅…… 正就是蛊神身体的一部分! 而现在,这颗巨大头颅内!除了李月白之外,其他人全都是五毒圣会和恐燊部的人。 “子民们!你们就甘心我们的努力,功败垂成吗?” 东墨沙大喊道。 他再次蛊惑众人,众人第二次向李月白而去。 在李月白看来,眼前这些人虽然被东墨沙蛊惑,但没有战斗力的他们,就是纯纯的炮灰。他想做什么,想要用这些炮灰车轮战耗死她吗? 这根本不现实。 这些人既不是南蛮毒师,也不是炼气士。量变达不到质变。 对面,东墨沙似乎知道李月白想法一样冷笑道:“我刚刚复苏了蛊神的一部分身体……所以这里已然是蛊神的世界。你每杀死一个蛊神的子民,自然要背负杀死一个人的罪孽!” 正如他所说,他复苏了一部分蛊神的身体。但这种复苏蛊神自然是有代价的。 肉眼可见,他的皮肤开始出现龟裂。血如泉水一样汩汩冒出。他的眉毛和胡须开始脱落。 他癫狂大笑道:“蛊神说……你有罪!” 甚至于他开口说话,都有血水混杂着牙齿吐出。 也随着他说话。 无形之间,李月白感觉得到,自己的四肢似乎受到了一种莫名力量的影响。 也随着她身边三具法相分身杀人越多,这种感觉越明显。 就好像正有一副镣铐和枷锁形成,在逐渐束缚她的行动。 “蛊神说!你有罪!” “蛊神说……你有罪!” “蛊神说……你有罪! “你有罪!” “有罪!” 所有的人都癫狂大笑道。 整个世界,天空和地面上也渐渐出现了一个个南蛮文字写成的“罪”字。天空和大地染成一片红色,显得压抑! “有罪之人……有件事情我觉得有必要告诉你!”东墨沙陷入了癫狂的状态,一会儿哭一会儿笑。 且他每次开口,都会咳出一大口血。 他继续道:“极东之海……蛊神过去便是从那里来到我们世界的。你说,要是我有办法把那个地方打开……打开哪怕一丝,你们会怎么样?哈哈哈哈哈哈!” 蛊神也是属于天井下世界的生灵。 而根据这个东墨沙的说法,极东之海也是天井下世界的入口。 若在平时,东墨沙肯定不愿意这么做。但是现在……已然被逼到绝境的他!只能如此! 李月白听他言语着,表情却并没有太大变化。 …… 南蛮极东之海。 丘夫子不是第一次来这个地方了。过去旧唐时他曾来过这里一次。有幸见过太阳从此地升起。 现在…… 这个地方再无太阳。 海水显得死气沉沉。 但丘夫子感觉得到,在海底的最深处却一直有什么东西涌动着。那若有若无所透出的气息,让他可以肯定……此地应该是可以通往另外一个世界的。 而他自来到南蛮之后第一天。 李月白就让他来到了此处。 且来到这里,也是他主动要求的。一连十多天的时间,他不是枯坐在海边吹着海风,就是无聊时看潮起潮落。 眼下,他多少有些想念太学府教书的日子。 “也不知李丫头他们那边如何了……此地,还会有人来吗?” 他喃喃自语道。 正说话间,就见一连三个人影出现在了离他不远的地方。 那三人看到他的瞬间,显得有些诧异。未曾想过这个地方还会有人来。自从太阳消失之后,此海当中诸多名贵的灵材也跟着不产生了。 自那之后,此地便几乎没有人来了。 可是…… 一个普通人又怎么会出现在这个地方? 丘夫子回头看去,也显得有些意外。来的三人,没有穿南蛮的服饰。而他们的服饰也不像现在中原的服饰。 但这种服饰,丘夫子很熟悉。 和如今讲究精细的大乾服饰稍微不太一样,以前大唐的服饰颜色简单,讲究大开大合。 而这三人穿着的是大唐的服饰。 肉眼可见,这三人身上的衣服都很旧,旧……但却不破不脏,像是穿了许久。 “大唐的衣服啊……” 丘夫子眯起了眼,显得有些恍惚。有时候活得久,看到以前旧的事物就会想到很多。 那三人似是听到了丘夫子呢喃的言语显得有些意外。 其中一位身穿灰衣道袍的中年男子缓缓道:“在下南萧山……阁下是?” 他所行是大唐之礼。 求夫子从枯石上爬起,拍了拍自己身上都灰尘,也向他回礼道:“丘……” 他本想抱出自己的名字,但想想比起原来的名字,或许夫子二字更适合他。他又道“自认有些才学,一个教学的夫子而已……” “丘老兄来此何事?” “你们呢?又是为何?” 丘夫子没有回答,反问向他们。 顿了顿丘夫子又道:“若是只是路过,老朽想和三位聊聊过往!聊聊大唐!” “大唐啊……那确实是个令人怀念的时代!”南萧山眼露追忆之色。 “但过去的事就过去吧……何必还要想呢?”三人中,一位身背斧头,身穿布衣短衫的虬须大大汉说道,他自报家门道:“在下屠一刀!” “是啊……过去了!丘老哥就该放心!”剩下三人中说道。 他自报家门道:“巧了在下也是个教书先生。但过去教书……不过是个乡野村夫!人称一声何秀才。” “这么说……三位不想走吗?” 丘夫子又道。 “为什么要走?我们来此自是有事要做。要是事成……我们三位想请老哥好好喝上一杯。” 南萧山说道。 “那老朽更不该走了!” 丘夫子说着,逐渐严肃了起来。 就像是教书先生遇到了玩闹的学生,一下就严肃了起来。 “老朽怎么都不曾想到……过去活到现在的人。更应该好好活着才是……为何要做蠢事呢?”丘夫子骂道。 “我们啊……侥幸从过去活了下来。但这种活……却是把我们的尊严出卖给了南蛮的蛊神。我们的确很蠢!自以为能活!可活的代价是身不由己!做他人的傀儡!” 南萧山用着自嘲的语气说道。 在旧唐那个时代。 当得知大劫要来临的时候,他们三人也曾一腔热血要誓死和大多数一样,壮烈死在大劫之中。 可到底…… 一开始的热血,到底是在倒计时等待大劫,等待死亡的那几天给消磨光了。 这世上,怎么可能人人都讲大义,人人都悍不畏死!人人都可为天下道义而死! 他们三人,不过就是一个时代洪流中的三粒沙子,被浪一冲混入到大海之中便什么都不是了。 此后,他们讲更多的时间用在了避开大劫的方法上。 最后…… 他们寻到了南蛮。在一处古迹当中,他们寻得了一卷古卷,一卷和蛊神可以沟通的古卷。 蛊神给予了他们庇护。 但他们却付出了代价。 他们自此之后成为了蛊神身体的一部分,行走在人间的分身。可是但蛊神需要他们的时候,他们的意识包括他们的身体,都彻底消失在了这个世间。 之后蛊神单独将他们拿出来的时候,他们才能重新拿回自己的意识和身体。 三人之中。 何秀才开口,声音带着悲切道:“这一次……蛊神应允给我们自由!只要我们能破开极东之海!” 过去的他们,在很长的岁月里,都被蛊神所禁锢。从旧唐蛊神给予他们庇护的那一天开始,他们没有意识,没有身体。 这种感觉说不上是不是死了。 但似乎又比死了还要难受…… “蛊神的话可信吗?” 丘夫子看着这三个自认可怜的人,眼中露出几分轻蔑。 “是不可信……可我们没得选!” 南萧山说道。 “没得选……呵呵呵呵……那老朽懂了。老朽跟你们应该不是一路人。” 丘夫子说道。 “老哥这样说的话……那不是一路人!便不是一路人吧!”南萧山颇感可惜说道。 都说他乡遇故人,最是能令人开心的事情。虽然眼前的情况算不上他乡遇故人,但一个时代过去了…… 能在这个时代遇到过去的人,本该是让人开心的。 可……到底……南萧山没法开心起来。 他继续道:“我记得这个时代划分了一个玉司炼气士是吧?我的修为,应该在这之上!” 他说着拍了拍身后背着的匣子,一连九把剑飞了出来。这九把剑刚好组成一个剑阵。九把剑锁定丘夫子。 隐约剑,丘夫子感觉自己似乎和这九把剑建立了关系。 这种感觉很怪…… 以剑杀人,从来都是剑的主人和剑建立关系杀人,这种剑和敌人建立关系的!丘夫子还是第一次听说。 “剑名九子。龙生九子各有不同。九把剑,就像是一个人的九个儿子……而要讲九子养大,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何况,长大之后的九子……真的待见你这个父亲吗?” 南萧山缓缓说道。 “去。” 他轻声出口。 就见九把剑逐渐变成了九个婴儿的形状,而这九个婴儿则是不停的从丘夫子身边围绕。 或者说是在给丘夫子做标记。 现在九剑已经和丘夫子的五脏六腑建立了关系。 “斩!” 南萧山再次开口。 九个婴儿再次化为剑向丘夫子杀去!其中一剑将丘夫子的衣服的一角划破。可仅仅只是这样擦边,丘夫子感觉得到,刚刚那把剑抽走了自己体内的一部力量。 虽然那部分力量微不足道。 但足以看得出,这九子剑的厉害。 简单点说,若是被这九剑真正伤到,大概率自己的修为,瞬间就会被抽走一部分。 “也请老哥接我一斧!” “看我此字写得如何?” 屠一刀和何秀才也随后出手。 这二人修为虽然不至于也在玉司炼气修为之上 。 但也只差半步,修为便在玉司之上了。 “李丫头……你给老朽安排的这件事情……还真有点棘手啊!” 丘夫子逐渐变得认真。 旧唐时的修行,和这个时代还是有些不一样的。这个时代的诸多炼气士还能借助旁门左道提升修为。 可那个时代的炼气士的修为,大多都是实打实杀出来的! “呵呵……你们三人,不过懦夫而已!” 丘夫子说着,看着对方三人手中戒尺出现。 第654章 懦夫不可救 被丘夫子骂懦夫。 南萧山三人并不反驳。 昔年旧唐之时,但凡他们有点骨气,也早就死在那场大劫之中了。 南萧山单手一招,九把九子剑向他而来,再次向丘夫子而去。何秀才手中出现一把朱色毛笔,隔空写下一个“折”字。 这个字,他过去写得最多,也练了一辈子。 对于丘夫子的话,他嘴唇微动苦涩一笑道:“懦夫啊……我做了一辈子,也不在乎别人怎么说我了。” 旧唐时,他出身书香门第,只是家道中落。他这一生向来都喜欢“宁折不弯”这个词,可到头来唯唯诺诺做了一辈子人。 年少时,他才学满腹,由秀才取得了举人的资格,可因为被上层士族占取了他举人的资格,他敢怒不敢言,自此只能是何秀才。 后来他机缘巧合又成了炼气士,本以为能扬眉吐气,却是发现不过是由一个圈子入了另外一个圈子。依旧有人占着他的名额…… 宁折不弯这几个字,似乎离他越来越远。 此刻,红色的“折”字在空中写成,那像是一道敕令,施加在丘夫子身上要他折腰,同时也一定程度束缚了他的行动。 作为樵夫的屠一刀,一生的经历就要简单多了。四十岁之前,他就是个普通的樵夫,忙活了大半辈子,也都是本分做人。直到一次上山砍柴,得到一位炼气士指点,自此走上了修行。 那位炼气士就传了他三招斧子的招式。 这三招…… 他就练了一辈子。且每次他亮出这三扳斧,三招之内必杀人。 “开山!” 她 他怒吼一声! 这是三招之中的第一招! 在他手中平平无奇斧头,但这一刻似乎已然劈开一座座连绵大山,携万钧之力而来! “朽木不可雕也!” 丘夫子摇了摇头。 面前的这三人的的确确就是真正的懦夫,且单单只是骂是骂不醒他们的。 他手中戒尺陡然被他拿起,然后隔空拍了下去。 无形之中,一股莫名的力量作用在了丘夫子正前方,将向他飞来的九子剑和那个“拆”字给拍飞出去。 连带着屠一刀和他手中的斧头也被拍飞了出去。 “有错并不可怕……怕的是知错,错在哪里其中不肯悔改!破罐子破摔的东西!看老朽打醒你们!”丘夫子怒斥骂道。 他手中戒尺再起,又是一落。 他体内浩然正气涌动,不断加持在他手中的戒尺上。 南萧山三人似乎是领教到了丘夫子手中戒尺的厉害,三人互相打了个眼色分别向着不同的三个方向飞去。 可结果是无论他们三人飞到哪儿…… 戒尺的力量还是作用在了他们身上。就好像戒尺已于他们三人产生了一种因果联系,无论他们三人跑到哪儿,戒尺落下之时,他们必定会吃痛。 就像是三座大山落在了他们身上一样,三人直接从半空中被拍下来掉到了地上! 但也不等丘夫子再落下第三下戒尺。 南萧山三人已然发动了他们的攻击。 他们察觉得到,眼前的这位老者修为应该是要高他们一些的。如果他们三人一位想着躲,恐怕最后的结果就是被逐个击破,然后被他手中的戒尺拍成肉泥。 三人明白,他们要想赢必须得抱团取暖!且刚刚他们被戒尺结实拍了一下,着实也受了一些伤。 眼下,他们来不及调整气息去管那些伤,并且三人也不做保留。 南萧山再次引动九子剑。 九剑开始散发出一种邪异的气息……隐隐约约看到这九剑幻化出了少年的模样。 婴儿长成了少年,要抚养他们自然要更费精力。 这意味着,要是被这九剑伤到,剑能吸取到的修为会更多。 而少年正值叛逆,九剑多了些乖张戾气。 何秀才再次写下一个“折”字。 这个折威力胜过之前,让丘夫子行动迟缓了下来。 “裂海!” 屠一刀挥出来斧子。 这是第二招,带着排山倒海的气质! 丘夫子眼见如此,改攻为守,手中戒尺立在身前。 戒尺,并非也是要警醒世人,也要警醒自己不骄傲自满。所以当戒尺作用到自己身上的时候,展现出来的便是安如磐石、不动如山的姿态。 它抵挡了屠一刀的斧子和和秀才的攻击。 甚至抵挡住了九子剑。 可到底九剑之中,有一剑抓住了空档在丘夫子胳膊上划下一道浅浅的伤口。 伤口并不严重。 可瞬间,丘夫子约有小半成的修为被此剑给吸走。 一连九把剑,姿态有了改变,它们由少年幻化出了青年的姿态。 正就如南萧山所说,父母含辛茹苦将九子抚养长大,可九子却并不领情。他们好吃懒做,活脱脱就是不成器的街溜子,他们将榨干吸取父母最后的价值! 由此,九把剑变得暴虐。 丘夫子也明白,跟这三个人不能再耗下去了。 这短暂一交手,他看出来了。 虽然目前看来,他是上风。而继续耗下去,这九子剑会越来越强!而他则会落败! 而对面三人看似南萧山是核心。 毕竟他的九子剑发挥的作用更大。但实际上不如说核心是何秀才。何秀才的手段可以禁锢人。 而输出和干扰都由另外二人负责。 一旦何秀才死了。 对方的攻击手段,丘夫子大可都避开,不必再站着挨打。 打定主意,丘夫子抬起手中的戒尺。 对面三人这次有所预感,三人迅速靠在了一起。 可结果,丘夫子的戒尺只作用在了何秀才一人的身上。 “丘老哥……好手段!” 南萧山开口说道,眼中神色阴晴不定。 “不然呢?老朽的戒尺想打谁就打谁!”他接着连续拍下三次戒尺。 即便南萧山和屠一刀挡在何秀才身上。 可戒尺三次都作用在何秀才身上。直接将他打的吐血,打成了重伤。 丘夫子乘胜追击,在此挥动戒尺。 “丘老哥可真是大意了……都不注意身边吗?” 南萧山眼神变得冰冷。 就好像此前他那颓废的姿态都装出来的。 “老朽……能不知吗?” 丘夫子冷笑一声。 任九子剑中的其中一把剑穿自己的左肩。 这一次,丘夫子有一成的修为被吸走。九子剑威势更甚! “你们……真的赚了?” 丘夫子面无表情。 “不好……” 南萧山像是反应过来了一样,立刻向何秀才飞去。 何秀才本人也感到一阵绝望,大喊道:“南兄!屠兄!快救我!” 可到底还是吃了。 另外一边,丘夫子戒尺的力量已经作用了过去。 何秀才连人带他修出的元神,都被丘夫子戒尺打成了飞灰。 没有了何秀才束缚他的行动。 接下来,九子剑将再也碰不到他分毫。 南萧山面色变得难看。 这一波战斗博弈,看似他们赚了。但实际上,没有了何秀才的他们,将再无资格和丘夫子打消耗战。 因为你九子剑伤不到人,就无法发育九剑。没法发育,可不得就得被对方耗死? “屠兄!我们只能速战速决了!否则……我们必死!” 南萧山面容扭曲。 “南兄……值得吗?” 可突然,屠一刀问他道。 “什么意思?” “我是说……我们杀了眼前这个人!那个蛊神真就会给我们自由吗?” 屠一刀似乎失去了一开始的兴致勃勃。 “一定会的!一定会的!” 南萧山表情越发显得扭曲。 屠一刀见状则是苦涩一笑。人都是会把事情往好方面去想,连他们也不例外。正如他问出的这个问题,答案一开始三人都心知肚明。 可为了那渺茫的希望…… 三人谁都不愿意开口。 但现在,已然死了一个人。这个问题就得摆出来去好好思考一下了。 可南萧山依旧是那么执拗! “好!我懂了!不胜便死!” 屠一刀咬牙切齿,试图换回自己一点血性。 他刻意让自己变得狰狞,然后用出了最后一招,他大喊道:“破天!” 这一声,他喊的嗓子沙哑,声音从他嗓子里出来,似乎连他的喉咙都要撑破!极东之海上,也因为他这一声,海浪此起彼伏!大地上沙石乱飞! 他手中那把斧头,像是从天而降。由或是像神罚一样,将这天破开,毁灭大地上的一切。 “很不错的一招!” 丘夫子漂浮于极东之海上,抬头看着这神罚一击的“破天”。 他灰白胡须和头发被风吹的乱舞,一身衣服猎猎作响。 在这一击之下,显得格外渺小。 而南萧山引动全部修为牵动九子剑向丘夫子而来。 就像是一个赌徒,南萧山一下子下注了所有筹码! 他明白,这时最后的机会! 打不赢……真的只有死了! 而屠一刀这一招,几乎将极东之海这片地方给笼罩了,丘夫子没办法避开。 而这一次,他放下了手中的戒尺。 他喃喃自语一笑道:“古来夫子……可不都是只会用戒尺教训人。知道吗?古时圣贤讲道理,对方若是不听,便是打到你听!” 他说着,手中那把戒尺渐渐变成了一根锥子,或者说是一把短剑。 旧时,常有头悬梁锥刺股之说。 他旧唐求学时,便是这么过来的。 而戒尺,终究只是打人伤人,并不能杀人。而剑则是真正的杀人。 随后,他猛然出剑。 剑破开天,直接破开屠一刀的招,并且将他给一剑砍成了两半,死的不能再死。 随后,他避开向他而来的九子剑,然后出剑杀向南萧山。 这一剑很快,南萧山根本没法避开,直接被洞穿。 “哈哈哈哈哈哈……我要自由!我要自由!我要自由!我不能死在这儿!” 南萧山癫狂大笑,口吐鲜血。 同时九子剑向丘夫子飞来,其后两剑洞穿了丘夫子的胸痛。 约四成的修为被九剑给吸走。 但现在这也不重要了…… 因为南萧山已然要死了。 “真是可悲!” 丘夫子手中,那把剑变回了戒尺的模样然后落在了南萧山是头上。 “你到底死不悔改!” 丘夫子摇了摇头。 南萧山则是缓缓闭上眼睛,跪在丘夫子面前,已然没有生息。 南萧山死了。 但他的剑也似乎感知到了。就像是失去了父亲的九个孩子,九把剑显得慌张。 “子不教父之过!以后由老朽教你们吧!” 丘夫子说着缓缓坐了下来。 九把剑像是有感知一样,落到了他身前。 “嗯……李丫头。老夫应该是没法帮你了!” 丘夫子看了眼身前的伤口。 这些伤不致命,但也让他一定程度受了重伤。 待到他将伤疗养好,估计那边的战斗也要结束了。 …… 而恐燊部这里。 诸多人人眼见天地间突然出现一颗巨大头颅,尤其是看到李月白被困于其中显得焦急。 而战场上,恐燊和五毒圣会已然是强弩之末,兵败如山倒! 他们败只是时间的问题。 但诸多人又都明白。 真正决定最终胜负的…… 还是要看蛊神头颅内,五毒圣会大长老东墨沙能不能坚持到最后。坚持到蛊神破开封印的那一刻。 头颅内。 李月白面前已然堆满了一具具的尸体。而他周身之间,一个个血红色的“罪”字越发凝实。 且随着她面前死的人越来越多。 李月白多少有些感受到东墨沙嘴中所说的罪孽了! 就像是一把把的枷锁施加在她身上。 她现在行动显得有些沉重了。 当然,对面的东墨沙情况也不见得有多好。 他要维持眼前的境况,不但要消耗他的修为,好要消耗他的寿元。 现在…… 就是看谁能坚持到最后。 “诸位蛊神的子民……再坚持一下!我们必赢!我们必赢!哈哈哈哈哈哈!” 东墨沙彻底癫狂。 似乎神志也显得不清醒。 诸多人在他的蛊惑之下,向着李月白冲来。 而每死一个人,就会有一份罪孽施加在李月白身上。 无形之中一层层的枷锁放在李月白的身上,让她的行动逐渐缓慢下来。 但即便这样,李月白脚下的速度却不曾放慢,反而加快了步伐。 “如果世上只有一个李月白,那罪孽的确应该有一个李月白来承担!”李月白说着,放开了燧火对自己臆想症状的压制。 她身后,许久消失不见的第二李月白出现了。 第655章 夺舍(上) 李月白明白,放出第二李月白会有很多不可控的因素。 但眼下…… 若不这么做,等这一份份罪孽施加在她的身上,她迟早会被这层层罪孽形成的枷锁所束缚在原地。 随着她彻底放开燧火对自己臆想的压制。 李月白身后,渐渐有了一股烧焦的味道。 这股味道来自于第二李月白,她浑身焦黑,身材佝偻,全身上下尽都是伤痕。她就是地狱爬出来的恶鬼,恶狠狠看着李月白并用着几分嘲讽的语气道:“这么?遇到麻烦了,就知道想起我了?这次我可不管你了!我选择看戏!” 上次大劫之时,她被李月白给利用,结果到头来什么都没有得到。 这次,她算是学聪明了。 虽说她和本尊李月白有着至关重要的联系,这个联系是,李月白本尊若死了,她也会跟着死。 但上次,她正是这么想的时候,结果反朝了李月白的道……被她给利用! 这次…… 她选择单纯的看戏。 待到李月白奄奄一息的时候,她再出手瞬间将她夺舍。这样她便会替代李月白,成为这世人唯一的本我! 可忽而,她的表情凝固了起来。 她看向李月白大叫道:“你……你对我做了什么?” 李月白看着天地之间写满的血红色“罪”字,嘴角微微扬起回头看向她道:“不是我对你做了什么……而是……让你帮我分担一部分东西。” 无形之中,一半的罪孽形成的枷锁,流动到了第二李月白身上。 瞬间,李月白感觉轻松了不少。 现在,这方天地理论上出现了两个李月白,那么杀一人的罪孽就由两个李月白来承担。 换言之,李月白杀了人。 即便第二李月白什么都不做,也要分担一半的罪孽! “想看戏的话……那你便看吧。我要杀人了!” 李月白缓缓开口。 话罢,她身前三尊法相出现护佑在她身前,她则一步步向着东墨沙背后的山洞而去。 对东墨沙而言,他虽陷入了癫狂,但也保持的几分理智。 在他的视角中,他是看不到第二李月白的,但他肉眼可见李月白身上的罪孽减轻了一半! 这个女人……她到底做了什么? 这让他显得有些慌了。 他念咒念的越发卖力,两只眼睛布满血丝像是要从眼框中凸出来一样,他道:“不管你做了什么……你杀人的越多!最会背负一份份的罪孽……这是蛊神对你的惩罚!” “蛊神说!你有罪!” “你有罪!” “有罪!” “啊……有罪之人!自是该死!” 更多的人向着李月白扑了过来,蜂拥而至。 毫无意外的,又是一排排尸体倒在了李月白脚下。但新的罪孽由此开始产生……一个个鲜红的“罪”字出现李月白头顶,散发着类似枷锁的力量压在她头顶。 “好……好!李月白!本我!你要这样玩是吧?”第二李月白似乎看出来了什么,嘴咧到了耳根位置,显得狰狞。 随后,她也以她的方式开始在此地杀起了人。 李月白本尊杀人,一半的罪孽她这个第二李月白要承担一半。 同样的她杀人,一半的罪孽也会分担到李月白本尊身上。 毕竟……她们都是李月白。 随着第二李月白也开始杀人。 李月白明显感觉施加在自己身上的罪孽迅速多了起来。 对此,李月白倒是无所谓。 反正…… 即便没有第二李月白,这里的所有人大概率也是要杀光的。 第二李月白的出现,只是加速了这一过程。并且她还能替自己分担一半罪孽。 只是…… 李月白向前而行,美眸之后目光显得深邃。她看向东墨沙,看着再次向她冲来的人,她缓缓开口道:“哼……你们手笔倒是真的大。就为了防止我的到来,竟然将如此多的无辜人卷入进来!” 被东墨沙蛊惑的人,除了少部分是自愿成为五毒圣会的人以外,大部分人都是恐燊部的无辜百姓。 而东墨沙竟然以无辜人的性命以此裹挟……来为李月白身上施加罪孽。 “哈哈哈哈哈……他们都是自愿的!怎么能说是我们五毒圣会的手笔呢?作为蛊神的子民,他们就该有这个觉悟!” 东墨沙大笑道。 “我们愿意为了蛊神而死!” “蛊神大人……您看到了吗?我的血是为您而流的!” “蛊神大人必将苏醒!” 一众南蛮百姓双眼发红,向着李月白杀来! 同样,东墨沙的状态更差了。 但他相信,只要自己再坚持一会,李月白再多杀一些人,但她积攒的罪孽足够多!她迟早会被罪孽所束缚行动,甚至被压垮。 “哈哈哈哈哈哈……说的对!蛊神的子民为蛊神流动血!蛊神大人一定会记得!”东墨沙大喊道。 随着杀的人越来越多。 李月白头顶上,那些个“罪”字越来越多。 直到现在,这些个血红“罪”字聚集在一起,就像是一片红色的乌云压在李月白头顶! 李月白逐渐有了一种负重前行的感觉。 现在…… 她每走一步都显得有些吃力。就像是身上背着很重的担子。 她身后,第二李月白的状态也不太好,她神情狰狞大喊道:“要受罪!大伙儿一起受罪吧!” 话罢,她继续杀起了人。 眼前的这片天地,不知已死了多少人。只是整个世界瞬间都被染成了红色。 随着时间流逝,李月白头顶上“罪”字开始看不清了。不是说这些“罪”字消失了,而是它们太多了!多到让人根本看不清这些“罪”字。 现在…… 随着杀死的人越来越多。 一部分“罪”字变成了漂浮着的厉鬼姿态出现在李月白周围。 他们没有实质的身体,也不能对李月白做些什么。就是围绕着李月白和第二李月白絮絮叨叨: “你为什么要杀死我?我和你无冤无仇!为什么……为什么?” “我恨呐!什么蛊神!什么五毒圣会!我都不关心!我只是一个想活着的人啊!活着都不行吗?” “啊!我只是想活着……为什么?” 这些个声音,就像是苍蝇乱飞一样,时时刻刻在李月白身边响起。 若在平时,这些个喋喋不休的声音自然算不得什么。 可现在,处于一种负重前行状态的李月白,即便她养气功夫再好,也会觉得这些声音让她有些烦躁。 脾气比她更差一些都第二李月白就更不用说了。 她骂骂咧咧道:“李月白!这到底是什么鬼地方……凭什么我要和你一起受这种罪?不对……我也是李月白!玛德!凭什么我会是你李月白的臆想分身?” 她现在真是一肚子火。 可这一肚子火到底又该向谁发泄呢? 说李月白吧,她与李月白是一体的!骂她也就是骂自己! 骂这破地方吧! 可这破局之法又是什么呢? “李月白!你别让我逮着机会!要是我夺舍了你!我会将你变成第二李月白,让你尝尝我现在的处境!” 第二李月白骂道。 “破局之法……” 李月白喃喃自语念着这几个字。 身上的重量还在增加。 这不止让她的行动缓慢了下来,也让她的思绪似乎也跟着慢了下来。 “这罪孽!竟然还会作用到这个地步!”李月白喃喃自语道。 终于,她身边的法相又一次杀人后,一抹红色染在了她的素衣上。 且不多时,她的衣服彻底变成了红色。 “不破不立……” 李月白感觉得到,自己的似乎更慢了。 终于,她像是决定好了什么一样。 她身上燧火飘离开了她的身体。 她将燧火对自己臆想的压制又放开了一步。 先前,她放出一个第二李月白,还算是在她的可控范围之内。 而接下来…… 因为她的臆想,就会有无数个李月白会出现。这意味着,这些罪孽会同时分担在这些李月白的身上。 但坏处是,无数个臆想出的李月白出现,这对本尊的李月白来说便是数份未知潜在的危险。 她很有可能,会被这其中的某一个李月白给夺舍! 第二李月白也像是知道了李月白的做法一样,大骂道:“你疯了!有一个我还不够!你还要放出那么多出来……新出来那些家伙她们可不像我一样有理智!她们只会本能的夺舍你!” 果然,她话音刚落。 地上天空上,总之视线所能看到的一切地方,像是竹笋生长一样,一个个的人从地上生长了出来。 这些人都是被臆想出的李月白。 她们形态不一…… 有胖有瘦。有的姿态狰狞,有的则是显得妩媚,还有的生有六目、长有八只手臂…… 施加在李月白身上的罪孽,再次分担。 李月白本尊顿觉压力减轻不少。 而在东墨沙眼中,他依旧看不到这些被臆想出的李月白。 他只是看到李月白头顶上的那些“罪”字瞬间消失,他神情僵硬,一改此前的癫狂,而是慌乱道:“你到底做了什么?” 对面这个女人到底用了什么手段竟然可以让罪孽消失。 “不对……不是罪孽消失了!而是被分担了!本我……臆想出无数个我!这是栖神道的手段?” 东墨沙露出一个比哭还难受的表情。 他千算万算怎么都没有算到这一层。 “开什么玩笑!中原神灼卫总掌司竟然会是栖神道!” 东墨沙有些绝望了! 即便他看得出来,李月白没法控制这种臆想。 但此刻开始,他所施展出的手段,他的坚持东西再没有意义! 这场战斗! 包括他们五毒圣会几十年的蛰伏和等待,都彻底付之东流! 今天之后,蛊神将再次被封印! 李月白抓住了对面东墨沙愣神的功夫,加之现在身上再无罪孽束缚,她一步跨出,瞬间出现在数百步之外,一剑便砍下了后者的头颅。 也随着东墨沙的消失。 幻化而出的蛊神头颅也就此消失。 按理说,她现在就可以径直向前走入山洞内,去对蛊神的最后一处封印进行加固。 但现在…… 李月白要优先解决她的麻烦了。 眼下,她虽然再次将燧火收入体内将自己的臆想给压制!可无数个臆想出的李月白就此出现。 这件麻烦事…… 不见得会好处理。 第二李月白也咬牙切齿道:“李月白!你可真会找麻烦啊!” 多了数个李月白,也意味着她要夺舍本我本尊,也有了数个竞争者。 而恐燊部外围这边,奎相和五毒圣会的战斗已经结束。李月白向着青鸩传音道:“青鸩……五毒圣会的大长老东墨沙已死!蛊神封印的事交给你们了!” 话罢,她踏空而行,向着极东之海的方向飞去。 一众少司看到后,显得不解道: “掌司……你怎么了?” “掌司大人!” “掌司……这样子看着不太对啊!像是中了某种诅咒一样!” 他们都看得出来,李月白的状态不太对劲。 青鸩也十分不解。若是李月白不慎中了对方的蛊术诅咒,她说不定可以帮她解开啊! 她到底怎么了? …… 对李月白而言,她现在状态的确不怎么样。 外人眼中看不到的那些个被臆想出的李月白,此刻它们就像是一头头饿狼一样盯着她这个本尊。 李月白也无法想象,接下来的她应对这些臆想出的自己……到底会做出些什么事情出来。 现在…… 那些臆想出的自己,就像是她的影子一样跟着她。 而她向极东之海飞来,也是有原因的。 第一,那片地方没什么人。即便她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出来,也不会伤到身边的人。 第二,丘夫子应该还在极东之海。他或许能帮忙压制她现在的状态。 “这世上只能有一个李月白!一个本尊!” “对!一个李月白!那只能是我!” “只能是我!” 李月白耳边,无数声音响起。 也不知何时,一只身材瘦小,浑身毛发的臆想出李月白的分身,正爬在她本尊的肩膀上,然后对着她的肩膀狠狠咬了下去。 “哈哈哈哈……我吞了你!我就能成为本尊了!” 这具分身并没有什么智慧,但她本能的明白,要真实存在于这个世界上,她必须要以她的方式夺舍本尊! 第656章 夺舍(中) 极东之地的海域上。 丘夫子经过一夜的调息,已然将自己的状态恢复了七成。 他缓缓起身目光看向了恐燊部所在的地方位置喃喃自语道:“那边应该也结束了吧。” 正说着,他的神情逐渐严肃了起来。 因为他感知到,正有一股略显混乱的修为气息正在向这边靠近。 这股气息中,似乎是属于李月白的。 可又显得异常混乱。 “难不成那边出事了?” 丘夫子表情显得严肃。 “哎……丫头!老夫实力还没有恢复!再来一个人,我可招架不住啊!”他喃喃自语,苦笑一声说道。 不过待看清来人时,他松了一口气。 见来人面容清秀绝美,只是神情显得严肃。正就是李月白。 “不对!” 丘夫子摇起了头。 他隐约觉得,李月白现在的状态很不对劲! 见她一身素白衣服已然被血染红,且双目涣散,似乎陷入了某种癫狂状态。 更听得她喃喃自语道: “哈哈哈哈哈!我,才是本我!” “李月白!看看你惹出的这都是什么乱子!我可没办法替你收拾!” “哈哈哈哈哈……你说的到底是什么?” “我才是李月白!我才是本尊!” 又见李月白拿起剑,冲着自己的左肩膀狠狠砍了下去。 且听她喃喃自语道:“要不然我这个本尊死了!你们都得死!” “这丫头……魔怔了!” 这让丘夫子看着说不出的诡异。 他又觉得李月白是不是中了南蛮蛊术的诅咒? 但紧紧跟随李月白身后而来的青鸩和魏无名替丘夫子解答了这个疑问。 魏无名向丘夫子传音道:“丘老先生……我们掌司应该不是中了南蛮蛊术!” 随后他告知丘夫子,和恐燊、五毒圣会的决战已经落下帷幕。 这让丘夫子松了一口气,但眼前李月白这种状况到底是什么情况? “本我……” 他听着李月白反复念叨这个词总算是,想起自己在哪些地方听的最多了。 本我…… 这不是那些精神病一样的栖神道才会经常念叨的词吗? 这丫头什么时候被臆想栖神道给沾染了? “不对……燧火!” 丘夫子瞬间知道了李月白现在是一种什么状态了。 可是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以至于会让她放开燧火对自身臆想的压制? 丘夫子不得而知。这些或许只有李月白才知晓。但眼下,这些都不是重点。 丘夫子思考了一会儿,没有丝毫犹豫第一时间用浩然正气封闭了眼前这片区域。随后,他将手中戒尺向李月白扔去。 他的想法简单,想用自身浩然正气来引动李月白体内那颗浩然正气的种子,也就是后来化成了李月白三大法相的人间法相。 浩然正气和燧火也有一定联系。 应该能对李月白现在的状态起一定的压制作用。 果然,这似乎使得李月白清醒了过来。 而对李月白来说,刚刚的自己就像是进入了一个奇异的空间,那个空间里到处都有着和自己长相一样的人。 眼下,她短暂从那片空间脱困了出来。 但她明白,她很快会再次回转到那个自己臆想出的世界。 而她清醒过来后就,对着丘夫子、青鸩、魏无名三人说的第一句话是:“如果一天以后……我不再是我!还请务必杀了我!” 这句话丘夫子和过去就知道李月白臆想状态的魏无名马上理解了。 但青鸩无法理解。 她不明白,李月白为何会说出这样一句话? 丘夫子面容显得严肃。 魏无名面上的神色也不太好看。 丘夫子沉默片刻笑着看向魏无名道:“如果你们掌司不再是你们掌司……你会如何做?” 魏无名没有回答,而是反问丘夫子道:“丘老先生会怎么做呢?” 丘夫子笑笑摇头不语,表示不知道。 魏无名也陷入了沉默。 丘夫子则道:“希望,她还会是她吧……我们真的帮不了她太多!” …… 视角回转到李月白这里。 李月白感觉现在的状态很奇异,她看任何地方都能看到自己的影子,无数个形态不一的她的分身都在看着她。 这些既熟悉又陌生的眼光让她不适。 这倒是反衬托的第二李月白多少有那么些亲切了。 第二李月白看着李月白本尊,对她缓缓道:“我是真想不明白!你臆想出一个我还不够……非还要创造这么多个自己!” 李月白一剑砍死爬在自己身上侏儒一般分身,然后开口笑道:“人多……你不是更好浑水摸鱼夺舍我吗?” “好夺舍个屁!人多了!就是狼多肉少!毕竟,本尊就你一个!”第二李月白骂骂咧咧说道。 顿了顿她又道:“算了……你说的也不无道理!人多了,我的确好浑水摸鱼!” “其实有个最坏的结果。” 李月白缓缓开口。 “什么?” 第二李月白反问。 “我这个本尊死了,你们所有人不就都死了?” “说的轻巧!你难道不怕死吗?” 第二李月白看向李月白讥笑道。 “说怕,也不怕。死不过就是一瞬间的事情!只是……到底这世上还有我未尽之事。就这样死了,不太甘心。” 李月白摇了摇头。 “你呢……就真打算看着我被夺舍?” 李月白又道。 “呵呵!我就选择看戏!不过到最后,能夺舍你的,只能是我!” 第二李月白将嘴角咧到耳根,眼中透出狡黠的神色。 李月白不再言语。 眼前世界中的无数个她,理论上都有着和她一样的力量。但李月白有着燧火的加持,才又显得特殊。 在燧火的压制之下,其他的分身力量都会被削弱。 但这并不意味着,李月白本尊能活到最后。 不说有个第二李月白虎视眈眈!就是诸多分身到底是人数众多,等一轮轮车轮战下来,总会把李月白气力耗光。 待到最后…… 说不定哪个分身就会捡漏,将她本尊给夺舍! 而诸多的分身,并没有什么智慧。 只是各自向李月白本尊扑过来,以着他们的方式来夺舍李月白。 而每杀死一具分身。 李月白本尊都会感觉钻心的痛。甚至于杀死分身的伤,也会出现在她的身上。 毕竟…… 她们都是李月白。 分身受伤,一定程度也会反应在李月白身上。 这样一来,李月白的状态更差了。 她的眼中,世界一片血红。而无时无刻,各个角落又或是缝隙里……都会有无数个分身在窥视着她。 终于,又有一具瘦高个子的,披着一头长发,长着利爪的分身来到了她身前,她爪子打穿了李月白的胸膛。 她虽然没有智慧,但也知道接下来她将马上夺舍本尊,她大笑道:“哈哈哈哈哈……我才是李月白!我才是本尊!” 这瞬间引起了其他分身的不满。 其他分身像是木偶一样机械念道: “本尊本我……只能是我!怎么可能是你!” “必须是我!我才是李月白!最真的那个李月白!” “必须是我才对!” 而随着时间流逝。 这些分身似乎也在成长。 最早出现的分身,渐渐有了灵智。 这就像当初第二李月白出现时候一样,一开始也是一具没有灵智的分身,但随着时间流逝,她逐渐觉醒了属于她的灵智。 其他分身也是这样。 有分身冲到李月白本尊身前,将瘦高个分身杀死大笑道:“你怎么可能是本!我才是本我!” 但不待这尊分身得意。 后来的分身又杀死了她。 对李月白本尊来说,她也明白现在的局面十分被动。 而破局之法。 或许还是燧火。 目前为止,她对燧火的掌控只是属于登堂入室的水准,不算真正掌握燧火的内核。燧火到底有着怎样的力量,她过去也不过是听莫问清简单描述了燧火的力量。 想着,李月白尝试不再去掌握燧火,而是将它自然将她放任。 打个比方…… 过去李月白对燧火力量的掌握不过就是将它放在一个牢笼里,然后打开一角牢笼去掌握流出来的那点力量。 现在,她则是需要给这间牢笼打开一扇窗户,让更多力量涌现出来。 而燧火…… 本就是这天地间诞生的奇异之物。有种说法是,有了燧火,这个世界才因此诞生何出现。要说这世上什么东西最真,那必定是燧火。 燧火也并非是真的火焰。 它更多代表一种创造。 掌控它的人如果想象它是火,它就会爆发极为恐怖的温度,将人给灼烧。 正如李月白现在还是如此想象的。 她体内燧火,越发显得鲜红,直至由她的五脏六腑开始燃烧! “啊!” 本尊受损,受到燧火力量的灼烧。 诸多分身自然爷跟着痛苦了起来。 第二李月白大骂道:“李月白!你至于破罐子破摔吗?难道真要所有人都死!行!行!行!我怕你了!你别死!我替你挡住其他分身行不行?” 她是真的怕了。 要是李月白铁了心要死,她们这些分身都得跟着死! 随后,她真的如她所讲一样开始杀起了其他分身! 而此刻李月白的想法很简单。 她要用燧火灼烧自己,以此来杀死其他所有分身。这的确是像是在刀尖上行走。 可若最后她能活下来,必然是有极大好处的。 首先,这个放开燧火的过程,也意味着她有机会对燧火进行进一步的掌控。一旦成功,好处不必多少。其后,她再利用燧火修复身体,修为必然暴涨! 说不得这趟回去。 镇北王城的危机可以瞬间解决! 可危险也是极高的。 要是赶在她用燧火将自己烧死之前,其他分身还活着。 那她就真的死了,什么都不剩。 所以,从一开始!这就是一条不归路! 爷随着李月白用燧火煅烧自己,燧火的力量也体现在了第二李月白身上,后者的身上也有红色的火焰冒了起来。 她气的跳脚骂道:“本尊!算我求你了!你收了燧火行吗?你是真有大家伙一块死吗?” 她感受着身上的灼热感,只觉得恐怖。 而李月白在燧火的灼烧下,已然整个让被烧成了一具干尸,外表焦黑,甚至五脏六腑都被烧的裸露了出来。 也没有人再敢贸然靠近李月白本尊 。 或者说他们也被燧火煅烧的死去活来,很是痛苦! “啊!我们不夺舍了!本尊!收手吧!” 有觉醒了灵智的分身直接被烧死。 …… 而在青鸩看来,从约莫几个时辰前,李月白的行为就很异常。 她先是一个自言自语,就像是一个躯体内住了很多个灵魂那样。 后来又是无缘无故拿剑砍自己,将自己砍到浑身是伤! 现在…… 李月白又不知做了什么,竟然让自己的身体自燃了起来!火焰彻底将她吞没,并且将她烧的不成人形。 可依稀却听到她一会哭,一会儿闹,发出凄厉的嚎叫,比如:“本尊!你不能这样!你死了!我们都死了!” 可一会儿她又骂骂咧咧道:“本尊!你想清楚了!你再这样……我这个第二分身也要被烧没了!玛德!” 但忽而她又变得镇定,一言不发。 这样的李月白让她觉得很陌生。 她略显担忧看向魏无名道:“你们掌司这样……没问题吗?” 魏无名摇了摇头。 他当然也想要帮李月白,可是现在李月白的状态他实际又没法去帮。 按照栖神道的说法,臆想出的自己只有自己能看到。除非是你是像始下那样的十等级栖神道,不借助类似燧火这样的外力,可以彻底控制自己的臆想,甚至于让自己的臆想由虚无变成现实。 “哎!” 丘夫子看了一眼不远处的李月白摇起了头。 他感觉得到,李月白现在状态越来越差了。或者说,在燧火的灼烧之下,她的状态就不可能好起来。 引动燧火…… 这不失为一个办法。 可是风险太大了! 就怕到最后杀不死自己臆想出的那些分身,先自己把自己烧死了。 “丫头……你可得撑住啊!老夫可还不曾看到,你将浩然正气传遍天下呢!”丘夫子眼神显得有些落寞。 第657章 夺舍(下) 在李月白眼中的世界。 整个世界已然被燧火的火焰渲染的一片血红。诸多分身被吞没于火海之中用着怨毒的眼神看向了李月白本尊。 “李月白!够了!再烧真的就没了……全都没了!”第二李月白急得跳脚。她现在被火焰给包裹,身体烧得焦黑,脸上血肉模糊,几乎看不出五官。 也在这时,一直未曾说话的李月白才缓缓开口道:“你不还活着吗?” “你……” 第二李月白气的跳脚,可是她却不能把李月白本尊怎么样。 同时她听到李月白喃喃自语道:“还有三成分身……还不够。” “你真是疯了!真的疯了!” 第二李月白显得绝望。 在她看来,李月白纯粹就是破罐子破摔,想要所有分身都一起死。 她最后一次看向李月白道:“我说本尊!你停下来,我帮你一起杀其他分身怎么样?” 可李月白没有回答她。 第二李月白苦笑一声,不再抱任何希望,而是找了个角落随便坐了下来,似乎是准备静静等待死亡了。 “话说……我就这么要死了吗?” 第二李月白第一次思考起来这个问题。 由此,她开始思考起了自己的存在到底算什么呢? 她的存在,真就是些和这些分身一样只是为了夺舍本尊吗? 仔细想来,夺舍本尊也只是想成为一个真正完整的人,然后去享受这世上的美好。就拿她来讲。 她的想法简单,若能成为一个完整的人,就做一个十恶不赦的恶人。怎么恶怎么来!绝对不搞那些虚头巴脑的伪君子行为! 但她觉得,单纯这样似乎又有些无聊。 “恶人还需恶人磨!要是以后我成为一个完整的人!我就专找恶人杀!这样才有意思!” 但是说着说着,第二李月白又苦笑了起来。 她看了看身边已然烧的没有人形的李月白道:“摊上你这种本尊!我真是倒了八辈子霉了!哎!玛德……李月白你是个什么东西啊!” 她骂完本尊的李月白之后,又觉得这话怎么像也是骂自己。 毕竟她们都是李月白。 “还有一成分身 。” 就在这时,她听到李月白本尊又喃喃自语了起来。 “算了……随你吧。真等你把这一成分身烧完。我也没了!” 第二李月白摇了摇头。 “有兴趣和我合作吗?” 李月白本尊开口说道。 “合作?” 第二李月白并不显得感兴趣。 虽说她们都是李月白,但她这具分身更多喜欢嗜血和杀戮,不怎么喜欢动脑筋。而本尊就不一样了。 听本尊开口说求合作,很可能在算计什么。 李月白看出了第二李月白的眼中的警惕,她继续道:“如你所说……还剩一成的分身……真要烧完了。我可能也就得死了。” 她说的是实话。 “所以你准备怎么做?” “接下来我需要用燧火修复自己的身体。你不是要替我护法吗?” “可是我现在不想了。” 第二李月白向着本尊的李月白摆出一副摆烂的姿态。 第二李月白接着道:“你用燧火煅烧了这么久的身体。我替你护法,你用燧火再修复好身体,修为必定暴涨!之后……你会留着我?” “我现在可以用燧火为你创造一具身体。让你真正摆脱我!不再是我李月白的分身!” 李月白对着第二李月白说道。 “什么?” 第二李月白有些动容了。 燧火,的确有许多不可言语的奇异能力!说不得就可以为她创造一具身体出来!可是……本尊的话可信吗? 毕竟,她不是第一次坑自己了! “要不然……你真想看着我这个本尊死,然后你也死?” 李月白又道。 和自己的分身谈判。 李月白说不出这是一种怎样奇妙的感觉。 “你就不怕。你用燧火修复自己身体的时候,我夺舍你?” “那我立刻引动燧火,然后灼烧自己,我们一起死。” 李月白对着自己这具分身明确说道。 “那好!合作达成!希望你不会反悔!若我发现你骗我……那我们一起死!”第二李月白说道。 可是她说完之后又发现。 真实来讲,她的局面更被动一些。 比如,李月白这个本尊若是发现她不按要求合作,可以直接撕票。 可本尊要是不要求合作,她却不能将本尊给怎么样!毕竟,待她给本尊护法结束,李月白本尊修为保障,她则会因为和其他分身战斗,显得疲惫。 “算了。信你一回!” 第二李月白摇了摇头。 “好好重新给自己想个新名字吧!以后总不能你也叫李月白吧?” 李月白本尊看向第二李月白说道。 后者不知道前者说这话是是真的在宽慰她,还是又一波阴谋算计她的甜蜜谎言。 但无论哪个,她只能选择接受了。 至少接受,李月白本尊要是信守承诺,她真的会活,而且会有一具属于自己的身体。尽管这个概率渺茫。 但不接受,她们真的会一起死。 随后,李月白本尊将燧火收敛起自己的体内。不多时,又有白色的火焰从她体内燃烧了出来附着在她体表。 白色火焰…… 这也是燧火的一种表现形态。 这也是燧火的奇异之处 。 使用燧火的人,若将它想象出一种极具毁灭力量的火焰,那它表现出来的就是灼烧一切的力量。你将它想象成可以修复治愈伤痛的火焰,那它表现出来的便是如此。 还剩一成的分身。 第二李月白自认仅仅靠她一人是杀不完的。但在那之前,李月白本尊应该能依靠燧火将她的身上的伤给修复,剩下的本尊会解决一切。 第二李月白看了看眼前其他扑过来的分身,就此和她们展开了厮杀。 …… 而在丘夫子这边的视角中。 李月白现在的状态又发生了变化。肉眼可见,她身上的火焰颜色发生了变化。并且这种火焰似乎开始修复她的身体了。 丘夫子看到这里,一直紧绷着的脸上出现了笑容:“如此看来……李丫头应该度过此劫了。” 魏无名和青鸩见此,也算是松了口气。 而此时,奎相的三祭司达鹤带着袁素梅火急火燎也向这边赶来过来。 见二人脸上的神色都不太好。 青鸩开口道:“是还有五毒圣会打余孽吗?” 三祭司达鹤摇了摇头。 袁素梅开口道:“大祭司……这是有关我们中原那边的事情。” “可李丫头现在……” 丘夫子看了看李月白。 后者的状态算是稳定下来了,可现在还未曾清醒。 思索少许他道:“京城那边怎么了?” 袁素梅单手一招,一卷卷轴出现在了她手中。 这卷卷轴是行令司少司黄奎派人送过来的,且封口上有黄奎以血写成的禁制。这种禁制,点名了只有李月白才能打开。 除非,是用蛮力打开。 袁素梅摇了摇头道:“黄少司修为高于我!这禁制我无法打开……但黄少司以血写成的禁制!事态应该非常紧急。可掌司大人现在……” 袁素梅颇为担忧的看向了李月白。 “李月白已无大碍。只是她要什么时候才能清醒过来……这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真等她醒过来再打开信看,说不定已然一切为时已晚。” 丘夫子说着,接过卷轴,体内浩然正气涌动直接强行破开了卷轴上的禁制。 而看过卷轴上所写的内容后,他的面色逐渐差了起来。 “事态怎么会是这个地步……” 丘夫子脸上的神情显得严肃,甚至严肃之中戴带着几分意外。 “丘老先生……京城那边怎么了?是镇北王城打过来了?还是那位万象老皇帝的余党又搞小动作了?” 魏无名问道。 按理来说,京城那边的事态发展,最坏应该就是这两种结果之一。 可镇北王城还在为幽州十二神作乱的事情头疼,即便平定这件事情,也不会这么快打到京城。 要说那位万象老皇帝兴风作浪。这倒是更有可能一些。 可结果却不是这两种的任何一种。 丘夫子摇了摇头。 “属实没有想到。那幽州不起眼的十二古神,竟然会酿成大祸!”丘夫子开口说道。 黄奎所写的卷宗上,详细说明了这十二古神的来历。原来是更早之前,这十二古神是京城所诞生出的土神。 只是…… 这十二个邪神。 论起祂们最早的起源,也和大劫有关。 那时大唐之前更早的岁月,不知是不是比寻燚仙宗时期早或是迟。只知那个时代,曾有过一个炼气仙朝。 国号为羿。 那个时代为了对抗他们那个时代所在的大劫,几代人凝结近千年的时光,研究出了一种祭祀养神法。 这种最初的养神法,造就了现在的各地的一种土神。 就如现在已知的造神法,也和养神法有着莫大联系。 但现在流传下来的造神法都是不完整的。 然后当时的大羿仙朝,为了应对大劫用这种祭祀养神法,在献祭了当时仙朝近一半的人口,养出了这十二尊神。 就是现在的幽州十二神。 可一个仙朝用了近千年的时间,献祭了一半人口所养出来的却是十二个邪神。不等大劫来临,仙朝却先和这十二尊邪神内战了起来。 最后大羿仙朝虽然将这十二神给封印。 但大羿仙朝也就此覆灭。彻底消失在了历史长河中,无人知晓它的存在。 又不知过了多少岁月。 那被封印的十二神,逃出了封印之地,也就是现在的京城。可祂们大部分的力量却也留在了京城的封印之地。 由此相当长的岁月后…… 十二神不是没有想过夺回祂们的力量。 可到底每个时代都有惊才艳艳之人,他们或是能硬扛大劫,或是某些手段让祂们忌惮! 正如上个已过去的旧唐时代…… 是那样的百花齐放。 从那个时代活下来的李玄和莫问清差不多就是横跨旧唐和大乾两个时代,冠绝了两个时代的人。 这两个人只要其中一个活着。 那十二神便永远不会暴露自己,只会本分在幽州,永远隐藏自己做个十二土神。 可当这两个人不在了。 十二神就开始蠢蠢欲动,甚至付出行动了。 而黄奎的信中还写明了镇北王城老王爷的死亡。 到头来杀死他的竟然会是那位万象老皇帝 当然,真正令丘夫子意外的还不是这些。 而是,那位万象皇帝竟然会出现在京城当中和京城留守的空空道人一起联手对付幽州十二神。 陆陆续续,神灼卫其他的少司也赶来了极东之海。 丘夫子想了想将黄奎所书写的卷轴拿给众人去看。 一众人看完后,面色都显得严重。 能让当年一个仙朝都覆灭的十二神,会是简单角色吗? “这世上到底还有多少未知啊!” 诸多少司之中,不知是谁说了这样的一句。 太多东西都被埋藏在了历史之中,让人不得而知。正如幽州十二神。可一旦发掘出来,却并不一定让人喜欢,甚至让人觉得可怕脊背发凉。 又或者说,只是人遗忘历史。而历史中的某些可怕东西,则是在一直凝视着人。 不过更让大家意外的是这位万象老皇帝的做法。 但仔细想想…… 或许也不意外。 这位万象老皇帝可以接受镇北王城,有或是李月白所在的朝廷主宰九州!但一定不会允许,一群人都不是的家伙去主宰天下。 又或者说,他谋划了几十年,过去的韬光养晦都是为了再掌朝廷。 而这个幽州十二神的出现,却打乱了他计划的一切…… 他能开心吗? 青鸩在看过卷轴之后,也暗自和自己部落的人商量思索了起来。似乎是准备远去京城,帮助京城解决十二神的危机。 “不能再等了!老朽……得先走了!” 丘夫子看着李月白摇了摇头。 虽然黄奎没有写明现在京城的局势如何,可想想万象帝都能暂且放下和神灼卫朝廷的恩怨,联手对付幽州十二神! 事态肯定非常紧急! 他必须得先一步走了。 “真是让老夫……连口气都不能歇啊!” 丘夫子摇了摇头。 第658章 十二神之乱(一) 京城这边。 时间还要往前在倒回一个月前。 那时,李月白和半数神灼卫离开京城,也只过去了半个月。 京城朝堂上,段剑安年岁虽然大了,但到底还算是个比较精神的小老头。有他在,朝堂也出不了乱子。 再者一化帝对这朝堂上的事情也越发熟悉和了解,朝廷的一切都在井然有序进行着。 此外,京城剩下的半数神灼卫,由空空道人暂时执掌。 升发堂上的一切事务,也由孟不留负责。九州之地,凡是有升发堂的地方…… 每天一切都的信息都会汇总到他手上。 至于说大理寺关押着的念神,那位白首剑师羿道成每天都会去看上一遍。以防止这家伙搞出什么乱子。 但李月白离开京城之前,也在这里设下了禁制…… 这尊古神根本无法逃脱。 一切都是那么平常,一切都显得波澜不惊。 但变故…… 恰巧是这三天之后。 那天,孟不留第一时间得知了镇北王城那边的变故。那位镇北老王爷竟然死了。 且死在了那位万象老皇帝的手里。 根据前方得来的消息,这位老王爷之所以会死亡,其中似乎还有那幽州十二神的参与。 而如今的孟不留经过这些年的磨砺和成长,早已不是当初青州苍流县游手好闲的少年,已然成为这京城中一方大人物。 他看着面前送来的信息,摩挲着略带胡茬的下巴,暗自思索了起来。 现在的孟不留,眼神显得有些倦怠,神情也显得较为颓废。实际上,一连许多天他都不曾休息过了。 或者说,李月白的离开。 让他更加不敢懈怠。 现在,由升发堂建立起的遍布九州的情报信息网都由他掌握。 他放下手中的信息缓缓道:“姑姑离开前猜测,幽州十二神有可能也和那位万象老皇帝联手……现在看来,猜测不假。可是……” 他的眉头皱的更紧了。 幽州十二神和万象老皇帝合作,难道只是为了求生存? 不对。 他的直觉告诉他,事情不会那么简单。 想到这里,他第一时间去找了空空道人,并且要求加强对大理寺关押的那位古神的管理。 但几乎是他前脚找到空空道人。 后脚…… 变故陡然而生。 一场大雨,突然就淅淅沥沥在京城上空下了起来。雨看着很大,可落到地上却并不显潮湿的感觉。 倒不如说落下的雨,更像是一种油的感觉。 人沾到以后,会有一种黏腻的感觉。 而自京城的北方,渐渐有黄色的雾飘了过来。 神灼卫总司监天楼上,正在同孟不留交谈的空空道人,也在第一时间察觉到了这雨和雾的不对劲。 “无风却起雾。无云,却有雨落下……”空空道人收起了先前悠哉的姿态,转而变得严肃。 他放出神念想要看清飘来雾中有什么东西,可神念探入到雾中,却是漆黑一片……什么都看不到。 “这是……那位万象老皇帝杀过来了?” “什么情况!可这手段!不像那位老皇帝啊!” “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还是京城之中那位老皇帝的余孽作乱了?” 监天楼上,空空道人身边一众少司猜测着。 “我怎么觉得……这可能那那幽州十二神有关呢?” 孟不留突然说出来这样的一句话。 他倦怠的眼神中,忽而就露出了几分认真和严肃。 “总之……无论是那位老皇帝或是幽州十二神!都不见得是好事啊!”空空道人说着,拔出了腰间的幽骨剑。 而远处黄色的雾气中。 隐约透出了一个老人的轮廓。 随着他缓步走来,他的模样逐渐清晰。见他蓬头垢面,身上的衣服破破烂烂,脸上堆满了皱纹,一只灰色的乌鸦趴在他破烂的衣服上叫了一声。 这一声沙哑难听。像是上了年纪老人的呜咽。 而被黄雾所沾染的地方,一切的东西都在极速腐朽。 迷雾之中,似乎隐约有无数双苍老的手挥动,被它们抚摸过后…… 似乎一切东西都会极速腐朽下来。 而这名老人的身份,一目了然。他是幽州十二神之一的老神。 而在京城大理寺之中。 几乎一连多日都待在这里的羿道成,前一刻还在和这里的狱卒一起说说笑笑,可忽而他就收敛起了笑容,表情变得凝重。 一众狱卒见此,却是道: “羿大人……您这是怎么了?” “是我们哥几个今天带来的酒不好吗?” “还是说……您觉得我们几个伺候您不周到?” “那总不能是……羿大人!我们哥几个可没做什么亏良心的事情啊!真的!” 按理来说,大理寺的狱卒自然是没有机会和这位白首剑师在一起说说笑笑的。 但这几日相处下来,这位剑师也没有外界传言的那样冷漠。他嫉恶如仇是不假!但为人也是外冷内热,时不时嘴里蹦出一两句冷笑话,倒是也能让一众狱卒乐呵一笑。 但也只有一点…… 这位剑师是真的嫉恶如仇,眼睛里容不得半点沙子。但凡你过去做过什么亏心事被他知道。 他当场就会用他的剑将你斩杀。 眼下,大理寺地牢入口这里,几个狱卒见他突然变了表情,也显得忐忑。 因为,他们还就真的做出过一些亏心事。但这无非也就是,曾经骂过朝廷上几位大臣,又或是哥几个约在一起偷看过京城中某位世家小姐洗澡…… 再不就是某次喝大酒,偷偷在大理寺的某个角落里撒过尿。 这些个事情虽然上不得台面,但不至于就要他们死吧。 他们显得忐忑。 “哼!你们那些事情……我都清楚。只是眼下,还有更棘手的事情。下雨了,你们不知道吗?” 羿道成苍老的面容上,神情越发严肃。 隐约之间,他的眼中甚至透出一抹杀意。 这让一众狱卒显得害怕。 “羿大人!我们哥几个都是半吊子的丁铁炼气修为……哪儿知道外面下雨了!” 几人松了口气,又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 “是哎……要是下雨话。这里应该湿气很大才对!”有狱卒,吸了吸鼻子,想从空气中找到几分湿润的气息。 他们在这大理寺做狱卒也有一些时间了。 每逢下雨的时候,地牢这里的空气会也跟着湿润起来。 可是这次却没有。 “有东西要过来了!” 羿道成的面容越发显得严肃。 “什么?有人要劫狱?” “何人敢如此大胆!” “有羿大人坐镇!什么人还敢造次?” 一众狱卒马上也变得严肃了起来 “来的东西……你们恐怕没有办法对付!你们走!即刻通知朝廷!” 羿道成看向地牢之外,似乎目光透过层层障碍物,已然看到了外面的景象。 而此刻的大理寺,的确也发生了变故。 见大理寺上空,有红色的纱布落了下来,层层的红色纱布落下,似乎将大理寺分割成了无数个小的空间。 隐约之间,似乎听到这些空间里有轻柔女子声音传出。 “走!再不走!你们可能真的没机会离开了。” 羿道成再次对身边人说道。 “大人你不走吗?” “地牢里……那尊幽州的古神可不能放出来!” 羿道成对着众人回道。 “那好……羿大人!我们这就先走了!” “好!羿大人您保重!这次我们要是不死……下次我们再带喝酒过来和您喝酒!” 一众人就此离去。 “记着,出去之后,不要理会任何的声音,只管往前冲!”羿道成对他们叮嘱道。 他放出神念,想要看清红色纱布之后有什么东西,可看过之后确实什么都没有。但他隐约觉得,这些红色纱布还是不要去碰最好。 一众狱卒冲出地牢外。 而此时的大理寺,或者说京城的变化也令他们感到意外。 这一刻,京城的天气忽暗忽明,远处是黄色的浓雾,有不知是油还是雨的东西从天空落下。 给人的感觉是黏腻且湿热,隐约有种血腥铁锈味道。 眼前大理寺周围,则是隐约有女子声音响起。 几人没有言语,听从羿道成的话不理会这些声音,直接往外面跑。 “小郎君!人生苦短……何必要如此奔波呢?” 忽而,身后的某层红色纱布之后传来了女子娇滴滴的声音。 有狱卒感到好奇,往后看了一眼。 此后,他像是被蛊惑入迷了一样,转头往回跑了过去,任其他人怎么拉都无济于事。 那人在进入到纱布之后,纱布之后除了这名狱卒身影之外,隐约有了一个曼妙身姿的轮廓。 “小郎君……” “哈哈……美人!来香一个!” 那人似乎很快就沉浸在了美人的温柔乡中。 “这家伙!都什么时候了!还管不住裤裆的玩意儿!” “要救他吗?” “可是羿大人不是说了……” “算了!大家兄弟一场!” 几名狱卒一阵合计后,转身回了过来。 可用刀剑砍开纱布后,面前的一切都令这几位狱卒感到震惊! 见纱布之后,只有之前那名狱卒一人,他一人对着空气在自娱自乐,似乎真的是在抱一个不存在的美艳女子。 可赫然在他裸露的胸膛上,一个女子的面容正在逐渐形成,她开口笑道:“,小郎君……你爱我吗?” “爱!当然爱!” 那名狱卒大声回答到。 “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几名狱卒见到了真相,却又显得不知所措。 可同时,四面八方的纱布之后,又有几道女子的声音响了起来: “几位……春宵一刻值千金!你们就这么要走吗?” “这世间最有意思的便是奉子成婚了,你们说对吗?” “你们何必这么累呢?不如让我们几位姐妹陪你聊聊吧!” “不好!快走!”狱卒之中有人大叫道。 可不知何时,他们来时的路已然落下了红色的纱布。任凭他们再砍下无数层红色的纱布……可纱布之后的还是纱布! 这一刻,几人就像是陷入了一个巨大的迷宫。 “不是说了听到任何声音都不要在意吗?” 这是羿道成的声音。 他话音刚落,一道剑气从声音响起的地方而来,破开一层层纱布,为几名狱卒开出了一条路。 “还发什么呆!赶紧走啊!要不是看在你们每日给我带酒的份上,我才不想管你们呢!快滚!” 羿道成骂道 几名狱卒点点头,就此赶紧离去。 他们离开之后,羿道成则是又开口道:“我没猜错的话……阁下应该是幽州的姻神吧?来京城所为何事?劫狱吗?” 眼下的大理寺已然没有什么人。 但就是她话音刚落,虚空之中,一个盖着红盖头的曼妙身姿凭空出现。身影落下的瞬间,半边红盖头向上一扬,露出了半张脸。 这半张脸极为美艳,不似乎既有女子的阴柔,却也有男子俊美。 让人不知盖头之下的到底是男还是女 。 “呵呵呵呵……阁下何必这么大火气?你难道就没想过有个佳人伴你左右吗?英雄总是要有个红颜知己才合适的。” 盖头之下的人缓缓开口,其声音忽远忽近,听不出是男是女。 “幽州十二神是吗?只是单单一个你来劫狱,够资格吗?” 羿道成冷哼一声,拔出了背后背着三把剑中其中一把。 “是吗?呵呵!无数个岁月过去……如今是个人都能低看我们十二神一样了吗?知道吗?曾经在我们的那个时代,我们就是这世上真正的神明!要是等我拿回力量!你在我眼中……连蝼蚁东西不算!这世上的人就该只祭祀我们十二神!” 姻神低声冷笑道。 “不好意思……忘了告诉你了!这会应该有人把念神也放出来了!不对……应该是念神和膄神才对!你觉得,你能一次性解决我们四尊神吗?” 姻神又道。 她话罢,羿道成感觉到自己身后有三道影子走了出来。 其中两道影子出现后,即刻又消散,只留下一道影子。 留下的那道影子是念神。 后者颇为儒雅,笑容带着几分戏谑道:“嗯……关押我这么多日。我是该为自己找个不错的信徒了!你就很不错!” 第659章 十二神之乱(二) 单单面对一个姻神,羿道成并不将对方放在眼里。可是再加上一个念神,事情就有些棘手了。 而京城神灼卫总司监天楼这边,继老神出现之后……蛭神和顽神相继出现。 祂们三神向来都是会在一起出现。 诸多顽神的信徒相继出现,开始在京城中作乱。这些家伙看似和栖神道相似,但实际还是有很大区别的。 栖神道有着化虚为实的能力……然后才是乐子人。 他们喜欢看各种乐子,甚至这种乐子是自己的,他们有时候也喜欢看。但顽神,顾名思义就如顽劣的孩童一样,更喜欢戏弄玩耍他人。 而京城阴暗角落的缝隙里,那些腐朽已然死去的野猫、或是野狗,又或是曾经死去无人清理的尸体……在蛭神力量的影响下,一件件黑色的斗篷凭空出现,盖在了这些尸体的身上。 然后数个尸体揉杂在一件斗篷之下,隐约形成了一个人的形状…… “哈哈哈哈哈……蛭神终将来临人间!” 听着他们口中喃喃自语道。 他们是蛭神在人间的化身。 而在顽神力量的影响下,诸多人则是性情大变。 比如,本是孝顺的儿子,忽而发疯将自己的父母打个半死不活,这个时候又让他再恢复神智…… 看到自己的所作所为,已然吓得六神无主! 而一众顽神信徒看到这一幕,则是哈哈大笑道:“有意思……有意思!哈哈哈哈!本是最为孝顺的人,打了自己父母……这一定得愧疚死吧?哈哈哈哈哈!” 还比如,他们会让一个老实巴交了大半辈子的人,让他性情大变专门去杀自己身边最在乎的人。待这一切后,再让他清醒过来。 甚至于,他们会颠倒人伦,让人们互相做出有违伦理之事,然后再让之清醒。 相比起栖神道乐子人看乐子和制造乐子的无关善恶,只凭自己的喜好。 顽神信徒的行为,就是单纯作恶了。 裴家老祖眼见这一幕后,显得气愤,第一时间站了出来,开始在京城中杀起了这些栖神道信众。 空空道人的剑也对准了远处的老神。 陆续神灼卫剩余的少司和行令司也全部出动。世家的那些老祖也纷纷站了出来。 眼前的事情…… 显然已关乎京城的存亡,就和当初大劫一样没人可以简单的置身事外。 不远处的黑暗中,还有幽州古神也随之出现。比如夜神。 祂的信徒,大多都会把自己浑身涂抹的漆黑,浑身上下也不穿什么衣服,只露出一双洁白的牙齿。这些信徒,似乎可以在两个世界传销。他们的身体处于一种半虚无的状态。 就比如,这些信徒可以用刀剑砍到你,你却不一定能砍到他。 随着这些信徒的出现…… 天空之后一轮血色的月亮出现。准确说则是一只巨大的眼睛,其中布满了血丝,位于中间的瞳孔透着一种冷漠和冰冷,漠视人间的一切。 信徒们则大声叫道: “哈哈哈哈哈哈!是夜神!夜神大人!” “夜神大人!我们终将成为你的一部分!” “大人,请让我们也成为你的一部分!” 这些信徒显得癫狂。 随后,肉眼可见他们的形态逐渐发生了变化,竟然变化成了一只只断裂的大手,然后倒挂在了天空上,围绕在那只巨大血色眼睛周围。 随后,这些大手猛然拍了下来,将人间地上的一个个人抓起…… 待到手松开,将这些人放回地面上后,这些人已然被洗脑,变成了新的夜神信徒。 自夜神之后。 则是那位从地牢里跑出来的膄神。对祂来说,祂真的饿了很多天了。 这一刻,祂化身成了一个普通的中年男子,行走在京城中街道上。他随意看到了几个在街边逃跑的乞丐,然后笑着对他们道:“你们饿吗?感觉饿……就应该多吃东西!只要你们愿意,这世上的一切都可以是食物!” 几个乞丐,立马变了脸色,他们如饿鬼转世,在街边向着其他人抢夺起了食物吃。可越吃,他们却越感觉饿,且肉眼可见他们越发饿的皮包骨头。 当没有食物再可吃的时候,他们看向来街边逃跑的众人。 膄神则是大笑道:“放开肚皮吃!我饿了……你们也饿了……” 忽而,京城的天空之上,又有着人皮飘落了下来。 这些人皮都有着一样的面孔。 有人若是不幸被这人皮给挨到,瞬间就会变成和这人皮一样的面孔,然后暗自大笑道:“这种感觉真不错!还有……这人皮是我的!谁都抢不走!” 他话语奇怪。 整个人就此性情大变,站在原地自言自语。可若是又有其他人路过他身边,他则是会一把掐死对方,然后活生生将对方的皮扒下,然后披在自己身上,然后依旧会念叨着那句:“谁也别想抢走它!” 李月白若是在这里,肯定会认识,这是幽州的那位六神。 这位六神,最喜引动人的六种情绪,激发他们心中最深处的恶。 更远处的迷雾中,依旧有人低语。 那似乎是无数人在哭泣,但又似乎是一些祭司的声音。然后陆陆续续就有一群戴着面具的人走了出来。 他们的面具统一都是一个格式,就好像将某个人的表情定格做成了表情,有种说不出的诡异。 看起来,他们似乎人畜无害,只是像是跳大神一样,在街道上游走。 可每每经过之地,京城的百姓……就像是被洗脑了一样,瞬间就会加入他们。然后,见这些百姓发疯一样撕下自己的脸,然后脸皮之下的赫然就是那定格了一样的面具。 “人活一世,本就是逢场作戏!都是作戏……哪儿有此刻作戏来的自在?” 队伍最前面,忽而有个身背双面腰鼓的男子拍起了鼓,大声说道。 而他则是妆神真正的信徒。 所谓妆神,也可以说是装神弄鬼!一群人聚集在一起,改头换面,扮演着妆神分配给他们的角色。 此刻,妆神要他们扮演一个宗门。 他们就扮演了一个宗门。 走在最前面的信徒扮演着宗主对角色,此后是一众宗门的人。 听着这位“宗主”喃喃自语道:“是还少个宗主夫人吗?我还少个儿子和女儿?这样吗?我知道了!我懂了。” 他的目光看向了街边走来的一对男女。 他单手一招,将那男的吸了过来,然后笑嘻嘻道:“你来做儿子吧!” 说罢,他也不管对方是否同意,一把将他的脸皮扯了下来,然后又拿出一个娃娃脸的面具按了上去。 那面具只是刚到后者脸上,后者像是立刻变了一个人。 就这样一个人高马大的汉子,竟然发出三岁孩童稚嫩的声音对着“宗主”乖巧叫道:“爹!” “宗主”显得开心,大笑道:“好!好!好!但是儿啊……爹还缺个娘,还缺个女儿!” 他的目光看向人群,吓得一众百姓四处逃窜。 …… 十二神出现在京城之后。 京城的一切,瞬间就乱了。 而对空空道人一众人来说,面前的局面让他们应对的有些吃力了。 就拿空空道人来说,在他印象里,这幽州十二神不过也就是幽州之地比较强的土神而已,没有多大能耐。原先的祂们,单个的力量至多也就相当于一个寻常的玉司炼气士。 可这次…… 他和三神教三神一番交手后,却有了改观。 似乎上,这些家伙来到京城之后,一下子力量就增强了不少。且似乎祂们的目的,更像是要接近京城的皇城! 似乎皇城之下,有着东西吸引着他们。 这场战斗,也似乎成了京城这一方人单方面的消耗战。 就比如,空空道人几次将老神重伤,可祂都复原了过来。就好像,祂们这些古神,在京城这里力量无穷无尽用不完。 这种消耗战…… 目前来看,让人是绝望的。 但值得让人稍稍能松口气的是。京城这边的消息传出去后,北方燕玄城黄奎带着一众神灼卫和朝廷、乃至九州之地的人赶了京城。 当然,最让人意想不到的人加入了这场战斗……那个人是万象皇帝。 他的出现令幽州十二神和京城方面的人都很意外。 他身后,跟着那位海公公。 后者开口道:“陛下!京城和幽州十二神内斗……我们何必要插手呢?” “朕不插手!指望这些废物能杀死这些神吗?”万象皇帝冷笑说道。 “神明也好!还是京城的朝廷也好……在朕之下,只能是跪着的份!” 他说着,额头上十二颗肉瘤缓缓长出。 随着一声龙吟声响起,一头长着十二颗脑袋的龙,出现在了天空之上。 这头龙乃是万象帝所化。 十二颗鼠、牛、虎……一类的脑袋,长在一条龙身上显得有些违和。 可它所传出的气息,却远在玉司这个行列之上! 它身躯庞大,几乎遮盖了半个京城! “京城之地!只能是朕的!谁都不能沾染!”万象帝所化的龙大吼一声,它身上那颗虎脑袋睁开了眼睛。 一双虎目写满了杀戮,向人间俯视看去,只凭目光便杀死了数名十二神的信徒!随后虎脑袋虎口大开,将十二神之中的膄神给一口吞下。 而在京城的南方的一座山头上,一个身披蓑衣的身影出现在了这里,他看着京城现在的一切缓缓开口道:“本打算去南蛮,可到底京城先出事了……” 来者,是镇北王府那位师爷董鼎言。 “十二神的来历……我似乎在旧唐某本书上看到过。”他喃喃自语道。 …… 时间线再回到现在。 南蛮极东之海。 自丘夫子离开半月之后。 李月白已然没有清醒过来。现在的她浑身逗被白色火焰包裹,身上的伤更是全部愈合,但就是迟迟没有醒来。 还留守在李月白身边的袁素梅,看着每日自京城传回的消息,显得心急如焚。 根据传回来的消息,现在的京城已然被十二神搅扰的乌烟瘴气。且京城的众人,像是空空道人、羿道成等都相继负了伤…… 这其中那位裴家老祖陨落了。世家中也有玉司老祖死亡。空空道人断了一个胳膊。羿道成被打成了重伤。 黄奎修为大有长进,但在和六神搏斗时,瞎了一只眼睛。 可付出如此代价,却也没有杀死任何一位古神。 似乎上这些古神,只有他们还有信徒在,他们就会无数次复活。 战到现在,倒不如说是万象皇帝作为主力,一直和幽州十二神厮杀。且这位老皇帝也着实生猛,竟然硬生生前后将三位古神吞入肚中,封在了自己体内! 魏无名在得知这些消息后,则显得若有所思。 “魏大人在思索什么?” 袁素梅看了一眼依旧未清醒的李月白,看向魏无名。 “我总觉得有些事情可能当初莫老早就预料到了。” 魏无名缓缓说道。 似乎上以前一些未想明白的事情,一下就明白了。 “比如呢?” “以前我问过莫老……为什么不杀这位万象老皇帝。现在……我似乎有些理解了。” 魏无名苦笑一声摇了摇头。 也许,莫问清真的在更早之前就算到了今日的转况。 可当时他要忙着应对大劫,无限去管这幽州十二神,便留下了今日的手笔,故意留下了万象老皇帝。 只是可能莫问清夜未曾想过…… 南蛮这边也出了乱子。 不然李月白若是和万象老皇帝联手,京城的危机应该会好应对一些。 “如果莫掌司算到了一切,他老人家会留下手笔吗?” 袁素梅问道。 魏无名摇了摇头:“不知道!这只是我的个人猜测。也可能只是我多想了!但我想……当初莫老留着老皇帝不杀,必然就有他的用意!” 也就在他们说话之际。 他们身边李月白缓缓展开了眼睛。 并且在她身侧,还有一团红色的火焰燃烧起来,而火焰之中隐约出现了一个人形。那似乎是个女子的身影,隐约看相貌和李月白有几分相似,但她给人的感觉又不像是李月白。 火焰中女子睁开了眼睛道:“决定了,以后我就叫李一月。追了这么久的本我……不如就做一个唯一的我!” 第660章 十二神之乱(三) 火焰中的女子,五官逐渐清晰。 见她一身火红色衣裙,发呈银白之色。她的面容大体上和李月白有八分相似,显得清秀绝美,但相比起李月白,她多了几分桀骜不驯。 “呼……”她做出一个长呼吸的姿态,然后开口道:“自此以后……我再也不用争什么本我了!” 同时,李月白也缓缓睁开了眼睛,看着面前和她相似的女子道:“李一月……只做自己独一无二的李一月!好!” 对于凭空出现一个和李月白长相相似的女子,一旁的魏无名和袁素梅显得诧异。 而对李一月来说,她也很意外李月白竟然会真的信守承诺,为她创造一具身体出来。 本来…… 李月白大有机会将她这具分身从世界上给彻底抹除。可到底她没有那么做。 “嗯……自此以后。你是李一月,我是李月白。你我之间再无关系。” 李月白又道。 正就如她所说的一样,李一月这具诞生于她臆想的分身,已经彻底和她没有关系了。 “嘿嘿……你倒是心大!你就不怕我再给你惹出什么乱子?”李一月莞尔一笑,,一头白色的发丝肆意飞扬,显出几分狡诈和妩媚。 李月白摇了摇头道:“那是你的事情。你要做什么……那是你的事情!你想做什么便去做什么!只要不阻碍我。” 随后她看向了袁素梅和魏无名道:“我们回京城吧 。” 话罢,她带起袁素梅和魏无名,先前虚空踏出一步。 这一步,不知李月白行了多少距离。 但总之,李一月再也无法感知到李月白的任何气息。原本,她们一个本尊,一个分身,实际修为相差不大。 可李月白本尊经过燧火的煅烧,修为又有了进步。 现在…… 李一月的修为也算是在玉司炼气之上了,但她感觉得出来,李月白的修为却已远在她之上了。 “不管了!她走就走吧!她说的对!她李月白是她李月白!我李一月是我李一月!我该想想我要做什么呢?嗯……开宗立派,然后……” 李一月思索了起来。 正如她之前想的一样,她就是准备做一个十恶不赦的大恶人,然后开宗立派,也专教徒子徒孙做恶事。 可不知为何,当她真实有了身体之后,她瞬间又觉得这些索然无味了。 恶人们做恶不过只为满足一己私欲! 但她李一月有什么欲望呢? 过去,她还是分身的时候,拼了命就是要夺舍本尊,成为本我! 可现在…… 她得到了想要的,反而觉得有些索然无味了。 “还是说也学学那些寻常女子,去寻个良人……”她又思索了起来,但随即摇头道:“寻个屁!我又不是什么寻常女子,只为个腻歪过来腻歪过去的情爱,实在无趣!那我做什么呢?” 要不去找找本尊李月白,看看她要做些什么? 一个想法从李一月的眼前闪过。 去找李月白并非是什么特殊的执念,而是觉得自己和她算是同宗同源,她喜欢的事情,说不定她也会喜欢。 也许,人活着就只是为了找喜欢和想做的事情做。 不然生而为人,又有什么乐趣呢? 李一月如此想道。 以至于她也不确定,自己接下来到底该做一个恶人还是好人。 但同样,她的想法简单,做恶人快乐,那她就做恶人,如果无趣,她不介意做个好人。 总之,一切全凭喜好。 …… 李月白带着袁素梅和魏无名一同飞行。 后者二人被前者带着,实际上是十分惊讶的。 准确说,他们现在状态与其说是在飞行,倒不如说是李月白带着他们踏空而行。看似她隔上一段时间才会踏出一步。 可一步跨出,却是空间变换、斗转星移。 瞬间,他们已然从南蛮来到了淼州的地界。然后从淼州来到了京城。 整个过程,可能只用了不到半天时间。 而对李月白来说,她目前暂且将玉司之上的这个修为阶段境界定义为了浩然。 浩然一词,不必所说自是来源为丘夫子的浩然正气。 而若有一天,丘夫子的浩然正气若真能传遍天下。玉司之上的这个境界划分,也当的起浩然这个词。 而李月白,她目前的修为则又在浩然之上。 李月白记得以前莫老说过,所有修行者的归途都是为丘最后那一步真。 这个真字…… 她似乎稍微有些理解了。 但离真,她还差的很多。 和莫问清、李玄他们也差的很远。 这其中,她想要达到真,更多需要时间的积累,可能是几百年,也可能是更长的岁月。 而浩然之上的这个炼气士境界划分,李月白又将之定义为了“寻真”。正如名字一样,到她如今的状态,对于炼气士的真想,才真正是跨入寻真的开始 。 在赶路的过程中,李月白也会和袁素梅交流询问如今京城的状况。 毕竟…… 她长时间未曾清醒,也不知京城到底发生了什么。 只是在之前的奇异状态中,零零碎碎听进去了一些,只知道幽州十二神在京城作乱了。 在听袁素梅说完幽州十二神的来历后 。 李月白略作思索姿态道:“这十二神……竟然还有如此来历。大羿仙朝……” 显然,这是已经被人遗忘的一段历史。 可胖子……也就是黄奎,他是怎么知道这些古神的来历的呢? 但眼下,这些或许不重要,京城的危机或许要最先解决。 也在快要到达京城的时候。 李月白放出神念,看到了京城如今的现状。 首先见到的便是一尊庞然大物,似乎是一头龙,但这条龙却又长着十二个奇怪的脑袋。 它的十二个脑袋,似乎被人砍下了两颗。 这应该就是万象帝所化的龙。 其后便是层层迷雾笼罩在京城上方,迷雾之下则是一片狼藉的京城,其中的百姓大部分已然成了十二神的信徒…… 而在京城的皇城中间。 隐约有一座巨大的神庙缓缓从地底下升起。神庙由一块块的青色大石垒成,其上长满了青苔,也有着各种坑坑洼洼的痕迹。似乎上这座神庙曾经也曾辉煌过…… 但不知什么原因,沉没到了地底下。 神庙内的大殿,李月白放出的神念隐约看到正殿里供奉着十二尊石相。十二尊石相,并非都是人的形态。它们之中有的形态怪异,干脆就是一只巨大的石制眼睛! 也随着神庙从地底升上来,庙宇内传来了巨大的祭祀声音。 这种祭祀声音甚至开始影响京城中的百姓…… 有人疯了一般跪在神庙面前道:“是神!这……才是真正想神!” “神明将要现世!我们将再次被神明庇护!” “是神!” 一众人就此跪拜起来,然后猛然拔出剑或是身边的武器,将自己杀死。 似乎是将自己献祭给了即将复苏的神明。 随着献祭的人越来越多。 神庙上升的速度缓慢加快。 这神庙内所供奉着的,正就是幽州十二神!神庙内所供奉的的才是他们的本尊!幽州的那十二道……不过数化神。 神庙内,祭祀声音越发宏大的和明亮,连远在京城之外的都可以听到。 神庙越发明亮…… 在巨大的光芒之下,甚至开始展现昔年大羿仙朝时期盛况! 不知多少岁月之前…… 一个仙朝的人经过千年岁月,研究出了一种养神祭祀法!并为此修建了巨大的庙宇!树立起十二层冰冷的神像。 人们给予了这十二尊神象美好的寓意。 比如念神,人们希望心想事成。老神,哪怕老了以后,也可怡然自得。姻神,希望祂可以护佑天下人的姻缘…… 为了让这十二神生出灵智。 每日,都有各地的人前来祭拜,其中有普通的百姓。也有大神通的炼气士,他们将自己献祭祭祀,将自己的虚肉浇灌在神像之上,希望有朝一日可以诞生出新的神明。 可时光变迁…… 又不知多少岁月后。 这冰冷的十二尊神像睁开了眼睛。 那一日,人们欢呼雀跃,整个大羿仙朝更是举全国之力为十二神祭司欢庆。 可换来的却是一场灾难。 无数人凝聚心血,牺牲自己最后养出来的却是十二尊邪神! 那一日,天空下起了血雨。 十二尊神像从神庙飞出,以着祂们庞大的身躯,在各地开始兴风作浪!最后盛极一时的仙朝覆灭。 仙朝最后一位皇帝,那位疑似也曾触碰到真的、有着大神通手段的炼气士,脸上带着孤寂和悔恨,将自己和一整座神庙……将仙朝给亲手埋葬。 现在…… 神庙重新现世。 依稀似乎也能听到昔日仙朝之人的不甘和悔恨: “为什么?为什么?我们花了千年养出来的神明!为什么会是这样一个结果?” “我们到底错到哪儿了?” “为什么……为什么付出这么久!我们得到的是这样的回报?” “凭什么?我们不服!” “我们不甘!” “啊!凭什么?” 一声声呐喊从神庙周围响起。 依稀能听出昔年人的不甘。 李月白将一切收在眼底,思绪收回摇了摇头看向来那座神庙。 现在,一股力量想要将神庙从地底拔出。一股力量则是要把神庙给压回去。 前者肯定是十二神在作怪。 后者,肯定是京城的众人和那位万象老皇帝、丘夫子在苦苦支撑。 李月白心随念动。 她身前人间法相出现。 人间法相提起手中的笔,在虚空中写下一个“落”字。 “落”字成型,施加在神庙之上,顿时神庙像是受到什么力量按压一样,开始沉了下去。 “何人敢造次?扰我们十二神复苏!” 巨大的声音在京城上空响起。 就见京城的迷雾里,一跟跟巨大的触手升起,然后聚集在一起,隐约形成一个人形态。它身躯庞大,京城在它身边就像是一个小板凳。 更似乎它的头已然触及到了天。 李月白认得出来,这是蛭神。 “一条吸人骨髓的虫子,也敢自称神?”李月白冷笑一声。 她的身躯和蛭神化出的身躯想必微小的微不足道。 可随着她话罢,一道雷霆从天而降。 这道雷霆是往厄法相射出的引雷弓箭所化。雷箭离炫之后,雷霆迎风便长! 到最后,化作一条巨大是雷霆蛟龙!有或者说如同一把从天空上被人投掷下的巨大雷矛,直接将蛭神的巨大化神给贯穿。 雷霆之中,还有这可吞噬一切的巨大手掌。 着本是继承自夜神的力量。 但在往厄法相的手里,它们更具吞噬力和破坏力! “啊!” 蛭神大叫一声! 巨大声音在京城上空响起,如滚滚惊雷!震耳欲聋! 被猎头的力量给彻底毁灭! “是你……李月白!昔年在我们手中只能苟延残喘的那个小丫头!告诉你!你是杀不死我的!神庙不毁!这世上只要有人还在信奉我!我是不会死的!” 蛭神说道。 “困!” 这一次,李月白本尊动了。 她手中燧火化成一支笔,她隔空写出一个“困”字。 这个字飞出后,化成一座小塔将蛭神的化身禁锢在了其中。 “是李丫头……” 同时,丘夫子的声音也在李月白身边响了起来。 “小心六神!” 他提醒道。 就见一张人皮凭空出现,就要落在李月白身上。 “哈哈哈哈哈……世人到底逃不过七情六欲!只要是有七情六欲!自然就是我六神的信徒!哈哈哈哈哈!” 一个声音凭空响了起来。 似乎四面八方都可以听到。 “哼!” 李月白并不在意。 她身前虚妄法相出现。 一身白衣,如剑仙一般的虚妄法相出手,一剑将那张人皮给撕裂成两半 。 分开的人皮则是又晃晃悠悠飞了回来。 “你是逃不掉的……哈哈哈哈哈哈哈!” “我能给你想要的!” “你自然需要这身皮!有了这身皮!你才明白你是谁!” “你应该为谁而活?” 六神的声音再次响起。 “困!” 李月白本尊再在次出手。 无形之中,一股力量将没有实体六神给拘谨出来,然后也给困入了一座小塔中。 第661章 十二神之乱(四) 一连两尊古神的分身被李月白所禁锢。 这让其他古神对李月白产生了些许忌惮。 十二神之中,那位念神更是对京城上空万象帝所化的龙开始了蛊惑:“赵清鸿,你难道就甘心这整个京城,乃至整个天下都送到李月白的手中吗?” 赵清鸿,这是万象帝的本名。 “呵呵……此话怎讲?” 京城上空云雾之中,探出了一个偌大无比的龙脑袋。 脑袋上坑坑洼洼有着各种伤痕,似乎是先前和十二神搏斗,被其所伤。 “如果我们十二神输了……你不是也要输吗?你跟我们斗了这么久,修为肯定也有损耗,你之后一定打的过李月白吗?” 念神的声音响起。 万象帝感觉得出来,李月白的修为有了巨大的提升。正如念神所说,如果十二神输了,他不一定能赢过李月白。 更不必说,还有一个丘夫子。 万象帝作起了思索姿态,似乎有所动容。 李月白、丘夫子……京城的一众人见此,脸上的神色也有了变化。如果这个时候万象帝倒戈,那对整个局势将有巨大的改变。 而从南蛮早早赶来支援京城的青鸩思索少许开口道:“中原老皇帝……我虽然不太清楚你们中原朝廷的恩怨。但这十二神……我觉得不可信。” 在京城一番血战,她清秀的脸上也沾染满了血迹,两条原本洁白的胳膊上,也是各种伤痕。 但她周身亦有各种南蛮蛊兽护佑着她,她置身其中……绝美眼中淡然,以着南蛮大祭司的身份该有的气度看向了万象老皇帝。 顿了顿她继续道:“也请你想清楚了!你若非要和十二神在一起……那便是我整个南蛮敌人!” 她眼神冰冷,身边各种蛊兽嘶吼,更像是一种威慑。 且诸多自南蛮而来的毒师也就此响应她,看向了万象帝。 丘夫子也在此时开口对着万象帝道:“我也曾与太上皇下过几天棋。一盘棋怎么写的高明……我想陛下是最清楚的。” 他没有明说,但话里却有指代不要和十二神一起的意思。 万象帝这边,他那些党羽,以海公公为首的一众人道: “陛下!十二神的话不可不考虑。” “别我等努力了这么久……最后徒做他人嫁衣!” “陛下!还请三思!” “陛下!” “陛下!李月白京城这班人的话不可信……十二神的也不可信!” 那位海公公说道。 念神见此又对万象帝道:“赵清鸿!我们合作过一次,自然不会骗你!” 众人都以此发了话。 而万象帝此时的态度也显得奇怪。 他没有任何表态,而是看向了踏空而行的李月白道:“你没有要说的吗?” 他所化的龙,那颗龙头此刻正盯着李月白。 万象帝看着面前的白衣女子,也显得有些恍惚。谁能想到昔日来京城的那个小丫头,有朝一日竟然会成为左右这天下局势、搅动风云的大人物。 而李月白的回答也令他很意外。 她没有去刻意拉拢万象帝,而是缓缓道:“太上皇要怎么选……这是太上皇的事情。如果已经打定主意,我想其他人如何言语都是没有用的。” 她眼神淡然,显得云淡风轻,似乎已然做好最坏的打算。 “那朕要是就要和十二神合作呢?” 万象帝忽而语出惊人。 “那太上皇过去几十年的布局,在我看来更像是笑话……” 李月白缓缓回道。 “哈哈哈哈哈哈哈……好!好个李月白!有几分神灼卫总掌司的样子了!”万象帝开口说道。 随后他道:“朕的确不喜欢神灼卫……毕竟它真的阻碍了朕很多事情!还一度把朕从皇位撵了下来。说实话、朕做梦都恨不得杀光这世上所有的神灼卫。” “这么说……太上皇室要和我们十二神合作了?” 念神再次说话。且对万象帝改了称呼。 “朕有说过吗?” 万象帝却是冷笑一声。 “十二神……嗯。你们当朕是蠢货吗?是啊!如果说京城和南蛮的人都不可信,可你们这些连让都不是的神,你们的话有可信吗?” 万象帝说道。 如何选择,他心中一早就有了选择。 和十二神合作,即便得了天下,到最后不过也是这十二神的傀儡。正如李月白所说,他过去几十年的布局真就是笑话了。 辛辛苦苦几十年,到头来被个十二神控制,做个傀儡皇帝……这不是笑话是什么? 至于说李月白这一众人。 说到底他们到底是人的范畴。 将这十二身给镇压甚至是灭杀后,和他们再争天下也不迟! “只会在人耳边吹耳边风的家伙!还想鼓动朕吗?”突然,万象帝所化的龙显得暴躁,一只巨大龙爪从云雾里探出,将念神的化身从京城中抓了出来,然后当场捏碎。 “区区十二神……也敢算计朕?” 万象帝越发显得暴躁。 他身上的还剩的十颗脑袋都从云雾中出现,整条盘踞在京城上空飞行的龙身也对准了神庙,然后狠狠向神庙撞了过去。 咚! 巨大的声音在京城上空响起。 震得耳膜发麻! “李月白!既然朕选择和你们合作!朕拿出了诚意,你们的呢?” 万象帝所化的龙大吼一声。 肉眼可见,原本神庙几乎已然升出了地底,但被这一撞,几乎有一半被撞了回去。 “既然太上皇深明大义!老夫也便出力!” 丘夫子出言说道。 话罢,他手中的戒尺逐渐变成了一把黑色的短剑。 戒尺用来警戒世人,世人若是不听劝,可以加你作威胁。可十二神?祂们是人吗? 一群恶神而已,跟祂们用戒尺讲道理是讲不通的,只有将之打杀才可以! 他手中的短剑飞出,将神庙护在身后的老神和姻神的化身给直接斩杀!虽说,神庙无法被毁灭,世上有十二神的信徒,十二神依旧回复活。 但丘夫子用浩然气这一击将两神化身给斩杀…… 他再要复活,那需要相当长的时间。 青鸩也随后念动起南蛮大蛊咒,披着彩色羽衣并于半空中踏空跳起了舞。 见她体态婀娜轻盈,脚尖每在空中点上一步,便会有一种奇异的白色花朵凭空出现。不多时,整个京城上空便都是这种奇异的花朵。 说是花朵。 其实仔细看才又会发现这不如说是一种蛊虫,每七只蛊虫聚合在一起,从外形数看则是如莲花一样,十分好看。并且有异象传出。 与其说青鸩是在跳舞。 不如说,她是在动用南蛮奎相的一种蛊术。 这种蛊术可凭空造出一种蛊虫,蛊虫在与人接触之后,逐渐就会化入人体内,进而控制人的思想。 青鸩缓缓开口道:“所谓神……一定都要要人祭祀和信仰吧?我若是控制了你们的信徒呢?” 南蛮的很多蛊术,很多时候并不见得有多厉害。但在特定的场合,一旦发挥出来,却有奇效。 南蛮的其他毒师见状,也各自施展起各自蛊术,施加在了京城中十二蛊神都信徒身上。 信徒被控制。 十二神化身的力量便又减弱了几分。 而由此也看得出来。 在此之前京城的众人,各自都有着各自心思。大家在对付十二神的时候没有尽全力。 但现在万象帝和李月白把话说开。 且万象帝第一个开了头,自然后面的人也有所表态了。 “什么十二神!道爷修道这么久……不信天不信地!你们算个什么东西?” 京城之中,一道骂骂咧咧的声音响起。 正是空空道人。 此前,十二神来京城来的突兀,他和羿道成最先遭难,被这十二神给打压。 此刻,已然披头散发,浑身是血的空空道人,哪儿又往常那样的闲散从容姿态,他又骂一句:“去你爷爷的十二神!也吃道爷我一剑!” 他手持幽骨剑,猛然将剑抛出。 他修为虽然有限,但此刻这把剑灌注了他所有的修为,狠狠砸在了神庙上。 硬生生在神庙上留着一道印记,并且神庙撞的又下去了一些。 “也算上我!” 迷雾中出现了羿道成的身影。 他同样披头散发,显得狼狈,一身衣服破破烂烂,裸露在外的皮肤上各处都是伤痕,就像是被人硬生生挖了肉。 很明显,他是遭到了姻神的算计,身上一直都有女人的脸长出……不得已,他割去了自己的肉。 他也投出一剑。 但这一剑,多少带着怨气! 撞死神庙上,也让神庙又下沉了一些。 剩下的古神中,膄神显得有些紧张。诸多十二神,如果说谁最离不开信徒,便是他了。 他需要自己的信徒不停吃东西,他才不会有饿的感觉。 可现在…… 信徒被控制了大半不说。 这些京城的人又一个个不要命施展出这些手段,祂多少有些害怕了。 或者说,祂本身对于饿也是恐惧的。 但祂没有表现出自己的恐惧,而是借着一副信徒的身体开口道:“这神庙!当初大羿仙朝都不曾毁灭……凭什么你们觉得能毁了它?只要它还存在!即便你们一时杀死我们,我们还会复活!” 祂试图掩饰自己的想法。 但结果,京城上空五道不同颜色的雷霆,从天上降下,划破层层迷雾,击在了膄神化身的这具身体上。 随后,一个略带沙哑的声音响了起来:“你黄爷我一只眼睛就是被你废的!听你说话……真数杀你十次都不解恨!” 一个外穿神灼卫玄衣,内穿百衲衣,略显臃肿的身影出现。 正是黄奎。 见他胡子拉碴,多少显得有些颓废。尤其是他左眼处一片空洞,让他多少显得有些凶恶! 他这只眼睛,是被膄了给吃掉的。 “你们也闹够了!该差不多了……” 他大喝一声,周身五色雷响起,他所处之地,不断有五色雷霆落下。 这之后! “好……我也出几分力。” 人群里,同样披头散发的孟不留走了出来,他同样显得颓废。明明不久之前,他还意气风发,但不知经历了什么…… 他整个人显得颓废。 见他手中拿出一支笔,隔空画了起来。 这是曾经画妖教给他的手段。他几乎很少用。一来,他真的只喜欢做生意。二来,昔年学画只是一时兴起,待兴趣过后。整个人就觉得索然无味了。 “杀妻之仇!我要你们十二神血债血还!”他双眼血红。 见手中那支笔,忽而金色光芒大放! 这一刻,他修为已然到了甲金的程度,每一笔落下,便是一道剑气被他凭空画出,落在了神庙之上。 虽然每一道力撞在神庙上也显得微不足道,可肉眼可见……神庙的一角出现了损坏。 虽然这损坏几乎忽略不计。 但假以时日,孟不留修为再进,当他再次进入现在这种奇异状态,必然可以爆发出损毁神庙的力量。 一众世家老祖也就此出力。 或者说,他们实在也是觉得憋屈。 毕竟,过去他们就看不起那什么幽州十二神。 可到头来,却被这么十二个毛神欺负到头上,显得狼狈! 在诸多的人群里。 也有着一个不起眼的身影。 那是那位玉茸公主,如今的她脸上已然没有了青涩,她与皇帝一化帝一起,与十二神的信众厮杀着。 还有裴乔儿! 十二神作乱…… 那个最爱她、疼她的老祖死了! 她尤其难过,难过到不知该怎么表达,只想以手中的剑,杀尽面前所有的十二神信徒。 而李月白这边。 万象帝出手后,她也出手了。 三尊法相立在她身前。往厄法相拉动饮雷弓,虚妄法相用出一剑,人间法相则是又写下敕令一般的一个“落”字压在神庙头顶。 李月白本尊,引动燧火力量,单手成印向着神庙做出一个按压的姿态。 神庙像是受到一股外力力量的干涉…… 彻底沉入到了地底。 而十二神中,还剩下的化身则是抱头鼠窜。 祂们之中有的尝试想要逃跑,以图将来再次起事。比如顽神和妆神,祂们混在人群里,企图蒙混过关,借机跑出京城。 但李月白根本不会给祂们这个机会,她单手再次成印,手上血红色燧火涌动,隔着数段距离,两名古神的化身被燧火所化出的火焰锁定位置。 刺啦! 两尊古神的化身,由内产生一股火焰在他们身上燃烧了起来。 第662章 十二神之乱(五) 两尊古神的化身,就这样无形之中被李月白的燧火灼烧打杀。 这一刻,京城的众人。 无论是万象帝的人,又或是和李月白一道的人,大家众志成城,各自用出手段施展在了那座神庙之上。 就这样,那座神庙被重新打入了地底之中。 没了十二神…… 十二神的那些信徒,也是散的散,逃的逃! 但世上有句话说的好,没有永远的朋友或是敌人,只有永恒的利益。对付幽州十二神的时候,大家可以一致对外。但是当十二神没了。 万象帝一众人自然是重新和李月白走向了敌对的方面。 李月白也相当清楚,万象帝有着怎样的性格!她视线立刻就看向了万象帝。 但后者似乎早有察觉。 或者说,他早早就给自己铺了路。他所化的的龙隐没在云雾中道:“若无十二神这个意外……这天下,便已然是朕的了!李月白!后会有期!” 他话罢,庞大的身躯瞬间消失。 而京城中,一同消失的还有万象帝的一众属下。 李月白放出神念笼罩整个京城,乃至周围几百里的范围,也都寻不到他们半点的痕迹。 这个结果,令李月白意外,却也不意外。 万象帝布局几十年,处事步步小心,为人老谋深算,凡事都会给自己留退路。要是他今日真的在这里和李月白选择苦战,这倒反而不是他的性格。 …… 而远在京城之外的幽州地界中,在一处早早布置好的传送法阵中,万象帝一众人显出了身影。 此刻的万象帝已然变回了人形。只是他的身上大大小小有着数道伤痕。 显然,和十二神的一场恶战,他受了不轻的伤。 身边,那位海公公开口道:“陛下……刚刚何不和那李月白一战?我们还尚且保留了几分余力,和他们一战未必会输。” 万象帝摇了摇头:“很难。李月白……那丫头修为现在远在我之上。何况还有那个丘夫子,以及南蛮的人,我们能有几成胜算?” “这……” 海公公一干人欲言又止。 万象帝继续道:“还好当时去京城前,在这幽州留了个心眼。不然……我们今日,怕是全都要交代在京城了。” “陛下!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我们尚有余力!京城的人不会那么快想到我们会在幽州……况且十二神将京城给闹了个天翻地覆,现在肯定还要收拾残局。眼下,这幽州无人,我们大可占据!以幽州为根基,以南和朝廷对峙。” 又有人建议道。 万象帝闻言此话,正欲开口。 一个略带几分嘲弄的人却笑了起来:“哈哈哈哈哈哈……万象皇帝!难不成你要学你弟弟,做第二个镇北王爷?他占据这一州之地几十年,可最终是什么结果呢?” 一个身材瘦小,小老头模样的人凭空出现。 正是那位十等级的栖神道始下。 见到始下,万象帝脸上的神色起了变化。 “别啊……我栖神道不招你们待见?我啊……今天来不是找你们耍乐子的!我啊,代人送一句话。” “什么话?” “你自己看呗!” 始下说着,拿出一封信扔给了万象皇帝。 “什么意思?” 后者打开信了起来。 信上有一句话:幽州北海之上,有岛可度居。中原九州之事,陛下勿要再念。 这字迹很熟悉。 这是……莫问清的字! “始下!你耍乐子耍到朕的身上了?”万象帝勃然大怒,怒目看向始下。 后者却是笑道:“爱信不信!老子要是真耍乐子!能让你这么简单看出来?” “哼!你越是如此说!朕越没法相信你!”万象帝阴冷笑道。 栖神道耍乐子,就高明在他们往往会摆出一个非常明显的圈套,搞出一个谁都能看出来的错误。 可偏偏这些家伙,玩的就是一个逆反心理。看似越简单,越明显的……这反倒让落入圈套的人开始多虑了。 “算了……反正我送到了!说起来,我和莫老头的约定也就结束了!以后,我就真正去耍乐子玩了!” 始下说吧,就此消失。 留下万象帝看着手中的那封信思索了起来。 他身边海公公开口道: “陛下!栖神道的话不可信!就当此事没有发生!” 其他人也附和道: “陛下!若是其他人送来这样的信或许还可以考虑一下。” “陛下!可……栖神道是什么人?更不要说!那人可是始下!他的话可信?” “陛下!不可信!” 可偏偏万象帝看着手中那封信却是思索起来,片刻后他面露苦涩缓缓看向来幽州北海的方向。 恍惚之间,他似乎已然听到了北海的涛涛浪声。 最终,这位不可一世的帝王,生平第一次露出了几分无奈和苦涩:“几十年的谋划……百多年的隐忍!换来的只是漂在海上听浪声吗?” 他知道,始下那封信是真是假或许已经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他真的已失去了重新夺回皇位权力的资格。 首先,李月白修为已远在他之上。而以幽州一地和其余八州外加一个南蛮对峙,这根本就是没有胜算的事情! 再退一万步说。 始下耍乐子,跟他开这样一出玩笑,有必要吗? 他能看到什么乐子? 他要真想看到乐子,大可以忽悠他们和李月白他们再去争斗。 或许,这封信真就是出自莫问清之手。 后者早早算到了一切 ,甚至算到了十二神之乱。他说过那位镇北王爷会做他人嫁衣,果然这位王爷,他万象帝的亲弟弟不就做了他的嫁衣吗? “我输了……输的彻彻底底!” 万象帝似乎是真的觉得自己老了。 连对自己都改了称呼。 到底那位莫掌司还算给他留了退路。只是以后,他的他的一众下属,以及他们的后人注定都要漂泊于幽州北海之上了。不然,他们再踏足中原,以李月白的性格,绝对会对他们赶尽杀绝。 且北海之大…… 李月白被掌司位置所束缚,即便来北海寻他们,也不会花太长时间。 “好好……最后看一眼我们脚下踏着的土地吧。”万象帝眼神黯淡了下来,不复以往的神采奕奕,他又道:“朕……不!我有些累了。” 他说着,缓缓脱下了身上的龙袍。 “陛下!呜呜呜呜……” 那位海公公见这位老皇帝如此,想及过去数年他都伴在这位皇帝身边,从未见他这样失落过,情不自禁哭了起来。 “陛下!” “陛下……” “陛下……” 一大群人跪了下来,也围着万象皇帝哭了起来。 “北海……北海……北海啊……” 万象帝反复念着这个词,看向北海的方向,不觉眼眶有些湿润了。 他虽活着,但心却已然葬在了北海。 都说老骥伏枥志在千里。 可他……真的累了。 …… 京城这边。 随着十二神被镇压。 李月白和朝廷组织众人收拾起来京城的残局。 十二神作乱。 京城死的人并不多。但几乎有相当多的一部分人被蛊惑成为了十二神的信徒。其中有人尚且还能唤回神智,有的人则彻底成了疯子。 此外,这座神庙被压回地底。 并不代表着十二神的危机彻底解除。只是接下来相当长的时间,十二神都无法作乱。但幽州之地,必然还有祂们的信徒和祭祀祂们的庙宇。 这些……都需去处理。 此外,如何彻底毁灭神庙,这方法也必须找到。 但可以肯定的是。 接下来相当长一段时间,九州都会迎来一段漫长的和平。 再说回这场十二神之乱。 死的人是不多。 但对李月白来说,太多熟悉的人却是死在了大劫里。其中,便有那位裴家老祖。 裴春雪,或者也可以说是裴春花就这么稀里糊涂,成为了裴家的家主。 但前者性格软弱,后者性格大大咧咧、但大多不喜动脑筋想事。最终,裴家的担子还是落在了年幼的裴乔儿身上。 还有李月白的侄儿孟不留,他的妻子楼沫沫。也死在了十二神之乱。 这让孟不留显得异常颓废。 一连几天都去了北城的笙歌楼买醉,不理会升发堂的事务。 后者的孩子也才不到十岁的样子,尚且还是懵懂的年纪……只是突然发现不见了母亲,每天都会向自己爹询问好几遍娘亲的去向。问的多了,孟不留则是一副醉酒酒鬼的姿态,将孩子抱在怀里,一边大哭,一边用着不修边幅的胡子扎的孩子也哭了起来。 胖子黄奎瞎了一只眼睛。 这让他看上去显得有些凶残,一副大恶人的模样。 但还在有条命还在。 十二神之乱后,他偷偷去了富贵上的一个小亭子。 李月白不去跟着去看也知道,他是去看上官轻舞了。她听说了,上官轻舞虽然在这场十二神之乱中受了伤,但好歹也活了下来。 倒是段剑安,他好不容易收敛个还不错的门生。可到底,十二神之乱中后者被蛊惑成为了膄神的信徒。 连李月白尝试唤醒这位年轻后生,也无法将他叫醒。 这让段剑安颇有了一种惆怅……和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感觉。 也在十二神之乱的连续一个月当中。 京城每天都有人被陆续发丧。 被发丧的人依旧是十二神信徒,他们原是京城百姓,但被彻底洗脑。最终彻底发疯,每日胡思乱想,茶饭不思,时间一长身体一差,自然活不上几日。 朝廷的秩序,也在这段时间稳步恢复。 首先,朝廷秩序恢复之后。 李月白做了两件事情。 第一件,便是封禁幽州各地的十二神庙宇,和打杀一切的信徒。 第二件,便是寻找万象帝的踪迹。 十二神之乱后,万象帝和他的人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彻底没有了踪迹。 而又过了一个月的时间。 有幽州升发堂的人传回消息,说是有人在幽州北海之上,见到了人的影子,疑似是万象帝的下属。 且还一样一些幽州居住北海附近的百姓见到过这些人,后者自称为“京城北海客”。 李月白记得,幽州再往北边不止有一片冰形成的大陆,还有一片海。那片海很大,其上有无数孤岛。 要从北海找到万象帝,不见得很容易。如果说,北海是那位万象皇帝给自己的退路,那确实高明。 可这样一来…… 他失去了中原的立足之地,余生都只能在北海度过了。 这样想来,万象帝似乎也不足为惧。但李月白想了想还是派人前往北海附近,专门去盯着这些“京城北海客”。 就这样…… 晃晃悠悠,又是一年过去了。 这一年,一化帝又改了年号,将一化改为了大元。 如今,天下真正一统,再无战事,确实是一个大一统的盛世要来临了。 也在这一年的初三。 李月白见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便是曾经是自己都化身,现在却是独立个体的李一月。 不得不说,她行走在京城之中,实在太过显眼。她有着和李月白八分相似的相貌,实在太过招摇。 一度间,有人将她认成了李月白,大呼掌司大人,见她就拜! 但也有人发现,她和李月白有些不一样。 首先,李一月有着一头白发,且李一月身上更多是一种骄傲不驯,似乎对这世上的一切都有着一种本能的厌恶。 但在某些方面,她却有着赤子一样的心思。 就比如,她曾在京城一处烟火之地豪赌。初入人世的她,对于各类的事情,无论是善或是恶,都会好奇一些。 然后在那处地方…… 她不单输了几百两银子,还莫名其妙被人给诓骗的签下了卖身契! 但到底,又因为她和李月白过分相似的容貌。那赌场老板,以为是那位李掌司,一时起了什么兴致,来他赌场一走。 这吓得他六神无主,不单将诓骗李一月签下卖身契的人一顿打骂,还倒送了李一月几百两。 这位老板殊不知,他这举动也算救了自己一命。 李一月是不太懂人世,但不代表她傻。一旦她知道事情真相,这个骨子里就冷血、睚眦必报的性格,必然要将赌场的人给杀个干干净净。 第663章 大元一年(上) 李一月在京城中行走,到底引起了不少的风波。 大多数人都把她当成了李月白。 此刻,神灼卫监天楼上,李一月主动前来找了李月白。她们两个人从外表上看是极为相似的。 但到底二人有些区别。 李一月有着一头显眼的白发,一身红裙尽显桀骜和张扬的性格。而已是神灼卫总掌司的李月白就要沉稳许多,一双美眸中带着深邃,还有几分沧桑。 而李一月的到来…… 到底也引起了神灼卫中不少人的议论。 主要是李一月和李月白相貌太相似了,这由不得人多想。 有人议论道:“这女子和掌司如此相似……你们说她们二人有什么关系?难道说……” “休要胡言!李掌司是何等人物?她岂会为简单的儿女情长所累?再者就算掌司大人动了情!这世上又谁够资格配得上她?”又有人道:“我记得掌司大人所修之法,不是凝练了三具法相吗?这难道是掌司大人新修出的法相?” 还有人,则从魏无名或是袁素梅那里探听到了一些消息,他道:“我听魏少司大人说过……掌司大人凝练出了一道有灵智的分身,好像就是这个李一月。” “能将分身凝练出有独立的灵智?这是何等的手段?” 有人惊叹。 众人更是觉得不可思议,无法想象这位李掌司到底是在修什么功法。 但无论怎样。 大劫之后,京城神灼卫以及朝廷,乃至世上都不会有人再质疑这位李掌司的能力。平定九州之乱,和镇北王城对峙,解南蛮蛊神危机,镇压十二神…… 这一件件的事情,大家有目共睹。 早年间,京城中曾几何时还一度为京城中美貌女子编过一个画册。当时李月白就曾榜上有名,排了个第二的位置。 之所以排在第二,倒不是说她样貌差了。相反单论样貌,她绝对排得上第一。只是那时她入神灼卫已有一段时间,尤其是还以铁血手段在太学府杀了人。 这就使得他即便容貌绝美,也被人排在了第二的位置。 如今…… 几十年岁月过去。昔年榜上有名的女子,或是美丽容颜不在,或是当时为了挤进京城名贵圈委屈求全达官贵人,待到事情败露,早已沦为笑柄,今被人提起也是一阵笑谈。 唯有李月白。 数年下来,她绝美依旧容颜不改,她如今依旧在榜上。依旧还是第二的位置。但第一却是空了许多年,未曾有人再添上去。 或者说,如李月白这般容颜绝美,又惊才绝艳的女子,她说自己是第二,又有谁敢说自己是第一呢? 且当今京城的众人,比起对她单纯容貌的爱慕,更多是对她李掌司身份的尊敬。 这同样也就使得那个榜后面,第二到第十的位置也空了许多年。 因为实在没有哪个女子可以和这位李掌司相提并论,无论是容貌或是炼气修为,又或是其他方面。 侥幸如今能上榜的,也就是那位玉茸公主,还有裴乔儿。 又或者说,当这个榜上有了李月白后。 经过这些年的变化,这个榜的性质也已然发生了变化。不再是只是简单评个女子外貌。 但说了这么多。 无非也就是说明一件事情。那就是如今的李月白,在京城之中在众人心中地位真的很高。 说是威望高过当今皇帝也不为过。 李一月的出现,京城之中自然也是有好事者盛传是李月白私生女之类的言语。 但到底大多数人都不相信。 甚至不等李月白或是神灼卫去处理这些好事者,京城之中便已然有百姓找到这些好事者,将他们一顿乱打。 再说回眼前。 李月白对于李一月的出现,也感到有些意外。 她想过无数种可能。 她觉得以自己这个分身李一月的性格,要么就是做个大恶人,在不知名的角落里专门折磨恶人,以黑制黑。要么就是隐没在人群里,将自己改头换面,找一群恶人开宗立派,建立一个全都是恶人的宗门…… 可到底,李月白没有想过,李一月还会再来找她,而且是这么快的时间。 李月白身边的人都很识趣,看出来了李月白应该是要和李一月单独相处一会儿,便纷纷离去了。 “怎么会想到又来找我?” 李月白最先开了口。 说话的同时,她拿起一个茶杯倒上一杯茶送到了李一月跟前。茶是淼州新送过来的若叶茶,以微甜清新出名,有提神醒脑之用。 李一月接过后,喝了一口后摇头道:“不太明白这世上怎么会有人喜欢喝这种东西……” 和李月白喝茶时的感觉不一样。 她只觉得这东西入口又苦又涩,实在想不明白李月白怎么会喜欢喝这种茶。 顿了顿李一月接着又道:“无聊了……便想着来见见你。说到底是我忽略了一件事情。” “何事?” 李月白看着李一月嘴角起了笑容,带着几分玩味。 “我以前总想着夺舍你!但是却没有想过……成为人,到底是一种怎样的感觉!做人……到底有什么意思?” 后者眼中带着一丝迷惘。 “不过目前来看,这世上倒是傻子居多。”李一月又道。 “怎么说?” 李月白又问。 李一月则是将自己去赌场的事情说了出来,并带着几分得意道:“明明我输了……那赌场的人却反倒给了我几百两?你说那人傻不傻?” 李月白听罢啼笑皆非。 “看起来你真的不懂这世上的许多事情。”李月白又道。 事情她已然听得很明白了。说到底是那赌场老板将李一月错认成了她,也得亏李一月不懂什么人情世故! 要是她自己被人给耍了签下卖身契,绝对要大开杀戒了! “人情世故……呵呵!这算是一个贬义词还是褒义词呢?” “嗯……看你怎么看了。有些人将溜须拍马、圆滑之类当成人情世故。也有人将世上的一切都看透……以一颗淡然的心,看着悠悠众生!” 李月白对着李一月回道。 “不懂。你说的太玄乎了……不过。如何学习成为一个人……我倒觉得在你身边待上一段时间合适。” 李一月说道。 “可以。”李月白点头答应下来又道:“只是你在我身边,就得做我的影子。毕竟,你我相貌相似,你出现在京城……会造成很多麻烦事。所以,你以后即便光明正大出现在京城,也只能以我的身份出现。” “凭什么?我又不是你分身了!” 李一月有些不愿意。 “嗯……所以我也不强求。你不想做我影子了,随时可以离开。”李月白又道。 “好……成交。” 李一月答应了下来。 说话的同时,她单手抚在了自己脸上,一张面目狰狞的面具出现在了她脸上。李一月本身就有着一副跋扈、桀骜性格,配上这副狰狞面具,她白发飞扬,即便身姿曼妙,但整个人也像是从地狱爬出的恶鬼。 给人一种嗜血、阴冷的感觉,让人不寒而栗。 “行……哪天我要是不开心了。想走就走!” “随你。” 李月白无所谓姿态对着李一月说道。 就此,李一月隐没在了黑暗之中。 李月白则是缓缓走下了楼,开始了她神灼卫总掌司的日常工作。如今天下平定,说起来也没什么大事。 大部分的事务都由朝廷去处理。 公务也算不上多繁忙。 但十二神之乱后的一些残局,确实需要她来收拾。待这之后,她就准备做个甩手掌柜了。 之后,她就要为下一次大劫做准备了。 纵然,下一次大劫来临的时间会很长。但未雨绸缪,提早准备总是好的。还有蛊神,以及幽州十二神的庙宇,这些都是定时炸弹,需要去处理。 看似太平。 可李月白第一次觉得,自己身上的担子实际还很重。 …… 大化一年的三月。 太学府迎来了新一批学子。 天下初定,已然是太学府总教习的丘夫子露了面,为这一届的学子训话。平常,丘夫子很少露面,对这些学子来说,他们是幸运的。 太学府的制度也进行了一定的改革。 这一届的学子中,已然看到了许多女学子的面孔。 按照丘夫子的说法,有教无类,便是如此。无关性别,无关年龄。 甚至于,学子中也有几个中年男子,有或是白发男子。他们之中有的不乏炼气士,但如今都愿意来太玄府,听丘夫子讲道理,讲修行上的事情。 且这一届的学子也很特殊。 诸多人都是历经了大劫、和镇北王城对峙、十二神之乱…… 诸多动乱,更让他们居安思危。 丘夫子训话结束,一群学子各自散去了。 他身后,李月白的身影缓缓出现。 李月白缓缓道:“几场动乱……也让世人的观念改变了许多啊。” “只是不知……这股劲头又能保持多长时间呢?”丘夫子抚着长须摇了摇头,给出了不一样的看法。 “几场动乱。使人居安思危。可时间一长呢?所谓富不过三代,在于后代子孙只贪图安逸。自然……这财守不住了。只要天井下的世界还在,大劫还会来临。下次大劫来临,不知又还有多少人能有如今居安思危的心态呢?” 丘夫子说着长叹一口气。 “所以教人育人……也得思虑清楚,到底该把什么东西教给他人。又该把什么理念传承下去!大元一年……应该会是个太平盛世的开头吧!” 丘夫子又道。 “一定是。” 李月白点了点头。 三月之后,朝廷的秩序已经彻底恢复,九州之地尽都在朝廷掌握之中。在恢复秩序之后,那位一化帝开始对朝廷的风气又进行了整顿。 而李月白则是逐步放开了对朝廷政事上的掌控。 就像之前莫问清说过的那样…… 人间朝廷的事,就该由人间的皇帝和朝廷去管理。神灼卫,只管一件事情——应对一切邪祟之事,或者准确说是应对大劫,或者消灭天井下那个世界。 这是自大唐就传下来的意志。 前人虽已逝,后人则更需努力。 就这样,李月白开始刻意淡出了众人的视线。不执掌朝廷政事,她确实不需要常出现在众人面前。 但同时,李月白也又做了一件大事。 便是对如今的天下炼气修为又进行了划分…… 现在是戊木、丁铁、丙铜、乙银、甲金、玉司、浩然、寻真。 后两个是李月白又加上去的。 玉司之上,便已经算得上这世上的顶尖修为了。这一修为的人,在九州任意一地 ,都足够开宗立派了。 浩然这个炼气修为,如今一手之数数过来。 其中丘夫子在这一行列里算是顶尖修为。已然去了幽州北海的万象老皇帝也是这个修为。此外,在幽州之地的那个不忘老人也疑似是这个修为…… 又或许世上有这个炼气修为的人应该还。但到底是凤毛麟角。 浩然,如今明面上说这一修为的只有李月白一人。 说她是这个世上修为第一人也不为过。 可修为最高,不如说以后的修为该如何进步……就全是要李月白一人去摸索了。 随后,时间很快来到了这一年的八月。 八月份,幽州之地十二神的庙宇被彻底拔除,十二神的信徒也陆陆续续被灭杀。 九月,一化帝新纳的王妃诞下了皇子。一化帝为其取名为赵章武。意味章显大乾盛世开端之威武! 看得出,一化帝很想有一番大作为。 十月…… 京城下了一场雨。雨不大,只是林星几点。 一向身体很好的小老头段剑安,过去常有在小雨中漫步的习惯。 可这次,这不怎么大的雨,却让他染上了风寒生了病。这场病让他连续七天卧床不起。 一化帝闻言,第一时间派了御医前来为段剑安看病。但到底,他算十有惊无险扛了过来。 但也是这场大病之后,他的精神又差了一些。时常你同他说话,但说着说着他就会闭上眼睡过去。 倒不是他刻意如此。而是年岁一大…… 便是如此。 第664章 大化一年(中) 说起来。段剑安也算是三朝元老了。 万象帝执掌朝廷时期,他就已经登上了朝廷政治舞台。只是那时他尚且还在刑部做一个小吏。 直到万兴帝时期,他开始显山显水,在朝廷中的位置步步高升,一直做到了中书令。 此后相当长的一段时间。 段剑安便是整个朝廷官员的中枢,待到如今,整个朝廷官员中半数都算得上是他的门生,受到过他的提携。 所以他这一场大病也在城中掀起了不少的风波。 他大病痊愈之后不久。 这天,在他的小院里。 李月白和黄奎、裴春雪,带着裴乔儿前来看望他。 院子里,此时一个才三岁大的孩童,正在院子中嬉戏玩耍。孩童很是好动,手中拿着一个风车在院子里跑来跑去。 看到有人进来,他对着小院子里的正厅喊道:“段爷爷……有客人来了。” 不多时。 段剑安在身边年轻仆人的搀扶下走了出来。 段剑安为官一直都很节俭。大多时候身边从来都是只有一个仆人,和一个马夫。 这个仆人却是个新面孔。 可一场十二之乱,那位老仆人却是死在了这场动乱之中。 如今,仆人的儿子接替了父亲的工作。论起来,这仆人的儿子却也上进,他虽是奴隶出身,但因为段剑安特赦的关系,他也去参加了科举,也拿了个举人的功名。 他本可以为自己前程去奔走。 但感念段剑安对他父子俩的知遇之恩,他宁不做举人、不为官,也要侍奉在段剑安左右。 一场大病,似乎也让段剑安越发凸显老态,让他神情都显得有些倦怠,一双眼睛睁开,似乎都要费上一番气力。 孩童这时走到了段剑安身边,后者摸着他的头笑道:“我教你背的那段三字经都学会了吗?” 孩童点了点头,随口背了起来。 段剑安露出欣慰的笑容点了点头道:“和你陆爷爷玩去吧。” 他口中的“陆爷爷”,其实就是侍奉在他身边的那位马夫,叫陆有明。 “书生……这孩子是?” 黄奎看着那孩童问起了段剑安。 “你这胖子……说了我是那二哥。这么多年……一直都没大没小!”段剑安显得无奈,但随口又道:“算了……这么多年了。” 顿了顿,他眯着眼看向被马夫陆有明牵走的孩童道:“那是我门生。东方霄的孩子。” 东方霄,这算是段剑安目前为止最中意的门生。可一场十二神之乱,他却死在了其中。 让段剑安白发人送黑发人。 这尤其让段剑安难过。 “他的娘呢?” 李月白又问道。 段剑安叹了口气道:“他娘死的更早。是生这孩子的时候没的。” 听罢,众人都不由对着远处的玩耍的孩童露出一丝同情。小小年纪,他却父母双亡,已然成了孤儿。 “本来这孩子娘是不用死的……” 段剑安说起了这孩子,出生时的过往。 段剑安的门生东方霄出身虽贫苦,但并不是一个势利之人。四年之前虽然成为了段剑安门生,但此事东方霄本人却不愿意到处宣扬。 对后者来说,他并不想借着老师的光在朝廷上直接一步扶摇直上。 段剑安见他如此,也颇为欣喜。 但到底也是他最中意的门生,段剑安也愿意给自己门生一个展现自己的机会。这样一来,后续再给他个官职,他也是愿意的。 于是,段剑安便让朝廷将东方霄调离到了通州的一个地界,让他从做一个地方小县令做去。 如果他可以将此地治理的可以。 那么一年之后,就将他调回京城,让他去管京城附属县的县令。 虽然调回来也是做个县令,但二者的区别确实天壤之别。如果能将京城附近的县都治理的井然有序,且做出政绩。 再将其调到六部之中的任意一部。朝廷中的人都会无话可说。 而东方霄也无愧是段剑安的门生。在去通州的某一地,他只做了半年的县令,不但能明确判定每一件案子,还让当地的百姓生活比起之前更加富足。 也就是这这期间,他结识了他的娘子花氏。 后者出身的花家炼气士族,在通州地界也算是有一定名气的。花家,虽然已有多年不曾有族人在朝为官。 可到底有些看不上东方霄一个小小县令。 东方霄到底也算是年轻气盛的人,到底也不屑于抬出段剑安的名头,去花家提亲。待到后来,花氏也干脆就跟着段剑安私奔来到了京城。 也在那之后,花氏有了身孕。花氏有心想回娘家探望一次,东方霄也觉得有愧与自家娘子……便打算和花氏一起回去。 毕竟,当初自己这妻子都能放下娘家陪他私奔! 如此女子,他为她做些什么又有什么不可呢? 况且,他在京城也做出了些政绩,也算是有底气回花家了。可花家却怎么都看不上东方霄,即便他调去了京城,但不过也就是个县令。 恰巧,那时又赶上花氏临盆。 花家不但视而不见,还禁止当地任何一个接生婆子或是什么大夫给花氏接生。他苦苦哀求花家,甚至放下了自己的自尊,乃至于搬出了段剑安门生的名头。 可花家当事的主家家主却是冷笑道:“段老何等人物?况且,朝廷中被段老指点过的人有半数之多。太多人和段老说过一句话也算是他的门生。你又算哪门子的门生?” 说到底,花家就是看不上这个书生。 就这样花氏虽生下了孩子,但也难产而死! 东方霄自是十分气愤!他有心报复,可他一个书生又能做什么呢? 他有心想动用段剑安人脉复仇。 可动用老师人脉复仇,这让朝廷的人又怎么议论他? 这不是给清廉节俭了一辈子段剑安抹黑吗? 最终,他只能忍下这件事。 段剑安说道这里,露出几分冷笑道:“说到底我这门生还是年轻了。和年轻时我一样,做事认死理一根筋。可老夫我不是当年的我!被打了,自然就要打回去。我这几年我暗地里让朝廷切断了和同州湖花家的一切资源往来……” 这资源包括修行资源,还有人脉。 在这样的打压下,那花家衰败不顾是迟早的事情。就这么一点点打压对方。这比直接杀光灭族,还要让人难受。 说到这里,段剑安看着远处玩耍的孩童,浑浊的眼中又露出一丝忧伤:“就算花家看不上我那个门生……但何苦要为难自家女儿呢?可怜了那孩子,早早没了娘,也没了爹。” “哎。” 裴乔儿听罢,叹息了起来。 但顿了顿她又问段剑安道:“二伯父身体感觉如何了?” 她已然眼见了自家裴家老祖身死。实在再也不想又见到一位长辈离开了。 后者道:“还行。应该是死不了……再活一些年岁不成问题。乔儿丫头不用太过担心。” 他说是如此说。 可在场之人,包括李月白心情却怎么都好不起来。 李月白用神念仔细观察了一遍段剑安的身体。 打个比方,一个人年轻时的状态,就像是一艘在大海上漂泊的方舟,除非大风大浪,不然舟怎么都不会沉。 可年老的状态,就好比这艘舟上的木板已然腐朽,稍微一点颠簸风浪,某处就可能漏水,就此舟沉没入大海。 段剑安现在就是这样的状态。 而这便是属于人所拥有的生老病死所有的状态…… 任何一个人,哪怕炼气士都是如此。 哪怕修为如李月白,也逃不过这个定律。只是炼气士的寿命会长一些,李月白则更长一些。 但寿命长的人,就那样看着身边的一个个朋友老去甚至死亡……那何尝不是一种难过和孤寂? 李月白看着面前的段剑安,不知又想到了什么,最后笑着又道:“书生!好好活着吧!这大化一年必定会是一个盛世的开始……你可得一定要好好看看!” “好!” 段剑安笑着点了点头。 众人正说着。 却听得小院子外响起了一阵嘈杂的声音。 就见一个中年男子,带着五六个男男女女一起走了进来。 男子一身青衫上沾染了些泥土,似乎赶了很长时间路,显得风尘仆仆。他走进院子里看着院子里这一众人,显得有些局促不安。 显然…… 他也不是本地人。 不然他要是知道这一院子人的身份,必然会惊到下巴。 他的视线扫过裴乔儿,扫过黄奎…… 又落在李月白身上。 这世上从来不缺美貌女子。 他只是觉得面前这个素衣女子很特殊,不单容貌出众,还有一股说不出的气质,明明模样年轻,但到底给人几分看透世事和沧桑的感觉。 若在平时,中年男子不介意视线多停留一会儿。 但今日…… 他有求于人,未有心思多余去想其他。 他腼腆一笑道:“还问哪位是中书令段大人?” 段剑安听到是来找自己的也是一愣,他随后道:“我就是。你……找老夫何事?” 中年男子则是又道:“在下花如常。通州人士。也是东方峭的外公。” 东方峭,正是远处那个玩耍孩子的名字。 “那……你所来何事?” 段剑安缓缓说道。 李月白注意到,段剑安似乎稍微打起了一些精神。 “还想请……段大人看在我那个女婿的面子上。能为花家几个后生谋个前程。”花如常说道。 “这样啊……” 段剑安冷淡说道。 他的语气听不出什么感情。 而花如常则是各部身后几个花家子弟使用了个眼色,一众人都跪在了段剑安面前。 “我知道段大人,过去……有些事情我做的不对!可……我们知道错了。还请段大人给我们一个机会?” 花如常说着也跪了下来。 似乎他们花家的人,从上到下都喜欢这一套。 对花如常来说,他对于当年的事情也显得很后悔。他未曾想过,那东方霄竟然真的是段剑安的得意门生。 他心中明白,如今他们花家败落的处境,也都是段剑安造成的。 可对于段剑安这等身份的人,他又敢说什么呢? “嗯……你们觉得,你们有什么资格去拿一个前程?” 这个时候,李月白说了话。 这本是段剑安门生的事,她不想多言。 可这些花家的人又都是些什么嘴脸? 如这花如常除了第一句提到了自己外孙,后面又可曾提过一句,更多都是三句不离花家后辈子弟的前程。 “姑娘是……” 花如常看向了李月白。 他明白能出现在段剑安院子里的,应该多多少少都有些背景。可凭什么一个看着年纪不大的姑娘,都能来数落他? 顿了顿他道:“姑娘此话什么意思?” 但他还是在尽力克制自己。 生怕自己说的太过了,又引起这姑娘背后势力,无端惹起事故。 可人就是如此。有什么明智该理性,但还是会自我为是的倚老卖老! “就是字面的意思。” 李月白又道。 “你们走吧。你们所求之事……老夫无能为力。”段剑安直接下了逐客令。 “段大人……怎么说我也是东方峭的外公,说起来我们也是亲家!您怎么能?怎么能听信这一个小丫头片子的言语就赶我们走?” 花如常显得情绪激动。 “小丫头片子?呵呵。那是老夫的兄长!小丫头片子也是你能叫的?”段剑安怒了。 或者说他早就怒了。只是一直压抑着而已。 “什么?” 花如常大惊失色。 这世上能是段剑安兄长的……只能是那位神灼卫总掌司李月白! 他想着,再看向李月白,忽而就有些理解这位女子眼中为何有沧桑之感了。而有关这位总掌司的事情,他自然也是听说了不少。 他刚刚竟然叫了这位总掌司丫头片子? 段剑安此时又骂道:“你还知道你是东方峭的外公!可你说了这么多……哪句由提到他了?前程!呵呵!老夫有时还觉得对你们花家我做的有些过了。现在看来,老夫还是仁慈了!” “通州花家是吗?此后自你家出身的人,不得炼气,不得入仕为官。”李月白缓缓说道。 她说的简单。 但眼中所透出的那抹淡然和冷意,却让花如常几个花家的人感到刺骨的寒冷。她没有命令的语气,未展露任何炼气气息,但说出的话就已是不可违逆的敕令。 这一刻,花如常似乎才察觉出这位总掌司的可怕。 且简单的一句话,却也堵死了花家自此以后所有的路。 第665章 大化一年(下) “这……这……这……” 闻言李月白的话,花如常止不住的颤抖起来。 可他不敢说个不字。就像是两只蛐蛐中斗败了的那一只,他带着一众花家的人灰溜溜离去。 “呵……一群势利之人!但凡你要是肯为你外孙着想一句!老夫为你花家这几个族人谋个差事也没什么……” 段剑安说着摇了摇头。 “二伯……不说这些不开心的了!今天我和姑姑,四叔……还有我娘都是来看你的!”裴乔儿走到了段剑安身边。 “是啊……我也是老糊涂了!这会光想着和你们说话。却没想着请你们进屋!小孙呢!还得烦你跑一趟!去北城的魁字号酒楼置办些酒菜回来!要好的!” 段剑安说着从身上摸索了起来。 但最终他也只摸出一张十两的银票交给了身边年轻的仆人。 后者脸上露出了一丝苦笑。 换作一般人家,用这十两银子。肯定是能置办满一桌子酒菜回来的。可魁字楼是什么地方? 十两银子这去了魁字号酒楼,只怕是只能买回来二两好点的酒。 “也对!瞧瞧我这记性……算了。胖子还请借我一百两。来年我发了俸禄,再还你。”段剑安颇为不好意思看向了黄奎:“这几天生病。来看我的人很多。我总不能都让他们饿着肚子回去吧?一来二去,我那点俸禄就霍霍完了!” “书生……你这老小子!这不是第一次了啊!你俸禄低!凭什么单要问老子借啊!” 只剩下一只眼睛的黄奎显得凶神恶煞。 “这不显得四弟你大度吗?” “去你的!你说我大度?那你不也挺大度吗?从前你和我喝酒!是哪个家伙一喝醉酒,就不要斯文,随地撒尿!那可真不要斯文,真大度啊!” “滚!胖子!” 段剑安直了直有些佝偻的身子,看向黄奎显得脸红脖子粗。 到底面前还有个后辈裴乔儿,这黄胖子嘴也没个把门,什么都往外说。 段剑安和黄奎也显得剑拔弩张,似乎大有吵上一架的架势。 可到底黄奎又先笑了起来道:“我说……这和我拌上几句嘴,有没有觉得年轻了一些?以前的你我,不就是这样过来的吗?” “好事是年轻了一些……你这胖子!一如既往的油腔滑调啊!”段剑安爷笑了起来。 看着这二人,李月白不觉间嘴角也挂上了些许笑容。 昔年,着二人从幽州来到京城,以至这此后的几十年……不都是这么斗嘴过来的吗? 她身边,一直暗暗待在她身边的李一月开口说道:“这有什么值得可笑的吗?” 对后者来说,她想不明白,明明前一刻黄奎和段剑安还在斗嘴,吵的不可开交。一刻,二人却释然笑了起来。 这甚至使得李月白也笑了起来。 李一月实在想不明白。 “不懂……看着就是了。总会有懂的那一天!”李月白用神念回她道。 “书生……还能喝酒吗?” 李月白开口问道。 “兄长盛情邀约,我自然是要喝上一些的!” 段剑安说道。 不多时,那仆人带着酒菜回来了。 一众人进了屋子,就此入坐。 …… 十二月月底,又是一年年关将近。 这一年的大乾再无战事,百姓久违的过上了和平日子。加上这一年收成不错,各地都是一派祥和。 这一年。 大乾大国库也显得殷实。一化帝干脆大摆宴席,邀请了群臣和京城中一众排得上号都人物。 甚至于各州各地,一些人也在邀请行列之中。他们或是在大劫中为护佑民众,不惜挺身而出的炼气士…… 又或是当地出了名,极为有风骨的当地官员或是地方游侠。 所以说这场宴席,它并不代表大乾富裕之后的豪奢浪费。它更代表着一个时代的结束,一个时代的开始。 宴席上,一化帝虽是第一个出现。 可后来的李月白,段剑安,丘夫子……等人。每一个人的出现,却都要令这位皇帝起身去亲自迎接。 如今盛世的开始,离不开这些人。 夜幕缓缓降临,重新修建后的皇宫却是灯火通明。这一天的皇宫,东西南北四面大门全都敞开,络绎不绝各地的人赶了过来。 皇宫之中已然是人声一片。 这其中有京城中的官员,也有各地而来赶来的炼气士,或是读书人…… 有人看着面前这座巍峨的皇城,看着皇城内那一座座灯火通明的阁楼或是皇宫,显得恍惚。脸上都神情像极了乡下人,第一进土财主的家。 有的人则又觉得,这皇城无非就是比财主家的院子大上一些,宽敞上一些,也没什么。 还有的人,则是看着眼前的皇城不觉眼睛有些湿润了。对他们而言,他们也将见证一个盛世的开始。此生能来皇城一趟,那余生也没什么可奢求的了。 待众人都到齐后。 在招待众人的其中一座正殿之中。 身穿便服的一化帝出现了。 这位皇帝尚且还算年岁年轻,可他手段却已然不输已然故去的万兴帝。 宴席开始之前,一化帝亲自倒酒来敬李月白第一杯酒! 众人之中,李月白威望最高。甚至于她不单在朝廷有着很高的地位,在如今整个大乾乃至南蛮,在百姓心中都有着很高的地位。 诸多人来这京城,其实也是为了一睹这位掌司大人的风采。 李月白就和传闻中的一样。 她的确绝美!民间也有不少描绘李月白容貌的画像流出,可到底都比本人差了一些神韵。固然,其中有些画可以表现出她所拥有的容貌,可到底无法描绘她身上所拥有的气质。 至少…… 在今日各地而来的众人看来。 李月白无愧于神灼卫总掌司的名号。 她不单有着令天下女子都羡慕和嫉妒的容貌,也有着一种特殊的气度。这种感觉既淡然又沉稳,不露锋芒,却似乎已然能看透这世上的一切。 此刻,一化帝已然走到了李月白面前。 他看着面前的这个女子,盯着她那张绝美的脸…… 一时也显得有些恍惚。 恍惚间,他似乎也想起了几年以前,被李月白带来京城的那前一个夜晚。 最终,他向李月白行了一礼然后道:“还请姑姑饮酒。” 在这里,他没有摆出自己皇帝的身份,也不去刻意提及李月白神灼卫总掌司的身份。他只是以一个晚辈的姿态,来敬李月白这杯酒。 李月白看着面前年轻的皇帝,露出些许欣慰笑容。 按道理来说,以她过去和万兴帝的关系,一化帝叫他一声姑姑也没错。 而李白接过酒后,却没有喝下,而是缓缓起身,素衣飘飘向着大殿外面走去,然后缓缓踏空而行。 这场宴席,由于要宴请的人很多…… 一座宫殿肯定容不下所有的人。 而此刻皇宫内灯火通明,自然是把黑夜照的跟白天一样。诸多人都看到了李月白飞身而出宫外。 众人看着李月白,盯着她的背影。 她缓缓开口道:“且以此酒祭天上莫老、李公……” 话罢,她将杯中的酒撒向了空中。 这场大劫,众人能安然无恙,自然离不开莫问清、李玄的庇护。 她声音不大,但在修为的加持下,整个皇宫乃至一整个京城的人都能听到她的声音。 尤其是在皎洁的月光下,将她的身形照的明亮,容颜美丽。有风微微拂来,带起她鬓间几缕青丝舞动,一身素洁白衣也随风而起。 人们看着她。 也看到了天空更高处的月亮,不由想起来莫问清和李玄。 李月白倒完一杯。 单手又向着下方一招,有酒壶飞来,落在了她手上,她又倒上一杯,将酒撒了出去。 月光下,被撒在空中的酒弥散而出…… 一道白色的雾气银河就此出现。并在之后一闪而逝。 一共两杯酒,李月白分别敬给莫问清和李玄。 “再以酒祭寻燚仙踪……” 李月白又倒一杯将之撒下了大地。 寻燚仙踪或许已不为人所知。可这一宗门牺牲自己,将虚假的大地化为真实,无形之中护佑了这个世界不知多少岁月。 这酒该祭拜他们。 “再次此酒……敬天下所有人!” 李月白又倒一杯,同样向空中撒去。 这一杯酒,确实如她所说的一样,是她敬给天下所有人的。就见弥散在空中的酒,竟然由弥散出的一滴滴酒,最终落到下方众人每个人的杯子中后。 杯子却已然满了。 这是李月白修为到了一定地步,用燧火的力量,化虚为实,化些酒水出来也算不得什么。 众人则是大惊! 有的人大觉不可思议。 对他们来说,今日这场宴席,只看到这里,已然让他们难忘了。 月光之下,那位李掌司的绝美容颜,又或是她所展现出的气度都使人终身难忘。就像是喝到眼前这杯中酒一样,以后再喝其他人都是索然无味了。 再见世上女子…… 只怕也会想起,眼下月光下这位李掌司的风采。 随后宴席就此开始。 宴席上的人虽然来自不同的阶层,大家三教九流做的事情也都不一样。但既然,那位李掌司亲自为他们敬酒,所谓身份再提又有什么意义呢? 众人就此在宴席上畅所欲言,交谈了起来。 有各地之中,只是有着里长(就是一村村长)身份的老头,却也能同段剑安这样的大人物聊的兴起。 可到底又是两个没了门牙的老头,缩在一起唠些家长里短。 而世上的事有时候又是那么巧。 也不知段剑安和这老头聊到了什么,忽而就老泪纵横哭了起来。 李月白放出神念偷偷听了几句。 直到听到他们聊天的内容中有着“秋娘”的字眼。李月白瞬间明白怎么回事了。 秋娘…… 这正是让段剑安心心念念了半辈子的女子。他过去来京城出人头地也是为这女子。可是当初当他再见到这女子的时候。一切却已然是物是人非。 因为命运弄人,当初的秋娘早已嫁作他人妇。 而这之后…… 段剑安便是终身未娶。 其实以段剑安的条件,京城之中不是没有人给他说过媒。可到底他都拒绝了。 他半辈子没提秋娘,也不想再听到她的消息。可半辈子快入土的年纪后,还是听到了她的消息。 当真是命运弄人。 秋娘,就和这世间大多数女子一样。她这一生丈夫老实巴交,对她一心一意。生有一儿一女也都孝顺。 前几年她张罗着为自己儿子娶了媳妇。 去年,一场大病后已然离开了这世间。 她的日子平淡,生活也没什么波澜。 或者说,她这样一个普通女子就该是这样的结局。 李月白将神念收了回来。又不知她想到了什么,而是用神念对着黄奎叮嘱了几句。 后者闻言后,偷偷将段剑安喝着的酒换成了水。 段剑安到底年纪大了,喝不了太多酒。 所以后半场宴席,已然不知是真醉还是假醉的段剑安,只觉喝在嘴里的酒越喝越没有滋味。 宴席之中。 也有人谈论起了大劫的种种。 一场大劫,也实在令众人唏嘘感叹。太多人死在了那场大劫。 明明乱世和盛世,就只是一字之差,相隔也才只差几年时间。 可有些人怎么都看不到了。 在一个角落里。 丘夫子缓缓喝着酒,他身边诸多书院里都学子,或者以前在太学府学习过……如今已然是朝廷官员的人都相继来给他敬酒。 听着一声声叫他的“夫子”。 他脸上渐渐洋溢出了笑容。 相比较众人都总能找到几个说话的伴。李月白这里依旧有些冷清。就跟她往年时一样。也只有袁素梅陪在她身边。 裴乔儿虽然也叫了几个后辈在李月白这里。 可除了裴乔儿,到底一众人在这位神灼卫总掌司面前有些不自在。敢和李月白喝酒的人,更是除了黄奎一些少数人外,寥寥无几。 倒是那位玉茸公主来到了李月白面前。 前者倒了一杯酒,然后恭恭敬敬端给了李月白道:“姑姑……如今天下安定。我倒是也想学你以前,南下去游历看看了!” 第666章 贼人另有他人? “南游啊……出去看看也好。” 李月白看着面前的玉茸公主点了点头。 过去大劫之前,尤其是万象帝时期……皇室子弟大多都贪图享乐。一众皇室子弟之中,也唯有那位长公主和尚且还在外游历的万兴帝还算可以。 论起来,眼前这位玉茸公主所为皇室子弟,其一个女子表现出的气度,某些方面已然不输当年那位长公主。 对玉茸公主本人而言,如今天下安定,她确实也想为自己而活一次了。只是偶尔某些时候,她倒是会想起那位镇北世子赵洪凌。 她从来对他说不上喜欢。只是觉得他们二人命运是相似的。 某些方面来说…… 他们都是朝廷和镇北王城这个时代的牺牲品。但二人其实都有机会脱身出来。但到底还是太在乎自己的身份。 公主也好,世子也好…… 人活一世不过都是个身份。太过在乎自己的身份,反倒没法活的洒脱了。 家国安定。玉茸公主便想为自己而活了。 “什么时候走?” 李月白又问。 “元宵之后吧。” 玉茸公主回道。 李月白思索了少许时间后对着她道:“离去之前,记得来找我……我会送你一件礼物。” 对于玉茸公主,她确实抱有一份歉意。 过去为了稳住镇北王城,她被万兴皇帝嫁给了镇北世子赵洪凌。左右不得自己的命运…… 对于李月白所言,玉茸公主也显得有些意外,最终点了点头。 这一夜,皇城的灯火通明了一夜。 几天之后。新年将至,已是大乾的大化二年。 年初一。 李月白和黄奎、段剑安、裴春雪四人特意去了一趟西城富贵街的墨轩居小院。 富贵街,当初在西城这边是最不起眼的一条街道。如今居住在这里的人,虽不如它的名字一样大富大贵。 可几十年的岁月。 在这里居住的人换了一批又一批,房屋也是翻修……又或是重建。至少,现在街道的模样,已和当初李月白初来京城记忆里的富贵街无法重合了。 就连墨轩居,也是翻修重建了几次。 曾经的那些邻居,也早已变得不熟识。 他们或许认识李月白这位京城的神灼卫总掌司大人,可李月白却并不认识他们。 段剑安在身边仆人的搀扶下,缓缓走下了马车。他每一步都走的很小心。或者说,他上了年纪,实在无法走的太快。他看着面前的街道,显得有些恍惚:“这变化……还真是有些大啊……” “是啊……能不大吗?就好像我们昨天才来京城一样。时间啊……真他爷爷的不值钱!许我一两金,可换昔日一两清风?” 黄奎缓缓说道。 后半句话从他嘴里说出,多少显得有些违和。 但李月白觉得也没什么违和的。这么多年过去了,当初不喜好读书的黄奎,偶尔也会拿起书本看上那么一会儿时间。就这样常年累月下来,哪怕每天只看一刻钟的书…… 他便是不会做诗也会吟。 对于李月白来说,似乎也只在大劫之前,大家回了一趟墨轩居居住了一次。自那之后…… 却又是好几年时间过去了。 除了李月白四人之外,裴乔儿随后也到了。现在她也在朝廷领了个职位,负责京城的治安巡逻。 在她之后,孟不留带着自己几岁大的儿子也到了。 他到底还是从丧妻之痛走了出来。 但整个人却是显得失了不少精气神,一双眼睛无时无刻都在显露颓废。而一场大劫,他的修为也到了甲金的程度。 在如他这个年纪里,当今的京城……他修为已然算得上第一人。但到底比起这些,他更愿意吃上一口那个盲眼姑娘楼沫沫做的饭菜。 李月白看着面前这个胡子拉碴,从青州带来的侄儿,本想安慰他几句,但看到他身边的孩,李月白却是欲言又止。 当初她给这孩子起名叫孟念沫。意思是让孟不留不要忘了楼沫沫。可时光变迁,孟念沫……念沫念沫!却成了对孩子他娘的怀念。 到底是造化弄人。 李月白想了想对孟不留道:“就算你不想面对某些事情……可孩子也总是要面对的。你说呢?再说今年大年初一……你有给孩子红包吗?” 说着的同时,她拿出一张早早包好的红包压岁钱,给了孟念沫。 孟念沫倒是也很有礼貌,对着李月白道:“谢过姑祖母。” 姑祖母…… 听着这个词,李月白哑然失笑,然后摸了摸孟念沫的脑袋。孩子的眉宇长的很像他母亲,将来模样必定不差。 她又对孟不留道:“孩子对炼气感兴趣吗?” 还不等孟不留开口。黄奎给过孟念沫压岁钱后先开口道:“你小子对任何事情都提不起兴趣……但若是这孩子感兴趣,就让他学吧。我亲自教他!” 黄奎看向孟念沫,尽量想表现出一个和蔼长辈的形象。可到底他现在瞎了一只眼睛,面相看着就很凶恶! 一开口就将孟念沫吓得缩在了李月白身后 “四叔……不是我说!你这模样看着比大理寺地牢里那些恶人都恶!” 裴乔儿发出银铃般的笑声。 “乔儿丫头……话可不能这么说啊!没瞎眼睛之前,你四叔我也算是出了名的俊后生!” 黄奎说道。 “四叔……就你?还俊后生?倒是二伯年轻时还差不多!”裴乔儿反驳一句,又看向孟念沫道:“小家伙……要不要姑姑教你修行!” 已然七八岁的小孩子,却也不是什么都不懂,突然看着面前近在咫尺的裴乔儿,看着她一双杏眼,看着她眼睛上长长的睫毛,一下红了脸,稀里糊涂点了点头,然后又马上摇头。 “那到底是愿意还是不愿意?” 裴乔儿又问。 这一刻的裴乔儿显得古灵精怪,顿了顿她继续道:“你要不愿意,那只能让那个一只眼的爷爷教你修行了!” 他指了指黄奎。 后者倒是也想尽力摆出一个笑脸,但呈现出来的只有凶神恶煞的效果。吓得小家伙不知想到了什么,连忙向裴乔儿点起了头。 “哈哈哈哈哈哈……” 看着这一幕,裴乔儿笑得花枝招展,尽显少女美好的身段。这让小家伙孟念沫脸越发红,乃至于低下头不再去看这位姑姑。 就这样,年初一在这样的欢声笑语中度过。 一直闷闷不乐的孟不留心情似乎也好了一些。 而到了初七这天。 那位玉茸公主来到神灼卫总司,监天楼上拜访李月白。 李月白看到她来,直言道:“你修为现在如何?” 玉茸公主愣了一下回道:“现在吗?应该勉强算是丙铜修为。” 她在未去燕玄城之前,几乎没这么修仙过。现在修到丙铜,某种程度来说也算的上是天赋异禀了。 李月白点了点头,手中渐渐出现了一颗黄色的气团种子。正是浩然正气的种子。 “这是……” “一颗浩然正气的种子。对你修行应该会有很大帮助。收下它吧。” 玉茸公主点了点头,李月白则将浩然正气的种子送入了她都眉心。 “此修行之法来自于太学府的那位丘老夫子。”李月白说着,又将一些修行时的注意事项告诉了玉茸公主。 玉茸公主在此地待了一会儿之后,就此离去。 初七之后…… 再少有人来拜访李月白。 而如今,京城朝廷的一切都已经稳定。李月白则是突然生出了想去幽州北海看看的想法。 一来,她还是不放心那位万象帝。 二来,幽州升发堂传来消息……说近来幽州北海附近,常有一伙人出没在北海一带兴风作浪。疑似是万象帝的人。 因为这些人往往出现的都十分突兀,就好像是突然出现的一样。 每每他们作案的时候,朝廷闻言立马派出炼气士前去。可等人到了之后,那些兴风作浪的家伙却已然不见了踪影。 而大海茫茫,想找一个几个人谈何容易? 也因为碍于这些家伙在北海一些渔村作乱没造成多大损失。此事朝廷或是幽州当地官员,只是将此事件列为了重大事件,并派了大部分炼气士守在北海附近。 并没有未派大量人力去进入北海搜寻。 对李月白来说,现在朝廷的事她也逐步放给了一化帝去处理。去几天北海看看,也影响不了什么。 简单交代了一些事情后。 这在之后不久,李月白就动身去了北海。 …… 幽州北海渔民。 常年来都是以打鱼为生。但由于过去幽州镇北王城断绝了和京城朝廷的往来,着导致多年以来此地渔民打的鱼都是卖不出价格……处于一种自产自销的状态。 这使得此地渔民算不上有多富裕。 如今天下平定,按理来说渔民的生活是好了一些。但偏偏近来北海的海域上常有一伙贼人出没。这使得本地百姓的生活,并没有改善多少。 或者说…… 近来的事情闹的人心惶惶。大家伙根本都不敢出去打渔。就怕遇见海上的贼人! 为此事朝廷也很是头疼。 比如在北海附近有个青沙县,正好就北靠北海。此地百姓七成以上都算是靠打渔为生。可偏偏此地所在的海域,隔三差五就有贼人在海上兴风作浪! 本地县令也束手无策。 李月白在听闻这里的事情后,来到了此处。当然,前来此地之前,李月白穿了一身当地渔民穿的布衣,又简单戴了一个斗笠,将自己的容貌遮盖大半。 她将自己的剑用布包裹起来背在了身上。这让她显得像是了一个过路的剑客。 在一家当地的酒楼,她走了进去。 虽说她的穿着很简单,但到底还是引起了人的注意。不说别的,本地由于都是渔民居多,在如今年后的时节。气候变暖,常常多雨,这个季节的本地人,多会穿一些短衣,所穿的裤子也会拉起一些裤脚。 至此,不必说李月白斗笠下露出的精致白皙下巴,便是那裸露出的半截玉臂多少也会引人遐想。 自她进店之后。 众人也打量起了她。 但众人也就只是遐想随后收回了目光。 接着众人对着近来的事情说了起来。有人先道:“都说天下太平了!可现在……我们这地方怎么就太平不了呢?” “那不是有老皇帝的余党逃到这里了吗?我们能开心?算了……就先这样过几天日子吧!” 有人选择接受现状。 “怎么能就此接受呢?” 有人拍桌子骂道。 “那能怎样,朝廷都拿他们没有办法?”有人唉声叹气,显得无奈,但随后又道:“那我们就这样等着……” 本地人大部分都是以打渔为生。如果以后一直都是这样……他们也只能另谋出路了!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说着那些贼人的各种不是。 李月白静静听众人说着,并不言语。 听完之后,有一点让她觉得奇怪。便是从众人的描述上看来,似乎上又和万象帝的余党没有多少关系。 从描述上来看,这些贼人虽在外面上出没……但从来只抢人的财物。 试问……万象帝那群人在这北海上漂浮,要那么多财物有什么用? 倒不如说,这活兴风作浪的人……更像是其他人。 这边众人说着。 “诸位如果想去打渔……我可以保护你们。”有人悠悠说道。 众人寻着声音看去,就见一位身穿黑色布衣,面相平平……长着大胡子的男子开了口。 他其貌不扬,但身上却挂着甲金炼气牌子。 而一般丙铜以上炼气士,大家都很少看到了。更不要说是这个级别的炼气士。 酒店内,则有刚刚说话的渔民道:“这位爷……您有这修行本事!我们也请不起啊!” “我不收钱!只是这事上有不平之事……我都会插手管一管!若是你们信我!明日……我带你们去海上!我倒要看看哪个贼人敢作乱!到时候,你们只管打渔!我负责保护你们安危!” 这男子一脸正气,信誓旦旦说道。 “阁下叫什么名字?” 李月白开口问道。 顿了顿她也道:“明日,我也可以带大家去海上。也不收钱。” 说着,她将头抬了起来,并将斗笠拿起一些,半张绝美容颜也随之展现出来。 第667章 余孽 听到李月白这样说,一众人都向李月白看了过去。 对于一众人来说,李月白从外表看去就是个柔弱的姑娘,手无缚鸡之力之力。倒是那张绝美容貌也确实引人注目。 不过这世上从来不缺美貌的女子…… 眼前这个女子的气质又似乎有点不一样儿。首先,那双绝美的丹凤眼,给人一种深邃和沧桑的感觉。 这种感觉很怪,似乎不该出现在一个年轻姑娘的身上。 众人思索少许还是道: “姑娘!你的好意我心领了……只是那海面近来实在危险的很!” “姑娘!还是算了吧!” “姑娘!还是算了吧!那伙贼人说不上对你这样的姑娘最是不怀好意!” “姑娘!算了吧。” 一众人都是好意。 而正当众人的视线都聚焦在李月白身上的时候,却没有人注意到那一脸大胡子的中年男子脸都露出了一抹不悦的神色。 但这种神色转瞬即逝。 随后他看向李月白对她回答道:“在下项寒松!” 顿了顿他又道:“姑娘……现在北海上贼寇出没。可不是去逞强当英雄的时候。稍有不慎,可是连命都要丢啊。” 他似乎也是对李月白好意提醒。 但李月白刚刚分明察觉,这个项寒松应该是与人在交流。 果然李月白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就见又有人也向项寒松递过去了一个眼神。并且仔细看的话,应该是可以看到这男子的嘴唇微微动了几下。 似乎是在说:“老大……这个女子怎么说?” 项寒松轻微摇头,意思是不用太在乎。 随后他又递过去一个眼色。 马上有人过来多对着李月白道: “姑娘……北海还是很危险的。你还是不要去了。” “是啊姑娘……你这样的美貌女子!那些贼人可是不见得会怜香惜玉!” “你可要想清楚啊!姑娘!” 似乎上他们都是在劝李月白不要去北海。 “无妨……我自然还是有些本事在身。”李月白笑了笑说道。 项寒松听后笑着道:“姑娘既然执意如此……那好!等明日到北海之后,千万不要逞强!有时候逞强!可是真的会送命的!” 他试着去感知过李月白的修为,但几乎感知不到。 这只有两种结果…… 第一种结果是她就是个普通人,没有什么修为。 第二种结果,她至多修出气感,连丁铁炼气士都算不上。 现在看来…… 他觉得很有可能是第二种。 当初大劫之时、乃至后来和镇北王城对峙建立的燕玄城,都有炼气士游侠挺身而出。 自此天下间便多了诸多炼气士效仿昔年这些游侠的行为,各地奔走。 这种行为…… 尤其受到年轻人的推崇。 现在天下安定,更多的年轻人便都喜欢上了这种行为。 项寒松觉得,眼前李月白便是在模仿这种行为。 想到这里,他心中生出几分冷笑。 在他看来,这些个所谓的年轻游侠,更多都是为了奔走出名…… 也就现在天下安定。换作以前,哪儿容得下这些人的活路!他觉得李月白也是如此。 但他不会再劝告这样的年轻人。年轻的人总是会为她的行为付出一些代价! “好……姑娘!你若明天执意要去。我会护着你的!” 项寒松说道。 尽显一个前辈该有的风范。 “好……现在有需要明天去打渔的!可以来我这儿报个到!”项寒松又道。 对于诸多的渔民来说,他们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出去打渔过了。虽说官府也一直在解决此事,且给他们发了补贴。 可那些补贴,多少有些杯水车薪。 而人总是也有生活的。继续等下去,也赚不来生活所需要的钱! 眼下…… 既然有人可以护佑他们安全。他们自然是要出去的。 …… 很快,就来到了第二天。 与前几日相比,今日北海上的天气显得很好。对于渔民来说,这样风平浪静的天气正就适合打渔。 众人的脸上渐渐出现了笑容。 “这么多天了……这次一定要好好放一网!” “是啊!好多天了!我都没见过这么晴朗的天气!真的适合打渔啊!” “今天一定要好好打一网鱼回去!” 众人显得干劲十足! “就是……项先生!实在不好意思!麻烦你了!” “没什么……诸位要是真想感谢我!事后请我吃鱼就行!” 项寒松对着众人爽朗一笑。 他表现的极为亲和。一点都没有甲金炼气士该有的架子。 “姑娘呢?你来这儿单纯只是为打渔吗?” 项寒松又看向李月白。 李月白则道:“我的目的不是和你一样吗?” “年轻人有些朝气是好的。” 项寒松以一副老长辈的姿态对着李月白说道。 而听到李月白这么说,项寒松则像是真正确定了什么一样,对着李月白放松了下来。到了现在,他可以真正的确定,李月白应该就只是一个普通人,最多修出了些气感。 顿了顿,他又道:“姑娘……对于修行之事怎么看呢?在下倒是有些自己的看法要听听吗?” 一般修为的炼气士要是听到有位甲金炼气士为他讲述修行心得,自然是十分开心的。 一众渔民听到后,则是也对着李月白道: “姑娘!你能成为炼气士这就已经让我们一众普通人羡慕了!现在,项先生既然愿意给你讲修行上的事情!你可要好好听听啊!” “是啊……姑娘!这可是个极好的机会!你得听老先生讲讲啊!” “姑娘!我们要是和你一样是炼气士,自然也要好好听听!” 一众渔民自然没有什么特殊的想法。只是站在旁观者的觉得这样是对李月白好的。就像是他们之中有读书的后辈,若是有大儒指点他们孩子学习,他们自然是愿意的 但李月白却不是普通人! 对于项寒松所说,她也只是简单笑笑摇了摇头。 但这样的举动在项寒松看来却就好像是对他的藐视。 随后,他又道:“小姑娘……人活一世!有时候机会就那么一次。一旦错过,可就没有下次了。接下来,你便是求我教你修行……我也不会再说了。” “真是愚不可及!这大好的机会放在眼前都可以不在意!” “哼!要换作我,有机会修行,自是要求着这位前辈指点我!” “到底是年轻人……不知天高地厚!” 这次说话的,则正就是和项寒松一起的那些人。 但对此,李月白依旧不在意。 她没有言语,也没有表现出任何举动。对她而言,她就想看看接下来……项寒松这伙人准备做些什么。 而对不明所以的一众普通渔民来说,他们对于李月白的做法,也谈不上生气。只是有些惋惜。 或者说他们更多把精力放在了打渔上。 今日差不多共有几十条渔船出动。其中大的船就有十多条!今日天气明媚,众人都显得欢喜。 每一网下去…… 都能打捞上来许多鱼! 这让众人非常开心。 可变故也就在他们来到北海后的一个时辰。 忽而,就见一颗偌大无比的头颅从海面升了上来。见这颗头颅长满黑色的毛发,两只眼睛犹如磨盘那么大! 或者准确说…… 这就好像是一颗巨大的猴子头颅。一条船就那么毫无征兆被吞了下去。但好在前一刻,船上的人被李月白拉到了另外一条船上。 哗啦! 一声巨响! 随着那颗巨大头颅从海面上出现,其下的身躯也露了出来。就见猴子一样头颅下的,却是长满了黑色大触手! 也不知这巨大的怪物到底是什么东西。 随着它彻底从海里出现,海里的水野被它巨大身躯搅动,掀起了一层层的巨浪。 众人开始惶恐: “这……这到底是什么?怎么还有海怪?” “是啊!这东西是哪儿来的!” “这是什么啊?” 对于众人来说,都显得惶恐且意外。在他们的理解之中,这片海域他们过去祖祖辈辈一直在这儿打渔! 从来没有听过什么有海怪。 “项先生还请你救我们!” 众人看向项寒松说道。 项寒松闻单脚一踏,跳上了那海怪的头顶上。 “够了!我说差不多了……” 项寒松开口说道。 似乎上是对某人说话。 但随后,就见那刚刚暴虐的海怪逐渐平静下来。 这让众人意识到了不对劲。 “项先生……您这是?” 有人问道。 “来买你们的命吧!钱够的话!我就放你们回去。” 项寒松开了口,和刚才完全是两个态度。 众人显得越发惊慌,并且不能接受眼前的事情。 项寒松则缓缓道:“近来官府查的严格!我们实在也不敢明目张胆的出现……所以就想了这样一个办法。免费保护你们……如今这世上,谁会真正愿意免费做事呢?大公无私!嗯!多么讽刺的一个词!” 话罢,他还刻意看向李月白道:“姑娘……你就那么看不上我修为吗?还是说,你家中有长辈修为高于我?” 但也许那些都不重要了,现在这里他修为最高,他说什么自然就是什么! 李月白却依旧表现的淡然。 她开口问道:“既然你选择了要坑害这里所有人。所谓教人修为有什么区别吗?” “区别……呵呵!当然有!刚才你若是问我修行上的事情。我必定会告诉你。” “又有什么区别呢?反正都是现在眼前的结果。” 李月白对他回道。 “自然有很大区别!区别在于!你要是真的向我求教。我一定会教。然后会增大你活命的概率。所以我之前说了,有些机会一旦错过,就永远不会有。” 项寒松说道,神情显得悠然。 只是在他对面的绝美女子,似乎比他显得还要淡然。 她在淡然什么? 自以为自己背后的家族会为她撑腰吗?可现在这里是北海!就算杀死她,也不会有人知道她的存在。 “哈哈哈哈哈哈!老大!我们也不装了!” “老大!那个女的能否给我们……嘿嘿嘿嘿!” 渔民之中,一群人对着项寒松说道。 项寒松则是道:“不行。” 似乎上他是有他底线和良知的。 这让他手下一众人显得失望。 随后他对着李月白道:“姑娘!我的买命钱不贵!一个人只需一百两!我就放你们回去。” “所以我得交一百两?” “不不不!每个人生在这世上都是有他的价值的。一般的人他的价值就只有一百两!或者说一百两都不值。毕竟,有的人命贱的很,真不值钱。姑娘的命应该很值钱。” 项寒松用着一种饶有兴趣的目光看向李月白。 “姑娘觉得,你的命值多少钱?待” 项寒松又道。 看似这个问题给了人活路,从表面看把钱回答的少一点,并且给予对方就可以离开。可真的是这样吗? 假如说她是个普通女子。 回答少于一百两!项寒松绝对马上会说,姑娘说这么便宜,是把自己的命看就这么轻吗? 既然你都看不起自己,觉得自己贱不值钱,那么自然项寒送那些手下就会出手。 可要是回答值钱,说的多余一百两。 你能拿出这钱还要好说…… 可要是拿不出! 对方会让你离开吗? 所以说,怎么选,输的都只会是你。 “我的命?” 李月白笑了起来。 这一笑带着几分轻蔑,和不明所以的玩味。 “姑娘笑什么?是觉得我的问题简单了?单简单的问题……你未必能回答出我想要的答案。” 项寒松说道。 “给个答案把!姑娘!说起来这算是为对你的惩罚!但凡你刚才愿意引起我将修行讲解!说不定你给我一百两,我都愿意放你离去了!”项寒松故作高深继续道:“人就是得为自己的无知,付出一定代价 ” “我的命……你买的起吗?” 李月白说着,眼中杀机正浓。 随后她又道:“十二神的余孽!既然还没有死绝……你们倒是也厉害!既然来到了北海!” 这样简单的话语说完。 对面,项寒松则面色大变。 虽然他依旧没有在李月白身上感受到什么修为气息,可对方既然知道他们的身份,那么必定不是普通人。 第668章 尽忠 “呵呵……知道了我们的来历你又能怎样?” “是啊……在这茫茫北海之上!你孤立无援!我们则是还能叫来其他的人!” “你觉得你一个人能杀了我们所有人?杀了我们项老大,还有其他老大?” 项寒松身边,他的一众手下对着李月白说道。 正如他们所说,在这北海之上,还有其他的十二神信众。自从半年多以前,朝廷开始加大对十二神庙宇的摧毁力度,和对十二神信众多剿灭。 万般无奈。 如项寒松这样的一众信众逃亡了北海。北海广大飘渺,其上海岛无数,藏匿在这里不容易被人发现。 可到底北海的大多数岛屿,都只是光秃秃的石头…… 要不就是海里的鱼。 万象帝一众人或许刻意靠海生存,但十二神都一众信众,却不安于现状。他们需要传播十二神的信仰,而传播信仰自然就需要钱。如此一众人便在北海靠近幽州的海域上兴风作浪起来。 一边抢钱,一边观察合适的人选拉入十二神的信众之上…… 也虽然朝廷前前后后在幽州几乎将十二神的信众绞杀干净!但到底还是有很多人存活了下来。 这些人散时如沙,飘散于北海的各个地方不可见。聚时成塔,聚合在一起兴风作浪。 所以,项寒松身边的这些人自信,只要将其他人一同叫过来。 即便面前这白衣女子知道他们身份,断然也活不出北海的区域! 而信徒之间,则是都有着他们各自联系的暗号。 随着暗号发出去。 远处的海域上开始有浪卷起,一个浑身黢黑,皮肤被海水泡的发胀的肥胖男子从海中出现大喊道:“怎么着……朝廷的人都查到这里了!如果是陆地上,我或许还怕他们几分!但这里是北海……让就像一粒沙子,投入海里便什么都看不到了!” 他是夜神的信徒,修为是甲金。 陆陆续续又有其他几位十二神信徒赶了过来,且都是甲金修为。 人越来越多,且陆陆续续源源不断在往这里赶! 项寒松身边的人渐渐显得得意。 可项寒松却无法开心起来,甚至心中渐渐生出一种恐惧的感觉。他注意到李月白从始至终表情都很淡然。 白衣……女子…… 容貌绝美…… 虽然面前女子的白衣简单异常简陋。 但项寒松还是想到了一种可能! 随后他喊道:“一群蠢货!你们知道你们在做什么吗?等所有人都过来!我们就都全完了!” 此刻,随着越来越多的十二神信徒出现,这片海域的风浪越来越大,天空也变得阴暗。 可李月白脚下,乃至她身后的一众渔船任这风浪如何吹打都是纹丝不动。 “呵呵……朝廷的走狗!老子受够你们了!躲躲藏藏的日子……老子不想再过了!去你的!” 有人大喊道。 此一刻,大海上风浪越来越高。有触手一般长着眼睛的东西在海里游荡。海上更有迷雾飘起,其中有红色纱布落下,响起女子的哭声。海面上果然不该有大山无故出现,时隐时现,山上缝隙里似乎有着一只只眼睛在窥伺人…… 天空昏暗,这种种的一切让人觉得恐惧。有风吹走李月白头上的斗笠,吹散她一头青丝,她衣服也在风中乱舞,这让她显得越发单薄。 可项寒松可越发觉得恐惧! 他总觉得对方不出手,更像是在等待什么! 等待他们所有人出现……然后一网打尽! 并且他越发确定,眼前这个女子,绝对就是神灼卫的那位总掌司李月白! “你们这些蠢货!要死还要拉别人吗?”项寒松大骂。 但从来是智者只是少数。 这一刻,项寒松觉得自己就是那个智者,其他人则是蠢货。也有句话讲的好,真理从来只掌握在智者的手中。 所以蠢货们绝对不会听智者的话。 就如眼下一群人反而对着项寒松嘲笑了起来: “我说……项兄弟是怕朝廷的人怕傻了吗?” “我就不信会有朝廷的人突然能跳出来个厉害的!” “你怕死你可以跑!” …… “蠢货不可救!” 项寒松又气又怒! 他并不可怜眼前这些蠢货,而是很有可能太多更多的信众会被这些蠢货害死。 北海之上,他们散为沙,聚为塔可压垮一切。可这座塔,在面前这位绝美女子面前根本不够看。 她依旧没有出手,依旧在等。 “你们这些蠢货!” 项寒松看的越发着急。 所幸,他是恨不得将这些蠢货全都杀死!眼前劝众人无果,他只能准备逃走。他并非是怕死。 而是十二神的信众要是全死了…… 以后他们十二神将再无未来可言! “才察觉吗?” 一直闭目养神的李月白缓缓睁开了眼睛,她身边浪很大,但却未有一片浪花可以打湿她的衣服。 但也随着她睁开眼睛。 海面上瞬间回归风平浪静,一切回归最初的模样。所有的妖魔鬼怪……或是牛鬼蛇神都只能表现的安静。 在场所有有修为的十二神信众似乎也感受到了什么一样,心中升起了恐惧! “这女人……跑!” 有人大喊道。 可惜已经迟了。 李月白身前,一身青衣的人间法相出现,她笔轻轻一挥动,瞬间远处正在逃遁的项寒松先被锁定,然后被爆成了血雾。 接着便是刚刚大喊要跑那人,也成了血雾。 一朵朵的血花就此在湛蓝的海面上绽放。 “快跑!快跑!这是那个女人!” “这是那个神灼卫总掌司李月白!” “什么?是那个女人?” “该死!哪个混蛋唤老走过来的!” “我要活着!我还不能死!” “我必须要活着!” 一众人大喊。 可结果是都步了项寒松的后尘。 几乎前后几息时间,刚才海面上十二神的信众,便都死了个干净。 李月白可以肯定,这北海之上应该还有十二神信徒。还活着的这些家伙必定异常谨慎! 他们不会轻易露面。 但他们露面不露面,或许都不重要。 她在此露面之后,相信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这些家伙都会龟缩在北海不会外出了。 十二神信众消失。 天空开始变得晴朗。 而当一众渔民劫后余生深感庆幸的时候,却是也发现刚刚李月白所踏的那叶孤舟上,只剩孤舟微微在海面上荡漾起些许波纹。而舟上,却已不见那道略显沧桑的白色倩影。 …… 但也就在幽州北海海域,往北八百里左右的孤岛上。 一位身着蓝色布衣,身材微微有些肥胖的男子正在一间茅草屋里,尝试生火。 他先将一堆干草放到灶炉里,然后放上一些碎木屑,再拿出两颗打火石头,尝试两石摩擦打出一些火星。 他将石头打的很用力,也确实有火星溅射到了木屑堆上。 可偏偏这海上的孤岛,每天都有湿润的海风吹来。最是不容易点燃东西。 但男子依旧显得很耐心,又拿起打火石打了起来。 “这样生活不累吗?” 正在此时,茅草屋外响起了一道清冷的女声。 未长胡须,脸上显得富态红润的男子动作一顿,脸上先是露出恐惧和不解,随后又露出一个释然的笑容道:“不累……咋家……过过普通人的生活没什么不好。” 他声音尖细,表情略显阴柔。 正是万象帝身边那位大太监海公公。 “一堆火,以你的修为很容易做到才是。”外面的声音响起,随后门被推了开来。 就见门外李月白走了进来。 不久之前,她用神念观察那些十二神信众的时候,也注意到了一道有点不太一样的气息。 这道气息有点熟悉,但又不太明显。 而在杀死那些十二神信众后,她就偷偷跟随这道气息而来。 然后就发现了那位海公公。 也似乎这座岛上,只有海公公一人居住。 海公公看向李月白,随后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道:“不曾想过当年的小丫头……会做到神灼卫总掌司的位置!也不曾想过……咋家会有这么狼狈的时候!只道是这世事变化无常啊!哈哈哈哈哈!” “打火……以海公公的修为不难吗?” 李月白没有去接他的话,而是对着灶炉里的柴堆一指,柴堆燃了起来。 火红点火焰亮起,映照着李月白白皙的脸白里透红。 海公公看向她,忽而笑了起来。 对于李月白的出现,他确实很意外。在此之前,他也察觉到南面靠近幽州的海域上不断有十二神的信徒聚集。 这些家伙就和他们一样…… 也藏匿在了北海上,但平时他们几乎不交集。且在海公公的印象里,这些十二神信徒很少会在海面上大量聚集。 有此异常现象,他便想着去海面上看看。谁知道就此看到了李月白。 即便当时他将自己气息隐藏的很好。但察觉到是李月白,他选择立刻遁走!可到底又还是被对方给发现了。 “自然不难……可是咋家也想过过普通人是什么生活。想我这一生,六岁进宫净身,此后兢兢战战几十年才做到总管位置,有机会侍奉太上皇陛下。咋家着一辈子,见过太多风浪了。” 海公公笑得淡然,就仿佛过去宫中时的尔虞我诈现在还历历在目。但无论过去的尔虞我诈如何……却都尽付笑谈之中。 “人活一世,不就是图个清静吗?”还公公缓缓继续说道:“所以过个普通人的生活没什么不好……” “要留下吃个饭吗?李掌司。” 他十分认真看向李月白。 李月白看着这位老太监的眼睛,片刻后却又道:“不必了。” “那李大人想要知道什么。恕老奴不能奉告了!”海公公对着李月白一拜:“不过老奴也可以保证!太上皇陛下无心再争中原了!老奴啊……到底还是想为自己活一回!” 他话语中一句老奴,算是承认了李月白神灼卫总掌司大身份,同时他也要为万象帝尽最后一次忠。 说着,他单手成掌,如何拍在了自己胸膛上,将自己的五脏六腑都给震碎!就此杀死自己! “你又真的释然吗?” 李月白看着海公公叹气摇了摇头。 海公公嘴上说着要为自己活,可到底他到最后都认为自己是万象帝的奴才。 他真又为自己活了吗? 想了想,李月白在这处岛上寻了一处地方,为海公公这位老太监立了碑。这位老太监虽然是敌人,可到底他到最后一刻都是在为主子尽忠。 这一点…… 就值得让人对他高看一眼。 随后,李月白又在这片海域上搜寻起来十二神信徒或是万象帝等人的踪迹。 可搜寻的结果却是无果…… 这片海域很大。 想要在这里找出几个人并不会很容易。又在海上漂泊几天后,李月白只好无奈离去。 但也因为她在海上这些天的驻足。 幽州北海附近就此安定了下来。 没有贼人在海上兴风作浪。 李月白也只好就此回京城。 京城之中一切都步入正规。 也在这一天,她又去找了一趟丘夫子。 丘夫子似乎知道她的来意,开口道:“你是准备云游天下吗?” “如今天下安定。坐守京城,也守不来下个大劫的应对方法啊!” 李月白回道。 九州之大,天下之大……她相信必定也有类似寻燚仙宗、大羿仙朝这样的宗门或是朝代覆灭在历史中。 或许从某段被遗忘的历史中,可以找到应对大劫的方法。 丘夫子思索少许想了想道:“九州是很大。只是我们这个世界海域更大……你永远无法相信,海上又有什么。” “莫老说过……九州海域之外大多无人居住。且诸多过去遗迹都沉没在海域之中。即便找到也无参考价值。倒是九州之中,还有很多秘密没有被发掘。” 李月白回道。 “那你可以再回青州看看。据说更早的古时,这世上如画妖那样的大妖有很多!大妖所在的又是一个怎样的时代呢?这世上有谁说的清呢?” 丘夫子给出了他的建议。 算是侧面给李月白指出了她应该去的地方。 第669章 王家 青州吗? 论起来,对于这块地方,李月白有着太多的回忆了。但也是自从当初洛樱过世之后,她就再也没有回去了。 这算起来也差不多有三十年的时间了。 再说起去寻画妖。 现在这世上画妖已经不在了,只是由画妖洪秋月而生她的“王竹”,应该还在这世上。 只是这么多年过去。 她都未听过他的消息。更不知,他现在是否还在青州苍流县。 在和丘夫子一阵短暂的交谈后,李月白离开了太学府。又在神灼卫交代几句后她离开了京城。 …… 大乾大化二年七月。 被酷暑炎热席卷了许多天的青州苍流县总算是下了一场。 就好像在此之前,老天故意攒着雨不下一样。终于轮到下雨的时候,雨便是倾盆而下。 苍流县的街道上,雨水更是没过了人的鞋跟。久旱逢甘霖,这样的天气让人欢喜,也让人头疼。所以街道上几乎不见什么人。 反倒是街道上,只有个小姑娘赤着脚……提着个篮子,在街道上叫卖梨。 梨是最近新采摘的酥梨,咬下去皮薄汁水多满口甜。 但若是早一日之前,天气炎热,这里必定能卖出去。可偏偏遇到天气这般炎热的时候,又突然下了大雨。 街道很大。 偶尔若是有人路过,看到这小姑娘也只是看上一眼,然后匆匆离去。 反倒是不远处的一个露天茶摊上,一连坐着几个人目光有意无意向着小女孩这边看了过来。 这几个人服装各异,看样子不怎么像是本地人。且其中几人身上,干脆就挂着炼气士的牌子。 修为最高者甚至于到了丙铜。其中甚至不乏有官家的人,貌似是郡府上的大人物。 丙铜炼气士放到如今这个世道来说,已不算是什么多大能耐的炼气士。 可放在苍流县这个小地方可就了不得了。 这几名炼气士坐到茶摊内,既不喝茶,也不言语,就那么静静坐着。似乎像是在等待什么人。 这让茶摊老板十分为难。 事实上,一连几天这些人都会来他的茶摊。像是今天,他本来见下雨了打算收摊,可看这几丝毫没有走的意思。 这让他一个做小本生意的人不敢直接言语。 好在,这些人还算讲道理。每隔半个时辰就会放下一两银子。 现在…… 茶摊老板倒是巴不得这雨多下一会儿,这样一来……他今天就能多赚一点了。 但同时他也发现,似乎自那个卖花的小女孩出现之后,众人的目光全都看向了他。 这其中,一个身穿朝廷紫色官吏俯视的中年男子道:“你确定那边那个小姑娘……就是本地王家的后人?” 他话罢之后。 有个绿衣美貌妇人来口道:“应该就是她。这一带我一早打听过了!几乎没有姓王的人!应该就是她了。” 官府男子名叫慕容海,闻言女子的话后,他又问向茶摊老板问道:“店家……那小姑娘是姓王吗?” 对店家来说,眼前的这些大人物第一次开了口,且同他说话。 这让他有些惶恐。 他想不懂为什么一众大人物会对一个小姑娘感兴趣。 但大人物的心思,又岂是他一个小人物可以揣测的?或者即便是知道这些大人物在想什么,他又能做什么呢? 他想了想道:“客人,这小姑娘的确姓王。说起来,这小姑娘也是惨啊!” 随后他说起来眼前这小姑娘的身世。 说是几十年之前,大劫之时苍流县本地突然冒出来一个王姓炼气士,一手画术可化虚为实用的出神入化。 当时整个青州之地,都为应对大劫显得疲惫。反倒是苍流县这里因为那王姓炼气士,渡过了大劫,几乎没有什么损失。 大劫之后,王姓炼气士所在的王家更是一跃成为本地的名门望族。 可仅仅也是几十年时光…… 那炼气士却消失的无影无踪,他所在的王家就此衰败。 而十年前,王家有个年轻人说是要外出寻当年的那位王家老祖。 走之前将自己的祖宅家产、以及自己的妻子孩儿托付给了自己的好友潘安才。可这潘安才却是心术不正,这几年眼见自己那位好友不归……便霸占了王家祖宅和财产,将那人的女儿和一个老仆给赶了出去。 “此事……官府没有管吗?” 慕容海开口问道。 “官府……怎么说呢?这些年官家的风气是好了不少。但总归也多少会有那么一两颗老鼠屎。几年前新来这个县官,眼高手低,只想办大案子。自是看不上这小姑娘的事……时间一久吧。这事就被他给忘了……” 店家说道。 顿了顿店家又道:“莫非客人……啊不!这位官大人,您是郡府来专门管这件事情的?” 店家马上又道:“大人……不是我说啊!王家这小姑娘太可怜了!我这一旁人看着都冷啊……去年下大雪的时候,这姑娘就那么走在雪地里!我看不过去给了她点吃的,你不知道那雪……” 店家依旧在说。 慕容海则是直接打断他看向对面的女子道:“你说……昔年王家的传承可能在这小姑娘身上吗?” 这让依旧在说的店家显得尴尬。 店家这才发现,面前的慕容海神色淡漠,他根本一点都不关心这小女孩都过的好或是不好。 甚至他在确定自己想要知道的东西后,他与旁人多连一个字都不想说。 这让店家说不上是一种怎样的心情。 这便是所谓的大人物吗?他们高高在上!你以为他是来聆听民间疾苦,但那些东西加起来再多,都不如他所在意的事情加起来重要。 他有些愤怒。 但他除了将自己攥紧的拳头松开,又能做什么呢? 他什么都做不了。他甚至连些许愤怒都不敢表现出来。 而大人物们则依旧在议论着那位小姑娘,议论着本地王家过去的种种。 想了想,他端起一碗面顶着大雨走向那小姑娘,然后将面递给了她。 “叔……我没钱 。” 小姑娘看着店家,浑身湿透的她可怜巴巴看向了店家。 后者道:“又不是第一回了。我不要你钱……” 又不知他想到了什么,他拿出不久之前慕容海给他的一两银子递送到了小姑娘手中对她悄悄道:“快走。” 既然慕容海这些个大人物不是来替这小姑娘申冤的,而他们又一直在议论她……这大概率不是什么好事。 小姑娘闻言,没有多言,转身就要走。 但也不等小姑娘离开。 忽而,她就觉得眼前的天空暗了下来。或者准确说,是一把油纸伞遮盖住了她的头顶。 而在油纸伞的另外一侧,一个沉闷的男声开了口:“店家……我付了钱!你就该做好你的本分才是。不该说的不要说,不该问的不要问,不该做的也不要做。” 男子正是慕容海。 店家看清对方的模样后,简直就是一副活见鬼的模样。 就这么眨眼功夫,对方是怎么到他面前的? 这便是他们这些炼气士大人物的能耐吗? 慕容海没有说话,而是就那么盯着他。 店家又一次握住了拳头,看着面前王家的小姑娘,他又想起自己的女儿,想起自己的妻子,想起来自己的家。 不管闲事他可以拿着钱乐呵回家,可管了闲事……也什么都不能改变。甚至有可能搭上他的家人。 最终他低下头颅转身离开。 慕容海随口低下头看向王家的小姑娘冷冰冰道:“你……叫什么名字。” 他以着一副居高临下的姿态,甚至头都不愿意低一下。 小姑娘看着慕容海显得有些害怕,最终唯唯诺诺道:“王……王新柔。” “今天开始你便叫慕容新柔吧。以后,我会照顾你……” 慕容海开口道。 “呵呵呵呵呵呵呵……慕容海!你倒是打的好算盘!怎么……王家的好处,你想一个人得了?你在这儿当什么好人!” 刚刚还和他温柔细语说话的绿衣妇人也立刻变了脸色。 “不行!人是我们一起找到的!王家的好处,可不能由你们得了!小姑娘!跟我走!有人不是霸占了你们家产吗?走!我带你去杀人!你要我杀谁!我便替你杀谁!” 有个身材干瘦的男子出现,拉起王新柔就要走! “呵呵……小姑娘!带你报仇算什么?我不单会帮你报仇!还会教你炼气!以后会把你当亲女儿养!” 又有人道。 “哈哈哈哈……雷一凡,谁不知道你几十年前出了名的采花贼!你的癖好不就是爱将女子养大,然后再采!怎么着……当初大劫之时你出了点力,也能洗白自己,让自己成好人了?你什么德性!老子不知道?” 慕容海说着,一股气息自他周身荡出,将飘落下的雨吹的四处乱飞!一滴都沾不到他身上! “要我说……让这小姑娘自己选吧?跟我们谁走?” 慕容海又道。 一群人随后全看向了王新柔。 他们看似是在为王新柔好,但似乎但凡王新肉不选他们,他们立刻就会杀死她。 “是哪个狂徒!敢在苍流公然抢人?” 远处有人似乎知道了这边的事情大喊道。 就见本地捕头,带着一众人走了过来。而其中,赫然有那位店家的身影。他到底还是放心不下王新柔,还是去报了官。 他不相信如今清明的世道之下,这些人公然敢抢走一个小女孩。 “郡府巡营慕容海办公事!何人敢扰?”慕容海冷笑一声,扔出了自己的腰牌,同时以自己的炼气修为向那捕头压了过去:“滚!” 那捕头看了一眼牌子,无奈只能带着一众人离开。 “哼!不该管的事情不要管……” 慕容海又看向了店家。 那眼神像极了要杀人。 店家则是明白,对方虽然依旧没有做什么,但到底已经记住了他。他以后的日子注定会不好过。 “呵呵……慕容海!你是官家的人不好杀人……我来替你杀!”有人出手,准备要杀店家。 慕容海则是转过身,表示看不见。 但随后他又道:“一刻钟之后,我会去捉你归案。” “慕容海……你这官家的人可真虚伪!”那绿衣女子冷笑一声说道。 随后一众人都不去在意那店家的死活,而是看向了王新柔道: “小姑娘……你考虑的如何了?” “选你认为对的小姑娘!” “小姑娘!你选我……我便替你报仇!还教你炼气!” “小姑娘去……你可最好想清楚了!你要是不选我!嘿嘿……以后……我必杀你!” 有人抛出诱人的条件,有人直接赤裸裸威胁。 王新柔则是看着这一幕,已然思绪混乱,内心被恐惧占据……不知该如何回答。 “哼!这天下清明也才两年不到。尔等便是如此行事?慕容海是吗?你也配居高临下看人?” 忽而,一道清冷女子声音响了起来。 众人闻言向身后看去,就见一白衣女子打着一把印有梅花的油纸伞,缓缓向他们走来。 随着油纸伞缓缓抬起。 众看清了她的面容。 惊鸿一瞥之下,那是一张极美的脸,五官精致,容颜绝美,其身姿窈窕高挑。且气质也很独特。 那双美眸带有几分沧桑和深邃。 慕容海思索少许不知想到了什么。 而马上有其他人道:“怎么……阁下又是哪儿来的!王家的事情……你也要插上一脚?抱歉了!这小姑娘只能跟我们之中的一个走!” “哦?那我要是非要带走她呢?” 油纸伞下,白衣女子开了口。 “那就由不得阁下要和我们打上一场了!” 有人说道。 “天下安定不过两年……你们之中有的人过去大奸大恶,大劫之时出了力!朝廷不追究你们责任!怎么……现在摇身一变成了有身份的大人物,你们这是旧病复发了?” 李月白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又道。 “你到底是什么人?” 慕容海十分认真看向面前的白衣女子。 “李月白 。” 白衣女子缓缓开口说道。 她本是来寻那个王竹的,可时光变迁,王竹不知去了何处,倒是苍流县出了个王家曾经名噪一时。 第670章 膈应 李月白? 慕容海总觉得这个名字像是在哪里听过一样,待到想起之后,他瞳孔瞬间骤缩。 这不是现任神灼卫总掌司李月白的名字吗? 眼前这人会是那人吗?还是说,两人只是名字巧合? 可白衣女子,容貌绝美…… 这又真的会是巧合吗? 他也希望世上没有那么多的巧合,可偏偏有时候就会是那么巧。 “一个小姑娘而已……值得你们如此兴师动众吗?”李月白缓缓开口说道。 说话间,她跨出一步。 下一刻,她已然出现在了王新柔的面前。随后李月白看向慕容海道:“你也算官家的人吗?” 下一刻她瞬间出现在了慕容海身边。 她又走出一步来到了王新柔面前,将伞打在了她的头顶。 而慕容海则像是活见鬼一般渐渐睁大了眼睛,像要说出些什么,可他却发现自己的喉咙发不出声音,甚至于自己的身体也逐渐透明了起来。 就好像无形之中,有一股力量强行抹去了他在人世间的存在。 他就此人间蒸发! 这一幕…… 看着面前的众人都说不出话。他们根本不清楚发生了什么? 更不清楚李月白以着怎样的手段将慕容海给杀死! 这世上还能有这样骇人的手段……能将一个人无声无息给抹除吗?这到底是什么手段? 面前这个女子到底又是什么人? 而李月白很明显是动用了人间法相抹除人的手段。人间法相没有显出法身……自然给眼前人的感觉便是未知和越发的恐惧。 “走!” 有人当机立断就准备逃去。 可那人惊恐的发现,李月白带着那名叫王新柔的小姑娘已经来到了他的身边。 见李月白,撑着印有梅花的白色油纸伞,姿态轻盈看似走的很慢,可瞬间已然和这人擦身而过。 不出意外,此人也就此人间蒸发。 这种杀人无形的手段,就显得比白刀子进红刀子出的杀人手段还要让人恐惧! 这一刻“大人物”们再也无法保持从容。 像是一群聚集在一起,又快速乱嗡嗡飞走的苍蝇,各自散开逃命去了。 而从始至终,李月白都没有看这些人一眼,只是带着小女孩继续往前走。 待到她带着王新柔走到那位还未收摊的茶摊店家露天店铺时,整个街道彻底安静了下来。 街道里,也就只剩下李月白、王新柔、茶摊店家三人。 哗啦啦啦! 雨滴落在街道的青石板上,让街道显得格外安静。 店家则呆愣愣看着面前撑着油纸伞,一身白衣的绝美佳人,想及刚刚所看到的吞咽了一口口水。 他未看到李月白出手。 但慕容海那些大人物却就这么凭空消失了! “客……客官要些什么?” 店家显得拘束又紧张。 明明这是他的店铺,甚至于离他只有几步距离的对面白衣女子身上,有一股淡淡的幽香传入的鼻尖。 他却觉得异常不自在。 李月白则也在打量着这个怎么看都有些老实巴交且胆小的店家。 固然这个店家胆小,但比起慕容海和本地苍流县那些人对比起来,他又大胆和有良心多了。 “两碗葱花肉丝。” 李月白开口。 店家动作麻利,很快将两碗面端了上来。 李月白端起一碗面放在了王新柔面前。 后者看着碗中清汤上飘着的葱花,和细而白的面条吞咽了一下口水。很明显,她是很饿了。 但她却没有动筷而是看向李月白道:“姐姐……也是要问我一些我王家的事情吗?你……是好人吗?” 小姑娘显得局促不安。 最后一句话几乎是她鼓着勇气说出来的。 李月白看得出来,小姑娘明显是被慕容海那些人给吓到了。 她想了想没有言语,而是冲后者温柔一笑将自己碗中的肉丝夹到了她碗中然后道:“多吃点。你不想回答,我不会刻意去问。” 王新柔闻言此话才有拿起筷子吃起了面。 她吃的很快,看得出来……她是经常饿着肚子吃不饱才会如此。 她将面吃了一半后似是又想起来什么,正准备向店家开口。 李月白则似是知道她在想什么一样对她道:“待会再带走一份就是了。这碗面如果不够可以再加一碗……” 她若是没有猜错,王新柔将饭留一半不吃估计是要将饭带回去给家中那名老仆吃。 她听说,一直以来的很长时间王新柔都是和那名老仆相依为命。大概率小女孩是想留些吃的给那位老仆。 而听到李月白所说,王新柔这才又放开吃了起来。 吃过面后。 李月白带着小姑娘离开了。 而在桌上店家发现了一张十两的银票。 阴雨朦胧的雨天里,店家看着一大一小渐行渐远的身影喃喃自语道:“这个白衣姑娘……应该……不是什么坏人吧。 ” 至少从感觉上,他觉得李月白应该不是什么坏人。 李月白带着王新柔向着苍流县城的北面而去。 北城的街道…… 过去盛极一时的王家府邸就在这里。只是以前的王宅,现在已然被改成了潘宅。 而王新柔则就是和那位老仆住在潘宅不远处的一间简陋瓦房中。房内,一位上了年纪的老妇人拄着拐杖颤颤巍巍走了出来。 老妇人似乎是瞎了眼睛,只是听到脚步声摸索着开口道:“是……是小姐回来了吗?” “郭奶奶是我……” 王新柔回答道。 “小姐……哎!是老仆我太没用了!现在还要小姐你养活我!” 老仆人显得一脸愧疚。 一年多以前,她眼睛尚且还好的时候,还是她到处提着篮子去卖梨。 可到底她上了年纪了…… 年轻时眼睛就有问题,现在年纪再大一些,自然眼睛就出了问题。 “别这么说……郭奶奶。” 王新柔说道。 顿了顿她又道:“郭奶奶……今天雨大,我梨美没出几个 。” “没事……你平安就好!平安就好!”老仆人摇了摇头。 “这是……有客人来了?” 老仆人又道。 “郭奶奶……这个姐姐是好人。” 王新柔看向李月白,犹豫一会儿后说。 从感觉上,她也觉得李月白应该不是什么坏人。 随后她又道:“郭奶奶,我这儿还有面。是这位姐姐付的钱。 ” “谢谢了姑娘……这年头好人不多啊。”老妇人对着李月白说道。 老妇人接过面在瓦房内找了个角落坐了下来,又问向王新柔道:“小姐……你吃了吗?” “我吃过了。” 王新柔点了点头。 老妇人听罢若有所思又道:“小姐……隔间房里的油灯应该还有点油。你能去帮我拿来吗?实在不好意思……老仆我越来越看不清了……屋里面黑,总不能让这位姑娘黑灯瞎火待着啊……” 王新柔闻言离开了。 老仆人则渐渐收敛起了笑容,而是看向李月白道:“姑娘想要知道些什么呢?老婆子我知道的!一定知无不言!只是……憋为难我家小姐。” 她的语气中带着一丝恳求。 这几日有很多人都来过这里,不止一次问过她一些王家的普通。 可她就一个瞎眼的老仆,王家的事情年幼的王新柔更是不知道多少…… 又能告诉人什么呢? “我对你们没有恶意。我只问一件事情……你们王家出过一个叫王竹的人吗?” 李月白问道。 但就是这样的一句话,让老仆人立刻紧张了起来。 李月白则又道:“你只需回答是或是不是。之后我不会再问其他问题 。” 老仆闻言,这才又松了一口气然后缓缓道:“是……也不是。” 老仆随后又道:“具体的嘛……我也不是很清楚。” 她一些事情也是道听途说听来的。几十年前大劫之时,苍流县出了个叫王竹的人以一手画虚为实的本事,帮着这里的人渡过大劫。由此名声大噪。 他自称是本地王家出身。 但王家的人却又是查无此人。 可当时王家的人为了沾王竹的光,为此,那时的王家家主硬是不知从哪儿找来了一本族谱,从族谱里找出并确定了王竹的身份。 说王竹按照辈分来算,他也要叫上一声兄长。 就这样,王竹成了王家出身的人!王家由此也跟着名声大噪。 可这之后…… 也没几年时间,王竹便消失了。 老仆人说到这里又道:“可至于说王竹有没有把他修行的本事传下来,这就不得而知了。也或许传下来了,但我和我家小姐真的是什么都不知道了!也请姑娘不要为难我们……给你跪下了。” 说着,她几乎就要跪下。 这些年,诸多外地炼气士来找他们,可不就是为这王竹的传承吗? 李月白则是将她拉了起来。 现在她可以确定一件事情。老仆人嘴中说王竹,应该就是她要找的人。 反倒是现在的王家,似乎真的和王竹没什么关联。而看老仆人的模样,也没有理由说谎。这多少让李月白有些失望。 那么王竹又去了哪里了? 暂时没有线索,李月白也想不明白。 她准备留下一些银两后就此离开。至于说潘安才霸占王家的事情,她会在离开前去找那位县令打个招呼。 但也就在这个时候。 瓦房外来了一群人。 为首的是个身材微胖,身穿白衣的中年男子。他是这条街道上潘宅的管家潘富。 他来这儿倒并不是来找王新柔这孤儿寡母的茬的。毕竟,过去潘安才霸占了王家,这就已经让人起了议论。 而这些年…… 这事虽然被压下去了一些,可到底会被人议论。 他看见瓦房内正拿着油灯走出来的王新柔故作一脸慈祥道:“吆……王家丫头!今天没去卖梨吗?也是!这天儿,阴不阴阳不阳!谁来买梨啊!也就我们家老爷仁慈,还惦记你们这一老一少……来人!” 他拍了拍手,马上有人扛着一袋子米放在了瓦房内。 “这算是我们老爷送给你们的!毕竟……大家都在一条街上,都算是邻居,互不互助还是应该的。” 潘富嬉笑说道。 这些话,乍一听是没什么毛病。 但李月白可仔细想想,却总觉得膈应人。 你潘安才占了人家王家的祖宅和家产,反过来施舍一些东西给人家一老一少,这倒还显得你仁慈了? 可有时候,现实就是那么魔幻。 人从来都是笑贫不笑富。 这条街道上大部分人都在潘家产业的手底下做事,哪怕心中知道潘富这事做的膈应,但还是能昧着良心说话: “吆!这还是潘老爷仁慈!潘大管家仁慈啊!” “潘家这不错了!王家那小姑娘的爹走了好几年了……也就是潘老爷照顾啊!” “我说……那瞎眼的老婆子!你不谢过潘管家吗?” “是啊!这事还真就是人家潘家做的地道啊!” 众人一声声说着,看向了王新柔和老妇人。 王新柔年纪虽小,可到底也知道了这事潘家做的很膈应人,差不多就是赤裸裸的羞辱人。她转过身,走回瓦房,一句也不言语。 反倒是那位老妇人,出乎李月白的意外走了出来对着潘富跪下感谢道:“潘大管家好人啊!好人啊!” 潘富听罢,则是露出几分得意的神情笑道:“听见了吗?这老婆子说我是好人啊!好人啊!哈哈哈哈!” 他笑得开心。 老妇人则是慢慢起身对着身后瓦房里的李月白道:“小姐向这些狗贼跪不得。我年岁大了,跪一跪也没什么……只盼哪天老爷回来。能将潘安才那个狗贼杀死!替小姐讨回一个公道。” “公道吗?” 李月白想了想。 总觉得眼前的一切有些魔幻。 随后她走出了瓦房。 但先她一步,一直隐藏在她影子里的李一月走出道:“膈应人总该有个限度。霸占了人家家产和祖宅,事后既要人家不记你们仇……对于你们的施舍还必须要感恩戴德!这算是哪门子的仁慈?” “总之……我就是看不管这些人!还有……你膈应到老子了!我想杀人了……” 戴着狰狞面具,一头红发的李一月看向潘富,面露些许残忍说道。 她并不共情和同情王新柔的遭遇,只是觉得眼前潘家这些人有些太膈应人了。 第671章 信 李一月出现瞬间,下一刻她便出现在了潘富的身边,然后单手抓向他的胸膛。 就像是一个装满水被破开的气球一样,自潘富的胸膛一道殷红的血线,被李一月单手抓了出来!一颗跳动着的心脏出现在她的手上。 下一刻,她用力一抓,心脏化成了血雾。 才下过雨,还湿润的小巷子里,瞬间被一股血腥气味给取代…… “哈哈哈哈哈哈!好久没有这样痛快杀过人了!我还真是喜欢这世上的恶人!你们恶……我更恶!这杀起来才有意思!” 李一月癫狂大笑,面具下那双眼睛也渐渐血红。 她本可以用更简单的方法杀人。但骨子里的杀戮和暴虐,使得她更喜欢用眼前的这种方式杀死这人。 这吓得和潘富一起的其他人马上逃了起来。 但不出意外,这些人自是都步了潘富的后尘。 对于这一幕,李月白则是选择冷眼旁观,就静静看着李一月去杀人。而王新柔则是缩在李月白身后,看着身上已然沾满了温热血红的李一月,眼神中充满了恐惧。 李月白见此,看了一眼李一月,将王新柔护在身后笑着对她道:“不用害怕。她……这会应该只想杀恶人!” 李一月将动静闹的很大。 这吓得这条街的街坊都四处逃窜起来。在他们看来,这一刻的李一月就是妖魔恶鬼再世,尤其是配合上她那副狰狞面具,这就使得她看起来越发可怕! “杀人了!杀人了!” “没有人管吗?这儿有人杀人了!” “这是哪儿来的怪物?没有人管吗?” 一众人逃窜时同时大喊道。 “跑什么?老子又不杀你们!” 李一月大笑说道。 她一路向着潘宅杀去!所过之处,一片血红。那位霸占了王宅的潘安才眼见如此,颤颤巍巍走了出来,手捧一叠银票对着李一月道:“您……您是求财吗?我……我……” 可不待他话说完。一整颗脑袋都被李一月拔了下来。 这吓得潘家的其他人四处散开。 李一月见此则是笑道:“跑吧!跑吧!老子真想杀你们……你们还能跑的掉吗?” 也就这么一会儿功夫,这闹出的动静倒是很快又惊动了本地的县衙。就见刚刚才走了不久的那位捕头带着一众人走了过来。在他们之后,则是那位县令。 说来极为讽刺的是…… 这位县令对于潘安才霸占王家的祖宅许久都不曾理会,眼前听说有人闹事……这很有可能是件大案子,能让他仕途更进一步。他便闻声而来了! 可是当看到李一月杀人的模样之后,他又觉得眼前的事情不能处理,而是马上命人上报郡府。 当然,他又不想等郡府的人来之后说他一句无能 。 他又马上对着身边的人道:“将此条街道封闭!” 身边,有人则问他道:“大人……街道封闭!真的要封?” 他看了眼李一月杀人的姿态!十分怀疑,以他们这些人的能耐,能将李一月这尊“恶神”给封锁在街道呢? “大人……我们几个……也就刚刚修出气感!真的能拦住她吗?” “大人!兄弟们就这些能耐……也不能就这么把命搭上吧?” “大人……您看呢?” 一众人说道。 “哼!本官自然都知道你们是些什么能耐?”县令冷笑一声又道:“蠢货!又不是让你们真的拦!只是做做样子而已!让本地百姓知道,我们真的有在做事。郡府来了……我们也好交代!再说!她真要走?我们又能拦得住吗?” “大人高明!”有人笑着对她竖起大拇指。 “呵呵……不高明点!就现在这么个清明世道,又不是乱世!怎么有机会做出些政绩出来?” 县令说道。 “所以……你就是这么个和稀泥的姿态做本地父母官的?” 但也就是他话后不久,身后响起了一道清冷女子声音。 县令一众人向后看去,就见一位身穿白衣的女子,一手撑着一把油纸伞,一手拉着王新柔。 “阁下是?” 县令看着李月白总觉得她的相貌有些熟悉。 似乎上是在哪里见过一样。好像是在一幅画上。而那幅画上的内容是什么来着! 最终,他想了起来。 苍流县本地有着一幅画着当今神灼卫总掌司李月白画像的画。那幅画就放在苍流县衙之中。毕竟,那位总掌司大人就是出身本地,有她的画流传下,这也是很正常的事…… 他自然也看过几次。 只是那幅画上的李月白相貌虽美,可画师的侧重点似乎放在了其他地方,这就使得那幅画上的李月白杀气极重。 让人看了总是会觉得不自在。 可怎么会这么巧? 他越看眼前李月白的脸,越发和那张画像上的脸重合了。 他的脑袋在飞速运转。 最终…… 他得出一个不愿意承认的事实。眼前的女子十有八九就是那位总掌司李月白!最主要是她的容貌和画上的太像了! 如果这世上容貌相似可以算是巧合。那么气质方面绝对不是巧合。 虽然面前的李月白给人感觉,并不似画上那样有着极重的杀气。但看她一双眼眸深邃,给人一种看不透的感觉!这就显得比给人杀气重的感觉更要可怕! 由此……他基本可以可以确定,眼前这位白衣女子正就是那位神灼卫总掌司李月白。 只是…… 他曾听闻这位总掌司有故人死在了本地,这到底她几十年都不曾踏足这片伤心地。 可偏偏她为什么又回来了? “呵呵……下官真是惶恐啊!哎呀呀!竟然是……竟然是总掌司大人啊!” 县令心思机敏,跑过去直接跪在了李月白面前。 其他人虽然不明所以。 可是待听到县令叫李月白总掌司大人后,也立时反应了过来。 但众人的想法差不多都和县令一样。实在想不明白,怎么会这么巧就碰上了这位大人物? 县令随后又道: “掌司大人来此!在下实在惶恐啊!在下……在下实在没有想过!大人还会来这里……” “对了!还请总掌司大人斩杀邪祟!问闻言这条街道上的潘宅已被那邪祟给灭了门!还请大人出手!” “大人英明神武,定然能杀了那邪祟!” 但李月白闻言县令的话后却是冷笑了起来。 看似…… 这位县令阿谀奉承想做法显得很蠢。也看似他将李月白和李一月当成了对立的两个人。 但李月白相信,这个看似蠢的家伙很有可能什么都知道。 毕竟,李一月要是真的恶贼邪祟,在这里杀人…… 李月白不可能坐视不管。 只此一点就可以判断,她们应该是一起的。县令多此一举,肯定有其他的目的。 那么他的目的是什么呢? 这很显而易见! 神灼卫总掌司……这可是了不得,平时见都见不到的大人物!县令高调喊出李月白的真实身份,说不得就会引来此地百姓的观望。 人一多,他就好继续和稀泥,然后浑水摸鱼。说不得还能有条活路! 李月白一眼看穿了这位县令的心思,随后又道:“倒是个和稀泥的好手!可惜……你这点心思多用在好好当官上,说不得也是个好苗子。” “大人在说什么?下官不知……下官这就通知本地百姓,来为大人接风洗尘……” “不必了!这条街道已经被我封闭!你这种做法多此一举。” 李月白打断了县令的话。 随后她召出人间法相,将县令一众人全部抹杀。 今日之后,本地人最多见过一位白衣女子来过此地。而并不知道那位神灼卫总掌司来过这里。 但是…… 本地县令就这么不明不白死在这里肯定不行。 李月白想了想,随手一翻一只栩栩如生的白色鹰隼出现在她手上,这是由画妖和燧火的力量所幻化出的。 且鹰隼身身上有着一道李月白的神念。 “去……告诉管辖苍流郡府,让他们速来处理此事。” 李月白说道。 而另外一边,由于李一月的出现,这条街道上,已然没有什么人。再加上,李月白在这条街道设下了只能出,不准进的禁制,这就使得这条街此刻彻底寂静了下来。 “姐姐……我现在觉得你真的是好人。” 正在此时,李月白身边的王新柔突然开了口。 “为什么?” 李月白有些诧异。 “因为……县令和潘家的人都是恶人!姐姐杀他们!你就是好人!” 小姑娘缩在李月白身后,很认真的说道。 “杀恶人的就是好人吗?” 李月白笑了笑,又看向了李一月。 这世上杀恶人的,也有可能是更恶人。李一月就是如此。 “过瘾了!今天杀人杀的舒服啊!”李一月走过来对着李月白说道。 也不夸张的讲,刚刚李一月杀人士杀的有点上头了!若不是有李月白在此,他甚至也会对此地想百姓出手。 对李一月来说,她就是没有什么纯粹的善恶观。 兴致来了,她甚至坐好事都有可能。 “话说……我是不是做了件好事?这就是做人……做好人的感觉吗?”李一月看向李月白,面具下笑得灿烂。 “还差得远!你只是享受杀人和杀戮的感觉而已……然后歪打正着做了件好事。换句话而言,单纯让救这小姑娘,你会出手吗?”李月白看向李一月反问她道。 有时候,李一月的心性在李月白看来也像是一个孩子。 只是…… 李一月这种孩子心性,更多就是单纯的恶。或者说就是随她的心情。她要觉得做好事开心,那就做好事,做恶事开心,那就做恶杀。 就比如出手杀潘安才。 用个稍微像样点的理由,也仅仅只是李一月看不惯他而已!就这么简单! 李月白又道:“你做什么事都只是为取悦自己……这算什么哪门子的善?” “你说的云里雾里!听不懂!”李一月闻言,则是摇了摇头。 她依旧听不懂李月白在说什么。 但她很清楚一件事情,那就是杀了潘安才这些人,她很开心。可为何而开心?她说不上来。 或许…… 这就是她需要寻找的做人的意义。 随后,李一月头红发逐渐变白,然后隐没在了李月白影子里。 “您……您真的是神灼卫的总掌司大人吗?老天开眼啊!老天开眼!能让老婆子我得见潘安才这狗贼得报应啊!” 那位瞎眼的老仆摸索着走了过来,对着李月白跪了下来。 李月白的名号…… 如今天下间的百姓么没有不知晓的,老仆也是如此。 “不必如此。” 李月白将她拉起。 老仆随后又道:“大人是要对那王家的传承感兴趣,说不得府宅内,有王家先人留下的东西也说不定。” 在她的认知里,既然李月白是神灼卫总掌司大人,那必定就是好人。她要是对王家那传承感兴趣,告诉她也没什么。 毕竟,她家小姐王新柔都算是李月白救的。 那死物一般……或者说很有可能就不存在的传承真找到,又能如何呢? 活人活着,总是要比死物要有用的。 李月白闻言,向着潘宅走了过去,随后她放出神念在潘宅搜索了起来。最终在一间隐秘的密室之中,发现了一个铁制的精致的四方盒。 盒上刻有禁制…… 疑似是王家留下的传承。 且这处密室之外,也被设置下了三道门。看样子,这三道门是后来人设置的,应该就是潘安才设置的。 “看起来……潘家也是知道王家留下了传承。”李月白心中想道。 下一刻,她直接出现在密室之外,素手一挥,三道门便被破开。 她单手一招,盒子飞到了手中盒子上的禁制的确高明。便是一般玉司炼气士都不一定破开。 但对李月白来说,这禁制却算不得什么。 感受着盒子上的禁制,李月白感受到了一丝熟悉的味道。 “这是王竹所设的禁制?” 李月白可以确定,这就是王竹留下的东西。 打开盒子后,盒子里却并没有什么传承,只有一封信。 信上也只留了一句话:“还望后来者可善待我与吾妻洪秋月之女……王新柔。” 第672 落宝宗 洪秋月…… 这正就是画妖化成人之后的名字。 按照信中所说,眼前这个小姑娘王新柔正就是画妖之女。 可多年以前洪秋月就已经重新化妖了。那这个小姑娘又是从何而来? 这个答案或许只有寻到王竹之后才能知晓。可偏偏王竹已经不在了。 而眼前这个小姑娘王新柔? 李月白看了又看,也没看出什么特殊之处。似乎上就是一个普通的小姑娘。 但抛开这些不谈。 看着面前这封信,李月白多少有有些想笑。外界所言的王家传承到头来却不过就是一封简单的信。 却惹的众人为此争夺的头破血流。 李月白思索少许,将信给收起,又看了看面前的王新柔道:“小姑娘……想不想随我去京城生活?” 如果王新柔真是画妖洪秋月之女。那也算得上是故人之后了。与其将她放在苍流县,不如带她回京城。 当然,她也不会强求王新柔。 若她不愿意,她自会留下一笔钱给她。 王新柔想了想,下意识就打算摇头。 她作为孩子,心思相对简单,和李月白相处下来,她也觉得面前的这位白衣姐姐是好人。 但是…… 她更舍不下和她相处了许久的老仆人。 李月白看出来她的心思道:“我会带你们一起走。” 但老仆人却开口摇头对着李月白道:“姑娘……你的好意我心领了。只是我在这地方生活了一辈子。大地方实在去不管。不过小姐……还是拜托姑娘你带她去京城吧。” 她说的是实话。 她现在年岁已大,身体是一天不如一天。有可能就这一两年就会油尽灯枯。而且她活着,对王新柔来说也是拖累。 说着,老仆人又要向李月白跪下。 李月白则将她拉起又道:“你就这么放心把你家小姐交给我?” 老仆人则是摇头一笑道:“姑娘要是恶人……我想我和小姐早没有活路了。这世上好人难遇!我们能遇到姑娘……也是我们的幸运啊。” 见老仆如此,李月白也不再强求。 而当她们一行人再次走出街道外时,苍流县所属的祈先郡郡府上已经来了人。他们来的很低调,几乎没有惊动百姓,而是就守在街道口上。 郡府所来的人当中,其中有炼气士曾经也去过京城,见过李月白。 所以当李月白出来之后。 一众郡府的人当即对着李月白行了礼。 其中,一位炼气士开口道:“见过总掌司大人!郡府大人说了……苍流县出此昏庸县令,亦是他的失职。他现已辞去职务,往这边赶来,向总掌司大人请罪了!” “嗯……郡府之中出了一个慕容海。还有苍流县出了这样一个县令!这确实是郡守的失职!只是……整个郡在他的治理下还算井然有序,整个郡也安定。这样吧,他来苍流县之后,县令的位置他来做吧。郡守朝廷自会再安排。” 李月白对着面前的一众人说着。 又将老仆人安排给了一众郡府上的人。 “这个老人……我请你们务必照顾好她。”李月白对着一众人吩咐道。 一众人都点头答应下来。 很快,在一众郡府上人的安排下,老仆人被安排了一个新的身份,也换上了一件华袍。 在苍流县有待了一天之后。 李月白打算离开了。 对于这个地方,她实在是有太多回忆了。 可到底那些回忆,又都被埋葬到了土里。 离开之前。 那位盲眼老仆人在人的搀扶下,颤颤巍巍走到了南城的城门口。 “小姐……记得常回来看看啊!” 老仆人说道。 年纪尚小的王新柔回头看向她眼中含着泪点了点头。 李月白看在眼中,却是无奈叹了口气。 想当年,她离开之时,洛樱好像也这么对她说过。可后来的后来,她们总共见面的次数都不过一手之数。且每次见面的跨度都是几十年。 直到后来。 就再没有后来了…… 年纪尚小的王新柔显然不知道这些,只是觉得以后一定还有机会再见。 离开苍流县后。 李月白带着王新柔打算就此离去。 只是半道上,她又听苍流县外,几个过路的人道: “你们听说了吗?北边飞闲郡的空余山上,有个落宝宗,宗内有面镜子甚是奇异。” “奇异?” “怎么个说法?” “我是听说,那镜子神的很!能给人祈福呢!有人多年不生子,被那镜子一照!十个月后保管生下一个大胖小子!” “这听着有些神啊!” 几个人议论着。 其中一人又道:“这神归神……可到底是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再者我们又不求子?去照那镜子有什么用?” 另外一人则道:“那镜子神就神在!能让不能修行的人,走上修行之路成为炼气士!” “什么?炼气士?” 其他人惊呼出声。 若是别的什么把戏,这些人倒是也不会太在意。毕竟,如今的太平盛世,能让人生孩子的手段并不常见……诸多炼气士都能做到。 可让一个没有炼气资质的人可以修行! 这就有点神了! “镜子?” 李月白思索了起来。 想了想,她给还停留在苍流县郡府上的人用神念传来音,将这些人唤来了这里。 “掌司大人又何吩咐?” 对一众郡府上的炼气士来说,他们此刻多少有些惶恐。 他们本想着好不容易能将这位大人物送走,可以松口气。可谁曾想她有回来了? “我且问你们。北边有个落宝宗,宗内的镜子是怎么说?” 李月白问了起来。 马上有人回道:“回大人!那落宝宗确实有一面镜子很是神异!” 也说起这个落宝宗,其实以前就有。只是不怎么显名声。 大劫之时,飞闲郡也免不了受了影响。而拿整个青州来说,本地贫瘠不说,玉司以上炼气士几乎没有。 大劫之时,整个飞闲郡更是被地底爬出来的一尊邪祟给盯上了! 但也就在那时,落宝宗内飞出一面铜镜!镜子内射出一道神光,当即将那邪祟给打杀! 就此大劫之后。 落宝宗出了名。 “看来这世间还是有不少人藏了一手……”李月白心中想到。 不过这世上,幽州都有不忘老人那样的存在,可以躲避大劫。说不得其他地方也有这样的存在。 “这落宝宗一宗之人品行如何?” 李月白又问。 马上有人接话道:“算得上青州本地宗门中乐善好施的代表了。平时宗内的人也会下山帮助附近百姓。那面宝镜更是常年回对一般百姓开放。至于说,那么宝镜能让人人都可以修行。多少有些夸大其词了!” “怎么说?” 李月白又问。 “它至多是可以让修行天赋差一点的人,可以更容易去修行至于说完全没有修行天赋的!那自然是不能让他修行。” 有人回答道。 李月白听罢思索了起来。 下一刻,她带着王新柔凭空消失在了原地。 空气中,只留一抹淡淡的幽兰余香。 “你们说……那位大人走了吗?” 有人似是才松下一口气,抹了一把头上的汗。 “应该走了吧?这位大人还真就像传闻里说的那样是位绝世美人!只是……我在她身边就是不自在啊。” “是啊!毕竟,这可是大人物!本地百姓都说我们是大人物!可真正的大人物可是能撑起这片天的。” “我说哥几个……就这么议论那位大人合适吗?” “哎!不说了。” 几人就此闭了嘴。 …… 青州飞闲郡的空余山地界。 近来一直都很热闹。 原因很简单,每年的八九月份,空余山的落宝宗都会广开山门,招收弟子。 放在以前,一般炼气宗门招收弟子,那其实也没什么值得关注的。或者说,普通人根本没有机会接触到炼气宗门。又如何去关注? 但落宝宗的做法不一样。 在他们招收弟子期间,任何人都可以上他们的山门。 这就吸引了无数想要成为炼气士的普通人。 即便不是去成为炼气士,山下和附近百姓也乐得上山去看个热闹。 自然而然,这些天空余山就热闹了起来。 由此山下附近…… 这几日也是各种小吃摊开张了起来。诸多卖狗皮膏药的,更是打着空余山落宝宗真传密丹的旗号,卖起了他们的东西。 一般若是有人打着炼气宗门的名号做着事。炼气宗门多半都会在意。 但空余山对此则是不区过多理会。 由此也看得出,这宗门的确亲民。 而一大早,更是有无数人在山脚下就地扎营,就等天亮时落宝宗大开山门。 此刻,重新戴上斗笠遮盖住自己容貌的李月白,带着王新柔也来到了山脚下。 “还真是热闹……” 李月白看了看熙熙攘攘的人群,和各类的小吃摊,由衷感叹一句。 虽说是目前听起来这落宝宗不是什么邪祟之宗,但到底李月白也对这个宗门的那面宝镜来了兴趣,便打算过来看看。 整此时。 就见山下有人抬了大花轿过来。 听着众人议论道: “这不是那位陈大财主的女儿吗?” “是啊!他还真抬着自己女儿来这儿找女婿了!” 之后听着众人的议论。 李月白看着面前的那座花轿也算是明白了怎么回事。 似乎上这位陈大财主,是空余山附近有名了大财主。半个月之前,他曾放下豪言,谁若是能在空余山招收弟子大会上夺得第一,他直接将自己女儿白送假过去,顺便送上一半的家产。 虽说…… 真在招收弟子大会上得了第一,可能也就看不上这大财主的女儿了。 可到底陈大财主搞出的这番动静,又让这招收弟子大会更热闹了一些。似乎往年,这样的事情也并不少见。 李月白带着王新柔一路向山上走去。 过程中,偶尔有人瞥见她斗笠下的容颜,则是回呆愣愣站在原地。 等到回过神再寻那道白色倩影,却已然消失在了人海之中。 路途当中,李月白也会听到有人议论起这个招收弟子的的热门人选。 比如,有人说青州南边有个杜信由,据说年纪轻轻十来岁就已经修出了炼气的气感。 正说着…… 就见山下,一顶四人抬着的轿子载着一个少年悠悠走了上来。 见这少年唇红齿白,面容清秀,正就是杜信由。 他已然修出了气感。但到底还是选择坐着轿子上来。这倒不是说,他喜欢刻意讲排场。而是想以这种方式引起人的注意。 说到底还是年轻气盛……希望自己早早名扬天下…… 但在里月白看来多少显得有些好笑。 就比如在杜信由前面,也有一个少年。但相较于粉雕玉琢一般人物的杜家少年郎,前面那个少年则就是瘦瘦弱弱,穿着一件破衣。 少年身上挎着一把剑,但与其说是剑,不如说更像是一把菜刀。 此外,少年还拉着一头毛驴。 毛驴就跟他一样,也看着干干瘦瘦。 且毛驴时不时还会停那么一下,嚎叫上那么一两声。 这就显得这名少年比杜信由还要抢风头。 惹的后者多少有些不开心。 “我说……拉驴的!商量个事呗!你走我后面……我给你一百两银子!” 杜信由大声说道。 少年却并不搭理他。依旧拉着驴子悠悠走在前面。 时不时驴子继续停顿一下,叫上一两声。 这惹的杜信由有些不怎么开心…… “我说……一百两!你走开!” “我说一百两……” “昂……昂……昂昂昂昂昂!” 可换来的却又是几声驴叫。 “我说……” 杜信由自认自己养气功夫是不错的。 可到底还是有些怒了! “好!” “行!” 杜信由扔给那少年一百两。 “但是一百两不够!得两百两!” 少年说完,继续拉着驴悠悠走在前面。 山路狭窄,少年走在前面,尤其拉着一头驴,几乎就没法子再通过一个人。 哪怕是杜信由恼怒的厉害,但因为在落宝宗地界不敢就此起事。再者山地陡峭,二人就此打起来,容易跌落山崖。 杜信由思索片刻便又扔给了少年一百两银票。 第673章 大宗无气度(上) 在收了两百两之后。少年拉着毛驴果断让开了路。 但下一刻他就又出现在类似杜信由这样的其他阔少爷面前。且故意将步调走的很慢。 山路狭窄陡峭。 少年拉着驴一人一驴就那么挡在前面,惹的后面的人对其一顿痛骂!少年对此充耳不闻,反而将步伐走的更慢。 直到那阔少爷终于忍无可忍,最后被逼无奈开口对其道:“我说我也给你两百两……给我让道!” 少年则是回头十分认真的道:“我改主意了。三百两……” “你……你小子啊打哪儿来的!信不信本少一鞋底抽死你!”气得那位阔少爷对其大骂道。 “那你过来啊?” 少年笑得如沐春风,回头贱兮兮看向那位阔少爷。 后者看了眼陡峭的山路,又看了眼脚下已然隐没在云雾中的山路,最终只得委屈求全扔下三百两。 李月白看在眼里,只是觉得这个拉驴的少年有点意思,似乎上这样的事情他是没少做,称得上艺高人胆大。 李月白也注意到,当这个少年将这一同阔少一痛宰之后,他拉着驴回到了山脚下。然后用勒索阔少们的银两,半数都买了山脚下的各种小吃。 然后每每有穷苦百姓路过时,他二话不说就会扔给他们一份吃食。 “倒是个有点意思的小家伙……” 斗笠下,李月白绝美容颜上浮现一抹笑意,她将神念收回,拉着王新柔继续向山上走去。 在走到山顶之后。 落宝宗的山门也在云雾之中渐渐浮现出来。 见巨大的山门面前,立着一口四足四方大鼎。每每有山下走来的人都会在鼎中插上一炷香,以表自己对落宝宗的尊敬。 而整个落宝宗,也确实有几分大宗门的气度。山门大开之后,会有宗内专门的弟子引领众人往宗内走去。 进入山门之后,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一座大殿。大殿修建的气势宏伟。殿正中供奉着的是落宝宗的祖师。 大殿在之后,由大殿东西两侧各开一条青石路,东侧路引人入落宝宗的演武场。 此刻,场内北侧,宗内的掌教,长老都以此坐好。 李月白向那位掌教看去,是位身穿紫袍、乙银炼气修为的炼气士。 乙银修为放在京城那种地方来说,算不得什么大修为。但放在青州这块贫瘠之地,也算大修为了。 眼下,从山下赶来一众少年人,赶赴到了演武场中,让落宝宗专门的弟子去测这群少年人有无炼气资质。 这便算是招收弟子的第一关。 没有资质,自然无法炼气。 此后的第二关,便是将有资质已然修出气感的少年人,放在一起比武。 最后胜出前十者。 便可有机会去接受宗内宝镜的洗礼,从而进一步提升炼气修行资质。 几乎有数几百名有炼气资质的少年,被两两分配,开始在演武场中进行比斗。 同一时刻,落宝宗内也会专门派出弟子为山下慕名而来的百姓们义诊。甚至于,山脚下那些摆小吃摊的,有的也将摊位挪了上来,就在宗内摆了起来。 对此,落宝宗依旧不理会。这就使得这一刻的演武场上,异常的热闹。 百姓们或可去找宗内的弟子们免费义诊,或可找个小吃摊就此坐下来,一边吃着东西,一边看演武场内少年们比武。好不惬意。 李月白观望一阵后,在一个小吃摊买了两串冰糖葫芦,最终又在一个卖酱牛肉的小摊坐了下来,点了一壶酒,一碟花生米,一碟酱牛肉坐了下了。 对于小姑娘王新柔来说,眼前的事也是新奇。 小姑娘吭哧吭哧将脸鼓成包子状,将一串冰糖葫芦吃完,顺带在演武场上也找起了那个拉毛驴的黑瘦少年。 李月白顺着王新柔的视线也看了过去。 就见演武场的西北的一角,看到了那位少年。 拉着驴的少年或许很引人注目,但一旦混入人群中,便越发不起眼。他腰间那把刀,或者说是菜刀,配在他腰间,也显得滑稽可笑。 但人不起眼,可出剑却很凶猛。他人瘦瘦弱弱,可手中菜刀一样的剑却很快,直接将对方的剑给打掉,再一横劈过去,已然把对方同龄人吓得跌坐到了地上。 但少年也有分寸。 在即将砍上去的时候,他将剑收了回来。 李月白看得出来,这少年已然有了丁铁炼气士的实力。且这少年过去明显是与人真正厮杀过,简单的一招中透着一种简洁明了的狠辣。 这是真正的杀人招数。 也都说内行看门道,外行看热闹。 多数人依旧不看好这个少年。在一众看客看来,这少年或许只是有些蛮力在身,这才赢了对方。 反倒是落宝宗内,诸多弟子或是长老注意到了这个少年。 果然…… 在之后的一轮轮比试中,这个少年开始渐渐崭露头角。 诸多人发现,这个少年出招只有一招,但已然就已被对方击败。 现在…… 他和一开始就被看好的杜信由成为了这招弟子招收的热门人选。 不过对李月白来说,相比于弟子招收,她倒是更对落宝宗那块宝镜感兴趣。 “我说……你堂堂神灼卫总掌司!要是对那么块镜子感兴趣?直接抢过来看就是了!真是麻烦!”李月白影子里,李一月出言说道。 李月白闻言则是笑着摇了摇头。 若是这落宝宗是什么歪门邪派……她当然大可出手直接抢过来就是!但目前看下来,这宗门确实是个名门正派。 将人家东西直接抢走。 外界又会怎么说她这个神灼卫总掌司? “人家名门正派,人家做事讲道理,我这总掌司做事也不能不讲道理吧?”李月白回道。 “不懂。” 李一月摇了摇头,不再言语。 “所以该怎么做人……你还有很长的时间去学。”李月白回道。 随着时间的流逝,眼前的演武场上最终剩下了二十人。 其中将有十人有机会接触宝镜。 又或许,这场弟子招收的看点,也就是这剩下的这二十人。 不过,这二十人接连比斗,也算是有些累了。落宝宗还算人道,给这二十人送去了灵材补充气力,且允许这二十人休息上小半个时辰。 也就在这空档。 有山下的生意人,就此坐起了庄。 给见抬自己女儿上山的那位财主,就此拿出一叠一千两的银票道:“诸位……来下庄看看!你们赌谁会进入这前十……买对了,我连本金还你们三倍!” “真是无奸不商啊。” 李月白看着这一幕摇了摇头。 她觉得,这位财主抬自己女儿上山或许也是一个噱头……更多的都是为了眼前做庄的铺垫。 有了这位财主吆喝,很快就有人跟着下注。 而大多数人都下注了那位杜信由。 那少年虽然一开始出场排场摆的极大,但确实配得上他的实力。也有诸多人下注了那位拉驴的少年。 大家都不知道那位少年叫什么名字。 但因为他是拉驴过来的,也就叫他拉驴的了。此外,这剩下的二十人中,好几个看着也不差,也有人下注了其他人。 不过也就是休息的功夫。 落宝宗有一位长老却是下场走到了这二十人当中。他明着是在为一众少年分发让他们恢复气力的药材,实则也为自己的私事奔走。 这位长老叫孙固还,丙铜炼气士修为。 他有个孙子也在这二十人之。他孙子能杀到这二十人之中,自然也是有些实力在身的。 只是…… 他到底还是担心自己孙子杀入不到前十。 于是他接着下场走到二十人之中大其中一位少年身边道:“眼下有件大好事你做还是不做?” 少年倒是没有多想,只觉这位长老能主主动和自己搭话,便多少有些激动。 可接下来,孙固还的话却让这少年开心不起来。他道:“若是遇到孙苏宇和你比武……我希望你能见机行事。事后,我答应你可以给你一笔不小的钱财。当然,你可以有另外一种选择……但是你的前程也只止步于此了!” 说着,他抓起了少年的手腕。 后者只要说个不字。他当场就会毁掉他的经脉,以后再也无法修行炼气。 少年思索片刻,只得点头答应下来。 远处,李月白将这一幕看在眼里,斗笠下她的眼神起了一抹冷意。 果然,这世上不管哪里都会有一两个蛀虫。 孙固还以着他的方式“说服”一位少年后马上又走到了另外一位少年面前。他在“接连”说服了几位少年后,走到了那位拉驴的少年面前。 孙固还以着同样的说辞说完之后。 但几乎就是他话罢之后,少年直接点头答应下来。 这多少有些出乎孙固还的意料。其他人要不是会犹豫一下,要不就是多少有些骨气。 但这少年几乎就是个软骨头,直接答应了下来。 可下一刻他的做法,就连一直在观望的李月白都有些意外。 “那你准备出价多少?” 拉驴少年十分认真说道。 “出……出价?” “长老要是价高。我就把戏做足一点。您脸上也显得好看不是?” 孙固还仔细打量了一眼面前的少年,觉得后者虽然长的老实巴交,可说起话来又是油腔滑调。 “那你要多少?” “一万两。” “你倒是真敢要!” 孙固还说归说,但到底还是给了对方一万两。 对方要的多,他反而有些安心了。 不久之后,剩下二十人开始了两两分配。不知该说是不是幸运,拉驴少年和孙固还的孙子分配到了一起。 李月白也有些好奇,接下来这位少年会做出怎样的选择。 目前看起来……他的确有些不一样。敢和落宝宗长老讨价还价! 单论实力而言,李月白也看得出来孙固还那个孙子不是这个少年的对手。 而接下来这个少年是打算做一场戏输掉比赛,还是就展露实力赢过对方呢? 若是少年选择前者,李月白便只当这少年是个有些小聪明、市侩之人,不会去出手救他。毕竟只有些小聪明,可能能得意一时,但却得意不了一世,走不长远。 若他选择后者。 李月白自会出手帮他一把。 而在之后的比试中,少年选择了后者。 这让那位孙固还脸上有些挂不住了。但更挂不住的还在后面。就见少年拿出一万两对着众人道:“刚刚那位孙固还长老说,只要我肯输给他孙儿,就可以得到这一万两。” 此话一出,就此引起一片哗然。 “小家伙……还挺聪明。” 李月白嘴角起了一丝笑意。 不得不说,这个拉驴少年的确聪明。在当时被孙固还威胁的情况下,他选择收下了一万两,既为保全自己……也为此时的说辞提供了最有力证据。 毕竟单收个一千两,这位孙固还还能编些其他说辞。 可一万两…… 从他一个穷苦少年手中拿出,可不就是孙固还给的吗? “还有这样的事?这落宝宗还能有这种猫腻?” “这是什么说法?难道以前都是假的?” “落宝宗也算是我们本地的炼气大派了!怎么还能出这样的事情?” 百姓之中起了议论。 这让那位孙固还脸上已然挂不住了。 他实在没有想到,眼前这个少年竟然会给他来这手! “真有此事吗?” 这让落宝宗那位掌教脸上也挂不住了。 可接下来,他的做法也让李月白一个看客有些不理解。 “既然出了此事……那落宝宗自然没有你孙固还的容身之地了!你走吧!”这位掌教严厉说道。 “但一万两……又真的是孙长老给你的吗?也说不得是有人指使小友来此闹事?事情没有查清之前!也请小友暂时留在我宗吧!”掌教又道。 看似他风轻云淡之间,已然将这事情处理干净了。 但仔细想来,孙固还几乎没有受到什么实质性处罚。而那位拉驴少年则被他一句话留在了宗内。 而后者一个孤家寡人,又没什么靠山,留在宗内,会是好事吗? “所谓大宗气派……便是如此蝇营狗苟吗?”也在这时,李月白开了口。 第674章 大宗无气度(下) 对拉驴少年来说,眼前的情况他也没有预料到。 他有些太过高估落宝宗了。毕竟在此之前落宝宗在百姓间的口碑不错,做事也很正派。 他相信就算是落宝宗偶尔会出孙固还这样的一两只蛀虫。落宝宗还是会秉承着公道做事。 可面前这位掌教的做法出乎了他的意料。 少年觉得自己到底还是年轻了。 固然,他过去跟着走镖队伍走南闯北过几年。可所谓的名门正派,到底也逃脱不开人情世故那一套。 对于那位掌教来说。 孙固还做出这样的事情……他固然生气。可一方面,也有损宗门的形象。那么为了维护这个形象,他只能做出一个看似公道的选择。 表面打孙固还一棍子,将他逐出宗门……算是给众人一个交代。用来堵住众人之口。 然后再以一个模棱两可的理由将少年留在宗内…… 将此事大事化小,小事化无。 总之……宗门形象的损害要降到最低。 眼下,李月白看着这位掌教的做法,多少有些生气。 这位掌教的做法固然能糊弄一众百姓,可骗不了她。她索性直接现身对落宝宗掌教提出了质疑。 而她向落宝宗掌教看去的同时。 后者也向她看了过来。 对于对方骂他宗门是蝇营狗苟到地方…… 他自是有些生气的,但思索少许他开口道:“这位姑娘是觉得我处事有问题吗?” 面前的姑娘容貌绝美,但是从气息来看却又不像是什么炼气士。或者说,她身上的气息给人感觉是介于普通人和炼气士之间。 这种感觉太怪了。 这让这位掌教拿不准李月白到底是什么来历。 “你说这位少年郎可能是受人指使而来陷害你宗门的孙固还长老……那我倒要问了!陷害他……他能有什么好处?” 李月白开口问道。 顿了顿她继续道:“人做事总是需要动机的。尤其是有好处才会去做。若是没有好处……谁会去做呢?且刚才发生的一切,我都看在眼里。” 她说着轻轻踏出一步,下一刻却已然到了演武场中间。 这让落宝宗众人看得都是一惊。 能做到这种瞬间移动手段的……至少也得是甲金炼气修为以上? 可一个甲金炼气士凭什么又要对他一个穷乡僻壤的落宝宗感兴趣呢? 李月白走到演武场中央,看向刚刚被孙固还所威胁的一众少年道:“刚刚那个孙固还是不是也威胁你们了?你们只管回答是或者不是?你们也不必害怕。有我在……落宝宗不能拿你们怎么样。” 一众少年相互对视一眼,有些拿不准主意到底该怎样做。 而即便到了这个时候。 落宝宗那位掌教到底还是有些不见棺材不落泪的意味。 他暗自先和身边几位长老交流了起来: “你们说……这个女子闹出这么一出到底是想怎样?还有,以你们看来……她会是甲金炼气士吗?” 一众长老回道: “有瞬移这种手段。某些乙银炼气士也做得到。” “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啊!眼前事……掌教!依我看来就卖这女子一个面子吧!” “可……我我落宝宗可是青州北部名的大宗!此时向一个女子低头……外人如何看我们?”掌教思索少许,摇了摇头。 “掌教……难道你所谓的宗门面子,比宗门安危还重要?你是非要维护孙固还吗?”有长老觉得面前的这位掌教多少有些鬼迷心窍了。 或者说…… 自大劫之后,落宝宗在青州地界给捧到了一个不属于它的高度。原本的落宝宗就是青州地界的一个小宗,无人在乎……也不显什么名气。 可一场大劫,自宗内宝镜现世之后。落宝宗名气变大。 此后的数年间,宗内一些人的心态也就发生了变化。 本就是小门小派……错就是错,对就是对!何必为那虚无缥缈的大宗门脸面去做出错事出来呢? 有长老想及此,还想再劝落宝宗这位掌教。 可得到的却是后者一句:“那孙固还死便死了!只是我落宝宗面子不可失!” “面子……” 有长老闻言,露出一个比哭还难受的表情。 他们觉得,面前这位掌教初心已改。 本就是只在山中不问世事的清修的小派……怎么才数年时间而已,却也讲起排场了? 李月白明白,面前这些少年大概是猜不透她到底是什么水准的修为……以至于迟迟不敢开口。 想到这里,李月白单手对着远处的孙固还一招。后者像是受到某种力量拘束一样,直接倒飞过来跪坐在了李月白面前。 “现在可说了吧?” 李月白又道。 她这手算是展现了自己的实力,能将一个丙铜炼气士随意拘禁而来,这代表她真的至少以甲金炼气以上的修为。 一众少年之中,那位杜信由最先开了口。 由他之后,其他人也纷纷开了口,将孙固还如何威胁他们的事情说了出来。 事情就此说完之后。 事情也很明了。 这就是孙固还为了自己孙子的前程,威胁了其他人。 如果说之前落宝宗掌教的做法是将孙固还和那个拉驴少年各打一棍子,还能含糊把此事揭过。 可眼下就不是各打一棍能简单说清楚的了。 现在就看落宝宗是一个怎样的态度? 李月白看向了落宝宗这位掌教。 同时一众长老也看向了这位掌教。他们只希望这位掌教,能在这个时候,能够稍稍将他所谓的面子放下。 有长老对着这位掌教更是用神念悄悄传音道:“掌教!既然事情已经明了!孙固还必定要重罚!只是……您所谓的面子也该……” “哼!大宗门……自然是有大宗门的气度。可对或错,也只该由宗门的后来者去评价。而不是当下的人指指点点!” 掌教回道。 那位长老闻言,则是露出一脸失望。 曾经这位掌教也曾励精图治,带着他们宗门走向辉煌,乃至于如今的鼎盛。可如今,落宝宗虽说也算不小的一个宗门……可到底还不是什么真的大宗门。 不是大宗门……可这位掌教却有了大宗门掌教的脾气! 明明只就是一个落宝宗的掌教,一个青州地界的小人物。却已然将自己当成了大人物,容不得别人说半点落宝宗或是他的不是! “我们这位掌教……到底是偏执呢?还是一个彻头彻尾的蠢货呢?说句错有那么难吗?”有长老彻底失望。 “掌教怎么说?” 李月白看向了落宝宗掌教。 后者却道:“哼!那么我若所猜不错……姑娘是来我宗捣乱的吧?固然孙固还做法有错。但我宗内的事情自然由我宗内处理……何须姑娘你一个外人……” “算了!算了!算了!我不藏了!不藏了!再看你这蠢货行事……我怕是都要被你气死了!” 但也不等这位掌教把话说完,就见演武场南蛮的大殿内,一面一人高的铜镜飞了过来。 “这是……落宝宗那面宝镜!” 有人认了出来,这正就是落宝宗的的那面宝镜。 而在见到这面宝镜的同时,李月白也觉得有些熟悉。最终,她嘴角起了一丝笑意:“镜妖?” 眼前这面所谓的宝镜,正就是和画妖齐名的镜妖。 上一次李月白见镜妖的时候,还是在几十年前,南下幽州初进京城的时候,在幽州地界和镜妖打过一次交道。 但自那之后。 她几乎就再没见过这镜妖了。 如果说画妖可将世上原本不存在的虚无东西化为真实,那么镜妖便是可复制这世上一切存在过的东西。 李月白也实在没有想到会在这里见到镜妖。 “既然祖师出关……还请祖师助我……” 落宝宗掌教显得兴奋对着宝镜大喊道。 可后者却是化成一个老农模样后,对着这位掌教大骂道:“助你大爷!你知道这女子是谁吗?你小子当年也是一步步谨慎之人,怎么现在就成一蠢货了呢?” “祖师您说的是……那这女子的来历是?”掌教问道。 “我不能说。说了你小子不是害我嘛……”镜妖看了一眼李月白,最终没有言语。 他注意到了李月白向他做了一个摇头的姿态。 他虽然具体没有和李月白接触过,可这么些年他也是听说了不少这位李掌司的事。传闻中,都说她做事果决雷厉,为人淡漠冷冽。 他觉得能不惹还是就不惹的好。 眼前的情况,却是出乎所有人的预料。 谁能想到落宝宗的宝镜竟然还会化为人形,且这个宝镜竟然还是落宝宗的祖师。 “哎……你小子!掌司这位置还是别做了!就此面壁思过去吧!” 镜妖对着面前的掌教有些失望。 随后,他有出现在李月白面前道:“李……姑娘。我们可否换个地方小叙。说起来,我们也算老熟人了?” “我们很熟吗?” 李月白看着面前这个有些自来熟的小老头,有些啼笑皆非的感觉。 她也实在无法把面前这个小老头和记忆里的镜妖重合在一起。 “可以……但是眼前的事。你得也先处理了。”李月白指了指一众少年。 “许大山!现在开始你就是掌教了!这事你给老子处理漂亮了!”镜妖向着一众长老中的其中一位说道。 随后在镜妖的邀请下,李月白跟着他去了落宝宗所在地空余山的后山。 在后山的一间竹林小屋中,李月白带着王新柔落坐在了镜妖对面。 就这会功夫,李月白打量起了面前的镜妖。她实在无法想象,当年在幽州兴风作浪的镜妖竟然愿意偏居一偶,隐居在此处开宗立派。 镜妖似是知道李月白所想,想了想道:“说到底……也只是求个生存而已。一场大劫,算是把我们这个世界的精气神耗了七七八八。我要是继续兴风作浪,你这位总掌司容得下我?” 顺道他说起了几十年前的事情。 其实早在大劫之前,他就已经跑到了空余山这里。 当时他一时兴起,便搞了个落宝宗出来。说起落宝宗的前身,出身也算不上多么光彩。不过就是几个常年占据此地的匪徒,被镜妖给强行聚合在一起搞了个宗门出来。 顿了顿他道:“现在做掌司那小子……他爹当年也是土匪出身。他道现在做事还讲起什么排场了!还什么大宗门脸面?哎……真是!几十年之前,他也不是这样的。” “人有时候便是如此。早年励精图治,晚年总做些荒唐事情出来……”李月白说着,想起来那位镇北老王爷。 那位老王爷何尝不是如此? “对了!有几件事情……我想问问你。” “李掌司所问!我所知一定回答。” 镜妖对着李月白回答道。 “关于画妖的去向……你可知晓?” 李月白说着,顺道提了一嘴王新柔的事情。 “这个小姑娘。” 镜妖闻言,则是盯着王新柔看了起来。 而后他说出来一句让李月白意外的话。 他道:“你要找的画妖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什么?” 他的回答,让李月白大感意外。 镜妖却是认真道:“李掌司!无论你相信也好……不相信也罢。我可以肯定的是这个小姑娘就是画妖。这世上真正的妖已然不多!我不会认错。只是……我上次和画妖见面,祂不是又化作了一个男子吗?怎么这么短的时间,祂又化成了这个模样?” 他的这些话,令李月白更为震惊。 思索少许,她道:“那男子是不是叫王竹?” “对!就是这个名字!更早之前嘛……画妖应该是叫洪秋月!” 镜妖又道。 他话说完。 却让李月白一时之间思绪更乱了。 按照镜妖的说法……画妖难不成是隔一段时间会化成一个模样吗? 比如,祂前前后后变成了洪秋月、王竹……乃至现在的王新柔。 可不对啊! 当初洪秋月是和王竹一起共存过的。 这又作何解释? 还是说难不成眼前的镜妖在耍她? 但很快李月白否决了这个想法。镜妖现在既然已经“从良”只想经营他的宗门,没什么理由要骗她。 第675章 山上……风大…… 那么眼前的画妖…… 或者准确说,王新柔的存在算什么呢? 洪秋月、王竹、王新柔他们三人算都是画妖的化身吗? 这个答案,李月白觉得目前还不能肯定。毕竟洪秋月和王竹是共存过的。又或许真的答案,这需要在王新柔身上去找。但这也需要漫长的时间。 抛开画妖的问题,李月白向着镜妖问出了第二个问题。 “这世上的妖到底算是一种怎样的存在?”李月白问道。 妖……不可明反常之事即是妖。 但这只是如今世上对妖的定义。世人对妖的定义似乎过于广泛。某些山精灵怪或是邪祟,也给定义为了妖。 而所谓的妖,真正意义上就该是如画妖、镜妖……这样的大妖! 镜妖思索少许道:“妖吗?可能和世人对妖的理解有些不太一样。每个时代的诞生,或是终结都有有妖诞生。所谓的妖,也可以说是一个时代中众生思想的投影。就比如画妖诞生于旧唐之初,人们对于未来有无限遐想,这种遐想促成了画妖的诞生。有着无限遐想,自然可以创造这世上本来不存在之物……” 顿了顿他继续道:“而我诞生于唐末终结。而我就是一面镜子所映照出的便是时代终结时的无奈,和山河破碎时的众生皆苦!” 他说着重新化成了那面一人高的铜镜。 李月白透过那面镜子,看到的是旧唐被大劫终结时的面貌。 破碎的大地上无数邪祟和黑色触手从大地中延伸出来,遍地都是一片狼藉,固然可见旧唐太子那一众人敢于对抗大劫的伟岸身姿,可更多却是众人在大劫下的无奈。 诸多人就那么看着自己身边的亲人被邪祟入体,又或是诸多人被天井下世界所谓“真神”的庞大身形,给一脚碾碎! 人们哭泣,脸上写满了恐惧和绝望。对于未来不再有期待。 李月白将这一切收在眼底,柳眉紧紧蹙了起来。 她也亲历过大劫。自然对于大劫中的那种绝望感同身受! 别看现在世间一切平和。但只待下个大劫来临。这所有的一切美好都将不复存在! 而待大劫再临之时,她又能带着众人度过大劫吗? 固然已有前人将天地化为真实,作为他们这一界壁垒让天井下的世界不轻易入侵过来。可李月白每每一想到大劫,还是会越发觉得肩膀上的担子的很重。 李月白暂时压下这些又问道:“那这世上还剩下些什么妖?你又是否知晓。” 镜妖摇了摇头道:“其他妖我没见过。但我知道妖也有生命……外界所言妖寿元无尽,实际不过是比一般炼气士长一些罢了。这世上的一切,除了李掌司所拥有的燧火,剩下的都逃不过时间的磨损。” 顿了顿他又道:“但我可以肯定这世上肯定还有妖。李掌司找他们做什么?是要为下个大劫做准备吧?那可能要让李掌司失望了。” “怎么说?” 李月白问道。 镜妖道:“妖也有强有弱。强如画妖这般,一念可使原本不存在的万里河山化为现实。可弱的,弱到化成一粒石子连灵智都没有诞生,数年之间可能都不曾有人自己知晓他们的存在。或者说它即便诞生灵智,也可能不知道自己是妖。” “这样吗?” 对于镜妖所答,李月白多少有些失望。 李月白想了想又问:“那还问一句……这世上可还有自旧唐活下来的存在?或是旧唐以前的事,你所知又有多少?” 镜妖想了想道:“旧唐吗?估计是没有了。旧唐经历的那一场大劫,稍微有些名气的都死在那场大劫了。至于说旧唐以前的事……有个组织或者说存在,你应该不会意外。” “什么?” “栖神道!” 对于镜妖的这个回答,李月白不算意外。毕竟旧唐的时候这个乐子人的组织就存在了。 那么要说更早之前,这个乐子人组织就存在也不奇怪。 “关于他们我只知道……他们也曾试着去拯救这个世界。但他们失败了。所以他们疯了,成了人人都不喜欢的栖神道。”镜妖回答道。 关于栖神道。 李月白倒是至今也记得曾经莫问清对于栖神道的解释。 炼气士修行最后尽头都是求真,即修真。但修真也需要一种媒介,其中燧火就是最好的媒介,因为燧火本就代表这世间的一切“真”。 而栖神道则是想要不借助外物去修出这个真!所以他们疯了! 这是从修行的角度去解释栖神道为什么会疯…… 可关于栖神道的历史,便是莫问清也不是很知晓。也恐怕这世上也几乎没有人能说得清栖神道的历史。 便是栖神道如今名义上的老大“始下”,恐怕也说不清。 “看来……有必要还是要去找那群家伙一次。”李月白在心中思索了起来。 但是始下那家伙也可以说是这世上最会藏的家伙,固然他是乐子人,可要是他想要藏。世人想要找到他可不见得会是容易的事。 “关于大劫。我倒是也有些自己的看法?李掌司要听听吗?” “还请讲。” 李月白对着镜妖点了点头。 “过去多少年间。炼气世家或是宗门们总是抓着这世上的九成炼气资源不放!试问这天下间,又能出多少炼气士呢?不然下个大劫时,李掌司就是指望这些炼气宗门和世家一起应对大劫吗?” “有道理。” 李月白点了点头。 关于这点李月白不是没有想过,甚至于已然在着手这件事的准备之中。 只是这种话却不是出自什么世家老祖,也不是出自什么不世宗门的玉司老祖宗口中……而是出自一个大妖之口。尤其是这个大妖他还真的言出必行,去创立了一个落宝宗! 这尤其让李月白觉得不可思议。 “人也好……妖也罢。带脑子活的,不都是一样吗?”镜妖似是知道李月白所想,笑了笑又道。 “还有……我现在也有名字了。以后李掌司再和我见面,也请记得称呼老朽的名字——镜修缘。” 镜妖带着些许笑容十分认真对着李月白说道。 说着,他又拿出一面巴掌大的镜子道:“这块镜子是取自我身上一部分碎片炼制而成的。我为其取名为锁亡。方圆一定范围之内,无论是人还是物,只要锁定其一点气息,都可令其无所遁形!” (这里亡念wu) 李月白没有去接锁亡镜而是嘴角起了一丝笑意道:“你这是有事要求我吗?” “也算是吧。我在此开宗立派总得背后有个靠山不是?”镜修缘脸上笑得和蔼。 “那你这位掌司大人收还是不收呢?” 镜修缘又道。 “那我收下了。那也算我欠你一个人情。以后能力范围之内,不做让我违心的事情!其他事……我一定办到。”李月白将镜子接过。 她和镜妖此前并不算熟悉,平白无故得人好处,这也不是李月白的做派。 “对了。这次你招收弟子当中……有几个好名字。比如那个拉驴少年,为人圆滑但不失正派,修行天赋也不差。还有那个杜信由,也是不错的苗子!就是身上贵少爷的气度还需打磨……” 李月白将自己对那些少年的看法一一说了出来。 说着的同时,她随手一翻一卷卷轴出现在了她手上,她将其交给了镜修缘。 后者道:“这是?” 李月白却是摇了摇头道:“这是我这些年从丁铁到玉司炼气阶段的一些个人看法……你开宗立派总得有些真材实料吧?你一个大妖,所修之法到底和人还是有些不一样的?” “老朽谢过李掌司!” 也在这一刻,这位化身小老头的镜妖镜修缘算是真正对面前的这位女子卸下了防备。 要知道…… 炼气心得,尤其是甲金以上……换作哪个炼气世家或是宗门,不得宝贝一样的私藏起来? 更不必说是李月白这种修为的炼气士!她却说拿出来,就拿出来了! 李月白看向面前的小老头笑了笑道:“不必这么看我……这天下不是我李月白一个人的天下。将来应对大劫的,也不是我李月白一人!” “李掌司大义!” 镜修缘向着李月白认真行了一礼。 “你呢……为何想要开宗立派呢?” 李月白看向面前的小老头问道。 “如掌司所讲。这天下……也不是我镜妖一人的天下啊。就算将来想要作乱,也总得让这个世道真正先安定下来吧?” 镜修缘带着一丝意味深长的笑容说道。 简短的对话之后,李月白带着王新柔离开了。 一场青州之行,看似是没有没有收获。但看着隐没在云雾之中落宝宗,那已然换上落宝宗弟子服饰的拉驴少年、杜信由一行人。 她总觉得收获还是有的。 或许此前,她心情还带着些许阴郁,但此刻她目光灼灼,看着落宝宗,看着落宝宗所在空余山下的芸芸众生,她看向天,看着天之后的另外一个世界。 她白衣在风中猎猎作响,她嘴角露出一丝笑容道:“人定胜天!” …… 大化十一年九月。 自李月白青州之行,已然过去了九年。 在九月重阳这一天,年事已高已然行动不便的段剑安突然萌生出了登高的想法。 重阳登高本是历来就有的习俗。只是过去几年段剑安年岁渐大,不要说登高,他甚至减少了外出。 也同样是九月。昔年还是在段剑安身边,只会背三字经、喜欢玩风车的孩童东方峭,已然长成了少年。并且在相当小的年纪内,已然做了举人。 昔年…… 段剑安不能看到自己的得意门生东方霄在朝堂上一展才华,如今看着他的儿子东方峭长大,他倒是觉得也没什么遗憾了。 东方峭很聪明,且为人并不刻板。或者说是他自小在中书令段剑安的身边长大,自然眼界见识就不会低。 段剑安看着他,露出一个欣慰的笑容然后道:“段爷爷,已给朝廷上书,三日之后会调你去淼州地界。从一个管粮的小吏做起,你可愿意?” 听到前半句话的时候,少年东方峭心中还是有些开心的,总觉得一身所学终于能展露头角了。 可听到后面,却是叫他去一个偏远地方从个小吏做起。他显得有些不开心。 “才华固然高……但高的才华体恤不了民间疾苦。那还不如泯然众人!”段剑安摇了摇头。他知道,面前的少年就是一块璞玉,但还需打磨才能真正成材。 少年不知将他的话听进去了几分,只是故作深沉点了点头。 “峭儿。能扶我去京城外的北山看看吗?我想亲自走过去看一看如今……我们京城的风景。” “啊?您要去的话,可以让李掌司大人一派人过来直接带……” “不必了!这好的风景,要一步一步走上去看,才最有感觉。就像人这一辈子,一步步脚踏实地走到高处,才最能令人心安。” 段剑安拒绝了东方峭的想法。 就这样已然三年时间不曾上朝,也很少露面的中书令段剑安,在将自己认真洗漱一番后,他穿上了当年初来京城时一般的装束。 那是一身廉洁的青色布衣,做工粗糙,但很干净整洁。 出门前他理了理发簪,却又发现如今头发稀疏到发簪也其实没有束缚多少头发。 他就像一个不起眼的老人,在东方峭的搀扶下走入了街道。 “是……中书令大人!” 街道上有人认出了段剑安,并惊呼出了声。 人们猜测着,这位中书令大人是不是要去上朝? 可他却背离皇城的方向,向着京城的北山而去。众人不知他到底要去做什么。众人就只是静静看着他一步步走出了京城,向着北边的一座山峰走去。 “段大人……您这是要登高吗?我有马车可载您一程!” 有人看出了段剑安的意图,对于这位亲民的大人好心说道。 但段剑安却摇了摇头。 他就那么一言不发,在东方峭的搀扶下走到了北山那座最高峰的脚下。 而继段剑安出现之后。京城中诸多大人物也相继出现在北山脚下。 就似乎他们都是来见证段剑安登高一样。 其中有人注意到,那位一向表现淡然镇定的李掌司脸上,眼中少见的出现了一抹哀伤。 北山脚下,看看呼啸而来的山风,已然一头青丝凌乱的李月白对着段剑安道:“书生,要我带你上山吗?山上……风大……” 已是苍老模样的段剑安却露出一个灿烂笑容道:“不了兄长!我想……自己走上去看看。” 第676章 愿我一梦不醒 在东方峭的搀扶下,段剑安略显艰难的在北山脚下迈出了第一步。 北山这边的群峰并不算陡峭。山路也平缓许多。但对于年事已高的段剑安来说,这路走的并不会很容易。 相当,这只是外人的看法。 除了前面几步,段剑安迎着山风走的有些颤颤巍巍,后面几步走的反而顺畅了起来。 山上的风并不是很大。 相当还带着些许湿润,配合着早上才刚刚出来的太阳,一切都显得刚刚好。令人觉得舒爽。 段剑安一开始走的很慢,有种闲庭信步逛后花园的感觉。 这让还尚在青春,还是少年的东方峭怎么都适应不了这种慢吞吞的节奏。但另外一方面,少年也有足够的耐心陪着段剑安去走这段山路。 他愿意做段剑安的拐杖,扶着他走完这段山路。 但随着时间的流逝。 段剑安依旧是慢吞吞的步调,但东方峭却开始显得有些体力不支。 段剑安回头看向少年,意味深长道:“有时候一开始跑的快……不代表就能走到最后。或快或慢,到底都是要看谁能走到最后。这个道理……你若日后为官,切记!” 东方峭总觉得今日的段剑安和平时有些不太一样。 似乎上他显得话少了很多,但每每再说话又都像是对他的叮嘱。 又行一个时辰后,二人来到了半山腰的位置。 但段剑安他们所登的是北山之中最高的一座峰。这样的一座峰,不要说是他们两个普通人。对于一般的丁铁炼气士来说,都并不一定能一口气登上去。 山下,李月白默默注视着山上的一切一言不发。 她觉得段剑安走到这里,可能已经就是极限了。 山下的诸多人都是这么认为的。 一个个熟悉的面孔也相继出现在了山下。 有黄奎。 现在瞎了一只眼睛的他,大多时候给人的感觉都是凶神恶煞。可今日的他却是收敛起了他的凶神恶煞和大大咧咧,而是在山下温了一壶黄酒,放在一边的大石上然后卯足了起来气力吹着山上大喊道: “书生!今天可是老子我亲自为你热酒……待你下来,我们一同喝酒!” 也不知这声音段剑安到底听不听到。只是见他声吼,惊动的一众飞禽乌压压一片在半山腰散开,隐没在了云雾之中。 黄奎之后,裴春雪、裴乔儿母女也出现了。之后是一化帝,孟不留父子,丘夫子…… 乃至于京城之中有头有脸的人物全都出现。 这些人出现之后。 他们也不登山,而是随李月白一起静静待在山下。 一化帝身边,才刚刚学会走路的第十一皇子奶声奶气问向身边的一化帝道:“父皇……你们怎么也不上去啊?还有,段爷爷会回来吗?” 前不久这位十一皇子曾在段剑安门下听他讲课。 一化帝也很喜欢自己的这个十一子。虽然年纪尚小,但已然表现出了远超同龄人的聪慧。 一化帝为了这个儿子,也曾专门拜访过段剑安,乞求他做自己这十一子的启蒙老师。 而十一皇子,也很爱段剑安讲课。 在孩子的印象里,这个老人脸上总是挂着慈爱的笑容,似乎是很爱笑。 一化帝听着身边孩子的言语,又看了看不远处一言不发的李月白,他思索片刻道:“你段爷爷一定会回来的。” 而山上。 段剑安依旧在缓慢走着,虽然步调明显又慢了许多。 但他脸上却还不曾显出疲态。 又似乎他每一步都走的很认真。 他身后,东方峭已然开始累的不行。他想不通,一条腿抱恙、且年事已高的段剑安是怎么走的比他还要稳的? 他不累吗? “段爷爷。要不我们回去吧?” 东方峭开口对着段剑安说道。 后者没有回他,而是继续迈着有条不紊的慢吞吞步伐向山上走去。 有半个时辰后。 东方峭第二次开了口:“我说段爷爷……您老身子骨这么好吗?您真不累吗?您悠着点……这里风大!” 不知何时起,段剑安的步伐突然又快了起来。 这让东方峭越发有些不适应。 可走的越高,相应的山上的风便也跟着大了起来。 有句话讲,走的越高,脚下的风景看的越清楚。但对东方峭来说,并不是这样。他回头看去,却发现不知何时他们已然也走到了云雾之中。 后面或是前面的路全被云雾遮盖。 他是生怕一个不小心,一脚踩空命就交代在这里了。 但比起自己的安危,他倒更担心段剑安。 老爷子年纪到底是大了。 他要是一脚踩空,多少还能有些气力兴许还能攀附在山崖上吊那么一会儿,吹吹冷风。 这老爷子要是一脚踩空。 那真就是一命呜呼了。 “段爷爷……您这慢点啊!前面的路都看不清了?” 他扶着段剑安,每一步走的都很艰难。 而对段剑安来说,山上的路也确实越发难走了。可越往高处走,他却越有一种轻松感觉。 就好像身上的负担全都卸下来了一样。 并且他隐隐有一种感觉,在山顶之上一定有他想要看到的风景。 为了看到这个风景,无论前面的路有多远,他都会走下去。 可到底他已然上了年纪。 他的身体已然透出疲惫,无法跟上他的思绪。 他的心脏更是猛烈发出“咚咚”声,提醒他……他的身体已然在超负荷运作。该停下来歇息一会了。 甚至于…… 连他自己都或许没有发现,他的瞳孔开始显得涣散。 但他脸上却渐渐洋溢起了笑容,那笑容越发灿烂。因为还有百步的距离,他就可以走到山顶。 他的步伐越来越快……也越来越轻灵…… 以至于连扶着他的东方峭都有些赶不上他的步伐。只能看着面前的老人和他渐行渐远,隐没在云雾中。 又一刻钟。 段剑安终于走上了山顶。 在这最高处,浮云已然不能遮盖视线,山下的景色一览无余。 京城的景色和繁荣,此一刻更是可一眼收在眼中。 但段剑安的视线却没有往山下看去。他的眼神越发涣散,让人看不出他到底是在看向哪里。 只是看到他脸上的笑容越发灿烂,也不知他到底看到了什么,两行清泪自他苍老浑浊的双目中流了下来。 “这山上景色可好?” 一道清冷的女声响了起来。 “你来了啊……真好!好啊!” 也不知段剑安到底看到了什么,他脸上脸上显出些许心满意足,缓缓坐下就此闭上了眼睛。 同样来到山顶的李月白开口道:“书生,你到底看到了什么呢?这山下的景色,看习惯了……也就不觉得令人惊艳了。你这句话,是对你心心念念了一辈子的秋娘说的吗?” “书生。你知道吗?要不是我暗中帮你……这座山,以你脚力怕是三天三夜都走不上来?你不该……对我这个兄长道一声谢吗?” 山上有风吹来。 将李月白鬓角的发丝吹起。 今日的她依旧是一身白衣,有光映照在她白皙的脸上,显得她容颜绝美动人。只是她窈窕身姿隐没在云海之间,也显得单薄和孤寂。 但坐在她对面的人,却一言不发没有再回答她。 书生段剑安死了。 就像这世上没有一个人能逃过岁月的打磨一样。段剑安的离去,这本就是正常的事情。 但李月白看着山下的云雾,却说不出是一种怎样的心情…… 她缓缓也坐了下来,像是段剑安一样的坐姿向着山下看去。 又不知过了多久。 东方峭也走了上来。 隐约之间,他看到有个女子隐没在了起起伏伏的云海之间,那侧颜绝美,惊鸿一瞥之间令人绝望。 这一刻…… 那在他们眼中不可一世,高高在上的神灼卫总掌司李月白似乎有了些许人间烟火气。 少年听着她道:“最是人间最美风景,却也高处不胜寒……” “高处不胜寒?” 少年将这句话也重复了一遍。 高处不胜寒……以少年如今的学识,这句话自是不难懂。只是他隐隐觉得,李月白嘴中的这句话却有别的含义。 那含义是什么呢? 他有些不能理解。 再一恍惚间,那隐没在云海中的女子却已然不见了踪影。 少年走上前去对着段剑安道:“段爷爷……您老跑这么快做什么?段爷爷……” 少年连叫了几声,对面的人却没有回应他。 他连忙走了过去,却发现段剑安脸上的泪余温依旧,只是人却没了生息。 他看到段剑安身前有着一行字:将我葬于北山,只愿一梦不醒。 “段师爷!师爷!您还没教我您都本事呢?您就这么走了?” 少年放声哭了起来。 过去段剑安是他爹的老师,他叫段剑安一声师爷,自然合情合理。 山下…… 众人终究是没有等到段剑安下来。 已然知道山上情形的人面露悲痛之色。 一化帝身边,那位十一皇子又问道:“父皇……那位段爷爷真的会下来吗?” “段爷爷应该不会下来了。他应该是要打算在这山上清修了。以后不问这朝堂上的事了……” “这样吗?” 十一小皇子闻言父亲的话显得有些失落。 只是已然天生聪慧的他看周围人的神情,却又隐约觉得不是这样…… 可真相到底是什么呢? 他又想不通。 已然出生来到这世界没多少时间的人,自然想不到死亡那一层。 …… 大化十一年九月初九。 中书令段剑安死于京城外的北山。 这一日之后,京城上下相当长的时间里,都显得有些死气沉沉。 这位中书令在位之际,为人清贫廉洁,对待百姓亲和。大部分百姓在得知他的死讯后,自主来到了北山脚下,为他设下祭坛祭拜。 …… 又是一年的新年将至。 就像是恢复了往年有的惯例,李月白回到了西城富贵街的墨轩居。 只是这一年,李月白再回墨轩居,却总觉得少了些什么。 像是今年黄奎带了一壶黄酒,他几次欲喝,可看着对面空落落的座位,他最终又只能扫兴作罢。 裴乔儿自小习惯了段剑安的严苛唠叨。 但看着少了一人的墨轩居,她也怎么都开心不起来。 这个年,众人过的都很不是滋味。 就好像过去的无数个年关之间,总得有书生的年才叫做年。 也是这一年。 墨轩居多了一个人。多的这个人正就是东方峭。少年算是学得了段剑安的衣钵。 要说所有人之中……谁最伤心…… 可能就是他了。他自小生活在段剑安身边,和他朝夕相处。 在心里更是早把段剑安当成了亲人。 这个年关。他刻意从淼州赶了回来。 纵然淼州和京城有着不少距离。但他还是赶来了。纵然回来一趟他待不了几日,马上就要走,但他还是来了。 对于面前的这个少年,既然他是段剑安的传人。 李月白自然也将他当成了后辈。 少年将要再次远行,有些话她也要叮嘱东方峭。 诚如段剑安生前对东方峭的评价,说他固然年少有才学在身,为人聪慧。但性格太过耿直。 要知道大丈夫能屈能伸。一味的耿直刚硬不见得会是一件好事。毕竟,过刚易折。 李月白对东方峭也差不多是这样的感觉。 虽说少年远行的淼州任职务的地方,段剑安生前也曾找人打过招呼,甚至不久之前李月白也曾叮嘱过那里的人。 可对于大部分人来说…… 他们却不知道你东方峭的背景和来历。对某些人来说,东方峭过于耿直的性格若是损害到了他们的利益。 他们只会当东方峭是眼中钉肉中刺……只会想尽一切办法让你这个少年无声无息死去。 这种无形的怨毒。 有时候不一定是李月白这种顶尖的炼气大人物能预防到的。 毕竟…… 淼州已然离京城很远了。那里发生的一切李月白也不可能事事都关注在眼里。 想到这里,李月白对着东方峭叮嘱道:“此去远行……切记忍一时海阔天空!记得,你背后有我们呢!该服软的时候就服软!活着才能伸张你心中的正义!” 第677章 少年锦时 “掌司大人所言记下了。” 东方峭对于李月白的叮嘱点了点头。 李月白也希望少年真的能将她的话听进去。 随后一众人坐在一起简单吃了个年夜饭。只是单对东方峭来说,他多少显得有些拘谨。 这种拘谨不是说在李月白、黄奎这样一众大人物面前显得拘谨。他自小在段剑安身边长大,也时常和李月白他们接触。 对于李月白这些人……他更多都是当寻常的长辈。 在长辈面前固然会有些许不自在,但不至于拘谨。 而是他看着这年夜饭,伸出筷子夹起一块糖醋排骨时,他不知道该放到谁的碗里。小时候,每每吃这道菜时,段剑安都会夹到他碗里。 这几年老爷子年纪大了…… 再吃这道菜时,他则会主动夹起放到段剑安碗里。 可眼下,他这一筷子伸到空中夹起东西,又不知该落在哪里? “小子……想什么呢?是看上哪个姑娘了……要不要你黄爷爷替你去说亲?再说,你这少年郎正值青春,也是长身体的时候,不吃东西怎么行呢?” 黄奎见状,思索少许则是夹起一筷子菜放到了东方峭碗里。 东方峭往碗里看去,黄奎夹到碗里是一颗香菜丸子。他自小到大都不怎么喜欢吃香菜,但停顿片刻后,他还是将丸子夹了起来。 他也不知这一刻到底是什么思绪……只是觉鼻子有些打发酸。 但那种拘谨感瞬间荡然无存。 “男子汉大丈夫!你看你哭什么呢?还是说……哪个小姑娘你惦记的很……爷爷我……” “行了!胖子!你也知道你是长辈。说这话合适吗?” 李月白打断了黄奎。 后者则是放声笑了起来。 随着他爽朗的笑声,在墨轩居回荡起来,这场年夜饭才稍微有了些欢快的气氛。 也要不说少年人总是能和少年人玩到一块的。孟不留的孩子孟念沫,也是和东方峭相仿的年纪。 二人很快就聊到了一起。 和东方峭在朝为官的志向不同,孟念沫倒是更喜好丹青和炼气。 但有时候命运就是那么喜欢捉弄人。 孟念沫虽然继承了她生母的容貌,小小年纪就已生得俊朗清秀,但偏偏他喜欢的丹青和炼气方面天赋就显得平庸了……甚至有那么些差。 和他父亲孟不留做对比,简直是两个极端。 孟不留是除了生意上的事,其他是一概不关心,偏偏其他方面包括做生意,他都有着极好的天赋。 先天天赋不足…… 但孟念沫却显得尤其刻苦,每天都会花大量的时间在丹青和炼气剑道上面。 一般来说京城之中,如他这般的年纪贵族子弟,哪个的手不是比那闺中的小姐还要细腻? 但偏偏他的手却是布满了厚厚的老茧。 两个少年坐在一起,目光灼灼对于未来都有着各自的看法。 忽而东方峭开口道:“说起来。年前的时候,段爷爷还在世的时候。给我向京城的一个世家小姐订了一门亲事……想来有些事情老爷子提前就给我筹划好了啊!我是有本事在身的人,不去倒插门……也能很好的活下去起。并且出人头地。” “是哪家姑娘?” 孟念沫问道。 “是北城的迁云街王家的三小姐。”东方峭回道。 “那个姑娘吗?” 孟念沫有了印象。 王家那个三小姐生得很秀气,是个美人胚子。再者王家家教严格,他们家出来的女儿自是差不到哪儿去。将来足够给东方峭做个贤内助。 “但我不想就这样去成婚。人生在世,总得先立业,后成家。”东方峭目光坚定。 “那你喜欢那位王姑娘吗?” “才见过单单几面,能说什么喜欢呢?” 东方峭对着孟不留摇了摇头。 顿了顿东方峭又道:“但这是段爷爷给我订的亲。哪怕那个王家小姐是个丑八怪,我也一定会娶他。你呢念沫?家里没给你订什么亲事?” 孟不留摇了摇头。 或许是因为他是家中独子的缘故,又早年丧母孟不留对于孟念沫并不是很严格。也不会强迫他订什么亲事。 只是单方面孟念沫对自己很严格。 “亲事倒是没有……只是……这个事怎么说呢?” 孟念沫显得很为难。 “说说看呗。是喜欢上哪家小姐了?说不得我还能给你出谋划策呢?” 东方峭嘴角扬起一丝显得有些八卦。 说起奇怪,在段剑安身边长大的他,既有着段剑安年轻时的耿直性格和某些方面的墨守成规,但也有着些许黄奎身上才有的市侩。 “怎么说呢……我喜欢的人大我十几岁吧。”孟念沫说出这话,显得腼腆又十分不好意思。配合着他俊秀的容貌,就像是一个羞答答的小姑娘。 “啊?” 东方峭惊呼出了声。 大孟念沫十几岁,可不就是少妇? 他怎么都看不出来,看似腼腆的东方峭竟然喜欢这口! 也既然是少妇,那对方说不得已然成婚。 孟念沫喜欢少妇,说不得很有可能就是已成婚的少妇……这算是什么嗜好? 和孟念沫一番言论下来,东方峭也觉他谈吐不凡,算得上人中龙凤。可便是这样的人,怎么有这样的嗜好呢? 说到底东方峭还是继承了段剑安时的刻板,纵然他有些市侩……但规矩就是规矩,道德便是道德!不可为之事就是不可为! 他觉得他有必要好好劝劝孟念沫。若是后者真要做什么僭越之举……他觉得有必要将他拉回来! “这个……这个怎么说呢……” 孟念沫也发觉对面东方峭看他的眼光发生了变化,觉得对方可能误会了什么。 又不知他想到了什么,他看了一眼远处坐在李月白身边的裴乔儿。 自小到大,他都是跟屁虫一般的存在待在裴乔儿身边长大的。正如他现在所炼气练剑,都是裴乔儿所教。 但至今为止…… 他说不上对裴乔儿这位名义上、并无血缘关系的姑姑是一种怎样的感情。 似乎是亲情多一些。但亲情之中又掺杂了一些别的东西。那些东西在更早之前就有。久到还就是这个墨轩居,也是同样的年夜饭,他第一次见裴乔儿。 后者捏着他的小脸,第一次同他说话。 他鼓足勇气正要给东方峭解释。 “聊什么呢?那边一群老东西聊天我插不上嘴啊……就找你们年轻人聊聊了!” 可忽而,他们背后响起一道清脆悦耳的女声。 接着,便是一张美丽少女容颜从两个少年中间探了出来。 这是属于裴乔儿的脸,挺秀的琼鼻,吹弹可破如雪一般的肌肤,她嘴角微微带着笑容甚是美艳。甚至于,孟念沫都能看得清她她美眸上纤细修长的睫毛。 这让孟念沫大脑一片空白,准备要说的话也咽了回去。 “说谁老东西呢?” 李月白抓起一颗核桃,不偏不倚正好砸在裴乔儿的脑袋上。 “哎吆!” 小小的一颗核桃自然砸不疼人。但后者还是故作吃痛叫出了声。 “乔儿这孩子说起来年岁也不算小了……” 说这话的,是裴乔儿的生父。 他本是风家旁系出身。当初风家谋逆,他倒是因为和裴家的关系活了下来。 过去这么些年,他每每随着裴春雪来和李月白这些大人物吃年夜饭都显得拘束。但这么些年时间久了,他倒是也习惯了。 “是不小了。只是她要做什么……喜欢做什么,就随她吧。我们在,她在我们面前始终就是孩子不是吗?”李月白说道。 裴乔儿的那位父亲闻言点了点头。 对他来说,如今生在盛世,天下太平,已然怡然自得了,又还有什么所求呢? 另外一边,裴乔儿则是对着自己名义上的两位侄子,对着东方峭和孟念沫道:“过几日京城北郊外,有个踏春会。你们要去看看吗?” 东方峭摇头道:“不过是一群年轻子弟各自攀比而已。没什么可去的。” “我随意……姑姑去吗?” 这会孟念沫反倒选择拘谨了,说话都小心翼翼。 “我自然是去啊。踏春吗?不一定就是互相攀比,年轻人聚在一起聊聊各自志向也挺好的。”裴乔儿说道。 “那我去。” “我也去。” 孟念沫和东方峭几乎是一前一后说出来的。 东方峭本来是不想去的。只是听到孟念沫要去,又想起他的特殊嗜好……说不得踏春会就有自己这好兄弟心心念念的少妇! 他可不能看着好兄弟犯错啊。 这踏春会,他必须去! “喝酒吗?” 裴乔儿又笑着道。 “喝酒误事。我不喝。酒喝多了脑袋会不清醒,无法理智去判断一件事。” 东方峭直接拒绝。 “可以吗?” 孟念沫则是看向了裴乔儿。 “可以啊。也别这么死板嘛……今日过节适当喝点儿没事。想当年,我像你们这么大的时候,随便喝个三五斤不倒!”裴乔儿对着两个少年说道。 这一夜。 除了裴乔儿之外,其余两个初次喝酒的少年喝的酩酊大醉,然后各怀心事睡了过去。 …… 约莫几日之后。 在神灼卫总司的监天楼上,李月白看着面前的公文卷宗长舒出一口气。 面前公文是关于太学府再开设修行炼气课程的事宜。 如今天下安定。 但也更应该居安思危。不说别的,也要为应对之后的大劫,修行炼气就不该再藏着掖着。 如今…… 这件事情也算是尘埃落定了下来。 李月白先做了表率,将自己对玉司炼气的心得赠送给了太玄府,此外还将部分神灼卫总司内的炼气修行之法也送去了书院。 甚至于还派了魏无名去太学府做了副府令。 算是太学府名义上的二把手。不然单单丘夫子肯定忙不过来。 黄奎近些日子也因为此事在太学府和神灼卫总司两边来回跑。这会他算是才得闲下来。 他端起放在桌上的紫砂茶壶倒了一杯茶后喝了一口道:“木老大……东方峭那孩子在踏春会上闹出的动静听说了吗?” 李月白点了点头道:“听说了。可以说某些方面,他比当年的书生还要狂和傲啊!” 一场京城的踏春会,算是聚集了京城中新一代的年轻一辈。 但东方峭却是以着他的才学傲视群雄。无论是什么诗词歌赋,又或者是古今之事,他随口就能说出来。对于当今的一些事情,他也有着自己的见解。甚至于,他还当着众人的面,将京兆府一件悬了三年多的案子,就此给勘破。 可以说,那一刻的他该是所有人的中心……极其闪耀。 但一些个言语。却也激起了这位少年心中的高傲。 比如,有人说他其实是借着老中书令段剑安段公的光才能被人所知。所谓的才学就是言过其实……也就那样。 这样的言语,使得少年几乎也将踏春会半数以上的人都给得罪了个遍。 并且他放下豪言,不靠自己的背景,他也能在淼州那里混出个名堂。 也由此,他在踏春会上名声大噪。 但眼下…… 黄奎却是叹了口气道:“要是我年轻个几十岁,如他这般年纪的时候……遇到他这样的人,怎么着都得给他竖个大拇指,说上一句你他爷爷的有种!可现在嘛……” “过刚易折。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对吗?”李月白回他道。 “是这个意思。这孩子不单是耿直。而且太狂了。是目中无人的那种狂,和他同一年龄的,几乎他就没放到眼里。”黄奎摇了摇头又道:“淼州那块地界多是水洼地界。某些地方一条河就把一个县城给围了。东方峭这孩子待在那种封闭地界,这种性格可是会吃大亏的!” “我也放心不下……所以派了人暗中随他一块去了。”李月白又道。 但即便身边有人看着东方峭,也只能是保障他不出事。可将来他到底该是要独当一面的。 不然一旦离了他们这些长辈…… 以东方峭现在的性格,必然会被人所加害。李月白也希望,东方峭淼州之行能磨砺的他过于自傲张扬的性子收敛一下。 第678章 燕玄关比武(上) 冬去春来,草长莺飞。 时间很快来到了二月。 在自大劫之后的十几年,这个世界进入了它应有的和平正轨。各地之间偶尔可能会有邪祟事情发生,平时则几乎听不到。 这一日,李月白走出京城,准备再去幽州。几年之前,她带着王新柔回京城的时候,也曾去过一趟幽州,试图寻找到始下。 可不要说是他…… 就连整个栖神道的影子,她都没有寻到。就好像栖神道就此在人间蒸发了一样。 这正常吗? 这当然不正常。 以李月白对栖神道的了解,栖神道这群喜欢乐子的乐子人…… 天下纷乱时,他们会出面让这个世道回到正轨。正如之前,始下就不止一次的帮过李月白。而天下安定时,按道理来说……他们应该会冒出来作乱才对。 可十几年的光景过去了。 这些家伙却表现的异常安定,几乎听不到他们作乱的消息。 再次来到幽州,李月白特意去了一趟和通州接壤,或者说坐落在两州之地的燕玄关。 昔年…… 为和镇北王城对峙,朝廷特意修建了这座城。 如今十几年时间过去。 这座城俨然成了这两周地界的一座大城。其繁华程度比京城都差不了多少。最为重要的是,此城也算是天下远近闻名的“武城”! 或许是昔年对抗镇北王城,各地的炼气游侠,又或是各州各地的炼气大能都来过这里的缘故。 自那之后…… 燕玄关每隔上一段时间就会有甲金以上的炼气士在燕玄关的北郊外比武。 北郊正就是当年朝廷和镇北王城对峙过的战场!或许是当年有诸多玉司炼气士在这里对战过的痕迹。 这就导致此地时至今日……依旧是一片荒凉寸草不生。 但这样的环境,时至今日炼气士们用来比武,似乎倒是也更有看点。 就如此刻。 北郊之外,有两名炼气士约定了黄昏时分来此比武。 眼下虽然还是早晨。 但燕玄关的的一些酒店或是茶馆里已然造势说起了此事。而不知为何,更多的人就是对那种露天茶馆更情有独钟。 或者说是这种露天茶馆某些说书先生讲起此事,更有感觉。 比如北郊之外,就有个露天茶馆,里面既是摊主,又是说书先生的店家笑着道:“诸位……你们可知今日来比武的这两位有什么来头?” “什么来头?难不成是京城来的大人物?” “还是说……某地不出世的玉司老祖宗?” “这到底什么来头你倒是说啊!” 一众人问道。 “诸位还请……” 店家似乎是要准备说的,但话说到一半却是停顿了下来。 意思很明显,还请各位捧场我才能继续说。毕竟他这里茶水都免费了,也就指着说书嘴皮子上的功夫赚点钱了。 李月白听到这里笑了笑扔出了一两银子。 这次出行,李月白依旧是一身白衣,只是戴上了曾经丘夫子送给她的那面木制面具。这面面具可隔绝一切神念的探视。 “吆……这位姑娘大气!” 店家接下银两显得开心。 有了李月白开头,其他人也是有顺手扔过去一些钱捧了个场。 店家这便继续说道: “这两位啊……论他们的来头可比过去半年来燕玄关比武的人的名气都要大!这其一位嘛,叫杜南潇是云州地界上世家出身的玉司炼气老祖。其二嘛,是通州地界上二观宗的宗主童耀武,也是玉司炼气士。” 说起这两个人。 李月白倒是也有了些印象。 当初和镇北王城对峙期间,这二人也曾来燕玄关出过力。 当初,这二人还只是甲金炼气修为。如今十来年时间过去,这二人倒是也到了玉司炼气修为。 只是这二人之中,杜南潇的名声不太好听。或者他大义上没什么问题,朝廷危难之际能挺身而出,但私生活方面据说就为人诟病了。 杜南潇这人…… 为人已然是几百岁的老东西,但私下里却是总会在各种女子之间辗转反侧。当然,要只是这件那也没什么。 关键是只要他看上的女子,不管对方是否成婚……又或是闺中待嫁,他总会想方设法搞到手。 这使得他几乎到处都有私生子。隔三差五每隔上一两年,就有女子带着孩子来认亲爹。 当初黄奎把持燕玄关时,此人当时管不住自己……结果将当时燕玄关一位阵亡的甲金炼气士的老婆给勾引。 当事人的一男一女倒是你情我愿没觉得有什么。但这倒是让那位阵亡炼气士的子嗣和一众朋友不能接受。 惹的一大帮子人叫嚷着要杀杜南潇! 一度间,此事闹的沸沸扬扬。 当时黄奎出面协调此事,也是费了好大一番功夫才将此事平息。 总之,关于杜南潇此人…… 身上一大堆风流韵事。也足够哪个说书先生说上好几天。 不过正当众人以为这说书先生要说这杜南潇的风流韵事的时候,他却话锋一转又故作深沉道:“不过在说着二位大人物之前。我们还是说说此地十几年前的大战吧。说一说那十几年前的大人物们……你们可知当年那镇北王城的老王爷是被谁所杀?” “被谁所杀?” 店家的话,一下引起了所有人注意。 对于李月白来说,她当然知道镇北老王爷是被万象皇帝联合十二神所杀。 可对一众百姓来说,他们却不知晓。 当年他们所看到的就是镇北王城老王爷死了。可谁杀死的他,这些年官家也没个解释。 主要是朝廷方面来看,这些事涉及十二神和万象皇帝,解释起来也麻烦。况且当初镇北老王爷死之后,接连又遇到了十二神之乱。一来二去也就没去解释了。 再者,眼下太平盛世,去追究那些又有什么意义呢? “诸位不如猜猜。这位老王爷是谁所杀?”店家将手中的折扇拍在桌子上笑嘻嘻看向众人。 有人道:“这莫不是当年的燕玄关城主黄奎黄大人?他一手雷法用的出神入化!” “不对!对不上!黄奎大人雷法固然厉害!可当时他也才是甲金炼气士,成为玉司炼气士更是这几年的事情。” 有人立马反驳。 “那会不会是离州的那个惠山老祖?都说他浮尘之下便是一个乾坤莫非是他……” “惠山老祖当年尚且败在黄奎大人手下。怎么可能是他?” 有人再次反驳。 “那有没有可能是溪州来的那位黄十一姑?这可是当世少有的玉司女炼气士!”有个中年男子说道。 “这更扯蛋了!你们全都是胡言乱语。那黄十一姑是玉司炼气修为不假!可当年那位镇北老王爷炼化了龙脉,修为在玉司之上!”有个半老学究似乎对这些陈年往事还有一些了解,摇头说道。 “那会不会是太学你的那位丘老夫子?”又有人道。 “你这根本可能!那位老先生固然厉害!可当年他根本就没来过燕玄关。倒是咱们神灼卫总司总掌司李月白李大人,当年来过燕玄关。要说最有可能杀镇北老王爷的人,肯定是她!” 有个年轻书生说道。 “那位大人啊?还真有可能!我十几年前看过那位大人一眼。”先前说话的那位老学究开了口。 顿了顿他道:“现在都说我们关内那些个巷子里的姑娘,今天把这个捧成天仙!那个捧成什么绝世美人!但和李大人比起来差远了!” 他说着端起面前的茶喝了起来,眼中露出些许回忆之色。 “掌司大人啊!那真是一位奇女子了!古往今来都难见啊!”有人唏嘘。 “不过说句题外话……我们掌司大人难得就没动过什么凡心吗?”又不知是谁提了这样一嘴。 “应该说李掌司那样的人,这世上谁又能惹她动凡心了?再说句题外话。李掌司大人现在少说也百来岁的人了,日理万机,会有心思想这些东西?不过有生之年,能见这位大人一样惊艳的女子也算是不枉此生了!”有人说道。 聊着聊着话题从镇北王爷的死因,忽而就聊到了当今神灼卫总掌司李月白身上,甚至于还聊起了她的八卦。 这让当事人的李月白说不出是一种怎样的感受。 众人聊起她固然有调侃,但更多都是尊敬。 就这样小茶馆里,话题越聊越偏…… 但大家也越聊越火热。这让一开始说书的那位店家彻底丧失了主导权,干脆准备好瓜子和花生米,和一众茶客聊了起来。 茶馆里。 众人来自天南地北,聊的东西跨度很大。上一刻大人可能还在在十几年前的镇北王城和朝廷对峙,下一刻就能说到字家地界小巷子里的琐碎,比如谁家的娘子和谁有一腿…… 聊着聊着。 倒是有人发现,坐在一边的李月白一直都是一言不发。 或者说偶尔某件事情比较有趣,会听到她发出一两声笑声。 也似乎她的气质跟茶馆里的一众人显得有些格格不入。茶馆里的人来自天南地北不假,但都算不上什么大富大贵,只是普通人。 在外人看来,李月白像是世家出身外出的小姐。但她给人的感觉又过于沉稳,尤其是面具下那双眼眸深邃,似乎又像是路过此地的游侠。 可说她是游侠,她却并不显风尘仆仆。 有人问她道:“姑娘……你打哪儿来的?” “京城。” 李月白回道。 “哎吆……姑娘京城来的!” “大地方啊!” “了不得啊!您是世家出身?” 一众人问道。 都是天南地北的看客,自是都喜欢热闹。 “不是。” 李月白笑着摇了摇头。 “那您见过那位李掌司大人吗?” 那位老学究开口道。 面具下,李月白嘴角起了笑意然后摇了摇头。 “姑娘啊……这你可太可惜了!那可是神灼卫总掌司大人啊!如此女子……哎!不见真是可惜!” 有人觉得面前这位白衣姑娘竟然都没有见过那位李掌司,多少有些替她可惜。 李月白则是觉得一阵好笑。 众人又和李月白搭话后,再问不出什么后,便觉得索然无味了。 正说话间,又见茶馆外一个头陀打扮,但留有长须长发,一个膀大腰圆穿着虎皮裙的中年男子走了进来。 男子的衣服上挂着一个丙铜牌子,其上还有着刮痕,似乎上这牌子戴了有些年头了。 “诸位……你们聊什么呢?店家!给我一坛子酒!然后倒与众人!” 头陀男子豪爽一笑,并没有炼气士的架子。 似乎他也乐得和这些人在一起聊天。 “吆!大师父豪爽啊!今日沾您的光了!” “谢过大师父了!” “客气!客气!” 头陀拱手对着一众人笑道。 “大师父又是哪儿来的?” “云州。” 头陀对着众人回道。 头陀似乎很健谈,几乎对于任何的事情都能说上一点儿。甚至于再聊回镇北老王爷死因这事儿…… 他笑了笑道:“我听人说……当年那位老王爷是死在了老皇帝万象帝的手中,是真是假就说不上来。毕竟,我也没见过。” 正说着,却见又有个年轻公子从外面走了出来。 年轻人衣着光鲜亮丽,一看就是某地某个世家出身,身上同样挂着丙铜炼气牌子。只是相比较头陀的低调,年轻男子身边就是跟着一堆仆从。 且他为人多少显得有些趾高气扬。 他进来后,直接扔下一百两银票然后开口道:“这个地儿我包了……没什么事……其他人都走开!” 他旁边有奴仆道:“知道他是谁吗?他是杜南潇老祖的孙子,杜若圣!” “今日我祖爷爷要在这里比武。这地方的视野最开阔……这里看最合适!闲杂人赶紧走!” 年轻男子也开口道。 说着,他抓起一把银票扔在了地上又道:“拿钱赶紧走!小爷我的钱够你们再喝上一辈子茶了!” 乍一看,他这么做似乎还算有理。 可仔细想想…… 谁又愿意低下头来,将地上的钱捡起就此离开呢? 大家是没什么钱,可不代表可以就此扔掉尊严,拿上钱离开。 第679章 燕玄关比武(下) 一众人就此离去之际。 众人见到,先前很少说话戴着面具的那位白衣姑娘,却是弯下腰将杜若圣扔在地上的银票捡了起来,并故作一副数钱的姿态道:“都是五两、十两的银票……看来杜少爷也不见得就阔绰啊!这不给个五十两、一百两的?” 这白衣姑娘正就是李月白。 “哼!到底是乡下来的一群泥腿子!没个什么见识!那看好了!”杜若圣闻言后了冷笑一声道:“拿上钱赶紧滚!” 说着,他又将一叠银票扔在地上。 李月白则是回过头对众人道:“诸位……既然杜少爷阔绰,我们一人拿上一百两,到别处接着喝酒!” “哈哈哈哈!姑娘说的对!天上掉下来的钱嘛,不拿白不拿!”那位头陀紧跟着也在地上捡起了钱。 有了他们二人开头。 其他人稍微想想,觉得好像是这么回事,也纷纷回来在地上捡起了钱。 杜若圣一开始见这些人回来捡钱,还稍微显得有些洋洋得意,觉得面前这些人不愧是乡下来的,又没炼气本事在身,也没什么见识。 可仔细一想…… 他却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好像是因为刚刚李月白说的话,他又将少说一千两撒了出去。 虽说他是不缺这几个钱。 但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 他看着地上捡钱的人,脸上的神色渐渐阴沉了下来。可他杜大少爷撒出去的钱,又岂有收回来的道理? “说来说去,杜少爷还是小气啊!这银票最大面额也才二十两啊!” 李月白这时又开了口。 由她开口之后,茶馆里其他人也纷纷道: “是啊!杜大少爷不是那杜南潇炼气老祖宗的孙儿吗?出手就不能再大方一点?” “知道的是可怜我们。不知道的以为打发叫花子呢?” “是啊。杜大少爷给我们的钱足够我们喝茶喝一辈子吗?就这几个钱……喝点贵点的玉螺仙,三五顿就没了,能喝一辈子?” “杜少爷还是小气了!” 甚至于那位说书的店家也走到那位杜大少爷面前,伸出了一只胖乎乎的大手,做出一副要钱的姿态。 “你什么意思?” 杜若圣见此,既觉得莫名其妙,同时一股无名火还涌了上来。 店家则是嬉皮笑脸道:“您说了不是要我们都走吗?那意思是我这摊位你也要了?小人要求不高,您看啊。你随便一撒钱都是一两千两,我这儿小摊,你随便给个一千两……小的立马连滚带爬立马走!” “多少?” “一千两!” 面对对面店家的话,杜若圣说不上什么地方不对劲。 似乎上对方这就是对方摆明了赤裸裸的要钱。不给吧,自己会丢了面儿!可给吧,似乎又有什么地方不妥。 “滚!” 但最终他还是拿出一张一千两的银票扔给了店家。 “好嘞!小的马上滚!” 店家拿了钱马上就走。 然后凑到了李月白身边发出疑问道:“姑娘怎么就确定……我向那杜若圣要钱,他就一定会给呢?” 他会向杜若圣要钱,自然是李月白给出的主意。 李月白则是笑了笑道:“多数世家子弟都有的通病罢了,出门喜欢讲排场要面子。尤其是喜欢在一般百姓面前讲这个面子。但这个面子不过是些虚无缥缈的东西罢了……” “听不懂。”众人之中,那位老学究笑着摇了摇头:“但老朽看来嘛……那位杜少爷人傻钱多倒是真的!” “老先生说的有理。” “那杜少爷不就是人傻钱多吗?哈哈哈哈哈……” 一众人笑着就此离去。 “姑娘也不愧是京城过来的人……果然有见识!姑娘是世家出身?” 那位头陀看向李月白问道。 李月白摇了摇头。 不远处,杜若圣将这一切收在眼底,一副气急败坏的模样道:“这群家伙竟然敢戏耍我!我必要他们付出代价!我去杀了……” “少爷息怒!少爷息怒!这里可是燕玄关!哪怕你杀的是个普通人,杀人也是要抵命的!到时候老祖宗都救不了你!”有仆人将他拦了下来。 “那你们说怎么办?” 杜若圣看着远处的李月白等人眼中闪过一抹杀意。 “少爷息怒!现在可不比以前了……可不是随便说杀人就杀人的时候了!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呢!” “那怎么办?” “但到底他们不过是些普通人。要杀他们!老祖宗肯定有的是办法!且杀人不见得都得刀光剑影。少爷息怒……待老祖宗比武结束,自会给少爷出口恶气!” 仆人对着杜若圣说道。 后者这才渐渐平息了怒意。 同样的不远处,头陀似乎也将杜若圣的话听在了耳中,冷笑一声道:“我看这些个什么世家出身的人,比起当今的盛世,倒是更喜欢以前的乱杀啊!” “为何这么说?” 李月白问道。 “乱杀嘛……想杀谁就杀谁!现在嘛,盛世讲规矩,有些世家只会不自在。”头陀缓缓说道。 “也说起来……这杜若圣和杜南溪不愧是一家子。都是一样的臭德性!”头陀骂道。 大多数人至多就对杜南潇的私生活调侃一下,但他似乎上本人对于杜南潇有着很大的成见。 “我说大师父……听您这话,好像是对杜南潇这位炼气老祖的过往知道一二啊。” 有人开口道。 说话间,一众人又找了个地儿,就此搭了个棚子,那位店家爷似乎就是本地燕玄关的人,很快又拿来了茶水和瓜子。 一众人就此入座,继续聊起了天。 头陀喝了一口茶后,继续道:“那杜若溪算是什么炼气老祖?我呸!他年轻时做的那些事,说是畜生都不为过。他年少时,丧尽天良的事情可是没少做。曾经就因为别人顶撞了他一句,能将一村子的人给一个不留全杀了。” 他说起此事时,双目之中尽是怒意,仿佛经历过此事一样。 说着,他眼微微眯起眼露回忆之色道:“年轻时无恶不作。甚至大劫之后,背地里都做了不少见不得光的事情。什么逼良为娼,强买强卖的事比比皆是……只是大劫不久之后,他眼见这天下的风向变了,于是他摇身一变,他成好人了。” 顿了顿他继续道:“就仿佛当年做些的恶事彻底石沉大海,和他没有关系了一样。他做好人做好事……我不反对。只是被他害死的那些人,他们的子孙每晚睡的会心安吗?” “大师父,这些你是打哪儿听来的?”李月白开口问道。 “我啊……也就是听别人一说。至于是真是假!我就不知道了。” 头陀却是又无所谓的摆了摆手。 一众人就此聊着,直到黄昏将至。 那位杜南潇最先出现了。 明明都是几百岁的老东西了,但一头白发、已是苍老模样的的杜南溪却是穿了一身鲜艳的花衣服,抱着一个十来岁的少女从天而降。 然后就那么当着众人的面,和身边的少女卿卿我我了起来: “来……美人香一个。” “老祖宗,身边还有人呢!” “哈哈!怕什么?老祖宗说我喜欢你,稀罕你!碍着别人什么事了?” 杜南潇已然出现。 那么相应的童耀武也该出现了。 李月白像是早知道身边头陀的身份一样,看了他一眼又将目光收了回来。 果然,下一刻和众人嘻嘻笑笑的头陀忽而就收敛起笑容站起来,走到童耀武身边道:“老家伙!差了一刻钟时间。” 杜南潇则是一边放开身边抱着的少女,一边抚着胡须道:“这不是来的路途当中遇到了个小美人吗?再者老友,我们也是有十几年未见了。” “是啊……当初你在燕玄关做的那些事。可不是到后来,也让我帮着你擦屁股吗?” “哈哈哈哈……陈年往事!让老友笑话了啊!” 杜南潇对着童耀武笑道。 似乎上这二人的私交很是不错。 随着他二人的出现,燕玄关北郊之外一下子就热闹了起来,人头攒动几乎将北城门这里围了个水泄不通。 可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却出乎众人预料。 “杜兄……你我私交也有十来年了吧。” “是十来年了……” “你问这个做什么?” “我说……今日比武。你我之间分个生死如何?” 童耀武十分认真对着杜南潇说道。 “什么?” 杜南潇大惊。 不单是他大惊,在场众人都大惊了起来。 他们从来没有想过,童耀武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 比起众人的不解和惊叹。 反倒是李月白所待的那片地方,一众人都由刚才的侃侃而谈静了下来。 还是那位老学究先开口道:“你们说……大师父说的关于杜家老祖的过往,是真还是假呢?姑娘……你是京城大地方过来的人!你觉得呢?” 他看向李月白。 “这……或许是真的吧 。” 李月白说道。 关于头陀是童耀武,李月白并不奇怪。只是事态会发展到二人比武,突然就变成了生死对决。 这有些超出她的意料了。 而另外一边,那童耀武也不等杜南潇作何反应,已然先动了手。 本来二人的修为相近,又都是玉司炼气老祖,这场比武本来应该是很有看点的。 但结果或许是因为杜南潇并没有多少防备,眼看着童耀武凭空拿出一把大刀将杜南潇的头颅砍了下来。 一代玉司老祖就此在电光火石间陨落。 接着,童耀武将杜南潇的脑袋提起然后十分认真对他缓缓道:“十几年前不杀你,是因为我那点家仇在大义面前算得了什么?但既然天下太平了!我自然是要和你算算以前的私仇了!知不知道……当年才七岁的我啊……是钻了你的裤裆才活下来的!你杜大少爷贵人多忘事,害过的人那么多?怎么可能又记得我是谁?世上叫童耀武的人很多。但估计你也只知道我是二观宗的宗主童耀武!” 随后他又瞬移到杜若圣的面前。 后者眼见自己家的老祖就这么被人杀死,已然吓得六神无主。 啪! 童耀武将杜南潇的脑袋放在了桌子上。 后者似乎死不瞑目,言语半睁吓得杜若圣直接跪在了杜南潇面前。 “前辈……你……你要做什么?” “小子!冤有头债有主!我不杀你!少学你这老祖人面一套,背后一套。还有……以后想报仇的话,通州二观宗地界随时可以找我!” 童耀武对杜若圣说罢就此离开。 留下一地众人在原地炸开了锅。 “这听起来这二观宗的老宗主和杜家老祖有仇啊!这……这太不可思议了!” “谁知道呢?这世上的事谁又说的请呢?” “或许是他们之间真的有仇吧。只是到底什么仇……那就不得而知了。” 人群议论着。 而李月白所在的那片地方,众人再要议论时,却是发现不知何时李月白竟然也不见了身影。 …… 而在燕玄关不远处的一处山头上。 童耀武在一个小坟包前认真磕了个头。小坟包似乎有些年头了。但看起来也就只是十几年的时间。 且坟包内其实什么都没有。只就是当年童耀武初来燕玄关立了这样一个坟包。 他认真磕了三个头后,随后挥掌讲坟包给推平然后道:“我说爹,娘……还有潭前村的各位,仇我帮你们报了。以后,就别缠着我了!这些年呢,我没有一天真正安生过啊!” “所以阁下在茶摊时讲的故事是真的吗?”他身后响起一道清冷的女声。 “姑娘果然不是一般人。” 童耀武转身看向李月白笑了起来。 “所以……姑娘是来追究我的责任的吗?毕竟,我当街杀人了。” “燕玄关比武条例里也说的清楚。即可点到为止,也可一决生死。杜南潇死了。我为什么要追究你的责任?” 李月白缓缓说道。 顿了顿她嘴角露出笑意道:“所以始下……故事编的很好!我可以相信这世上曾经有童耀武这个人。只是我很好奇……你为什么偏偏就要借用这个人的身份呢?你这栖神道是入戏太深了?” 第680章 我盯上你了 “姑娘说笑了。我怎么可能是栖神道……童某人此来燕玄关只为了却昔年一件旧事。如今大仇得报,也要离开了。” 童耀武长舒出一口气说道。 “始下,你我之间认识这么多年了……玩这手把戏有必要吗?”李月白则是笃定了眼前这人就是始下,显得不依不饶。 “呵呵……姑娘说这话到底什么意思?姑娘为何非要说我是栖神道呢?”童耀武脸上显出些许不悦。 莫非是自己看错了?眼前的人并非是始下? 李月白心中起了疑惑。 但同时,她手掌之中握着的镜妖赠予他的锁亡镜却异常滚烫。 九年之前,她去幽州的时候也曾寻过一次始下,当时也曾借用锁亡镜寻找始下。但始下太会藏了。以至于便是锁亡镜都寻不到他的半点踪迹。 当时锁亡镜寻不到始下的痕迹,不代表这面镜子对始下不起作用…… 假如说始下离锁亡镜特别近的时候,这块镜子就会起反应。就比如现在。 其实早在不久之前,李月白第一次和童耀武接触的时候,锁亡镜就起了反应。但那反应只起了一瞬间。 这让李月白以为,始下也在燕玄关之中。 可是随着和童耀武待在一起的时间越长,镜子起反应的频率也越来越高。 直到半刻钟以前,镜子便一直处于滚烫状态。 这只说明一件事情,眼前的人就是始下! 可是他为什么不肯和自己相认呢? 还是说,他这是在耍某种乐子,并且乐在其中……这才不肯和她相认? 可是没道理啊。 对于这些栖神道来说,不被他人识破的乐子耍起来才有意思。一旦被人识破,无论原先这个耍人的点子多么有趣,他瞬间就会抛弃。 那么到底是什么原因…… 使得始下不肯相认吗? 比如说……他在躲避什么? 能让始下都为之躲避的存在,当今世上还有这样的存在吗? 对这些栖神道乐子人家伙来说,当今世上恐怕没有他们惧怕的存在。 思索少许,李月白用神念去和面前的人沟通,但依旧没有得到回应。 神念沟通,这算是私密性很强了。而始下自然也是懂得对神念的运用的。可是他为什么依旧不肯回应自己? 到底是什么样的存在盯上了始下,以至于让这个乐子人谨慎到连神念都不愿给予他人回应。 想了想,李月白换了一种说辞道:“那可能是我认错人了。你一定不是始下。抱歉……我可能认错人了!” 这句话说出口后。 果然,对面的人表情有了变化。 虽然很细微,但李月白看得很清楚。 对面的人则依旧没有说话,他的眼球上移似乎是在看天空上的什么东西。 李月白顺着他的视线向天上看去,就见一片呈现蒲扇团状的云正飘在他们头顶。 乍一看,这朵云似乎没什么奇怪的。可仔细一看,还是会有一些异常的。 首先,一般而言云是没有什么重量的,随便一点风都会吹着它们走。可天空上这朵云,它却依旧待在原来的地方许久没有飘动过来。 不知是否是错觉的缘故。 李月白总觉得,在这朵云之后,正有一双眼睛窥视着大地上的一切。 她想知道正要放出神念。 对面的“童耀武”却忽而放声大笑起来:“哈哈哈哈哈哈……姑娘不觉得我是栖神道就好!就当是一场误会了!” 这一声大笑来的莫名其妙。将李月白思绪拉回,等到她再去看天上那片云的时候,那片云却不见了。 “哎吆!吓死老子了……” 正在此时,对面的童耀武的身形发生了变化,很快变成了一副小老头模样,正是始下。 “我说李大人。你的心还真的!你莫不是真要去看那片云后面有什么吧?听我一句劝!最好别看!”始下一屁股坐在地上,长长舒出一口气。 似乎长久以来他都处于一种精神紧绷的状态,似乎此刻才得以放松片刻。 “那片云怎么了?” 李月白觉得疑惑。 但顿了顿她又道:“你该不会是设了个局中局,想要在我身上找乐子吧?” 李月白觉得这不是没有这种可能。或许始下前面的姿态都是一种铺垫,最终目的可能还是为了耍她。 总之,和这些家伙打交道,时刻留个心眼就好。 “我为什么耍你?你知道吗?老子有十几年没耍过乐子了!足足十七年零八个月五天三个时辰!你知道没有乐子的日子,老子是这么过来的吗?老子太难了!” 始下做出一个欲哭无泪的姿态。 下一刻他又骂骂咧咧道:“主要是我被人盯上了!那群没把儿的玩意……不丁别人!专盯老子和栖神道!他奶奶的!缺德不缺德!要脸不要脸!日他祖宗八辈!不对……” 说着,他肩膀左侧长出一个脑袋道:“天上那些东西很有可能没有祖宗!” 始下又骂道:“那就日他子孙十八代!” 他右又长出一个脑袋道:“骂人不太文雅!” “你懂个屁!老子快十八年没耍乐子了!你让老子怎么文雅?”始下骂道。 他一会儿诉苦,一会儿骂骂咧咧,话说的云里雾里,让李月白听得有些不明所以。 思索少许,李月白柳眉微皱问道:“到底是怎么了?” 始下拍了拍自己的脸整理了一下语言道:“怎么说呢?那是应该是个晴朗的下午,我和我的脑袋们,应该是在幽州北海海岸附近,当时我们心情愉悦,正准备策划煽动十二神道余孽和万象帝余孽,耍一场紧张又刺激的乐子游戏和你神灼卫……” 他正说着,却见对面李月白拉下了脸。 李月白算是明白了。 难怪当初幽州北海附近,那些十二神的余孽会作乱,固然这背后离不开栖神道的策划。 不过这也符合这群乐子人的特性。天下安定之时,自始唯恐天下不乱。 见李月白变了脸色,始下连忙笑嘻嘻又道:“咳咳……咳咳咳!当然,这都不是重点……不是重点。毕竟都过去了。” “嗯……是过去了。那就还是挑重点讲吧。”李月白姑且压下怒意,打算耐着性子听始下讲讲他到底遭遇到了什么。 始下继续说了起来。 他道:“从那天之后……我就有种很奇怪的感觉。我觉得人盯上了。或者说是说不清道不明的存在盯上了。” “所以就因为这种感觉你躲了十几年?”李月白又问。 “这不至于……只是因为个感觉。我还不至于躲。而是这之后的某一天我发现,我的诸多分身之中有一具变得不太一样了。在没有我的干预之下,他竟然获得了独立的思想。而且,自那之后,几乎每天都有未知道存在变成我认识的人接近我。” 始下说着,表情有些严肃。 这样的表情竟然出现在一个栖神道的身上,多少令李月白说不出是一种怎样的感觉。 “所以你一开始不回应我……就是为了确定我到底是不是李月白?” 李月白问道。 始下点了点头。 随后他继续道:“然后有不知道的从哪天开始……我头上就永远多了一朵云。无论何时或是何地,那多云忽而就会出现在我的头顶上。” “那朵云之后有什么?” “天宫。” 始下对着李月白说道。 他眼露回忆之色,但面容却显得懊恼和几分癫狂。 他笑道:“玛德……就因为多看一眼云朵之后有什么。我可以确定,起码有两个以上都存在盯上了!他也爷爷的!若是有机会……老子盯要耍耍天上那些玩意!从来只有老子耍人!这一次,老子却被他们拿捏了!要不然老子至于借用童耀武的身份活这么多年呢?” “那童耀武本人呢?” “他十来年前就死了!我借用了他的身份,读了他的记忆……真是憋屈啊……” 始下正对李月白说着,忽而面上表情凝固了下来。 下一刻,他重新变成了童耀武。 就见他头顶上,不知何时那片蒲扇团状云又出现了。 可仅仅又是一息时间,那片云又消失了。 时间虽然短。 但这一次,李月白也看清了这朵云的全貌。与其说这是一朵云,不如说这就是一只眼睛。只是它通体雪白,像是白泥捏成的一样,此外它身上的每一个纹路和血管,都和真实的眼睛没有什么区别。 白色眼睛消失。 始下重新变了回来,然后对着李月白带着几分认真道:“他爷爷的!现在……我们的所有的栖神道,几乎都被这玩意给盯上了。” 这也就解释了,这十几年以来栖神道为何没有作乱。 正就如始下所说,所有的栖神道被某些未知的存在给盯上了。 “我有一种预感。下一刻,这些东西估计就会顶上这世上的顶尖炼气士了……”始下语出惊人,他又道:“我们这些栖神道整天最爱无所事事研究各种乐子事情,所以我们最先发现了这些未知存在,他们也先盯上了我们。下一刻,若我所猜不错,你会被第一个盯上。 ” 毕竟,神灼卫的总掌司真的很惹眼。 “这些存在到底是什么?和天井下的世界有关吗?” “不太清楚。我目前只知道它们都来自天宫。” 始下对着李月白说道。 “我得走了……” 下一刻,始下重新变成了童耀武离开了。 始下离开了。 但这次和始下的见面,李月白却没有一种预想中应该有的未雨绸缪、为了大劫提前策划一切的可能。 反而是一种强烈的不安,和细思极恐的感觉涌上了她的心头。 天宫…… 这个词李月白不算陌生。 实际上,她曾在神灼卫总司的诸多藏书中翻到过。甚至于,她当初初来京城,莫问清也曾不止一次跟她说起过天宫。 所谓的天宫,是真实存在的,且就在九天之上。 莫问清曾经也去天宫看过。 但所谓的天宫不过就是一座漂浮在天上的破败宫殿废墟。天宫里供满了各类的神像,以及各类疑似古神明的尸体。但随着时间流逝,那些神像也大多损坏,尸体更是大多石化。 偶尔废墟内有所谓的生灵出没……也只是过去某个死去神明身体上长出的东西,其实力也只是相当于甲金炼气士的水准。 过去,这些生灵偶尔在天空中显神露面,被人记载在典籍里,冠以了神明的称号。 天宫是谁所修? 曾经到底又是什么人生活过? 这些无从得知。 本来就那样的一座破败废墟,即便它无时无刻都飘在空中,也几乎没什么人在意。 可现在…… 根据始下所讲。 李月白几乎可以肯定,那座天宫上应该是出了变故。 这种未知,让李月白莫名又有了一种压力。 她也准备离开时。 就见始下所化身的童耀武忽而现身对着李月白道:“哈哈哈哈哈……被我耍到了吧李月白?你还真相信会有什么存在把我盯上了!有意思!真有意思!对……就是这种表情!你以为你相信我说的都是对的!其实都是为了耍你编造出的谎言!” 始下变成了小老头模样,脸上戴着嘲弄,捂着肚子笑得合不拢嘴。 李月白脸色瞬间有了变化。 果然!这些栖神道的话信不得。或许那云朵也好,还有什么天宫上有了未知存在都是他编造出来……不对! 不对劲! 李月白注意到了天上出现的那只长的像云一样的眼睛。 那只眼睛并没有在始下的头顶上。 或者说,不偏不倚出现在了她的头顶上。 此外,始下一众栖神道十几年不耍乐子了。憋了十几年,然后就为了耍她李月白这一下…… 这乐子,未免阵仗太小,也太低级趣味了! “你到底是谁?” 下一刻,李月白美眸之中露出杀机,身前虚妄、人间、往厄三尊法相同时出现。 对于面前未知的敌人,她不敢有丝毫大意。同时三尊法相连同她本人杀招齐出。 然而对面的“始下”则是露出一个玩味又带有几分诡异的笑容道:“今天开始……我盯上你了!” 随后,他就此凭空消失。连带着天上那只白色的眼睛也不见了。 第681章 自称仙人神明 “盯上我了?” 李月白念叨着这句话,不知为何心中起了一股无名火。 无论天宫里的那些存在到底是什么…… 但李月白此刻对那些存在的评价都只是一句“懦夫”! 说到底,天宫里那些家伙再厉害,不过也就是这个世界的生灵。自是比不得天井下世家二十四行列的生灵厉害。 也说不得这天宫里的存在,很有可能是过去某个历史角落里未知的一些存在。 莫问清、李玄他们在时。这些个存在将自己隐藏的是……恨不得人间蒸发。 大劫之时,也不见得这些个存在出力。 但大劫之后…… 天下安定还不足二十年,这些个过去隐匿于历史中的存在,便一个个都冒出来耀武扬威了! 正如那幽州十二神也是如此。 “一次次的大劫尚且使人忧虑……你们这些个存在倒先做起乱来了!”李月白心中那些个细思极恐、又或是其他情绪一扫而光。 只觉得胸中,一股无名火越烧越旺。 “我倒是要看看……你们到底是些个什么存在!” 李月白放出神念,直接向头顶上的云朵看了过去。 或者说是那只眼睛。 那只白色眼睛之后。 她果然看到了一座破败的废墟宫殿。它隐没在云雾之中,殿前破裂的牌匾上面,依稀可见两个残破的“天宫”二字。 天宫的大门之后,耸立着的是一根根的巨大柱子。这些柱子有的倒立,有的上面则是挂着的昔年所谓天上神明的尸体。 其中有的残破尸体已经石化……同柱子粘连在一起。 正殿之后,便又是一座座的巨大殿宇,只是都已然残破…… 其中一座殿宇之中,一位上半身赤裸、瘦的皮包骨头的老者,似是察觉到有人的目光向这边看了过来一样。 他一直紧闭的眼睛睁了开来。 或许是因为他太瘦的缘故,他眼眶之中的两只眼球,就像是两颗玻璃珠一样微微转动了一下。 他白的有些发黄的胡须动了起来,接着下巴像是木质机关一样动了起来,然后发出沙哑的声音道:“如今是什么世道了……哎吆?有点儿意思,自拿莫问清、李玄死后,现如今的世道,还有人能修到这一步。有点儿意思……小姑娘,你越界了!” 老者说着,他一只白色浑浊眼睛之中出现了一抹黑色。接着黑色迅速扩大,就好像是一个影子一样,这东西从老者的眼睛爬了出来并且迅速变大。 “去……夺舍了她!” 老者说道 然后以着极快的速度向下方的李月白而去。 感知到老者存在的时候。 李月白相应的自然也察觉到了这老者的修为,相当于如今所划分境界中的浩然境。 这个境界介于玉司和寻真中间。 且在浩然境之中都算得上很强。 但可惜…… 李月白是寻真,高这老者一筹。 不管那黑影到底是什么,又如何诡异。待它还未近到李月白身,就被往厄法相给一把抓住,然后吞入了肚中。 “不好!这小妮子……有古怪!” 天上的那老者似乎是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连忙想要切断李月白神念对他的窥探。 事实上,李月白也并不想杀他!对于这片天宫,她目前还处于一种未知的状态。天宫之上到底还有着其他什么存在…… 她想从这老者口中知晓。 想着,她身边人间法相再动,一身青衣的人间法相手中,左手的册子翻了开来,右手的笔则是顺着李月白本尊的视线瞬间锁定那位老者的气息。 其后…… 人间法相手中笔往册子上落了下去。 同样,天宫之上那位老者则是感知到了一种莫名的力量降临在了他身上。就好像一只无形的大手抓住了他一样。随时都可以杀死他。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老者耳边,响起了李月白的声音。 老者明白,他若不回答李月白的话下一刻必然死亡。 同时他也觉得郁闷。按理来说,现在这世上应该少有人的修为会强过他才对,怎么这人间下方……还有这种修为的人? 他正准备说。 可相应的另外一股力量降临到了他身上。 有人要杀死这老者灭口? 下方,李月白反应了过来,她立刻动用人间法相的力量想要把降临在老者身上的另外一股力量驱散。 两股力量就此在以老者的身体为战场交锋了起来。 但终究李月白迟了一步。 那位老者直接被另外一股力量杀死抹杀,连具尸体都留不下。且肉眼可见,隐没在云雾中的天宫废墟竟然开始消散了。 或者说是在另外一股力量的干预下,整座天宫要准备隐匿起来了。 “你想藏在哪儿?” 李月白拿出锁亡镜锁定了天宫的气息。 可下一刻,又有第三股力量出现,将锁亡镜和天宫建立起的联系给粗暴切断! 李月白视线中,也看不见了天宫的影子。整座天宫彻底隐藏了!但只要它稍微露出一点气息,李月白马上便可以利用锁亡镜知道它的位置。 但下一刻,李月白耳边一道声音响起来:“姑娘……好手段!你便是神灼卫新的总掌司吗?好……愿意做一笔交易吗?” 其声音模糊,显得飘渺,听不清是男是女。 “你们到底是谁?” 李月白问道。 “旧时天宫的建立者。旧时天宫的神明。我们即将复苏,想和李掌司做一个交易?” “什么交易?” “我要李掌司做我们在人间的代言人。并且以后要人间的人给我们立下庙宇,天下之力供奉我们!” 飘渺声音以一种不容置疑的姿态,对李月白说道。 “凭什么?大劫之时……尚且不见你们出力!现在你们出来……耍的什么威风?” 李月白美眸之中显露杀机。 或许是太过于愤怒的缘故,李月白这一声在修为的加持下,在燕玄关上空响起,余音如雷,更是在关内上空久久回荡。 这惊动了关内无数的百姓和炼气士。 诸多人闻声而来,然后就见到了北郊一座山上,有个绝美女子正立于山巅。 “是掌司大人!” 有人惊呼出了声。 “真的是掌司大人?” 有人显得惊讶。 他们怎么都不会想到,那位只在说书先生口中的李掌司,竟然会出现在他们面前。 只是此刻的她似乎正在和某些存在对话。 那道飘渺声音的主人似乎是见无数人被惊动而来,似乎是来了一丝兴致。 随后,天色大变瞬间变得阴沉,乌云翻滚,黑色的乌云之中,一只只的白色眼睛从黑云中探了出来。它们就像是有灵一样,盯着大地上的每一个人。 飘渺声音再次响起道:“哼!李掌司是很强!可你只有一人……我们却有很多人。你即便厉害,杀得完我们吗?我且再问一遍,我先前所说的条件,答应不答应?你为我们人间的代言人,且要为我们在人间各地立下神庙,庙内需得供奉童男童女!” “我只问你们……大劫之时,你们在做什么?”李月白又问。 她身前三尊法相显露杀机。 甚至于她本尊都显露出一种可怕的气息。 于山顶之上,她已然取下脸上的面具,露出绝美容颜,一双美眸中带着严肃和浓厚杀机,白衣勾勒出她单薄窈窕的身姿,一头青丝于风中凌乱飞舞,她腰间的剑更是不停嗡鸣作响。 那张肃穆的脸很美…… 可眼中所透出的杀机,和周身显露出的气使得没有人敢靠近他。 “那便是没得谈了?” 飘渺声音再次响起。 天空上得云越积越厚,厚到就像是一块块的黑色墨石互相垒积在一起的一样。给人一种厚重感。 这也就凸显着那些个白色的眼睛越发的真实。有人甚至在那些白色眼睛中看到了一团肉胎。 那似乎在孕育一个生命。 然后有人惊恐发现那生命竟然长着和自己一样的脸,然后动起了嘴巴。它似乎在说:“我会永远盯着你!” “装神弄鬼!滚!” 李月白拔出了自己腰间的剑。 唐刀制式的红色剑神,在燧火的加持下散发出一道凌冽剑气。 剑气瞬间化成一片红莲火海! 就这样…… 整个燕玄关的众人看到了这样的一幕。 天……燃烧了起来!或者说燕玄关上空的天,化成了一片红色的花海!这场景既美丽又妖异!将一整个燕玄关下方的大地都映衬出一片红色。 这样的异象自然是又接连惊动了燕玄关周围的人。陆续,有更多的炼气士赶了上来。 而李月白的剑气去快,消散的也快。 几乎只一瞬间,那片火海消失之后,天空又重新变得晴朗。 “那么三百日之后。我等诸神仙人复苏,人间必有大劫。或者我也给你们人间的人一个选择……三百日之内!你们当中若是有人可以杀死忤逆我等神明仙人的李月白!那个人将是我们在人间的代言人,大劫也可就此避免!” 那道飘渺声音说完后,就此消失。 李月白绝美脸上,肃穆和杀机则是显得更重。 对此时燕玄关的众人或是一众炼气士而言,他们是第一次见到李月白。世上至多知道她的美貌,又或是对她炼气修为……或是过往事迹的知晓一些片面。 可如今看来…… 那些个说法这么就是片面了。 眼前传说中的那位李掌司很美,美到不食人间烟火。可显露出的那种杀机,和神灼卫总掌司的气度,却也叫人望而生畏! 陆续。 有驻守此地的玉司炼气士出现在了李月白身边道:“掌司大人……还问一句刚刚说话的是何人?那天上的有什么东西存在吗?” 他发出的问题,也是在场众人想要知道的。 李月白则是摇了摇头。 她也很想知道……这些突兀出现的存在到底是些什么身份。 但总之…… 这些家伙很是令人厌恶。 “丫头……天上那些人到底是什么呢?” 不知何时,丘夫子也出现在了李月白身边。似乎是闹出的动静实在太大,也惊动了他。 京城和燕玄关之内也早早设置好了传送阵,只在紧急时使用。所以丘夫子可以瞬间出现在这里。 李月白正准备回答。 但不远处,却又有一个丘夫子出现。 李月白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一样看向面前的丘夫子道:“你到底是谁……” “丫头……我自然是……” “呵呵!不知老朽何德何能……能引得阁下模仿冒充?” 但下一刻,真正丘夫子的戒尺已然打来,直接拍向假的丘夫子。 后者被拍中后,并没有显露什么实质化的身体,而是化为了一道青烟消散。并且消散之前,他看向李月白道:“我会一直盯着你的!” “丫头……到底是这么回事?” 丘夫子问向了李月白。 李月白便把目前知晓的东西告诉了他。 “天宫?那儿不是早成一片废墟了吗?”丘夫子显得诧异和不解:“那儿怎么会有未知的存在出现呢?” 顿了顿他又摇头道:“不过这世上从来没有什么所谓神明或是仙人!不过是强一些的炼气士给自己戴的高帽子罢了!这群朽木头……大劫不肯出力?现在出现作乱,这也配神明二字?和那市井里偷鸡摸狗之辈没什么区别。” “是啊……一群龌龊之辈,也敢自称神明?”李月白说着又道:“不过京城,我暂时是不能回去了。” “为何?” “我被他们盯上了。这些家伙有着以假乱真的本事。我现在有些理解……为什么连栖神道的始下都有些怕这些家伙了。” 李月白长叹一口气对着丘夫子说道。 随后,她将自己遇到始下…然后引出天宫未知存在的事说了一遍。 这些家伙有着以假乱真大本事…… 这种真,就好像刚才若非丘夫子本人在场,他几乎看不出假的有什么问题。 拿到始下身上来说,他的诸多分身之中,要是混入到一个始下本人都看不出的假分身……那会怎么样? 这对乐子人的始下来说,一定不是什么好事。 同样,李月白要是回到京城,要是每日身边都有各种假扮她熟悉人的存在出现……她也会很头疼! 第682章 七泉成江 “三百日之后……给人间一场大劫吗?真是好大的口气!”丘夫子深吸一口气说道。 “可惜了……那些家伙隐匿自己的踪迹了。不然,我现在就想去上天宫上看看。”李月白缓缓说道。 “暂时不能回京城了。京城书院方面的事倒是要劳烦丘老先生了……” “书院的事有魏无名魏先生打理。老夫倒是没出什么力。不过京城那边,老夫会帮丫头你看着的。” 丘夫子对着李月白说道。 “我不在之时。神灼卫总司之事就暂由我结拜义弟黄奎、花自在少司打理了。还请丘老先生转达。” 李月白对着丘夫子又道。 丘夫子点了点头就此离去。 他离去之后,燕玄关众人也向着李月白涌了过去。太多事情,他们想要询问这位李掌司了。 “诸君不可懈怠……三百日之后,若真有什么劫难,迎敌便是!” 但山顶上那道白色的倩影已然消失,只留下一道清冷的女声。 关于天宫中的诸多细节李月白已经告诉了丘夫子,之后会由朝廷以京城为中心,统一告知各地然后部署防御一事。 至于李月白现在……她则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 不回京城,她除了要预防天宫上那些未知存在以假乱真假扮人的手段。还有便是,三百日的时间,足够她在这人间布下一座剑阵。 正如那道飘渺声音所说, 她李月白再厉害……到底只有一个人。对于那片座位置的天宫,李月白尚且不清楚他们有多少人,又有着什么手段…… 所以在此之前,她要布下她的手段。 而她要布下的剑阵,正就是曾经寻燚仙踪的那座杀剑剑阵。 大劫之时,莫问清曾引动此剑阵护佑了这个世界大地上所有的生灵。 今日,前人已不在。但李月白亦可做昔日前人之事,护佑人间一片安宁。 不过,昔日的那座剑阵在被莫问清使用过一次后,便无法再启用了。因为作为剑阵阵眼的三百七十二把青铜巨剑大部分都损毁了。 这些青铜巨剑是剑阵的根本。 再者,即便这座剑阵完好无缺,那也不是李月白现在的修为能够完全启用的。 她的修为不过是才刚刚寻到一点真。这和已然快要成真的莫问清还差的很多。她至多能动用这座剑阵一部分。 所以接下来,李月白要做的事情,便是在九州各地和包括南蛮的地界上,复刻出青铜巨剑。 复刻出的青铜巨剑虽然比起原本威力要差上一些……但以此组成的剑阵,却是李月白能完全掌控的。 这种完全掌控的复制剑阵,定然是比原本剑阵只能动用一部分要强上一些的。 也就在燕玄关北郊战争遗迹的一处山丘下,李月白折下路边一截枯木,随后她另外一只手上出现了一把刻刀。 这把刻刀是她体内画妖之力的其中一种具象化表现方式。见刀尖上隐隐有红色的火焰燃了起来。 只是原本的一截枯木,自然不可能成为什么绝世好剑的胚子……所以就得需要燧火力量加持其中,改变其本质。 李月白一边思索着记忆里青铜巨剑上的那些符文纹路,一边在朽木上刻了起来。 刀落在婴儿手臂粗细一般都枯木上,每一刀落下形成一个纹路,纹路上便也有红色的火焰燃了起来。但火焰的出现并没有烧掉朽木本身,而是将朽木本身改造,其呈现出的腐朽姿态逐渐变化出一种金属光泽。 约莫半个时辰后,李月白手中原本那一截枯木变成了一把凌冽的黑色短剑。且已然和李月白建立了联系,只要李月白心随念动,它便立刻能变成一座山峰一般大小。 制作完三百七十二主剑之一,李月白本想就此将它埋在此处。 但又觉得这剑差了些什么…… 李月白似是想到了什么,左手手中出现了一颗浩然正气的种子,放到了手中剑中。 见剑的模样又发生了变化,重新变成了木头的材质。 “去。” 李月白轻喝一声。 木头飞到了地上,插入了土中。然后肉眼可见,这截木头开始生出了嫩芽。不多时就长成了一棵一人高的绿柳。 这既是一棵树,又可以说是李月白埋在此地的剑。 且因为加入了浩然正气。剑本身和李月白的联系,或者说是和她身上燧火的联系更强了。浩然正气本就是对燧火的一种模仿,二者之间本就有着联系。 且因为浩然正气有着燧火的一部分特性,可模拟化虚为实。自然剑变化成了树的模样。 埋下一把主剑之后。 李月白向北而行,来到了幽州。 她看似走的很慢,可实际每一步迈出空间都要变换一次,走出很远的距离。 在幽州南部一处无人的戈壁滩上,此处常年无人,多是无人在意的碎石子和风化过的石山,又或是无人在乎的灌木丛。 李月白随手一招,一颗石子落入了她手中,她手中刻刀出现开始在石头上刻了起来。刻完符文纹路后,石头发生了变化,也变成了一把剑。 李月白将其扔了出去后,剑重新化成了石子,且迎风便长,随后化做了一座石山落在了隔壁摊上。 石山不大,所以在戈壁滩并不起眼。 李月白继续向北而行。 行到了幽州郎山郡地界,昔年这里曾有龙脉所化之河。此河被称作龙江。但后来龙脉被镇北老王爷所炼化,此江也就此消失。只剩下干涸的河床。 过去龙江尚且不泛滥的时候,诸多此地的百姓在江中打渔而生。更是常年可听好江上艄公的号子。 每逢假节日更是可在两岸见百姓在岸边起各种祭祀活动…… 诸多此地的百姓更就是听得江水声入眠的。只见大江东去,却不知……此江又是寄托了几代人的思念。 正此时,天上乌云聚集,有雨落了下来。 不知又想到了什么,李月白单手一招,有雨水聚集在了她手中,且渐渐聚集成了一个球的形状,她手中那把刻刀再次出现。 水是无形之物……不可捉,不可留。 但李月白手中的刻刀还是在水之上留下了符文纹路,随后一把外形水晶状的剑出现在了她手中,将其注入浩然正气后,她将其扔在了干涸河床上的其中一处。 见那把剑立刻化形成了一口泉眼,引动着周围附近的地下之水往这边汇聚。 一口泉眼自然是不够的,李月白接下来重复着先前的动作将雨水聚集在她手中。 就这样…… 接连七口泉眼就此凭空出现。 哗啦啦! 干涸河床内,水涌动的声音越来越大,有风吹动着河面,掀起几丈高的浪拍打在河岸上。 这声音终于引动着附近的百姓纷纷向这边赶来。 正值半夜时分,偏偏下着朦胧细雨,月亮半隐在云雾之间。 一众人只看到河面之上漂浮着一道白色影子。那似乎是个女子的身影,身姿窈窕,一头青丝在风中凌乱半遮住她的容颜,细雨朦胧氤氲之间,让人看不清她的容颜。但想来应该会是个绝美的女子。 在他们的视角中。 这女子仿佛仙人一般,手中剑落到河床上便化成了泉眼,引动了一条大江! 这是……仙人手段! “那是……京城的李掌司大人!” 有炼气士认了出来,江面之上的正就是现任神灼卫总掌司李月白! 江面两岸由此哗然一片。 诸多百姓看着面前汹涌向东而去的大江,听着那涛涛江水声,不觉有泪湿润了眼眶。 对他们而言,他们已有十几年未曾见过这一幕了。无数个日夜,无数次魂牵梦萦之事,不过是再听那大江东去之声一次。 对两岸的百姓来说,这便是他们最大的奢求。 “谢过李掌司大人!谢谢李掌司!” “李掌司之恩……我等万代子孙不忘!” “谢谢李掌司!谢谢李公!” “谢谢李公!” 这一刻,雨声,大江东去之声和百姓们喜极而泣的哭声汇聚在了一起。 所谓“公”,并非是可用在男子身上。或者说古来大公无私之人,百姓对其的尊称都会加上一个公字。 而离江不远处,有着一座庙宇。这是供奉李玄所修建的李公祠。 挂在庙宇屋檐上的风铃响个不停,在庙宇的正殿子内,有个老人推开门走了出来,向着江面的方向而去,似乎是他正能看到那里发生着什么。 老人……正是不忘老人。 他回过头看向李玄的神像道:“老友……你生了个好女儿啊。以七泉造一江,这可是造福千秋,莫大的功绩啊!” 但这次,神像却不像以往那样显现什么异象回应他。 毕竟,李玄已然不在了。就算多年后这座神像会诞生出土神出来,那也一定不是李玄。 又不知不忘人想到了什么,忽而大笑道:“不忘!不忘!这世上还有什么事你不能忘的?你不过就是个懦夫!” 江面上,人汇聚的越来越多。 但也不知何时…… 又或是刚刚那雨停下之际,江面上的那道白色倩影已然消失。 也是自这一天之后。 李公祠旁边,百姓又修建了一座庙宇,庙宇内众人修建起了李月白的神像。不过这也给修建李月白神像的工匠带来了难题,因为似乎无论怎样捏出李月白的脸,又都无法还原她本人的容颜和气质。 干脆,有人直接在神像前拉起了一面面纱,制造出了一种朦胧感。正就好像是众人在江面上看李月白的感觉。 离李月白庙宇不远的河岸旁边,有人立下一石碑写下“七泉江”三字。因为是李月白引动七泉所造之江。此江便叫了这个名字。 …… 李月白则是继续向北而行,一路过去所过之处,皆有她布下的剑。 来到云州北地的一个小县城时。 天已然蒙蒙亮。 李月白才终于感觉到了一丝疲惫。自北出燕玄关以来,她一路走来已然足足有三十七日不曾休息过来。 三十七日,对于一般的丙铜炼气士来说不吃不喝、不休息也其实没什么。 但对李月白来说,她却是一刻不停损耗着精气神制作出剑阵所需要打主剑出来,顺手还要埋下跟主剑相关的一百零八把副剑。 而一路走来,李月白已然埋下了七十把主剑。外加副剑,虽说副剑可由画妖之力直接画出……但可想而知,这个工作量还是很大的。 在一个小镇子上,李月白停下脚步打算歇上一天。为了引起什么不必要的麻烦,李月白重新戴上了面具。 小镇子的规模并不算大,或者说就是那么简单的一条街道,一眼就能看到头,放在大点的地方都算不上是镇。 “包子……又香又大的包子!” 街道上,已然有人摆起了摊卖起了东西。 吆喝声随着包子的香气一起飘向了李月白这边。 对于李月白这种已然活了快百岁的人来说,吃过各种美食的她,自是连包子是什么馅料的都闻的出来。 “香菇白菜馅,还有纯肉馅的……” 李月白立刻判断了出来。 修为到她这个地步的人,实际而言是根本谈不上什么饿的。 但或许是身体上的疲惫和那包子的香气的缘故,到底给她身上催生出了一些久违的饿意。 “店家……包子怎么卖?” 李月白走上前去问了起来。 “一文钱一个!我的包子个儿大!一般人,两个就够你吃饱了!你要素包子,还是肉包子?” “各来一个吧。” “好嘞。” 店家点了点头,打开蒸笼,用筷子夹起两个包子用桑纸包好,向对面递送而去。 店家一直低着头,这边再抬头时便看到一只纤细好看的手伸了过来,白皙手掌中心躺着两枚铜钱。 店家这才注意到,面前的是个戴着面具的姑娘。 虽看不到对方的容貌,但店家依稀觉得面前的这位说话平和温润的白衣姑娘,面具下的容貌应该不差。 也不知又想到了什么,他对着李月白又道:“姑娘,看你应该不是本地人吧?若是无事的话,我们这里你还是快走吧。” “为何?” 李月白问道。 “我们这儿……有个人祖上和京城的神灼卫总掌司李月白是旧识。那个人作威作福厉害的很!” 店家苦笑一声说道。 第683章 为祸一方木家 “祖上和京城的那位李掌司是旧识?” 李月白总觉得眼前遇到的事有些玄幻。 这世上少不了有人打着京城世家的名头作乱的,又或是某地大宗门的旗号为祸一方的。 但是打着自己名号作威作福的…… 这倒是头一回。 李月白听着都觉得稀奇。 店家则是道:“是这样的。我们镇子上有个人叫木万松,有祖上传下来的一幅画。那幅画正就是那位李掌司所画。” “只是一幅画而已……这不至于吧。”李月白说道。 到现今为止,李月白自己所作之画也有不少流传在了外面。不说那些没有标注名字的,就是标注名字了的,至少也有不少流传了出去。 某地若是出了什么有关她的真迹,且标注了她的名字那也算不得什么。 “店家。画是画,人是人。那李掌司固然神异,可画到底只是普通画。何以让你个木万松,以那位李掌司的一幅画,就敢作威作福呢?” 李月白显得不解。 店家则是道:“姑娘……这话你也就给我说说了。到了别处可千万别说,要是让你木家的人听见了,你可能就走不出我们这镇子了。现今世上流传有不少那位李掌司的画不假,可木万松手里的那幅不一样。” “这又是个什么说法?” “李掌司那幅画,画了一把剑。那把剑叫血虎剑!虽是画中剑,可那把剑曾经斩杀过甲金炼气士呢!曾经,郡府上也有人来鉴定过这幅画!确定就是出自那位李掌司之手。” 店家对着李月白说道。 血虎剑…… 李月白总觉得这个名字有那么一些熟悉,只是实在想不起来,自己什么时候画过这样一幅画 。 “那……这个木万松祖上又有什么说法?” 李月白又问。 店家则是说起了木万松的祖上。说是这木万松原本祖上也不姓木,而是姓刘。祖上往前追溯几代,有个叫刘阿牛的,是幽州人士 ,说是和京城的李掌司相识。 那幅血虎剑的画,正就是李月白昔年所赠。 这么一说,李月白算是想起来了。昔年,李月白自幽州南下京城之时,在幽州一个村落遇到了一个免费卖牛骨汤的老者,正就是刘阿牛。 当时世道险恶,人心不古……好人大多不长命。 和刘阿牛分开之时,李月白也不想这心善、本分老实的老者,就这么死在乱世之中。别取了当时带着的白虎“五一”身上的一部分血,用着画妖之力画出了一把血虎剑留给了刘阿牛。 当时李月白化名“木子白”,老者为报李月白赠画之恩,便改刘为木,以后子孙辈辈也便姓木了。 事到如今,世上皆知木子白,就是她李月白曾经的化名。 画上注明了木子白的名字,这就和写上李月白没什么区别。 也虽说当时李月白修为尚且浅薄,但血虎剑这幅画,当时可是用了画妖的力量,加之当时她虽不知燧火的存在,但也许无意之间,也是让话沾染了燧火的特性。 加上白虎“五一”,算是画妖创造的生灵,以它的血为墨……这就让画又带有了一些灵气,这就具备了一部分土神的特性。此后,刘阿牛后辈子孙,子子辈辈祭拜,自然就让这剑诞生了灵智…… 说是如今能斩杀甲金炼气士也不算奇怪。 而时过境迁。 当初的刘阿牛死后,该姓木的后辈们又从幽州迁移来到了云州,最终在这小镇子落了脚。 这么论起来…… 要说木万松祖上和她李月白是旧识,这的确没什么毛病。 可当年的那位老者刘阿牛……何其本分老实、又善良的一个人? 怎么这木家时至今日又成了别人口中的作威作福混世魔王呢? 李月白想了想又道:“那官家就不管这事吗?” 店家叹了口气道:“要是别的什么人作威作福,官家肯定会管。但问题是这位木家和那位李掌司有联系啊……那些个官家都怕,怕就怕查到最后,把官职查丢了是小事,命查没了找谁说理去?” 对此,官府对于木万松的态度也就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不是在明面上做的太过分,那便算了。 但李月白听完后,却总觉得这件事还是有些蹊跷。 就说是和她李月白有关系的人,按理来说郡府上也该再三核查才是。 怎么就只单是看这画注明了她李月白化名的名字,外加这画本身带有的神异……就此了事呢? 无论这画本身笼罩着多少神秘色彩,这都只是表象,最终还是要核查才对啊? 这样一想,官府所谓的不敢查,这更像是一种说辞,一种论调。有了这种论调之后,名声造出来,其他官府或是再往上几级的,一听和她李月白有关系,就都不敢查了。 所以李月白几乎可以确定,单单一个木万松所在的木家自然是做不到这种地步的,木家必然和官府上的人有勾结,很有可能就是郡府层面。 直接直戳戳去木家,可以将木家给一窝端了,但打草惊蛇必然会让幕后一部分躲起来。 李月白想了想觉得,正好自己打算休息一日,也就顺便把这档子事情给解决了。 正此时。 镇子上也有其他人往店家包子铺这边过来了。 几个人三三两两坐在一起,一边小声议论了起来有关木家的事。 听着一个黑脸樵夫先道:“木家是真不当人啊!又要刮钱了!” “害……年年不都这样嘛?虽不至于扒皮,但恶心是真的恶心!这年头谁的钱好赚了?”另外一个卖杂货的行脚商说道。 “什么狗屁奇珍异宝大会!尽问我们要钱了!就没个人管这事吗?” “管……怎么管?官家的人都怕的要死!生怕查着查着把自己都查没了!总之啊,你换个角度想呗!这木家虽然不当,但总比大劫之前那些个狗官搜刮我们强不少吧?” “这倒也是!算了!” 有人痛骂木家,有人唉声叹气选择了接受现状。 李月白倒是从这些人的字眼中抓到了一个词“奇珍异宝大会”。 她便向旁边的店家询问了起来。 李月白买了两个包子,但包子都还没顾得上吃上几口,但话已然问出了不少。 店家也是好心,见李月白面前的包子可能放凉了,好心道:“姑娘。包子凉了,我给你拿回来放笼里热一热!” “谢了店家。” 李月白道了一声谢。 店家这才又道:“所谓奇珍异宝大会,就是木家扯的一个幌子,既搜刮我们本地人的钱,也最坑那些外地人的钱。” 随后店家对于木家这个奇珍异宝大会说了起来。 约莫是从十年开始,木家搞了个奇珍异宝大会,便是搞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拍卖出去。 一开始,卖出去一些灵材之类也倒像那么回事。可后来,渐渐就变味了。虽然拍卖会上也会卖出一些灵材,但价格却是虚高的厉害。 价格高…… 大家也不是傻子,自然不会去买。 但就在这个时候,木家搞出来一个恶心人的事情,便是主动弄一个请柬给这附近的乡绅名流全发一遍。 那你去不去呢?你不去,就是不给我木家面子,以后这片地方你就不要混了。若是某个外地富商来此,那么自然而然的,你也会一幅请柬。 “外地人若是不去呢?” 李月白问道。 说话的功夫,包子已然热好,店家将包子拿给了李月白。 李月白取下面具的下半部分,露出一个精致白皙下巴,拿起其中一个包子吃了起来。 包子是香菇白菜的素包子,这种素包子,就该混着热气和包子本身的香气吃是最好的。李月白这便吃了起来。 店家继续道:“不去……那拍卖会上卖不出去的东西,就会给你打包送过去。你不买就别想出这个地儿!” 且只是坑坑这些富人和世家倒也不至于让一般百姓也骂上木家。 而是这几年木家办这个拍卖会,美其名曰是为本地县城的名号……所以拍卖会不该是木家一家的事,而是所有人的事。 有了这个旗号,可不得乡绅名流,乃至一般百姓每逢这个拍卖会上缴一部分钱过去。 当然,这个钱对百姓来说是不多。可也几乎当于够他们生活一个月的月钱。这让谁能开心起来? “姑娘……听我一句劝,吃完了赶紧走吧!我看你模样也不差。可别叫木家那些家伙各给盯上了。”店家再次好心提醒。 在场的一些本地食客也听到了他们之间的对话,对李月白好心劝道: “是啊姑娘!快走吧!天下之大,哪哪儿都太平。就我们这块地方出了个木万松这颗老鼠屎!你快走吧。” “走吧姑娘!快走!” “木家的人……虽说做事还算收敛。但到底不是什么好人!姑娘,我们这地儿不宜久留啊!” 大部分人都是劝李月白就此离开。 毕竟,他们曾经真的就见过木家坑害外地来的漂亮姑娘。 还就是围绕这个拍卖会,给你发下请柬。不知情的若是进去了,自就是羊入虎口。若是不愿意去的,他们也会给你送来一件卖不出的东西…… 你若买下了相安无事,买不下便卖身来赔吧。 “姑娘……快走吧。那拍卖会今天要开!待会儿木家的人就要过来收钱了!” 店家说道。 李月白点了点头就此离开。 但离开之后,她却并没有出镇子,而是向着木家所在的方向而去。 …… 木家。 作为本地有名望的大家,自是在这片地方极为出名。尤其是这几年时间以来,他们办这个拍卖会更是出了名。 也就在刚刚李月白打听清楚了。 要进木家的拍卖会,除了被对方邀请发给请柬之外,也可以主动过去。 但这个过去…… 却也不是随便就能进去,得交一百两的门槛费。 此刻,木家门前已然是停满了各类豪奢马车。各类本地有头有脸的人几乎都来到了这里。其中甚至郡府上也来了人。 可见木家的面子是十分大的。 而当李月白到了这里的时候,也显得和这里有些格格不入。往来的人们各个衣着华丽。 反倒是李月白自己一身素衣,显得有些单调。 目前,奴家的奴仆大管家自然也是注意到了李月白,但看她戴着面具,看不到她到底是什么容貌,又觉得索然无味了。 要是对方容貌不错…… 他自是会替主家物色进来。 但不多时,他又看到李月白向这边走了过来。 他虽是木家的奴仆,但或许是沾了主家的光,自觉得也便威风了起来,正准备居高临下给这姑娘说上一句:“交一百两进去!” 但抢先却有一群世家的小姐公子过来 身后乌泱泱跟着一群仆人侍从。其中有位身着紫袍黑锦衣的俊秀公子,拿出一叠银票笑着对管家道:“大管家……我们慕名而来……可否……” 这些年轻公子小姐们皆是郡府而来,出身不低,但此刻却对着个别人府邸的奴仆管家低声下气说话。 “进入吧。” 管家倒是显得稀松平常,对于面前一众年轻人的热情已然习以为常,并不买账。 “好嘞。”黑锦俊秀公子点了点头,回头看向了李月白。 颇为有一种看乡下人第一次进城时的神情。 “徐哥儿……你快看。那白衣服的,肯定是第一次来木家拍卖会。这外地来的果然没多少见识。”有世家小姐一边掩面笑着,一边在那俊秀公子耳边说了起来。 “还戴着个面具……多半是个丑八怪吧?” 一众世家小姐窃窃私语了起来。 世家公子们闻言,干脆也只当李月白真是相貌丑陋,干脆看也不去看她。 “呵呵……也不看看我们木家是什么地方?真是什么人都能进我们木家这奇珍异宝大会来看的?也不是什么人都能买的起我们这儿的东西的?只是进来看看,不买东西,你也算个人物?” 木家那位管家也适时开口。 也不知他这话是在说谁李月白,还是那群年轻公子小姐。这让后者一众人神情显得尴尬。 对于这些个言语,李月白暂且没有去理会。 面具下,她嘴角起了一丝笑意。 她走上前去,拿出一张一百两银票当成请柬,交给那位管家道:“是吗?我要是进去买东西,给了钱……你们敢要吗?” 第684 你买的起吗? “吆……这话说的就有意思了?什么叫……你给钱我们给不给要?我告诉你,就是京城有些大人物过来都得给我们一些面子!” 管家倒是显得不生气,嘴角一扬仿佛在陈述一件事实一样。 顿了顿他又看向李月白道:“就怕物件拿出来,你想买……钱不够!” “是吗?” 李月白面具下笑笑不多言语。 “就是…木家是什么地方?你当街边的叫花子是吗?你来这个地方,随便给两个钱就能打发?” “是啊!你又是哪儿来的?算什么东西?” 一众世家公子和小姐们对着李月白又说教了起来。 看着这一幕,李月白倒是也不怎么生气,反而是觉得有几分好笑。 明明是一群光鲜亮丽的世家子弟,明明是一群朝气蓬勃的年轻人……但在这个木家奴仆管家面前,却显得比这个奴仆还要低贱。 李月白想了想开口道:“大好的年纪……正当立业勤学之时,却在这么个地方虚度光阴……何其可悲?” 说着,她单手聚成一股飓风向着一众世家公子小姐拍去。 对一众世家公子小姐来说,他们只感知到扑面而来一阵罡风向他们袭来,吹得他们脚下虚浮,踉跄后退几步后,直接倒飞出去了木家百步之外。 他们之中不乏有丁铁修为的炼气士。但在这股罡风之下根本无法站稳脚跟。 且这股风将他们吹离了百步之远。说呢对方的修为至少在乙银之上。 一群年轻人在起身后,气势汹汹正准备再往木家过来,和李月白理论一番。 李月白则开口道:“你们再前走一步,可就不是被风吹走那么简单了……” 她言语显得轻飘飘无足轻重。 可落在一众年轻公子小姐耳中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听面前女子的声音似乎是比他们也大不了几岁,可带来的压迫感却要比他们家中那些长辈要强上太多了。 最终……一群年轻子弟只能起身准备转身离去。 对于这些年轻人,李月白倒是也只能帮到这儿了。至于他们到底能将她的话听进去几分,就看他们自己了。 管家算是也看出来了,眼前这位白衣女子似乎并不是单纯来拍卖会买东西的,而是来找茬的。 只是见识了李月白的手段,他到底又不敢直接发作,而是暗暗将李月白的模样记了下来。 他表面笑着将李月白迎了进去。 进去之后,却是走到木家其中一个年轻人面前道:“少主子……有人来闹事……那个白衣女子……” 他在这个年轻人耳边说了起来。 年轻人是木家家主木万松的儿子木念仁。名字里虽然带着个仁字,但做事就不是那样了。 “好……我记着了。” 木念仁年轻脸上浮现一抹阴险。 “还有少主子……外地来了个叫姓王的商人,他的女儿……那小脸,那模样……还有那身段……嘿嘿嘿嘿……” “是吗?那有意思了!” 主仆二人笑了起来。 他们二人狼狈为奸,李月白依旧不去言语而是看在了眼里。 说起来木家所在的这个街道不大,可木家宅子规模却不小,俨然是一个小皇宫,宅前专门种植了一排迎客松。 大门影壁之后,则是造了一片人工湖上。湖的面积不小,占地也有十亩地左右,湖两侧绿柳成荫,湖之后算是木家的前院。前院里种植有各种奇异花朵,此刻相对空旷的前院则是成了这种拍卖会的主场。 各类此地有头有脸的人都已经入座。 李月白的放出神念在前院观察了起来,前院内一部队人的显得不情不愿,显然是收到木家的请柬不得不来。 还有一部分人……和木家的人说说笑笑,俨然打成了一片。 此外,李月白也没有见到木家的那位家主木万松,似乎是他在拍卖会进行到最后一场时才会出现。 且李月白留意到,在诸多给来客准备的席位上,有把椅子是空着的。 那把椅子放在了众多席位最前面,且那把椅子的材质是一种千年松木所制而成,此木长成百年之后,就会呈现一种羊脂玉的质感。千年则就更显珍贵。 可想而知,这把椅子也是给某个人留下的。 听着身边人的议论,李月白知道了了。 这把椅子是给此地郡府上的巡防鹤当归留下的。 一郡的巡防官职在郡守之下,是从四品的官职。但巡防却是掌控着一地的军队,且有的地方监管一地的炼气士。这样论起来,这个官职就小不了。 “鹤当归……” 李月白默默记下了这个意思。 若她所料不错,这个鹤归年定然就是和木家勾结之人。 听身边人的意思是,这位大人物会和木家家主在最后出现。 李月白也不急,目前她所展现出的修为也并不算高,并不会打草惊蛇,倒是刚刚好会让木家的人注意到她。 她足够有耐心等到木家家主木万松和鹤归年出现。 目前,拍卖会的一切由木万松的儿子木念仁主持。 又约莫小半个时辰后,拍卖会上人算是坐齐了。拍卖会就此正式开始。 推上来的第一样东西,是一块翡翠龙形玉。玉很普通,但因为上面有炼气士刻下的纹路符文,让此玉有了凝神静心之效,这玉就不普通了。 像这种玉,李月白看了一眼,其上的纹路不算复杂,至多对丙铜以下炼气士有用。正常也就卖个三百两算高了。 但木家这起拍价就是五百两。 且最终被一众讨好木家的人哄抬到了八百两,最后被本地一位和木家关系极好的世家买了去。 但这块玉之后…… 卖的东西除开一两件东西还算像样之外,其他东西就不是那么回事了。 比如什么祖上刘阿牛用过的杯子,那不过就是个普通杯子,价格却卖到了三百两。 最为离谱的是一幅画…… 说是祖上和李月白相识,随手所赠到一幅字。 字是写的有几分意思。但李月白肯定,这绝对不是什么自己写下的字。至多就是找人随便写的一幅,然后将整幅字做旧后,印上她李月白的名字。 作为木家少主子的木念仁也在此时开口道:“这幅字呢……说起来也是祖上和京城李掌司所相识的缘故,我祖上八十岁时,那位李掌司所赠!本来呢,这种珍品是不会卖的……只是为了五湖四海前来捧场的朋友,我们还是决定卖了!这画嘛,起拍价三千两!” “倒是真敢要啊……” 李月白暗自冷笑一声。 想当年,她在凝练人间法相之际,出自自己手下的画或是字,也就是十来文就卖了。 拍卖会进行到这个时候。 木家坑人的地方也就来了。 那些和木家交好的人,一律默不作声,反而是看向另外一部分人。 这部分人要么是不情愿来这里,但被木家发了请柬不得不来的,要么就是类似李月白这样的一群外地人。 其中有个王姓商人显得忐忑,跟在他身边的小姑娘,也就是他的女儿……脸色更加难看。一张小脸煞白,仿佛时时刻刻都在恐慌之中。 这对父女不过是几日前来此地做生意,听闻此地木家的拍卖会声势很是浩大,便想着过来看看,谁知这一看……就掉入了陷阱。 “好……现在开始……有谁要李掌司这幅字的?三千两起拍!”木念仁说了起来。 整个场地一度显得安静。 “我买了……” 最终,李月白开了口。 她笑着道:“既是李掌司的真迹……我自是得拿回去好好看看……” 周围的人,则都是以一种大冤种的姿态看向李月白。 而买下这幅画,自是也有李月白她的用意。 现在她把这署名有自己名字的画买过来,待会那位木家家主现身后就得要木家以数倍的价格买回去。 “这位姑娘大气啊!” 木念仁笑着说道。 随后他使了个眼色,让身边的管家去将李月白手里的钱拿过来。 管家走到李月白身边正准备伸出手拿钱,她却又开口道:“我的钱……你们木家真的敢接吗?” 这话一出。 木念仁和自家管家再一次确定,这面前的白衣女子可不是什么别人眼中的大冤种,很明显她就是来找茬的。 可木家是什么地方? 那是郡府上一些大人物,哪怕是一些甲金炼气士过来都得老实本分做人的地方。可由不得外人撒野。 但木念仁也有绝对对心气儿。在确定李月白是找茬的之后,他已然给李月白做好了一个局。 在那个局开始之前,他当然可以继续和李月白说说笑笑。 这份耐心,他还是有的。 “姑娘说笑了……这世上的钱只有有人敢往往木家送!我木家一定敢接!” 木念仁说道。 “那好……你来拿……” 李月白说着将手中的三张一千两银票扔在了地上,然后伸出一只脚踩在了上面。 “哈哈哈哈哈……姑娘行事倒是有几分意思!”木念仁放声大笑了起来,显得并不生气,似乎只当是遇到了一件有趣的事情。 随后,他走到了李月白面前,然后从她脚下将那三张银票抽走,然后用手掉走银票上的灰尘将其收到了怀里。 离得近了,他倒是也打量起了李月白。面前这个白衣姑娘身姿窈窕,气质静谧…… 面具下的那双眼眸美丽。相应之下的面具下的面容也应该差不到哪儿去。只是那双眼眸之中却透着一种深邃,和几分沧桑。 这让木念仁有种看不透对面女子的感觉。 “木少主子好气度啊!” 有人看出了李月白在刁难木念仁,出言夸了一句。 可刚刚和李月白有说有笑的木念仁却并不领情,冷淡从那人身边轻飘飘走过。 拍卖会继续进行着。 但场地却安静了下来。 因为没有人会去买那些根本用不着的东西。可你不买,不代表木家没有手段卖出去。 比如木家不知哪个地方找到了一有些年头、却不值钱的铜镜,定价五千两。 “好……我看到了那位王老爷是要买我木家的东西!”木念仁直接开口。 “木少爷……我没……” 王姓商人显得诧异,因为他根本什么都没说。 “王老爷,做事要讲诚信!明明你刚才开口说要我的东西了……怎么能不承认呢?” “可是我……” “那你想清楚了再说!明明刚才你开口就是说要我家东西了!” 木念仁显得居高临下,看向坐在席位上的王姓商人。 后者明白,他若敢说个不字,今日怕是走不出这木家了。可他身上满打满算也才凑出了四千多两。 这时,木念仁又开口道:“你不是还有女儿吗?送去我们木家开的醉春楼……一个晚上就能赚回来一千两!” “啊?你们木家怎敢……” 王姓商人面色大变。 “我们木家怎么了?我们木家可是最讲道理了!” 正此时,一道略显沉闷的声音响起。 正就是木家家主木万松。 和他一同现身的还有那位郡府巡防鹤当归。 鹤当归也开口道:“木家做买卖都是凭良心……王老爷想清楚了说话。” 王姓商人看着鹤当归那一身官袍,又看看他肩膀上挂着的乙银炼气士牌子,最终低头不再言语。 但想了想他又道:“那……那可否放我女儿走……我卖身为奴给你们木家还那一千两?” “不行。规矩就是规矩……怎么都不能变!”木念仁开口。 “所以说……这是谁立的狗屁规矩?当初你们祖上刘阿牛的宽厚老实本分,你们这些个后辈子弟是一样都没继承下来啊!” 正主既然已经出现,李月白自然不再顾及什么打草惊蛇,她已然在木家周围设下禁制,没有一个人可以跑出去。 “呵呵……姑娘来我木家就是客。说起来,我也有样东西想要姑娘买下来……定价一万两!” 木万松一边撵着嘴角上的胡子,一边随手拿出一个茶杯放在了李月白面前道:“这个杯子曾经是那位李掌司用过的……定价一万两!姑娘,你买的起吗?” 第685章 尘埃落定 面前这杯子自然不可能是什么李月白真用过的。 但木家做事就是这样。 他说某样东西值多少钱,该卖一个怎样的价格,指定了让谁买!谁就得去买! 在木家这个地界上,木家就是有这样对底气。 “一万两……你倒是真敢讲。” 李月白冷笑一声。 那位郡府上的鹤当归此时则又讲话了,他笑眯眯对着李月白道:“姑娘……既是那位京城李掌司用过的东西,你花一万两买下来,自然是不亏的。” 木万松此时悠哉走到拍卖会主场的一张椅子上坐了下来,端起桌上放着的茶碗,拿着茶盖,吹走茶碗中飘着的茶叶,气定神闲喝了一口茶道:“姑娘若是买下这杯子……我当今日的事情无事发生,你便是我木家的客人。若不买,我只当姑娘是来我木家找茬的!” 说着他面色一冷又道:“将祖画请出来!” 话罢,马上有木家子弟将那幅“血虎剑”画请了出来,画卷展开挂在了场中央。 见画上有着一把通体红色的血剑,剑柄位置呈现一个虎头形状。虽只是一把画中的剑,但却让在场的众人看着没来由一阵胆寒。 众人毫不怀疑,这把剑真的可以取人性命。尤其是这幅画真的斩杀过甲金炼气士! 木万松本人修为虽然不怎么样,甚至于这些个木家子弟也修为也平平无奇,整个木家更是找不出修为在丙铜以上的人。 可这些年木家却就是凭借这幅自祖上流传下来的画震慑了木家附近的一众炼气士! 眼下木万松的意思也很明显。 就看李月白如何选择,选择买下这杯子做大冤种,自然相安无事。不买,那就等着被血虎剑斩杀。 “我用过的杯子?” 李月白笑着取下了脸上的面具,露出一张绝美的容颜。 到了这一步,对面人已到齐,她自是没有再隐藏自己的必要。 面具下的这张脸的确很美。 让在场的众人都是一愣。可同样,那双眼眸中带着几分嘲弄和冰冷。 但也有人觉得这张脸是在哪里见过。比如鹤当归他经过再三确定后,最终确定面前这女子就是京城那位李掌司! 对他而言,他也觉得这事情有些太荒谬了。 明明…… 他们这地方就是个小地方,莫说京城会注意这里,就是放在本州都有些偏僻,不会有人注意。 怎么偏偏就能遇到这位神灼卫总掌司呢? 她不是应该在京城日理万机吗? “掌……掌司大人……” 鹤当归脸上的神情越发显得难看。 听到他这样言语,在场众人更是都觉得不可思议。 “来!” 李月白向着那幅血虎画一招。 后者就像是久违的遇到了主人一般,直接向着李月白飞来,然后画卷卷起落在了她的手中。 李月白又开口看向木万松一众万家人道:“当年给你们祖上刘阿牛这幅画……是我觉得你们那位祖上老实本分,为人心善。当时世道混乱,我是也不想他这样的人死在这乱世之中,便赠予这幅画给他。你们祖上感念我赠画,便改了刘姓为木姓。” 顿了顿,李月白神色越发显得冰冷接着道:“就是你们木家呢?时过境迁,拿着昔年守护了你们先祖平安的画当成武器威胁起别人……倒是耀武扬威厉害的很呐!” 她的言语声音不大。 可或许是她自带有一种气场的缘故,在场之人全都噤若寒蝉,不敢说话静静听她说完。 对李月白来说,若是这些木家人能利用这幅画造福一方百姓,李月白路过这里也不介意给木家人一场造化,帮助他们改善下修行体质之类。 可偏偏木家人利用这幅画成了地方一霸,在此耀武扬威! 而面前的情况,尤其是对木家人……木万松来说。 当鹤归年叫出李月白身份的时候,他可能还会怀疑一下李月白的身份,可是当李月白将他们家中传来几代的祖画收回去的时候,他就知道……面前这位白衣绝美女子,真正就是那位京城的李掌司。 他知道……他们木家真正的完了。 他的儿子木念仁也说不上是一种怎样的心情。面对这样的反转,大人物会亲临他们这个小地方,简直连外面那些说书先生都口中都编不出来,可偏偏他就遇到了这样的事情。 那位木家管家更是没了先前的神气,他就像是一只斗败了的公鸡,低下头看都不敢看李月白。或者说,这个时候的他才想起自己是个奴仆的身份,本本分分畏缩在主子后面一言不发。 “哼……我用过的杯子……卖一万两?” “我亲自画的画,我怎么不记得我画过这种画?我是三千两买回来了!你打算多少钱买回去!” 李月白说着看向了一众木家人。 她说着,将刚才买来的画扔在了木万松面前。 后者不知想到了什么,似乎是知道单纯为了平息面前这位大人的怒意,他道:“我……我愿意花一万两把此画买……买回去。” 说着他将画收好,然后拿出一万两战战兢兢走到李月白面前,将那一张一万两银票双手捧起恭敬放在了李月白面前。 但偏偏那位李掌司没有任何动作,她连看都没有去看这一万两。 这位李掌司到底在想什么? 木万松低着头,想用余光去打量一下她的面容,但到底只是刚刚用余光看到她的白皙下巴,就立刻把目光收了回来。 没办法…… 面前这位女子给人的压迫感太强了。 他曾经也见过玉司炼气士,又或是州府上的大人物,可是他们都没有类似面前女子的这般气质。 总之就是面前这位白衣女子给人的压迫感太强了。 这不止是生理上身体真真实实能感受到的,甚至心理上你根本就没想过反抗这种事情。 “哼……一幅画才出多少钱呢?”李月白冷笑一声随后又道:“怎么把东西卖出去的,就这么把东西买回来。而且要双倍以上的价格!” 简单就将这些人杀了,反倒是太便宜他们了!得让他们把搜刮的钱吐出来,再让他们死! “鹤当归是吧……此事由你来办如何?”李月白又开口道。 “大人……这……” 鹤当归显得忐忑。 他完全没有想过对面的女子会对他说出这样的话。 “怎么了?你过去包庇木家……将故意将木家祖上的事情夸大,让其他人以为木家和我真有关系!引得其他地方和让想调查都不敢……你的能耐不大吗?现在让你监督木家把卖给别人的东西买回来,你就不敢了?” “掌司大人……不敢!不!我敢!” 鹤当归面对李月白的言语,吓得直接跪在了地上。 “你这骨头嘛……还真软!那好,鹤归年……你去郡府一趟,将郡府上的人叫过来!让他们把此处事情办了!” 李月白说着召出人间法相,在鹤当归身上做下标记。 随后她继续道:“一炷香时间之内,你去叫郡府的人过来……迟了或是你逃跑了……你便只能死了,听清楚了吗?” “回大人……听清楚了!” “清楚了,那就快走!” 李月白说着向着拍卖会场地的一座香炉一招。 那座香炉飞了过来,李月白拿出一边的香点燃插在了上面。 鹤当归眼见这一幕,立马卯足了气力离开了木家向郡府去了。 他明白……跑是没办法跑的! 尤其是这位李掌司说了他跑不了,那么他就一定跑不了! 李月白就此坐下在一边椅子上静静坐了下去。她一言不发,在场之人木家众人和木家有染的人却都有一种度日如年的感觉。 也恰巧在香快要烧完的时候,鹤当归带着郡府人过来了。 鹤当归显得神情疲惫,对他来说……这一炷香的时间格外漫长,也过的格外多累。 那位郡守见了李月白后,也是显得惶恐带着一众官员就要拜! 李月白却开口道:“客套就免了……在你地界的案子,本就该是你负责才对!” “说的对!掌司大让日理万机……” “够了!我不是来听你拍马屁的。木家这件事情具体怎么回事鹤当归应该都告诉你了吧!这件案子,三日之内,我要你给我办漂亮了!否则……便是你的失职!” 李月白对着郡守说道。 话罢,李月白重新戴上面具走出了木家道:“还有……我来过这里的事情,不要宣扬!” 她话罢,这便走了出去。 …… 木家所在的这个镇子并不大 。 所以几乎少半天时间不到,木家倒台的消息就传了出去。 眼下,木家将曾经吞进去的钱,吐了出来。凡是本地的老百姓去木家,都可以从木家手里领回来曾经上交上去双倍的钱。 被强卖东西的人,也可以拎着东西让木家双倍买回去。 总之,木家门前十分热闹。诸多百姓都跑去看木家的笑话了! 现今还是李月白来过的那家包子铺里,依旧还是那些常来吃饭的人议论着此事。 有人先道:“真是稀奇啊!我原本以为这木家多厉害呢!还真以为木家和京城那位李掌司有关系。原来不过是祖上受过那位李掌司恩惠……以此拉来虎皮做大旗……装出来的狐假虎威啊!” “可不就是吗?他家那幅画原来也是李掌司看他们先祖本分老实赠送过去的!这些个后辈真不是个东西!” 又有人摇头道。 “不过你们说……这木家怎么突然之间又倒台了呢?” 依旧是那个黑脸樵夫发出来疑问。 “我听说是那位巡防鹤当归良心发现,将此事报给了郡府!” “不对!那鹤当归和木家好的快要穿一条裤子!他怎么可能出卖木家呢?我倒是听说是木家有人出卖了木家!” “我倒是听说是有厉害的大人物出现,将木家的事给捅了出来!” 众人众说纷纭。 夕阳西下间,包子铺的店家倒是看到早上走出的那位白衣姑娘又走回来了。 白衣姑娘正就是李月白。 对李月白来说,她本就是打算今天休息一日的,不过遇到了木家这档子事情耽搁了一些…… 对李月白来说,她看着包子铺也是觉得有些奇异,因为很少有包子铺会在晚上黄昏以后还开着。 “店家还在啊……” “姑娘你没走啊?我这包子铺在这儿开了有些年头了!” 店家笑着对李月白说道。 中午的那会儿,他也去了木家领钱回来,这一刻心情不错。 “店家,来两个包子还是一荤一素!” 李月白放下两枚铜钱,对着店家说道。 不多时,店家将包子端到了李月白面前。 李月白发现,店家给她拿来了三个包子。 店家笑着解释道:“今儿个木家那纸老虎倒台了!大伙儿高兴,我也高兴!这多一个的包子算我送你的!” “谢了店家。” 李月白笑了笑,取下面具的下半部分,露出自己好看的下半张容颜。 对李月白来说,她这会儿是不怎么饿了。只是想到明日就将离开这里,想到这早上吃过的包子的确有几分意思,她这便打算吃了再走。 也就在吃包子的空档,她听到了众人的议论。 看起来郡府目前把保密工作做的不错,百姓们对于木家的看法也没有想到是她这位总掌司介入的缘故。 通过众人议论,李月白也看得出来本地的百姓对于木家的确是恨之入骨的。 但最终话题还是又回到了木家世如何倒台这件事情。 店家笑着对李月白道:“姑娘……你也算是赶上了,木家倒台……你倒是也不用着急赶路了。” 李月白闻言则是笑了笑不语。 吃完包子后,她起身准备离开了。 但几乎就是她前脚刚走,后脚郡府上的那位郡守便立刻赶到了这里。木家的事情现在已经解决的差不多了,郡守便想着给李月白汇报一下。 只是刚刚他听人说,李月白向着包子铺过来了。 郡守过来…… 对于包子铺一群普通人来说可是大人物,纷纷连忙起身。 郡守则是着急道:“刚刚有位白衣女子你们可曾见过?” “这不……” 店家刚准备说,那白衣姑娘才离开,可待她往刚刚她离开的方向看去,却已然不见那女子的踪影。 明明那女子离开也不才不过几息时间。 第686章 再遇明慧 “你们可知刚刚走掉的那人是谁?” 郡守显得焦急。 对于一众普通百姓来说,郡守也算得上是大人物了,大人物来到这个小小的包子铺,自是惊的一众人坐了起来。 “那姑娘是……” 店家试探性问道。 印象里,他只记得那位白衣姑娘给他一种气质温润,相貌应该不差的感觉。 “那人是神灼卫总掌司啊!” 郡守着急向李月白汇报对木家的处理结果,自是顾不得太多。 “啊!” 这倒是惊得包子铺里一众人目瞪口呆。 木家为何会倒台的事情一下就解释通了! 那传说中的人物,就和他们在同一家包子铺里吃过包子,并且还简单聊过几句。众人说不上是一种怎样的心情,后知后觉才觉得不可思议。 …… 离开云州北部的这处小镇子后,李月白继续向北而行。 她本意是想要带走血虎剑这幅画。可画中的剑已然诞生了灵智,并且向她传达出了一道意念。 此刻,画自李月白怀中飞出,画卷展开里面的剑飞了出来。 “你想留在这里?是觉得这么多年帮着木家为祸一方过意不去?也好……”李月白想了想,手中燧火燃起将血虎剑重祭炼煅烧一番后,将其作为杀剑剑阵的主剑之一留在了此处。 继续向北而行。 李月白走过云州,又向西青州方向而去。 在进入青州方向地界的时候。 一直隐匿在她影子里的一头白发,身着红衣李一月忽而现出了李月白身边。 “我不明白……你摆下这个剑阵对付天宫里那些家伙真的有用吗?”李一月开口问道。 “你怎么突然会问这个?” 李月白问道。 李一月性格暴虐、喜欢杀戮,也不分什么善恶,做事从来由着自己性子,她会问出这样的话多少令李月白有些意外。 “没什么……我只是突然想做几件好事了!目前突然觉得做好事是一件有意思的事情。”李一月邪魅一笑。 似乎她嘴中的好事,真是一时兴起,待兴致消失,她便会觉得无聊了。 李月白摇了摇头表示你要做什么,随你的意就好,她还要布剑阵。 “行啊……那我可就先走了……有什么事……神念叫我就行!” 李一月说罢,便消失在了原地。 李月白则是顺着青州的北部,一路南下布剑阵。 路过来阳县的时候,她若有所思停下了脚步。来阳县再往南便是苍流县,两个县城都属祈先郡管辖。 昔年…… 她被明河给盯上的时候,为了解开和明河之间的因果,来到了来阳县无相寺,找那明慧和尚学了《大无畏因果经》,修出了神念。 早些年时…… 她也只当这《大无畏因果经》和其他修行神念的法门没有什么区别。 但直至今日,她即便是修出了适合自己的功法《三生众妙法》,修为到了寻真的地界。也依旧觉得这《大无畏因果经》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奇异之感。 关于这个神念修行之法,李月白也曾让莫问清看过。 莫问清夜觉得这看似不起眼的神念修行之法,甚是奇妙,算得上这世上神念修行之法最好的功法之一了。 现在想来…… 李月白觉得这无相寺的明慧和尚绝对是大有来头的。很有可能也是过去某个历史中,为了逃避大劫活下来的大能。 以前来青州地界的时候。李月白也曾寻过无相寺。 但这座寺庙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连本地人都说没听说过这间寺庙。 时至今日,李月白再次踏足这处地方,向周围人一番打听后,得到的还是一样的结果。 只是……当她放出神念寻找无相寺的时候,却有了不一样的结果。 就见无相寺虽然已然不在。但无相寺原来的地方却多了间小庙,里面有个约莫十五六岁的年轻小和尚。 听本地人说…… 庙宇是一年前建起的。一年之前,小和尚还不是和尚,只是个在田间放牛的放牛娃。 某次放牛娃放牛,来到了无相寺的遗址这里。纵然这里是无相寺的遗址,但也约莫是二十多年前这里又是一处乱葬岗。 时过境迁,即便此地已然没什么坟包,但还是没有人愿意在此地停留。 可不知怎么着…… 某天放牛娃经过这里的时候,像是着了魔一样顿觉睡意大起,竟在此地倒头就睡。 一觉醒来之后,放牛娃也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原本他是大字不识一个,说话都说不利索。 可突然他就变得出口成章、满腹经纶。 最终,他更是做出了一个在周围人看来不可思议的举动,在此地修建一座小庙后,就在此削发为僧出了家。 这让身边的人,尤其是认识他的人觉得。他这绝对是鬼上身,着魔了。关于佛门,在九州地界上历来都有,但并不昌盛,其大多过着清贫的生活。 更多时候,这些佛门之人的修为也少有高深的。只是在神念方面,他们造诣不低。对此,莫问清曾经猜测,佛门说不得是曾经断过一层传承,才显得衰败的。 佛门的东西又都极其难学。想要入门,几乎就需要师父带。 而本地这个小和尚无师自通,自然就值得关注了。 眼下,李月白来到了这座小庙前面。 就见小小的和一间茅草屋差不多的房屋前,一对老农夫妇带着一个十五六岁的女娃儿来到了庙前。 其中老农夫妇中,一个皮肤晒着略黑的中年农妇对着庙内的小和尚苦口婆心道:“娃儿啊……你这到底是怎么了?怎么说变就变呢?听娘的话,这就和娘回家去!” “喜娃哥!我们不是说好……还有成婚呢?你怎么救……” 少女说着哭了起来。 “娃儿!跟爹回去!我们农家的孩子自然就该有个农家孩子的样子!你看看你……你现在像话吗?你不和喜儿成婚,不生个娃出来!叫老汉我以后在村子里如何抬的起头?你回不回!不回,我打你了!” 中年庄稼汉子越说越激动,乃至于脸色都变得铁青。 可无论对面这几个人怎样说,对面的小和尚都不为所动,只是道了声佛号示意几人回去。 这惹的中年汉子拿起自己手上的锄头就要往小和尚肩膀上砸去。 “你疯了!这可是我们娃儿!” 中年农妇拦了下来。 这一拦,中年汉子的心跟着也软了。最终,这位半辈子老实本分,从来没在家人面前哭过的汉子嚎啕大哭了起来:“娃儿啊!算爹求你了!跟爹回去吧!” 可即便到这个份上,和尚还是不为所动,摆了摆手示意对面三人回去。 “哎。” 农妇无奈叹了口气,放下带好的食物离去了。 但也让李月白不能理解的是,待农妇一行人稍稍走远一些后,和尚又朝着他们的方向跪了下来磕了三个头。 这时,李月白才现身向这和尚走了过去。在和尚的身上,她总感觉到了一种熟悉的感觉。 所幸,李月白开门见山问道:“小师傅佛号可是明慧?” 小和尚眼神清澈,但却并不显稚嫩点了点头道:“应该算是吧。” “我记得曾经这里有一座无相寺,那应该是约莫八十多年前的事情了,那个时候寺庙里还有很多苦字辈的和尚。” 李月白缓缓又道。 “那些人也是我。或者说他们是我的一部分。看起来我应该是和姑娘认识的……”明慧向着李月白点了点头。 他是明慧,但又是一个崭新的明慧。顿了顿,他继续道:“我继承了明慧的记忆,我应该就是明慧。只是……我也是田喜娃……” 说到后一句时,他若有所思古井无波的眼神有了动容。这个时候的他,似乎才不显得老沉,有了几分少年人该有的样子。 “我的看法是,大师既然也是田喜娃,就应该先行田喜娃该做的事情,最后再做明慧!” 李月白说道。 “为何这么说?” “对我们修士来说,一甲子六十年算不上很长的时间。但对普通人来说却是他们的一辈子。既然大师纠结于田喜娃的身份,何不先用六十年做田喜娃。了却这一段因果后,再做回明慧呢?既是已发生在己身的事情,那便逃不掉避不开,不若顺势而为。” 李月白对明慧说道。 “逃不开避不开……便顺势而为。施主所言有道理啊!我佛门讲究避世转生之法,以为这大劫一次次夺下去。可时至今日,换来的却是我佛门凋零……” 明慧眼中有着一种悲凉。 “还问大师,佛门的来历是……” 李月白问了起来。 “时至今日也算不得什么!佛门的来历,早于大唐两个时代。” 明慧说道。 随后他说起了佛门的来历。早两个时代之前,佛门在那个时代诞生并大兴。 但与过去如何想着对抗天劫,甚至打到天井下世界的理念不同。佛门更讲一种避世之说。 这种避世就是如同几十年前的明慧一般,可以将自己的神念分出无数份,从而让修士的自己转变到普通人的身份。这里面每个普通人都可以是独立的个体 一场大劫,虽最是普通人死的最多,但也是普通人越容易能活下来。 待到大劫之后,诸多普通人的个体归一,便又可变为修士回归自我。 通过这种方式,佛门的大部分人度过了一次大劫。 但一味的避,世人大多都去遁入佛门选择避世。这就导致又一次大劫来临时,愿意站出来对抗大劫的修士极少。 自然而然的,又一个大劫之后佛门的传承几乎断绝。 “所以自大唐开始,我就要思虑佛门避世的理念真的对吗?佛门讲究无私,任何人愿意,自然都可以免费学佛门的东西。可大家都在逃避,谁又愿意去真正面对大劫呢?时至今日,贫僧不得不承认,我佛门该做改变了。” 明慧向着李月白说道。 似乎是长期以来,他处于临界点的两种矛盾观念,被李月白这么一点拨后想通想悟了。 顿了顿他道:“贫僧现在的修为大致也恢复到相当于施主虽划分境界的浩然镜,离那寻真也只差临门一脚。接下来,天宫之上的那些家伙作乱,到死贫僧会尽我所能帮施主出上一份力……” “看来大师已然知道我身份了。” “我和施主既是故人……自然知道施主的身份,再者如今这世间谁人不知道你李掌司的名号呢?” “大师说笑了。” 李月白对着明慧说道。 明慧似是也真的想明白了什么,向着李月白行了一礼后,换下一身僧衣,重新穿上曾经农家少年的装束离开了小庙。 远处,重新成为了田喜娃的明慧已然追上了农妇夫妇。 李月白身边,李一月身影浮现出来看着远处的天喜娃身边喜极而泣农家夫妇撇撇嘴不解道:“他们哭什么……刚刚这和尚不回去他们哭,现在回去了……他们还哭个什么劲?” “那小姑娘怎么也哭了?老子不理解!” 李月白笑了笑不言语。 对李一月来说,她当然不能理解一对父母孩子失而复得的心情……更不能理解对那小姑娘来说,爱人回心转意的喜悦心情。 “话说……你不是要去做好事吗?这么快就回来了?” “哪儿那么多的好事就能让我遇到。我还是做恶人吧!” 李一月对着李月白说道。 “那你以为真正的恶又是什么呢?” “那我现在过去就把那对农家夫妇杀了!让那和尚难受死!” “是吗?” “所以说……你到底是谁?真正的李一月可说不出这样的话!” 李月白看向对面的李一月眼神带着冰冷。 李一月并没有真正的善恶观念,对她而言,只要让我不开心,你便是恶,你让我开心你便是善。总之,她做事就是只随自己心情。 但和尚明慧没有什么理由让李一月记恨惦记上。那么为何就要去杀明慧作为田喜娃的家人呢? 答案呼之欲出,对面的李一月是假的。 “嗯……等了你们许多天了。不得不承认,你们的手段的确有点厉害……”李月白看向面前的“李一月”语气冰冷说道。 第687章 拜仙会 “你说什么胡话呢?老子就是老子……谁能假扮我?” 李一月说道。 李月白笑了笑,眼中露出一丝讥讽道:“你们以假乱真的本事真的很不错,只是你要模仿和假扮的这个人……你演的真不怎么像。” 正就如李月白所说,对方若是假扮其他人……这还是很好假扮的。偏偏他选择要假扮的,是性子不可捉摸、善恶一切随心的李一月。 话说到这个份上。 对面的李一月索性也不在掩饰,且她的声音也发生了变化,变得飘渺,她道:“你的确有本事……只是……你能看得出我一次两次。你能一直都分辨的出来吗?太过熟悉的人,你可能会认识吗?下一次,我可能会变成街边你不认识、又不起眼的某个人。” “那就下次再说吧。” 她长篇大段说了半天,可对方只回她一句。这让她略微有些恼怒。 “你还剩一百七十四天的时间!这之后……我必要人间血流成河!” 对于假的“李一月”信誓旦旦说道。 “你太聒噪了!” 李月白引动燧火的力量,将对面假的李一月给灼烧了个干净。 随后在来阳县这边,她布下主剑之后准备离开了。 这个时候,杨言去做好事的李一月回来了。 “你真的去做好事了?” 李月白看她笑得开心,开口问道。 “谁知道呢……我只是觉得我做的这件事情比较有意思!应该上算是好事吧!走……我带你去看看!” 李一月显得兴奋。 “还有就是有个家伙冒充你?” 顿了顿,她又道。 “冒充我?” 李月白显得诧异。 “是啊……但是我一看就知道那绝对不是你!你这个人为人老谋深算,过去不止一次坑过我!你突然对老子那么好……要么是你又要坑我了!要么你就是假的!” 李一月笑着,嘴角微微扬起紧显张扬。 顿了顿她继续道:“所以对于那个冒牌玩意儿……老子直接打杀了!” 听她话说到这个份上,李月白基本可以确定面前的这个李一月应该是真的,绝对不是假扮的。 也只有真的李一月才对她这个曾经的本体表现的不是那么尊敬。 那个假的李一月,之所以被李月白识破还有一点原因便是……假的李一月始终对李月白保有着一份尊重。 “走……带你去看看我做的好事。” “不了。” 李月白对着李一月笑着摇了摇头。 “不是……你这是什么态度啊?老子第一次做好事……这可是件值得庆祝的事情!”李一月撇过头,和李月白相似的美丽容颜上显出几分不悦。 这个时候的她,倒像是一个生来闷气的好孩子。 “要看也行。一百多日之后,天宫那些家伙若是作乱人间……你得出力!” “行……这没问题!反正老子也看他们不爽。” 李一月回答的爽快。 “行,那就去看看。” 李月白点了点头。 由李一月引路,二人御风而行很快就在来阳县本地的一处叫苦易村的村落上空停下了脚步。 就见这一刻,村子祠堂中央一群人正聚集在一起。 这一刻听着祠堂前的人议论道: “听说了吗?赵家那老三……竟然还他小婶子有一腿!” “真的假的啊?那赵老三不是读书人吗?” “读书人怎么了?读书人做起事情来也龌龊的很!” 一群人说着,就见远处一个青年书生和一个年轻的小寡妇被人用渔网给网在一起抬了出来。二人都只穿着简单的贴身衣服,似乎是睡梦中时被抓到一起的。 在这二人旁边,还有一个面色铁青的年轻人。渔网中小寡妇正就是他的亲婶婶。出了这样的事情…… 他脸上实在无光。 众人看向这个年轻人道: “山子……你说吧,怎么处理?这对奸夫淫妇!送官吧!” “送官太便宜了!浸猪笼吧!” “打一顿再送官吧!” 众人七嘴八舌说着。 这吓得渔网中的年轻书生求饶道:“山子,看在我们小时候一起放过牛的份上……你能不能饶我一命!我们小时候还是兄弟呢……” “饶你一命?我拿你当兄弟,你睡我婶子?狗屁!”被叫作山子的年轻人闻言此话显得更为恼怒! “山子……婶子也不是故意的!婶子只是……” “是啊!一不注意你就能和人睡在一起?” 山子对着小寡妇骂道。 其实对于年轻书生和小寡妇来说也是十分郁闷的。 这次他们之间的事情会被人发现实在有点蹊跷。 他们之间的事情已经持续了足足有三年了。且二人之间的来往都十分隐秘。哪怕平日里见面,二人也不怎么会说话,装的比陌生人还要陌生。 就算是决定好要提前幽会,也会提前几天计划后。哪怕真见面了,也会确定不会被人发现,才会在一起。 且一夜幽会之后,天不亮书生就会偷偷离开。 可这一次…… 怪就怪在,这二人一夜幽会后长睡不起。且醒来后,二人发现醒来发现竟在祠堂之内。 周围村子里一大群人都看着他。 这种怪事…… 二人真不知道找谁说理去? 李月白看着这一幕,又看看身边的李一月道:“所以……你到底做了什么好事?” 李一月则是笑着指着下面的书生和小寡妇道: “这二人不是两情相悦吗?男的说将来一定要在他们祠堂里拜堂成亲娶女的!女的也乐意同意了!那我不想着成全他们一下?” “所以你就让他们在一起了?” 李月白神色怪异看向李一月。 “是啊……既然两情相悦!可不得成全他们在一起?怎么样……我这好事办的?” “呃……很好。” 李月白看着笑得开心的李一月点了点头。 某种程度来说,这小寡妇和年轻书生的确永远在一起了。就如现在,二人被抬起向不远处的河边,扔进河里浸猪笼作对亡命鸳鸯去了。 看完了李一月做的好事。 李月白再度起身向着青州南下,一路又折回到通州,由通州再去离州……一路南下下到了淼州。 淼州之后,走完了整个那么之地。 整整二百四十一日时间。 李月白走遍九州和南蛮之地,布下了一共三百斤七十二把主剑,且每一把主剑旁边又埋下一百零八把副剑。 为的便是五十九日之后和天宫一战。 这段时间,也已然有天宫之上的未知存在,用不知名手段搞出一些假扮的人埋伏在她身边。 且更多时候不止是假扮成她所熟悉的人。 就比如走在大街之上…… 擦肩而过的某个不认识的人,也可能是假扮的。某一次,李月白连续布了多日剑阵,显得有些疲惫,便打算去淼州地界的一个菜馆子里落脚休息一日。 结果那炒了半天菜的店家,竟然是对方假扮的。 整个过程中,他自和李月白接触那一刻,并没有表现出什么异常,就是本本分分做一个店家该做的事。 该招呼客人招呼客人,该做菜做菜…… 甚至于他将菜端到李月白面前的时候,也都看不出什么异常。几个菜中,鱼香肉丝、梅菜扣肉、小油白菜炒香菇…… 都做的像那么回事,看不出区别。就仿佛这店家就是个在本地生活了几十年的普通人。 但待李月白将菜吃了一半。 那店家却突然面色大变,手中现出一把短剑以着极快的速度向李月白杀来。 虽然最后这个假货色被隐没在李月白影子里的李一月所杀。但这也算是给李月白提了个醒。 天宫的这些个假扮人的把戏,虽然她能识破,但总归会令她头疼。 她尚且如此,栖神道的始下尚且也不想和这些家伙过多打交道…… 那么其他人应对起这些家伙来呢? 只会是相当困难。 就比如不久之前,她收到了黄奎寄送来的信件。信件中提到,天宫中的那些家伙制造了一个假的李月白在裴乔儿身边。 若不是当时丘夫子在场,裴乔儿险些就着了道。 还比如…… 这段时间以来,陆陆续续丘夫子、黄奎……乃至裴春花,裴乔儿,京城之中几位少司,诸多炼气玉司老祖都被陆陆续续盯上了。 这就导致这些人身边,时时刻刻都会有冒牌货冒充他们熟悉的人出现,偏偏这些冒牌货以假乱真的本事极高。 以至于根本不能分辨出来。 被逼无奈之下,有人选择出走了京城,怕连累到身边的人。 而有的人出走京城,则是被逼成了疯子。看见谁都会觉得是天宫上未知存在假扮的。 京城如此,九州之地其他各处就更不用说。 部分人已经被折磨的神志不清,朝廷原本部署好要在五十九日后防御天宫上那些未知存在的计划……也彻底被打乱。 在这样的一种境地之中。 不免也就出了些软骨头。 他们觉得,如今人间有此灾祸问题全在于李月白! 两百多日前…… 她要是答应天宫未知存在的条件,愿意做天上那些仙人们在人间的代表,愿意为那些仙人神明们立下庙宇,不就没这些事情了? 现在,李月白收到了来自升发堂的消息,说是九州之中已然秘密成立了一个叫“拜仙会”的组织。 他们的宗旨是除掉李月白,五十九日后迎接天宫上那些个仙人临世。 此刻,身在溪州地界,一处无人的山林之中……李月白看完升发堂送来的密报,手中燃起一团火焰将其烧掉。 选择在这么一个人迹罕至的地方…… 李月白自然有她的用意。 越是人多的地方,天宫里那些个家伙就越容易混在人群里。 在这种人迹罕至的地方。要是有什么熟人突然出现在这里,那不用想,大概率就是天宫那些家伙假扮的。 在看完密报之后,李月白脸上的神色也渐渐冷了下来。 不管在哪个时代自然而然都有软骨头的家伙。只是有人软骨头的还算隐秘……至少等他们认为的主子真正出现后,膝盖才会跪下来。 有的则是干脆都不掩饰。 就比如溪州这块地界上。 其境内的四水郡郡守,突然就对朝廷宣布独立,其镜内郡守所在的钱家更是第一时间封闭了四水郡。 本来这种事情溪州地界上,那州府自然可以管这种事。可偏偏那位州牧和几个玉司炼气老祖被那天宫的冒牌货给盯上了…… 这就使得溪州州府对境内的控制力差了一些。此外,四水郡郡守敢作乱,主要原因是背后受到了“拜仙会”的支持。 眼下,李月白既然身处在溪州镜内,就打算去把这件事情处理一下。 并且她通过升发堂也向朝廷回了一封信。 现今状况下…… 各地出现下软骨头,自是要处理干净。 所谓什么“拜仙会”,李月白也准备顺道给收拾了! 其实近段时间“拜仙会”作乱爷不是第一次了。在幽州地界也曾有拜仙会作乱,被当时出走幽州的丘夫子给顺道收拾了。 云州地界也有拜仙会小范围作乱,被出走那里的孟不留联合当地官府给镇压了。 稍作准备后,李月白来到了四水郡郡府。 四水郡独立…… 这自然一开始遭到了本地百姓的反对。但本地钱家则是以铁血手段,将这一部分百姓给镇压。 拜仙会更是乘机向本地百姓搜刮了一波钱财,说是要给天上仙宫的仙人们造庙宇。 郡府所在的渭城。 此一刻,一众反抗的百姓或是炼气士被押赴刑场。 钱家那位郡守则是走在高台上,趾高气扬对着下方一众百姓道:“告诉你们!五十九日后那天宫的仙人降临!你们今日该死……那什么神灼卫总掌司李月白就是最大的罪人!要怨……嘿嘿!你们就怨她吧!那李月白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德行……真以为自己一人就杀得尽天宫上那些仙人!” 刑场上,那些被绑着的炼气士或是百姓则骂道: “什么狗屁仙人!我只知道大劫之时,是李掌司大人出的力!如今天下安定,也是李掌司的功劳!” “对啊!大劫之时,那些个仙人……他们在哪里?” “若不是李掌司!轮得到你们这些狗东西耀武扬威!” 第688章 该我耍你们玩了 “呵呵……骂吧!被你们骂上几句我也不会少些什么?”四水郡郡守无所谓一笑,并不怎么在乎刑场上这些人怎么看他。 随后他又看向前来围观的百姓道:“都好好看看作乱是什么下场!你们若说几句好的,我说不得让你们死的痛快些!那神灼卫总掌司李月白不过是时运好,做了总掌司……要是我坐到那个位置未必就比她差!” “狗官!哈哈哈哈哈……你算个什么东西?你也配合总掌司大人做比较!” “来啊!有本事就来杀我,杀了你爷爷我啊!” “哈哈哈哈哈……爷爷要是眨一下眼睛!老子就跟你姓钱的姓!” 刑场上的人大笑着对四水郡郡守说道。 这让后者越显恼怒,这便指挥着这些刽子手要把这些人的脑袋砍下。 但也几乎就是刀要落在这些脖子上的时候,这些刽子手的行动像是被束缚住了一样,无法将刀再砍下去半分。 接着,就见这些刽子手受到什么莫名力量影响一样,当场在众人面前人间蒸发。 如此诡异的一幕,令在场郡守和一众人后背生出一股冷意。 但那位郡守后面,有位身着麻衣长袍的黄发黑须老者则是冷笑道:“到底是谁在此作乱?” 老者叫夏广灵,是溪州中南部地界通海门的门主,修为在玉司炼气士这个行当里都算得上是中等。在大劫之前,这个宗门就已经显出了名声,大劫之后通海门广收门徒这便名声更显。 近来通海门也加入了拜仙会,近来伙同泗水郡钱家将泗水郡给封闭。 “天宫那些家伙还没真正显现出来,你们这些人就迫不及待要做软骨头了?” 一道清冷的女声响起。 就见一位身姿窈窕的白衣女子出现在了众人面前。 女子现出身后,取下了面上的面具露出一张绝美容颜,正就是李月白。 “什么?李月……李掌司大人?” 夏广灵目瞪口呆,未曾想过李月白竟然会出现在这里。 那位泗水郡郡守更是无法形容此一刻的心情。郡守所在的钱家更是心凉了半截。如果说朝廷方面,若是派个什么玉司炼气士过来,他们还没什么可怕的。 毕竟这里除了夏广灵之外,还有其他几位玉司炼气士。 但是在李月白面前,这位京城的总掌司大人面前,先前喊的那些个口号,多少就显的有些苍白无力了。 “总掌司大人……我这是……” 那位郡守面色慌张,想要解释些什么。 “没什么可解释的。” 李月白美眸之中显出一抹冰冷。 话罢,她身边一身青衣的人间法相出现,目光看向了泗水郡郡守。她一手现出一支笔,随后在另外一手的书上轻轻一划,那位郡守就此凭空消失。 “诸位……要么死!要么打!就这么干看着等死吗?” 有拜仙会的玉司炼气士说道。 但他话音刚落就被人间法相给抹杀。 就和传闻里的一样,传闻当中这位神灼卫总掌司的修为已经当今世间第一人。一般玉司炼气士和她之间的差距太大了。 有人见有玉司炼气士就这样死了……越发显得恐惧。还有一部分人则依旧显得嘴硬。 刑场上比如那位郡守所在的钱家,有人喊道:“呵呵呵呵……成王败寇!我钱家只是时运不济输了罢了!若是那天宫上仙人早些时日出世,我们何至于如此?要我说将来天上那仙人若是降下灾祸,你们也怨不得别人!要怨,只能怨这李月白!哈哈哈哈哈!” 有百姓听闻他如此说骂道: “软骨头就是软骨头!给自己找那么多理由……你也依旧是软骨头!说的冠冕堂皇倒像是你们钱家做了多大惊天动地的事情输了一样!” “要死赶紧死!一群狗东西!若没有李掌司和朝廷护佑,你们钱家早死在大劫中了,还能让你们苟活下来在此言语?” 钱家的主要人物和几位玉司炼气士被李月白杀死,其他人百姓闻言这些钱家人的言语冲了上来。 百姓之中,年纪大一些的或是将烂菜叶、臭鸡蛋扔在了钱家人的脸上。年轻些的,或者是有些炼气本事在身的,直接乱拳招呼在了钱家人的身上。 诸多钱家人就这样被打死。 百 姓们积愤已久,近来被钱家人和拜仙会压迫不怪他们如此。 但就在诸多百姓之中,有着一个非常不起眼的女子,她相貌平平,就和路边的石子一样并不起眼。 但忽而,那女子转向李月白这边面目变得狰狞,一只手连同胳膊快速膨胀,其上的五根手指也变得尖锐,到最后她的一整只胳膊活像是一只触手……迅速向李月白弹射而来。 且短时间之内,这名不起眼的女子修为气息也迅速攀升,来到了差不多浩然境的程度,且无限接近寻真! 如此迅猛的一击,李月白要是正面被击中,也绝对会受重伤! 但已然吃过无数次亏的李月白自然早早有了防备。 身前往厄法相出现替她挡下了这一击! 随后她引动燧火将这名女子给杀死。后者被杀死之后,没有显露尸体,而是化作一缕青烟就此消散。 不用想也知道这必定是天宫上那些人的手段。 “这些家伙还真是阴魂不散啊……老子看着他们真不爽!要么出来痛痛快快打一场,要么就一直当缩头乌龟算了!” 李月白影子中,李一月伸出一个脑袋表情略显不忿说道。 …… 时间过的很快。 一晃眼时间,五十九日时间眨眼便过去了。 那消失了足足三百日的天宫再次浮现。 在幽州一个无人村落里,百无聊赖之际放了百多天牛、胡子拉碴的黄奎,一改先前的懒散态度身前五色雷作响看着天宫缓缓道:“终于出来了啊……你黄爷爷这些天还真是受够了!” 在云州地界躲在一处偏僻村落,并在此做了许多天教书先生的丘夫子,将开了百来天的私塾锁上,看着头顶上的那座天宫若有所思了起来。 各州各地之间,类似黄奎、丘夫子这般远走他处的炼气士老祖也在这一天纷纷现身。对他们来说,他们这些天是躲够了……同时也差不多是憋了一肚子的火。 同样在青州祁先郡来阳光地界的一处村落里,叫田喜娃的少年正扛着锄头在田间卖力劳作。 远处,一对夫妇看得欣喜。 百多日之前,这孩子突然转了性,似乎上是接受了自己是个农家娃的事实,干活本分踏实。 只是自那日之后,这孩子显得沉默寡言了许多。但每次开口却都能讲出些意味深长的话。 就好像这少年已经活了很多年一样…… 也就在天宫出现的那一刻,田喜娃停止了手下的动作向着老弄夫妇走了过去然后开口道:“爹……娘……我可能要出一趟远门,可能需要很长时间才能回来!” “这……娃儿,你别是又想不开要去做和尚吧?” 老农夫妇中,中年妇人显得有些担忧。 田喜娃则是恨认真的道:“爹娘放心。孩儿就只是简单外出几日,一定会回来。” 中年妇人还要再说,中年老农则是阻止了妇人道:“娃儿他娘……我们娃儿不是一般人 。娃儿要去外面做大事,他说回来,就一定会回来。” 其实他算是看明白了,自己这个孩子要走他们是留不住的。 虽然百多日之前,这个孩子是跟着他们回来了。可自那日之后,这孩子却越发显出了和别人不一样的地方。 村里面有人得了腿疾常年不好,但这孩子却是端起一碗普通茶水对其念咒后,再让那人喝下,那人便痊愈了。 此外…… 诸如此类的事情还有很多。 田喜娃的这种变化,让他的父亲,那个田间劳作了一辈子的老农觉得惶恐,总觉得和面前这孩子有了莫大的隔阂。 所以老农十分清楚,这孩子要走没人可以留下。 田喜娃不知想到了什么,忽而跪在了老农夫妇面前道:“不管爹娘是怎么想的……我一定会回来。” 话罢,他向着面前两人磕了三个头。 正如李月白所说,无论他过去是明慧,还是以后是明慧,此刻他只是田喜娃。 磕完三个头后,他在起身后就见身后俏生生站着一个少女。 少女叫喜儿,同田喜娃一起长大。 刚刚田喜娃和父母之间的对话她全都听在了耳中。 喜儿眼中挂泪,哭到梨花带雨道:“喜娃哥……你会回来吗?” “会回来的。回来……我娶你。” 田喜娃认真说道,脸上浮现出一个笑容。这是这些天以来他第一次笑。 似乎在这一刻,他才真正接受了自己的身份。 老农闻言田喜娃的话,被晒的黝黑且褶皱的脸上浮现出了一个释然的笑容,他知道自己这儿子离开……整就如他所说,一定是会回来的。 …… 而溪州地界上,李月白显出了身影。 随着天宫浮现,原本晴朗的天空变得暗沉了下来,乌云一层一层积压,接着乌云之中有雷电声响起。 数道白光在乌云中显现…… 那似乎是雷电,但仔细看这雷电不如说是某种未知生物,更像是蛇类,偏偏在末端长有着一只巨大的白色眼睛。 这些眼睛自云雾中探出来,俯视着人间。 而天宫内,这座曾经已然成为废墟的地方中,在天宫破败倒塌的大殿之中,此刻却是在正殿两侧站满了人。 这些人大多长相怪异。 有的身高丈三丈之多偏偏脑袋长肚脐的位置身有一颗婴儿大小一般的脑袋。 还有的高高瘦瘦,偏偏脑袋奇大无比。纵然有的人身穿华衣,可因为怪异的长相,怎么看怎么都带着一股子邪气。 最上座之人。 则是一个长相肥胖富态,面容憨厚可掬,留着一头长发,身着红衣袒胸,赤脚而坐的男子。 与众人相比,似乎上他的长相是要正常一些。 但其实也正常不到哪儿去,见他两只肥硕耳朵上,各打有一只耳环,耳环上又各吊着一个成人巴掌一般大小的铜镜。 此外,他的额头上也有一面巴掌大的镜子镶嵌在皮肉里! 他自号仙罗天教主! 此刻,他缓缓开口道: “天地万物这生灵该分为两等!一类如我们这般天宫之上,自是天生的仙人!一类嘛……天宫之下,愚昧无知只能做凡人!” “凡人本该为我们仙人修建庙宇,为我们行祭祀之事!当下下界之中有大乾朝廷神灼卫不敬我等仙人!其中掌司李月白更是目中无人,伙同人间贼子藐视仙人!当给人间降下天罚!” 李月白若是在这里,自会听得出来,先前那道飘渺声音,正就是出自这位仙罗天教主。 “降下天罚!” 大殿内一众人高声喊道。 “既然藐视仙人就该杀!雨婆雷公……即刻降雨布雷!众仙人随我施法!” 仙罗教教主大喊一声。 话罢,他额头上那面镜子闪出一道白光向天宫下方降下。 而他额头上那面镜子,似乎包罗万象,将下方人间百态的一切都照在了其中。可以说,先前人间那些冒牌货都是由它这面镜子制造出来的。 而人间下方,诸多人都没有发现身边突然就多了许多人。 这些人混在人海之中不起眼。 任谁都不会发现,身边无形之中多了许多不认识的陌生人。 但也在同一时刻。 九州和南蛮各地现出了栖神道众人的影子。 幽州地界上已然又改变了面目的始下看着天宫上那座天宫道:“过去让老子不得安生了那么多年!现在……也该给你点颜色瞧瞧了!老子必定要你知道,什么叫真正的耍乐子!” 话罢,各地的栖神道同这些冒牌货互换了身份。 其后…… 在天宫之上,那位仙罗教教主却是突然显得勃然大怒。 这一刻他额头上那面镜子里的内容起了变化,镜子里不再是下方人间百态之象……而是一张贱兮兮,为老不尊小老头模样的戏谑笑脸。 更让他恼怒的是,不知何时他脑袋上那面镜子变成了一张纸。 纸上写有一句话:该我耍耍你们玩了! 并且刻意标注了“始下”这个名字。 第689章 偷我眼睛,该死! “敢辱本教主,我必要你付出代价!” 仙罗教教主取下额头上的纸条显得恼怒! “敢辱仙人,我必定要你付出代价!” 天宫正殿内,位列在两侧的众人也显得恼怒,发出了咆哮声。 一声声的咆哮声在正殿内响起,与天空当中的雷声混杂在一起。 天宫之中有名为雨伯的人降下黑色的雨。这些雨看着和普通的雨没什么区别,但人的皮肤若是沾染到这些东西,便会有类似蘑菇一样的东西生长出来。 人则会不停被这东西吸取养分,直至变成一具干尸。 还有名为雷公的人,手持两个铜锣相互撞击在一起发出刺耳的声音。 听到这种声音的人耳朵里则会树枝芽长出来。耳朵就此失聪。 还有名为三尸神的存在,长有三颗脑袋,三只胳膊,三只手中各捏有一团火焰。他就此念咒之后,下界人间大地上凡是可以听到他念咒的人,两侧肩膀和胸膛上各自会长出一个肉瘤。 肉瘤破开之后,则是有三个小人生长出来。这三个小人则会引动人的贪念,蛊惑人心,就此让人犯下大错! 天空之上,只是因为出现了三个人的出现,加之那些白色的眼睛,就已然让下方一片大乱。 这三个人无一例外都有着浩然境的修为。 天宫之内,又听得那仙罗教教主发出声音道:“人间之地,当为我等众仙立下庙宇……否则,必要人间血流成河!” 他话罢之后,天空之上又有诸多的让影显现出来。 这些人神态外貌倒是正常的多,只是衣服破旧,且衣服款式和如今明显有着区别。看起来,这些人更像是旧唐以前乃至更久时代之前的人。 “诸位仙兵!可自主下界,选出你们的成神之地!” 仙罗教教主的声音再次响起。 这出现的这些影子,自天宫而出粗略看去有数万之多。 这些人要么有着甲金以上的炼气修为,要么有着就是玉司炼气士以上修为。这些出现的影子居高临下,似乎各个都是“仙人”。 他们看着下方地界开口道: “我要在青州地界立下我的庙宇!那块地方不错!” “我要在幽州北海立下我的庙宇!” “我要在通州立下我的庙宇。” 不说那些天宫中仙罗教主身边还未显现出的人。只这些出现的人已然让人看得头皮发麻。 要知道,在九州地界甲金炼气士或是玉司炼气士,也不是想见就能见到。 可现在天宫之中却是密密麻麻出现。 而当初的一场大劫,诸多玉司炼气士都死在了大劫之内。 现在过去了几十年,虽然天下人间恢复了元气,可玉司炼气士的数量远不如当年大劫之时。 “人间之人,为何不为我等立下庙宇?” 天宫之上,这些人影齐齐出声自天空上传下来,如洪钟大吕响起,在人间大地上久久回荡。 “你们这些鼠辈……也配叫仙人?” 已然换上神灼卫玄衣的李月白在京城上空现出了身影。 这个时候,李月白布下的剑阵就发挥了作用。 九州各地或是南蛮之地上,某个角落不起眼的一棵树,又或是一座山,或是街边市井上无人在意的一块青石砖……这一刻都变成了剑的模样。 埋在各地的三百七十二把主剑现出了本形,并且各自引动着一百零八把副剑。 一瞬间。 天空之上出现了密密麻麻的剑。其中随意一把剑都能杀死一位玉司炼气士。 此刻,在李月白手中燧火的引动之下,数万把剑齐齐向他而去。一整个剑阵如同一张铺展开的大网,自上而下由天上盖去。 将那些密密麻麻的影子网罗其中,就此绞杀! 李月白再次引动剑阵,将剑阵给对准了下雨的雨伯。 雨伯起初是不把这座剑阵看在眼里的。在他看来这个时代的人,修为能有多高? 布下的这座剑阵更是看着言过其实。 可是当剑阵的气息全都压在他一人身上的时候,他却瞬间感觉头皮发麻!如果说每一把主剑都散发着毫不起眼的气息,可是当一把把主剑和数把副剑联系在一起之后,所散发的威力却让他打心底里怕了。 这是一座真正的杀剑剑阵。 足够让类似他这样的仙人死在剑阵之中。 瞬间雨伯被剑阵给吞没。 但是相应的剑阵也引来了仙罗教教主注意,他虽然被栖神道耍了一道,额头上的法镜被十下给骗走,但他左右两只耳朵上还各自有一面法镜。 他取下一面法镜,向天宫之下扔去。法镜飞出之后,迅速变大。直接将眼前这片天空都给遮盖。 巨大的镜面,将大地上的一切照在其中。其中就包括剑阵。 整座运行的剑阵,忽而就像是受到什么影响一样,定格在了半空当中。 “起!” 戴着玄帽的李月白,鬓间青丝乱舞,手中的燧火被她进一步引动。 这一刻,李月白爆发出自己全部的修为,将剑阵再一次牵动,原本停滞在空中的剑阵再次动了起来。 而天空上的那面法镜则隐隐来了几道细微裂缝。 很明显,一面法镜不足以压制这座剑阵。 “去!” 仙罗教教主又扔出另外一面法镜。 他的脸上笑容渐渐消失不见。他也低估这座剑阵了,或者说他有些低估李月白了! 若他再不做些什么,就任李月白引动这座剑阵杀上天宫了,他身边七成以上的人瞬间就会死在这座剑阵之中。 所以在连续扔下两面法镜后,一直未有动作的他,准备从天宫正殿的主座上起身走出天宫之外。 “我两面法镜已然困住你!任你如何厉害,此刻也只能任我杀!”他肥胖脸上显出一抹阴狠,随后划开自己的手掌,将掌中的血自天宫上撒下。 就见半空之中这血竟然慢慢蠕动变成一把血剑向李月白飞去。 仙罗教教主手中的两面法镜,一面定住了剑阵,一面则是暂时性束缚住了李月白大行动。 但也就在那把血剑逼近李月白的时候。 李月白影子里,一头白发、一身红衣的李一月出现却是出现,徒手将此剑给硬接了下来。 硬将此剑接下,几乎就将她左肩膀自腹部斩开,她整个人更是差点被分成两半。 但同样仙罗教教主的举动似乎也激怒了李一月,她单手将那血剑撕碎,类似李月白的丹凤眼中尽显癫狂和杀戮。 她对着天宫上的仙罗教教主道:“对于恶人……老子向来喜欢做一个比他还有恶的人!你有我恶吗?” 说着,她抓起血剑的碎片吃了起来。 剑碎片不免将她的嘴巴划破,可同样她似乎是在吸收血剑的力量,身上的修为气息开始节节攀升,身上的伤口也以肉眼可见都速度极速愈合! 这让仙罗教教主眼中闪过了一抹微不可察的恐惧。 比起相对理智,战力同他差不多一样的李月白,他似乎更怕面前这个长相和李月白相似的李一月! 咔嚓! 此刻,定住李月白身体的一面法镜也出现了破损。这让李月白有多余精力将三具法相召了出来。 李一月则是开口道:“你三具法相护我左右安全,老子上去杀了他!” 她恶狠狠盯着天空上的仙罗教教主,那样子更像是要吃了他! “好!等我破了他这两面镜子,我随后赶到!” 李月白对着李一月说道。 对李月白来说,破开这两面镜子也只是时间问题。 但当李一月带着李月白三具方向到天宫附近之后,又有名为司雪的仙人拦在了她们面前。 而仙罗教教主则是眼见法镜破损的越来越厉害,在自己的肚皮上划了一刀,将一面染着自己血的镜子拿了出来,对准了李月白。 这面镜子再次将李月白给束缚。 仙罗教教主大笑道:“你一人强又如何?你再强,这人间也只有你一个人!你尚且被我所束缚……其他人的生死,你又如何管?哈哈哈哈哈哈!” 他话罢之后。 又有接连几名有着自己封号的仙人出现。他们同样都有着浩然境的修为!他们伙同雷公和三尸神,在人间引起各种灾祸。 下方某些地方或是大旱,或是下起暴雨…… 还有的鼓动着人心,制造出一个又一个的冒牌货出现在下方众人的身边。 “为为等立下庙宇,供奉我们!我可饶你们不死?” 天空上,雷公对着下方人说道。 丘夫子也出现在京城的上空。 自大劫之后的几十年岁月,他的修为也有所增进。 “什么狗屁仙人……让老夫来看看!旧唐之时唐皇何其圣明?都不敢自称仙人或是神明,你们也配?” 他看着天宫之上的雷公,手中戒尺飞了出去,并且一戒尺将雷公打飞,并将其手中的一只铜锣打碎。 这引得后者暴怒道:“你区区一人,也敢质疑神?” “狗屁!” 一向以教书育人为本的丘夫子骂道。 顿了顿他将戒尺收回继续道:“刚才李丫头引动剑阵杀人的时候,你怎么不敢跳出来说这句话?再者仙人,便是如你这般被我打的抱头鼠窜吗?” “你……老匹夫……啊!” 雷公话未说完,丘夫子又一戒尺打了过来,直打的他眼冒金星,分不清东西南北。 丘夫子则是顺势而下,拿起戒尺接连打了下去。 打的雷公在天上四处逃窜,最终大喊道:“还请诸位救我!” 叫三尸神的仙人闻言,三只脑袋齐齐向这边看了过来,他三只手中的三团火焰对着丘夫子,然后嘴中不停叨念了起来。 这让丘夫子瞬觉心烦意躁,思绪无法集中起来。 这一失神的功夫,让另外一名有封号的仙人抓住机会,将手中打铁链扔出将丘夫子的肩膀给洞穿 他见状大笑道:“老匹夫……你是厉害!但我们可不止一人!如我们这般的人有七十二个!你们这边有七十二个我们这样的人物吗?” 七十二人,就意味着有七十二个浩然境界的人。 李月白这边,当然凑不出七十二个这样的人。 也看似李月白这边胜算很大…… 但劣势这一下就体现出来了。 李月白是强,可她只有一个且被仙罗教教主束缚。 剩下的丘夫子也是浩然境,并且在这一境界中也很强,可到底如他这样的人物,这个世间也不多。 丘夫子并不在意自己身上的伤,他只觉得他们和天宫之间差距太大了。 且天宫深处,他隐隐觉得应该还有类似仙罗教教主这样的人物。因为,仙罗教教主脸上的神情太从容了。 “老匹夫……想什么呢?” 雷公回过头对着丘夫子嘲笑道。 “没想什么……只是老夫依然能杀你!” “就你?你被我们的人束缚住行动,你如何杀我?” “那你睁大眼睛看好了!” 却见丘夫子一把扯断洞穿自己身体的铁链,而他手中那把戒尺则是也变成了一把剑形状。 这让雷公隐隐觉得不妙。 “晚了!” 可下一刻丘夫子已然出现在他面前,挥出一剑将他一剑劈为两半。 杀死此人后,他在空中瞬间移动到三尸神的位置,将这个蛊惑人心的家伙也就此杀死。 远处,刚刚用铁链洞穿丘夫子身体的仙人打算再次偷袭。 “哼!既然自称仙人,用的便是如此龌龊手段吗?” 李月白注意到了这边的情况。 虽然她被仙罗教教主束缚,可某种程度来说对方也被束缚着不能做其他事情,因为对方一旦松懈,李月白就有可能解开束缚,用那座可怕的剑阵,灭杀那些天宫里的“仙人”。 李月白心随念动,分出一丝思虑引动燧火作用在了,这个偷袭丘夫子的仙人身上。 瞬间,此人自燃起来化为了灰烬。 “哈哈……你分神了?” 再仙罗教教主看来,李月白这一息的分神可是大忌,他准备引动法镜将她的行动进一步束缚,然后将之杀死。 可就在他准备引动法镜的时候,却是发现不知何时自己的一只眼睛竟然看不清了。 下一刻他明白了,他大怒道:“该死的栖神道,该死的始下……敢偷本教主的眼睛!” 第690章 我耍的你哭爹喊娘 李月白故意卖给仙罗教教主一个破绽,不如说是一刻钟前她是和始下串通好的。 只是刻意的去卖破绽,对方不一定会上当。 正好她就看到了丘夫子被三尸神几人围攻,她便刻意分出神帮助了丘夫子一把。 这分神空档也就被仙罗教教主当成了破绽,但他殊不知晓他在注意李月白的时候,实际上就是给了始下一个机会。 利用这个机会,始下将仙罗教教主的一只眼睛换了过来。 一只眼睛不足以影响仙罗教教主的战力,但这却让后者觉得受到了莫大的侮辱! 他大吼道:“区区一个栖神道始下,也敢扰本教主?” 刺啦! 他在自己的左侧胳膊上拉出一道口子,血液自胳膊流出,却并未落在地上,而是一滴滴的血珠汇聚在一起最终形成了一面血色镜子。 “寻!” 他大喝一声,引动全身修为在天宫下界寻找起始下的身影。 最终,他在下界幽州的地界之中寻到了始下的身影。 “灭!” 他再喝一声,血色镜子内显现出来始下的面容,镜子开始出现裂缝。同样远在幽州地界某处的始下身上,也开始有裂缝生出。 可以预知,随着镜子破裂,始下必定也会死。 始下果断舍弃了现在都这具躯体,转而将意识转移到另外一具分身上成为了新的本尊。 可同样,他的身上还是出现了裂纹。 甚至于他在各地的分身,身上不约而同都出现了裂纹。 “他奶奶的……这狗东西!把老子的气机锁死了!”始下跳脚骂道。 气机被锁死,这意味着他无论换几具躯体,还是制造出多少分身……只要这个躯体或是分身,带有他始下的气息必定就会被毁灭。 “好!你逼我的!玩命是吧?老子这就陪你耍耍!老子最不惜的就是这条命!只要能耍乐子,老子什么都不在乎?仙罗教教主是吧,耍老子那么多天,我也该向你收点利息了!” 始下说着,忽而伸出一根手指将自己的左眼给戳瞎! 随后他的手中又多了一只眼睛。 这是偷自仙罗教教主的眼睛,随后他将眼睛放在了眼眶之中。 “诸位……天宫上那些狗东西盯了我们这么多年!让我们没乐子可耍!该给他们点颜色看看了……还请助我!” 始下癫狂大笑道。 他的脑海中似乎酝酿出了一个极其疯狂的想法! 而九州各地或是南蛮地界,这一刻所有的栖神道似乎都听到了始下的声音,各自停下了耍乐子的动作。 而是盘坐在原地开始不停给自己洗脑道:“我是始下……我是始下……我就是始下……忘了你原本是谁!” 渐渐的这些人的容貌都开始向始下趋近。 诸多栖神道的人这一刻全部沾染上了始下的气息,而仙罗教教主施加在始下身上的力量也就此分了出去。 天宫上,仙罗教教主察觉到下界始下身上的变化,心中起了疑惑,他自言道:“奇怪,怎么这个家伙的气机突然就模糊了起来……” 他无法再准确锁住始下的气机。 但随即他眼神又冷下来道:“不管你有什么把戏!你必死!” 他就此决定要在极短的时间内杀死始下,不然等李月白破开那两面法镜,战局可能就此发生变化。 “还不够……得让李月白帮我!” 幽州某地,始下本尊则是摇了摇头。 而京城这边,随着仙罗教教主把注意力又转到了始下身上,施加在李月白身上的压力顿时减轻不少。 压制她行动的那两面镜子破碎的更加眼睛。只需不到茶盏时间,她就可以彻底破开这两面法镜的压制。 也就在这时,李月白身边凭空出现了一张小老头的脸。 这是始下的脸,也是他的分身之一。以往这张脸都带着一种滑稽和戏谑的表情。可这次,这张脸上显出了癫狂,和几乎少见的几分愤怒。 “李大人……我要你帮我一把?” “帮你什么?” 这个时候栖神道和李月白都是一个阵营,李月白当然愿意帮始下一把。 “我要和仙罗教教主换身份!” 始下说着,眼睛里尽是癫狂。 正常来讲,始下根本不可能和仙罗教教主换身份。因为如仙罗教教主这个修为的人,几乎不可能被始下给蛊惑。 不能被蛊惑,就意味着不可能互换身份。 “你有几成把握?” 李月白开口问道。 虽然和始下这乐子人谈不上有什么交情。可这么多年交道打下来,始下又时常在关键的时刻出上一把,就如现在。 她不想他白白送死。 但仔细一想,这群乐子人从来看着最重的东西就是耍乐子,为了耍这个乐子甚至命都可以不要。 “需要我做什么?” “我要你利用燧火,用这具分身造一个我出来!” 始下对着李月白说着语出惊人! “不行!燧火造一个你出来,便算是独立的个体!不稳定因素太多了!” 李月白拒绝道。 用始下分身造一个独立的人出来,她自然能做到,可这有着一份不可控的因素。 “我有办法控制他!相信我……难道你不想看我阴天上那个仙罗教教主一把吗?那个狗东西,我必叫他阴沟里翻船!” 始下分身说道。 思索再三,李月白决定用燧火,利用始下面前这具分身造一个他出来。 她道:“可以……不过若有变故我会抹杀你这具分身。” “好!” 始下同意。 随后在燧火的煅烧下,漂浮在李月白身边始下的这张脸,渐渐有了躯体、长出了四肢。 并且肉眼可见的始下这具面容发生了变化,面庞变得年轻了起来。很明显,他是一个新的独立的个体。 他带着标志性的戏谑笑容道:“哈哈哈哈哈哈……始下啊始下!你真是蠢!今天开始我这个始下,便是新的始下新的自我了!” 李月白面色大变,准备出手抹杀面前的人。 可忽而面前这个始下的容貌突然又变得苍老了起来,他嘿嘿一笑道:“知道什么叫姜还是老的辣吗?你一个分身还想上位!” “你……狗屁!” 面容又变得年轻起来。 “怎么……给你脸了?你是分身就是分身!” 面容再次变苍老。 就这样,面容在年轻和苍老几次转换后,最终变成苍老模样。 随后他看向李月白道:“有了燧火的帮助,我有六成把握!” 随后,李月白就见识下在她面前的这具分身神经病一样念叨道:“我是仙罗教教主!我是仙罗教教主!我是仙罗教教主!” 他说着,身形开始发生了变化。 原本干瘦小老头模样的他,忽而就变得身材臃肿且高大起来,模样开始向仙罗教教主变化。 这突如其来的一幕,令李月白大惊。 但很快她就明白过来,这一定是始下用来和仙罗教教主互换身份的手段! 且不止是始下这具分身在做这样的事情。他的分身,甚至所有的栖神道都在做这样的事情,他们洗脑一般念叨道: “我是仙罗教教主!我是仙罗教教主!” 每个分身,或是每个人的外貌都在向仙罗教教主变化。 天宫之上,仙罗教教主却是神色又变,因为就在刚刚他竟然在始下的身上察觉到了自己的气息。 虽然这丝气息很淡,但他确定这丝气息就是来自自己。 而他血镜的手段是锁气机杀人。 也如果这气机之中包含他呢? 他有些害怕了。 尤其是他再看向镜子内始下外貌竟然逐渐向他变化。 他大惊失色道:“你做了什么?” 镜子里的始下本尊似乎知道仙罗教教主在想什么一样,动起了嘴巴。通过唇语看得出来他说的是:“如果我变成了你,那么你会不会被自己的手段反噬?” 血镜一旦动用,自是无法收回。 这让仙罗教教主慌了。 这丝混乱不仅仅来自于始下,而是他更清楚若不能解决始下。 待会李月白脱身,他必然会死! “胡说……你怎么可能变成我?” 仙罗教教主面色难看。 但镜子内的人就似乎知道他想什么一样,马上道:“你怎么就确定我不能变成你,甚至取代你!” 血镜里的几乎已经变成了他,甚至气息都开始和他变得相似。 果然,血镜作用在始下身上的力量,一部分作用在了仙罗教教主身上。虽然作用都不明显。 但他彻底慌了? 哪儿有人还能让自己的手段杀死的? 关键是,很有可能他就是古往今来第一个这样的人。 现在仙罗教教主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他当然可以再造一面血镜,抵消这面血镜。可相应的由于他制造血镜势必会将压制李月白的一部分力量调转过来,那么李月白即刻都能脱困。 可要是不这么做,就看着血镜锁定他的气息,作用在自己身上吗?这样即便不死,可之后他还能有余力去和脱困的李月白打斗吗? 似乎怎么选,自己都是死路! “哈哈哈哈哈哈……你上当了!” 始下此时则大笑了起来。 他的目的达到了,他成功蛊惑了仙罗教。 正常来说,他当然不可能直接和仙罗教教主互换身份。他也不可能百分百变成仙罗教教主。 他也只是利用仙罗教教主那只眼睛模拟出后者的气息,以此以假乱真。至于说仙罗教教主感觉到血镜锁定自己,那不过是燧火制造出的迹象。 总之,一切都是假的,都是用来骗仙罗教主的。 目的就是让他心神大乱,以此乘虚而入和他互换身份。 但眼下,仙罗教教主心神大乱,便是最好的机会。 “换!” 始下大喝一声。 对仙罗教教主来说,他则觉得面前天旋地转了起来,似乎无形之中,有只大手将他抓起,要将他连同他的身份摆放到别的位置。 “呵呵……原来真是镜花水月的把戏?” 可仙罗教主到底是寻真境界的炼气士,利用强横对修为抵制起来始下互换身份的手段。 眼看就要彻底被打断。 还未完全脱困的李月白见此,则是拔起腰间唐刀样式的剑向着仙罗教主扔去。 这一剑自人间大地逆向而上,带着凌冽的剑气且蕴含燧火的力量,破开天空上的云雾,似将天分成两半……向着仙罗教主而去。 李月白明白,要杀仙罗教主,可能眼下就是最好的机会。不然即便她脱困,也未必能杀死对方。 “我佛慈悲。佛门虽素来避世,不喜争斗。可施主所作所为,不令苍生寒心吗?” 也就在此时,仙罗教主耳边响起了一道声音。 这是明慧的声音。 仙罗教主还未及去面对李月白的剑,闻言这道声音,心情瞬间沉入到了谷底。 随即,有诵经声传入到了他耳中,这声音令他无法集中声音,多少显得有些昏昏欲睡。 如果说先前李月白飞出的那一剑,重新让始下有了互换身份的资本,并且成功的概率由六成又增加到八成。 那么明慧的出现,便是将这八成又补到了十成。这就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瞬间,始下和仙罗教主换了身份。 如果说先前仙罗教主施展血镜锁定的是始下气机,那么当仙罗教主互换到始下身份后,这气机就是锁定了他。 “啊!” 血镜的力量发动,作用在仙罗教主身上。 随着血镜的破裂,他整个人也如同镜子一般,浑身上下密密麻麻充满了裂纹。 下一刻,始下重新将身份换回。 他显得有些萎靡不振,并且瞎了一只眼睛,但他却大笑道:“什么仙罗教主……老子这次不耍的你哭爹喊娘,哈哈哈哈哈!” 事实上,仙罗教主被自己的手段伤到,的确元气大伤。 同一时刻,李月白引动剑阵将两面法镜打碎,彻底脱困,并且引动着剑阵向天宫方向杀来。 这一刻,无人再可拦李月白,她引动剑阵一路杀上天宫,来到了那位仙罗教教主面前。 后者却是忽而大笑道:“对你们来说,我是祸害!可实际我也是一层封印,我若死了,天宫里真正关押着的东西就会被放出来,你能应对吗?哈哈哈哈哈哈!” 第691章 轮回封印之法 “你们能对付的了我!但要是杀了我……放出来的那个东西,你们可未必能对付的了?” 仙罗教主似乎已经认清了现在的状况,但一方面他又显得有恃无恐。 “谁能确定,你说的到底是真还是假呢?” 李一月自李月白身后出现。 刚刚杀死司血仙人的李一月脸上、身上染的一片血红,看起来显得癫狂。似乎这个时候她的嗜血本性彻底暴露了出来。 “那你杀了我试试啊!” 仙罗教主大笑起来。 他的这些话,似乎动摇了李月白。见她柳眉微皱,似乎动摇了起来。 见状,仙罗教主对着李月白道:“那李掌司是吗?我们可否坐下来好好谈谈。” 他对李月白的称呼发生了改变。显然,他打心底里也是忌惮李月白的。 “现在的你,有什么资格和我谈条件呢?” 李月白却忽然开口说道。 “你什么意思!莫非,你真想杀了我,将我体内那个东西放出来!你试试看,你将那东西放出来,能不能收了它?” 仙罗教主冷笑一声说道。 “可相应的,你也不想死对吗?或者说,你也害怕你体内的那个东西放出来是吗?” 李月白不急不缓说道。 但随着她句话开口,仙罗教主脸上的得意之色渐渐消失。正如李月白所说,他同样也害怕体内封印着的那个东西。 比起死,他更害怕体内封印着的那个东西。 “那不然就试试看……将那个东西放出来,对谁更有好处!” 李月白又说一句。 仙罗教教主闻言,眯起双眼长长舒出一口气。 他看向对面女子的眼眸,想着透过那双眸子猜猜她到底在想什么。可那双眼睛深邃,且思绪驳杂,根本让人猜不出她在想什么。 仙罗教教主没有言语。 李月白则明白,自己猜对了。 首先先不论仙罗教教主所说是否为真。但贸然将他杀死是不可取的。 不然真放出一个比仙罗教主还要难缠的角色。这天下也实在再经不起折腾了。 当然,就这么放任仙罗教主肯定不行。 “如果这位施主所说为真……杀死他会有一个更厉害的角色出来。李掌司,贫僧倒是有一个折中的办法。” 明慧这个时候站了出来对着李月白说道。 “大师有何高见?” 李月白问道。 明慧笑道:“佛门有轮回之说。可重塑肉身。我可为仙罗施主造一具新的肉身,将其封印其中。” “这如何讲?” 李月白细细问了起来。 明慧随后也解释了起来。 所谓的重塑肉身形成一层封印,可以理解为类似于套娃。便是在原来人的外在上,再塑造出一张新的皮套,形成一个新的人。 而新的皮套自然也会塑造出一个新的独立的人,将原本的人封印其中。 他这么一解释,李月白算是明白了。 这种轮回封印的好处是,一旦在人的外表套上一层封印,除非外面的人自然老死,否则里面的人如何都逃不出来。 但是,明慧的这种说法也让李月白再面前的明慧,有了一种细思极恐的感觉。 如果说,佛门的这种轮回封印是人套人,那么明慧表皮之下的是不是另外一个人? 而且这种封印手段,怎么这么像仙罗教主封印体内那个东西的手段。 但后者的手段明显比前者要高明不少。 这二者之间是否又有联系? “还请施主放心,我自然是我,从来都是明慧。过去佛门也将这种手段视为禁法,只有为点化那些大恶之人,才会施展这种手段。” 明慧说道。 将仙罗教主给封印,李月白不是没有想过。 但现今的各种封印手段似乎都不太保险。 反倒是明慧提出的这个封印之法,更为靠谱一些。 “好。那便请大师施展吧。” 李月白点头同意下来。 明慧随后走到仙罗教主身边,将自己的一只手按在了仙罗教主的头上,另外一手竖起念起了经文。 仙罗教主现在元气大伤,又被李月白用人间法相给定住了身体根本无法动弹,只能眼睁睁看着明慧施展手段。 随着明慧念经,肉眼可见……他的皮肤上开始有新的皮肤生长了起来。 这些新生出的皮肤白嫩,且越积越厚直接将原来的仙罗教教主给覆盖。 仙罗教主原本的身躯庞大,但在身上形成新的皮肤后,他的身体慢慢缩小了起来。直至缩小成一个婴儿般大小。 天宫废墟的大殿内就此响起了婴儿的啼哭声。 且看婴儿的模样,似乎和仙罗教主没有半分相似,似乎是一个新生的人。 “仙罗教主消失了?” 后赶来的黄奎看着眼前这一幕,看向明慧。 他并不认识眼前这个年轻人,但直觉告诉他面前的这个年轻人,可不像他表现出来的这般年轻。 明慧回答道:“并不是,仙罗教主在这个婴儿体内。” “那如此说来,这婴儿是个独立的人?” 李月白又问。 明慧点了点头。 “那对这个婴儿来说,有些过于残忍了。”陆续赶来的丘夫子,看着面前的一幕感叹道。 “准确来说,这婴儿也是仙罗教主的一部分。也是他。况且,他会正常老死。” “过去你们便是用这个方法将自己伪装成凡人避世的?” “这只是其中一种手段。更多是用来点化人。作为轮回封印的人死后,他的记忆会回馈到封印下本尊的人身上 ” 明慧对着李月白解释道。 翻译一下就是,眼前这个婴儿正常长大所拥有的记忆,将来会被仙罗教主继承,且婴儿的性格也会影响仙罗教主。 若是正好婴儿是个善良正直之人,就能影响到仙罗家主。 “贫僧希望以此法能点化仙罗施主……” 明慧说道。 “教这个婴儿行善吗?” 黄奎摩挲着下巴思索了起来。 “此事……可由贫僧来试一试。” 明慧开口说道。 “有劳大师了,只是大师……方便吗?”李月白问道。 别人不知,她最是清楚,明慧还有一个田喜娃的身份,接下来肯定也是要以田喜娃的身份生活,贸然抱着个孩子回去可能会很不方便。 “这没什么,李掌司大可放心。” 明慧示意李月白宽心。 李月白思索少许,引动燧火又在这婴儿的身上刻下一层封印。 这层封印算是对这婴儿的保护。 不然有人杀死这婴儿,封印也一样会破除。同时李月白施加在婴儿身上的封印,也算是一种标记。 她可以借助锁亡镜时时刻刻确定着婴儿大位置,并且探查他的情况。 “仙罗二字虽然带个仙字,但仙罗行事确实暴戾……也不求这婴儿将来有什么大作为。就叫他田已过。仙罗已成过往,过去有错自当改之。”明慧给婴儿起了个名字。 “有劳大师了!” 李月白向着明慧行了一礼。 后者抱起婴儿这便离开了。 仙罗教主消失,剩下的那些所谓仙人,大部分被李月白剑阵给杀了个干干净净。还有部分逃窜各地,隐匿了起来。 …… 青州祈先郡来阳县一处村落口。 叫喜儿的姑娘,已然站在村口的大树前等待了数十天。 似乎是下了莫大的决心一样,她穿了一身红色的衣裳。衣裳是她自己做的,打算和田喜娃成亲时候穿。 乡下人成婚,没有那些太大的讲究,非要穿什么华服红衣、戴凤冠霞帔。简单扯些红布,自己做身红衣服,便是新婚衣裳了。 当然,在乡下喜儿这样做,自是要惹不少人的非议。 有村里人看着她议论道: “喜儿这丫头长的标志,怎么偏偏就看上田老大那个憨傻小子呢?尤其我听说那小子还魔怔了。” “那小子魔怔了不说,现在还跑外面去了……谁知道回来不回来。” “我看喜儿这丫头,也魔怔了!” “丢人啊!哎!”村民当中,喜儿的爹看着自己的女儿觉得脸上无光。 这闺女闹这么一出是想怎样?以后还如何嫁出去? 不远处,一对老农夫妇看着喜儿也叹起了气。 这二人正是田喜娃的父母。 其中妇人开口道:“孩儿他爹!咱们喜娃要是不回来,可就太对不起喜儿了!这闺女我看着都心疼!” “是啊!我看着也心疼!咱们娃儿要是不回来……可真就是对不起喜儿!”老农叹了一口气。 对喜儿来说,似乎这一天也和其他时候没有区别。她已决定,田喜娃一天不回来,那就等他一天。 他若一辈子不回来,那就等他一辈子。 天渐渐起了风,似乎有了下雨的征兆,陆陆续续村子看热闹的都选择回了家。 只有喜儿依旧还在村口站着。 啪嗒!啪嗒! 有牛毛细雨落了下来。 但村子的远处似乎渐渐有了一个人影,他身材不高,走的缓慢,正就是离家多日的田喜娃。 喜儿看清是他后,脸上洋溢起笑容连忙迎了上去。 田喜娃看着她,又看着自己怀中啼哭到婴儿,不知为何,他突然就有了一丝愧疚的感觉。 似乎上一开始,他也没有把田喜娃这个身份当回事。 可是当他真正回归这个角色的时候,他才又发现,他做不到成为明慧时那样的心如止水。 “喜娃哥!你回来了!这个孩子是?” “我……我在路边捡的。” 田喜娃面对喜儿显得紧张。 他第一次发觉,自己真的很不善于说谎,或许当初入佛门,也是这个原因。 “真是捡的吗?嗯……这说明我们喜娃哥心善啊!” “是吗?” 田喜娃面对喜儿总是觉得心虚。 “喜儿,天晴之后,我这就去你家提亲!”田喜娃说道。 “好!” 喜儿笑得开心。 “娃儿,回来了吗?回来就好……回来就好。”田喜娃的母亲,那位农妇,看到自己儿子回来哭的泣不成声。 “你回来就好!捡个孩子回来也没什么,我们家不缺一口人的粮食。”老农也笑了起来。 …… 天宫的事情,就此平息。 但这种平息,李月白明白只是短暂的平和。就和被压制回地底的十二神,以及南蛮粉印回去的蛊神一样,都是定时炸弹。 只是天宫仙罗教这个事,被延迟到了一个甲子岁月后爆发。 当然,又一个甲子的岁月,李月白有信心可以将修为再提升一个档次。 彼时,仙罗教主的事情,天宫隐患便可彻底解决。 此外…… 眼下也不能彻底就觉得天下太平放松警惕了。天宫还有一部分人隐匿了起来,他们说不得还会作乱,尤其可能盯上仙罗教主所化身的田已过。 而这场天宫作乱。 看似平息起来没费什么气力,可这一场动乱,天下间甲金以上的炼气士却是足足死了四成左右。 从这个数据来看,这场动乱结束花的代价并不小。 世事的无常,也并不会因为你的身份就放过你……比如一化帝所重视的那位小皇子就死在了这场动乱之中。 也有神灼卫少司死在了这场动乱中。 而且通过这场动乱,李月白也越发意识到如今整个世间,顶尖的炼气士太少了。 将来大劫,是要大家一起面对的。 不能只她一个人强。 不过这类事情也急不来。 先前太玄府开设了炼气科目,各地都宗门也发展了起来。 相信用不了太久,这世上炼气士的数量便回增加。数量增多,就会量变达成质变。 这一场动乱之后。 一切的秩序再次恢复。 京城内,李月白再次隐居在幕后,不去插手朝廷上的事情。 不过她听说,近来朝廷上分为了两派。一派是段剑安的门生,这些人做事沉稳,但思想大多保守。 他们就像是继承了段剑安刻板的一面,固守一些已有的规矩,和朝廷已有的规则。 另外一派算是新兴派,论起来,他们也算是段剑安的门生,他们的一些想法固然不成熟,但独特新颖之处未必没有可取之处。他们就像是段剑安的另外一面,万事力求革新。 但这两派的出现,也不如说是和段剑安的消失有关。 过去朝堂有着段剑安在,两派之间自然相安无事。 可他不在之后,一些问题就暴露出来,并且越发明显。 第692章 叫我总掌司大人 两派的人马各自持不同的观点。一些问题现在还不明显…… 但过个几十年这些问题就会尖锐的凸显出来。可以说,朝廷急需出现一个可以制衡两派的人出现。 可段剑安已经死了有段时间了,中书令的位置却一直空着。这期间不是没有人坐上过这个位置,但用不了太长时间就会主动去向一化帝辞去职位。 没办法,中书令这个位置太烫屁股了……没有过硬的资历和手段,一般人根本没办法坐稳这个位置。 现在,朝廷的事情李月白是不会去过多干预和插手,但是另外一方面她也希望有个人能出来把持朝政。 就比如说东方峭,这个是段剑安最得意门生东方霄的遗孤,李月白对他还是抱有极大期望的。 只希望他在淼州地界上,磨砺好自己的性子,回来京城把持朝政 …… 大乾大化十七年年末,京城又下起了雪。 现在…… 离当初天宫动乱又过去了十几年。 一直空悬了多年的东宫位置,被定了下来。自从昔年,一化帝最为喜爱的十一皇子死在天宫大动乱之中,太子这个位置一化帝就没有主动说过。 朝廷上的人也知道这是一化帝的软肋,不敢多言。 又一个十几年的时间过去。 对于普通人来说,这是一个不算长的时间,但不知不觉间京城中的人却已然换了一批。 十几年的时间,属于这个世间的盛世也进入了下一个阶段。 肉眼可见,这些年的炼气士多了起来。 各地炼气宗门也是时常大开,不时各个宗门之间也会进行交流。 此刻,神灼卫总司监天楼上。 已然坐上神灼卫十二少司之一位置的黄奎走了上来。 这十几年来,他修为进步神速,简直堪称开挂。一度间修到了玉司境,又从玉司修到了浩然境。 其进步神速,让李月白都觉得不可思议。 虽说十几年的时间,李月白修为也有长进,但也没有黄奎进步的跨度大。 “云州北部的升发堂来报!有栖神道在云州北方作乱……乔儿丫头已经带着人过去解决了。”黄奎对着李月白说道。 李月白听罢蹙着点眉头舒展了开来。 这十几年间,要说天下最不安定的因素。那就是这群栖神道。 不过也正常……这些家伙最爱做的事情就是太平盛世里四处作乱。 要是哪天突然听到这些家伙不作乱了,李月白反而觉得不正常了。 也正如几日前,李月白还收到了一封信。这封信是来自于莫问清的笔记。她一眼就看得出来,这是来自栖神道的杰作。 但这种手段太低劣了。 可能至多是栖神道五等级的手段。 由此也看得出来,这帮家伙胆子是真的大,只要能耍乐子,对方才不会在乎你是不是名扬天下的神灼卫总掌司。 “这些家伙嘛……” 李月白看着黄奎递送过来有关栖神道的卷宗,嘴角起了笑容。 顿了顿她又道:“说起来这时间过得可真快。如今乔儿也能独当一面了!” 她口中的乔儿正就是裴乔儿。 其实十几年的时间,对如今的李月白来说并不算什么太长的时间。 可她就是觉得时间过的有些太快了,这或许是几日前见到裴春花后,有了这样的感觉。 十几年的时间,她几乎很少见到裴春花。 可几日前再见,裴春花脸颊上却已然多了些许皱纹。裴春花虽年轻时也修行过一段时间,但到底只修到了丁铁。 所以近百年的跨度之下,便是她也会老。 此外,许多李月白熟悉的面容也在这些年陆陆续续离世。 如那位最早跟着李月白创办升发堂,真是只卖棺材,且做一手好木匠活的老余去年也离世了。 “是啊……又要过年了。” 黄奎感叹一句。 十几年的时间对他来说,少了段剑安和他拌嘴,他也时常觉得好像少了些什么。 而十几年间,每隔上一段时间上官轻舞便会来找他报仇。也听说五年之前,上官轻舞在离州地界上创建了一个宗门。 宗门的名字叫“苦情宗”,专门招收一些被男子伤过的女子,培养她们做杀手。 黄奎听到这个消息,不知为何他总觉得不是个滋味。 他时常觉得,自己是不是太过贪生怕死了? 该找个机会主动亮出胸膛让上官轻舞杀死? 可另外一方面,天宫隐患还未消除,十二神尚在镇压,南蛮蛊神的封印可能还会松动…… 更不必说,之后还有大劫。 倒不是说,他黄奎就有多么大义。他从始至终都是昔年那个穿着百衲衣、油腔滑调,四处招摇撞骗的黄胖子。 他的义气,只有小义。 他不想就这样数百年之后,只看着李月白一人孤零零面对大劫…… 可另外一方面,他又觉得对不起上官轻舞。 “哎……真他娘希望这天下快点能安定下来就好了!”黄奎又道。 似乎那样之后,他就能真的解脱。 李月白明白他话中的意思,可关于他和上宫轻舞的事情,又不是一句简单的对错能盖过的。 “对了,木老大,有件事情我得和你说说。” “是关于东方峭那孩子的。” “说说看吧。” 李月白对着黄奎说道。 其实近来关于东方峭的一些个传闻,她也有耳闻,且都是一些负面的消息。 其实说起来,以东方峭的能力最多用个七八年在淼州那块地界做出成绩出来,然后调回到京城。 事实是,十几年时间过去他却依旧在淼州那块地界,且在一郡当中只做了个督邮,还不是一把手的位置。 虽说没有做出太大的政绩,官做的也不打。 但在李月白他们几人看来,后者到底是晚辈……不能因为这个晚辈混的不太好,就对他多是责备 。 “东方峭这孩子这些年只做这么多的大官……应该是和他性子有关。他太像段书生年轻的时候了。” “是吗?胖子……我近来听到的可不是这些。” 李月白意味深长的对黄奎说道。 后者变了脸色道:“算了木老大,有些事你肯定也知道了!东方峭那孩子,可惜了!” “胖子,你给他写封信吧,叫他年关回来一趟,这么多年了。他娶妻生子了,也不过来看看我们这些长辈,合适吗?就让他来墨轩居来看我们吧!” 李月白对着黄奎说道。 …… 京城十二月的季节相比较南方淼州的十二月是要冷上许多的。 对于才刚刚带着家人孩子的东方峭来说是这样。 十几年的时间当初的少年,也长成了蓄满胡须的青年。 十几年前,他满怀期待离开京城,可再次回来他却没有归乡的喜悦,更多是一种忐忑。 他身边,穿着华丽的妇人开口道:“相公,我们回京城是要见什么人啊?” 这是他现在的妻子,娶自淼州当地的名门望族。 “是见一些长辈。切记,待会见到那些长辈后,务必要对他们恭恭敬敬的!”东方峭叮嘱道。 “哦。”妇人满不在乎答道。 她是知道自己这相公可能在京城是有靠山的,要不然也不会在人生地不熟的淼州地界混的风生水起。 可多年来,这位相公也从未告诉他背后的靠山是什么人。 这次回来,她本以为相公是来见背后靠山的。为此,她专门也带了淼州的礼物过来。 可听到只是见长辈,她就失望了。她记得很清楚,自己这相公说过自己是穷苦出身,家中那些长辈也没什么地位。 对妇人来说,如果只是见几个穷亲戚,那有什么意思? “礼物务必带上!” 东方峭似乎知道自己妻子想什么,露出几分不悦。 “哦!”妇人回答的依旧很应付。 “爹!外面那个糖葫芦我想要……不给,我就叫人杀了他!”东方峭身边,七岁的孩童开了口。 可张口却是就要杀人。 “够了!瞧你把孩子教成什么模样了?你有个做娘的样子吗?还有!这里是京城,不是淼州!”东方峭显得恼怒。 “相公……别生气嘛!”妇人一边安慰着东方峭,一边又装模作样打起了孩子:“让你不听娘的话,让你不听娘的话……” 孩子被打的哭了起来。 孩子的哭声,妇人的尖锐声让东方峭越发觉得心烦意乱。 在穿过京城一条条熟悉的街道后,东方峭一家人乘着马车来到了西城的富贵街,在名为墨轩居的宅子前停了下来。 宅子前,孟不留正好在门前。 按照辈分,东方峭该叫孟不留一声叔叔。 可东方峭身边的妇人看孟不留简单穿一身布衣,这宅子爷没什么可稀奇的,小声低估道:“不会是什么穷亲戚有求于你吧?那我那些礼物还是不拿了!有这功夫你倒是该去京城那些大人物家里走动走动……” 妇人之以为说的小声 。 可一字不落都落入到了孟不留耳中,使得他眉头皱了起来,但最终他又道:“你进去吧……姑姑和黄四叔他们都在呢。” 进入到院子里后。 一切都和东方峭记忆里一样,几乎没有什么变化。 院子里已然摆好了一张桌子,桌子上摆满了菜。 李月白、裴春花和黄奎坐在席位的最上面。 昔年间,东方峭在山崖上见到过一身白衣的李月白觉得惊艳!时至今日,她容貌不改,他依旧觉得惊艳。 “小子……十几年不见你回来了啊!过来坐吧!”黄奎招手示意他过来。 “四爷爷,我……” “先吃饭吧。” 东方峭动动嘴巴想要说话,但最终李月白却打断了他。 对于东方峭身边的妇人来说,她想不明白,自己相公怎么就对李月白如此尊敬,明明她看起来年岁并不大。 可后者那双眼睛却又透着和她外表年纪不符的深邃。 除开这点,妇人也是在小院四周打量了起来,小院里并没有什么名贵的东西,再看李月白一行人的穿着,似乎也不显什么尊贵身份。 她这便心中更不悦了。 但碍于相公,她不敢再言语,但也不不悦表现在脸上,几乎是板着一张脸。 十几年前东方峭第一次进这个院子还不曾有多拘束,可如今回来却是站着都觉得难受。 “婉儿,过来给大姑奶奶他们见礼。” 东方峭呼着妻子的名字过来拜见李月白。 但东方峭的妻子却不悦道:“一个看着比大不了多少的人,我为什么要叫她姑奶奶?” “你!胡闹!” 东方峭显得不悦。 “无碍。她不知这其中的缘故,也情有可原。”李月白倒是显得无所谓摆了摆手,然后又道:“先坐下吃饭吧。” 东方峭怀着一种越发忐忑大心情坐了下去。 不多时,孟念沫和裴乔儿赶了过去。 昔年,孟念沫和他东方峭都是一般大的年纪,但前者因为修行的缘故,如今看着依旧像少年。 孟念沫似乎也认出了东方峭:“是你!你回来了!哈哈哈哈!” “对!念沫是我!昔年,我们倒是闹出了不少笑话!”孟念沫想起以前东方峭误会他有喜好妇人的嗜好笑了起来。 可后者却无法像以前那样开怀大笑。 对东方峭来说,他觉得再见孟念沫这个同龄人,不知为何……他总觉得他们之间的距离像是隔了一座山那么远。 孟念沫还是当年的心性,他却已不是那个带着狂傲的少年。 “先吃饭吧。”李月白再次开口。 可东方峭那个妻子却是夹起一筷子菜后,又言语了起来:“我当是什么山珍海味……就是些家常菜啊!行,我忍够了!就是些穷亲戚,想攀附我们是吧?” 说着,妇人提起礼物就准备带着孩子离开。 “够了!你想闹什么?”东方峭对着妇人大喊道。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饭肯定是吃不下去了。 “行了!东方峭,我且问你,你在淼州鱼肉百姓,暗地里买卖官职可否为真?”李月白开口说道。 “大姑奶奶……听我解释……这些年我……” “叫我总掌司大人!我只当昔日叫东方峭的少年已经死了!” 李月白对着东方峭说道,眼底闪过一抹失望和惋惜。 第693章 又一个三十年(上) 关于东方峭的一些传闻,其实早几个月之前,李月白就有所耳闻。 传闻说东方峭在淼州一个郡上,虽然只做了一个一郡督邮的职位,但却已然只手遮天,连郡守都要对他点头哈腰。凡事都要看他眼色。 他本人在那一郡,更是土皇帝一般的存在,设下各种税收,向当地百姓征税。 此外,他还私下里买卖官职,只要你有钱,便是买个县令来当也没什么不可能。 起初,李月白听到这些消息是不信的。 因为早几年,东方峭初到淼州的时候,由于为人刚直不阿,倒是得罪了当地不少人。使得不少人有事没事就要参他一本,编造一些不符的事实,说他利用官职大量敛财。 但后来查证,这些都是单方面的诬陷而已。 可近几个月来,李月白听到的这些传闻却和以往有些不一样。 这些传闻传的有鼻子有眼,不像是随意编造出来的。说东方峭在淼州所在郡那个地界上,百姓都叫他东方阎王! 他叫你三更死,你若钱送不到位,绝对活不到五更。 闻言此消息后,李月白专门派了人去淼州暗中调查。 可调查出来的结果,令她失望和寒心。 传言不是空穴来风,东方峭在淼州地界却有鱼肉百姓的事实。且因为淼州那边,李月白早先打了招呼要那边的官员关照东方峭…… 可如今却成了东方峭的保护伞。 淼州的官员也不知东方峭是什么背景,但因为有着单方面京城这边的关照,诸多事情上他们都替东方峭掩盖。 眼下,东方峭跪在地上痛哭了起来:“大姑奶奶……我……” “婉儿,快带礼物过来!” 东方峭又对着身后的妻子说道。 “大姑奶奶……是神灼卫总掌司?” 后者则是还被先前李月白自报身份震惊在原地,迟迟不敢相信。 “愣着做什么?快带孩子过来向大姑奶奶赔不是!”东方峭又道。 眼见自己的相公一脸焦急,妇人明白他所说可能是真的!面前这个白衣女子,可能真的是神灼卫总掌司。 瞬间,她似乎明白了自己相公为何这些年能在淼州混的风生水起!现在她明白了! 那说起来,能跟李月白同席位的黄奎……能坐在一张桌子上的孟不留、裴乔儿等人在京城身份都不低吧! 妇人想着为刚才的无礼感到后悔。 这便又提着礼物带着孩子连忙回身,向着李月白见了礼。 “见过大姑奶奶……见过……您是……” 妇人看向黄奎不知该怎么称呼他。 这时,黄奎放下手中的筷子打量了一眼面前的妇人,他怎么都想不明白,昔年的东方峭是何等意气风发,怎么会娶这等蠢女人? 他开口道:“昔年,我二哥段剑安还活着的时候,给你小子去和北城迁云街的王家三小姐说了一门亲。那王三小姐知书达礼……你那时心气儿高看不上她!可这么多年以来,你娶的这个又是个什么玩意?” 如果说先前这妇人没有规矩,见了李月白颇有言辞,可以当作是不知道李月白真实年龄……不知者无罪。 可后来这女子又是掀桌子,又是甩筷子,再到现在知道他们的身份后……转过来就来讨好他们? 这女子是什么嘴脸? “我只问你,你在淼州做的那些事情是不是真的?” 李月白看向了东方峭。 她眼神冰冷,只是静静看着东方峭,后者便立时感到了一股压迫感,他本身到了喉咙的“大姑奶奶”也咽了回去不敢再叫出口,转为他面露苦涩道:“李掌司……我……我是乃是迫不得已啊!我……我也想做个好官!可我不贪,就没法和那些家伙融到一个圈子里,不借助你那的威势和淼州的关系,那些个官员谁又把我这么个小人物放在眼里……我……我得变通!” “变通!变通!我是叫你打磨自己,但没让你把自己变通成……为祸一方的贪官!”李月白开口骂道。 顿了顿她又道:“这是你的真心话?我看不是吧!到了这个时候你还给自己找理由?” 东方峭张了张嘴,顺便解释些什么但最终又没说。 所谓融入圈子…… 这确实是他的借口。 从进入淼州开始,他一开始的确是想做个好官的。 固然他和淼州本地那些人融不到一起,可只要能实现他的报复,只要能看到百姓安定……那也没什么! 似乎以后一直持续过这样的生活也没什么。 可百姓的一两声赞美,和一声“两袖清风”的美誉,那也没什么。 赞美再多,你口袋里多不了一两银!美誉再重……你所住宅子也不可能扩大一分。 人生在世本就几十年,你得一句夸赞,留在史书上又能如何? 人死了就是死了,什么都没了。还不如及时行乐几十年,管他死后众人如何评价他! “我带你去看样东西……” 李月白说着,单手抓起东方峭引来一阵风,御风而行向着京城外北山最高峰而去。 北山最高峰,那是京城中书令段剑安的埋骨地。 多年时间过去,每年都会有人来这个地方祭奠他。来此的人,大多都是步行登山而来,每行几步便会一拜。 李月白是带着东方峭直接登顶。 在东方峭印象当中,昔年这里只有孤零零段剑安的一座坟。 但如今这里…… 已然修建有一座庙宇。庙内供奉之人为段剑安,香火旺盛。 人来人往之间,也不曾有人注意到,山顶之上何时又多了两个人。 过去这十几年间,李月白也很少露面,这也就导致下场的人没有人能认出她来。只当是个容貌出众的姑娘来祭拜段剑安。 东方峭看着段剑安庙宇内的神像,不知为何就觉得眼睛有些湿润了。 “师爷……” 他嘴唇微动。 想起昔年间,在京城那间院子里,他和段剑安一老一少,十几年时间就是那么生活过来的。 曾经师爷,对他寄予厚望。 正此时,几个少年也来到了山顶。 几个少年似乎是从昨天后半夜开始爬山的,待到现在走到天亮,几乎是爬了大半夜的山峰。 几个少年走到段剑安庙宇内,恭敬上香之后开口道: “愿段公保佑我乡试高中!将来进入庙堂后杀尽这天下所有贪官!” “愿段公赐我一夜开窍,写起文章来文思泉涌!” “求段公保佑天下安定!我愿效段公两袖清风,再造一个太平盛世……” …… 几个少年说着,东方峭听着这些不知为何,更觉眼睛湿润了。 他想起了十几年前的那一日,随段剑安一起登峰那一日。 那一日之前,段剑安同他说了很多。 他知道,段剑安对他寄予厚望! “我……我错了……总掌司大人……” 东方峭跪在地上对着李月白说道。 “你不该向我认错!你最该向你的师爷认错!他对你给予厚望……可十几年过去,你做了什么?你有才能不假,可那些才能你都用在了什么地方?” 李月白对着东方峭说道。 可以说当初她对东方峭期望有多大,现在失望就有多大。 段剑安一生膝下无子,老来所生得意门生东方霄又早早去世,只留下一个孩子东方峭。 可以说段剑安将自己的半生心血都倾注在了东方峭的身上。 对李月白个人而言,她也不期望东方峭一定就要做出多大的政绩出来…… 毕竟,作为长辈,不一定要求后辈就有大成。后辈哪怕平凡一世也好。 可偏偏…… 东方峭将他的才能用在了歪地方,这如何能不叫人失望? “大姑奶奶……我想……能能不能给我一个机会?” 东方峭不知想到了什么,心中越发觉得难受。 “覆水难收,你已做出那等恶事出来?即便我肯给你机会……被你害过的百姓给你机会吗?对你给予厚望的段剑安,他若知道了还会给你机会吗?错便是错了!即便其他人碍于情面不杀你,我也不杀你!” 李月白看向东方峭说道。 后者惨然一笑! 今日之事……难道不是他自己咎由自取造成的吗? “总掌司大人!我知道了!” 东方峭说着拔出腰间的佩剑放在了脖子上。 “真要想死!去别处死去!莫要扰了我兄弟段剑安的清静!” 李月白又说一句。 “哈哈哈哈哈哈……东方峭啊东方峭!能对的起以前的你吗?啊!”东方峭仰天发笑了起来,然后发疯一般往山下去了。 最终,他一头撞死在了山下的一座大石上。 往来的行人看着这一幕,不太明白这人怎么做出这样的行径。 东方峭的结局也实在令人唏嘘 。 想当初,他十几年前离京之时登登狂傲,和意气风发,一场京城的春游会上,当时的青年才俊被他辩驳的体无完肤。 可又只是十几年过去,少年成了青年,可满眼只剩下圆滑和官场上的阿谀奉承! 东方峭死了。 连带着和淼州地界有联系的官员都连带着被处理。 事情就此落幕。 可当有关他的事情传出去之后,尤其诸多人知道他昔日得了段剑安的指点后,更多的对此事都是一种感叹和唏嘘。 …… 一眨眼,又一个三十年过去了。 对于李月白来说,似乎最不值钱的就是时间。 三十年的时间,对如今的李月白不算很长,但对于大部分的普通人来说却是他们的半生。 半生时间足够一个婴儿长成青年,也足够一个意气风发的青年长为老者。 三十年的时间,九州和南蛮依旧安定。偶尔会有栖神道作乱,但也引不出什么大乱子。 不过前几日,李月白收到了青州升发堂的来信,说是天宫的余孽准备在青州祈先郡的来阳县动手。 事实上,这并不是天宫余孽第一次动手。 三十年的时间内,这些家伙一直都不安分,只是每每动手,都被李月白用雷霆手段给镇压。 以至于这些家伙平日里都是尽力隐藏着自己的气息。 这次听闻这些家伙又要动手,李月白闻声笑了起来,她笑着道:“什么时候……这些天宫的余孽,也会栖神道的把戏了。” 天宫还残存活下来的人中,不乏有浩然镜的人。 但无论他们是谁,单独对上看护在仙罗教主身边的明慧都没有赢的可能。 “木老大……我倒觉得这是一个机会,可以一网打尽这些家伙。”黄奎对着李月白说道。 “可以……不过近来还有件事,木老大要听吗?” 神灼卫监天楼上,黄奎对李月白说道。 “说说看。” “关于那位太子殿下的。大臣们都说,这位太子无才中庸,实在不是皇帝的人选。” 黄奎对着李月白道。 其实有关这位太子的事情,李月白也有所耳闻。 现立的这位太子,是一化帝第十子,为人谦和。 但除了谦和,他也久没有什么其他才能了。 打个比方,如果一件事为十分,做到六分做合格的话。无论怎样,他只能做到六分,且不会有什么特色。 黄奎想着皱着眉头道:“当初吉祥,就是万兴帝,若他来做一件事的话,他稳扎稳打能做到十分。目前一化帝的话,大多时候能做到八分,偶尔能做到十一分……做事是做六分……” “行了胖子!六分够了!同样的事情,你让其他皇子来说,说不得只能做到五分,甚至更差。何况如今是太平盛世,能守住这天下就不错了。” 李月白对黄奎说道。 “对了……还有件事……”黄奎似是又想起什么。 “你是说裴乔儿和孟念沫两个孩子的事吗?”李月白说道,似是知道他要说什么。 “这两个孩子,辈分跨度有点大。”黄奎摇了摇头,似乎不太看好这件事情:“乔儿那丫头性子急,念沫那孩子有些偏执……这……” “孩子们的事情就看他们自己吧。辈分大要我说也没什么。二人也只是差了个十来岁而已。” 对于这件事情,李月白倒是看得很开。 对于炼气士来说,差个十来岁真不算什么。 第694章 又一个三十年(下) 打定主意,李月白决定和黄奎去一趟青州祈先郡来阳县。 …… 同一时刻,青州来阳县一处村落当中。昔年尚且还年轻的田喜娃,已然变得苍老。距离天宫作乱过去四十多年的时间,他和叫喜儿的姑娘奉子成婚,先后生下一对儿女。 而早个十多年前,田喜娃的父母已然过世。而早二十年以前,田喜娃也供养着膝下小儿子成了亲,前年又望着小女儿嫁了出去。 唯有眼前这个大儿子…… 但其实村子里的人都知道,这个大儿子并不是田喜娃的亲生儿子。而是四十多年前,他抱养来的。 正就是仙罗教主的轮回封印化身,田喜娃给其取名叫田改之。 这个名字的意思是有过而改之。 但事实四十多个年头以来,田改之就像是大多数普通人一样,既不显得大奸大恶,也不显得过分聪明…… 但或许是过于平庸,年过四十岁的田改之村子里,也没有姑娘看上他。 或者说,也不是没有姑娘看上他。只是,一听说要他去做个上门女婿远离父母,他就拒绝了。 就这样,晃晃悠悠他来到了四十岁。 四十岁的年纪放在农村,这就是大龄青年的年纪,就更少有姑娘看上他了。 此刻,在地里面晒的黝黑的田改之正在田里劳作。 远处,已然上了年纪的田喜娃则和喜儿在一棵树下乘凉。 “我们这大儿还真孝顺啊!” 喜儿笑着说道。 虽然明知这大儿不是亲生的,但她是打心底里喜欢这个儿子。他老实本分,是没什么大的能耐,但为人做事就是给人一种踏实的感觉,尤其是极其孝顺她和田喜娃。 反倒是自己那亲生的小儿子…… 喜儿想到这里,眼中露过一抹失望。 “是啊……我们这大儿真的很孝顺啊!” 田喜娃开口道。 如果抛开明慧的身份,只是以田喜娃的身份,他也真的很喜欢这个大儿子。 至于那个小儿子,他不知道他这个做父亲的是哪里做的不对,才让小儿子如今成了村里远近闻名的恶霸。 不过不去想这些不愉快的。 他想想年前女儿生下的孩子,已然会叫他和喜儿外公外婆,他想起此事心里又是一阵暖。 同样,前几天,李月白给他传来消息,说是这几天……天宫那些个余孽可能会有行动,她会过来这边待上几天。 其实天宫作乱不作乱,他倒并不算很在意。那些个余孽做事,从来都是雷声大雨点小,或者说即便他们真的过来,他也不怎么怕他们。 四十多年的时间,他的修为也恢复了到现今划分境界的寻真境界。 只他一个人也足够应付得了其他那些个天宫余孽…… “孩儿她娘。我过几天可能会有几个朋友过来。” 田喜娃对着喜儿说道。 作为夫妻,他们之间自是知无不言。 “是你另外一个身份的朋友吗?” 喜儿问道。 这些年以来,她也发现了似乎每隔上一段时间,田喜娃就会以另外一个身份出去,且每次回来都会顶着个大光头。 一次两次,喜儿还有些不适应。 但时间一长,尤其是二人之间大半辈子都过来了,也就没什么不适应了。 田喜娃点了点头。 约莫三天时间之后,村子村口来了两个人。 两人一男一女,一胖一瘦。 女的一身白衣,容貌绝美,气质斐然,看着像是从大地方过来的。 男的身材有些微胖,且穿着显得有些怪异,内穿一件百衲衣,外面又罩了一件黑袍子,尤其是瞎了一只眼睛,显得凶神恶煞不像好人。 这一男一女正就是黄奎和李月白。 这个村子并不算大,所以有人过来立刻就引起了村子当中众人的注意。 听着众人议论道: “吆……这是谁家的姑娘啊?模样真俊!” “这一看就是大地方来的!我们村子里的闺女可没这姑娘漂亮!” “那个胖子吧……看着凶神恶煞!实在让人害怕!不过这二人看着像探亲来的!你们说……他们会是谁家的亲戚?” 眼下,不算农忙的时节,所以村子里村民经常会聚集在一起议论。 有人道:“谁知道呢?怎么着……看着这么俊的姑娘……打算去问问?” “有啥不能问的!看他们穿的也一般,也不一定就是大户人家出来的!问问都不行了?” 有村民议论着。 但也就在二人议论间,就见手中提着礼物的李月白和黄奎进入到了田喜娃的家中。 这立刻就让村子里的村民又起了议论。 “那……那不是田木头的家吗?那个闷葫芦,还能有这样的亲戚?” “真是人不可貌相啊!都说这田木头为人木讷,没什么亲戚!我去打听一下,那白衣姑娘是那田木头什么人……可以的话,给我家儿子说门亲事。” 而村民口中的田木头正就是田喜娃。 在村民们眼中,他为人虽然老实本分,但却过于木讷,几乎很少和人主动说话。为人似乎也很懦弱,谁家都能占点他家便宜。 其实田喜娃之所以会如此表现……也是因为那小儿子的缘故。 说起那小儿子,自小便不学好,送他去念私塾,他不好好学习而是跟着村里那些二流子混。一度间闹村里鸡犬不宁,也得罪了村里不少人。 他小儿子再稍大一些后,便去县城混帮派去了。至今是生是死无人知晓。 听说去在和帮派的混战中被人砍死了。 但只有田喜娃夫妇知道,他定期都会收到这小儿子的信。 只是如今这小儿子在外依旧不学好……且在帮派混出了名堂。 可越是这样,就越令田喜娃这个做父亲的不安。 所幸,村子里传言他小儿子死了,他爷不去解释,而是选择低调做人,哪怕村里人村民偶尔占他便宜,他也不去争辩。 之所以过分低调,一个原因是怕小儿子仇家寻来这里给村子带来灾祸另外一个原因是女儿已经成家,他不想小儿子仇家去找女儿的麻烦…… 但这样的低调,在村子里人的眼中便成了胆小怕事。 以前有被田喜娃小儿子欺负过的人,也就反过来欺负田喜娃一家了。 当然,儿子造罪,老子来还……一开始村民抱着这样的心思,或许还情有可原。 但时间一长,村子里的人就觉得理所应当了。也不觉欺负两个老人有什么愧疚。 眼下,田喜娃见到李月白和黄奎到来,嘴角露出了一丝笑容。 而有关田喜娃是明慧的事情,黄奎已经知道了,他开口道:“我该称呼你为?” “我是田喜娃。” 田喜娃嘿嘿一笑,脸上皱纹同他嘴角的笑容一样眯成了缝。 “喜儿,还得劳烦能为我们做些菜了……”田喜娃对着身后的喜儿说道。 后者笑着点了点头。 在她印象里,自己这个相公几乎很少有朋友,难得他有朋友过来,自己自然得做几个好菜好好招待相公的这两个朋友。 “大师近来生活如何?” 李月白开口问道。 “姑娘还是叫我田喜娃吧!叫我老田头也行!”田喜娃嘿嘿一笑。 从他身上,李月白已然看不出属于明慧的踪迹,仿佛在明慧已然融入了田喜娃这个角色。 或者说,这世上田喜娃和明慧是两个人。 “不过我和两位也几十年不曾见过了……如今天下安定!还真是托李姑娘李掌司的福了!” “言重了,如今把持这世俗运转的是朝廷。” 李月白对着田喜娃说道。 三个人就像是许久不见的好友,在篱笆围成的乡下庭院里说了起来。 正说着,喜儿也陆续端了几个菜出来。乡下的农家菜,肯定是不如县城里酒店那些菜看上去豪华,但乡下菜或许吃的就是那份人间烟火气。 比如用铁锅炖的鸡肉,李月白夹起一筷子和乡下的烙饼,配合葱丝吃起来就是别有一番风味。 “嗯……老田头,你娶了个不错的媳妇啊!”黄奎夸了起来。 “我的媳妇……自是这世上最好的女子!”一向木讷想田喜娃这时不知想到了什么,嘴里蹦出这么一句。 喜儿闻言,则是显得有些不好意思。 似乎过去许久以来,都不曾听闻田喜娃说出这样的言语。 “我有自家酿的黄酒,两位要喝吗?” 田喜娃又道。 “好啊……我尝尝!” 黄奎笑着点了点头。 田喜娃走回自己地窖里,将一坛子密封好的二十年份的黄酒拿了上来。 他摆好碗,以此将酒倒上。 他正准备再说些什么的时候,就见外面一个头发半白的妇人,带着一个痴痴傻傻的年轻人走了进来。 也是在这妇人进来的时候,喜儿变了脸色。 妇人叫陈玉秀。早年间死了丈夫,偏偏生下的儿子也是天生痴傻。年岁时,这妇人就靠着说媒过活日子。 但村子里也几乎没有人喜欢他。 一个很重要的原因是,这妇人最爱搬弄是非,这就让人喜欢不起来。 但无论怎样,他都算得上这村子里的弱势群体。 按理来说,他这样的弱势群体,最该和田喜娃这样同样村子里的老实人抱团取暖。但实际却并不这样。 或者说弱者就是如此,只有欺负和自己差不多弱的人,才能稍稍体现一些自己存在的价值。 “吆……我说今天喜儿嫂子做了一桌子好菜!原来是有亲戚过来了啊!这鸡肉……嗯!炖的真烂啊!儿啊,你来尝尝!” 这妇人说着,抓起一只鸡腿就让自己的儿子吃了起来。 这一幕落在李月白的眼中,微微皱起了眉。 显然,这种不请自来就吃东西习惯叫人喜欢不起来。 但叫陈秀的妇人显然没有这种觉悟,而是一边吃着鸡肉一边又看向李月白道:“闺女,跟大婶说说哪儿来的!这么俊的闺女我还是第一次见呐!要不要大婶给你说门亲事?” “不必了。” 李月白很不喜欢这妇人。 但想想,她也觉得以自己的身份没必要去和这妇人过多计较。 但妇人却是上纲上线继续道:“别啊姑娘!这娶亲可是终身大事啊!我呢,也认识县城几个大户……要不要我说给你们认识?再要么,就是……” “哪儿来的老贼妇!有完没完,再言语一句老子剐了你!” 黄奎一拍桌子站了起来。 他瞎了一只眼睛,尤其显得凶神恶煞,脸一板就让人觉得害怕。 “吆……生什么气嘛!不就是吃了你一块鸡肉嘛……说话这么大声做什么?” 妇人撇撇嘴,从椅子上起来,向着外面走去。 但依稀听到这妇人对着李月白低估道:“穿什么清纯……这般模样,说不得让城里那些大户睡过多少遍了!” “啊!我的手!我的手!” 却见黄奎拿起手中一根筷子扔了出去,直接将这妇人的一只手给洞穿。 李月白这时又道:“你再敢言语一句……下一次,我不保证你命还在。” 她作为神灼卫总掌司是可以不去和你一个普通人计较,但你过分甚至刻意挑衅,那就怪不得她了。 “我要去报官!”陈秀说道。 “那你去报一个看看!”黄奎再次发言。 作为浩然境炼气士,他所展现出的压迫感自然令着妇人吓破了胆子,乃至于大脑一片空白,什么东西不敢言语了,以一个浑浑噩噩的姿态出了门。 这样的一幕,多少把喜儿有些吓到了。 但她转念一想,这陈秀多年以来都欺负他们,有今日之果算是罪有应得。 “老田啊……这么多年你都是这么过来的?”李月白看向田喜娃说道。 黄奎更不理解,明明对方也是有着大神通的炼气士,可偏偏就这么低调过了这么多年。 “当年不是姑娘为我解惑,让我以田喜娃的身份生活吗?若时时搬出另外一个身份,我还是我吗?” 田喜娃笑着看向李月白,笑容中有着一份豁达。 “尤其是做人,做一个普通人,谁都想着一帆风顺,可是,现实可能吗?或坏或好,不过都是生活罢了!我嘛,有喜儿就够了!” 田喜娃说着,回头看向了身边的喜儿。 第695章 兄弟 “爹、娘……这两位是?” 院子内,众人正说着,就见院子外一个肩膀上扛着锄头的中年汉子走了进来。 汉子皮肤黝黑,显然是常年在田间地头劳作被晒黑的。 中年汉子正就是田改之。也就是仙罗教主的那层轮回封印化身。 他看向李月白和黄奎。 对他而言,面前的这位白衣姑娘很漂亮。还有一只眼睛的黄奎,确实表现得有些凶恶。 也不知为何,他看着二人隐约有一种熟悉之感。就好像许久以前他们就曾见过。但实在又想不起来了。 不过他想想自己四十多一个老光棍盯着人家姑娘看,这叫个什么事? 还有这个胖子,怎么看怎么又东西不像是好人。 随后他木讷腼腆一笑,向着李月白和黄奎示好。 后者二人同样也打量着他。 在李月白看来,这中年汉子老实巴交,实在难以和仙罗教主联系起来。 “爹……这二位是咱们的亲戚??” 田改之看向田喜娃。 后者道:“算是爹的朋友吧。” 田喜娃没有过多解释,天改之便也没有过多去问。对他俩说,爹说什么……便是什么。对于自己爹的事情,他也很少会去过分。 他呢…… 就想本本分分守在爹娘身边,仅此而已。 而田改之正就如他表现出来的那样本分老实,黄同他说了几句话后,也是发现这个人闷葫芦一样闷的很。 你问一句,他就答一句。你不问,他干脆就干巴巴看着你。 让气氛一度尴尬。 黄奎则是暗暗对着李月白用神念传音道:“木老大,那仙罗教主也是魔头一般的人物……怎么这轮回封印之人就是个闷葫芦呢?” 李月白用神念回他道:“明慧解释过,轮回封印可以说一个新的人,独立的人。这和原本的仙罗教主的确没有太大的关系。不过,既然天宫的余孽选择这段时间动手,那说不得已然来到了这附近……务必小心才是。” 黄奎点了点头。 “对了……娃儿!隔壁村王婶子给你说了门亲,你要去看看吗?” 喜儿似是想起了什么,对着自己这个大儿子说道。 “王婶子说什么了?” 后者又问。 “隔壁村王婶子,要你抽空去看看他们村的李二家。那李二死来也有好几年了,他媳妇一个人拉扯两个孩子也不容易。他那媳妇我见过,人勤快的很。抽空你去看看……” 喜儿对着田改之说道。 相比较自己亲生都一对儿女,他倒是更为记挂这个非亲生大儿子。 小儿子虽然闹腾一些,去加入什么帮派做了堂主,但好歹也成了家,每个月还能给他们老两口寄送一些钱。 女儿呢,有女婿照应着。 唯独这个大儿子他实在不放心。 以后他们老夫妻总要离世的,那时候大儿子孤孤单单一个人,日子可不一定好过? 田改之摇摇头道:“我不去。我要陪着爹娘……为你们尽孝。” “娃儿!去看看吧!你该为自己活上一场!”田喜娃不知想到了什么对着田改之说道。 “爹……您这是?” “去看看吧!我听说了李二那媳妇俊的很!现在人也才三十岁,还算年轻。你要愿意,不嫌弃人家,以后你也能要个你们的娃儿。” 田喜娃对着田改之说道。 “哎呀呀……我倒是忘了,我还有个菜快熟了!娃儿啊,来帮娘个忙。” 喜儿对着田改之说道。 其实她是看到老伴给自己使眼色了。他们夫妻过了大半辈子了,无形之中早形成了一种默契,哪怕对方一个眼神,也能看懂对方表达什么。 很明显,自己这老伴打算和李月白、黄奎二人单独聊聊。 田改之没有多想,跟着自己的母亲离开了。 而这时田喜娃叹了一口气道:“说起来……这我大儿至今没有成婚也是因为我的关系。或者说,是我的私心吧。” “是因为仙罗教主?” 李月白问道。 田喜娃点了点头,他继续道:“我这个大儿把天生就老实本分,所以以前他本该有机会成亲的,虽然是倒插门,可那几次他都问过我的意见,但我没有具体表态。这孩子只想留在我和孩儿他娘身边……或许,那时候我点个头,他也早早成就了。” 之所以如此,还是因为他在防备着仙罗教主。不太放仙罗教主的化身离他太远。 因为这种思想,他虽然表面没有表现,但无形之中也把田改之困在他们老两口身边大半辈子。 “有时候我也清楚仙罗教主和田改之是两个人。我把这大娃放在我身边大半辈子,从我这个做父亲的角度而言,我对不起他!但是从天下人的角度来说,将他留在身边,我又问心无愧。” 田喜娃说道。 “老田你这样想……我可以理解。” 李月白没有责怪他。 田改之是单独的人不假,可同样他体内也封印着仙罗教主,万一生出什么变故。那对田喜娃来说,就是对不起天下人。 “如果这次能将天宫那些余孽收拾干净的话。我想着去让改之这娃儿到外面世界去看看……我们这个村子终究还是太小了。” 田喜娃语重心长说道。 几个人正说着,就听外面敲锣打鼓响起了声音。 听得有人路过田喜娃家,透着篱笆对着他喊道:“老田啊……和你同宗的田庄的二儿子在县衙上谋了个主薄协从的差事!这可是件大喜事啊!” “主薄协从……这是个什么差事?” 黄奎摇了摇头表示对这么个官职闻所未闻。 “胖子……你连这都不知道?真是少司坐久了,就连县衙门那些官职都不知晓了?” 李月白看向他笑骂一句说道。 “哎……木老大你直言吧!这官职我是真没听说过!” 黄奎摇了摇头。 实际上这也不能怪黄奎不知道这个官职。而是各地之间,或者说不同地方的衙门上,除了正常设置有的县令、县尉、主簿那些官职外,还有一些小吏的名称再各地叫法都不一样。 主薄在一个衙门机构中算是三把手,主要管理户籍、缉捕、文书办理。 所谓主薄协从,听起来像那么回事,其实就是伺候在主薄身边,专门给主薄整理文书和磨墨的人。 一个芝麻大的小吏,也没什么品级。但因为日日伺候在主薄身边,算是衙门机构里的红人。 不过在李月白、黄奎他们这些大人物眼中看不上的官职,放在这这么哥小村子里,有人当上这么个职位,确实算是大事了。 至于这个田庄,他的爹和田喜娃的爹是表兄弟,所以说他们二人之间说是同宗,倒是也没有错。 虽然沾亲带故,但多年间,两家几乎都不曾走动了。 所以听到对方儿子做了主薄协从,田喜娃也就乐呵一笑,并不在意。 他对着李月白道:“二位,不用管他们,我没聊我们的……我田里还种了脆瓜,待会让娃儿给你们摘两个来。现在,来尝尝我们自家酿的黄酒。” 田喜娃说着,打开酒盖给李月白和黄奎各倒上一碗。 李月白端起碗凑到跟前闻了一下,发现这酒的味道比一般酒家卖的黄酒,酒味更重一些。 喝上一口后,也稍稍带一些苦涩,但苦涩之后便是黄酒的香甜和酒香。她喝得出来,这酒提纯方面可能不如外面酒家卖的,但自家酿的酒却就是要比外面的酒,喝起来味道醇厚一些。 “好酒啊!好酒!”黄奎擦了擦嘴,接连又喝上一大碗。 “菜来了!几位!” 这时,田改之端着小碟腊肉拿了上来。腊肉是与油白菜一起炒的,所以吃起来不油腻。 一口酒,一口腊肉。 李月白也觉得田喜娃这乡下生活过的不错。 至少比起她做神灼卫总掌司,面对那些卷宗公文强的多。 正此时,外面又有人进来对着田喜娃道:“大伯,我二弟在县城当了差……我们呢置办几桌酒席,我爹的意思是呢,叫你过去喝上几杯!” “行!好……” 田喜娃点了点头。 虽说他和田庄间不来往了,但对方好歹过来亲自叫他了,他要是不过去……这多少有些说不过去了。 “改之哥也走呗!我们一起过去!这些年我都在外面跑……很少见你呢!”来的汉子对着田改之笑道。 似乎这汉子性格特别好,也顺带叫了喜儿……甚至叫了李月白和黄奎过去。 当然,李月白还是让这汉子眼前一亮的。 毕竟这姑娘长相秀美,想不去注意到她都难。他本想多嘴问一句这姑娘的来历,但看着凶神恶煞一只眼底黄奎,便又没开口。 “走吧,人家既然叫我们了……我们也去吃吃看乡下的流水席吧。” 李月白对着黄奎笑说道。 这倒不是说她对吃东西有什么执念,而是田改之也要过去那边。 说不得那边之中就有天宫都余孽混了进去。 随后,几人起身来到田庄家。 田庄家相比田喜娃的家,修的要好上一些……但其实也好不到哪儿去!毕竟大家都是乡下人,房屋样式都看着差不多。 几个人进去之后发现,村子里大部分人都来了。就见一个同样皮肤黝黑蜡黄的老农,向着田喜娃走了过来。 这人正就是田庄。 “老哥哥……我们都是田家同宗,你可一定要来啊!快坐,快坐。” 他示意田喜娃一众人坐下。 同样,大部队的目光都聚焦在了李月白身上,听着议论道: “看不出,长的这么俊的女娃,竟然和田木头家沾亲带故。” “那你是没看出田庄家的心思?” “田庄这二小子还没成亲!你真就以为是拉田木头白吃东西的?” “我说呢,是来打听这白衣姑娘来了!” “可不是嘛!” …… 对于李月白来说,她也不白吃人家东西,和黄奎各自拿出十文就当是随礼。 当然,更多的钱他们自然都拿出来,但拿的太多恐怕就要引起人的误会了。 而席桌上,此刻一个身穿衙门官吏服饰的青年,一一向着众人敬酒。此人正就是田庄的二儿子。 他此刻是无比得意的。毕竟这么哥小地方,多少年里也不出个人物。 他算是熬出来了。 给人敬酒间,他也悄悄向周边让问起了李月白的事情。 但众人表示,那姑娘今天才来,他们知道也不是很多…… 说起来,田庄这个二儿子做了个小吏,但仪式感倒是很足。甚至于田庄清了清嗓子还走到台上,说起了自己是如何把儿子教成可以做到主薄协从的。 作为一个乡下人,他自是也没上过什么私塾。但张口闭口却总是要整点阳春白雪的东西,让人看得不伦不类。 也让李月白绝一阵好笑。 不过好的话田庄讲不出来,做对比的话他是会说的,不知为何他又刻意提起了田喜娃的小儿子。 提起小儿子…… 喜儿脸上自然没光。 实际上李月白这么来了个一天的人都看得出来,小儿子是田喜娃夫妇的软肋。 可偏偏田庄就是要说。 李月白算是看出不来了,这田庄请田喜娃吃东西也是没安好…… 后者刻意提起田喜娃那个小儿子,就是要由此来凸显自己的二儿子。听着他道:“我喜娃哥他家二娃吧,不是说,还真就比我家二娃差那么一些!他家那二娃把大小就不学好!” 这让喜儿这酒桌上坐着狠不是个滋味。 想了想,喜儿又对着田喜娃道:“喜娃哥,我们走吧。” 后者点了点头。 要是对方纯粹为挖苦他而来,那待着有什么意思? “对了!大伯有件事情我也得和你说清楚!我如今是官家的人!你那小儿子要是还活着,我必定抓他归案!” 田庄二儿子开口说道。 而他这儿子本来也是要打听李月白来历的,但是也听到李月白身边的黄奎用筷子洞穿陈秀一只手的事情 随后,他多少有些上纲上线盯着黄奎道:“他那二儿子不学好!你这人看着也不像什么好人!说不得你们都是贼人!” “呵呵……一口一个贼人。那你是个什么玩意?出卖兄弟,你换来这个富贵,你良心安吗?” 却见外面又有一道声音响起。 来者是田喜娃的二儿子。 第696章 地痞、小人 “吆……这是田木头家那个老二?” “他……他这个祸害不是死了吗?怎么还活着!” “是啊!不是已经死了吗?怎么还活着啊!不是都说他已经死了!他怎么还活着?” 众人看着篱笆墙外,脸上有着刀疤的青年,脸上的神色并不怎么好看。 对于田喜娃的这个二儿子田轻舟。众人实在是没法喜欢起来。或者说,他家这个二儿子自小时候开始,就不怎么学好,将他送去私塾,他不好好念书,却是整天捉弄私塾先生。 后来再长大一些,听说他加入了县城里的帮派,成天隔三差五打架。每次见他,不是一身酒气,就是被人打的鼻青脸肿。 因为如此,村里人几乎没人喜欢他。 甚至有段时间,可能是这田青舟在外面惹了祸,每天都有人来到村子里找他。来找他的些人大多都是混混,这就使得村子不得安宁,田青舟在村子的名声也更差了。 这让村子里几乎没有人喜欢他。 但也由于田青舟常年在外混迹,这也使得村子里的人都很怕他。 而几年前不知从哪儿盛传消息说,田青州在外被人打死了…… 至少在村民眼中很长一段时间,田青州也没出现过。众人便都当他死了。可现在,他却以着一种意想不到的方式出现在了众人的面前。 李月白和黄奎也在打量着,站在村子口上的那个青年。 见那青年脸有刀疤,裸露在外的皮肤上还纹有一条青龙,一身痞气。尤其是浑身都是刀伤……怎么看都不像好人。 若说他才是仙罗教主轮回封印所化,李月白都是相信的。 此刻,田青舟一双眼睛扫过一众村民,最终落在了田庄二儿子的身上。 “我问你话呢?哑巴了!用兄弟的命换来的前程,你安心吗?” 田青舟看向了田庄二儿子。 后者神色立刻紧张了起来,先前的威风一扫而光,转而支支吾吾道:“田青舟!你胡说什么,你是那贼人帮派行路帮青龙堂堂主……我是官!” “你是官?你是什么狗屁官!你要当官,你问问那死了的十来号兄弟,他们同意吗?” 田青舟冷笑了起来。 说话间,他就像一头狼一般,迅猛向着田庄二儿子扑了过来,单手将后者给提起,另外一只手抓起腰间的匕首就要往田庄二儿子身上捅去! “轻舟!轻舟!有什么不能好好说嘛?你这是要做什么……哎!有什么和叔好好说!”田庄开口说道。 他连忙护在了自己二儿子身边。 这一幕惊动的村子人一时之间都手忙脚乱起来,有人起了议论: “这田木头的二儿子还真是不学好啊!这回来就要杀人啊!果然,小时候不学好,长大了也不是好东西!” “嘘!小点声!万一被这坏种听到,要杀我们怎么办?” “我说你们,别长舌妇一样碎碎念了!田木头这二儿子小时候是皮一点,可正真欺负过谁家了?你们说话要凭良心啊!倒是田庄这二儿子,还说不得真做什么亏心事了。” 村民们倒也不是全说田轻舟的不是,也有理智一些的人,打算知道事情全貌后再做评价。 “青舟!青舟!”田庄眼见田青舟还是要杀人,连忙对着田喜娃道:“喜娃哥!我们都是一个田家,一个本家啊!您看看……总不能就看着青舟杀了我娃儿吧?” 对于眼前发生的这档子事情,李月白和黄奎没有看到全貌,也不过多去做评价。 “木老大,田喜娃这二儿子一点都不像他啊。” “确实如此。” 李月白对着黄奎点了点头。 也就在说话的同时,李月白放开神念将整个村子笼罩。 直到此刻,她依旧没有发现一点天宫余孽的影子。 “这些家伙,难道也搞起栖神道的把戏了?” 李月白思索了起来。 “木老大,你觉得有没有可能我们被天宫余孽那些家伙给耍了?” “应该不至于。天宫那些家伙安定了这么多年。他们要是想作乱,我想这对于他们来说是一个不错的机会!现在不动手……以后真想动手的时候,可能就难了。” 李月白对着黄奎说道。 只不过李月白更愿意相信,这些天宫的余孽足够有耐心,有耐心到就是迟迟不出现,让他们以为是个幌子。 至于眼下,李月白将眼神又放在了田喜娃的身上。 对于田喜娃和喜儿来说,虽说这个二儿子的名声不太好听……但无论怎么说又都是他们的儿子。 他们打心底里自是欢喜的。 只是眼下…… 自己这二儿子刚出现就要杀人…… 田喜娃想到这里,皱起了眉头。 不过他也不是不问青红皂白就怪罪自己儿子的人。 至少在他看来,儿子本性不坏,不至于说是见面就要杀人。况且自己这二儿子还是和田庄二儿子一起长大的。 “二娃儿!先别急着动拳脚。把事情说清楚再说……” 田喜娃对着田青舟说道。 眼见田喜娃开口,田青舟这便松了手。 田庄连忙把二儿子护在身后开口对着田喜娃道:“大哥,不是我说你啊!看看你把自己的娃儿教成什么样子了?真是一点家教都没有!要我说,他要杀人……就得送去……” “孩子们的事情,就由孩子们说清楚。” 可一向老实本分的田喜娃却一改常态,忽然打断了他。 过去他老实本分,是不想太过张扬,引来儿子那些仇家,再给村子里惹麻烦。另外一方面,他也确实因为儿子对村民有些愧疚。 可这不代表,因为这份愧疚,他就要不问青红皂白,别人说该如何处理他儿子,他就要照做。 也不是说,他就要刻意偏袒儿子。 而是他只认理,要是儿子错了,那不用他人说,他自己也会抓着二儿子去见官。但若不是,他就要向田庄要个说法。 “好!你讲!你若敢掺杂一句假话!我当场杀了你!” 田青舟看向田庄二儿子说道。 后者却连忙摇头道:“你动不动就要杀人……我说了真话,只怕你真要杀我了!” “那好我讲!” “谁知道你说的又是真还是假?” “你!” 田青舟这边又要打田庄二儿子。 “诸位,要我说出公道话吧。” 这个时候李月白站了出来。 “姑娘是……” 田青舟也看向了李月白。 其实他从进入到院子里也注意到了这个容貌绝美的白衣姑娘。事实上,她是和自己父母是认识的。 还是说,这是他们的远房亲戚? 李月白则道:“听你刚才的意思……好像是官府的人也知道你们的事情。” “是这样的。” 田青舟点了点头。 “那简单,让官家的人过来把这事说上一遍不就好了?” 李月白道。 “什么?让官家的人过来把此事说上一遍!你以为你是谁啊?” 田庄二儿子看向李月白摇起了头。 “怎么就不可能?胖子,你跑一趟吧。”李月白对着黄奎示意。 后者闻言这便向着篱笆墙外走去。 若不出意外,只需一刻钟时间,本地县衙的人就会被叫过来。 “老田啊,这姑娘到底是什么人啊?她说叫县令的人过来……就叫县令的人过来……这不免有些话大吧?” “是啊老田!这姑娘别是信口开河吧。” 一众村民倒是都不相信李月白。 李月白也不过多去解释。 相比起眼前的事情,她倒是更在意天官余孽的出现。 这边村民议论着,不多时就见本地来阳县的县令骑着马往这边赶了过来。 对于来阳县令来说…… 他此刻说不上是一种怎样的心情。 一刻钟之前他还在县衙后堂大树下,喝着茶乘凉。 可眨眼功夫,倏地见一个身材微胖的黑衣男子出现在了他面前。 对于不认识的人出现在自己面前,搅扰了自己的下午觉他多少是有些恼的。 可直到对方拿出一个玉制作牌子后,他脸色大变。 因为这代表着对方……神灼卫少司的身份。这就让他脸色有些难堪了,甚至何止是难堪,甚至有些惶恐了。 而当这人说明,要他去讲讲行路帮的一些事情后,他也觉得匪夷所思。 毕竟……对方可是神灼卫的少司!是来自京城的大人物,怎么会对一个小县城的帮派感兴趣? 但他不敢言语,对方怎么说,他就这么做,甚至于他连轿子都没来得及坐,就连忙向着乡下赶来。 却不想更让他目瞪口呆都一幕时,那位神灼卫少司又向着一位白衣姑娘走了过去,向后者点头示意。 似乎后者的身份,比这位神灼卫少司还大。 白衣……又是容貌绝美的女子…… 县令心中似乎有了答案。 只是这位少司也叮嘱了,有关他的身份不要在众人面前说出。 那相应的…… 他目光看向李月白,露出一抹苦笑,觉得这位的身份肯定也不愿有人说出。 而众人之中,唯有田庄二儿子和田青舟是认识县令的。 田庄二儿子睁大眼睛叫道:“县令……大人?” 随着他这一声叫出。 田庄家里,村民的议论声也就此小了起来: “这……县令还真来了?田木头家这个白衣姑娘……她到底什么身份?” “这……” …… 田庄的二儿子显得阴晴不定。 县令本打算要给黄奎和李月白打个招呼,但后者二人摇头,他作罢了此想法。 来到众人面前道:“诸位……有人邀本官前来说明一件事情。那么在下就长话短说了……” 随后来阳县令讲起了行路帮的事情。 顺道众人也从他的讲述中,捋清了其中有田庄二儿子和田青舟的事情。 行路帮,说起来在来阳县成立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都是由一些本地市井中的人组成。 他们之中或是卖菜小贩,或是屠户,又或是行走各地的卖货商人…… 组成这个帮派的目的,最初也是劫富济贫。 如今天下安定,这个帮派就逐渐发展成了一个保护本地商会性质的帮派,平日里也不会闹出什么大事。官府也就任这个帮派存在下去。 但是半个月前,帮派之中内斗,一部分人认为如今帮派为了发展的更好,应当全权听从官府安排,一部分则认为帮派只要不做违心违背道德之事,不去和官府接轨也无所谓。 田青舟便是后者。 因为理念不和,二者爆发了内部争斗。最后,前者赢了后者。 也本来这么个事就到此结束。 可偏偏有些人为了完全贴合官府,甚至动起杀心!这就致使后者一派死了不少人! 顺带一提,田青舟和田庄着二儿子也都是后者 。但田庄二儿子为了讨好前者一派的人,不惜将身边兄弟出卖。 最后在前者一派的扶持下被送到官府衙门里,做了主薄协从。 也其实官府打从一开始,也没想着除掉行路帮。不 只能说偌大一个帮派,人心确实不齐,各自都有想法。所谓贴合官府的理由,不过是某些人为排斥异己想出的幌子而已。 人心不足,最终挑起了内部争斗。乃至于田庄这二儿子也有自己的私心,到后来出卖兄弟。 事情就此说明白。 县令也准备离开。 田青舟此刻也看着田庄二儿子道:“五六年之前,你来到县城谋生活,在人家酒店里做店小二。我看你可怜,受人欺负,引你入的帮派!我再问你,这五六年间,我青龙堂哪个兄弟没帮过你?可你转身就把他们出卖给了朱雀帮!你还是人吗?” 话说到这里,村子之中的议论声都小了起来。 谁能想到,这看着风光的田庄二儿子竟然会是这样一个小人? 而那田青舟却反而是个有情有义之人。 田庄听着自己儿子所作所为后,不知是想到了什么叹了口气,离开了儿子身边。 “爹!” 他二儿子叫住他道。 “你啊你!还真是让我说你什么好……哎!你啊!你是真对不起你青舟哥!人家提携你!你怎么能做出这种事情呢?你太令爹失望了!” 田庄失望的摇了摇头。 第697章 好好聊聊 田庄是真的生气。虽然他人是有些势利,可他也不是个儿子错了就一味包庇自己儿子的人。 看着眼前这个二儿子,他一阵生气之后,更多又是失望。 他看着田有喜道:“老哥哥,是我这娃儿对不住你家娃儿啊!哎!” 话罢,他走进屋子“砰”一声把门关上。 田庄二儿子见此,低下了头心中明白,自己这个爹不会在维护自己了。 又不知他忽而想到了什么对着田青舟道:“二哥!你……杀了我吧?” “杀了你!你走吧!” 可田青舟的话却出人意料,明明刚才他看着对面这人牙根紧咬,恨不得要杀了对方一样。 可现在却又如此大度。 是他真如此大度吗? 李月白不觉得。 田青舟接着要道:“没什么,只是突然觉得你这样的人有什么可杀的!或者说我看到你有悔改之意就不想杀你了!杀了你……实在是真的便宜你了!现在,我偏偏要你活着。哪天你良心要是又没了,没了悔改之意,我再杀你!” 他也并不是只会喊打喊杀的汉子。且只是打打杀杀做不到行路帮青龙堂主的位置。 果然,田青舟的这个儿子听完这话就更难受了。 如果说一刻钟之前他还是怕死的。那么现在他已然做好了死亡的准备。 可偏偏对方又不杀他了,这就比让他直接死了还难受…… 因为也就在一瞬间,他变得众叛亲离,先是父亲对他失望。而后村子里的人也对他投来了异样的眼光。 也不知他想到了什么,扑通一声跪在了田青舟的面前。 但后者却是冷笑一声道:“你想要跪,随你的意就好……” 田青州说着又走向田喜娃和喜儿道:“爹!娘!儿子这些年尽干了打打杀杀的事不学好!以后……我不再做这些事了。我就和大哥一样留在你们身边,好好侍奉你们。” “青舟!别这么说……大哥我才没出息呢!哪儿像你……” 田改之对着田青舟说道。 田喜娃脸上则露出了喜色。其实对他来说,人这一辈子不就图个平平安安吗? 只要家人平平安安,这比什么都强。 只是随后却见他脸上的喜色逐渐消失,转而他叹气道:“天宫那些家伙来了……” 他用神念对着李月白和黄奎道:“二位,因为一些不可抗力的因素,我可能不太方便出手。不过若是事态紧急,我也不会坐视不管……” 关于他所讲,李月白也能理解。 明慧想以田喜娃普通人的身份陪喜儿过完这一辈子,可一旦他出手。这就意味着,他将再也无法在这个村子待下去。 “好吧。待会我要是和天官余孽那些家伙杀起来,也尽量不会波及到你所在的村子。” “如此,我算是是欠李掌司大人一个人情了!” 田喜娃对着李月白用神念回道。 话罢之后,李月白和黄奎便向着田喜娃一家就此告辞。 但说是告辞,在走出村子外面之后,李月白单手化掌面向整个村子,手掌抬起做出一个聚拢的姿势。 而顷刻之间,无数的水气都向着这边聚拢了过来,顿时村子上方乌云密布,开始下起了雨。 村子那很快也起来雾气,至少让村子内的人看不清村子外的情形。 轰隆! 一道雷声响起。 天空就此下起了瓢泼大雨,乃至于大到根本让人无法出行。 村子内,跟田喜娃一道回家的喜儿,看着这忽而就下起雨道:“这天气还真是说变就变,也不知道这样的天气那李姑娘二人如何回去。” “娘,能不用担心他们。” 田青舟开口道。 “为何?” “我觉得那李姑娘不是一般人。能将县令都能随便叫来的人,会是普通人吗?” 田青舟笑着对着喜儿说道。 田喜娃看着自己的这个儿子,也是脸上露出笑容,其实自小到大,自己这个儿子都算得很聪慧。 只是大多时候,他都将自己的这份聪慧用在了别的地方上。 他思索着若是当初自己的这个儿子…… 但转念又想,这世上没有那么多如果。对他而言,儿子无论现在何样都是他的儿子,只要他不曾走上歪门邪道,那一切都是值得的。 …… 而村子外。 李月白已经察觉到了,至少有五道浩然镜的气息出现了。 这五道气息来自不同的地方。 但可以确定的是,他们都是天宫的那些个余孽,且过去每一个都是有封号的仙人。 李月白左手一翻,一面镜子出现在了她手中。正就是那面锁亡镜。她第一时间将这五个的气息给锁定,以确保他们没有逃跑的可能。 其次,她和黄奎尽力将自己的气息隐匿起来。 若是直接释放出自己的气息,很大概率这五个人直接会跑了。 而先前还和气的黄奎,只剩一只眼睛的他忽而就变得凶悍了起来。在这村子的附近,他一早就和李月白设下了禁制。 这道禁制,就像是一张无形的大网,一旦有人进去后,根本无法逃脱。 首先,远处到东方位置,出现了一位蓬头垢面的女子,见她面容丑陋,浑身生脓让人看着,就没法喜欢起来。 她在天宫之中被叫做行瘟神。顾名思义,就是施行瘟疫撒向人间。 又见她佝偻的背上背着一只双面鼓。鼓左面一敲,听到这鼓声的人口、耳、鼻中会各长出一只人手。 所谓传瘟,并不单纯是指传瘟疫,比如三人成虎的谣言,这也是行瘟的一种…… 而向着鼓右面一敲,长出的手则又会和其他人的手抓住链接在一起。 相互抓在一起,也就对应着谣言的传播。 行瘟神之后,陆续又有着天宫所谓四位仙人出现。 说起来这一连五个人,算是天宫现存的最强五个人了。 过去的几十年间,他们差不多一直都过着躲躲藏藏的日子。 这种日子也就持续到了现在。 有关佛门的那种轮回封印之法,他们也曾查过。知道这法子至多只能封印人一甲子。 但这不代表这一甲子之后,被封印的那个人就会被释放出来。 一甲子之后,可再行轮回封印之法,只是要施展的力量却是要上次的两倍。以此类推下去,总会有没法封印的时候。 目前天官的五人认为,以李月白现在所拥有的力量,大概率是能再行一次封印之法的。 也就是说关于这位仙罗教主的封印,还要再推迟一个甲子。 又一个甲子之后,这个李月白的修为会达到什么程度……他们不敢再赌。 但目前对他们来说,确实是一个极好的机会。 毕竟,近十多年以来,他们五人一直在策划这件事情。 早些天,他们更是在离州那块地界闹出了动静。那边的动静他们闹的确实也足够大!足够将神灼卫那位总掌司李月白引动过去。 眼下,他们五人来到这片村子附近,却是显得异常小心。 甚至毫不夸张的说,他们已经尽全力将自己的气息给隐藏起来了。低调的不满再低调。 对他们来说,这次行动他们又不是灭世,只需救出仙罗教主的封印化身即可。 但几人自以为做的很好,殊不知他们的一切行动都在李月白掌握之中。 他们五人固然将自己的气息隐藏的很好,可到底在手执锁亡镜的李月白查探之下无所遁形。 此外,离州那边天宫余孽们闹出的动静也确实很大。 一开始也确实迷惑了大部分人…… 就连一开始升发堂也觉得天宫余孽可能会在那边搞出大动作。 但离州那边,远在京城之外出行执行任务的孟不留却觉得此事很是蹊跷。因为天宫余孽在这边闹事,无非就是昔年还有诸多“拜仙会”的势力隐藏在这里。 他们在此闹事,有着诸多方面。 可只是为图个方便闹事,这又实在说不过去。思虑再三孟不留则是带着人只身前往拜仙会混入其中,一番查探后确定这里只是天宫设下的幌子。 此外,他也不得不感叹,天官余孽的人为了设下这个圈套幌子,竟然将九成的人都放在了这里。 可以说,一旦起事阵仗真的很大。 可同样,来的这九成人中,却只有两名有封号的仙人。 这便让孟不留马上意识到,天宫余孽还是要对仙罗教书都轮回封印化神下手。 至此…… 孟不留这些想法,也和李月白所想的基本吻合,尤其是得到孟不留验证之后,李月白便来到了青州来阳县。 而那五名天宫余孽现身之后,也是将自己易容之后出现在了村口。 五名天宫余孽当中,要说李月白最想杀的其实还就是这位行瘟神。 她在一众天宫余孽之中修为不算是最强的。但她施展起来自己的本事,却能让一片区域瞬间大乱! 过去数年间,她在各地每每出现便让一地之间谣言四起。尤其是人性这种东西最经不住考验,稍微的一点谣言散播出去就足够一片区域数年间都受影响。 所以,这个行瘟神,李月白必杀。 但眼下,这五人也警惕的很。 连进村子竟然都是步行。五人之中有人开口道:“怪了……这片地方怎么突然就下雨了?” “下雨吗?” 有人立刻警惕了起来。 只是待他们查询一番后,却是也没查出这雨下的有什么问题。 “别多想了!想的太多,真要有敌人杀出来也是没用的。只是……越是这个时候……我们越是得要小心!” 行瘟神说道。 顿了顿她继续道:“为先用出我的本事让着村子先乱了……你们趁机将人给带出来!切记,这是我们最后的机会!” 话罢,她拿起身上的鼓拍了起来。 但是鼓左右正反拍了之后,她却并没有感受到村子内起了什么骚乱。 就好像她的鼓失灵了一样。 “这雨……” 她眯起眼睛,放出神念想要看清笼罩在雨幕里的村子,却发现无论如何都看不清村子!或者说本来是能看清的,但逐渐在她眼中,这雨幕之中的村子就模糊了起来。 “这雨幕之后……不好!” 直到这时,这行瘟神才发现了一丝不对劲。 他们一行五人这便要飞行离开。 只是无形之中,就好像一张大网铺盖下来一样,压在他们身上,让他们就此无法飞行起来。 五人脸色大变。 见村子当中的雨幕里,逐渐出现两个人影,一白一黑,一女一男,正就是李月白和黄奎。 “怎么可能……” “我们在离州设下那么大的阵仗?你们竟然没有过去?” “这怎么可能?难道说我们里面有内鬼?” 不怪天宫五人会如此想。 他们将九成的人都放在了离州,目的就是引李月白他们过去。 李月白这时也缓缓开口道:“离州那边的事情……已然有人去处理。几位不必如此费心!倒是有件事情,我倒是要和你们好好论论!” 她说到这里眼神冷了下来,随后道:“你们你们天宫的来历,这些年倒是也查证了一番。就你们这样的人也配叫仙人?” 关于天宫,她这些年也在各地的古籍之中翻阅出了一些蛛丝马迹。 虽然没有查到天宫具体是哪个时代的产物,但李月白可以确定的是在某一个时代当中,天宫是类似囚牢的地方。 也就是说…… 现在仙罗教主这一帮家伙,本就是一帮囚徒,不是什么好人。 但就是这么一帮家伙还是以仙人自居!多少有些讽刺。 且李月白觉得这些家伙的修行方式,在一定程度上是比较依赖香火的,从古籍中也佐证了这一点。 这就解释了这帮家伙为什么要求众人给他们在各地立下庙宇…… 行瘟神知道,要是李月白来了这里,他们五人大概率是不可能活着离开这里了。 而李月白引动燧火当即向对准了行瘟神,将她给当场诛杀化为一堆灰烬。 随后,她又看向剩余的四人道:“一直以来我们都是打打杀杀没机会好好聊聊。有关你们的来历,我不感兴趣。现在,我只想知道仙罗教主体内封印着的……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第698章 散于人世间 “我们能活吗?” 天宫四人看向李月白。 “不能。” 李月白简短回道。 过去几十年间天官余孽在各地作乱,只凭这点,她也不可能让他们活。 顿了顿,她又道:“你们想活,自然也有活的活法。” 一只眼睛的黄奎冷笑一声显得凶悍道:“你们想活,但我不能保证你们活着就比死了好。” 天宫余孽四人知道黄奎所言非虚。以李月白现有的修为,将他们镇压就是轻轻松松的事情。 过去他们在天宫已然被困了无数个岁月。要是被李月白所镇压……关押上数年,这这种孤寂,他们都不想再经历一次。 当然,他们也可以直接死在李月白面前。 至少还算保留着最后的体面,也是一种无声的反抗。 但李月白身后,人间法相已然现身,她手中的笔半落在另外一手的书上空,已然将天宫余孽四人的行动束缚。 换句话而言,四人想死,李月白根本不会给他们机会。 四人想了想道:“我们教主体内所封印的那个东西,具体是什么……我们也不知晓。只是我们可以确定的是,那个东西会和栖神道有关。你们也不想把那个东西放出来,让这个世界上到处都是些乐子人吧?” “和栖神道有关。” 李月白思索着,对方的这个回答有些出乎她的意料。 “和栖神道有关,你们不会是临时编造出的谎言吧?”黄奎并不相信这四人的说法。 “我们四人已然落在你们手中,为何要编造谎言骗你们呢?这对我们有什么好处呢?” 四人异口同声说道。 “那好。你们四人可以活了。” 李月白忽而开口。 这个回答出乎天宫余孽四人的意料之外,他们盯着面前这个容颜绝美的白衣女子,想要从她的眼中看出些什么。 可到底又什么都没有看出。 “我无法相信你们说的是真还是假。所以你们暂时可以先活着。” 李月白冷言说道。 说着,她动用画妖之力凭空画出一座塔,将四人收入了其中。 随后她又继续问道:“关于栖神道,你们又知道多少?” “我只知道,栖神道的人曾经也想做我们这个世界的救世主,打算打到天井下那个世界。可惜,一场大劫之后……他们都失败了,他们也就疯了。” 四人之中,有人回答道。 这和李月白知道的信息基本吻合。 “所以有种说法是,仙罗教主体内封印着的是那一整个时代……一个想要终结一次次大劫,最终却沦为疯子们的悲哀时代。如果放出那个时代,就要经历那个时代的恐怖!” 四人之中有人说道。 这样的说法,显得匪夷所思。 封印一个时代? 这是不是可以理解为,把某个时间段给从历史中移除,然后进行封印? 一个时代的消失,可以是让其在后世的史书中没有丝毫记载。或者即便有人记得,但待一代代人死后,没有人记得那个时代,也没有有关那个时代的记载,可以说这个时代是彻底终结了。 但这个说法不严谨。 某个时代存在过,这就已经是既定事实 。哪怕它被人所遗忘。 可产生栖神道的那样一个时代到底发生了什么,以至于有人花了大代价要将那个时代就此要将历史长河封印,乃至于抹除…… 在这种封印的影响下,以至于同时代天宫的人对那个时代都只有模糊的记忆。 而能封印一个时代! 这样的人又得有多强? 李月白记得莫问清说过,若他想,他曾经也想过将大乾就此消失在历史长河里。 当时,李月白只觉得这句话是玩笑话。但现在,她觉得极有可能就是真的! 只是莫老终究没那么做。 可产生栖神道时代,有人却这么做了!做这个的人,得是对当时的情形有多么失望,才会做出这种举动! 要知道,这种做法无异于就是将一个时代的传承给彻底断送! 后世之人想要修行,几乎无从下手。 而要产生修行这个概念,这注定又需要漫长的时间。等产生之后,修行体系想要有成型的体系,着又需要无数时间。 可以说,做出封印一个时代这种事的人,几乎就是把给后世修行人的路子给堵死了! 甚至于后时代期间修行体系成型当中,经历大劫了又怎么办? 不过好在从现在的结果来看,后时代的修行者们应该是撑过了大劫。 也或者说,封印这个时代的大能有他的用意? 但不管怎样,这都是一个疯狂的举动。 而从天宫余孽这些人的口中得知这些消息后,李月白知道,自己一开始还是把事情想的有些过于简单了。 她以为仙罗教主体内这个东西,不过就是比他强一点的存在。 将他封印上一个甲子时间,待她修为进步,自然能解决这个东西。 但从现在来看,再一个甲子时间,她也修不到能封印一个时代这样的修为。 所以说,仙罗教主还是得以轮回封印之法再封印一甲子岁月。待到下一个甲子之后,她修为若是强到可以控制仙罗教主,那则不用再封印。反之,就得继续粉印。 这其中,控制仙罗教主不是说修为强过对方就可以,那得做到绝对的压制,让对方完全没有翻身的可能。 将该问的问完之后,李月白将塔交给了黄奎。 说到底,她还是没有彻底相信这四个人。 她示意黄奎可将他们关在大理寺。 知道了有关仙罗教主所封印的东西,李月白却并没有一种轻松的感觉。她只觉得身边又多了一个定时炸弹。 就像是蛊神、幽州十二神一样…… 现在又多了一个封印一个时代的仙罗教主。只是和前两个比较,后者这一个更为棘手。 事情到此算是告一段落了。 可以预见的是,未来不会再有什么人作乱了。 可李月白却怎么都无法轻松下来。 甚至于还有后面有大劫要应对。再或者,大劫跟这些个定时炸弹一起爆发又会如何? 她眼眸眯起,看着天上的太阳,似乎也想看看夜晚才会出现的月亮喃喃自语道:“这个总掌司……真是让我觉得有点累了!” 天官余孽被杀了个干干净净。李月白相信离州那边,已然赶赴那里的几位神灼卫少司会将那里的事情处理干净。 “胖子,你先回京城吧。” 李月白不知想到了什么,对着黄奎道。 后者不解道:“木老大,你这是……怎么了?” 他看得出,刚刚的李月白有几分黯然神伤的意思。只是岁月流逝之间,他对面这位女子虽依旧是当年的容颜,但所思所想却已然让人无法去捉摸。 “没什么,就是想找个地方睡上一觉。只是,要等哪一天之后,灭了天井下那个世界才能做到了。” 李月白已然又恢复了往常的神色。 修行到她如今这个年岁,经历过身边亲近之人的死亡,倒也不至于会因为某件事情就黯然伤神下去。 前人既然已逝,后人自该尽前人未尽之事。 她要行的就是莫老、李玄……甚至寻羿仙宗他们未完成的事情。 “胖子,今日开始神灼卫撤离京城吧 。”李月白又道。 “为何?” 黄奎不解。 “修行者和普通人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或者说普通人的世界就该让普通人去管理。我们修行者该把更多的精力用在对抗以后的大劫之中。” 李月白说道。 或者说修行者影响这个世界很容易,但普通人却几乎无法影响这个世界。 这便是这个世界的运行规则。 所以即便神灼卫就此隐没在市井当中,哪天再露面的时候,世界该是怎样的规则还是怎样的规则! 至此,这一天之后在京城的神灼卫彻底消失了。 连带着诸多京城的炼气世家都跟着消失了。 甚至于逐渐的,这个世上的修行者都少了起来。 此后短短十年之间。 世间之中几乎见不到修行者。 天下终于变成了普通人的天下 。 但有人知道只是真正的执棋者想让这个天下变得普通,要是哪天她不想让这个天下普通。那么修行者依旧会出现在普通人的面前。 …… 十年的时间。 修行者们彻底从这个世间消失,或者说隐藏,对这个世界乃至于大乾王朝都产生了深远影响。 但在青州祈先郡苍流县这个地方,似乎并不受什么影响。 毕竟这个地方,若不是因为出过神灼卫总掌司李月白出名,几乎没什么可圈可点的地方。 而在一年之前。 苍流县的东边一条街道上,开了一家书屋。 书屋的主人是个戴着奇怪面具的白衣女子,没有人知道她从哪里来。也没人知道他叫什么。 只是知道她姓李。 这不免让人联想到那位神灼卫总掌司李月白。 只是十年的时间修行者们将自己隐藏,或者要么就是将山门隐藏起来不和普通人接触。 那位神灼卫总掌司李月白说不得也是将自己隐没在了某处,怎么可能将自己置身市井之中? 但事实就是如此。 这个书屋的主人还就是李月白。 兜兜转转,李月白又回到了这个最初的地方。只是一切又都是物是人非,现在的苍流县几乎没有她认识的人。 神灼卫就此隐没在人世间,但不代表这个组织消失了。 以升发堂为媒介,各个神灼卫的人分散在了各地,且在升发堂这张信息网的网络下又紧密联系着。 就比如李月白虽然坐在书屋里,平常足不出户,但每天都会接到各地的升发堂和神灼卫少司传来的消息。 而且对李月白来说,她现在的位置其实也不固定。 也很有可能过上一段时间,她又会去其他地方。 只是今日,李月白锁上书屋准备远行一趟了。 苍流县和来阳县相邻,自然而然的这一年的当中,她也会和明慧所化身的田喜娃会有所往来。 比如昨日,田喜娃发来请柬,他的小女儿生的儿子,年纪轻轻便中了秀才。 这算得上一件喜事,便说给了李月白。 李月白锁上书屋的时候,周围邻居自然也问了起来: “李姑娘,你这是要远行啊?” “是去探亲吗?什么时候回来啊?” “你这一走,要是有人破开你书屋偷东西怎么办?不过你放心去吧,丫头。有王大娘帮你看着,自是没人可拿你东西!或者说你回来要是发现东西少了!你只管找我要!” 一年多的时间,李月白可以说和这附近的人相当熟悉了。 只是…… 对方叫她一声丫头,却怎么都无法让李月白代入进去。 这位王大娘看着头发半白,其实也才四十来岁,按照李月白的角度来说还是很年轻的。 面对众人的言语,李月白一一点头回应。 随后她走出城外,脚下迈出一步,下一刻已然到了来阳县。 以她现在想修为来到来阳县真就是一眨眼的时间。 田喜娃给她的请柬虽然是一天以前才给的。 但送请柬的人,脚力慢了一些,这就导致实际请柬送的还是有些迟了…… 但眼下,李月白来到田喜娃所在的村子却是刚刚好。 十年的时间,田喜娃和喜儿这对夫妇似乎看着又老了一些,至少喜儿一张开笑起来,少了两颗门牙。 不过二人看着虽然老了不少,但精神却不差。 就十年前那间篱笆屋子已然推倒重新修建了一座瓦房,诸多人站在瓦房周围,正向着房内走出来的少年道喜。 少年叫成来阳。 名字里取的就是来阳县的来阳二字。不难看出少年的父母对于他有着很大期望。 而少年正就是田喜娃的外孙。 虽然只是个外孙,但田喜娃却和这个外孙很合的来…… 甚至某种程度来说,田喜娃喜爱这个孙子甚至爱过了自己的几个家孙。但喜爱归喜爱,在做事方面,他对待几个孙儿都是一视同仁。 眼下,众人都对着这位少年郎送上了祝福。 李月白也一早拿出准备好的礼物——一件毛笔,送给了成来阳。 成来阳,看着面前戴着面具的白衣女子问道:“你是?” 第699章 放不下就放不下吧 对成来阳来说,他是确定不认识面前这个白衣女子的。 但女子给他的感觉却是极有书卷气质气质的。 李月白看着面前的少年对着他笑道:“好好用功,将来要是做官了……好好报答养育你的这片地方。” “是你来了。” 田喜娃认出了李月白,向着她走了过来。 “外公你们认识?”成来阳问道。 田喜娃笑着点了点头。 “需要给你安排个好的位置吗?”田喜娃又道。 李月白则摇了摇头道:“不了,十年前我来过这里,应该还是有不少人对我印象深刻。我不想引起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田喜娃也觉得她说的有理,便点了点头。 随后,李月白随便找了个地方坐了下来。乡下的流水席桌上,都是些李月白不认识的人。 或者说十年时间过去,这个村子的人也换了一些。 同在一个桌子上,乡下的人们对李月白这个外来人倒是不排斥,一些个村中大娘更是她攀谈了起来: “姑娘……是打哪儿来的啊?” “姑娘,我们这地方虽然是乡下,但这酒席桌上的吃的,可不比县城那些酒楼差啊!你把你那面具取下来,尝尝这菜。” “姑娘……你是不是和这老田家是亲戚啊!县城来的?” 对此,李月白也只是笑笑不去作答。 “我这个面具下半部分可以取下来,不妨碍我吃东西。”李月白笑着说道。 说着,她将面具下半部分取下,露出一个白皙精致下巴。一众人都看得出来,面前的这位白衣姑娘面容应该是不差的。 于是乎,一众大娘又道: “姑娘!成亲了没有?要不要大娘给你说门亲事?我家那儿子有把子力气!” “老余他婶子啊,你这尽胡说了!你儿子虚的很,锄地都没力气。” “行了!要我说一般乡下可养不出这样的姑娘!人家肯定是大地方来的,哪儿看的上你土拉吧唧的儿子!姑娘吃菜吧!别管她们!” “哈哈……说到也是!我那儿子就是个乡下小子!姑娘啊,大娘刚才的话你别往心上去,吃菜吧。” 乡下的人虽然偶然嘴碎碎念一些,但人本质都是不坏的。 简单吃完酒席后,李月白冲着不远处的田喜娃点了点头便打算离开了。 田喜娃身边,喜儿也注意到了他的动作,顺着他的视线就看了过去道:“喜娃哥,是十年前那位白衣姑娘吗?她啊,我看着好像一点都没变。” “是她。”田喜娃点了点头,看了看身边的喜儿。 他们这对老夫妇过了一辈子,互相之间已然没什么可隐瞒的。热闹的宴席之中,正在忙碌的田青舟也从外地赶了回来。 年轻时的田青舟是个混帮派的江湖人,村子里的人都很怕他。但这些年,田青舟洗掉了江湖人的气息,转而做起了收购粮食的小买卖。 如今算是小有起色,已然在县城置办了一处大宅子。 进入酒席场时,他和李月白擦身而过,但随后过来几息时间后,他像是意识到了什么转而回头看去。 他总觉得刚刚那姑娘,他好像是见过一样,只是具体在哪里见过,他却怎么都想不起来。 “东家……怎么了?” “没什么,我应该是看错人了。走吧!我才赶回来!差点就要错过我这个外甥的酒席,还是走吧。” 田青舟摇了摇头对着身边粮食店的伙计说道。 又一个五年之后。 正在苍流县书屋卖书的李月白又收到了田喜娃送来的一封信。 是田喜娃的那位外孙成来阳中了举人,顺道田青舟也为自己的这位外甥说了门亲事。为他在县城寻了位大户人家的小姐。 这算得上一件喜上加喜的喜事。 只是当李月白刚到村子的时候,却见本已在田喜娃房间周围挂上的红布却正在被撤下,换上白布。 不知为何喜事变成了丧事。 连一刻钟之前,从县城骑着马,身上系着大红花的成来阳,也换上了一身白衣,披麻戴孝。 仅仅五年时间不见,当初才十三四岁的少年,已然长成了俊朗青年。 此刻他跪在房间门前,哭的泣不成声。 房间周围田喜娃坐在一棵老树下面,神色显得难过。 一众村子的人也来了他家门前议论道: “前天那田老太太还好着呢!怎么今天早上就……” “哎!还真是世事无常啊!你说她外孙都高中举人了,她都没来得及看上一眼。人就这么走了!实在太可惜了!” “是啊……真的太可惜了。” 从村民的言语中,李月白了解到一件事情,那就是喜儿死了。 在李月白印象,她对于这位女子似乎更多还是停留在几十年前,她少女模样的时候。 “你来了……” 那棵老树下,田喜娃知道了李月白的到来,将头抬起露出一抹苦涩。 “我突然不想做明慧了。” 他又道。 对他而言,他早已预感到了喜儿的死亡。或者说,作为普通人喜儿无论如何都是要比她早死的。 早个几十年之前,他不是没有想过教喜儿修行之法。 但普通人就是普通人,没有修行天赋,那如何是都没法修行的。他能为她做的也只是梳理身体而已,延缓一些她死亡的时间而已。 “可你终究是明慧。”李月白顿了顿又道:“但田喜娃也是你,何必过于纠结呢?” “哎!” 田喜娃似有所悟,但最终还是叹起了气。 “你说的对,两个都是我。若放弃一个,承认另外一个……我也不会是我了!”田喜娃笑道。 但似乎是他有所领悟,李月白敏锐感知到他的修为也到了寻真这个境界。但很快他又把修为压了回去,直至自己看起来像个普通人一样。 “我现在还是田喜娃,那么我会走完一个普通人该有的一辈子。” 田喜娃点了点头。 就这样,一场法事之后,田喜娃将喜儿埋在了过去他们耕种了一辈子的田里。 “我下次过来,应该是三年之后了。” 李月白对着田喜娃说道。 三年之后,正好就是封印仙罗教主一甲子时间。那时候需要重新封印一次。 这轮回封印之法,李月白已然学习会了。 “好。我会过来。” 李月白点了点头。 离开之时,她看向了同样坐在门前手足无措的田改之。喜儿的死,他也很难过。如今的他虽然娶了媳妇,可还是喜欢守在父母身边。 一甲子的岁月,正好也就是田改之作为人这一辈子能活的时间。 “真要到了离别的时候……其实真心要说,我还真舍不得这个大儿子!”田喜娃嘴边苦涩更甚。 李月白不知想到了什么,无奈叹了一口气而后离开了。 又一个三年时间很快就过去。 李月白如约而至来到了村子。 只三年的时间不见田喜娃似乎老的更快了,满脸都是皱纹,坐在村口就是一个不起眼的瘦小老头。或者说,他本该就这么老。 只是过去因为喜儿活着,他每天都过的很充实不怎么显老。 李月白没有言语,走到田喜娃的身边,也觉得他的样子坐了下来。 “我在想……我作为田喜娃应该什么时候死合适。” 田喜娃对着李月白说道。 其实当初喜儿死的时候他就在想这个问题,只是那时他怎么都不放不下大儿子田改之。 可到了现在,他发现他放不下的东西有很多。 他想看看二儿子田青舟的生意能做多大,那小子听说生意做到了郡府。他也想看看自己的外孙成来阳能不能做一个好官。他更想明年的时候,能看着那位外孙抱上玄外孙。 他想看的还有很多。 他也明白,他以后当然也可以以明慧的身份看着他们。 只是少了田喜娃这个身份,他和他们之间总是会少一些什么…… “大师,佛门所讲舍得二字,患得患失之间,自然该明白有些东西要舍弃了。”李月白对着他道。 她没有再叫他往常叫的“老田”。 正说着,忽而听着村子东头,一个少年跑了过来面露悲色对着田喜娃道:“爷爷,我爹……我爹死了!” 他口中的爹是田改之。 对于这个结果田喜娃早是有预料的,可是当事情真遇到的时候,他还是没来由觉得一阵悲伤。 过去他修佛门,讲究摒弃六欲。可六欲之中,这天伦人乐之欲又真的该舍吗? 他如今说不上答案。 又或许答案写的明白,但陷入其中又岂是舍得二字放下的…… “李施主!你又舍得放下吗?” 他看向李月白。 后者知道他问的是什么。就像她当初接受不了洛樱离世一样,看不得年老的段剑安爬山登高…… “放不下又能如何呢?放不下便放不下吧。”李月白笑了起来,显得洒脱。 “我心境不如施主。” 田喜娃摇了摇头。 随后他起身跟着少年离开了。 李月白隐没身形跟了上去。 田改之死了,随着轮回封印力量的消失,他彻彻底底消失了。 李月白看了眼田改之,趁着一众人将他抬进去灵堂的功夫,趁着所有人不注意带走了他的遗体,转而留下一具她一早就制作好的替身。 假的替身和真人几乎没什么区别。 离开村子,李月白带着遗体来到了来阳县一座无人的大山之中。 肉眼可见田改之的遗体上布满了裂缝,就像是一个泥塑的雕像裂开一般,外边的皮裂开后,好像皮之下还有着什么东西。 那是属于仙罗教主的气息。 甚至于李月白感受得到仙罗教主苏醒了过来。 一个甲子的时间,田改之的行为似乎并没有影响到仙罗教主多少。 后者依旧是当年的脾性,他出言冷笑道:“把我塑成一个老实巴交的乡下人!你们倒是也真会做!要本教主说,这田改之这一辈子过的就是窝囊……以前有机会娶黄花大闺女的时候,非要守在田喜娃两个老不死的身边。要是换成本教主我……” “你想怎样?有种杀了本教主!” “你话太多了。” 李月白没有理会他。 她动用起轮回封印之法,按在了田改之裂开的额头上。 见额头上的裂缝重新合了起来,整个肉也快速缩小了起来。 不多时,一个婴儿出现在了李月白面前。 这是属于轮回粉印的第二世,但和田改之完全没有关系。 “这个孩子……” 看着面前这个婴儿,李月白为难了起来,不知该将她安排在哪个地方。 “我说……你要信我把这小孩儿给我带一段时间!保证把他教的知书达礼!” 李月白影子里,一头白发,红衣的李一月现身出来。 “你教?” 李月白笑着摇了摇头。 这么多年过去了,李一月依旧不懂什么是善恶,她做事依旧只凭借自己性子去做。 要是把这个婴儿给她,谁知道会将他教成什么样子。 “我想想……” 李月白思索了起来,还是想不明白该如何安排这个婴儿,最终决定还是先将他带在自己身边。 说来巧的是,就在回苍流县的路上,她又遇上了一个故人。 或者说世间的事情就是这么奇妙。 遇到的这个人……是上官轻舞。 许多年不见,她的修为终于到了甲金的行列,已然摸到了玉司的门槛。只是她和黄奎之间的修为差距更大了。 多年不见,上宫轻舞依旧是当年高冷妩媚的容颜,但美中不足还是她那双手布满了伤痕。 早些年李月白听说她创了个宗门,专门收一些苦情女子…… 眼下她看着李月白抱着个婴儿也觉得新奇。 李月白怕对方产生什么误会,便将婴儿的来历告诉了她。 她闻言后不知想到了什么忽而道:“能把这个婴儿交给我吗?反正除了修行报仇外,我确实该找点其他事情做了。” 她修为迟迟不能到玉司,或许就是因为太过求成,这个时候反而需要找些其他事情来做。 “放心李掌司,这孩子我会好好教的。”上官轻舞顿了顿又道:“你不相信我吗?” 李月白笑着摇了摇头。 她只是觉得,从上官轻舞口中说出这样的话,实在和当年京城那个冷眼腹黑大小姐的模样相去甚远。 第700章 回头客 “李掌司是不放心我吗?” 上官轻舞又道。 李月白看着她,思索少许后道:“可以,只是你带着这么一个孩子方便吗?” “有什么不方便的?我现在修行也到了瓶颈期,想着找个地方隐居在市井一段时间对修行有了新的感悟或许也就突破了。”上官轻舞说道:“不过你要是不放心,便算了。” “没什么不放心的。” 李月白摇了摇头。 上官轻舞虽然黄奎之间有着仇恨,但个人的品德和她之间的交情还是可以的。 一阵攀谈后,李月白将手中的婴儿交给了她,并在这婴儿身上做下标记,这样一来,她便可以时刻定位他的位置。 上官轻舞抱着婴儿去往了云州的方向。 李月白影子里,李一月再次现身出来开口道:“你就这么相信这个女人?你相信她,你都不信我?你要知道,你和我都是一体的,你不信我,就是相当于你自己不相信你自己!” 李月白看向她,觉得李一月能说出这番话多少有些令她意外。 毕竟,李一月这个善恶观斗每形成的家伙,大多时候只是凭借骨子里的那股子嗜血劲儿行事,实在谈不上有多么伶牙俐齿。 “你若是不放心,跟着去看看不就好了……” “你就这么放心我?” “放心怎样?不放心又能怎样?只要不是做的太过火,随你便吧!” 李月白对着李一月说道。 就此,李一月消失在了她面前。 李月白也回了自己苍流县的书屋。 书屋这里,每天依旧很少有人过来,毕竟如今的世道风气放开之后,不像过去那样,大家都认为只有读书才是出路。 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只要某一样事情做的好,不比读书差。 不过李月白这里,说是书屋其实更多像是一个带着书屋性质的小茶馆。 南来北往的人中,谁累了都会进来歇歇脚。要是念过书的,就顺带买上一本书,一边喝茶一边看书,打发一下时间。 反正…… 李月白店里的书并不贵。几分钱就能买到一本。 这天,李月白等了足足一上午,都没有等到一个客人进来。毕竟外面还下着雨,这个时候少有人会出来。 不过等到中午的时候,几个看着混江湖、身着短衣的汉子进来了李月白的书屋。 几个汉子李月白都认识。 是本地苍流县百家帮的人。 之所以叫百家帮,是因为这个帮派的肉各个阶层什么都有。虽然是近来才兴起的势力,但本地影响力不小。 几个年轻汉子里,有个叫童彰的年轻人 算是经常来李月白的书屋。 几年前,李月白所在的这条街道试试那个,童彰被人给砍伤。当时也正好是个雨天。一整条街道上的人,就那么看着一身是伤的他泡在雨地里,但迟迟没有一个人出头,前来帮他。 最后还是李月白将他带回书屋,替他治好的伤。 要不然一夜过去,他雨地里泡上一晚上即便侥幸活下来,说不得也会因为伤口化脓要截掉一条胳膊或是一条腿。 江湖人混江湖,讲究的是义气和有恩必报,所以第二天他离开,就带了一百两金子过来。 但李月白,现在隐没在市井中修行,对这些钱财并没有太多的兴趣。 再者…… 她根本也不缺钱花。 当时,童彰也只当是这位李姑娘性情高洁,不由对她越发佩服。此后每隔上两三天都会带人过来到她的书屋。 临走时,他要么会多放一些钱,要么就是买上几本书…… 即便买书,他也会刻意会多留一些钱。 见这位李姑娘没有说什么,他也就松下一口气。一来二去,他几年的时间算是和李月白熟悉了。 今日李月白也发现了。 往常童彰和几个汉子过来,脸上都会带着笑容,来到书屋这里就是纯粹来放松的。 可今日,几个人的脸上都带着严肃,听着他们议论道: “我今日才知我们本地的县令竟然是如此的狗官!人面一套,背后一套!” “这狗官我必杀他!” “敢害我们帮主!狗官该死!” …… 几人说着。 在一旁看书的李月白听着他们一阵骂骂咧咧后算是明白了怎么回事。 虽说现在天下安定富裕了。 但安定的时间一长,就总有些人不满足现状。比如这现任苍流县令就是如此,他私下说了要拨给本地百姓一批救急粮。 今年上半年的时候,苍流县很不巧遇上了大旱。这就导致苍流县今年收成不是很好。 但因为如今天下富裕的缘故,过去百姓就囤积够粮食,但郡府上的官员闻言此事还是给苍流县下拨了一批救急粮款。 但苍流县令却把粮食款的九成收入了自己腰包,只拿出一成给了百姓。 这事被百家帮的帮主知道之后,他自然是很气愤,当天就去找了县令理论。 县令当时闻言对方要来,似乎时候也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摆下了宴席。 却不想…… 这摆下的宴席却是鸿门宴。当时百家帮帮主就被县令的给关进大牢,随后县令又去了百家帮搜出一大批银两,说是这都是百家帮搜刮民财恶意收取保护费所得! 给了这样一个罪名后,县令又顺理成章将帮主得府邸给查封。 出了这样的事情,百家帮众人也是很气愤。 当夜,有人骑着快马去了祈先郡郡府。 但还不等见到祁县郡府郡守的面,去的人就被打发了回来,在半路上还受到了伏击。 很显然,这是县令使了银子将上面的肉给买通了。 且此事过了几天以后,县衙府上贴出告示,说百家帮罪大恶极,由此官府开始了对百家帮的围剿。 原本百家帮的帮众还有两百多人。 但此消息一出,至少四成的人不敢再称呼自己为百家帮帮众。 剩下的百家帮,愿意帮着县令指认帮主有罪的可以活,不愿意的那就被抓进大牢。 童彰在百家帮之中有着一个堂主的职位。 但他这个他堂主因为极少在帮中露面的缘故,倒是很少有人见过他。 说起来,他在百家帮中算是一个边缘人物,只要他不自己不承认自己是百家帮的人,官府的人也拿他没办法。 李月白听到,当下有人劝他道:“童大哥!你在帮中职位虽不低,但知道你的人不多……我看……还是算了吧!” “算了?当初我和帮主是一个头磕在地上的兄弟!他有难,做兄弟的我不救他,我成什么了?”童彰摇起了头。 “可童大哥!现在那狗官把郡府上的人都买通了!我们要救帮主得好好议论啊!” “这事情的确得好好规划一下!只是……” 几人说着眼神都不约而同看向了李月白。 意思是这里有个外人,可以说吗? “无妨!我和这店里的李姑娘熟识。我知她性情!不会出卖我们的!再者我们帮中那几个据点,说不得都被叛徒说给狗官了!现在回去就是自投罗网……” 童彰说道。 几人正说着,但李月白却听到她的书屋外又有人来了。 看起来,今日她的书屋是热闹起来了。 书屋外,见几个身穿衙役服饰的人和一个身穿黑色袍子的中年男子站在雨地里看向了面前的书屋。 中年男子开口道:“确定这里会有百家帮帮众?” “杨先生,确定!百家帮之中有个叫童彰的人,在帮中职位不低但极少露面。但过去他每隔几日都会来这书屋。”有人回答道。 被称作杨先生的中年男子继续道:“那这书屋里……还有些什么人?” 那人继续道:“这书屋里就是个姓李的姑娘!七八年以前来我们这里的。整日都戴着一个古怪面具,没人见过她长什么模样。” “姓李?” 杨姓中年男子似乎来了兴趣。 “是啊……跟过去那位神灼卫总掌司大人一个姓,都是女子。只是这都十几年的时间了,这世间倒是很少能见到炼气士了!更不要说,她那样的人物!” 有衙役说着摇起了头。 有关那位叫李月白总掌司的事情,他自小就听过。知道这里也是那位总掌司大人的故乡。 只是…… 多少个年岁,他也仅仅只是听说过她的事情,未又真正见过她。 “那位总掌司啊!的确是这世上了不得的人物!” 杨姓中年男子感叹了一句。 身为炼气士,他当然知道,那位总掌司大人虽然隐藏了起来,可这个天下每时每刻的变化,她恐怕都是知晓的。 但眼下,他不觉得这书屋里的这女子会和那位李掌司什么关联。 “可惜了!这世上已然很少能见到炼气士了!”衙役之中,有人感叹一句。 “你又如何知晓,这世上没有炼气士了?” 杨姓男子忽而笑了起来。 见他手一翻,一个黑色铁牌子出现在了手中。这代表着他有丁铁炼气修为。 他也觉得如今可能已经没人认识这东西了。且如今对于修为境界的划分越发清晰,早就不用这东西了。 “杨先生是炼气士?” 几个衙役闻言都是大惊。 现在他们明白了,难怪县令花了一千两请来了此人。 而在来之前,他们实际上是不看好此人的。 毕竟他们都打听的清楚,童彰的武艺不低,只他们衙役过来怕是拿不下此人。 但现在…… 有了这位杨先生帮忙,一切都容易了。 中年男子没有废话,而是径直走到了书屋然后坐在童彰等人的面前开口道:“童彰吗?有人花了一千两买你的命!” 后者闻言,面色一变。 他知道,他身边也一定出了叛徒,且不出意外就在他们身边这几人当中。 但眼下,他不是纠结这些的人。 “我们外面说吧。” 童彰示意对面的人走出去,他不想在李月白书屋动手。 对面的人也走了出去。 外面,二人没有废话很快动起了手。 李月白看得出来,以普通人的标准来说童彰的武艺的确不低,一手双刀耍的出神入化。 但可惜…… 他到底只是普通人,在身为丁铁炼气士的杨姓男子面前,他毫无还手之力。 很快就败下阵来。 童彰倒是没有表现出一点害怕的意思,而是道:“阁下收了那狗官的钱……做的事情不昧良心吗?” 他就那么靠在墙边,眼睛直直看向对面的人。 “呵呵……良心这东西?能换来钱让我花吗?这世上啊!你们老是把事情想的简单!”杨姓男子却是笑着摇了摇头。 吱呀! 也就在此时,书屋的门推了开来。 就见屋内,李月白缓缓走了出来。 “杨先生……今日的事情我们官老爷叮嘱了!做的事情要隐秘进行!要是被人看到了……” 有衙役说道。 杨姓男子看了一眼,并没有去在意她。因为在他面前的似乎就是个普通人。 但想了想他开口道:“你们动手吧!我不杀普通人!” 几个衙役随后看向了李月白道: “李姑娘,实在不好意思!得罪了!这几年我们也来过你的书屋……知道你让不错。” “只是……我们到底是在我们老爷手底下做事,所以……” 但也不等着几衙役话说完。 童彰却是看到,李月白只是轻轻走过这几人身边,这几人就倒在了地上。 同一时刻,杨姓男子看向李月白瞳孔骤缩起来。他感觉得到,那几人已然是死了。 可他根本都没有看到李月白动手!这几人……又是怎么死的? 这实在太匪夷所思了! “你……到底是何人?” 杨姓男子看着对面的李月白。 李月白看了眼童彰缓缓笑着道:“这年轻人也在我店中买了几年书,也算我几个重要的回头客之一。再者,这年轻人还算讲义气。我总不能就这么看着他死吧。” 她声音年轻,但说出来的话却有一种老气横秋的味道。 但其实要是结合李月白现在的年龄,这话又不怎么违和…… 随后众人看到。 李月白只是轻轻一抬手,然后再将手落下,一道无名火瞬间从杨姓男子身上燃起。 瞬间,后者就化成了飞灰。 第701章 大婚 “你……你到底是什么人?” 几个衙役看向李月白惊的说不出话。 同样惊掉下巴的还有童彰几人。尤其是童彰,他完全没有想到,这位平日里几乎不说话的白衣姑娘,竟然会是炼气士! 她到底是什么身份? “你……你可知我们是官府的人?” “你想做什么?” “李姑娘!以为我们也在你这儿买过书!你……你看着这个面子上……也该……” 几个衙役显得害怕。 李月白思索少许则道:“回去告诉你们衙门老爷,自己做过些什么,吞了多少银子最好自己吐出来。不然……待有专门的人前去秋后算账,后果自负。” 她没有多言语,说完这话径直回了书屋。 也在这天之后,这间开了十多年的书屋关了门。 但是同样的,在这不久之后,那位县令马上被郡府上的官员给查办,百家帮的那位帮主也被放了出来。 可也是自那以后,那间书屋却再没有开过。 有人议论起那位白衣姑娘的身份。 有人说:“那位白衣姑娘是炼气士……这不会是附近哪个修行宗门下来的炼气士吧?” 可马上有人反驳道:“不对!若她只是附近宗门的炼气士,如何能让郡府上的人过来查办县令? “难道是那位神灼卫总掌司?” 有人语出惊人! 但相信这个说法的人却没几个。 童彰呢,此后也经常会过来这间书屋。只是直到他年老乃至去世,都没有看到这间书屋再开过。 但其实无论是哪种说法,李月白明白她都没法以普通人的身份继续待下去了。对她而言,她也就只能换个地方了。 …… 说是换地方,其实她是顺道来到了来阳县去找田喜娃。 如今的田喜娃,在他所在的村子里已然算得上是高寿了,已然年过八十。 但其实他明白,只要他愿意,他甚至可以一直高寿下去。 只是…… 普通人终究是要比炼气士早一些死的。而什么时候死,田喜娃至今还想不明白。 早几年间,喜儿死了,接连跟着大儿子也死了。他想着等过个几年再以田喜娃身份死去。 可偏偏去年出了变故。 一向做粮食生意都很稳定的二儿子,却出了变故。这其实也和近两年的大旱有关。 一场大旱 ,说到底粮食是涨了价格的。只是现在他二儿子田青舟大身上依然保持着年轻时的那股子江湖义气。 因此大旱之中,他不但没有给粮食涨价,反而降了价格。 这当然是利好百姓的事情。 可问题是,你这么做不就是砸其他粮食商的饭碗吗?他们乐意吗? 所以几乎这件事情之后没多久,田青舟就被人给暗算打了脑袋。要是尚且年轻时的他,待伤养好定要去找那些人拳头招呼他们一番。 只是…… 田青舟也老了,如今也是五十快年近六十的人。 况且他受了伤后,至今都卧床在家。已然在郡府做了官的外甥成来阳听闻这件事情,倒是急匆匆从外地赶了回来。 可纵然你在外地当官了不得。可是在这里,在来阳县……那些个粮食商坑瀣一气,你又能拿人家怎么样? 这些个事情愁的田喜娃不止一次想动用明慧的身份,帮田青舟和外孙一把。 可一旦他用起这个身份,这就意味着他彻底要放弃田喜娃的身份,也以意味着田喜娃死了。 由此,他又不愿意去做回明慧。 但这似乎又成了一个死局。 变成明慧,就意味着彻底断绝和田家人的关系。 可不变…… 一个年过八十的老人又能做什么? 还是在那棵老树下,李月白看到了树下发愁的田喜娃。 “还是想不明白吗?” 李月白同他坐在一起,笑着开了口。 后者摇了摇头叹气道:“想不明白。无论怎样我似乎都放不下田青舟他们……” “放不下也得试着去放下了。你能活到八十,你当然可以活到九十。只是,田青舟他们呢?他们也能活到这个岁数吗?” 李月白轻轻开口。 “所以李掌司的意思?” “该怎么选还是要看你自己。” 李月白对着明慧说道。 后者想了想道:“我明白了。” 说罢,他回到了家里,然后牵着一头小毛驴去了一趟县城,说是要去看望自己的二儿子。 田青舟听说自己的爹要来…… 也显得异常欣喜。 只是现在重伤未愈的他,不便起身。 而在宅子外面,隐没了身形进入宅子的李月白也见到了田青舟。 其实说起来上次见田青舟,他还是一副江湖人的打扮。可这次再见,他已然身形佝偻,两鬓斑白显出老态。 尤其是受了重伤,显得十分虚弱。 田喜娃看着这样样子都儿子也是心疼,开口道:“娃儿啊!你就是性子太烈了!要是你稍微收敛收敛……” “爹!那些个家伙要抬高粮食价钱赚昧良心的钱!但我可做不到!” 田青舟笑道。 田喜娃无奈叹了口气道:“娃儿啊,好好养伤吧。爹呢,这些天就住在你这儿不走了!” 田青舟听罢大喜。 这些年,田喜娃都是一个人住在乡下,他几次想要接他来县城,可他都拒绝了。 到了下午,父子俩少见的和和气气吃了顿饭。事实上自从喜儿,和田改之死后,他们就许久没有一起吃过饭了。 也在这天,几十年不曾睡在一个房间的父子二人,睡在了同一间房里。 不过也是同样的,对于田青舟来说做了一个怪梦。 梦中,他梦到一个慈眉善目的和善给他治好了所有的伤。他在梦中想要去看清和尚的面容,最终却又发现这和尚的面容和他父亲年轻时有几分相似。 而一觉醒来,他身上的伤就此痊愈。更似乎身体也年轻了几岁。 只是同一间房间里。 田喜娃闭上了眼睛。 脸上带着安详的笑容。 “老太爷!太爷!” 宅子内,众人慌乱了。 田青舟也说不上是一种怎样的心情。在他印象里,自己这个爹在田间地里劳作了一辈子。 可到底没有享受几天富裕日子又走了。 而在宅子外,已然恢复真身的明慧露出了身形,身穿一身朴素僧衣站在了李月白的身边。 可以看到他的面容的确和年轻时的田喜娃很相似,但又比他俊朗许多。 而宅子之内那具田喜娃身体,则是他用佛门的密法变出的假身。 “大师还是放不下吗?” 李月白又开了口。 明慧闻言笑着摇了摇头。 随后他道:“也许放下了吧。又也许再过个十几年……我还会来这里。” 李月白闻言笑着摇了摇头。 说着他二人就此消失。 …… 又是一个十年过去。 这个十年,李月白对于修行又有了新的感悟。如果说修行的尽头就是求真,现在她所处的境界算是寻真的阶段。 那么现在的她已然寻到了一丝真,且能将之用出。 尤其是这丝力量结合画妖的力量,更能体现出来。 也说起这个十年。 对于李月白来说,她去了云州待过几年,也去过南蛮…… 现在她又回到了京城。 就在前不久,她收到了一份请柬。 这是孟念沫和裴乔儿发来的。 几十年的风风雨雨,他们二人之间终究还是捅破了那层窗户纸。 或许一开始,二人在一起终归是惹人非议。但到底二人坚持了下来。而对于作为长辈的李月白听到这个消息,自然是有些欣慰和开心的。 二人成婚的地点。 最终也是选择了京城。 他们二人都是在这个地方长大的,自然对着京城有着不一样的感觉。 虽是回京城,但二人缺不打算惊动朝廷分明道任何人。只是打算回一趟西城的富贵街,在那座墨轩居的宅子里成婚。 这里也是他们二人第一次相见的地方。 而这场成婚的证婚人…… 二人都希望李月白来做。 眼下,李月白也算是第一个回到了京城,来到了西城的富贵街。 看着这条变了又变,几乎认不出的街道,过去曾在这里生活了许久的李月白第一次对这个地方产生了陌生的感觉。 也只有在看到墨轩居的时候,才稍稍感到一丝熟悉。 依稀间,她想起来当初刚到京城的时候,就在这个小院里,她和段剑安、黄奎、裴春花四人坐在这院落里,喝着酒聊着天。 可一恍惚,这已然百多年时间过去了。 宅子门前,有人看着戴着面具一身白衣的李月白对着他道:“姑娘啊……你是要问这家宅子的主人吗?这家的主人啊……我也不知道。” 毕竟打从他记事起,这宅子就一直锁着,几乎没见什么人来看。 李月白笑着摇了摇头,然后道:“我便是这里的主人。” “你是这里的主人?” 那人有些不相信。 据他所知,这宅子已然至少有百多年的历史!怎么说这宅子的主人年纪都不会小。 李月白没有去解释,走了进去,将屋子给收拾了一番。 其实虽然许久未回,但屋子当年被李月白设下过禁制,不会随时间腐朽……这么多年以来这里的一切都是那么干净。 门外,黄奎已然来了。 就像往常他都会带着酒来一样,这次他也一样。 带着酒过来了。 老远听着他抱怨道:“这京城的酒家也开始偷工减料了吗?这桂花酒实在没什么味。” 陆陆续续,曾经京城熟悉的肉都赶了过来。 其中就有各个炼气世家的人。 他们之中大部分都和裴家和李月白有交情,不可能不来。 甚至于南蛮的人,青鸩他们也赶了过来。往后则又是昔年,同孟念沫、乃至裴乔儿一起玩过的小时候炼气世家的玩伴都赶了过来。 也虽然这些人要么已然是炼气世家的家主,要么已然是一方大人物…… 可见到李月白后,多少还是有些拘谨。 几十年未见,他们未从这位总掌司身上感受到从前那股压迫人的气息,反而现在的她就是一个普通人。 可越是这样,他们想起昔年这位总掌司做的事情,到底不敢在她面前放肆起来。 人越来越多,小小的院落忽而就有些拥挤了…… 有些让不够坐位置,干脆就废身到了房顶上。 而正主之一的裴乔儿和她母亲裴春花也赶到了。 裴乔儿修行天赋不差,这么些年就和李月白预料的那样修到了玉司。 而裴春花则是又老了许多。 已然头上有了白发。 让李月白看着不是滋味。 之后,孟念沫和孟不留这对父子也到了。 而孟念沫虽然修行底子差,可让李月白意外的是,这还是愣是修到了甲金修为。李月白记得以前段剑安说过,孟念沫这孩子是那种大器晚成的类型。 可能一开始不起眼,可越到后面越是会迎头赶上。 他们之后。 丘夫子也来了。 得益于李月白给他的心得,他这几十年也摸到了一些寻真的门槛,可能只需一个契机就能突破修为。 此外,青鸩也休成了十骷髅的大毒师,正好对应浩然境的炼气士。而就这么些南来北往的人赶来。 起初也是不怎么引人瞩目的。 直到富贵街上有人认出,来墨轩居的人中有人是几十年前的世家炼气子弟。 此话一出,众人瞬间炸开了锅。 乃至于终于传到了那位皇帝的耳中。 值得一提的是,约莫五年前的时候一化帝选择了退位隐居,将皇位传给了那位什么事都只能做到六分强差人意的儿子手中。 这个儿子或许不是最好的。 但至少做事稳健。 他继位后,改年号为大兴。 如今大乾一片平和,自然要一切大兴。 而当大兴帝听闻富贵街那边的消息后,迅速赶了过来。 几十年的时间,炼气士虽然从世间隐没了,但不代表他们彻底消失了。神灼卫也不是被人遗忘了。 他依旧记得小时候,看到过的那位李掌司的风采。 这是至今为止,他所见过世上最美的女子,但同样也是最遥不可及和令人惶恐害怕的。 “李丫头……我们也几十年未见了。” 丘夫子看着李月白说道。 “是啊……好久不见。” 李月白回道。 同样她在人群里看到了带着一个少年而来的上官轻舞。 第702章 我也不喜欢做皇帝 上官轻舞的出现,并没有引起多少人的注意。或者说诸多炼气世家之中只有一些年纪较大的人认识她。 倒是黄奎看到上官轻舞带着个少年而来,变了脸色。 他心中起了一丝怒意。 可转瞬之间,这丝怒意又消失的无影无踪。 对于那个女子,他们是成婚过。可是那又如何呢?他们之间有什么都没发生过,转而后来又出现了那样的事情。 对于她,他更多是一种愧疚,或许对于她还是喜欢的,但说不上绝对的强烈。总之……他是各种各样的情绪揉杂在一起。 想到这里,他心中那丝愤怒也就消散了。 他摇头道:“随她吧。” 不过本来今天心情大好的他,看到上官轻舞后,多了几分忧郁。 最终,他独自找了个角落去喝酒了。 对于上官轻舞身边的那个少年,李月白知道,那是仙罗教主轮回封印的第二世。 十几年的时间过去。上官轻舞将这个少年教的很好,很是彬彬有礼。 不过上官轻舞的出现,和黄奎独自去角落喝酒,也是引起了一些人的注意。 诸多人也是对着上官轻舞议论了起来: “这个红衣女子是谁啊?” “能不知道?以前的上官世家知道吧?” 有人说起了从前,这才知道了上官轻舞的事情。 但有人看着上官轻舞身边的孩子开口道:“那她身边带着的那个少年是……” “你不知道吗?我们神灼卫十二少司之一的黄奎大人以前……” “还有这样的事情?” “那说不得这孩子是……” “知道了也别说出来。那上官轻舞可不好惹啊。” 有人摇头对着另外一人说道。 这场婚宴的两名正主裴乔儿和孟念沫出现。婚宴也便算是正式开始了。 二人也的确称得上是郎才女貌。一个容貌秀美,一个面容英俊。二人换上喜袍出现在了众人面前。 本来在暗处躲着的黄奎还在暗处喝着闷酒。 李月白对他用神念传音道:“两个孩子当初说了要你为他们主持婚礼,你躲在角落里喝酒合适吗?” 从来都听李月白话的黄奎,本是打算摇头拒绝的。 但他转念一想,对于孟念沫和裴乔儿来说,他们一生之中就这么一回。他躲在角落里喝酒合适吗? 想到这里,他心情似乎稍稍好了一些,他脸上带着笑容从角落里走了出来道:“我说书生啊!我们……” 他蓦然想起,书生不在已有好几十年了。 只是每每回到这处院落,他总有一种恍惚的感觉,就好像书生段剑安还活着。 “算了,你个书生喝多了酒也只会撒尿!你年轻时什么样子,我又不是不知道!这酒啊,你自己喝吧!” 他将酒坛放在向北的位置起身向着小院落内的裴乔儿二人走去。 “四叔!你又喝酒了?” 还盖着红盖头的裴乔儿隐约闻到了一股子酒味。 “大喜之日,可不就得喝酒吗?” 黄奎却是摇头笑了起来。 “大喜之日喝酒是没错!只是,也得你给我们主持完宴席礼再喝啊!”裴乔儿说道。 李月白看了一眼,差不多人都到齐了,他开口道:“诸位,今日是我侄女裴乔儿的大婚之日。此婚由我来见证!” 话罢,随着黄奎开口,裴乔儿和孟念沫并排站在一起,牵着红绳走在众人中央。 首先向着这天地一拜。 如今这天上日月,又或是大地都是前人牺牲自己所化,当得这一拜。 第二拜,二人向着李月白,和各自尚且健在的父母一拜。 第三拜,二人面对面站在一起。 但也在这个时候,裴乔儿却是一把掀开了头上的盖头,露出一张俊俏容颜对着对面的孟念沫道:“我说过,我成婚自是要看清楚是你,才会行最后一礼。” 李月白见此笑了起来。 这么多年过来,似乎裴乔儿这丫头还是当年古灵精怪的性子。 孟念沫看着对面的佳人则是释然一笑。 他们二人能走到一起,这一路行来可是遇到过太多苦难了。 但所幸,二人最终还是走到了一起。 至此,二人向着对方互相行礼,将头磕在了对方的额头上。 “你们二人既已成婚,那自此以后便要共携一生,不分彼此。” 黄奎笑着说道。 对于这两个年轻人,他一开始也带着一些偏见,但最终那些偏见不过也都是些世俗的说法,实在算不了什么。 “有样东西算是我给你们二人的礼物……” 李月白说着单手一翻。 两枚浩然正气的种子出现在了她手中。这是沾染有燧火气息的浩然气,对于现在正处于修行瓶颈的裴乔儿和孟念沫来说都有大用。 “你二人就此婚成!” 李月白又说一句。 两枚浩然气种子向着二人飘去。 这两枚种子之间相互有着联系,也寓意着二人自此以后心意相通,相濡以沫。 就此婚成,裴乔儿和孟念沫却没急着离开。二人都不是普通人,自是没什么魂成之后就要马上离开的说法。 相比较提早的进入新房之中,他们还是更愿意和大家伙一起喝酒。 就此,宴席热闹了起来。 李月白则是又走向了那位大兴帝。 作为皇帝,他继位也就是这几年的事情。虽然他很是尽力在维持这个天下,可任何事情他只能做到六分,刚刚合格。 他没有先辈万象帝的老谋深算,,也没有万兴帝的魄力和制衡人心的手段,也没有父亲一化帝的雄才大略。 他似乎就只是个普通人,只是幸运的生在了帝王家中。 见到李月白向他走来,还在同人说话的他立刻拘谨了起来。 小时候,他也曾见到过这位神灼卫总掌司。 只是…… 这位他每每都只敢远远看着它。 但现在…… 看着她一点点走过来,他内心是忐忑的。这个天下,他治理都马马虎虎,算不上好也算不坏。 至于制衡朝廷的手段,他也没有。 朝堂内多年以前就分为了两派,一派为保守派,一派为激进派,他们都算是已故中书令的弟子延续下来的门生。 虽然都和段剑安有关系。 但经过这几十年的发展,两派之间的间隙越来越大。 他作为皇帝,在两派之间根本无法做到平衡。甚至于大多时候,两派若是闹起来,让他也十分难做。 所以…… 他不知道该如何给面前这位总掌司做一个合适的交代。 又似乎怎么讲都不太合适。他也知道,各个地方都有贪官污吏,甚至于这种情况比一化帝治理的时候还严重了一些。 这倒不是说,他不作为。 而是他的能力就在那里摆着。 他一边要平衡朝廷内的两派,一边还要时时观察各地的动静。 他实在觉得做这个皇帝太难了。 实际上,他也知道当初自己父皇中意的是十一皇子,不是他这个九皇子。可世事难料,后来天宫那伙人作乱,十一皇子就死在了都动乱之中。 此刻,李月白也打量起了面前的这个皇帝。 和一化帝相比,他的修行天赋就差了一些。就和他任何事情都只能做到中规中矩一样,他的修为也是中规中矩。 只有丁铁修为。 所以待到他坐上皇帝的时候,已然是差不多很大的年纪了。 如今的他看上去就是个发福中年人的模样,脸上显得富态,且甚至于看着还有几分木讷。 “做皇帝的感觉如何?” 李月白开口问向他道。 “这……掌司大人为何这么问?九五至尊的位置,自然是极好的。” 大兴帝笑了起来。 李月白看得出来他没有说实话,而是看了眼热闹的人群道:“我们出去聊会儿。” 说着,二人走出了小院落,李月白在一棵桂树下就此席地而坐。 大兴帝皱起了眉头,看了眼身上穿着的龙袍,总觉得自己的身份就这么坐在这里实在有些不合适。 可对方是神灼卫总掌司都坐下了…… 他又有什么坐不得? 想着,他也坐了下来。 “当皇帝真的好吗?”李月白又问:“说真话。” “真话吗?” 大兴帝显得有些犹豫。 李月白却是笑着道:“这没什么不可以讲的。我也没有责怪你的意思。你只有六分的力气,做事情的时候也用出了六分的力气,这便是你已经尽力了。” “说起来在,你们这一家子人之中,可能真喜欢做皇帝的只有你那位祖爷爷万象帝。”李月白说道。 “他?” “可不就是吗?” 对于李月白的回答,大兴帝有些意外。 他以为前面三任皇帝之中最不喜欢做皇帝的会是那位万象帝。 毕竟,从他这个后人的角度来看,万象帝的皇帝……做的还真是一塌糊涂。 “你知道吗?你爹也好,还有你爷爷万兴帝他们都不喜欢做皇帝。” 李月白说道。 “没有人是天生的皇帝。你呢,真的喜欢做皇帝吗?” 李月白又问。 似乎是觉得这位李掌司没有小时候印象里的那么遥不可及、咄咄逼人,大兴帝思索少许叹气道:“谈不上不喜欢,也谈不上喜欢!” “为什么?” “喜欢是当皇帝之前,我以为做皇帝可以不用守任何规矩!毕竟皇帝最大!可是做了皇帝后我发现……皇帝某些时候是可以不守规矩。可你不守规矩,这个国家就要规矩!” 大兴帝对李月白说道。 说着,他叹气道:“所以这普天之下……我认为皇帝是最该守规矩!也是最被困在牢笼里的人!有时候啊,我在想我明明已经很努力在治理天下了,可天下不见得有多好!大兴大兴……这个盛世是掌司大人和我祖辈们创出的,我这个守成之人每一步都是如履薄冰。” “所以我时常在想,要是当初我那位十一皇帝还活着,我现在做个闲散王爷该多好……” 他说着摇起了头。 随后他跟李月白说起了对当今治理天下的一些看法。 似乎上是很有自己的见解,只是因为一系列因素无法施展。 可其实,大多看法…… 按照李月白的角度来看,真的很平庸。即便施展开来也不见得就有多么有效果。只能说中规中矩。 但大兴帝不是没有优点。 至少他有勤奋,有着一颗要把天下治理好的决心。 在有了这些的前提下…… 也许,大兴帝差的只是一个如同段剑安那样的人。 可说起来简单,要寻段剑安那样的人却也不是容易的事情。 至少,要李白自己来说,她回到朝堂上也不一定能做到像段剑安那样平衡朝堂。以她的手段肯定是将一部分听从她的扶持起来,不愿意的就此打压下去。 想了想,李月白对着他道:“能你并不差。可能你也只是差一个能让你放心放权出去的人。” “掌司大人这话是,当今有这样的人?” “确实有,只是那人愿不愿意出山就另说了。” “那此人是?” “丘夫子。” 李月白说出来她心中是人选。 丘夫子绝对是合适的。 只是这么多年,他只关心太学府的事情,虽然他是明面上还没有隐居起来的炼气士之一,但他既不关心朝廷,也不管炼气士的事情,只做好自己太学府院长的身份。 “他会出山吗?” 所以当大兴帝听到李月白这么说为难了起来。 想要请那位老先生出山,这难度不亚于请李月白重回京城,坐镇神灼卫总司。 “凡事都要试试。你不去试怎么知道呢?” 李月白说着就此起身,回了院落。 院落内,丘夫子见到她走来却是嘴角露出笑意道:“丫头。你都不关心朝廷的事,却让我去关注……这合适吗?” “我也不想的。实在是,现在这个天下的治安实在有些差了。” 李月白摇了摇头。 她虽然一方面肯定了万兴帝,可另外一方面就事实而言,大兴帝现在不找一个人帮他梳理朝廷上的问题,将来天下是要出大乱子的。 再者,朝廷两派之争这个问题,他爹一化帝都没解决,就更不要说他了。 但只要丘夫子出山,这一切都不是问题。以他的威望,压得住两派的人。 “我出山可以……但至多十年,我还有回去教我的书。”丘夫子说道。 第703章 李木白 “十年时间,这个大兴帝就是个榆木脑袋,也能变聪明一点吧?” 丘夫子笑着说道。 而裴乔儿和孟念沫的大婚之后不久。 丘夫子要进朝堂做中书令的消息传了出去。 消息一出,朝堂上两派人马都各自议论了起来: “这……这位丘老先生出山是真还是假?” “自然是真的,李掌司大人亲自去请的!” “他若出山,我们的这些想法只怕都会被他反对吧?” 说这话的人是朝堂上的激进派,他们的思想和言论都较为新颖,在他们看来已是活了许久的丘夫子,自是也是老古董一个,不懂他们的想法。 当然,以着丘夫子的威望,这话他们是直接不敢说的。 保守派们闻言,则是有些开心的,觉得他们可以在朝堂上就此大施拳脚。 可待丘夫子真正上任中书令的位置后。 两派人这又发现,他们都想错了。 丘夫子并不像他表现出来的那样刻板。或者说是,纵然他过去刻板,但如今经历了这么多的事情,对于一些新的想法也没什么不能接受的。 且他上任仅仅十天的时间,就将朝堂给整合拧到了一股劲上。 至此,斗争了许久的两派算是停止了争斗,开始了整顿现有的风气。 …… 裴乔儿的大婚之后。 李月白去了离州。 最终在离州一个不知名的小县城住了下来。就和当初她在苍流县开了间书屋一样,这次她同样盘下了一个店。 只是这次却是做起了吃食,雇佣来了一个厨子,和店中的两个小二。 李月白出钱,他们出力。 李月白依旧戴着面具,让人看不清是什么面容。只是周围的人目前了解到的便是这位姑娘出身很大方。 随便百两银子盘下一个店。 又把当时最有名醉仙楼的大厨许二两给挖走了。 之所以叫许二两这个名字,是因为他无论做什么,哪怕只是做上二两东西,当天都会有人买账。 当李月白高价挖走他之后,顺带他也就带了两个店家小二过来,都是和他关系好的人。 但许二两或许没有想过,他出名是因为醉仙楼的名气加持。 所以当他到了李月白的小饭馆后,一连好几天生意都很惨淡。 毕竟…… 李月白所开店的位置,更多都是一些普通百姓居住,没有人专门会来买他许二两的账。 而且,最为讽刺的是,他前脚刚走,后脚那家醉仙楼就整出了一个胡一两。并且醉仙楼也没有因为少了他许二两而生意惨淡。 这和他完全想的不一样。 眼下,他看着空旷、几乎没有客人的店面不知想到了什么,对着同他来的其中一个店家小二道:“我说……我怎么觉得我们来亏了呢?你说,东家会按照当初说的发给我们银子吗?” “这……” 许二两苦涩一笑心里没底。 “这……要不我们回先前那家酒楼。” 小二对着他道。 他却道:“这……怎么行!我们都已经出来了,再回去醉仙楼,那边东家怎么看我们?我看……要是这位东家实在发不起钱,我们也只能回乡去种田了。” 他略微有些悲惨的说道。 可正说着,就见店外李月白走了出来,然后当着他们的面将当初给他们说好发一个月的钱发了出来。 “东家……你这……” 不知为何,许二两觉得有些愧对李月白。 毕竟,他们过去一个月时间只接待了十来个客人。 “我想,你们换个想法吧。” “东家什么意思?” “就是做点接地气的吧。不要做太贵的。” “可东家我可是醉仙楼里出来的,怎么能……” 许二两听闻李月白的话,摇了摇头。 他觉得面子上下不去。 可想想他拿着李月白的钱却什么都没做,这多少没法心安理得。 “可你现在在我的饭馆里。再者你不也说了,你是乡下出来的,何必把你过去身份看那么重?” 李月白对着他说道。 许二两听罢,点了点头。 这天以后,他回去思索了一夜,然后第二天他做了一碗面出来。 这碗面很素,也比以往做的任何东西都便宜,但仅仅这一天之后,他却打出了名声,饭店生意就此火爆了起来。 也随着饭店生意火爆。 众人也多了一些对许二两的议论: “对了……说起来也巧啊!这许二两先前是醉仙楼的厨子,现在跑到了这位李姑娘的饭馆。” “我以前觉得,像他这样的大厨应该是不屑于做这些个我们普通人吃的东西。如今看来,我们是想错了。” “是啊。” 饭馆里众人就这么议论着。 许二两听着面上带起了笑容。 众人说着,这便又议论起了李月白: “对了,你们说,这饭店的东家到底是哪儿来的?” “哪儿来的?这我们怎么知道?是不是郡府上来的?我是听说了郡府城那边有个大户人家的小姐逃婚,你们说会不会是那位?” “这个事情很不好说。不过这位李姑娘的手笔的确不小。当初随便出手就将这店给盘了下来。” 众人议论着。 身边,许二两听着这些言语,摇了摇头。 他对这些事情并不是很关心。 他认李月白做东家,东家要他做什么,他就做什么,对于其他的事情并不是很关心。 但两个店家小二也议论起了有关那位逃婚大小姐的事情: “我怎么觉得我们东家就是那位逃婚大小姐呢?” “那位大小姐也是姓李。” “那我们东家……” 他们自以为声音说的很小,但其实各种言语又都落在了李月白的耳中。 也算是听明白了那位逃婚大小姐的事情。说是郡府城上,有个李姓大户人家。这李大户算是老来得女,四十岁才有了一个女儿。 因此对于这个女儿看得格外重视。 所以对于女儿,李家的意思是找个上门女婿来。而这样的人选,他们也找到了。最终找了个叫程卫的年轻人。 这个年轻人算是商户出身,当初孤身一人来到郡府城闯荡,本身做生意就做出了成就,并且在郡府城上买了宅子。 只是生意到底做的没有李家大罢了。 但那位李大户或许也是看重了这位年轻人的独特,这便打算让自己女儿嫁给他。 但想法虽然好…… 可她女儿却不这么想。 或许是过去这位李大户对女儿过于重视的缘故,也就造成了他女儿过于骄横的性子。竟然在说好成婚的日子,逃了出来。 之外那位大户也发了告示,谁你帮他找回女儿,直接赏他五百两黄金。 现在,李月白算是理解,为何这个地方的让打从一开始看自己的眼神有点奇怪了。这算什么? 这是把她当成行走的五百两黄金了。 李月白想到这里,只觉得好笑。 众人将她当成那位逃婚的李家小姐…… 可她并不是那人。 不过另外一方面,这些天李月白在修行上,对于那一丝真的感觉越来越清晰。 似乎上用不了多久,她的修为就会有所突破。 正思索着,却见饭馆之外,有个穿着破旧衣服的少年,手中撑着一根竹竿最终在饭馆的门前停了下来。 少年衣服破旧,且头发乱糟糟和脏兮兮,像是走了许久的路。 似乎上他也是很多天没有吃饭了,看着饭馆里吃饭的众人,不觉吞咽起了口水。 有客人见到,觉得奇怪。 因为如今天下太平,很多年间可是都没有见到过乞丐了。 想了想,他又点了一碗面,随后端着走到少年面前道:“孩子,你是打哪儿来的?怎么像是逃难似的?” “我……” 少年张了张嘴,似乎是想要说些什么,可最终又什么都没有说。 “算了孩子,吃吧。” 这人没有再问。 正饭店柜台上,手捧一本书的李月白也向这边看了过来。 对于一般人而言,或许觉得面前这少年是乞丐。但他却有着不一样的看法。 最起码在她看来,这少年所穿的衣服分明是绫罗绸缎制作成的。 只是可能是她一路行来走了远路的缘故,这衣服显得破旧,加上染了灰尘变得脏了,看不出本来面目。 而且…… 面前的少年分明是个少女。 见这“少年”吃完这碗饭后似乎是有些没吃饱,又看向了那位客人。 但想了想,她却道:“谢谢!这碗面以后我要是赚钱了,会还你的。” 她的声音显得有些嘶哑,乃至于掩盖了本来的女声。 随后她径直走到了李月白面前道:“我可以……那个……我可以在你饭馆里找份事做吗?” 对她而言,她不是没有想过在县城其他地方找个差事做。 只是她到底是女身,有些事情做起来很是不方便。 而那些店的东家大多都是男性,她一个弱女子恐有不便。 如今一路走来走到李月白的饭店,似乎只有她是女店家。 李月白还没有开口,但她却显得忐忑。毕竟从外表看,她就是个小乞丐,什么都不会。 对方会愿意收下她吗? “可以。但饭店的事会很累。” 李月白放在书本开了口。 听到将她收下,“少年”有些高兴。但随即想到,自己该住在哪儿似乎也是个问题。 想了想她又开口道:“店家,就是我可能没地儿住。” “暂时可住在店里。对了你喜欢做菜吗?” 李月白又问。 “少年”摇了摇头。 “出门在外总是要有个一技之长。愿意的话,你向那家伙行个拜师礼,你跟着他学厨吧。” 李月白对着她说道。 随后指了指许二两。 许二两倒是从来也没想过把自己这做菜的手艺给传下去。 不过眼下由李月白这么一提,他倒是认真思考起了这个问题,随后仔细打量起面前的“少年”,摇摇道:“小子,你这个体格,估计颠勺都够欠!东家,我观察一段时间再看看收不收吧。” “可以。” 李月白也不想就这么一句话,就给许二两塞给一个徒弟。 后者要不要收徒弟,说到底还是要看他自己。 “叫什么名字。” “李木白。” “还真是巧,你的名字和我有些像。” 李月白听闻这个名字笑了起来。 “不过今天你可以休息一下,洗漱一下换身干净衣服熟悉熟悉饭馆的环境。明天你再开始在饭馆跑堂。” 李月白对着她道。 说着,她拉起李木白向着饭馆的院落走去,然后在一个房间前停下道:“里面有热水,也有几身干净衣服,自己洗洗换上吧。” 说着,她离去了。 但几乎也就是李木白前脚刚来,后脚就见一群大汉和一个中年妇人向着这边而来。 “这不是北部街的春庆楼的王大夫人吗?” 有人认了出来。 虽然都叫她一声夫人。 可大家都心知肚明,知道这王夫人是做什么的。 说白了也就是烟柳巷子里的老妈妈。 见她面色不善,来到饭馆门前对着众人道:“刚才有个丫头往这边来了……你们看见了没有?” 众人纷纷摇头。 有人却道:“你说的丫头没见到,倒是有个小乞丐过来了。” 王大夫人像是明白了什么一样冷笑道:“既然入了我的门,就别想着跑出去……来啊!进去把人给我找出来!” “我说!一大早上吵吵闹闹的,原来是你这贼婆娘啊!” 许二两走了出来。 看他的样子,他是不喜欢这位王大夫人的。 或者说对于这位王大夫人,他也没办法喜欢起来。毕竟对方做大都是逼良为娼大勾当。 “许大脑袋!过去你在醉仙楼是一把手厨子,现在到了这么个地方,谁还认你是许二两?” 王大夫人冷冷一笑。 说着就要让身后大汉进去找人。 “饭馆是吃饭的地儿,要吃饭我欢迎。”李月白走了过来。 “那要是不吃饭呢?” “不吃饭来找事情的的嘛。” 李月白说着放下了手中的书。 随后她轻轻一抬掌,一众人就此被打的倒飞了出去。 随后以后她缓缓对着王大夫人一伙人道:“不然我不介意让你们再断伤几根骨头……” 王大夫人一伙人起来就此灰溜溜离开。 第704章 北海作乱 “这……没看出来。我们东家还是个练家子啊?” 许二两有些意外。 他未曾想过李月白竟然还是个练家子,有武艺在身。 诸多饭馆的看客也是没有想到,李月白看着柔弱文静,一出手却是就将几个大汉给打倒在地。 “你……你……” 王大夫人看着李月白半天说不出话。似乎是她要说些什么,但生怕李月白再次出手。 只能赶紧离开。 许二两见此笑道:“东家说的对!我们这地儿就是吃饭的地方!要是硬来找事的,就将他扔出去。” “这……李姑娘以前是不是专门练过武艺?”店内有人问道。 到了这里,众人又不太相信李月白不太会是那位从郡府里逃婚的姑娘。 毕竟那位李大户是商人出身,那位出逃的姑娘也没说是有武艺在身。 这会说话的功夫,却见饭店后院之内,李木白已然换了一身干净衣服走了出来。 这时众人也才发现,刚才的少年竟然是个容貌秀丽的姑娘。 众人也立刻明白,刚才那位王大夫人所寻找的就是李木白。 “真是没有想到啊……这竟然是个姑娘!” “是啊,我们都以为还是个少年郎呢。” “姑娘,你是打哪儿来的啊,现在这年岁都是太平年。你怎么像是逃荒来的呢?” 众人询问道。 叫李木白的姑娘却是显得腼腆,半天说不出话。 “不想讲也没事。” 李月白笑笑说道。 似乎上,她已然知道这姑娘的来历。 “是个女娃娃啊!这……做厨子的得都有把子力气!这能行吗?” 许二两一双粗黑眉皱在了一起,显得有些为难。 先前他至多以为这李木白就是个长相有些秀气的少年。现在看着虽然瘦弱,但现在是长身体的时候,吃好一些,身体长开也就有了力气了。 “许师傅!还请教我学厨。” 但是让人意外的是,小姑娘却显得倔强。 “行吧,那就先从跑堂开始吧。” 许二两回道。 至此,这个叫李木白的小姑娘留在了饭馆当中。 事乎上大家心知肚明,对于李木白的来历已然有了猜测,但都没有去点破。至少目前看下来,这个小姑娘没什么坏心思,单纯的很。 就这样寒来暑往,一年时间过去了。 李月白小饭馆的生意越来越红火。一年时间过去,小姑娘李木白也长开了一些,原本看着秀气青涩的面容,已然去了几分青涩。 住在这附近的人…… 也都和李木白熟悉了,常常会夸她长得好看。 小姑娘闻言,自是也会笑得开心。 不过相较于好看,她觉得自己和东家李月白比起来还是有些差的。某次,她曾在饭馆关门的时候,看到过取下面具的李月白面容。 以前她以为东家戴着面具,是因为面容受损,这才戴了面具不肯以真面目示让。 直到现在,她看到东家的面容才知晓,书上所说陌上人如玉,应该就是如李月白这般容颜绝美。 也是这一天。 饭馆之内生意依旧火爆,但众人却见李月白却换了一身从未见过的黑色玄衣。这身衣服和官家的服饰很是相似,但又不太一样。 这是属于神灼卫总掌司的衣服。 几十年的时间,李月白很少穿这身衣服。而现如今的百姓都没见过神灼卫,对于她这一身衣服也只当是寻常、看起来华贵点的衣服。 现在,李月白穿上这身衣服,就代表着她要以神灼卫总掌司的身份去处理一些事情。 “东家你这是?” 许二两开口问道,显得有些不解。 他看李月白的样子似乎是要出远门去。 李月白笑回道:“是要出去一趟,可能要半个月的时间才能回来。” “那这店面?” “就交由你打理吧!还有一件事便是,若是有人前来店中生事。记得去找本县东街一个叫孟不留的人帮忙。” 李月白对着许二两叮嘱道。 她这次远行,说起来倒是也不是要紧的事情。而是幽州北海附近的海上客又开始作乱了。 海上客的来历,说白了大多都是万象帝所带过去人的后裔。 至于那位万象帝,早在一个甲子前已然身亡了。 按理来说修为到了浩然境的他,再活个几百年都没什么问题。但似乎是因为死了年轻时的雄心壮志,他心中抑郁难消,修行出了问题,反倒消耗的一身气血耗了个干干净净。到了后来,气血耗尽,便自然死亡了。 此事是真是假,至今还没有证实。 但是,北海那边作乱的海上客,有人所打着的口号却是万象帝的名号。 说他是万象帝的直系后裔。 按照这么个说法,他的辈分就要比如今的大兴帝高上一些。所以他恬不知耻,叫嚣着要大兴帝叫他黄爷爷,并且让出皇帝的位置。 这则消息传出来,这在北海一带掀起了很大的风波。 李月白这趟去北海便是要解决这件事情。看看那所谓的万象帝后裔到底是什么人。 在走出许二两等一众人的视线后,李月白这便悄无声息消失在了人群之中。 而北海这里。 最近闹出的动静确实不小。 因为万象帝后裔的事情,一些个心思各异的人也就跟着一起闹出了事情。 现在…… 一众人叫嚣着要将万象帝那位后裔扶上皇位在北海这里称帝。 当然,只是一些这些家伙闹事也没什么,关键在于,在这些家伙背后又牵扯出了另外一桩几十年前的旧事。 第705章 少年和道人 事情要往前倒回三十年之前。 三十年之前,幽州北海附近出了一个身披灰衣的古怪道人。那道人脸上坑坑洼洼,像是被严重烫伤过,加上胡子拉碴面容很是狰狞。 他自号平雨道人。 虽然他面相狰狞,但有着一手画符纸化符水,给人治病的本事。这道人给人治病之后,也不要什么钱财,别人能给他一口饭就好。 他最爱做的事情,就是如果哪家祭祀先人剩下来的祭祀用品,其中若是有猪头之类,他则喜欢要走猪头,将其戴在头上。 真这是他为人古怪的地方。 当时官府虽然注意到了他,但看他算是在为一方百姓造福,便没有去多注意。 可谁知这道人却是和那些海上客有勾结。后来更是煽动海上客在北海一带作乱。 后来神灼卫内,有少司来此将这个道人给杀死,并且平定了作乱。 此事就此告一段落。 可现在…… 李月白听到的消息说,这个道人又复活了。且很有可能扶持海上客后裔的作乱的人还是他。 当然,只是这些夜不值得李月白专门来一趟北海。 毕竟这平雨道人再厉害,也不过就是玉司炼气修为。 随便来一个玉司修士都能解决这档子事情。 可问题在于。 前一个月时间来此调查的黄奎却发现了一些不一样的东西,这个平雨道人疑似是天井下世界的来客。 这就让李月白不得不重视了。 只是要真是天井下的来客。 李月白则觉得,对方来的有些太快了。 毕竟,距离上次大劫过去,他们这方世界安定下来也不过两百年时间不到。 不过眼下,李月白也明白,多余的担心也没有用,首先还是要确定这个复活的平雨道人到底是什么来历。 此刻,临近幽州北海的一个县城上。 就见一伙炼气士,从县城北门而入,在县城内烧杀抢掠了起来。 见这伙人之中,有个少年驾着一辆车,身着一身黄袍,疑似是龙袍。但龙袍的材质却很粗糙,就是普通的黄布缝制而成。 少年大喊道:“我乃大乾万象帝之子赵异。我才是大乾正统的皇帝!你们的东西那都是我的……” 这时才又看清,他所驾着的车,用来拉车的却不是马。而是两头体型庞大,且浑身污秽散发着恶臭的猪。 虽然只是两头猪,可这两头猪却看着比一些凶兽还要凶恶!最为重要的是,这两头猪,它们是吃肉的。 所过之处若是踩死什么东西,不管是什么,它们都会啃上一嘴。 而在少年身后,则有着一个相貌极其丑陋的灰袍道人。 道让相貌丑陋,浑身都是污垢,面容也很狰狞,他在少年身后道:“我说陛下,当皇帝的人都是对自己自称朕的!你这样太像当皇帝的人了……” “你说的对。”少年点了点头可随后又道:“不对。当皇帝出行,都是马拉车的……我这猪拉车。” 道人却变脸色:“谁说的?皇帝就是猪拉车的!不信,我抓来个人问问。” 说着,他单手一召,不远处街道上一个逃跑的百姓被他单手提在了手中,他道:“你来告诉陛下,皇帝出行是马拉车还是猪拉车?” 那人显得惊恐。 但他还是下意识说道:“是马拉车。” 毕竟两头猪拉车,还是有些滑稽的。 咔嚓! 可道人却扭断这人脖子丢到车子外面,那两头狰狞的猪去啃。 他则又抓来一人重复先前的问题道:“你说……皇帝的车是马……” “是猪拉!猪拉!” 那人连忙回道。 先前那人的惨状他看在了眼里,他已然知道怎么回答了。 道人脸上露出满意笑容。 “我说嘛,皇帝出行就是猪拉车!” 他笑道。 “今天开始你就是我们陛下的贴身护卫了!贴身护卫,知道吗?” 道人对着这人说道。 后者连忙点头,也不管对方说这话到底什么意思。 他显得忐忑,就这么局促不安站在马车上 可随后,那少年却憋嘴摇头道:“你挡我视线了。” 说着,他竟然单手提起这人,重重摔到马车下面。 可也在此时,道人和少年都变了脸色。 却见不知何时,在他们前面出现了一位身着玄衣的女子。 少年只是觉得这女子好看,手舞足蹈道:“行!你上来……我让你做我皇后!不对,当皇帝要自称朕。” 可道人却收敛刚才的戏谑之色,带着几分认真对着少年道:“陛下,这女子你可要不得啊,她是神灼卫的总掌司。我们可能有麻烦了……” 这次出行,他们总共伙同了二十七名海上客的炼气士作乱。 但随着面前这女子出现,刚刚那分散出去的二十七人,在同一时刻却无声无息死了。 女子正是李月白。 她同样也在打量对面的两个人,对面两个人给她的感觉不像是活人。而且比较让她觉得诡异的是,她真的在这少年身上感觉到了一丝万象帝的气息。 “要跑?” 少年目光灼灼看向李月白,似乎对这个突然出现的美貌女子极为感兴趣。 道人则是露出一个比哭还难受的笑容道:“陛下,再不跑,我们都得死。” “哦哦!那跑吧!” “跑!” 道人和少年达成共识,马上调转车准备跑。 那两头猪,也在此时展现出了极快的奔跑速度,虽然它们跑路的姿势依旧滑稽,可两头猪只是每次往前伸出蹄子,就会瞬移百步距离。 他们跑的很快。 但更前面,李月白召出往厄法相堵在了他们面前。 后者手中引雷公出现,且若论狰狞往厄法相,比这两头猪要狰狞的多,她嘴巴咧到耳根,露出一口尖牙,她收起引雷公,单手按住冲她而来的猪,然后硬生生将他其中一头给按入到土中当场杀死。 少年和道人对上往厄法相癫狂眼神,显得一惊。 “说说看,你们到底是什么来历?” 后面,李月白很快追了上来。 “我说对了。能放我们走吗?我们是……是好人!对!”道人和少年异口同声说道。 “装糊涂吗?那我不问了。” 李月白笑了笑示意往厄法相再次行动。 似乎上,对这二人来说,比起李月白本尊,他们更怕往厄法相。 第706章 化真(上) “逃!” 少年和道人跳下马车,想要跑。 但李月白很快却来到他们面前,挡在他们身前缓缓开口道:“逃?你们打算,往哪儿逃?” 眼前的这片区域,四周都被她给封闭。不可能让面前的两人跑了。 “你们不想回答我的问题,我有的是办法让你们开口。” 李月白说着,心随念动。 往厄法相出现,直接抓起少年倒提了起来。后者看着前面狰狞的面容,只觉得这怪物要吃了他一样。 “你别杀我……” 少年就此哭了起来。 似乎这个时候,他才做出了和他外表一样的举动,而不是刚刚随意杀人的那个杀人魔。 李月白手中燧火出现,锁定那道人的位置。 道人则是没来由身上感觉一阵火热,似乎上自己只要随意走动一步,体内马上就会有火焰由内而外的燃烧起来。 道人脸上,这才多了些许认真之色。似乎上他是有些害怕李月白了。 但很快,他收敛起面上的害怕神色,转而以一种悲悯的姿态看向李月白道:“何必呢……你们这一界的人,明明就是假的。何必又要再做挣扎呢?对,你们将我们来这方世界称作大劫。那我告诉你,若是至多有几个几百年的时间,我们会再来这个世界,你们会如何应对?” 至多还有个几百年……大劫会再来。 李月白不知道、也不确定对方是真是假。可若是这样。 几百年的时间实在是太短了。 几百年,对于一个普通人来说,确实是一个很长的年岁。 可对李月白……或者说对他们这个时代的人来说,实在太短了。 短到即便她在这几百年时间内修到跟莫问清他们一样的修为。但应对大劫,结果很有可能是和他们一样的结局。 这样的结局,并不能实质改变什么。 “你是平雨道人?” 李月白又问。 对方点了点头继续道:“对了,我上面二十四位大人,有几位新晋的大人对你很感兴趣。下次,他们说不得就会来。嗯……可能会一下来十多个人也说不上。二十四位大人中,也很有可能排在前五的大人中,有一位会过来。” 平雨道人表情平缓。 “你又是如何来到我们这方世界的?” “很简单。你们这个世界当中固然有人把天地和日月化为了真。能阻挡的也就是那些大人物。但像我们这些小角色却是可以从细小到地方过来。现在,那些大人找到了从细小地方过来的办法。” 平雨道人脸上重新恢复了戏谑。 顿了顿他又道:“其实你们这方世界有什么好的?我这里倒是有一个前程,你要吗?” “什么前程?” “我这具身体虽然是丑了一些,但好歹沾染有我们世界的气息。我可将这具躯体借给你。然后在我们世界改头换面一个身份。” 平雨道人对着李月白说道。 “呵呵。”李月白听闻这话却是冷笑了起来。 若真要如此,便意味着她要彻底抛弃李月白这个身份,也要和过去的一切切割。包括和她认识的所有人。 “呵呵……听我一句劝。你们没有胜算。” 平雨道人似乎知道她在想什么,冷笑道。 “最起码,在我看来,现在的你……应对我都很困难。我是那二十位大人中,其中五位大人他们用自己的皮肉造出的我……” 平雨道人说着,一下挣脱了李月白燧火的束缚。 忽而,他的修为气息从玉司开始不断上升,瞬间就上升到了浩然,乃至寻真。 随后,他轻轻一跺脚。 整座城池都开始震动起来,地缝裂开,一根根海草一般的黑色东西,开始从缝隙疯长出来。 却见诸多黑色物质里,一口棺材浮现了出来。 棺材内所葬着的人竟然是万象帝。 只是此刻他身体的一部分却已然缺失。 李月白看得出来,万象帝身上已然气血衰败,看起来他似乎是真的传言中说的那样气血耗尽才死。 “国师快救我!” 被往厄法相抓住的少年向着平雨道人求救起来。 可后者却是熟视无睹,冷笑道:“你不过就是万象帝身上的一块腐肉。我想造皇帝,想造几个就是几个。 ” 说着,他口中念咒。 见万象帝身上,一块骨头飞了出来,落地之后肉眼可见变成了一个人。 “这样的人,我想造多少就有多少……” 平雨道人大笑道。 李月白虽然也不喜万象帝,但后者若是活着肯定也不愿意天井下世界的人打过来。 在这一点上,他们目的是一致的。 而万象帝一生,也算得上一位枭雄。 他必然也不愿自己的尸体就这么被人糟蹋。 “在我看来……你们哪个世界虽然为真。可我们这个世界的仁义礼智信,你们那边却是半点没有!” 李月白说着继续道:“还有……你这点修为,还不足以让我动用一成修为。” “一座山的重量,够不够让你闭嘴?”她说着,抬手为掌,随后隔空按了下去。 一股力量开始作用在平雨道人身上。 起初,他是不在意这股力量,可紧接着他面色大变。 因为隐约之间真的有一座山峰出现,压在了他的身上,且随着李月白手渐渐往下压去,这座山的重量越来越重,他身上的山峰也越来越高。 这山峰介于虚实之间,虽然依旧是假的。 可已然有了几分“真”的意思。 这边是李月白对自己体内练出的那丝真的应用。 第707章 化真(下) “哼!如你这般腌臜之物,便是再来数人我都能一手镇压!” 李月白说着,有风吹着她一身玄衣猎猎作响,那绝美容颜越发显得冰冷。 说着的同时,她手掌一翻,那座山峰又落下几分。平雨道人直接被山峰给砸成了肉泥,就此身死道消。 同一时刻,李月白觉得寻到的那丝真在心中越发清晰,并且逐渐扩大起来。 她明白,自己的修为境界可能已然进入了一个新的境界。李月白将这个修行境界暂且命名为“化真”,化那一丝真为用,进而将真无限扩大。 她的突破并不是偶然性,而是过去近乎百多年的积累。现在水到渠成,迈出了这一步。 化真的巅峰,便是曾经莫问清他们曾经所到达过的那个境界。 李月白第一次觉得,她追赶上了莫问清、李玄他们的背影。 而化真的巅峰之后,应该就是所有炼气士所求的那份真。 修为有了质的突破,现在李月白只需跨出一步,瞬间就会出现在百里之外。这比她正常御风而行都要快。 而修为境界越高。 不如说,她看到的也就越多。 她现在在看这个世界,又有了不一样的看法。 在她眼中,眼前的这方世界是一团巨大的阴影,甚至于每个人,都是一团影子,显得虚幻……只有天空中的太阳和月亮、脚下的大地显得真实。 此外还真实的,便是她自己,还有身体内燃烧着的燧火。 而在这方世界的巨大阴影之外,则是一具具身躯庞大、面容身体扭曲的恶神在觊觎着这片世界。 那些恶神所在的世界,遍地都是蠕动的血肉,庄稼地里生长出的东西也是奇形怪状。 总之…… 他们这方世界外的那个世界很丑恶。 那正是天井下的世界。 世界虽然丑恶,但它却是真实的。 反而是他们这个世界,有着道德,有着构成一切世界的美好规则却是虚假的。 “这……真是莫大的讽刺!” 李月白眼眸深邃,用神念看着他们这方世界之外的那个世界,长叹一声说道。 但修为的进步,却不意味着李月白就能松上一口气。她只觉身上的担子更重了。如果下个大劫,这世间只有她一人可对敌。 那其实他们这方世界并没有多少希望。 将思绪收回。 李月白准备回淼州了。 这里后续的事情可由神灼卫和朝廷的人来做。 也其实,应对下次大劫,倒也并不是完全没有胜算。至少,现今修行人的人数,比这个任何一个时间段都要多。 近年来,各地甲金以上的炼气士也是频出。 但若是下个大劫还有个几百年就要来…… 这似乎还是有些不够的。 但李月白思索少许,却是又有了新的想法,如果说时间不够。那她大不了,就让这时间再延迟一些。 她只需修为再进步一些就能做到。 如果说,他们这方世界已有化为真实的大地和日月,算是一张大网阻拦着天井下世界人的进入。 那么李月白修为若是可以再进步一些,能做到的就是让这张大网再收紧一些。这样至少可以让大劫的发生再延缓一些。 回到淼州之后。 一连离开一段时间,李月白看了一眼饭馆,似乎并没有什么变化。 只是这段时间,听许二两说,那王大夫人又来闹事了。 许二两按照李月白之前的吩咐,去找了一个叫孟不留的人,果然就将麻烦给解决了。只是他单个那孟不留就不是普通人,竟然能随意让衙门里的人听他话。 那这东家又是什么身份? 但许二两想想自己也是在李月白手底下做事情的,不该去打听她的事情。 就这样约莫又过了一些事情后。 幽州北海作乱的事情也传到了淼州这边,饭馆内的人议论着,议论起那位神灼卫总掌司。 有人感叹道:“说起来。这位掌司大人好久没露面了……我是听说,那位总掌司大人相貌好看的很。” “有多好看。” “至少当今京城,或者说各地有名的那些美貌女子都没法和她比。” 众人议论着。 但李木白听闻确实不太相信这话。因为她是见过东家李月白相貌的。在她看来,李月白的容貌已是这世上少有点好看,怎么可能还有人比她还要好看。 她是不太相信的。 李月白就这么听着别人议论自己,却也表现的并不是很关心,有人说起,她也只是笑笑不语。 就这样约莫又过了三年之后。 本县所在的郡府上,那位寻了多年的李大户寻来了这里。 果然,这位李木白就是那位李大户的女儿。 这其中所谓的逃婚,不如说是李木白被歹人所抓,给转卖到了这里。 其实有关她的身份,她来的第一天,李月白就知道。 没有什么狗血剧情,也没什么波折,李木白随着那位李大户回了郡府。 走了一个人,许二两显得有些不舍。虽说小姑娘说了会来看她,可他知道,即便她再回来,也就是待上几日就走。 虽然,小姑娘做菜的确没什么天赋。但是他打心底里也是认可了这个徒弟。 此后…… 一转眼二十年时间过去。 饭馆平平静静,凭借着火爆的生意做成了酒楼。 而这一日,李月白却是将酒楼交给了许二两。 “东家,您这是又要远行?” 许二两有些不解。 “可能不会回来了。” 对她而言,她这一次离开,可能不会再回来了。 因为,大兴帝死了。 第708章 徐氏专权(上) 二十年时间过去。 许二两也老了,到了花甲之年。不复当年的年轻力壮,如今颠勺炒菜多少显得有些吃力。 他这大半生也未娶妻生子。好在早些年收了几个徒弟,几个徒弟对他都算孝顺。只是,后收这几个徒弟,在做菜方面总是不尽他心意。 原因也很简单。 后手的这几个徒弟,他们孝顺归肖顺,但做菜方面,总是不如李木白用心。 而这些年,过去常常跟在他身后的李木白也成了家。 如今,她每隔上几年才会来看他一次。 几个徒弟也各自有了事业,很少会回来。 如今他听说李月白要走,不免心中不是滋味。 “东家,你这一走……什么时候回来啊?” 许二两开口问道。 “可能不会回来了!老许啊!你劳累了一辈子,这酒楼我就送你了!” 李月白对着许二两说道。 这么些年,她一直戴着面具,从不以真面目示人。 但为了不让人觉察出什么,她也利用修为对自己的声音和体型进行了改变。至少让自己看起来,是贴合一个老人该有的外貌。 许二两闻言忽而就觉眼睛有些湿润了。 “东家……你什么时候要是想回来了!我一直在!” 许二两说着。 李月白点了点头,转身离去。 她的背影渐行渐远,许二两就这么看着,一直到她的背影彻底消失不见。 …… 大兴帝死了。 他的死没有什么意外。 或者来说,作为一个没怎么修行过的普通人,这才是一个普通人才会拥有的结局。 大兴帝作为一化帝的儿子,相比较起来的确要平庸许多。 正如诸多人评价他的,他做事只能做到六分。但在当初丘夫子辅佐了他十年后,之后的十年,他再做事能做到九分。 但做到这个九分却是有代价的。 他固然将天下治理的还不错。可他的私生活方面就是一塌糊涂。 首先…… 就是在后宫方面,由于他多年将精力都放在了治理朝政上。结果就导致后宫方面,却让自己的徐皇后一家独大。 或许他自己都不知晓。 自己的诸多儿子是怎么莫名其妙没的。 其实大部分都是被徐皇后给害死的。 所以到了现在,他膝下有九个女儿,却只有一个儿子。这个儿子是他和徐皇后所生。 且很大的一个问题在于。 这个儿子才刚刚十岁。 可即便是这样。这个十岁的儿子,还是被那位徐皇后给推到了皇帝的位置。 十岁的小儿,自是什么都不知晓的。诸多事情不如说甚至都是要请示自己的母后才会这样去做。 这就导致了徐皇后的专权。 有关专权的这个问题,李月白想过,纵然这个徐皇后私德不怎么样,但只要她能将这个天下治理好,待到她十岁儿子长大,再将权力交还回去也没什么。 可问题是…… 这个徐皇后却是将自己的儿子当作傀儡,一度把持朝政。将朝政搅扰的一片混浊。 尤其是,她竟然带着自己的几个男宠公然进出皇宫,这就已然惹的朝廷上下大臣一片怨言。 此外,她还大力扶持自己身后的家族。顺带打压其他家族。 如今京城朝廷上下没有不对这位许皇后不厌恶的。 这件事情传到李月白的耳中。 李月白不可能坐视不管。 所以当她听闻这边事情的时候,就来到了京城。 而随她一起来到京城的,还有一个人,正就是一化帝。 一化帝本身就是有修行天赋的,退位之后,诸多年间…… 他都将心思放在了修行上。 如今已然是甲金炼气修为。 看着这京城,一化帝多少也是有些感慨,还记得当年他随李月白来京城的时候,还是个少年。可转眼间,他的几个子嗣都相继离世。 他说不出是一种怎样的心情。 多少有些物是人非。 “姑姑的意思是要我重新执掌朝政?” 他看向李月白问道。 “徐氏专权。现在朝廷上下都是一片怨言。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李月白长叹一口气说道。 “哎!小九尸骨未寒,他娶的这个徐氏……哎!” 一化帝摇了摇头。 正说着,就见京城市集上,一众兵卒走来,抓着诸多大臣往东边市集押送去。 似乎上是要砍这些人的脑袋。 这些人都是和徐家不和,这才遭到那位徐皇后的清算。 “多少有些讽刺!徐家……呵呵。” 一化帝笑了起来。 当年是他亲自给自己的九儿子,也就是如今的大兴帝给选的皇后。 却没有想到,当时看着贤惠大女子,现如今竟然如此威势,将朝廷给搅扰的乌烟瘴气。 而被押送在市集上的这些大臣,大多品行端正,刚直不阿。 诸多人即便面对死亡,对着徐氏骂了起来。 刽子手们对于这些谩骂也不在意,而是以此排好准备动手。 “慢着,谁给你们的资格动的手?” 李月白在市集上,对着一众人开了口。 对她而言,被押送的这些人,不单是朝廷上的大臣,更是段剑安的延续。 第709章 徐氏专权(中) 徐氏专权,所任用的都是一些宦官。这就致使现在大乾朝政之中,多了一股子歪风邪气。 太监们从徐氏那里获得了权力。 这就使得,这些个家伙一个个飞扬跋扈,连跟着底下一些奉承这些太监的人,都跟着涂抹起了胭脂水粉,说话的时候非要捏着兰花指。 朝政…… 可以说被这些人给搅扰的乌烟瘴气。 诸多太监之中,尤其又以王莲大太监,权势最大。此人看着像是太监,可实际四肢健全,下身那活儿也在。 他名为太监,可实际夜夜伴在那位徐皇后身边。 平时出门在外,他则是将胡须刮的干净 脸上抹些水粉,让自己看起来像是太监。 眼下,她便是负责监斩一众朝中反对徐氏的大臣。 “王莲!你这不男不女的阉人!朝政怎么会被你这种人给把持!你最是该死!” “阉贼!我若死,做鬼也要咬下你的肉!” 众多大臣被束缚住了身体,但依旧对于这位王大太监不屈服。 “呵呵。咱家现在有的是滔天的权势!”王大太监显得得意,走到其中一位大臣身边,将他的脸抓起阴柔笑道:“你当年说……咱家是凭着不光彩的手段上的位。和那勾栏里的女子没什么区别。可要我说,把太后伺候舒服了,我就是一人之下!尔登又奈我何?哈哈哈哈哈哈!” 那大臣则是一口唾沫啐在他脸上道: “呵呵,你个小人只是一时得意罢了!若神灼卫还在,总掌司李月白大人……她老人家知道你们做到这些事情,必不饶你!” “呵呵!总掌司大人专心修行去了!早已不问世事!你指望她老人家来!不如叫我一声王大人,兴许我还会放了你!” “狗屁王大人!” “好啊!给咱家杀了他!” 王莲对着这位大臣大喊道。 他明明也是人高马大的汉子,能被徐皇后看中容貌不是不差,可这一刻他捏着兰花指,却让人怎么看都觉得扭捏和恶心。 “慢着!谁给你们的资格动的手!” 但几乎也就在这时,市集上响起了一道声音。 众人闻言回头向后看去,就见一位戴着面具的白衣女子,和一个身穿一身黑袍的男子出现在众人面前。 王莲自动忽视那白衣女子,看着那黑衣青年则是心中起了疑惑。 他总觉得青年那张脸…… 他像是在哪儿见过一样。 但见那黑衣青年大步流星快速向他走了过来。王莲心中顿觉不妙对着周围人大喊道:“来人!护驾!” 诸多皇宫里的一流武道高手第一时间护在了王莲身前。 而这青年正就是一化帝。 而他毕竟还是炼气士,尤其还是甲金级别的炼气士。对于这些普通人的武艺,自是不在乎。 他抽出腰间的剑,用剑背将一连几十人拍飞出去,然后一剑砍下了王莲的脑袋。随后他道:“明明是七尺的男儿,却非要做阉人的勾当!该杀!” 见王莲被杀,与他随行而来的一众官员都慌了,他们对着他道: “好啊!你知不知道你杀的是什么人?这位王大人可是太后身边的大红人啊!你完了!” “你是何人?好胆敢杀王大人!” 王莲被杀,事情很快就传到了皇宫里。那位徐皇后闻言,风风火火向着市集赶来。百官都跟在她身后。 李月白也终于看到了这位徐皇后。 从年纪上看,这位徐皇后也就是刚过三十岁的模样,十分年轻。 但实际上,她已然年过四十了。 他和大兴帝的儿子,也是连续生了两个女儿后才有的。 徐皇后显得雍容华贵,出行之时竟然用九匹马拉着出行。 这让李月白和一化帝都看着皱眉。 要知道,也只有皇帝出行时,才能有这个待遇。 徐皇后走下马车后,当她看到戴着面具的李月白还觉没什么,可是当她看到一化帝后,自是惊了。 旁人或许是对一化帝有些陌生的。 但多年前见过一化帝模样的徐皇后不会陌生。 “太……太上皇?” 徐皇后心中暗道一声不妙。 她这些年的所作所为,她心里也是清楚的。 也如果说一化帝出现了,那他身边的白衣女子应该就是……那位李掌司了! 想到这里,她的心情更差。 一化帝此时态度恭敬看向了李月白。 但李月白道:“你处理吧。毕竟这是你的家事。” 而一句太上皇出口,在场所有人都炸了锅。当初都说太上皇一化帝,也去修行了。却不想几十年时间过去,他竟然回来了。 一化帝则是看向徐皇后冷冷道:“朕若不回来……这大乾还要被你给搅乱成什么样子?当年的你也算的上贤惠!如今所作所为,小九若还活着,不令他心寒吗?” “身为女子。你常常与我作对比,只是你又有几分做到了像我?”李月白此时也开口,看向了徐氏。 传闻中,这位徐氏专权后,最爱做的事情便是听人奉承她,把她捧到和曾经神灼卫总掌司李月白一样的高度。 第710章 徐氏专权(下) 众人十分清楚。 徐皇后自然是不能和曾经的那位李掌司相提并论的,无论是容貌或是能力上,前者根本和后者没有可比性。 但是数年间的时间,徐氏掌握了至高无上的权力。身边就只剩下一堆人对她奉承了。 眼下,面对李月白的问话,徐氏显得尤其恐惧和害怕。 “掌死大人!那不过都是外人对奉承,当不得真!” “可要我来看,你听着这些言语却是很享受!” 李月白对着徐皇后说道。 “你这数年间,把超纲搅扰的乌烟瘴气,自是该死!” 李月白冷言说道。 一化帝闻言,大步走上前去举起手中的剑就要砍在徐氏脖子上。 有这位李掌思发了话,还有一化帝亲自动手。自然没有人敢去阻止。 但眼看一化帝手中的剑就要砍在徐氏洁白的脖子上,却听着一个稚嫩的声音响起道:“太上皇爷爷,李掌司大人!放放过我母后吗?父皇已经死了。母后要是死了,以后我在世上就再无亲人了。” 孩童正是大兴帝那唯一的儿子。 徐皇后是他的生母。 “掌司大人!太上黄爷爷!羔羊尚且有跪乳之恩,今日母后固然有错……但孩儿见不得母亲被杀。母后若是有罪!还请孩儿代为受之。” 孩童说着,护在了徐氏身前。 徐氏专权霸道,让李月白意外的是,她却将自己的儿子教的这么好。 一化帝也显得有些为难。 “聪儿!” 徐氏抱着自己的孩子哭了起来。 孩童名为赵聪,就和他的名字一样,他的确聪明,也很孝顺。 徐皇后有些感动。 只是单看着面前的孩子,对于曾经的所作所为后悔了起来。 可看着那被束缚的一众大臣,想及这个妇人过去不知杀了多少无辜人,一化帝大怒道:“朕不杀你!如何平息天下人的愤怒!” 说着,他还是一剑砍了徐氏。 血就那么溅在赵聪的脸上。 惊的后者,不知是被吓到了还是怎么了……呆愣在了原地半晌没有说话。 百姓们见此则是欢呼雀跃: “好啊!这妖妇总算是死了!” “呸!死的好!死的好!” 大臣们见此一部分人则是松下一口气。徐氏死了,这意味着朝臣又可以重新恢复的清明。 但也有一部分人则显得忐忑。 他们过去都是徐氏身边的红人,如今徐氏死……他们自然也没有好日子。 “我总觉得,你不该就这样直接杀了徐氏。” 李月白看了一眼还依旧呆愣坐在地上的赵聪,对一化帝说道。 “掌司大人觉得觉得徐氏不该死吗?” “她是该死。但不该死在赵聪的面前,更不该死在你的手中。” 李月白对着他说道。 现在,他们赵氏嫡系中,就剩赵聪这一个独苗。 将来不出意外,就是要他继承皇位的。 现在当着他的面,把徐氏杀了,这对赵聪来说,这在心灵上造成的伤害却不是简单能揭过的。 “可掌司大人想过没有……我若不杀徐氏,天下人又怎么会看朕?哪怕暂时将她收压,也肯定要惹的百姓有怨言!要知道,天下苦徐氏已久。” 一化帝对着李月白说出了他的理由。 李月白闻言,没有再言。 站在一化帝皇帝的角度而言,在被大臣和百姓看着的情况下,他似乎也只能这么处理。 “此间事后。朕会重掌朝纲!” 一化帝又言道。 在赵聪成年之前,他都会管理这朝政。 顿了顿他又对李月白道:“掌司大人。我想法也没有那么古板。赵聪可以恨我,我也不在乎他恨我。他成年以后若是成器,这皇位就交给他。若是不成器,这皇位我就找个赵氏旁系其他子弟来做!” 站在皇帝的角度。 他要为天下选择一个明君。 但这势必就对赵聪本人来说有些不公平。 李月白觉得从这个角度来看,他的做法又没有错。 徐氏就此被杀,一化帝重掌朝纲。 消息传出去的很快。 事情得到解决,李月白深藏功与名,则再次隐身退去。 接下来,她是要专心筹备大劫的事了。 而平静了两百多年的天地,也在这个时候发生了变化。 李月白很清楚,这些变化来自于天井下世界的侵袭。有关那个世界的气息流到这个世界,必然就会诞生出一些邪祟。 且这些年生出的这些个邪祟也很是厉害。有的可比甲金炼气士。 但同样,这些年也出现了许多惊世之才。 就比青州地界上,出了一个倒骑驴的青年尹楚河,以一把生锈到铁剑斩了数个甲尽级别打邪祟。 而这个青年正就出自青州飞闲郡的落宝宗。 这个落宝宗,正就是过去镜妖所创立的那个宗门。这个宗门还出了一个杜信友的年轻人,也很厉害,一杆铁枪横扫了半个青州的邪祟。 太学府内,则出了个王新柔的女书生,以浩然气行走天下,横扫甲金级别的邪祟。 这个王新柔正就是李月白昔年带回京城的画妖洪秋月的女儿。 北方幽州之中,也出了一个自称佛门,行事风格却是栖神道的年轻僧人,在幽州已然打出名声。 已然成婚的孟念沫和裴乔儿,也在南方几州杀出了威名。 危机虽然降临。 但天下同样也在欣欣向荣。 或许再过几百年,这些人也将修到浩然境,修到那寻真往上的境界。 天下风起云涌。 固然危机降临,但李月白觉得这个大劫降临,他们未必会输。 也在这天,李月白放出消息。 天下间,凡甲金以上修为者,可去南蛮极东之海听她讲道。 第711章 不过又是一甲子 南蛮极东之海,李月白要传道的消息传了出去后,天下震动。 要知道,现如今这个世道,这位李掌司就是世间众人所公认的修为第一。 她要传道。 这世上没有修士会不动心。 而原本的极东之海,那里也算得上是一片贫瘠之地。但因为这些天陆陆续续有人踏足南蛮而来,极东之海这块地区变得热闹了起来。 诸多修士闻言都往极东这片地方赶来。 极东之海那里,诸多人也是第一次见到了传说中那位神灼卫总掌司大人。 就像这世间已然流传出去的一些画像一样。她的确容貌绝美,一身白衣朴素,尽显风华绝代,称得上这世上极美的女子。 同样,她那双眼眸带着一种说不明道不清的沧桑,让人看不透她在想什么。 也既然传道。 李月白就像曾经答应丘夫子的那样,会将她的浩然正气传遍天下。 来此听道的人,她都会授予一枚浩然正气的种子。 至于每个人会将浩然正气悟到什么程度,就看他们的造化了。 随后,在极东之海这里,李月白连着讲了一百天的道。她说出了自己至今为止到寻真这个境界的体悟。 有关化真的部分,她也说了一些。 可惜,这个境界实在太高。 很多人连寻真里面的真都听的云里雾里,更不要说化真了。 不过倒是也有几个人,似乎听懂了有关真的部分。 比如那位倒骑驴的尹楚河,只是单单听李月白一番修行上的见解后,修为竟然突破到了玉司。 还有便是丘夫子。 一直以来,他离寻真都差着一丝。但眼下听李月白一番讲解后,水到渠成突破到了寻真。他体内的浩然正气,也悄然发生了变化,他单手一招。一手出现的是戒尺,一手出现的则是一把剑。 戒尺是为警醒世人和自己,剑却是向不讲理之人砍去。 还有便是那明慧和尚。 有着几个时代的积累,他原本的修为就是寻真。 现在听李月白所言后,对于化真也有了自己的看法。 诸多人中,裴乔儿、孟念沫,他们本身就是极有天赋的,虽暂时未突破修为,但听了李月白的讲道后,也对自己以后的修行有了具体规划。 不出意外,他们最多十年以内,修为必定会突破。 李月白讲道,自是也来了南蛮的人。 李月白曾经在南蛮待过一段时间,也修行过蛊术。对于蛊术,她也提出了自己的看法。 青饮原本的蛊术境界相当于玉司炼气士的巅峰。 但在接受了浩然正气,和听完李月白对蛊术的理解后,她的修为也有了突破。 此外,诸多人在这百人传道中,也收获满满,有了修为突破。 李月白传道。 这也算是开了一个先河。 此后,九州和南蛮各地之间,各个宗门或是炼气世家,也不再有所私藏而是选择效仿李月白的做法,进行了传道。 一时间,世间掀起了一股传道热潮。 在极短的时间之内,各地炼气士修为都有了质的提升。 甚至于此后的百年间,世间当中,出现了一个又一个修行天骄。 这样的一个时代,似乎比之先前的旧唐还要显得繁盛! 这其实也不如说是,李月白为迎接未来的大劫下大的第一步棋。 未来,她要面对大劫,只一人是不够的。 …… 又是一个一甲子岁月后。 大乾王朝又死了一位皇帝。 死的这位皇帝正是昔年祸乱天下徐氏的儿子赵聪,也就是大兴帝的儿子。 当年还是少年的赵聪,待到成年之后,一化帝将皇帝的位置交给了他,专心修行去了。 固然,赵聪在小时候受了一些刺激,但大体上算得上是一位明君。将天下治理的很好。至少没出过什么乱子。 但另外一方面,也不能说小时候母亲死在他面前的刺激是完全没有影响的…… 就比如他父母早逝。 幼年时,他一度依赖母亲,这就导致他做皇帝后,就尤其喜欢一些年纪大的女人。其中他所宠爱过的一个女人,还一度祸乱后宫。这女人年纪大了,没法生育。这就导致这女人也见不得其他妃子生育。 这也就导致赵聪几乎没有了子嗣。 赵聪知道这些,但因为对这女人的偏爱,便没有理会。 后来…… 他人到六十,才生下一个女儿。 晚年的时候,赵聪也做了不少荒唐事情。比如或许是幼年的经历,让他极度没有安全感,不少人稀里糊涂就被他杀了。 但抛开这些,他还算是功大于过,将国家治理的不错。 但如今的问题是。 他人死了,却也只留下了一个二十岁的女儿,名为赵伯玉。人称天玉公主。 一般而言,天这个字很少会用到一个女子身上。 这位公主能得一个如此称号。自然是有原因的。可以说,这位公主算得上是奇才。不但修行天赋不差,并且还善于朝政! 诸多人常常会拿她和那位总掌司做以比较。说她有当年那位总掌司大人的几分风采…… 干脆,民间有人提议,让这位公主继承皇位也不是不可。 这些话传到李月白耳中,她也没有什么意见。 能让世间百姓安定,她也不在乎一定要是男子继位。 况且赵家那几个旁系,都是安逸享乐之辈,让他们做皇帝,不是明智之选。 而这过去一甲子期间,李月白也去找了那仙罗教主的第三世封印化身。 前面第二世化身,她将之交给了上官轻舞。 或许是上官轻舞仇视世间一切男子的关系,她所教出的化身,却是也走向了另外一个极端,变得极为仇视女子! 他作为化身,自然没有修行天赋,但却也跟着上官轻舞学了不少普通人的武艺,最终他凭借这些本事祸害了不少普通女子。 最终被上官轻舞知道后,将其亲手杀死。 而现在的三世,李月白将其交给了自己曾经都第二化身李一月! 第712章 四十五年后见 将仙罗教主的第三世轮回封印交给李一月。 李月白也说不上,这算不算是一个正确的决定。不过那都无所谓了。 眼下,她修为已然大成。不必再花费更多修为来封印仙罗教主的第四世。她可以彻底将仙罗教主给封印。 以此待到她修为再有所长进后,彻底终结仙罗教主所封印的那个时代。 而在幽州南部的一个地界上。 李月白花了一些功夫找到了李一月和仙罗教主被粉印的轮回三世。 让人意外的是,李一月也只是化身成了一个普通人,并且改变了自己外貌,买下一个古董店,带着尚且还是十五岁的轮回第三世,经营着一家古董店。 现在的李一月,外貌上看就是一个三十岁左右的美妇人。 那孩子,她给取名为李半年。 按照她的理解,她叫李一月,作为她的孩子,可不就是她的半个心头肉,于是名字就带了个半。 不过按照她这个逻辑。 一开始其实是打算叫孩子李半日。 半日半日,李月白听着怎么都觉得奇怪,便改名成了李半年。 约莫有十五年时间不见。 李月白来到李一月这家古董店,见后者笑得红光满面,似乎是对于这种市井小生活还颇为满意。 “你古董店这些年经营的如何?” 李月白主动问道。 目前看起来,古董店还算经营的可以。人流量看着也不少。 “可以啊!我李一月是谁?我经营买卖能差?”李一月说的眉飞色舞。 这个时候,有客人走了进来,看上了一幅字画。 一开始李一月同这客人还聊的很正常。只是在价格问题上,多少出了些偏差。 买卖这种东西,本就是你情我愿的事情。价格合适,自然一切都好说。价格若是不合适,那便大路朝天各走一边。 可李一月却是越聊越显得暴虐,见她单手从腰间摸出一把刀架在这客人脖子上道:“你爷爷的……啰哩巴嗦说了半天!你到底是买还是不买?不买……我砍了你!” 最终,那客人算是怕了李一月,放下钱,拿着字画离去了。 这一幕让李月白看得不知说什么好。 “你就是这般做生意的?” 李月白不知该说些什么好。 “那可不?不用点手段,这些人会买你东西吗?书上也说了,买卖这东西要善于变通。” “那你变通出刀逼着人家买是吧?” 李月白觉得,李一月还就是那个李一月,一切喜好以她自我为中心,是一点都没变。 她说不上,李半年会被教成什么样子。 不过同时,李月白也看到。 刚刚走出去的那位客人,一边说着倒霉,一边刚拐到一个巷子里。就见一位十来岁的少年拦住了他。 说是少年,但是论个头却比一般成年人都要壮上一些。 这巷子里,也没什么人。 这也使得刚刚那人看着面前的少年紧张了起来。 就见这少年走上前去,对着那人道:“这位先生……你是不是刚刚从那边的古董店出来?” “是啊。” 那人点了点头。 “刚刚那是我娘。” 少年缓缓开口,表情没有变化。 但就是这么简单的一句话,却把这让给吓得一阵慌乱。 这算什么? 刚出虎穴,又遇狼? 母子双双把他坑是吧? “先生,你不要误会。刚刚我娘要了你多少钱,我赔你。” 少年说道。 “嗯?” 听闻这话,这人也是一惊。 “一百两。” 这人将信将疑说了出来。 少年则就给了他一百两,要回了字画。 此外,他还又给那人给了一些银两。好说歹说 让那人别去报官。 听着少年感叹道:“哎……娘啊!你知不知道,照你这么个做法。我们这新开没多久的古董店,也会亏没了。” 自小到大,他因为这个母亲,算是时常在搬家。 少年正就是李半年。 他所作所为,李月白都看在眼里。 她未曾想过,李一月不懂善恶,做事只由性子,却不想她教养出的孩子却是比她要懂礼的多。 这么对比起来,反倒是李半年像个大人,李一月才像是孩子。 李半年叹了一口气,显得有些无奈。 母亲虽然不着调,但怎么都把他拉扯大了。他走进古董店里,却是也发现店里来了位白衣女子。 这女子戴着面具,让人看不清面容。其表现出的气质也很特别。 “孩儿啊!来……见过你大姑。” 李一月招呼他过来。 李半年则显得恍惚,似乎上以前是听母亲说过,她是有个姐妹来着。 他走到李月白面前,叫了一声“大姑”。 随后一番接触下来,李月白也发现这李半年也算是个懂事的孩子。 只是可惜,他是仙罗家主的轮回第三世 “有没有兴趣,跟大姑去外面游历一番看看?”李月白问道。 “好啊!好啊!去外面看看!” 李半年看着虽然老成,但到底是少年心性。可最终他又摇了摇头。 “为何?” 李月白问道。 但瞬间,她看向李半年余光又看向了李一月。 起码在他看来,他是怎么都放心不下自己这个娘。 自己这个娘,一贯都不着调。似乎什么事情都不放在心上。 连他问起他爹…… 她也只是轻飘飘回上一句:“当年看你爹不爽,我随手一刀砍了。” 总之,记忆里……她总是那么不着调。 他严重怀疑,自己的娘可能因为性格问题,昔年被某人给始乱终弃了。 当然,了解这位少所想后,李月白也不得不安佩服属于少年的想象力。 一番谈论后,李月白又问及李半年想要什么。后者摇了摇头。 事实上,他没有特别想要的。对他来说,母亲虽然不着调,但就是有多到花不完的钱。 因为如此,他也就没有什么特别想要的。 “那好……下一次。我四十五年后再见了……”李月白对着李一月说道。 作为轮回封印,只能活一甲子六十年的时间。 现在李半年十五岁。再有四十五年,刚好一甲子。 “为何要四十五年后再见?” 李半年固然聪慧,却也怎么都想不到这其中的含义。 第713章 凤天 到了李月白这个修为,时间似乎也就是越来越不值钱的东西。 又一个二十年时间过去。 大乾赵家王朝,或者说这天下迎来了第一位女皇帝。这位女皇帝,正就是那位天玉公主赵伯玉。 说起来,过去二十年的时间,这朝政就一直把握在赵伯玉手里。这位公主也的确算得上是位全才。 一边执掌朝政,一边修行,如今却也修到了丙铜炼气士境界。 也其实这位女帝二十年前就可登基。 只是在一些老朝臣看来,女子登基却是未有先例,因此一开始不少人都是反对赵伯玉的。 有的人虽然也常拿这个找伯玉和李月白做对比。 但在朝廷当中,无论多么顽固人的心中,李月白这位总掌司……这世上如她这般的奇女子就她一个!若是她要做皇帝。众人自不会说什么。 毕竟,她老人家的威望和功绩就摆在那里。 但赵伯玉,不过一个初出茅庐的黄毛小丫头,就妄图掌握一众老朝臣把握了几十年的权力……他们怎么可能愿意? 因此,这一来二去之下,赵伯玉登基的事情就被拉扯了二十年。 期间,也不是没有人想过找赵家旁系子弟登基。可惜,这些子弟常年都过惯了奢靡生活,一个个都不成器。 直到近来。 有人前去请示了李月白,最终得到了一个“善”的回复,众人这才打消心中的芥蒂,扶持赵伯玉登基。 也其实,要李月白一个旁观者的角度来看。大乾现在的这些个官员也就是矫情一些。 用不了现在来请示她,早二十年来请示她,她肯定也会回复一个“善”字。 只是大部分朝臣都不看好赵伯玉,才故意拖着迟迟不肯去请示。 对于赵伯玉,李月白私人的看法是,她倒是很看好这个赵家后起之秀的小丫头。 世上总说她李月白杀伐果断、是受人敬仰、气质卓然的奇女子。但诸多人哪里知道,她这些都是后天历练出的。 但赵伯玉天生在帝王家,却就自带一股果决! 很多时候,李月白看着她,总觉得是昔年那位长公主赵萱,也就是万兴帝的姐姐再世了。 李月白看赵伯玉修行也算刻苦,便又传了她早年自己修炼的《七字先天炼气诀》。 她没有亲自去传。整套修行功法,也是去托同为赵家出身,也是公主的、万象帝女儿赵玉茸代传她的。 但这个叫赵伯玉的小姑娘也很会扯皮。 就此对外宣称她是李月白亲传弟子。 这样所带来的效果就是,赵伯玉所统治的赵家王朝和天下更稳定了。 其实要换作是李月白在赵玉茸立场上,她也会去扯这个皮。不是说这个皮,能给自己带来多大名声。这都是次要的。主要的是,带着李月白弟子的名头……能带来更加稳定的统治。 可以说,赵伯玉也颇懂帝王之术。 当然,这小丫头扯完皮后,事后也带着礼物去寻了李月白,说是要说明这件事。虽然最后人没寻到…… 但她确实把天下治理的不错。 因此,也有人常拿她同万兴、一化帝他们做对比。 对此,李月白也就不会对这个小姑娘过分讨厌,反而也默许她继续用“亲传弟子”的名头。 就在昨天。 这位赵伯玉正式登基,改年号为凤天。 看得出,这位女帝心气儿很高。 李月白隐没在人头攒动的京城人群里,看着赵伯玉穿上皇帝冕服,一步步走向天坛昭告天下。 对京城的百姓来说,他们也总觉得在今日这个特殊的日子里,应该会有机会遇到那位神灼卫总掌司李月白李大人。 不过这些年,流传在世间有关李月白的画像又少了一些。 或者说,随着时间流逝,有关她的画像要么是被炼气世家隐藏,要么就是随时间遗失在某处。 而前者炼气世家现都隐藏,有画像也会死死捏在手中,不会外出流传……毕竟这可是有关那位大人物的画像。 这样一来,有关李月白的画像,就会越来越少。 现今哪怕李月白不戴面具站在众人面前,众人也只会觉是哪个漂亮女子,至多为此去多看上几眼,丝毫不会和那位总掌司大人联系起来。 就如现在,李月白少见的不戴面具,同黄奎行走在京城到街道上,随便找了个小吃摊坐了下去。 由于今天是女帝登基,所以京城也就显得格外热闹。 诸多人外地人更慕名而来。 人群里,也会有人发现有位白衣女子容貌绝美。只是看到她身边还有个瞎了一只眼,凶神恶煞的胖子,便断绝了前去说话的心思。 眼下,李月白刚刚入坐进去。 就见店家热切上来,给她和黄奎各端上来一碗桂花酒。 黄奎喝了一口,把嘴砸吧了半天道:“怎么没味啊……” “客官,你这话说的。我这酒可没加水!”店家摇头说道。 作为酒中老手,黄奎尝得出来,酒里是没有加水,但在发酵过程中少了一道工序。正是少了这一道工序,这酒和百多年前比起来就缺了些味道。 李月白端起酒碗,只是用鼻子嗅了嗅便笑着道:“是没什么味。” 店家则道:“姑娘!这桂花酒……你喝喝看啊!这酒可就有来历了!我家祖传的桂花酒,当年可是总掌司大人都喝过的,怎么可能没味呢?” 李月白听在耳中,没怎么言语。 这倒不是店家扯皮。也说不得,她百年前就在他家酒摊喝过酒。 只是百多年的时间,一次大劫,此后数次动乱,说不得那酿造酒的程序就遗失少了一部分。 酒…… 李月白还是没有喝。 话说回来,固然有当年完整的工序,但酿造酒的人也换了。酒,终究不会是当年的味道。 但她还是在桌上留下了当年酿造酒的完整步骤。 那店家再一回头,人群里却是已然不见那美丽白衣姑娘,和那独眼胖子的身影。 酒不会是当年的味道。 但新人或许也会酿出新的不一样的味道。 新的一个天下,也会有新的气象。 “凤天……好年号。” 李月白在京城北山,看着京城全貌说道。 第714章 。故人相见不敢识 大乾凤天二十五年。 这是自那位女帝执掌天下以来的第四十个年头。 四十个年岁的时间。大乾的繁荣来到了一个空前绝后的时期。各地的行商来往的越发密切。 只是随着时间的流逝。这个年岁倒是越发难能见到炼气士了。虽然有关炼气士的传说,各地都在流传。 比如某个厉害的炼气士,曾一剑击杀某个邪祟。某地的一座山峰,其实是过去某个炼气士改变地貌形成的…… 但很少有人真正见过炼气士。 不过在这个物欲横流,一切都繁华的时代。当人们不再对吃穿住行忧愁的时候。就会将心思放在别的地方。 有句话叫饱暖思淫欲,有人富甲一方,选择了堕落。毕竟安逸的生活,实在不需要考虑太多。 可堕落几十年后,当身体衰老,感叹时光流逝之后……有人开始寻觅起了炼气士踪迹。 可如今这个时代?除非炼气士们自己现身 否则谁能轻易找到他们? 现在已知除了那位女帝陛下是货真价实的炼气士外?还有谁会是炼气士呢? 大多不过是微末有些炼气手段,但尚且不能称之为炼气士的江湖术士,倒是比比皆是。 有些富商,精明了一辈子,临了临了眼睛糊了江湖,相信了江湖术士的把戏,结果就被骗了倾家荡产。 而在通州靠近京城的庐明关地界,一座叫百燕楼的茶楼里,说书人说的就是近来本地一位姓吴的富商,错信江湖术士的把戏,结果就被骗了个倾家荡产。 故事中,最惨的是,这吴姓富商不止被骗了个倾家荡产,连老婆女儿都被江湖术士给卖到了青楼里,富商对此还毫不知情,只是乐呵呵拿着一本假的炼气法门,一个劲儿向人家道谢。 说书人说着。 众人听罢不以为意,只当是个乐子,只是一个劲笑话着故事里的吴姓商人太蠢。 说书人见此则是无奈叹了口气。 他说此事,一边是给大家说个乐子,一边也是要警醒世人。 同样坐在楼内,听说书人讲的李月白,却不觉得说书人说的是什么乐子。因为,说书人说的就是自己的故事。 只是故事中有些细节,却也有出入。 那就是这江湖术士,其实是栖神道出身。 吴姓商人固然精明,可到底是个普通人遇到栖神道,被骗个倾家荡产也不奇怪。 至于这吴姓商人的遭遇,李月白也是一点都不同情。 当年的事,本就是这吴姓商人利益熏心,只为了一本假的炼气秘诀,便将老婆女儿全都卖了。 事后即便得知自己被骗,也只是心疼自己钱被骗了…… 至于说,这其中的事情李月白对着为何如此清楚。 那就和仙罗教主的轮回封印第三世李半年有关系了。 四十五年前,李半年尚且还是一个少年。但随着时间流逝,他又稍大一些后,便也到了成家立业的年纪。 只是这李半年,虽然是个早熟孩子。但不如说,他早熟的又有些过头了。大概他是见自己母亲李一月不着调整天惹祸,更多时候他倒像个家长,李一月才像个孩子。 这就导致,李半年对于年纪大的女子情有独钟。 这也就导致后来…… 他结识了吴姓商人被转卖的老婆。 当时,让李月白感到意外的是,一向玩心大于一切的李一月,却对这个名义上的儿子李半年的事情提出了反对。 乃至于,她还专门联系了李月白询问了此事。 其实要李月白来说,只要对方心性品行不差,女方大几岁也没什么。 而一番考察下来,这吴姓商人的妻子胡氏品行确实不差。 二人后来也就顺理成章成婚了。 说来也怪的是,成婚之后的李半年也像是变了一个人。原本对什么都不感兴趣的他,忽而就对母亲李一月从事的古董生意来了兴趣。 倒不如说,也不是来了什么兴趣。 而是对李半年来说,成婚身上就有了一份责任。 虽然自己的母亲真的很有钱。 但在他看来,再有钱也总会有花光的时候。尤其是母亲李一月显得比他还不着调。几乎就是走一个地方,古董店开到哪里,不出几天店面必定倒闭。 而时至今日,李半年古董生意遍布整个通知,已然算是大户。她和胡氏又生下一个儿子,那儿子也争气,前年得了举人的功名。 至于胡氏带过来的那个女儿,他也没有另眼相待,待她如亲生骨肉一样。早几年也嫁给了京城一位官员。 现在的李半年虽然已然快六十,但依旧做着古董生意。 几乎每隔一段时间,她都会陪着自己的母亲李一月来百燕楼听书看戏。 但李月白却是知道,今日便是李半年生命的最后一日了。 因为作为轮回封印转世,他生命就只有一甲子六十年。 倒也不如说,这个世界有时候就是那么小。 那吴姓商人败光家产后,由于早年读过书的关系,便做起了说书人的买卖。今日兜兜转转却是又来到了百燕楼,和李半年相遇。 但对吴姓商人来说,他倒是也不知道李半年后来为她妻子女儿赎身的事情。 今日只是知道,有位本地的大老爷来此。 他初来此地,只想着准备一个怎样的故事说。 只是稍待半个时辰后,李半年也来了。 众人首先见到的就是李半年母亲李一月。虽然后者看着白发苍苍,但看着眉宇间的气度依稀可见,年轻时应该是美人。 李一月也自是第一时间发现在场内的李月白。 二人打了个照面,只是笑笑未多言语。 对李月白来说,几十年时间不见,李一月身上似乎也有了些变化。 似乎,她身上有了一些以前不曾有的“人情味”。 吴姓商人见李老爷进来,准备一番,正要说书,可是当他看到李老爷的夫人却是愣在当场没有言语。 但最终,他还是没有去相认。 只是躲在帷幕之后,拿起一把折扇,惊堂木一拍,说起了一甲子岁月前,神灼卫总掌司李月白平定幽州十二神之乱。 第715章 梦终 李半年作为通州地界最大的古董商人。生意遍布之广,便是外地一些人都有所耳闻。 他只是陪着自己母亲李一月前来百燕楼看场戏。一些本地的官员,就那么巧合的也出现在了百燕楼内。 至于说,这到底是不是巧合,这些个官员心知肚明。 李半年生意做的广,五湖四海之间也结交了不少人。手上的人脉关系,对于这些做官的官员来说,自是十分重要的。 所以官员们出现在这里,他们打着什么目的,便一目了然。 百燕楼一类正厅搭建的台子上。身为说书人的吴姓商人将过去种种都压在心中。既然选择了说书这个行当,选择了四海为家,对于过往纠结太多也改变不了什么,不如好好说书。 他的嘴皮子功夫也确实厉害。 将昔年李月白平定镇压幽州十二神的事迹说的活灵活现。 这其中不乏有夸大的成分。 但过去已有的事,向来都是由后人评说。不如说某些夸大的地方,正表现出后人百姓对这位女掌司的尊敬和爱戴。 同样坐在一众宾客当中,戴着古怪面具、一身白衣的李月白听着过往自己的事迹,心中并没有起太大的波澜。 她的目光更多放在了李半年身上。 几十年时间不见,李半年已然成了一个大腹便便、头发有些花白的老叟。看他满面红光,身体还是很硬朗的。 但李月白却知道,所为轮回封印的他,寿命只有一甲子。且不出意外的话,今天他就会死。 李半年若死,就必须即刻就要施展粉印之法。 只是轮回粉印之法,已然动用了三次……接下来再要封印,所要施展出的手段和力量,就要远超此前。 想要在众人面前神不知鬼不觉的将之粉印。这即便是李月白也不可能。 所以就必须得带走李半年。 李月白清楚这个道理。 李一月虽然看起来玩心很大,但这个道理她应该也知道。 不一会儿时间,说书人退下,一个戏班子上台唱起了戏。唱的是《玉舍救母》一个孝子救母的故事。 戏进行到关键阶段时,李一月却忽而起身对着李半年道:“儿啊,娘今天有些不舒服。” 李半年有些不解,因为自己娘的身体一向都很好。看她今天这个样子,倒像是有话要和他单独说一样。 李半年没有言语,而是马上起身向众人拱手后,打算离开。 离开百燕楼后。 在单独坐上马车后,李半年开口道:“娘……你是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吗?” 按照李一月跳脱爱玩的性子。 她此时非常想把一切的真相告诉李半年,然后再恢复原本样貌对着他道:“哈哈,李半年我告诉你!你的一生都是假的!都是假的!连你的存在都是假的!” 在原定的计划里。 她之所以想要做李半年的娘,也只是玩心大发。 对她而言,她觉得将李半年抚养成人,待到他春风得意一切都正好的时候,她再将一切真相都告诉他! 告诉他,他只是个轮回封印,连人都不算!告诉他,他的一切人生都是假的!世上从来都没有李半年这个人。 李一月相信,要是李半年得知这所有的一切,心理一定会被击溃!看着他痛苦的表情一定很有意思! 这就是李一月最初的计划。 不要觉得她这个计划无聊,又费时间而且残忍。 但这就是她李一月的性子。 无关善恶,只要能让她开心,便大于一切。 可是事到跟前,当她整理了一下言语准备把一切都说出的时候,看着李半年,看着这个由孩童到少年,再从少年变成大腹便便花甲年岁叫了她一辈子娘的人,李一月却觉得那些话堵在喉咙里怎么都说不出了。 “娘只是觉得,你如今年岁也不小了。固然生意做的很大。但也有记得照管好自己。” 李一月缓缓说道。 “哈哈。这花可真不像娘能说出的话……” 李半年已然有了皱纹的眉梢,带上了笑意。 在他的印象里,自己这娘简直就是个老顽童,已然是头发全白的年纪,有时候却能跟几个孩子玩到一起。 还有时候,大半夜她会不睡觉,鼓捣着一宅子的下人陪她玩蛐蛐。 更多时候,这老太太坐镇的古董生意分店,不出意外都会倒闭。你说她破坏儿子做生意吧,但她自己好像就挺有钱的。 往往搞黄了儿子生意,又自掏腰包说是赔偿儿子双倍的钱。 下人们都觉得,这老太太真是脾气古怪的厉害。 你说她坑儿子吧,但她自己就很有钱,过去可以让儿子做一个足够败家的纨绔子弟。你说她不坑儿子吧,当初儿子要娶一个来历不明带着个丫头的女人进门,这老太太硬是搅黄了他半数古董生意。 总之,在李半年印象里,自己这个大多时候向来都不着调。 今天她说这话,他自然感到意外。 思索少许,他缓缓又道:“过去我做纨绔子弟花娘的钱。现在嘛……你儿子我也有的是钱!娘你只管可劲儿造!就当儿子报答你了!” 说着,他拍了拍腰间的钱袋子,显示着自己的有钱。 外人听着这话,多少可能会有些不明所以。 但这就是他们这对母子的生活方式。 “儿啊……这段时间。娘抽空给你做了双鞋。” 李一月说完,从马车内拿了一双布鞋出来。 这鞋子是一早就准备好的。 看得出来,做工真的粗糙。但这也的的确确是李一月做的。 “娘你今天是怎么了?” 李半年显得疑惑。 今天李一月的举动的确有些奇怪。回想过去的种种,李半年也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似乎过去玩心很重的母亲更像是一个耍猴人,而自己就是那只被耍的猴。 母亲给他钱,给他一切,也只是因为好玩。 似乎时至今日,他们这对母子,才真正像是一对母子。 虽然,这种方法很荒唐。连李半年也不愿相信。 布鞋做的很粗糙,但李半年却是甩开自己脚上名贵的靴子,将那些布鞋穿了起来。 鞋子很粗糙,但结果却是意外的合脚,且穿着很舒服。 可也没来由的,他顿觉一阵困意。作为一个精明的商人 ,出门在外,他即便在困也不会轻易在外面睡。但今日有母亲在身边,他却觉得格外安心,只是向母亲说了一声后,他便躺在宽敞的马车睡了起来。 恍惚之间,他似乎看到了一个白衣女子出现在了马车内。 看容颜,竟然是他娘李一月年轻时的容貌。 如今时隔几十年回看,他依旧觉得自己娘是天底下最美的女子。 “娘……我睡一会儿就起。” 他缓缓闭上眼睛,姿态安详。 第716章 王朝的覆灭(上) 看着闭上眼睛的李半年,李一月说不出是一种怎样的心情。 一开始对于抚养李半年这件事,她本就是一种玩笑的心态。打算将他抚养一甲子后,再将一切真相告诉他。那一定很有意思。 可现在,她却笑不出来。 不知她想到了什么,马车内她对着一身白衣的李月白道:“这世上当娘的人,一定都很苦。” 李月白一愣。 因为这句话实在是不像李一月能讲出来的。 “下一轮回封印,谁爱养谁养吧!我走了!”李一月说罢,身形消失在马车内。 李月白没去拦她。 她总觉得,这一甲子时间过去,李一月身上有了一些变化。似乎是比较以前她只爱玩的性格,身上多了一些人情味。 将思绪收回,李月白手上燃起一团火红的燧火,一边施展轮回封印之法。 李半年的外表皮肤开始有些了一些变化。渐渐变得庞大,重新变为仙罗教主的模样。 他一出现,正打算说些什么。 可不待他话说完,他的身躯又开始有变化,开始逐渐缩小,最终变成了一个婴儿。 接着她又将一早准备好的李半年假的替身放在了马车上。随后就此离去。 不一会儿时间之后。 有人发现死在了马车内的李半年李老爷。 众人这便都慌了神。李半年身体还算硬朗,可谁都不曾想过,他竟然就这么突然死完了。 不过既然人已死。 李半年的妻子和几个儿女开始忙着为他操办丧事。 只是当众人忙了一圈后,却又发现李半年的母亲,那位老太太却也凭空消失了。李家这便又去报了官。 可一连几年时间,却也没有找到这位消失老太太的半点踪迹。此事在当地也就成了一桩悬案。 …… 离州玉焕郡高财县的郊外,一个叫福严镇的地方上。 有着一个叫潘博的教书先生。 潘博虽只是一个偏远地方的教书先生,可他手下教出的学生,却有多人都考取了功名。因此在本地有着一定威望。 潘博本人也是刚直不阿,可偏偏他年过四十,膝下也无子女。 后来有大夫替他妻子查过身体,说是他妻子身体有恙这便导致一直没有子嗣。 妻子倒是劝他再娶一房小妾。 但他素来和妻子都是相敬如宾,对此便直接拒绝了。 这一年的十一月,天上飘起了雪。 潘博早上准备出门,去往私塾教书。 说来怪的是,这太上的雪起初不大,可他走着走着却雪却越来越大,以至于雪大到根本让人看不清前面的事物。 他有心想要折返回去。 只是回去的路也是风雪漫天,无奈,他只好就此在本地的一座破庙内落脚。 白茫茫的雪地里,破庙内却是也燃起一团火光。 确实有人也早早进来躲雪了。 潘博进来庙内后也是一愣。就见却是个戴着古怪面具的白衣姑娘,抱着孩子围着一团刚刚升起的火焰。 潘博思索少许开口道:“姑娘,外面风雪实在太大,能否留我在这儿避避风雪。” 那白衣姑娘没有说话,点了点头。可随后那白衣姑娘又道:“潘博,你为人不错,只是几十年时间以来,为人所诟病膝下无子。这孩子我便交由能抚养了……” 说罢,这女子便消失了。 外面风雪,也即刻跟着消散。 潘博大惊失色。 本想就此跑出庙外,可身后却传来了孩子的啼哭声。 就见庙宇内,刚刚那女子待过的位置,正有着一个婴儿被白色棉绸包裹着。潘博本想就此离开的。 只是他为人行善几十年,对于一个婴儿见死不救,传出去外人如何说他? 思索再三,他又折返将婴儿抱离了去。 而刚刚的那白衣女子,正就是李月白。 轮回封印之法所化之人,也对仙罗教主性格会有一定影响。所以即便是前面李一月抚养李半年,却也不是全由着自己性子来,至少她没有把李半年养成一个大奸大恶之人。 而这次,李月白也是观察了这潘博许久,才打算让他抚养着第四世轮回封印化身。 若有可能,她当然想自己将轮封印养在身边。 可接下来,她也要为即将到来的大劫做准备了。 她不奢求,这次大劫能完全胜过那个世界。但至少,她要保证足够多的人活下来。 只要活下来,一切就都有希望。 …… 时间过的很快。一晃眼,又过去了二十年。 二十年,又发生了一位大事。 那便是那位女帝退位了。她也准备像先祖一样,要去专心修行应对马上到来的大劫了。 说起来,前后加起来那位女帝也执掌了差不多一甲子时间的王朝。 在她执政期间,九州中原的鼎盛来到了又一个高度。一切都是欣欣向荣,在向着更好的方向发展。 可另外一方面,鼎盛的同时,赵家王朝所有的弊端也显现了出来。 那位女帝长久都是孤身一人,现在退位也只是找到了一个赵家直系子弟中还算不算昏庸的人。 可这个赵家子弟才做了三年皇帝,就暴毙而亡,他死后,一众赵家子弟开始就此争权夺利…… 但苦的却是这个天下。 京城一乱,所带来的结果便是对各地的掌控力下降。 天下虽乱。 但炼气士们不知是有默契一样,还是被神灼卫那位李掌司打过招呼一样,对于分崩离析的天下并没有去过多干涉。 也许,普通人的世俗世界,就该由普通人去解决。 另外一方面,现在的赵家王朝,就像一个暮气沉沉的老人,固然有人可以为他续命。可王朝的赵家子弟们,已然将安逸享乐刻到了骨子里。 无论续命几次,终究还是会灭亡。 倒不如,让这天下重新选出一个新鲜血液出来…… 或者说,对于天下百姓来说,谁坐天下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谁能让他们吃饱饭,过安定生活。 第717章 王朝的覆灭(中) 大约三年前。 也就是那位女帝退位之后,大乾赵氏王朝中,名为赵无维的年轻子弟被一众大臣给推上了皇帝的位置,并且改年号为龙盛。 龙盛这个年号,隐隐之间有和之前女帝凤天的年号有对立的意思。 其实从这之中不难看出。 纵然那位女帝在政期间,将大乾九州天下打理的很好,但还是会有人觉得不满。到底,人们怎么都不会把这位原先是天玉公主的女帝,抬到和神灼卫总掌司李月白一样的高度。 人们只会觉得,一个王朝却要被一个女子压着……尤其是一众朝臣几十年的时间都被一个女子压的喘不过气。 一些个有资历的大臣,面上总感觉没光。 现在这个年号龙盛就大有含义了。 女帝的时代已经结束,大乾的朝政已然回到男子手中。必然就会是更改一个新气象的时候。王朝的鼎盛定然会超过此前。 可想法虽然美好,可现实却是残酷的。 此前被一众大臣看中的这个赵无维,虽是赵氏的旁系子弟,但却是一众赵家子弟里最为规矩的了。 可是当一众大臣将他扶上皇帝的宝座,他渐渐将权力握在手中后,他才本性暴露。 他开始不按时上朝政。有大臣找到上朝,他不是在某个妃子的温柔乡被窝里,要么就是一时兴起让一群宫女扒光衣服,为他作人力马车,拉着他在行宫中行走。他则站在马车上,衣裳不整,一鞭子打在宫女身上,一边饮酒,一边诗兴大发仰天大笑。 有老臣看不过眼,当朝骂了他几句。 结果过了几天后,这位龙盛帝竟然不计前嫌大摆宴席,邀请这位老臣去宫中。 后者欣然前往,以为是这位皇帝改过自新,结果殊不知是对方设下的鸿门宴。 大臣不知,在他前脚出门的时候,后脚一大家子人就被这位皇帝派出去的人给神不知鬼不觉满门抄斩。 就在皇帝表现出一副痛改前非和老臣聊天到功夫。老臣的一大家子人已然被做成热腾腾的包子端到了老臣面前。 龙盛帝笑嘻嘻让老臣把包子吃下。 但或许是心有灵犀一样,老臣只吃了一口就察觉出了不对。 龙盛帝则像是阴谋得逞一样,对着老臣骂道:“哈哈哈哈……老东西!这包子味道不错吧?你要喜欢,以后朕每天让人做给你吃!” 老臣则气的浑身颤抖,但结果却是被龙盛帝反杀给杀了。 自此之后,龙盛帝的暴虐逐渐展现了出来。 且这位皇帝不但暴虐,脑子也不正常偶尔他会扮成乞丐,在大街上行走,有看上的女子,也不管人家是否嫁为人妇,就直接抢回宫去。 这就导致京城之中,他的风评一时之间差到了极致。 把大臣和百姓都得罪完了。 自然这位龙盛帝的皇位位置也就坐不长久了。 在一些大臣和几个宫女的策划下,这个龙盛帝最终死在了皇宫之中一处废弃行宫的井里。被人发现之后,他已然浑身腐烂。 他一死。 自此赵家王朝算是乱了。 北方的幽州,由于历史原因,其实一直都不算安定。只是过去神灼卫在的时候,在总掌司李月白的威势下。 幽州一直处于安定状态。 现在京城一乱。 幽州当地,又有人自称是万象老皇帝的后裔,幽州当即独立了出去。 青州地界,这是神灼卫总掌司李月白的家乡。 眼见京城乱了,青州也独立了出去。青州独立的理由是,对当今的京城和赵家王朝很失望,除非赵家王朝能收拾好这些烂摊子。 且不说这理由的真假。 但青州就是这么独立出去了。 更为让人意想不到的是,离州地界却是在京城乱的第一时间,发兵十万攻入了京城。 京城当时还处在混乱状态,无论是离最近的巡防营十万兵力,还是禁卫军的五万兵力都被朝中都有心让捏在手里,故意不发兵。他们似乎也很乐意见得京城沦陷。 或者说赵家的人死在混乱当中。 这样借刀杀人之后,他们就好再发兵剿灭这些乱臣贼子,之后再顺理成章坐上皇帝的位置。 而一切都和他们预料的一样。 京城直接被攻破。赵家子弟更是被杀死半数。 进京城的军队的将领,也很会笼络人心。他们没有去欺辱百姓,而是将各种权贵给烧杀抢掠。 本地的百姓们被这些权贵欺压,自然乐得见此。 对于一众打进京城的兵卒来说,能将那些贵族小姐们带回营帐随意玩弄,没有什么比这更令人期待的事了。 此外,便是那位将领做了两件事情。 其一是保留了京城西城中的富贵街的原貌,这里有着京城神灼卫那位李掌司的故居。 其二,他刻意上了一趟北山的庙宇,去祭奠了段剑安。 几件事情本地百姓看在眼里,因此对于离州的兵打进京城并不反感。 而一切似乎都在按照有些人预计的那样。似乎赵家王朝就该在这里覆灭。 偏偏也是在这个时候。 半路杀出一个叫江尚舟的人,自称是段剑安段公的得意门生后代,他用极快的时间组织了一支几千人的兵马,掩护还活着的一众赵家子弟向南逃到了溪州。 随后迅速又利用溪州的兵马在得到南蛮的支持后,将南方四州给控制在了手中。 由此,在南方建立了一个赵家的小朝廷。 可北方的通、青、云、离、幽五州则就乱了。 其中青州和幽州最早独立,离州在攻破京城后,也控制了靠近自己的云州和通州,并且也在随后建立了一个大魏王朝。 而建立这个王朝的人,正是当初攻破京城的那位将领,名为庄兴。 就这样诡异的,除了中立一切之外的南蛮势力,九州诡异的分为了三股势力。 …… 南方大乾赵家王朝这边。 在江尚舟大扶持下,赵家子弟里,一位名为赵南的子弟坐上了皇帝的位置。 原因也很简单,一众还活着的大臣查阅族谱后发现,这位赵南的嫡系的血脉还算近些。关键是,他为人还算“正常”。 至少在一众只懂享乐安逸,要比就是变态疯子的赵氏子弟里,正常真的算是很难得了。 而江尚舟自称是段剑安门人后代,也是有原因的。 便是他尚且还是青年时代的时候。 那位女帝尚且还在执政期间,或许是女帝看着他,曾带着他去过一次北山祭奠段剑安,结果就在庙宇内他当时遇到了一个身着百衲衣、一只眼睛,长相看着有些凶恶的胖子。 胖子当时一言不发,只是打量他许久后点头道:“有那么点以前书生的感觉。这卷《驻国要记》你好好收下,以后你定有作为!” 也是后来他才知晓。 那《驻国要记》是段剑安段公所着之书,里面不单有段剑安治国理政的见解,还涉及一些兵法和炼气法门。 而那胖子都身份也就不难猜,必然是神灼卫之中的少司之一的黄奎,和段剑安身前的结义兄弟。 当时他本以为,得到这卷书之后,等他学习完上面的东西,必是自己大显身手的时候。 可当时女帝赵伯玉对他说的一番话也很匪夷所思,她道:“看了这卷书,朕并不是要你为赵家王朝做事。赵家王朝,能救就救,救不了,你要在合适的时候选择对的事情去做。让你今天来看这书,也只希望段公的遗志有人可以继承。” 如今江尚舟回想起来,依旧不太明白女帝当时的意思。 他以为,女帝看着他,要他学习此书是为赵家王朝效力。 在那时候,当女帝下台之后。 他也差不多学完了那本书的东西,本以为是自己大显身手的时候,结果却是在京城兵部内,做了三年的八品小官。 想到他已然年过五十,自然是有些不甘心。 好在现在他等来了这个机会。 可一方面他欣喜于自己能施展才华,一方面他也在问自己一个问题,赵家王朝该救吗? 但至少,现在的皇帝赵南还算是个正常人。 可要将北方的失地收回,这除非是段剑安再世,要么就是神灼卫总掌司李月白现身。 但后者早已不问俗世多年,连炼气士都在她都影响下销声匿迹,如何肯出手帮忙? 除非外面的局势。 内部之中,朝政和一众赵家子弟大多都是贪图闲乐,还有的人掌握兵权但就是不肯出力。 这些人也觊觎着皇帝的宝座,但互相之间勾心斗角,谁都不想第一个动手落个弑君的名头,种种原因之下南方朝廷达成了一个微妙的平衡。 如今把这个局盘活。 这谈何容易? 他甚至也在怀疑,自己做对了吗?如今的赵家王朝该救吗? 可一方面如今的赵家给了他施展才华的机会,凭心而论他该报知遇之恩。 “时也命也……如今这局。老朽看不懂了!” 如今的他也坐上了中书令的位置,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可再看《驻国要记》他却五味杂陈。 正此时,他府邸外有人来报道:“大人,魏国使者带来礼物,要和我大乾议和。” 江尚舟合上书,缓缓起身道:“陛下和朝中其他人是什么意思?” “工部尚书大人认为,如今之际议和正是合适。一来,我朝刚稳定下来这,可以借此韬光养晦以待北伐时机。二来,陛下如今连个行宫都没有,应该先修建宫殿……” “哈哈哈哈哈!” “大人笑什么?” 江尚舟大笑打断了来报人的言语。 “一边喊着没钱北伐要韬光养晦,一边却要修建行宫。这不矛盾吗?这不荒唐吗?” 江尚舟有些暴怒。 随后他气势冲冲走入了现今设在溪州郡府上的临时朝堂。 作为皇帝的赵南显得没有主根。 工部尚书一众人主和有他的理由。可他又觉得中书令江尚舟肯定不这么想,迟迟拿不到主意。 直到江尚舟走来,混乱的朝堂才稍稍安定了下来。 魏国使者已走。 朝堂上一众人都看向江尚舟想看看他怎么说。 他先是冷笑一声道:“诸位是都主张和吗?可你们想过没有,再过数年,甚至用不了几年时间。原京城以北的百姓还认我们大乾吗?况且此时魏国大贼子因为和青州和幽州的事情尚且还在头疼。和我们议和不过十为了解决青、幽二州。如果这二州也被他们吞并,我们又是什么处境?” 顿了顿他又道:“恕我直言,如果十年之内不能收复通州。那么大乾必亡!” “江大人,你这话太过危言耸听了吧?大乾自有我神灼卫总掌司李月白护佑!有她老人家护佑,我大乾赵氏怎么会亡?还有别忘了你是如何坐到今天这个位置的!” 说话的是,如今赵氏的七贤王。他和已死的龙盛帝是表兄弟关系。 当初京城被离州人打进来,也是这位七贤王向朝廷举荐的江尚舟。 其实有关七贤王的这种想法,不止赵氏中他一个人,大部分人都有。毕竟之前赵家几次内乱,那位李掌司都出手了。 没有理由这次不出手。 江尚舟道:“王爷的知遇之恩,我自然感激!只是……” 他刚想说如今的赵氏,尽都是贪图享乐之辈,那位大人真的会出手吗? 答案他心知肚明,可看着这位王爷,想着那份知遇之恩,他终究没有言语。只是换了一种方式道:“现在要么北伐,要么我辞去中书令这个位置!” “你……” 七贤王语塞。 虽然他对李掌司大人也保有着幻想,可现实是如今的大乾赵氏,很难再找到一个如江尚舟这般既忠心又有能力的人。 “王爷不说话便是同意北伐了?” 江尚舟问道。 七贤王不情不愿“嗯”了一下。 “既然已经有了定论,那北伐的话,就以叔父和中书令大人的意思!” 赵南点了点头。 他身边有个小太监则对着他低声附耳道:“陛下,小人在本地帮你物色了一个女子,很是奇异。” “有多奇异?” “那女子会根据心情不同,散发的体香也不同?” “有如此奇事?好啊,有赏!” 赵南笑着随着小太监离开了。 留下江尚舟和七贤王无奈对视一眼,叹了口气。 第718章 王朝的覆灭(下) 作为皇帝的赵南将一切都放权给了江尚舟。 这对于一个臣子来说,皇帝能如此相信自己,这本是一件好事。只是看着只想犬马声色,对一切都不过多过问的赵南,江尚舟心中不是个滋味。 “江大人,在想什么呢?” 走出朝堂外,七贤王看着江尚舟开口道。 “我若前去北伐,朝堂上面……” 江尚舟话说了一半,故意不言。 他不言,七贤王也知道他什么意思。 他顿了顿道:“江大人放心,朝堂上本王也有几分面子,江大人只管北伐。后勤保障和朝堂稳定,本王自有办法!” 他当然也清楚,如今的朝堂心并不是很齐。 有人有自己的打算。 江尚舟若去北伐,对于内部的稳定自然有所担忧。 七贤王说出此话,也是让他宽心。 就这样,这一年的七月。 偏安一隅于南方的大乾小朝廷斩杀了魏国的使者,临时凑出十万兵马向着北方而去。 只是看着前脚江尚舟一走。 后脚有人大臣建议赵南,修建皇宫的事。 毕竟作为皇帝,却是蜗居在一个郡府的府邸之中,大乾历来的皇帝都没有如他这般显得潦草又憋屈。 赵南本身是不在意这事的。 但是架不住,有人在自己耳根子面前提这事,他也觉得该是这么回事。 于是,也就是在江尚舟出兵才过了一天时间,朝堂内工部便已有人在淼州的郡府内圈定了地方,打算修建宫殿。 此事传言到赵贤王的耳中,还在为前方战事筹备粮草的他自是有些怒了。 要知道现在国库中的钱,尚且不足以完全支撑十万兵马北伐,可身在后方的人却要将钱用在修建宫殿上。 他怎能不怒? 于是他尚且来不及换上朝堂时才穿的蟒袍礼服,便骑着马向修建宫殿的方向而去。 就见在圈定修建宫殿的地方上,工部尚书正拿着一幅草图给赵南看。 赵南看着图纸上的宫殿,显得满意点了点头。 “好啊!原来是你古士元蛊惑圣上!你是要让我大乾亡国吗?” 七贤王气呼呼走上前去,直呼着工部尚书的名字,并且拿起手中的马鞭,一鞭子就打在了工部尚书的脸上。 后者惨叫一声,脸上立刻多了一条血印,皮肉外翻,鲜血直流。 这将赵家都吓了一跳。 印象里,他这位皇叔一向脾性温和,很少发怒。今天这是怎么了? 说起来,当初这皇位,有人也提过这位七贤王一嘴,论起来血脉上他离赵氏嫡系也不是很远。 只是一来,这位七贤王身有隐疾,虽不影响男欢女爱,可多年来没有子嗣。 二来,他是那位龙盛皇帝的表弟。 因为这两点原因,这皇帝位置怎么都不可能轮到他。更为重要的是,暗流涌动之下,有心人如何会让他一个看上去贤明的人做皇帝? “七王爷!你……你怎能如此无礼!” 工部尚书古士元大叫一声 ,反看向这位王爷。 对方虽然是王爷,可他也是朝廷重臣,对方怎能对他如此无礼,当着如此多的人如此对他? “古士元!本王不杀你,已然不错了!前方北伐尚且要为后续粮草忧愁……国库本就亏虚!你如何还要蛊惑陛下修建宫殿?你居心何在?” 七贤王骂道。 赵南虽为皇帝,可或许是自小在七贤王这位长辈严苛的看护下长大,心中对于七贤王虽然不悦,可也不敢当面发作,只是面上故作强笑道:“皇叔所言有理,这宫殿……朕不修了!不修了!” “陛下……陛下!可……” “古士元,你还多言吗?” 七贤王赵勇烈怒目瞪向工部尚书。 后者见皇帝都不说话了,赵勇烈又是咄咄逼人。 工部尚书不敢再言。 赵勇烈又道:“陛下初为新君不懂事!你们这些为人臣子的,也不懂事吗?哼!” 他再次上马,马鞭一挥,扬尘而去。 留下原地一地人面色难堪。众人神色不一,不知都在想些什么。 工部尚书目露怨毒,冷冷看着赵勇烈离去。随后他对皇帝赵南身边的小太监使了一个眼色,随后将怨毒目光收回。 那小太监似是无心,开口喃喃自语道:“七王爷这也太咄咄逼人了,当着陛下的面打人,外人不知道的还以为是……” 小太监话说到一半,像是自觉说错话一样连忙跪下对着赵南磕头道:“陛下恕罪!奴才乱讲的!乱讲的!” “无妨!皇叔所言,并非没有道理!”赵南随意一笑,似是并不在意。 但小太监刚刚耳边的一句话,就像是蒲公英的种子随风一吹,已然在他心底种下。只待一些怀疑和愤恨的养料,便可破土而出。 赵南一脸无所谓的离开。 古士元身边,渐渐有其他大臣围了过来,他们开口道: “这七贤王闲散王爷不做,为何要和古大人过不去!” “古大人,这事……” 古士元则道:“这不单是他赵勇烈和我过不去!试问一下,他和江尚舟二人,朝堂当中有谁会待见?看着吧!他二人迟早都不会有好下场的!” 这一天之后。 或许是畏惧七贤王的缘故,前方战事吃紧,南方小朝廷这里,众人不敢再大行奢靡之风。 可这只是表面上的。 不畏惧七贤王的人依旧我行我素。畏惧他的,则是白天勤俭,晚上夜夜笙歌,府邸内依旧灯火通明,歌女动听的声音,夹杂着南方的酒,令人陶醉整夜不眠。 …… 江尚舟这里。 自带着兵出淼州郡府后,还未出淼州地界后,眼前发生的事便已然让军中一些将领有些头疼。 现在的这十万人中,其中有三成的人都是淼州地界后凑进来的人。 这三成的人常年都住在躲溪流地界的淼州,适应了这里的环境。 现在向北而行,有人却是出现了水土不服的症状。 虽说只是三成的人之中出现水土不服。但若视之不理,绝对会出大问题。一开始的水土不服,发展到后面可能就是伤害发烧,进而就可能产生瘟疫。 但好在一早之前,江尚舟就预料到了这一点,让人一早备下药包,往锅里一煮直接喝下,便可以克服这种水土不服。 就这样大军浩浩荡荡向着北方而去。 不过也就在淼州的边界位置。 却发现了一件匪夷所思的事情。 那就是原本是平原大位置,却凭空出现了一条大河。淼州内地虽然多河水。但是边界北方位置却是平原。 这条出现的河宽约百丈。 这让江尚舟心情沉入到了谷底。一众跟随他而来的人看着面前的河,不知该说些什么好。 有人开口道:“这河是如何来的?北方的这条路我走过无数次,可从来没见过这条河……” “难道是有炼气士是帮魏国那些贼子吗?” 又有人道。 在这个炼气士隐没的时代,又会有哪个炼气士出来帮魏国呢? 而且凭空变出一条河,这可不是一般炼气士能做到的。现在十万兵马走到这里,再打造船只,根本来不及。 也就在一众将领和江尚州为此烦恼的时候。 却见对面都河面上,有个身披蓑衣的老者撑着一只小舟缓缓出现在众人视线当中。 那老者明明在几百步开外的小舟上,下一刻便出现在了众人面前。 这让众人都是一惊! 能眨眼功夫就到众人面前,着绝对不是普通人能做到的。 “段剑安的传人啊!” 老者像是知道江尚舟的身份一样。对着他笑道:“能谈谈吗?” “老先生是?” 江尚舟看着对面的老者,见对方虽然披着蓑衣,但却并不像是个渔夫,周身散发的气质更像是个教书先生。 “随老夫上船一叙吧。” 老者却是指了指他身后几百步开外的小船。 “大人不可!此人若是炼气士,你随他上船必死无疑!” “大人!” 一众将领紧张了起来。 江尚舟却是嘴上挂起笑容摆了摆手:“无事。老先生既然眨眼便能移走几百步,想杀我肯定刚刚就动手了!” 但同时他也做好了赴死的准备,向老者走了过去。 后者点点头。 下一刻,二同时出现在了几百步之外的小舟上。 远处 ,河面上,众人见二老者和江尚舟就此坐下,似乎并没有动手的意思,暂时放下心来。 河面上。 老者开口道:“老夫姓丘,人都叫我一声丘夫子!” 丘夫子…… 江尚舟觉这个名字有些熟悉,可随后反应过来道:“您是……太学府的……” 自炼气士隐没世间之后。在京城的太学府也渐渐隐没在了众人的视线里。而丘夫子,那自然是跟那位李月白掌司一样,斗成了传说里普通人几乎不可能见到的人物。 江尚舟有些激动。 他到底也是书生出身,自然也向往去太学府学习。只是当他出生之后,太学府就已然消失在了大众的视野里。 “老夫问你,今日你一定要过河吗?” 丘夫子缓缓开口。 江尚舟有些拿不准对方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他道:“丘老先生是要帮魏国吗?” 在他的印象里,丘老夫子过去也做过一段时间大乾的中书令,如今他为何要反过来帮助那些魏国的乱臣贼子? 可接下来,丘夫子的话更加让他觉得匪夷所思。 “老夫哪边都不帮。” 丘夫子回道。 这更加让江尚舟不能理解。 丘夫子像是知道他想什么道:“老夫是做过几年大乾的中书令,但不代表老夫就一心向这天下人。只要天下安定,谁做皇帝有区别吗?如今的大乾烂到骨子里了,它还值得救吗?这不单是我一人的想法,也是李丫头的想法。” 他口中的李丫头,自然就是指李月白。 “这……” 江尚舟听着丘夫子最后一句话,猛得怔在了原地。后者说的话,太过让他震撼。虽说他之前也认为李掌司那帮人不会救大乾 ,可是由他们亲口说出,还是觉得很震撼。 “如今的大乾,可不就是烂到骨子里了。即便救了,也迟早会乱。若是日后大劫来临,天下再乱,那会是好事吗?如今的天下,要的是一个心齐。显然,大乾赵氏已经不具备这个能力。”丘夫子说道。 “如果……你非要救赵家天下,老夫也可以给你指一条路!” “什么路?” “就此带这十万兵回去,扶持那位贤王赵勇烈上位。赵家天下应该还可以撑个几十年。” “我愿意,但那位贤王……” 江尚舟看着丘夫子苦笑了起来。 那位贤王太过固执,他也根本无心皇帝位置。或者即便他愿意,可南方小朝廷就得经历一次内乱。 内乱之后,也就如丘夫子所说,以贤王和他的能力,确实能稳住南方,但也会错失北伐的最佳时机,以后还有机会再收复北方吗? 况且还有一个根本性问题,贤王没有子嗣,他百年之后,谁来继位?彼时,要不得一众赵家子弟要为争夺皇位打的头破血流! 再者,如今赵家子弟中有几人可称作上进?连现在的皇帝,也只能算是个正常人! 实在过于讽刺! 想到这里,江尚舟忽而有些绝望。 但看丘夫子还有说话的意思,他又问:“丘老先生在下可否有其他路走?” “第二条路,便是今日之后你改头换面,去往魏国。老夫会安排你在魏国朝堂上任一重要职位。将来你若施展你都的才能,必定能灭掉现在都的南方大乾小朝廷,也能平定青、幽二州!” “这……这不是让我背信弃义,背主投敌吗?” 江尚舟心情更为复杂。 他未曾想过,这是对方给他指出的第二条路。 但思索良久,他想着七贤王,想着过去无人赏识的几十年,想着自己已然蹉跎的半生岁月,他道:“丘老先生,七贤王于我有知遇之恩,此恩!我当报!况且我身为大乾子民,几十年的岁月里,我还记得大乾凤天年时得富裕。往上追忆万兴年岁时何等气象……我必光复大乾!” “哎……” 见此,丘夫子也不再多言。 若是有可能,大乾稍微有救的可能,他也不介意帮上一把。 可连他也不得不承认,赵家就像是一个病入膏肓的病人,即便用点药让他一时看着健康,可病再次发作,一切的美好健康又都会被骨子里的病给蚕食干净。 第719章 灭亡之道 “纵是飞蛾扑火,我亦当践行我心中所行之路!”江尚舟目光炯炯看着对面的丘夫子。 丘夫子没有再劝,只是再叹一口气道:“好,那老夫不再劝你了。” 他话罢便已然消失在了船上。 江尚舟再一回头,却发现自己已经已然出现在了大军面前,那条河已然不在。 有将领连忙走上来对着他道:“江大人,你没事吧?那老者是……” “太学府丘夫子。” 对于丘夫子的身份,江尚舟没什么好隐瞒的。 “什么?”众人哗然。 他们摸不准这位老先生出现有何意图,难道他是来帮助大乾的? 江尚舟没有言语,只是命令大军向北而行。 彻底走出淼州边界后,再往前行数十里,便是离州的地界。跨过这部分离州地界,便是原京城的位置。 但如今的京城,已然被魏国贼子给占据。想要越过这部分离州地界去京城,这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十万大军即刻开拔到离州附近。 趁着夜色,大乾的军队攻入了离州边界的关卡。 此前,魏国的让也未曾想过,偏安一隅的大乾朝廷真的会打过来。这防守关卡魏国将领有种措手不及的感觉。 加上关卡城池内,一部分百姓依旧念大乾的旧,听闻江尚舟的大军打过来,这座城池第一时间就被攻了下来。 其后,大军趁热打铁又连攻三座城池。 似乎一切大好,势如破竹的时候,江尚舟却让大军原地就此休息,并且第一时间让人去加固已攻下的三座城池。 这让江尚舟身边的一些将领不解。 有人道:“大人,我军士气正旺,连攻三座城池,如何不趁热打铁继续向北?” 江尚舟则摇头道:“其一,连攻三座城池,只是因为魏军没有防备。” 能让大乾都差点灭国的人,那绝对不是酒囊饭袋。只是任谁都没有想到,偏安一隅、孱弱不堪的南乾小朝廷马上会反击打过来。 待到魏军反应过来,后面的战就不是那么好打了。 “其二,我军千里奔袭而来,未曾充足休息。再战,我军必吃亏。” “其三淼州边境上尽是平原。一旦我军兵败,往南而去,将再无立足之地。而离州这三座城池加固一下都是易守难攻。我军可休整之后,再行北伐。即便前方战事失利,我军也可回到这三座城池,再做谋划!” 听了江尚舟的分析,一众将领都不再言语。 这一天,除了一部分人戒守严禁之外,大部分人就此休整。 不久之后,魏国果然有大军驻守在了前方的关卡上。有大乾这边的将领再去攻城,却是无功而返。 对于这个结果,江尚舟并不意外。 往后,魏军只会越发小心翼翼。两军对垒,更重要的就是在于一些细节。细节上,谁犯下错误,谁赢的几率就更大。 对此,江尚舟却有十足的把握。 他就此让军队驻扎在三座城池内,一边开垦荒野屯田,一边禁闭城门,对于外面魏军的叫骂,一概不去理会。 这让对面的魏军以为江尚舟是准备当随头乌龟,不出城迎敌了。 但偏偏就在对方魏军松懈的时候,江尚舟却是又倾全军之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又一座城池攻下。 往后,接连几个月的时间,江尚舟带兵又连攻下几城,捷报连连传到南方小朝廷中。 朝堂上一些人闻言则是大喜: “哈哈哈哈!江大人果真厉害!以此之势,将来攻下京城,还于旧都指日可待!” 连作为皇帝的赵南脸上也洋溢出了笑容。 可也有一部分人则是阴阳怪气道: “呵呵!一切都只是美好的假象罢了!前方战事吃紧!国中现有的大部分收入都用在了战事上……若是将来发兵打到京城旧都便罢了!若不能……如此大的军需需求,后续不能供给!那时大乾又该如何?” 赵南闻言变了脸色。 这话并不是危言耸听。 和对面坐拥富饶三州的魏国相比,南方小朝堂所在的四洲虽然也不贫瘠,可最大的问题在于。魏国上下是一片心齐,可他们这个小朝廷不说朝廷内的纷争…… 便是淼州以南四洲之内,大部分的士家都不服这个朝廷。 对于朝廷,他们本就不愿意出钱出力。 如此和北方的魏国耗下去,南方小朝廷只会越发被动。何况小朝廷举全国之力,才凑出十万人马。 魏国若是认真,凑出五十万人马也不成问题。三州之内的大部分士族也都愿意出钱出力!很可能,魏国会凑出更多的人。 这场北伐,一旦失败…… 大乾离灭国也不远了。 所以打从一开始,有人就不看好这场北伐。 “这……” 赵南坐在淼州郡府的府邸内,显得有些为难。 他一向都没有主见,对于这场北伐他也只是想当个甩手掌柜式的皇帝,所以才同意北伐。 可近些天,他听着一些言语,有关江尚舟的言语。他不这么想了。 传言中说,江尚舟若是兵败,很可能会直接带兵投敌魏国。 这些言语,再结合当下,即便前方战事捷报频传,可他也对江尚舟抱着几分怀疑。 “胡说!不北伐!等着魏国灭掉青、幽二州之后亡国吗?” 七贤王赵勇烈开口骂道。 不北伐有北伐的道理。 可另外一方面,不北伐。魏国一旦将青、幽二州收复,等待南方小朝廷命运的就只能是亡国,且根本没有翻盘的机会。 北伐,兴许还有可能光复大乾。 “七王爷,你应该知道……国库空虚,可大部分的钱都收来用在军费上了……这里的百姓不活了吗?” “百姓不活了?呵呵!是你们活不下去了吧!表面上一个个看着很是节俭!可背地里夜夜笙歌,大鱼大肉的人大有人在!” 赵勇烈骂道。 顿了顿他又道:“要是大家都愿意出力!江尚舟在前方北伐,何至于军粮都凑不到!要在原地驻扎屯田……谁若再言罢兵北伐!便是和本王做对!” “皇叔息怒!息怒!” 赵南到底还是怕自己这个皇叔的。 眼见赵勇烈发怒,不敢再多言语。 皇帝都这么说了。其他人就是再如何心生不满,也不敢把事情抬到明面上说,只能就此作罢。 …… 大魏初元三年。 原魏国开国皇帝庄兴,在出征青州的路上却是顽疾发作去世。 这顽疾乃是三年前打到大乾旧都时,被人砍中左腿,当时由于所伤严重,有人建议直接截掉这条腿。 但庄兴却是并未在意,毕竟他作为一个武将打了一辈子仗!没了一条腿,上不了马?那他还算什么武将? 所以当时他也只是命人用药,勉强保下了腿,但到底是落下了顽疾,走路一瘸一拐,此外当时也有大夫给他断言,日后他这条腿若是再有所伤,若不截肢,他必死! 却不想如今一语成谶,他腿还在,但人却死了。 由于庄兴死的突然,生前也未来得及留下遗诏。他膝下三个儿子开始了皇位争夺。 已然得知此消息的江尚舟则是大喜,趁着魏国内乱之际,一路北上,竟然直接打到了京城附近。 大乾的旧都京城,也就是现在魏国的国都。 得知这个消息,魏国的人显得有些慌乱。 京城向南以外的边城关卡外。 已然头发斑白的江尚舟,带着十万大军兵临边城城下。 边城之后,便是魏国国都。 此时的魏国国都内,算是兵力空虚的。 魏国以南的云州,虽然也能调取兵力过来,可到底会迟上一步,最起码云州发兵过来需要半个月时间。接下来半个月的时间内,若是能攻下京城。 魏国必亡! 但江尚舟也明白,这是属于大乾光复最后的机会了! 虽然看起来,他这三年来,一路北伐都很顺利!可事实上,南方小朝廷国库每年收上来的费用都用在了北伐上! 一度间,甚至费用都不够。 现在朝中,许多原本支持北伐的人,也对北伐显出了反对的姿态! 若不是七贤王赵勇烈在背后撑着,北伐早就中止了! 北伐…… 纠结还能不能进行下去!一切都是未知数! 所以,接下来的半个月内,必须要攻下京城!若攻不下,北伐就此终止!自此,大乾将再无光复的可能。 不过对于半个月攻下城池,江尚舟自然有把握。 毕竟,魏国现有的内乱,都是他故意挑起来的。 庄兴的三个儿子虽然都可算是合格都储君,可到底三人都容不下对方。江尚舟在听闻庄兴死亡的消息后,就马上命人潜入京城,散布起了谣言,说庄兴生前有意立大儿子为皇帝,并且捏造了一些事实刻意去抬高了这位魏国大皇子的民间威望。 但这却不是其他魏国两位皇子愿意看到的…… 自然三人间有了间隙,也就有了魏国后来三位皇子的内乱。 眼下,魏国三位皇子回过神来已然太迟了! 一切都和他预料的那样,他只花了三天时间,就打的边城要准备开城门投降。 可偏偏这个时候,一道远在千里的圣旨就此传来。 这道圣旨,正是来自赵南的手笔。 来传话的那位范姓太监开口道:“奉天子之命,要江尚舟大人速速回浍城救驾!” 浍城,这是淼州的郡府所在的城。也是南方小朝廷的临时国都。 太监显得焦急 ,马上又道:“江大人,咱家也知道您现在北伐处在关键时期!可……陛下现在也是危在旦夕啊!不知从哪儿出现一伙贼兵!在浍城附近作乱!” “作乱?” 江尚舟沉下神色。 他并不是完全相信面前这位太监的话。 他虽在北伐,可常常和七贤王赵勇烈私下互通书信。知道面前这个太监是常常跟在皇帝赵南身边的那位太监,本就是个爱吹耳边风的东西,本身贪生怕死、见风使舵不是什么好货色。 若是真有贼兵作乱,这家伙早跑了。怎么可能冒死跑出来送赵南的旨意。 再者…… 面前的这人只是个太监!真有要紧的信件,怎么会选个太监来送? 江尚舟隐约觉得,这浍城不该会。 可江尚舟也看得明白,太监带来的……的确又是赵南的手笔。 若不回,他便是抗旨,便是乱臣贼子!即便攻下京城,但脱离了赵家王朝的他,又算什么呢? “大人!不该回!” “江大将军不该回!不该回啊!” “大人!” 江尚舟身边几人连连对着他劝道。 有人也道:“我看是这死太监妖言惑众!杀了他!我们只管攻城!” 太监看在眼里,想回声骂回去,但看着这帮武将一言不合就要杀人,他觉得心惊肉跳,便把话又咽了回去又改口道:“江大人,在下也只是传话……何苦要杀我?” 江尚舟看着即将要攻下的边城,不知想到了什么,只是拦下要杀太监的武将,回头看了一眼边城道:“攻下了城,我们也只是乱臣贼子……我们……回吧。” 最终,他还是撤了兵向着浍城回去了。 …… 浍城这里,赵南正在郡府府邸内看着歌舞,听到江尚舟班师回朝,显得有些欣喜。 他对着一众朝臣道:“看吧!你们都说江大人在为有二心……可是朕一道旨意他就回来了!这不是忠心可鉴吗?” 他像是打赌赢了的孩子,显得有些开心。 一众朝沉闻言,也是纷纷低下了头,似乎是愿赌服输。 但也不乏有人像是看傻子一样看向赵南。 外面,江尚舟火急火燎走了进来道:“陛下说,有贼兵作乱?贼兵呢?” 赵南则是支支吾吾道:“这……贼兵已经平定,江爱卿不必多虑!再者,朕有些想您了,想召你回来,看看你!” 看着赵南连谎言都编不像的笨拙样子,江尚舟道:“陛下啊陛下!你知不知道臣发兵已到京城旧都脚下!只需再一日,臣就可攻下京城……而陛下却是听信一些谗言,要召我回来……” 他惨然一笑道:“不是天要亡大乾!是赵家乾氏要自取灭亡啊!哈哈哈哈哈!” 第720章 议和 江尚舟对于会浍村本就是持一种怀疑态度。 他想过各种可能。 但未曾想过,赵南召他回来只是想看看他忠不忠心。这是何等的可笑? 一众朝臣则是听到他说出大乾要亡的这类言语,其中工部尚书古士元道:“江大人!你说我大乾要亡……你是何居心?难不成你是要造反?” 一句“造反”二字说出。 赵南立马变了脸色,但他还是对着江尚舟道:“江大人,朕念在你北伐有功,暂不追究你言语中的过失!既然江大人忠心可鉴!那还请江大人回府修养吧……这些日子有劳你了!你便安心做你的中书令吧。” 他话中的意思很明显,北伐就该由此作罢。并且无形中已然要回他的兵权。 江尚舟则已然心灰意冷,莫说北伐就此作罢,便是再让他去北伐,大乾已然没有翻盘的可能。 同一时刻,赶来朝堂的还有一人,便是七贤王赵勇烈。 前些时候,他闻言南方南蛮有人作乱。 虽说这个消息刚传出来的时候,他是不相信的。毕竟,南蛮算是他们小朝廷南方能安定下来的一个重要因素。 换句话说,南蛮就是他们的盟友,怎么可能说乱就乱? 但前方的北伐已经处在一个关键阶段,为了不出任何乱子。他还是决定亲自去南蛮看看。 结果南蛮那边一切安定。 他隐约觉得,自己可能被朝中的人算计了!果然,他再回到浍城,就到了江尚舟已然回到浍城的消息。 眼下,赵勇烈提着手中的马鞭气势汹汹走到了朝堂上。 看着作为皇帝,却一脸闲散惬意、事不关己的赵南,赵勇烈直接骂道:“陛下怎能如此糊涂……只是因为听信谗言,就要召江大人回来!你知不知道北伐机会一旦错失,我大乾再无翻盘的可能!” 他眼中的怒火几乎压盖不住。 看着这个不成器的侄子皇帝,更是恨不得抽他一马鞭! 赵南看着暴怒的赵勇烈,起初是有些怕的。毕竟他自小到大,都怕这个皇叔。 可近些天,有些事他也想的很明白。他才是皇帝,凭什么就要这个七贤王赵勇烈呢? 于是,他壮着胆子道:“皇叔!朕自有决断!皇叔既然已从南蛮归来!便回去休息吧!朕累了!退朝吧!” “你……你个昏君!” 赵勇烈看着赵南这副事不关己的模样,终于忍耐不住拿起手中的马鞭就要向赵南打去。 “快……快替朕拦下他!拦下他!” 赵南显然有些怕了,以袖袍掩面,在一群小太监的掩护下连忙从朝堂退了出去。 一群大臣也将赵勇烈拦住道: “王爷息怒!息怒!” “陛下这么做必定有他的考虑!” 赵勇烈作为王爷自然也有一定威望,何况他手握浍城的护卫军军权,众大臣不敢过分激怒他。 眼见赵南已然走远,又见着江尚舟已然回来,北伐机会已错失,木已成舟、大势已去,赵勇烈想到这里,像是一下失去了精气神一样收起马鞭,也准备向朝堂外走了。 江尚舟紧随他的步伐跟了过去。 赵勇烈看着江尚舟,似是想到了什么,但几次开口,却都欲言又止。 江尚舟则道:“王爷,今日之后……我便要离开浍城了。自此以后,隐姓埋名,世上再无江尚舟。老臣知道王爷要说什么……只是老臣一腔热血已然付诸东流。老臣……累了。” 他是真的累了。 他已然年近六十,才有了一个展露头角的机会,更想报七贤王赵勇烈的知遇之恩。 他的一腔热血都付在了过去三年的北伐上。 即便要他再北伐,也无任何的希望和胜算了! 他更清楚知道,自己再留在浍城,等待他的就是被人算计,死不瞑目的下场。 “那你有何打算?” 赵勇烈看他心意已决,似乎也不再阻拦。 “王爷对我有知遇之恩,我不敢有所隐瞒。此一去,我打算北上投奔魏国了!我年岁已然不小,只是这一身本事到底无法施展……” 经此一事,他像是彻底想明白了什么。 是啊,只要天下安定,谁做皇帝有区别吗? 赵勇烈闻言,有那么一瞬间立刻对江尚舟产生了杀意。 他知道江尚舟的本事,对方若去投奔魏国,必定会加速大乾的灭亡。 但江尚舟故意把自己的意向告诉他,似乎也是在变相告诉他,他江尚舟的生死、是去是留全在他赵勇烈一念之间。 “你走吧。这里……不值得你施展你的才华……”赵勇烈叹了一口气,最终将拔出的剑又收回了剑鞘。 “多谢王爷不杀之恩。他日若是战场相见,我自当率军弃城而去,再退避三舍!” 江尚舟认真说道。 若有可能,他也希望辅佐赵勇烈。 但种种原因夹杂在一起,赵勇烈注定做不了皇帝。 “王爷,离去之前,我还有一言相告。陛下是个没有主根的人,身边人说什么,他便信什么。说不得有一天,他会因为谗言而害你!” “本王知道。但本王是大乾的王爷,大乾的存亡,比本王的命还重!” 赵勇烈同样说的认真。 江尚舟知道,自己是劝不动他的。 于是,江尚舟准备离去。 只是他刚下朝堂不久,就被人告知皇帝赵南下令派出人,已经抄了他的府邸,他的一家老小二十七人当场被抓,并在市井被砍了头! 他这才意识到,其实在朝堂上,他说出大乾要亡的时候,赵南就对他起了杀心。 而告诉他这一切的人,正是跟随他北伐对他忠心的将领之一。 不然他这会直接奔家而去,等待他的也是死路一条。 在那位将领的带领下,他来到暗处看着街道上被砍掉脑袋的一家老小,江尚舟说不出是一种怎样的心情。 “江大人忠心耿耿!那狗皇帝就因为身边有一些耳边风,就对大人的家人痛下杀手!这样的狗皇帝,这样的朝廷就该灭亡!” 将领开口,为江尚舟感到不值。 似乎也是说出了江尚舟的心声。 江尚舟没有多言,只是暗暗道:“我必灭乾!” 他一腔热血都付在北伐,对大乾的忠心更是日月可鉴!可换来的是什么呢? …… 大魏太和七年。 已然继位为魏天下的皇帝庄光,在身边一位谋士的辅佐下,用了仅仅五年的时间,将青州和幽州给收复。 自此以后,青、幽二州也并入了魏的版图。只待将南方小朝廷灭亡,便可统一天下。 据说,这位谋士姓尚,年过花甲,头发半白。当年还是大皇子的太和帝能成为皇帝,也是这位谋士出谋划策。 如今,魏国的一切都欣欣向荣,境内平和。 再那位尚姓谋士的建议下。 太和帝发出八十万兵马挥兵南下。 显然,这就是要向南方的大乾的小朝廷发动灭国战争。 这几年时间以来,南方的大乾小朝廷停止北伐后,由于不需要连年征战,国库渐渐充盈起来,作为皇帝的赵南也修建了属于自己的宫殿。 南方小朝廷在经济上,也有了一定的发展。 可另外一方面,南方小朝廷的税收却是加重了不少。 且南方朝廷这里,自皇帝到下方大臣,不知何时起了一股奢靡攀比之风 ,每个让都是尽可能在展现自己的财力。 有人荒唐到,用蜡烛当作烧柴的柴火,在自家府邸烧饭一烧就烧了半个月。还有的人,用金箔铺路,将自己府邸周围的路都铺了个遍…… 这些年,魏、乾两国虽偶尔摩擦。 可大多时候都是魏在进攻,乾只做防御。 可这次魏国八十万大军开来,浩浩荡荡让第一时间得知消息的南乾小朝廷慌了。 连那些原本坐以待毙,手握兵权准备趁机作乱的世家也慌了。 对于那些世家来说,他们一直在等待有人杀死赵家皇帝后,他们再趁机作乱,谋取天下。 可不曾想,这几年时间,对面的魏国发展太过生猛了,竟然不知不觉将青、幽二州都被吞并了。 当年江尚舟北伐时,那些世家怎么都不肯出力。现在或许是威胁到了他们的存亡,世家们联合,竟然在短时间被凑出了二十三万人马。 只是这二十三万人,没有在一起磨合过,大多数人由于常年没有作战,已然没了斗志。 所以当这二十三万人被拉到淼州北境用来守边境的时候,直接就被魏军给打散了一半。 前方战事不利。 后方南乾小朝廷里,有人提出建议可向北方的魏国俯首称臣,再送出一些土地和钱财求和。 送出的土地便是淼州北境那大一块的平原。平原之后则有大片的水域可作为天然屏障。 赵南显得慌乱,在朝堂上问道:“哪位爱卿愿去和魏国议论求和一事?” 但此时却没有一人愿意站出。 有传言说,跟在魏国太和帝身边的那位尚姓谋士,疑似是当年的江尚舟。 而在场的朝廷中,有一个算一个,当年赵南要杀江尚舟全家,每一个人都曾多多少少吹过赵南的耳边风。 因此,他们怎么敢跑去议和,那不是找死吗? “皇叔,此事……” 赵南看向了头发花白,年事已高的赵勇烈。 后者却是冷哼一声道:“领兵打仗本王一万个愿意!去做亡国奴求什么议和……本王做不来!要本王说,陛下如此英明神武,你怎么不去议和?” 他句句都是讽刺。 赵南虽然气愤,可无法反驳他。 他也不敢去见那疑似是江尚舟的尚姓谋士。 “陛下,奴才愿意前往!” 赵南身边,那范姓太监则是自告奋勇。 他不相信这世上就有那么巧的事情。何况那人就是江尚舟,两军交战不斩来使! 再者,范姓太监也有他的小心思,他看得出来大乾赵家天下算是要亡了。他要为自己的后路做准备了。 这趟过去议和,便是要和对面的魏国那边为自己谋个活路。 他相信,只要自己银子使用的够多,将来大乾若是亡了对面是会有人要庇护他的。 再者,即便大乾现在不亡,自己出使一趟议和,这必然会进一步得到皇帝赵南的赏识。 怎么想,这都是不亏的买卖。 “哈哈,范爱卿请起!看来,只有范爱卿懂朕想什么!”赵南故作一番感动。 当然,他也没有想到,这个时候他身边能用的人,竟然只有一个太监。 “呵呵,让个太监出使……不怕惹人耻笑吗?” 赵勇烈继续讥讽道。 “这……给他粘上胡子,只要他不说自己是太监,谁能认出来呢?”赵南又言。 “呵呵。陛下可真聪明啊!” 赵勇烈阴阳怪气说道。 作为皇帝的赵南和一众朝臣似是也被赵勇烈骂得脸上无光,纷纷低下了头。 可最终,那范姓太监还是粘上胡子,带着礼物向着淼州北境而去。 …… 北境边界的魏军大帐之中。 当范姓太监路过重重把守,来到主帅大帐之后,见到主帅之后,也是惊掉了下巴。 没有意外,那作为主帅的尚姓谋士,不就是当年的江尚舟吗? 江尚舟看着面前大乾前来议和的使者后,冷笑一声道:“我不和太监议事。” 当年他功败垂成,这太监至少就有一半的功劳。 他未曾想过,这太监竟然还敢自告奋勇前来议和! 此言一出,整个大帐内都起了议论声。至少从外表来看,这范太监粘上胡子,说话中气十足,也不像是个太监。 范太监虽然慌张,但面上镇定自若道:“尚大将军此言何意?” 江尚舟缓缓起身,目光带着杀意看向范太监,忽而前者一把扯下来后者胡子。 “大将军……你……”后者显得混乱,嗓音也发生变化,变得尖细。 “呵呵。看来乾国并没有想议和的意思!派个太监来糊弄我们?” 江尚舟看向大帐内所有人。 范太监看得出来,江尚舟这些举动就是故意的。 江尚舟拔出剑搭在范太监脖子上,后者吓嘚跌坐在地上,可这时前者又对他小声道:“你们想议和!我也不会给你们这个机会!但我没想到,你们会蠢到让你这个阉人来议和,这下即便我想议和!我身后的魏国皇帝也不会同意。” 第721章 烂到骨子里 范姓太监很慌。 感受着脖子上搭着冷冰冰的剑,他毫不怀疑下一刻江尚舟会砍上去。 “滚吧。老夫不杀阉人……” 但下一刻江尚舟收回了剑。 范太监松下一口气,知道自己命保住了。但议和之事算是就此谈崩了。 他不清楚,回去该和南乾小朝廷如何交代。 可也就是他转身准备离开的时候,江尚舟却又叫住了他:“慢着,老夫是让你可以离开!但是要你以一个太监的身份离开……懂吗?老夫要让天下人瞧瞧,现在的南乾朝廷是多么窝囊,连出使使者找的都是一个太监!” 他挥了挥手,示意身边人拿来一套花花绿绿的衣服。 那正是一套太监的衣服。 此外,他还命人拿来胭脂水粉。 江尚舟接着又道:“扒下他的假胡子,让他穿上这身衣服和抹上胭脂水粉出去!太监就得有个太监的样子!” “你……你……” 范太监知道,江尚舟不止是在羞辱他,更是在羞辱南乾朝廷。 这样的羞辱,远比杀了他还要难受! 他有些恼怒,但他更畏惧此时的江尚舟。 就这样,在大帐中一声声的嘲笑声中,范太监换上了滑稽的太监服饰,抹上胭脂水粉,将自己的脸抹到像是裹了一层面粉一样白,走出了营帐。 南乾的使团,看到范太监这幅样子走出对方的主帅大帐,脸色都变得异常难看。 江尚舟看着远处慢慢走远的范太监,将视线收了回来。 他并不是单单要羞辱对方,更是要借此打压南乾朝廷在南方百姓心中的形象。 随后,江尚舟对着身边的将领说道:“传令下去。大军休整十日后,南下灭乾!” 十日时间,足够让今日范太监的事情传遍整个南乾,也能将对方的士气打击到体无完肤。 果然,当南乾朝廷派出一个太监出使魏国议和的事传出去后。 整个南乾地区的百姓,都显得异常激动! 去议和割地赔款这件事情,本就很窝囊和憋屈了!可偏偏南乾朝廷还要让一个太监去议和! 这是何等的荒唐和可笑? 一时之间,一份份联名信被送上了南乾朝廷的奏折中。其中直言不讳说着南乾朝廷的窝囊! 有儒生更是走到大街上,对着当地府衙大骂南乾朝廷的无能。 南乾朝廷方面,自是也见不得这些骚乱事件。马上派人去镇压。 可越镇压,换来的却是百姓越发的对朝廷失望。短短十天之内,百姓们从一开始对朝廷的口诛笔伐,发展到了各地起义。 各地都是对南乾小朝廷的讨伐骂声。 有些替南乾小朝廷守着重要关卡的将领,似乎是也觉得南乾已经无可救药,干脆转而大开城门,欢迎魏军的到来。 就这样…… 原本淼州诸多水域作为屏障,还可以阻拦魏军,但因为诸多南乾将领的倒戈,魏军不费吹灰之力,连连南下。 甚至魏军南下的船都是这些倒戈将领给准备的。 此刻的南乾朝廷内,更是一片人心惶惶。 因为眼看魏军就要打到浍城底下。 皇宫内,皇帝赵南看向一众朝中大臣道:“哪位爱卿愿意为朕解忧,去阻击魏军?” 可底下,一众朝臣一言不发。 现在这个时候,众人都明白,所谓的阻击不过就是螳臂当车,为众人再争取一下时间,好再往南方去逃。 似乎是预料到了南乾大势已去。 一个月前,赵南也派了使者前去南蛮。想着若是前方战事不利,一众人好退去更南边寻求南蛮庇护。 可坏消息总是接踵而至。 前方战事不利,后方从南蛮的使者也回来了。 使者带着颓废和几分绝望道:“陛下,南蛮……拒绝庇护我们!” “什么……怎么可能?” 赵南不可置信。 要知道,过去大乾和南蛮一度交好,怎么对方突然就不选择提供帮助了? 那使者回道:“陛下,南蛮奎相部的人说,过去庇护我们是看在神灼卫李掌司的面子上。但现在他说我们南乾朝廷是……是……” 他话说到一半没有再说,似乎是对方将话说的很难听。 “是什么?” “说我们南乾朝廷灭亡是咎由自取!” “这些南蛮泥腿子,他们怎么能这么说?” 赵南显得气愤! 他越想越气,甚至骂起了江尚舟:“那江尚舟真是养不熟的白眼狼!朕当年待他不薄!他怎能转投魏国贼子……来灭朕的大乾!” “哈哈哈哈哈!本王倒觉得南蛮人说的没错!大乾的一切就是咎由自取!还有陛下,当年若不是你杀了江尚舟全家,何苦逼他转投魏国?一切的一切,不是咎由自取是什么?” 七贤王赵勇烈看着赵南骂道。 “皇叔……你……可你也是是我大乾赵氏的人,你就眼睁睁看着我大乾灭亡吗?” 赵南无奈看向自己这位皇叔。 赵勇烈骂归骂,可到底还是心软了,正如赵南所说,他也是大乾赵氏的人。这里的所有任何一个人,都可以抛弃赵南而去。但他不能。 只因他是大乾的王爷,当今皇帝的皇叔。 “老臣愿带亲兵三千,为陛下前去阻击魏军!” 赵勇烈开口说道。 “好!好!” 赵南脸上显出喜色。 “只是在那之前,老臣请求陛下先杀了三人!此三人妖言惑众,今日我大乾有此一难,此三人在其后推波助澜,自是该死!” “皇叔请说!” 赵南连连对着赵勇烈点头。 这一刻有人肯出来阻止魏军已是不易。 赵南的想法也简单,趁着赵勇烈阻击魏军的时间,他便马上离开浍城向南而逃。 虽说南方南蛮明确表示不会庇护他们。可先逃到最南边,能活一天是一天。 “要杀哪三个?”赵南忙问。 “其一,掌印大太监范勾,此人最是爱见风使舵,陛下听了他不少耳边风,也做了许多错事,此人该死!其二,童贵妃童瑞,此女祸乱后宫,常常挑拨君臣关系,也该死!其三,工部尚书古士元,北伐期间此人多次阻拦北伐,北伐失败与此人有莫大的关系!” “这……这……这……” 赵南面对赵勇烈的话显得有些为难。 这三个人赵南都舍不得杀! 大太监范勾能言善辩,总是能说些俏皮话逗他开心,童贵妃天生丽质,这是难得一见的美人,有人言她的美貌和神态有几分那位李掌司的神韵。 至于工部尚书古士元,他为自己修建了宫殿,也给自己鼓捣了一些稀奇古怪的好玩意,自己怎么舍得杀他? “陛下若是早几年杀这三人,何苦有今日之难?”赵勇烈看赵南犹豫不决,又质问一句。 “好吧。” 赵南叹了一口气后,答应下来。 他自己的命都快要保不住了,何苦去管这三个人的性命? 他道:“就按皇叔的意思办吧。” 随后,范勾、童贵妃、古士元三人被捆绑推了出来,在宫殿外,赵勇烈亲自砍了他们的脑袋。 那童贵妃确实生得美丽,有见过李月白画像的人也会觉得此女侧脸时,二人是有几分相似的。 可到底童贵妃此人蛇蝎心肠,常年祸乱后宫,又哪儿比得上那位李掌司大人半分? …… 浍城外。 魏军几乎没费什么气力,就撞开了浍城的城门。 见城门之后,却是一个白发老者身披铠甲,带着一众兵卒杀了出来。 有人认了出来,那白发老者是南乾的王爷赵勇烈。 这位王爷已然是年近七十的年岁,但一双眼睛却是炯炯有神,他手持双鞭,骑在一匹红色的红鬃烈马上,似乎已然做好了和南乾共存亡的准备。 魏军后方的主帅阵营中,当江尚舟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却发下号令鸣金收兵,将已然破开的城门阵地,又转送回了乾军手中,并且命令三军往后退了三十里地。 随后魏军中又传出消息,一日之后,魏军将再攻浍城。 乾军这边,一众人对于魏军的突然退兵显得不解。 但只有赵勇烈明白,这是对方魏军的主帅江尚舟在兑现他昔日的诺言。 后者说过,若有一日他们战场相见,他将弃一城而去,且退避三舍。 且作为曾经南乾的臣子,江尚舟下令魏军一日后再攻城,这已然是仁至义尽。 要知道,战场上瞬息万变。 一日时间,足够南乾这边再将南方的一些兵力调过来阻击魏军。 虽然南方剩余的兵力也只有五万。 与魏军八十万兵力相比不算什么。可浍城之后还有着不叶城的大山和水域阻隔魏军,南乾朝廷还能因此再撑上一撑。 “如此忠义之人……是我大乾留不住你啊!”赵勇烈想着魏军对面的江尚舟无奈感叹一句。 可一日之后。 一切却并不像赵勇烈预料的那样,南乾朝廷派那五万兵马前来支援他。 反而是前去后方寻求支援的人带来了一则消息。 说似乎是赵南因为江尚舟的举动,对赵勇烈产生了怀疑。 赵勇烈看向求援回来的人问道:“陛下怀疑我什么?” 那人道:“陛下听身边人说,王爷领了五万兵马后反过来会抓他,前去魏军面前邀功!毕竟,您和江尚舟是旧识。” “哈哈哈哈……” 赵勇烈仰天大笑起来。 对于这个结果,他又并不是很意外。 难怪,民间有人说他们赵家算是烂到骨子里了,他算是见识到了。 身边有人劝赵勇烈道:“王爷,陛下既然弃我们而去!您既然是和江尚舟是旧认识,不如就此举城投魏军算了。江尚舟必然会善待王爷……” “他赵南想做个窝囊皇帝!但我不想做个窝囊的王爷!我赵勇烈既身在大乾皇室,当死在大乾灭亡之前!愿意随本王杀向魏军的,就随为而来,不愿意的,也可就此南逃而去……” 赵勇烈说道。 他话罢之后,并没有任何一个人离开。 三千亲兵,跟随他征战多年。甚至相比较朝廷的调令,他们更认这位王爷的口谕。 “好,兄弟们。随我杀!” “杀!杀!杀!” 赵勇烈重新上马,三千人或是以枪点地,或是以刀剑拍向盾牌,发出铿锵之声。 再次打开城门后,赵勇烈带着身后的亲兵向着魏军而去。 魏军这边,坐在战车上的江尚舟看着赵勇烈而来,身边有将领给他建议道:“大将军,可让弓弩手上前……三千人顷刻间便可被射成筛子。” “不了,让最前面的轻骑兵去吧,给这位大乾最后的王爷……一点体面吧。” 江尚舟缓缓说道。 很快,魏军和赵勇烈的人厮杀在了一起。 两方厮杀在一起,又分开,然后再厮杀在一起。 如此反复几次后,赵勇烈身边只剩下了四十一人。 又一番厮杀后,这位大乾最后的王爷死在了乱军之中。 他的尸体被江尚舟命人刻意找出。 江尚舟道:“将他的尸体送去旧都京城,葬于乾朝皇陵吧。” 这件事情,他相信大魏那位太和帝也不会反对。 作为大乾最后一个有气节的王爷,他理应有这个待遇。 赵勇烈战死。 消息传到南乾的后方,赵南再一次为自己听信谗言感到懊恼。 他这才知道,自己错怪了自己这位皇叔。 他们逃到了淼州的最南方,可已然没有士族愿意接纳他们,他们就像是无头苍蝇一样乱飞,每天听着魏军步步南下的消息,在惶恐中度日。 某天魏军的大军终于来到离他们只有十里外的地方。南方那五万兵马,也被打的溃不成军。 而一众南乾的赵氏子弟已然逃无可逃。 这个时候,赵氏子弟展现了他们顽强的生命力。 有的过去名为公主的人,为了活命,甚至不惜将自己扮作娼妓将自己留在暗巷子里,开始接客。 还有的皇子,刻意将自己的腿打断,弄的满身污垢跑到乞丐群里,吃着他们曾经根本吃不下发嗖了的硬馒头,试图避开魏军的搜寻。 可最终无论他们怎么躲。 又都会被魏军给一一找出来。 和那位七贤王相比,这些赵氏子弟简直就是烂到了骨子里,没有一丁点的气节。 至于那位皇帝赵南,当江尚舟找到他的时候,他为了吃上一顿饭,竟然在三天以前将传国玉玺典当了 出去。 默默看着这一切的李月白也不禁感叹,赵氏子弟的确是烂到了骨子里。 第722章 掌司老祖李月白 赵南躲在一家农户的猪棚里试图躲过魏军的搜捕。 可还是被魏军中一个黑脸汉子给从猪棚里抓了出来。 那汉子和一众魏军看着赵南大笑道:“哈哈哈哈哈……南乾皇帝!” “朕不是……不是……不!我不是,我不是!”赵南连连摆手。 黑脸汉子身边,一个儒生模样的年轻人,看样子是军中的参军,他则是走到赵南身边道:“赵南,你皇叔赵勇烈尚且有气节战死在浍城!同为赵氏子弟……你怎能如此窝囊?” 被魏军的人直言不讳骂着,赵南不但没有去反驳,反而道:“你说的对!我是窝囊!还请问一句,我大乾虽亡,可我怎么说都是一国之君,罪不至死……不知魏太和帝 ,愿不愿意封在下一个闲散爵位,我只图安乐即可……” 他顿了顿又道:“纵观过去历史,凡有被灭国国君,都会被网开一面,给予一个闲散职位度过余生,这……” 他话说到一半,却发现周围的人都在看着他。 正如赵南所说,纵观已有的历史,若一国被灭,国君不一定会死。正如魏太和帝为了彰显自己的仁慈,也定会给赵南一个闲散职位度过余生。 可这话却是由赵南自己说出,却是有些厚颜无耻了! 连一众魏军的人都觉得不可思议! 未曾想过,赵南口中能说出这种话! 随后,江尚舟也赶到了这里,那位儒士参军将刚才的一切都告诉了江尚舟。 后者听罢,也觉得震惊和不可思议。 未曾想过,赵南能说出如此厚颜无耻之话。 江尚舟思索少许,看了一眼北方的大乾皇陵,摆了摆手屏退了众人,身边只留下几个心腹。 见四下再无其他人,他开口对着赵南道:“我也算南乾的旧臣。陛下是这么个心态,苟活于世,不怕后人耻笑吗?” 赵南则道:“那……那你想怎样?” “我想给陛下一个体面,至少作为大乾最后一个皇帝。我作为南乾旧臣,看在过往的君臣情谊上,也该给陛下一个体面。” 江尚舟说道。 随后他命人摆了摆手拿来三尺白绫,又指了指猪棚外的一棵枯树道:“我会告诉天下人,南乾皇帝自知光复大乾无望,又羞愧面见世人,便自缢在了外面那棵树上吊死!” “这……这……” 赵南大惊。 “来人,帮他体面!” 江尚舟冷冷说道。 先前那黑脸汉子一把将赵南给按住,两个兵卒过来将白绫搭在后者脖子上绕了一圈,再一用力,赵南涨红了脸,又过几息时间后,赵南已然没了气息。 随后,那黑脸汉子用白绫绕在他脖子上,将之挂在了树上。伪造出一副自缢身亡的假象。 对于江尚舟来说,他本不想多此一举。 只是他到底还是念及赵勇烈的旧恩,自然想让着大乾最后一个皇帝死的体面些。 至少在后来史书上,能对大乾大灭亡评价不是那么难看。 随后几天,南乾皇帝的死也传回了京城。 魏太和帝闻言,命人将赵南的尸体运回京城,葬在了乾朝皇陵之中。 只是…… 这一过程中,属于大乾的传国玉玺却是遗失在了民间。 这件事情可大可小。 大的方面讲,这玉玺乃是旧唐时就传承下来的,玉玺的更替也象征着王朝的更替。玉玺遗失,这就显得魏得天下有些名不正言不顺。 若是玉玺落在某些有心人的手中,难免会再生事端。 小的方面讲,魏已经统一天下,那玉玺自然无关重要。 思索再三,李月白便想着顺手去寻回那玉玺,再交到魏天子手中。 …… 说起来,那玉玺正好也就落在淼州不叶城中,一位方姓大户的手中。 这方姓大户的当代家主名为方劭。 在不叶城中,也是数一数二的大户。 他祖上往前几代都是屠户出身。经过一代代的积累,家中算是有了钱财,到了他曾祖父一代,方家人进入了仕途。 此后到了他这一代,又经过几代积累,方家成了不叶城中的第一大士族。 南乾皇帝赵南走投无路的时候,便在阴差阳错之下将玉玺给了方家,最后落入到了方劭手中。 可如何处理这个玉玺,却成了一件难事。 如今大魏统一,最合适的做法自然就是将玉玺给献上去,以此博取魏王朝的好感。 可另外一方面,魏王朝如今只是大体上的统一。 至少北方的青、幽二州时不时还有人作乱。 再者放家在淼州威望不低,有北方水域作为屏障,召集十五万兵马割据淼州,未尝不能图谋这天下。 似乎怎么选,都有道理。 方劭召集一群家臣,开始议论起此事。 有人先道:“家主如今年岁也才四十!割据这淼州,未尝不能和魏国争一争天下!我方家有着几代积累,就算人力不齐,可财力未必会输给魏朝!” 但也有方家老一辈人劝道:“魏朝势大!我方家若成,至多也就割据淼州十几年时间,之后若是被魏所灭,方家上下恐无一人可活!我方家香火怕是就此断绝……” “哼!三叔公!你们年纪大了!早没了年轻时的血性!很明显,那位李掌司早已不问这世上的王朝更替!这天下可以姓赵,也可以姓庄,那么为什么就不能姓方呢?” “再者,玉玺在我们手中。我们若起事,九州各地必定有人会响应我们!” 方劭的一个侄子站起来说道。 方家之中,似乎大部分人都同意割据淼州。 渐渐的,家主方劭也被动摇似乎准备起事。 可这时,议事的大厅之内却响起一道清冷的女声道:“方家自乾朝万兴一年开始发迹,时至今日积累两百多年的时间才有今日的气象,若是一朝兵败,世上便再无不叶城方家,方家主想明白了?” 方家众人向大厅内看去,却见末席的位置坐着一个戴着古怪面具的白衣女子。 方家议事,自然也叫上了一些旁系和附属家族。 方劭以为面前的女子是哪个附属家族的代表人开口道:“你……是哪家的人?” “我并不是你们方家的人,也不是那么附属家族的人。” 那女子缓缓又道。 此话一出,大厅内所有人都紧张了起来。 很明显,这个女子是外来人员,可一个外来人员又是如何不通过禀报,神不知鬼不觉来到这里的? 这女子正是李月白。 她没有去管,在场众人是这么看她的。她则缓缓道:“方家主不需要在意我的身份。只是有些话我说完,方家愿意听最好,不愿意听今日之后,不叶城便再无方家。” 她话说的简单,也没有刻意显露杀气,可在场的人却有了一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随后他缓缓道:“乾朝无道,这天下本就已经乱了二三十年。现在好不容易安定下来,自然无需再去折腾。你们方家想要割据淼州,用你们的脑袋好好想想,真对上魏朝你们有几分胜算?即便割据成功,一统天下不过只是奢望。反倒是淼州百姓要跟你们过上十几年苦日子。” “最后再换取一个方家断子绝孙,香火永绝。值吗?” “这……” 方劭听着李月白的话重新思索了起来,对方说的似乎并无道理。 “我看你们方家,不算无可救药才给你们说的。不然,我大可以直接抢走玉玺,看你们就此灭亡。” 李月白又道。 “夺走玉玺?” 方家人对此多少有些不相信。 但李月白没有多言,她只是看向方劭后问道:“我只问你一句,玉玺你愿意不愿意交给我。我会代交给魏太和帝!” 方劭还在犹豫。虽然对方的话说的很有道理,可对方又是什么身份?该把玉玺交给他吗? “你可以选择相信我。” 李月白说着,取下了自己脸上的面具。 面具下的是一张清俊绝美的容颜,但那双眼眸中却是带着和她面容不符的沧桑和深邃。 在场的人之中,有人自然看过神灼卫总掌司李月白的画像。 虽说画像之中已然将她描绘的十分传神,是个不可多见的美人。可真人的美,到底是画无法传达出的。 只是面前的人虽然美,可她散发出的那种压迫感和气场,也令人窒息。 某些疑问,也从一众方家人的心头上升起。 有人曾言,乾朝赵氏将倾覆灭之时,这位传说中的李掌司就会出手。可直到乾最后彻底灭亡,李月白也没有出现。 可现在…… 她却出现魏朝来找玉玺,这是为什么? 方家家主的的心思,被对面的女子一眼就给洞穿。 她道:“赵家若是稍微成器一点,我都会出手帮他们一把。可惜,他们令我太失望了!或者说,令天下人失望。再说只要天下安定,谁做皇帝有区别吗?” 最后一句话,算是解答了方家人心中的疑惑。 但同时,一众方家人心中都是生出一股寒意。 是啊,只要天下安定,谁自然都可以去做皇帝!换句话讲,庄家人现在得了天下,自以为是这天下九州的掌控者。 可真正掌控天下,在背后执棋的人,又都只是这位李掌司。 他有种预感。 若是今日他们方家不答应交出玉玺,也许今日之后不叶城真的就再无方家! 有关炼气士的种种,虽然几十年来,方劭都未再闻言,但他也知晓,很多年前李月白就已然是这世上明面上第一的炼气士。 她说要方家消失,那就是她动动手指头的事情。 方劭没有过多犹豫,将玉玺交了出去。 李月白单手一招玉玺落入到她手中。 而在交出玉玺的时候,方劭则是又开口道:“掌司老祖,我还有一个问题想问你。” 他显得惶恐,似乎又有些后悔开这个口。 掌司老祖…… 李月白听着这个称呼也是觉得有些新鲜,嘴角扬起不免起了笑意。 这一笑很美。 只是方家人想到对方的身份,又想想对方的年纪可能做自己祖奶奶都够了,觉得怪异的同时把视线又收了回来。 “问吧。” 李月白开口。 方劭则继续道:“其实,若是要让天下安定,掌司老祖应该会灭了我们方家,为何又留了我们性命?” 他左思右想,觉得按照刚才李月白的说法,要是让如今天下真正稳定下来,自然就留不得他们方家。 毕竟,他们方家随时都可以召集起十五万兵力。 这话一出口,在场所有人都紧张了起来。他们完全没有想到,方劭会问出这样一个问题。 但事实上对于方劭来说,他要是不问清楚这个问题,李月白走后他反而要更加惶恐了。 李月白回道:“这没什么。乾朝赵氏之所以会灭亡,就是因为后期过的太安逸了。因为过于安逸,他们就会觉得无论怎么折腾,无论怎样苦役百姓,天下都还是他们赵家的!留着你们这样的士家,就是要现在的魏朝不至于过于安逸……在能维持天下和平的时候,也不至于过分安逸……” 更重要的一点在于,若是将来大劫来临,朝廷不一定顾得上各地所有百姓,这个时候就需要各地十足笼络好各地的百姓,和朝廷齐心度过大劫。 在收好玉玺之后,李月白就此离去。 方家人在确定李月白真正离开后,也总算松下一口气来。 方劭叶不知想到了什么,对着身后方家人道:“今日之后,我方家子弟也更当加倍努力!” 李月白刻意留着他们,让魏朝庄氏不去过分安逸,但反过来有庄氏虎视眈眈盯着他们,他们方家又如何安逸的起来? 只是,当他们两家都这么想的时候,才正中李月白下怀。 大家都互相盯着对方,如此一来天下才不至于失衡。这样的一个天下,普通人中造就出的人才也会更多。 由普通人中走出的炼气士,意志也会更坚定。 这样的一个天下,才能以最好的姿态去迎接大劫的到来! 李月白把玉玺交给魏王朝后,接下来要做的事情,便是要再次部署关于应对大劫的事宜了! 第723章 传承 今年的八月,注定是一个跟过去几十年相比都不太一样的八月。 对于魏王朝来说是这样的。 随着南乾皇帝的尸体运送回京城,这预示着九州已然统一。至少在表面上,九州已然大一统。 这一天,魏太和帝带着一众朝臣,去分别祭拜了三个人。 其一是去乾朝皇陵祭拜了万兴帝。 这位乾朝皇帝,于两百多年前世道最混乱的时候出现,以他独有的魅力和能力,将乱世给迅速稳定下来。 他自然受得起,后人对他都祭祀。 再者,魏王朝从乾朝手中接过天下,自然需要彰显一下自己的气度。 所以这个祭祀,是有必要的。 其二,太和帝去了北山段剑安祠堂。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在的魏王朝堂中,几乎每一个人都或多或少读到过一些段剑安思想的书籍。可以说,要入仕途,每个读书人都必读段剑安的书。 如今魏王朝的大部分人都或多或少,继承了段剑安的一些朝堂政治思想。 要笼络天下的读书人,太和帝自然要祭拜一下。 其三,便是最为重要的,他在京城之内的天坛,选择祭拜了日月。 如今照耀世界的日和月,过去便是神灼卫之中的两位掌司…… 他们守护了这方世界,自然也需祭拜。 而且这场祭拜,显得声势浩大。 且自此之后,每有新帝登基,祭祀日月几乎就成了传统。 在修建的天坛上,已然穿着黑色冕服的太和帝跪在台阶上面,他身后则是一群群臣跟随他身后跪下。 有负责祭祀的礼仪官手执礼昭道:“今有魏太和皇帝,统一九州!功盖寰宇!此向日月天地昭告,九州之地魏庄氏,当为正统……” 他说着,天坛上火焰高高燃起。 太和帝和一众群臣跪下。 “既为正统,当授传国玉玺!” 正此时,却见天坛之上响起一道女声。 那女声忽远忽近,显得飘渺几乎让整个天坛附近的人都可以听到。 而天坛附近,一道白色的人影逐渐出现。 那是一道女子的身影,面上戴着古怪的面具。她似乎是从天坛中的火焰走出的,身形显得飘渺。 但待众人想要看清晰一些的时候,那身影又忽然消失…… 只是一方玉玺却正好落在了魏太和帝手中。 “这是……传国玉玺?” 太和帝大惊。 仔细又一阵思索后,他大概知道刚刚那女子是何人了。 他连忙再次匍匐跪在地上道:“谢过掌司老祖……承认我魏庄氏为正统!” 其实自九州统一这几天后。 他一直都显得有些惶恐。 惶恐的点在于,民间有种说法是,他们魏王朝一直都没有得到那位李掌司的认可。 就像过去的乾朝赵氏,大多时候一直都是被神灼卫总保护着。 现在…… 听到这位传说中人物的认可,他悬着的心放了下来。只是他有些遗憾,没有能见到这位掌司老祖的真容。 昔年乾朝时京城被攻破,他曾偶然得到一幅画有这位掌司老祖李月白的画。 画上的那人,的确是这世间都极少见的美人。 只是…… 当这些奇怪想法从魏太和帝心中生出的时候,他又很快迅速抹去了。 能成为皇帝,他已然得到了这世上大部分人都得不到的东西。再去过分奢求,一些过于飘渺和不可能的东西,那便是自我灭亡了。 也许,作为皇帝,已然就是世俗里最大的规则。 可他明白,越是坐在皇帝的位置,就越是该懂得取舍和约束自己。 既然这位掌司老祖承认了魏庄氏的正统。 接下来,他需要做的事情便是要大肆宣扬这件事情,以此让天下人知道魏王朝的正统,这样更利于天下安定。 此外…… 天下安定之后,一些事情更需要做。 他想着这些,看了一眼身后的江尚舟,以及一群群臣,眼中生出了一抹冷意。 他需要的是有能力的臣子不假,但不需要功高盖主,一度威信大过自己的臣子。 已然年近七十的江尚舟像是读懂了这位皇帝眼中的心思,无奈叹了一口气。 这一日朝会结束回去之后。 江尚舟的府邸之中,来了一位同样白发苍苍的老人。此人是魏王朝的谏言中郎将,秦文隆是个一品的官职。 顾名思义,是给皇帝谏言的人,也可随皇帝一起批阅奏折。 但这个官职,此前的王朝就没有这个官职。 听起来,你能和皇帝一起批奏折,还能和皇帝一起商议国之大事,这应该就是一个不小的官。 可事实不是这样。 首先,你和皇帝相处就要顾虑太多的事情。其次,皇帝都把批阅奏章的能力分给你了? 这会是好事吗? 这让秦文隆很是惶恐。 而在这个职位之前,他曾是平定青、幽二州的征北大元帅。 并且在其中起了至关重要的作用。 他找到江尚舟后,直接开门见山的道:“尚兄!你我在朝中相识也是多年……你有没有觉得最近的陛下,有点变化?” “什么变化?” “陛下有些过分相信我了!” 秦文隆对着江尚舟说道。 接着,他讲述了昨天发生了一件事情。 便是他昨日批阅奏折,太和帝直接睡了过去,并示意奏折全权可由他批阅。 虽说这体现了太和帝对他的信任。 可这份信任,让他有种脑袋悬着一把剑的感觉。 以前的太和帝虽然也相信他,可没有像现在这样过分信任他。这让他极度惶恐,连续几天都睡不着觉。 “江兄,陛下到底在想什么……能可否解惑?” 秦文隆对着江尚舟说道。 “很简单,鸟尽弓藏。” 江尚舟说了出来。 可秦文隆瞪大了眼睛,显得有些不相信。 毕竟,当初太和帝能上位做皇帝,也是他们这帮老臣抬上去的,他怎么能这样? 江尚舟则是笑了笑道:“你还是不太了解我们陛下。不是说我们陛下冷血,而是我们陛下,会为了他的江山稳固,或者说魏庄氏稳固,不惜一切做出一系列事情。” “首先,我们陛下一直有头痛的毛病,这个毛病让他一度怀疑,自己活不长久了。虽然御医诊断过,这并不会要他的命。但这加大了他心中的疑心……这继而就会导致另外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他觉得自己活不长,可膝下的几个儿子年岁又小。他很怕自己死后,我们这些朝臣会挟着年岁尚小的天子号令天下九州!” “这……怎么可能?” “怎么就不可能?” 江尚舟对着秦文隆说道。 后者听到这里,半晌都说不出话。 按照江尚舟的思路,他觉得很有可能太和帝会这么做。 毕竟,换作他到皇帝的立场,整天忧虑自己活不长,又怕将来死后,年幼的儿子无法掌控好朝臣。 那么最好的办法,就是趁着自己还活着把这些朝臣都杀了…… 但这不免,令一众老臣寒心。 但所为寒心,实则古往今来不是一直都是这样? 太和帝是一个生性多疑之人,但你不能否认他是个好皇帝。他对群臣刻薄又充满了怀疑心,但对百姓……哪怕是田间的一个老农,他都会无比恭敬。 “那江兄我该如何脱身?” 秦文隆又问。 他当然可以选择一走了之,但以生性多疑的魏太和帝性格,恐怕之后就会通缉他们全家,自此之后这整个天下,都会没有他的容身之地。 你也可以选择直接辞官,告老还乡…… 但魏太和帝说不定在那之前,选择让你安乐死。 似乎怎么选都不太行。 江尚舟叹了口气道:“想要脱身这个简单……只是,你得受些苦了。今天回去之后,秦老兄可以吹上一晚上冷风,最好就是染上风寒……这样一来明日你再去找陛下,他年你年老体弱多病,或许会念及旧情,给你一个闲散职位。” “这……可行?” “可行。” 江尚舟对着秦文隆点了点头。 但也就在后者走后不久。 府邸之内,却又来一人。 只是又来的一人,却是不请而来,来到了江尚舟身边。 来者正是李月白。 她缓缓开口道:“江大人给了别人选择。那你自己如何脱身?” 听着这道突兀响起的女声,江尚舟又看了眼房间内出现的女子,见她一身白衣,和几日前天坛上的那道身影有些相似。 他顿时猜到了一种可能。 只是这种可能……突兀的让他也感觉不明所以。 对江尚舟来说,他觉得他这辈子最大的奇遇就是得到段剑安真传的《驻国要记》,却未曾想到在生命为数不多的岁月,还能再遇到传说中的那位大人。 江尚舟思索少许回道:“掌司老祖说的是什么呢?” “很明显,这位魏太和帝猜忌了很多人,也包括你。你把你的生路给了其他人,你呢?你不可能在太和帝面前也去装病。” 李月白说道。 “掌司老祖这是要救我吗?” 江尚舟微微一笑。 如今的他已然是一个风烛残年的老人,原本的家人也已然不再这世人。他已然实现了自己的大半抱负。 可以说,他没什么可留恋的了。 只是…… 唯一遗憾的是,传于他身上的《驻国要记》怕是要失传于世了。 李月白则道:“算是吧。也是不想《驻国要记》失传。” 毕竟,他算是段剑安的隔代学生,念些旧情,李月白也不想他就这么死去。 “嗯,我也是这么想的。不想《驻国要记》就这么失传。只是如今那位陛下,不想给我这个机会……” 江尚舟摇了摇头。 李月白道:“所以你是想在朝廷上再留几年时间,直到寻到一个学生?” “嗯嗯。” 江尚舟点了点头。 其实严格说起来《驻国要记》上,不止有治国之念,还有一部分的炼气之法。 可惜,他资质中庸,那些炼气之法他无法修行。 其实有关那炼气之法。 李月白则清楚,那其实就是《屠无》,说白了就是一个通过自残杀人的邪功。但段剑安却在查阅大量的炼气典籍后,对其进行了修改…… 现在那上面的炼气之法,也并不是完整的。而是提供了一种思路。 这种思路,可以让《屠无》在原有基础上,可以将让原本的功法产生另外一种效果。 那就是让平常自己不对敌的时候,可以将自己自残时的痛意储存起来,然后对敌的时候释放出来! 如果可行的话,这部功法最后被完善,绝对是一部惊天动地之功…… 当然,这只是理论。 “我还想在朝廷留上几年。至少不想现在就离开……” 江尚舟说道。 李月白看着他的眸子,总觉得某个瞬间他能和段剑安的形象重合在一起,某些时候有着一样的固执。 “那好……我会给你一些时间……” 李月白对着江尚舟说道。 她也希望江尚舟可以将段剑安的理念传下去。 这个时代,标注着自己是段剑安传承者的人太多了,但大多数人都只是拿着段剑安某一个观点去标榜自己。 甚至于,那些片面的观念,他们会当宝贝一样藏起来,不去选择传承。即便会选择传承,也会将原本的概念加以自己的想法。 这样一来…… 流传出去的观念,和段剑安当初的已然背道而驰。 从始至终,所有人他们都做不到江尚舟这般真正去做到过去和段剑安一样的理念。 那就是江尚舟真可以毫无保留的将自己的东西传承出去。 …… 第二日之后。 就像是江尚舟预料的那样,已然感染了风寒的秦文隆依旧选择了上朝,陪在太和帝身边。 但或许是上了年纪,又加上感染了风寒,秦文隆满脸皱纹、佝偻着身子的模样,让太和帝意识到如今已然是风烛残年的秦文隆也没几年好活了。 太和帝或许也是感念这位老臣过去的功绩,便给了他一个三品官的闲散职位。 只是,随后太和帝做的一件事情想,也令众人不解。 那便是他正式任命江尚舟做了魏王朝的中书令。 这给外人的感觉是,这位生性多疑的皇帝可能要对这位老臣动手了…… 第724章 布局(一) 江尚舟做了魏王朝的中书令。 这令当朝的官员都觉得不可思议。因为谁都知道,江尚舟虽然化名为尚先生,可到底是做过南乾的旧臣,且也是南乾的中书令。 即便过去江尚舟灭南乾统领三军,但魏太和帝给也只是给他临时兵权,待到九州统一之后,太和帝便第一时间回了兵权,且给了他一个闲散三品官职。 而现在却是破天荒给了他一个中书令。 有人觉得,以着太和帝多疑的性格,这大概率是要对江尚舟这位老臣动刀了。 太和帝就是这样。 他要杀一个老臣,绝对不会当面显露意图,他会故意将你的职位抬高,让你整日惶恐不安,然后只待一个时机再杀了你。 算是逃离太和帝必杀名单之一的秦文隆也劝江尚舟,让他去跟陛下告老还乡,兴许陛下念及旧情,还能饶他一条命。 但江尚舟却只是笑笑摇头不语。 因为有着那位掌司老祖保住,他当然可以安稳的做这个中书令。 …… 李月白这边。 现今的九州统一,那么她接下来就要为下一次的大劫做准备了。 她先是走遍九州,将过去布在九州和南蛮之地的剑阵又重新祭炼了一遍。 现在她修为又有所增进,自然这些剑阵也得到了加强。 在加强剑阵之后,接下来她则是来了一趟幽州,专门寻找起了一个人。 就在幽州地界的一个村落里。 值得一提的是,这个村落里,近乎八成的人都长着一张小老头的脸。但其余两成的人却对此没有察觉异样。 显然,能有此杰作的人,只能是栖神道的那位始下。 在一个铁匠铺面前,李月白停下了脚步。 铁匠铺里,打铁的男人正在享受打铁的乐趣,并且喃喃自语道: “嘿嘿……当你们一个村子的人都变成和我一样的脸!我倒是很想看看你们都是什么表情!” “他奶奶的!老子洗心革面想要做个好人,是你们逼我的!竟然说老子长的丑!老子这脸怎么丑了?” “让你们都变成和我一样的脸!这就是老子给你们的惩罚!他奶奶的!我怎么又觉得这是对你们的奖励,明明老子长得这么俊!” 他说着的同时,“铛铛”敲打着烧红蝶铁,显得十分有节奏。 但与此同时,他也注意到了旁边站着盯着他有了一会儿的白衣女子。原本他兴高采烈的老头脸,瞬间耷拉了下来。 “是你啊……李掌司……找我有什么事?” 他停下了手下的动作。 李月白取下手上的面具走了进去笑道:“我就这么不受你待见?” 对面的白衣女子的确很好看。 但对栖神道的始下来说,对方不请自来找他,肯定没有好事。 不知想到了什么,他就像是个生了闷气的小老头又道:“你是掌司大人,你厉害!现在修为又有精进,我想躲也躲不开你……” 说着,他重新拿起手中的铁锤砸了起来。 铛! 一声砸铁的声音响起,整个村落的人似乎是终于清醒了过来,发觉自己的脸出现了一些变化。 尤其是那些女人们发现自己顶着一张老头的脸,大声尖叫了起来。 于是,整个村子就此鸡飞狗跳起来。 李月白面前高大的男子,也变回了他的本来面貌,变成了小老头的模样。 李月白看着面前的始下,缓缓道:“大劫将至,有些事我想请你帮忙。” 始下则像是知道李月白要问他什么一样,眼睛滴溜溜一转道:“其实有件事情,你不问我也要告诉你!” 他顿了顿又道:“你是想问我……栖神道的起源吗?这些啊……我告诉你,好说好说……” 他一边说着,另外一边的影子里,则缓缓浮现出一张他的脸。 也其实,这张脸才是他的本体。 很明显,他想溜走。 但李月白第一时间将这个村落用燧火封闭了起来,始下根本无法逃走。 “他奶奶的……你到底想做什么?” 始下有些恼怒。 他是一个爱耍乐子的人。 但偏偏李月白是这天底下,少有让他感觉没乐子可耍的人。 李月白顿了顿又道:“你们栖神道也许久没有大乐子可耍了吧?” 这一问,不知是问到了始下的痛处,他双眼微微有些发红,但面上却道:“我耍不耍乐子,关你什么事?” 但事实是,自从李月白让世间的炼气士隐居起来后。 对于栖神道来说,他们的乐子也就减少了许多。 不如说,乐子其实还有。 只是大多时候都是些普通人的乐子。这就让栖神道们觉得有些乏味了。 “我是说你有没有兴趣,取代幽州十二神之一某一位,去耍耍乐子?” 李月白语出惊人。 始下本想着对方无论说什么,他都直接拒绝。可他脑袋里想过各种可能,唯独没有想过对方竟然会这么说。 取代幽州十二神的某一位。 这想想乐子都很大。 可问题是,这十二个家伙现在都被封印在京城底下的神庙里。 放出其中一个,都会掀起不小的风波。 但对于始下来说,这都不是他关心的问题,放出那些家伙造成什么后果,他都无所谓。 但关键是,取代幽州十二神之一,并且假扮其中滚入那个群体…… 这是难得地方。 不过即使是这样,始下还是觉得很是兴奋,毕竟这事要成,那获得的乐子可是前所未有的大! 李月白见始下情绪有了变化,接着又道:“十二神之一的顽神,和你们栖神道倒是很像……我可以想办法将顽神放出,并且将之控制。” “你这么做的目的?” 始下又问道。 乐子是很大,但始下还没有被这种兴奋感给彻底冲昏头脑。 “我要为大劫做准备。” “所以你是想在那之前除掉幽州十二神?” 始下对着李月白说道。 或许这才是李月白的真实目的。 始下觉得,李月白的胃口有些太大了。如果只是单纯的戏弄一下那十二个家伙,他们现在努力努力可以做到。 可要是将那些家伙给灭掉……那难度可就大了! 不过真要是这样,那乐子就更大了! 李月白随后又道:“幽州十二神,仙罗教主封印,还有南蛮蛊神都是潜在隐患。但后二者即便下次大劫发生,还能可控!但前者的封印却有可能在大劫时松动……在那之前这十二个家伙,必须先死!” 但贸然将幽州十二神放出也不妥。 虽说李月白现在的修为已然向着化真巅峰境靠近,但要一次性灭掉这十二个家伙显然有些不太现实。 但对其逐个击破,李月白是有把握的。 十二神向来都是一体。 只要击破其中一个,剩下的可都慢慢收拾! “你有几成把握?” 始下又问。 “十成。” 李月白回道。 “你要我做什么?扮成顽神吗?呵呵……好成交!” 始下就此答应下来。 对方都说了有十成把握,那这个乐子他自然要参与一下。 二人就此敲定好计划。 …… 约莫一个月时间之后。 幽州的地界上,出现了一批自称是幽州十二神顽神的人。 这些人的出现自然是引起了一些炼气士的注意。 毕竟幽州十二神之乱的事情虽然已经过去了许久,但当年的事情大部分炼气士却都是记得的。 自然此事引起了不少人的重视。 与此同时。 远在京城的地界里,一处暗巷子里,李月白的身影出现在了这里。 这里是封印十二神的神庙一角之一。 李月白动用修为,将此处的封印刻意撕开了一角。 这一角,李月白破开的不是很明显。 而这一角也是封印顽神的地方。 但同时,这会给十二神一种错觉,这处封印之所以会被破开,这是因为十二神中顽神觉得,近来世间有属于他的信徒出现,他的力量得到增强,自然这处封印就有所松动…… 果然,在约莫几天时间之后。 当一个枯瘦的乞丐身影路过这里的时候,一道黑色影子却是向他而去。 随后那影子附在了他的身上。而原本显得不够呆滞的乞丐,像是变了一个喃喃自语道:“这具躯体是有些弱的厉害……但勉强够用!” 很明显,属于顽神的意识已经附着在了他身上。 顽神在像是又和什么人对话一样道: “你们说,这封印怎么会在这个时候松动了?” 关于封印会松动。 一开始,顽神只以为是信徒增多,祂力量增强,这才致使这一角封印松动。 可现在出来后…… 他不这么想了。 因为一切都进行的太顺利了。 “即便是陷阱!我们也得试试……那个叫李月白的丫头修为越来越强!我们不动手,她迟早也会先动手……我们等不起……” 顽神身边,响起一道声音,不知是哪个神在言语。 顽神没有言语。 为了保险起见,他还是将自己一半的意识留在了封印里,以防有意外发生。 而十二神之中,现在唯有祂逃了出来。 虽说祂某些方面和栖神道一样是喜欢乐子,但祂不会去过分张扬。 祂现在首先要做的便是尽可能去发展十二神的信众。 而他的第一站,便是先去一趟幽州,约束那里自己的信众。 …… 而幽州地界上。 近来出现的顽神信徒自然和栖神道们有关。但为了让顽神相信自己的信徒增加,力量有所增强。 李月白和栖神道们自然也默许了一些顽神信徒的发展。 只不过…… 这些发展出的顽神信徒们,不如说原本又都是栖神道。只是在始下和他们的自我催眠下,他们便变成了顽神的信徒。 但只要始下愿意,他们随时都可以变回栖神道。 而顽神在花了一些时间后,见到了他们的信徒们。 只是当一群披着顽神信徒皮的栖神道围在他身边的时候,他却说不出是哪里不对劲。 他们围着顽神的化身开口道: “老大,你说吧!我们怎么做?要打谁,还是干谁?” “老大说干谁!我这边就走!去干他爷爷的!” “老大你看上谁家媳妇了,我去抢她过来!” “今天以后,老大就是我们的天!老大说杀谁,我们就杀谁!” 顽神的信徒…… 与其说是一些乐子人。 倒不如说,是激发了人本身有的顽劣和恶性,事情怎么恶怎么来! 老大…… 顽神听着这个词,说不上哪儿的怪异。 可仔细看这些人,他们对于自己又是那么狂热。 他没有多虑。 他缓缓道:“现在,我需要你们都互相收敛一下,然后去往各地去发展属于我的信徒们!但切记,这一切要秘密进行……” “秘密进行?老大!我们可是恶人,十恶不赦的幽州十二神的信徒!我们凭什么还要躲躲藏藏?” “要我说,我们就应该去干他爷爷的!抓着一个干一个!” “恶人就该有个恶人的样子!直接现身,杀掉一切!这样才叫恶人!” 顽神看着这些狂热的家伙。 依旧觉得有什么地方说不上来。 明明这些都是他的信徒,可他们的轻浮模样,却像是了又是在耍什么乐子? 那么…… 被耍的那个人是谁呢? “你猜那个蠢货是谁呢?” 可就在这个时候,在他对面的一个信徒却逐渐变出了一张老头的脸。 正是始下。 一群栖神道们就此解除了对自己的催眠,露出本来面目对着顽神道: “哈哈哈哈!这个家伙……笑死我了!” “意外吗?你以为我们是你的信徒,但其实你狗屁不是!” “告诉你!老子们是栖神道!” 顽神化身脸上显得愤怒。 对于一个神明来说,向来都是祂耍别人,戏弄其他人! 何时被群普通人给戏弄? 可愤怒过后,他立刻冷静了下来开口道“我就知道这是陷阱!但我将一半的意识留在了封印里……我倒是也想看看你们想做什么?” “没什么……就是想让某个人取代你!嗯,你留了一半的意识,但要是你顽神的身份被夺走,你剩下的那些意识又算是什么呢?” 李月白的身影出现,缓缓对着顽神化身说道。 第725章 布局(二) 对于顽神的化身来说。 对于眼前发生的情况,并不没有多么紧张。或者说,作为一个神明,祂是该丢弃这些没有必要的情绪。 就像之前祂刻意留了个心眼,将自己一半的意识留在了神庙。 且不单单是留一半意识那么简单。 那一半意识,也代表着过去祂作为顽神时期全部的力量。一旦自己这一半出来的意识出了问题。 另外一半意识,也可以代表顽神存在于这个世上。 只是意识的一半消失,即便祂破开封印也代表着祂无法动用全部的力量,要动用全部的力量,就得让意识全部恢复。 只是…… 那得花上一些时间。 只是眼前,李月白的话也让祂心中产生了一丝不安。 什么叫,可以夺走祂顽神的身份? 祂当然想第一时间逃离这里,但如今在祂面前的李月白远比以前更为强大了。加上祂附身的这具身体太过弱小,几乎就是个没有什么修为的普通人。 祂根本没法脱离李月白的掌控。 所以,祂必须要将自己发生的事情,告诉其他神明。同为幽州十二神,祂们之间可以做到无视距离进行沟通。 说是互相之间心有灵犀都差不多…… 可对面那个顶着小老头模样的人,却吃龇着一张大黄牙笑着对祂道:“让我猜猜……你肯定是想把这里发生的事情告诉其他那些狗屎一样的神明?燧火是个好东西啊!” 这老头子正是始下。 作为栖神道的头子,始下自然有着蛊惑人心的能力。 只是,顽神作为幽州十二神之一,过去是旧时代里信仰造神法的产物,论起来人都不是。 要蛊惑一尊神,扰乱祂的心智。 这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所以这就需要李月白动用燧火,将一部分燧火的力量转嫁到始下身上。 燧火,本就是无形之物。 在不同人的手中,所用出的效果就是不同。在始下手里,无疑是将他蛊惑人心的能力进一步加大了。 于是,顽神的心开始有些乱了。 恍惚之间,祂似乎出现了幻觉。 在祂眼前,无数人向祂匍匐,向祂歌颂: “顽神!我们是你狂热的信徒!让我猜猜,您想做什么?是要找乐子吗?” “顽神!我们会制造一些乐子给你看的!” “顽神!我们必然会让这世间都充满顽神的乐子……” 恍惚之间,顽神感觉自己的意识飞离了身体,四野里则都是他狂热的信徒。这些信徒释放着属于骨子里的恶和顽劣性,将这世间的一切都被烧杀抢夺! 顽神看着这个混乱不堪的世间,渐渐开始心满意足。因为这才是祂乐得见的世道,要的就是这世间和天下,都是恶和顽劣的乐途…… 可忽而之间闪过的一丝清明却是告诉祂。 眼前的一切都是幻觉。 幻觉? 身为神明,怎么可能被些幻觉给蛊惑? 可对面施展蛊惑本事的那个家伙,似乎真的有点厉害,将他引导的越发沉沦和蛊惑。 终于,祂的心智开始迷乱。 于是,传递出去的消息也发生了变化: “哈哈哈哈哈哈……这世上就该是我顽神的信徒最多!” “什么夜神、老神、六神……都该屈居我之下!至于姻神,那个不男不女的东西,也配和我同列?” “哎!我顽神是个失败者……这世间都找不到我这么失败的神明……我干脆死了算了……” “我明天就去干死他爷爷的老神!哈哈哈哈!顽神干死老神!” 各种言语一股脑儿的被传送出去。 处于京城神庙底下的一众其他幽州神明自然感受到了顽神这传来的信息。 只是顽神传达过来的信息,却让他们一众人都陷入了沉思。 顽神在祂们印象里,一贯就是乐子人的形象。可是,他的乐子都是建立在恶之上。 当然,往常的时候,顽神也没少戏弄祂们。 “哼!这个东西是我们之中最不靠谱的了……让祂出去,祂竟然找乐子?耍我们很好玩吗?” 蛭神恼怒骂道。 至少一半的神明都对顽神跑出去的那一半意识产生了不满。 但也有理智些的神明,问向顽神留在这里的另外一半意识道:“你另外一半发过来的东西,你怎么看?” “怎么看?呵呵!我猜测,那一半大概率是出事了!” 顽神一半的意识缓缓说道。 同为顽神的意识,它们之间自然明白对方想什么。 虽然过去作为顽神完整的意识,祂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拿身边其他神明找乐子。 毕竟,这里太无聊了。 但作为顽神共同的意识,它们之间没有必要互相耍对方。 那么……出去的那一半又遭遇到了什么? 留在这里的意识试图和那一半意识沟通。可得到的,却依旧是些混乱不堪的言语。 这让它意识到,自己那一半一定出事了。 可很快,另外那边却又传来一道声音道:“诸位,我只是我们被封印的太久了,想要给你们找点乐子,给我们的无聊封印生活,来点乐趣!” 此话一出,不止一众神明对出去那一半的顽神意识打消了疑虑,就连留在这里的那一半意识也打消了疑虑。 对啊…… 也只有是顽神的祂,才会有可能开这种无聊的玩笑。 也只有祂,才会开这种无聊的自以为是玩笑。同为顽神的意识,留在神庙里的意识,却第一次对自己产生了一丝厌恶。 觉得这样的玩笑,可一点都不好笑。 …… 而在外面的幽州某个地界里。 始下盯着面前那具顽神的化身,抹了一把头上的汗开口道:“他爷爷的!差点就被那群狗东西神明给识破了。” 听到这里,李月白却好像是对始下刚刚经历了什么,一清二楚显得并不意外。 她缓缓道:“所以到底还是我们技高一筹……” 为了这次计划的万无一失。 一开始,顽神所夺舍的那具躯体,甚至是李月白用燧火特意打造出来的。 也为了让那具躯体骗过顽神,始下动用栖神道的手段,又为那具躯体灌输了一段记忆。 让那具才刚刚新生不久的躯体认为,自已然在这世上,在京城做了很久的乞丐。 只有这样…… 才能骗过顽神。让祂相信这具躯体没有问题。 也唯有如此,始下才能最大限度去蛊惑顽神的心智。倒不如说,现在的这具躯体禁锢了顽神那一半的意识。 再由燧火为媒介,如丝线一般将顽神这一半意识给控制了! 但对于始下和李月白来说,他们要的可不是控制。 而是夺取过来顽神的身份,甚至取代祂。 可以说,控制这一半意识只是刚开始。 而顽神这一半的意识就像是被困在名为身体的笼子里,祂能感受到外面的一切,但什么也做不了。 可现在…… 顽神这一半意识有些慌张了! 李月白和这个老头到底要做什么? “很简单,只是要你顽神的身份一用!” 李月白缓缓开口。 顽神的这一半意识则是彻底慌了!或者说,身为神明,祂早就在无数岁月前抛弃了这些无关的情绪。 可现在…… 这些情绪确实又被找回了。 下一刻,祂又意识到了,是这具身体的问题!这具普通的身体,提供给了祂名为慌张和害怕的情绪。 “狗屁的神明!原来也知道害怕啊?” 一道略显轻浮和轻蔑的声音响起。 就见一个身材有些魁梧和臃肿,一只眼的胖子出现在了众人面前。 正是黄奎。 北方幽州有顽神信徒出现的事情,除了是有栖神道参与其中,这背后也有黄奎的推波助澜。 李月白没有去理会顽神化身脸上出现的惶恐,而是看向始下道:“你现在退出还来得及?只是控制祂很简单,但要成为顽神,并且取代她,还是比较难的……” “呵呵!李掌司是在说笑吗?这么大的乐子本就是你找给我的?你说让我收手,怎么可能?”始下眼中透着一种疯狂。 这种疯狂让顽神觉得越发觉得可怕。 名为普通人的恐怖的情绪在这具躯体上被进一步放大。 “身为顽神,向来只喜欢在普通人身上找乐子……可曾想过有朝一日被其他人给找乐子?你为神明?在我眼中,你什么都不是!” 李月白看着面前的顽神化身冷冷说道。 始下则是盯着对面的顽神化身开始无限放大自己蛊惑人的能力。 当那股力量作用在顽神身上的时候。 对于顽神来说…… 就像是自己的记忆正在被一点点抽走! 但与此同时,顽神的这一半化身也忽而大笑了起来:“哈哈哈哈哈哈……取代我?你们知不知晓,取代我,就要继承我庞大的记忆?知道我活了多久吗?知道我诞生的那个时代,距离现在多久了?何况我一半的意识和记忆,就足够让你们疯掉了!” 但李月白却微不可察的露出了一丝冷笑。 对,正如顽神这一半的意识所说,祂的记忆很庞大。 足够将一个人给逼疯…… 可栖神道的人,本来就是群疯子! 固然,顽神的记忆足够将一个人瞬间变成无意识的白痴。 但作为栖神道的始下,完全可以把记忆分散给其他栖神道…… 李月白手上,那抹燧火越发显得红艳,始下也开始卜施展起了他的能力…… 体现在顽神这具躯体上,便是他的面容开始一点点发生变化,逐渐在变成一个老头的模样。 顽神化身最后那一点的尊严和倔强,正在逐渐被击溃! 祂能感受到自己的记忆快速在流逝到对方这个老头的身上…… 而自己的意识正在逐渐涣散。 约莫一刻钟之后,面前的始下彻底消失了。 或者说,顽神的那一半化身也消失了。 取而代之下是一个新的顽神,或者说是始下…… 虽说,大部分的记忆都分散在了其他栖神道脑海里,可顽神的记忆太庞大了,即便只是一部分涌入始下脑海里。 这一度间,让这个栖神道头子都产生一种恍惚感,就好像顽神经历过的一切都是他经历过的。 而他就是顽神。 在这些零碎的记忆里。 始下也得知了一件事情。 那便是七道石符之中的其中一道的下落。 随后始下将这些告诉了李月白。 这些消息,对于旁人来说可能是不能说的大秘密。 但对于始下来说,他更感兴趣耍乐子。 比如,夺舍了这一半顽神意识之后,接下来又要做什么呢? 李月白听罢,也思索了起来。 七道石符,这是当初与这个世界一起诞生时,与燧火一同出现的奇物。 有种说法是,有了燧火才诞生了这个世界。而七道石符,是这个世界构成的基本…… 已然现世的石符,有已然画做人人身的窥天符黄奎,还有悟道石符。 当初莫老不在后,悟道石符留在了她的手中。 始下则道:“造物石符……这是个什么东西?我看看……据说是在极北的位置,曾随一个时代陪葬。” 他眯起眼睛翻看起顽神的记忆。 一个时代陪葬? 这是个什么说法? 李月白有些不解。 但可惜,始下现有的记忆也不完整。 他需要再其他栖神道那里翻看一下顽神的记忆才能知晓。 “这造物石符有什么用?” 李月白又问。 如果说凭空造物。 对燧火的掌握达到一定程度,似乎也可以。 那这个造物又有什么用? 但不论这道石符有什么用。 李月白觉得,都有必要要将之找回。至少在大劫之前,要将之找回。 这必然会让渡过大劫的概率又高上一些。 极北之地,随一个时代陪葬。 虽说,无数个岁月下来,现今的地貌肯定会有所改变。 但李月白相信,以前的极北位置和现在几乎没有区别。 极北…… 难道是寻燚仙宗的旧址? 李月白思索少许又摇了摇头。 那处位置,过去莫老曾查看过数次,要是有肯定会被发现。 极北的位置…… 那就只剩下北方幽州之后的那一片海。 那一片海无比庞大,至今很少有人去探索。或许,那里会有这道石符。 只是在那之前…… 她要解决幽州十二神的事情。 第726章 布局(三) 始下已然将顽神这半个意识所成的化身给完全夺舍。 可以说,从这一刻开始…… 他已然就算是顽神。 “接下来要怎么做呢?” 始下看向李月白,询问起下一步的计划。 李月白则回他道:“等。” 路要一步步走,饭要一口口吃她不可能现在就送始下去京城神庙底下的封印,去夺取顽神另外一半的意识。 这不太现实。 毕竟,还有其他十一位神明在。 当然,夺取了顽神的半个意识,他们一开始的计划便已然算是成功了一半。 因为这半个意识,会逐渐影响另外一半神庙下的顽神意识。以始下现在和栖神道的手段,只需一年的时间,就可以将另外一半意识给控制。 再之后,始下就可以完全变成顽神。 而身为栖神道的始下,有着和顽神一样喜欢耍乐子的性子…… 其他神明几乎不可能察觉出不对。 这就相当于,将一颗钉子安插进了十二幽州。 之后,李月白就可以对这些幽州神明,进行逐个击破。 而在始下夺舍另外一半意识的这一年里。 李月白需要做另外一件事。 这件事情可大可小。 也是近些年,黄奎调查到的一件事。那就是旧唐之前的某一个时代里,也有人渡过大劫活到了现在。 …… 溪州地界的某个叫平岩镇的小镇子里。 镇子里唯一的剃头匠杨祥,早早挑着自己的剃头担子走出了家门。 杨祥并不是本地人。 没人知道他从哪里来,他几乎也没有和人说过。只是几年前,他和家人来到了这里。他剃头的收益也算可以。 只是小镇子里,大部分人都是些普通人…… 对于发式没有有钱人家那么讲究。 也都是一些小孩子,会来杨祥这里剃头。 所以杨祥勉强能赚些钱,养活好一家老小。此外,杨祥除了剃头之外,还有一手糊纸灯笼的手艺。 但不是逢年过节,几乎没有去找到他买灯笼。 大多数人的印象里,杨祥就是个老实人。 但或许是外地人,又是老实人的缘故。 杨祥一来到这里,就受到了小镇子里彭来义的欺负。彭来义过去是本地的泼皮无赖,像他这样的人,其实在如今太平的世道,就该是被关进大牢的。 然而事实却不是这样…… 几年前,这里还是南乾地界的时候,彭来为了响应打过来的魏王朝军队,带着本地一伙泼皮无赖抓了本地一个效忠南乾的士族家主。 虽说这士族也算是落寞了,彭来能抓住这士族家主,算是捡了漏。 但不论怎样,他表现出的态度,都是魏王朝乐得见的。 当南乾彻底灭亡之后。 这彭无赖在本地县城衙门里,混上了一个衙役的身份。 彭来似是也知道天下太平了,再不能做无赖的行当,近些年便收敛了一些。但说是收敛,其实也只是他现在变得更聪明了,要欺负人,也只会盯着几个人家去欺负,并不像过去为祸乡里……引起众怒。 被欺负的那几个人家里,自然就包括了杨祥。 这样一来,对于整个镇子的人来说,反正这泼皮没有欺负到自己头上,那便不会去过多干涉。 大伙儿也知道,杨祥为什么独独被彭来给欺负了。 还是因为他是外地人。 外加,杨祥实在是太老实了,两个顽皮小孩子打闹时,不小心将石子扔到他身上,他也只是笑笑,从来不会生气。 外加,这样的老实人,却有着一个长相还算不错的妻子。 这样一来…… 杨祥自然就是被彭来给盯上了。 但现在的彭来,知道是一个太平盛世,直接出手肯定不行,便一开始向着杨祥施压。 杨祥虽然是老实人不假,但也知道杨祥不是个好人。 所彭来每次找茬,杨祥都会直接避开。 而今日,杨祥刚出门不久。 早早在街道上的人却指着他议论了起来: “你们说,几日前彭无赖和我们喝酒时候说,要拿下杨祥老婆……你们说真的假的?” “现在可是太平盛世,那彭无赖就这么直接,未免不把官家放在眼里吧?” “官家?呵呵!据我所知,官家的师爷现在和彭无赖好的穿一条裤子!只要不闹出什么人命,自然惊动不了官家。” 众人说着,似乎是又来了什么兴致。 有人先道:“我说……要不我们打个赌怎么样?” “什么赌?” 又有人附和。 “要是今日彭无赖拿下杨祥老婆,你们一人给我一两银子。要是输了,我给你们一人一两银子,如何?” 先说话的人道。 起先,众人对于这个打赌并不感兴趣。可现在的世道已然变得重新太平,没有过去是战乱,不用每天担惊受怕。 大家都需要找点乐子,来为每天重复的生活增添一点乐趣。 再者…… 这个打赌听上去,似乎没有什么损失。 反正,现在这个太平盛世,他们也不相信彭无赖直接会对杨祥的老婆用强,最多用些见不得光的手段勾引人家良家少妇罢了。 “好!那我们赌了!” 那几人回道。 只是他们说这话的时候,似乎也忘了,就在天下还未太平的几年前,他们也被那彭无赖欺负过。 但是现在太平的世道……让他们对于曾经已然忽略。 他们只是觉得太平世道太过枯燥。 就这样,杨祥也不知道,自己身上被别人给下了一个赌。 也几乎就是在杨祥前脚刚走,他的妻子也走了出来。 杨祥他们这一家几口人,带着一对年老的老人,日子过的清贫。所以不单杨祥很努力,他妻子也是如此。 由于只是个妇道人家,所以她能做到也就是接下一些替人洗衣服的事情。 今天,她带着诸多衣服放在木盆里,正要往镇子不远处的河边去洗衣服。 杨祥的妻子虽然只是穿着普通的粗布衣服,但到底算是个面容清丽的女人,加之本身皮肤白皙、身材高挑,倒也算是个美人 就像是知道她行迹一样,彭来也早早来到了这里。 彭来是个四十岁年纪的中年男人,就像是符合所有人印象里的混混日子无赖模样,彰来长的就是獐头鼠目,脸上带着轻浮的笑容对着杨祥妻子道:“小娘子,打哪儿去啊?本大爷……啊不!现在我们镇子上西边那边可不太平,你要去洗衣服……我陪着你一起去呗?好歹,我也是官家的人。” 杨祥妻子似乎是也想起自家男人的叮嘱,知道惹不起便躲的道理,她没有言语端着一盆子衣服准备返身回去。 但却又被彭来给拦了下来。 “小娘子……今日……我有话直言了……你家男人剃头,一天才能赚几个钱?本大爷可就不一样了,我是官家的人!能赚钱,还有身份!你呢……考虑考虑下我呗?何况跟杨祥那么个东西受苦?” 彭来说道。 “受苦?我不觉得。彭班头还有事吗?没事的话,我去洗衣服了?” 杨祥妻子依旧没有搭理他。 她相信,现在已然是太平世道,这个无赖也就言语轻浮一些,当众之下……他应该是什么都不敢做的。 眼见她要走,彭来生气道: “那这样吧……你呢要是实在舍不得,我给你些钱!你就当做生意了,以后你和我论生意,你呢,依然跟着你男人过日子!” “你……你这是什么话?你把我当什么人了?” 对于杨祥妻子来说,她一直都在忍让。 可对方说的话,却实在有些太过分了。 二人在门前争吵。 这时也引起了杨祥家里老人的注意。 这二人是杨祥的父母,关于自己一家经常被这个彭无赖欺负,自然也是知晓的。 “彭来……你太过分了!我儿子前脚出去,你就来欺负我儿媳妇?你个狗东西,穿身官家的衣服,骨子里还就是个畜生!” 杨祥的爹开口骂道。 对于他来说,也确实是忍无可忍! 从前他们就被这彭来给欺负,不是来问他们要酒钱,就是问他们家拿走一些东西。可这些,他们都忍了。 可现在…… 对方欺负到家门口,这算什么? 杨祥爹说着,从家门里拿出一把扫帚就打在了彭来身上。 彭来未料到,这老人会真的出手打他!且一扫帚刮在他脸上。扫帚没有将他打疼!但却让他觉得耻辱。 尤其是诸多街坊邻居都在看着。 要是此事他就这么忍了,以后其他人又怎么看他? 想到这里,彭来心中一股无名火升起。 彭来过去就是个无法无天的无赖,只是因为如今这世道才有所收敛。于是,恼怒之下,他拔出腰间的刀骂道:“老不死的,你敢对大爷我不敬?你大爷的!” 随后,他话罢这一刀直接劈在了杨祥爹的身体上。 这一刀他控制好了力道,想着只是给这老家伙一些教训…… 但或许是怒火上头的缘故,这一刀竟然将杨祥爹的脑袋都给避开。 老人就此倒在地上…… 地上一片血红。 不大的小镇子,顿时安静了下来。 众从未想过,事情真的会变成这样。 就连彭来似乎也才后知后觉,觉得自己力道重了! 可很快…… 他就冷静了下来,他缓缓又道:“这是你逼我的!老东西!” 似乎是下定什么决心一样!彭来接着,又一刀杀死了杨祥的娘!再最后,他直接扛着杨祥的妻子走了进去。 约莫半个时辰之后。 彭来提着裤子,心满意足的走了出来。 而杨祥家门口,几乎整个镇子的人都围到了这里。他们看着彭来议论纷纷。 似乎一开始,众人都是打算看乐子的,可谁都没有想到会演变成这样。 彭来看了一眼众人,接着继续道:“刚才发生什么……你们都看到了?” 众人没有言语。 只是见他眼睛里透着凶恶,众人又都没有言语。彭来这时又道:“城里的师爷,和我是结拜兄弟……今天的事情,你们看见了,最好也就当没看见!不然……你们说不得要去城里衙门大牢一趟!” 他正说着,杨祥的妻子衣衫不整从屋子里走了出来。 只是此时的后者,显得有些精神不正常,疯疯癫癫走到这里缠上了彭来道:“大爷,你不是喜欢我吗?来啊……来啊……” 彭来则是一把嫌弃的将她推开,随后对着众人道:“要是有人问起来,你们就说……是这女人杀了那两个老不死的!谁要是敢多嘴一句,我要你们全家跟着都死!老子说到做到……” 他像是野兽一样恶狠狠看向身边所有人。 众人都被这眼神盯着害怕,似乎也是这时才想起,这个无赖过去有着怎样的手段…… 就这样,彭来离去。 不多时,有别的衙役过来将杨祥妻子给押送走,又在杨祥家贴上封条。 一直到下午的时候。 在外走了一天的杨祥也才回来。 镇子就那么大,有时他为了能多赚点钱,也会往镇子外面一走。像今日,他就去镇子周遭的地方走了走,收获还不小,赚了不少钱。 只是路上的时候,他却也遇到了个奇怪的白衣姑娘。 那姑娘脸上戴着奇怪的面具,也不可能是找他要剃头的模样。毕竟,做他这行的,来找他剃头的都是些小孩子和年轻汉子。 这个姑娘也很奇怪,只说是和他家娘子有些亲戚关系…… 多年不见,她过来看看。 杨祥将信将疑,本想赶走她。又觉得这么一个姑娘,在外孤身一人也不安全。就只能任这姑娘跟在自己身后,他也想着回来后问问自家娘子有没有这么一回事。 可是,待到他回到镇子上后。 就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首先镇子上每个人都用奇怪的眼神看着他。 而跟在他身后的白衣姑娘,则像是知道了什么一样,对着他道:“你真的对这里的人还有所留恋吗?” 说话的人正是李月白。 根据黄奎调查出的结果,面前这个老实巴交的男人,正就是某个时代中从大劫里活下来的人。 只是这个人实在太普通了,若不是此人身上有着一丝古怪的炼气士修为波动…… 李月白真的就以为他是个普通人。 第727章 不,我还不够绝望(上) 叫做平岩镇的小镇子上。 杨祥看着窃窃私语的众人,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众人议论道: “这……他家的事情要不要告诉他?” “告诉他?你是想惹上彭无赖吗?那无赖,我们惹不起啊。” “那杨祥要是问起来?彭无赖叫我们怎么说,我们就怎么说!” 而当杨祥走回到家门口,看着已然被贴了封条的家门,和门前站着的衙役,他似乎才理解过来事情发生在自己的身上。 李月白听着周围人的议论,大体理解刚刚这里发生了什么。 在如今的太平盛世,还有彭来这样的人!换作她的性格,定会要这种人死的不能再死。 杨祥凑上去要询问发生了什么。 他家门前的一个衙役却拦住他道:“做什么……做什么?这里是案发现场,你要是破坏了现场,待会仵作过来如何查看是提前?” 衙役不耐烦一把将杨祥推开。 杨祥则是解释道:“可官爷,我就是这家的人啊……” 那衙役看了一眼,随后又道:“刚刚这家子的儿媳发疯,将她公婆给砍死了!现在,那疯女人已经被带到衙门里去审问了。” 得到这么一个回复。 杨祥大脑一片空白。 自己的娘子一向都是情绪稳定、且温柔的人,怎么可能突然发疯砍死自己父母…… 这个回复太荒唐了。 但愣了半晌后,他却是又像是知道了什么一样道:“是了……一定是他!一定是他!” 可也就是在这个时候。 杨祥却对着李月白说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他缓缓道:“姑娘,你觉得这世上什么样的人最容易被欺负呢?” “是老实人……对,老实人!一定是彭来那个混蛋干的!” 他眼中爆发出杀意,似乎仅凭猜测就已经推断出到底发生了什么。 一定是彭来那个无赖。 他走向自己剃头的挑子,从里面拿出一把刀,似乎是气势汹汹要找彭来去报仇。 也在与此同时,他身边镇子里的人又起了议论。 他们道: “杨祥要去找彭来拼命?他做的出来吗?” “这个家伙是出了名的老实!我猜他不敢直接去找彭来!我说,要不要我们再打一个赌?” “好啊!” “还是赌一两银子,就赌杨祥敢不敢去找彭来拼命!” 周围的人议论着,但没有一个人是真的同情杨祥,似乎在他们眼中,他们只是即将要看一场乐子而已。 不知为何,这里的人显得格外有些麻木。对于杨洋的遭遇,他们并不同情,反而更多是看乐子的心态。 并且,从这一刻开始。 李月白也发现了,这个镇子也有一些古怪…… 这种古怪在于,便是每一个人身上都有着些许炼气士的气息,只是这些气息里又掺杂着一丝死气。 这些死气又掺杂着有些古老的意味。 除此之外,这里的人和其他地方的并没有什么区别。 但……这是多少有些反常的。 总而言之,这么来看,不止杨祥,这整个地方都是不正常的。 异样的不正常之下。 这让李月白怀疑,杨祥是伪装好的古炼气士。可看他的样子,以及展现出来的姿态,又不像是是伪装的。 至少以李月白目前的修为,一般人想要在她面前伪装修为还是有些难的。 即便,有古炼气士真的想要在她面前伪装……但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本来,对李月白来说,至少按照她的性子,遇到杨祥这么一个老实人,肯定会帮他一把。 但现在…… 一直跟着李月白的李一月则是从她影子里出现,并传话道:“我说,这地方确实有些怪啊……你跟着的这个人他也好像不正常。” “不正常?” 李一月的话,让李月白有些不太理解。 从李月白的视角来看,如果不是事先有黄奎告知她的信息,在她的视角里杨祥就是个可怜的老实人。 “说出来你可能不相信……这些年我在研究善恶这个话题上,虽然没研究出什么东西。但多少还是研究出了点别的思路……至少现在我能窥探到普通人的情绪。” 李一月说道。 窥探普通人的情绪,这对任何一个栖神道来说,都不是很难的手段。 但在这个时候,李一月这点手段,就有些作用了。李一月脸上带着一丝邪笑对着李月白道:“这个杨祥在心中渴求一种情绪。” “什么情绪?” “绝望。一种令他能够绝对兴奋的绝望。他再渴求更多的绝望。虽然我至今不太明白,作为人,尤其是一个正常人该拥有哪种情绪,但这种情绪肯定是一个正常人应该有的。” 李一月对着李月白说道。 李一月的话引起了李月白的思考。 任何一个正常人,设身处地到杨祥的境地,无非是两种情绪。 一种是觉得报仇无望,彻底绝望了却余生。一种则是越发愤怒,无论如何都要为家人报仇! 但如杨祥这样肯定是不正常的…… 他竟然觉得觉得还不够! 那么……他要那么多的绝望做什么? 不过李一月的话,让李月白确实不太想去插手杨祥的事情了。她现在更想看看杨祥在得到这所谓都绝望后,又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随后,李月白一言不发就此离开了众人的视线。 对于,杨祥来说。 此刻他确实是有些绝望的。 但作为一个老实人,在这个时候他依旧有着老实人的本性,最终他扔下了手中的刀:“我要去报官。” 听到他要去报官。 周围的人则是显得有些扫兴: “说了半天!结果还是去报官啊!真是的……没意思!” “报官?他报官就有用吗?” “就他这么个老实性子,斗的过彭无赖吗?” 有的人为刚才打赌输了一两银子,感到懊恼。 杨祥则就这么向着县城里的衙门浑浑噩噩走去,连状子都没有写上一封,敲开了衙门的大门。 此时,也已是月上柳梢。 衙门里,县老爷刚刚睡下,听到有人报案,他有些不耐烦的披上衣服起来。 当看到报案的是杨祥。 其实不用他说,县衙老爷都知道是这么一回事了。 因为白天的时候,他身边的师爷已经把彭来做过的事情告诉了他。 县衙老爷显得有些头疼,因为这种事情彭来做的有些太过火了。因为现在可是个太平世道,他要是公然包庇人,自然官做不长久不说,说不得命也要搭上。 只是…… 凡事都有例外。 这件事情其中的利弊,师爷给他分析过了。首先,白天的时候,彭来已经送来了大笔钱财,没有人会和钱过不去,他自然收下了。 其次,按照师爷的说法,这件事情,他这个县衙老爷要做个和稀泥的角色。 直接结案,就此把杨祥给办了。 以后上面有人查起案子来…… 他自然要被查办。 索性,他就故意拖着不结案,剩下的交给彭来去做。 如此一来,真出了事情,他大可以全部推到彭来的身上。 于是,他在见到杨祥后,先是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在听着后者讲述完了一切之后,他道:“虽说……你没有按照流程来递送状子,但如果你所说属实的话,那我衙门内的彭来实在可恶。只是……” 话说到一半,他故意停顿一下继续道:“你要知道,凡事都要要证据! 此案已经在调查中,只需一天时间我会给你答复!要是一切都如你所说,本官会还你一个公道的!” 杨祥听在这里,心中却是一凉。 虽然目前来说,县衙老爷这副态度明显就是在偏袒彭来。 虽然他偏袒的并不明显。 他想说些什么,但老实人的懦弱性格,让他这个时候把要说的话又压了回去,只能转身离去。 这个时候,衙门里的师爷则是连忙跟上去对着他道:“看你也是个可怜人……要不要去看看你媳妇……虽说事情尚且没有查明,但网开一面也不是不行。” 这位师爷似乎也是个好人。 杨祥说着感激的话,便随着这位师爷转而去了衙门内的大牢里。 李月白则是在这暗处暗暗看着这些,不多言语。 这位师爷和彭来狼狈为奸,怎么可能会是个好人呢? 接下来,杨祥随着师爷走进了衙门大牢里。大牢里,他看到了自己的妻子。 才一日不见,她已然像是变了一个人,披头散发,浑身血污,似乎是受了很大的刺激,口齿不清。 但就在这个时候,牢内又顿时响起了一些混乱的声音: “有人越狱了!有人要跑!” “有人要跑!” 刚刚的师爷也慌慌张张走到了杨祥这边,对着他道:“哎……杨兄弟实在不好意思!大牢里跑了一个人,现在要盘查那个人,不然人随便进出!我放你进来,已经是瞒着老爷了……现在,得委屈你先在这里待上一夜了。” “是吗?” 杨祥感觉不出哪里不对。 至少作为老实人,他察觉不出有什么不对。 于是,他点了点头表示对师爷的理解。毕竟没有他的帮忙,自己都可能见不到妻子。 杨祥就这么和妻子待在同一间牢房里,看着妻子不知该说些什么好。他捏紧拳头,越发恨彭来。 可也就在一刻钟时间后…… 牢房门打了开来,却是彭来走了进来,彭来身边还跟着刚刚那个师爷。 杨祥这才知道自己被耍了。 彭来则是得意洋洋的笑道:“还真是个老实人啊!老实到根本不敢和我直接对着干!只敢来报官……呵呵呵!该说他是老实人呢,还是蠢呢?” …… 时间来到第二天。 杨祥就这么被彭来押着回到了平岩镇。 彭来这次过来,拿着官家的文书然后对着所有人道:“这个家伙……在案子尚且没有明确的时候,公然前来劫狱!还放跑了一众罪大恶极的人!现在……他最是该死!” 说着,他提起刀放在了杨祥的脑袋上。 对于平岩镇上的人来说,他们也很意外,明明昨天他们才看到杨祥叫嚷着要去报仇,但才一夜时间过去…… 他却被彭无赖给押送了回来。 且彭无赖要当着他们的面杀人? 这分明就是警告他们,以后再有人问起杨祥的事情,就得按照他说的去做,不然就是死! 对于此刻的杨祥来说,他确实很恼怒…… 他昨天就不该去报官,就该去直接提刀去和彭无赖拼命。 彭来似乎也看出了他的心思,将他绳子解开,将一把刀放到他手里道:“好啊……来报仇啊!看看你有这个本事吗?” 杨祥没有犹豫,拿起手中的刀就向彭来砍了过去。 只是没有预料中的,彭来被杨祥给砍中…… 反而是彭来出刀更快,只一刀砍掉了杨祥握着手的刀! 随后,他又一刀砍掉了杨祥的另外一只手。就那样彭来接连几刀,又挑断了杨祥的脚筋。 瞬间,杨祥成了一个废人。 一种恐惧感开始从杨祥的心中蔓延,那是对死亡的害怕。 他到底只是个老实人,连给人报仇的勇气都没有…… 也许对于此刻的他来说,最大的绝望不是仇人站在你的面前,你无能为力!而是,你发现自己根本连报仇的勇气都没有…… 这才是最绝望的。 只是绝望的同时,他却莫名觉得兴奋。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但此刻对他而言他就是需要绝望。可这种绝望,还不够…… 彭来似乎也知道杨祥在想什么,对着他嘲笑道:“我就知道你这家伙,连提刀的勇气都没有……早就知道我就该拉你家娘子过来,我当着你的面,把昨天做过的事情再做一遍,然后再杀了你!你在害怕……哎呦,真是有意思?我还是第一次见到你这种软骨头,你说彭大爷饶了我!我兴许会放过你!” 杨祥当然不想说出这种屈辱至极的话。 可内心之中,却有个声音告诉他,他应该这么做! 这样一来,他将懊恼于丢弃了尊严,向着自己的仇人低头,歇斯底里的他将会对这样的自己更加失望,也更加绝望…… 想到这里,他面上带泪,屈辱的说道:“彭大爷,我不想死!你……饶了我吧。” 可下一刻,他却歇斯底里的大笑了起来:“绝望啊……真是太绝望了,但还是不够!哈哈哈哈!” 他身上忽而又多了一些炼气士的修为气息。 第728章 不,我还不够绝望(下) 对于杨祥来说,他身上更多了一股疯癫的气息。 而他此时的内心是极度绝望的。 这种绝望不是在于,自己复仇的时候什么都做不了,而是自己丢弃了人的尊严。绝望于自己竟然连复仇的勇气都没有。 但是越是绝望…… 此刻他却觉得越是兴奋。 他大笑道:“真是太令人兴奋了……这种绝望!这种无能为力的感觉,真是太棒了!我……好好想起我是谁了!哈哈哈哈哈哈哈……” 他放声大笑。 身上的炼气修为气息,也开始极速攀升。 只是眨眼功夫,就有了接近玉司炼气士的实力,随后又拔高到了浩然,再之后是寻真,一直到无限接近化真才停了下来。 而此刻的杨祥,在李月白视角里样貌开始有了变化。他原本瘦弱的躯体开始极速膨胀,整个人的身躯陡然拔高,上本身裸露在外的皮肤开始发暗发红,像是被血浸染过一样,皮肤上开始出现密密麻麻的黑色符文…… 他的头发也开始极速生长,灰白的头发披头散发,散到耳根。 而他的脸,其上充斥着绝望和兴奋两种情绪。 两种情绪让他的脸看起来格外扭曲,以至于他脸上的笑容处在一个诡异的姿态,他脸上的表情就好像是定格戴上去的面具,既扭曲又癫狂! 与之一同变化的,还有整个平岩镇的人,每一个人身上的死亡气息都越发浓郁,每一个人也越发显得机械,似乎他们的本来面目都是傀儡。 唯一不像是傀儡的彭来,泽也显得极度不正常,他在原地显得极度兴奋对着杨祥道:“好啊!你终于想起你是谁了……为了让你知道你是谁,为了让你恢复这次的记忆!我刻意设置了这个剧本!喜欢吗?” 随后他脸上的神情也显得呆滞。 整个平岩镇上的建筑,也在一股诡异力量的侵染……或者说它露出了本来的面目,像是由一块块破旧废墟拼凑而成! 整个平岩镇的人,或者说整个平岩镇,包括这个镇子在外的一部分人,,县衙老爷也好,还有那个师爷,以及一些衙役,他们都是傀儡。 “哈哈哈哈哈哈……太绝望了!真是太有意思了!这个剧本,你替我设计的真是绝妙啊!” 杨祥癫狂大笑,看着对面的彭来却是一把将这个傀儡撕裂成了两半! 说是傀儡,可到底这些傀儡又是血肉之躯…… 于是,一抹鲜红就那么撒在杨祥的脸上以及身上,这让他看起来更为诡异和癫狂。 “傀儡们,我感谢你们!替我设计好的这个剧本……真是太绝妙了!哈哈哈哈哈!” 杨祥继续癫狂大笑。 那些平岩镇的傀儡,则像是受到无形中控制他们的线牵引一样,竟然互相之间攻击打闹了起来! 明明只是傀儡,过去无数个年岁,他们伪装成这个世上的正常人,为的就是在合适的时候唤醒他们的主子。 可这一刻,作为他们主子的杨祥却显得残忍,赐予给他们被收走的理智,让他们尽情厮杀,让他们在极度绝望中死去! 看着平岩镇互相厮杀的傀儡们…… 杨祥继续癫狂大笑,他身上的修为气息一点都不掩饰,以至于惊动了本地当中隐藏的炼气士们。 只是,杨祥所展现出的修为和实力,实在太过夸张,以至于没有人敢在第一时间去靠近他。 杨祥似乎也察觉到了一直观望着他的李月白。 下一刻,他隔空一步踏出便出现在了李月白的面前。 虽然现在的他已经彻底陷入绝望之后,复仇带来的感,但理智和直觉又告诉他,不远处那个白衣女子,或许有着和他一样的修为,甚至在他之上! 甚至于…… 自己这一次的提前苏醒,和面前这个白衣女子有关。 李月白也打量着面前这个状若疯癫的人。 能从某一个不知名时代大劫里,活下来的角色。肯定都不是泛泛之辈。李月白不会单纯当他是一个疯子。 “我猜猜……是不是又要大劫了?” 杨祥率先开口。 他不关心现在是什么时代,也不关心面前的人到底是什么身份。 但对方主动找上他,必然说明又一次的大劫不远了。 李月白点了点头道:“谈谈吧。” 来此地的诸多炼气士,也注意到了杨祥走到了李月白面前。虽然众人目前尚且不明白,李月白的身份。 但见杨祥这个疯癫怪人和那白衣女子竟然能走在一起谈话。 说明至少在那个怪人心中,这个白衣女子有着和对方同等的地位。 这个世上,现有能力能压制住这种怪人的,又是女子的,大概也就只有…… 白衣女子的身份已然呼之欲出。 可是,以前众人都没有见过杨祥这等怪人,这等怪人的出现会是好事吗? 他出现是什么目的? 众人显得有些不安。 有炼气士已然做好了出手的准备。 杨祥则又道:“其实……我倒是有一个法子,可以让这个时代的绝大部分人渡过大劫!” 他故意将声音提的很高。或者说在修为的加持下,他故意让一群人听到了这句话。 大劫意味着什么…… 每一个炼气士,乃至普通人都很清楚。 能让大部分人渡过大劫的方法,也一下子引起了众人的注意? 杨祥则是继续道:“我不知道我睡了多久,我不清楚现在又是什么时代……但是我很清楚,在我们那个时代,一直都在研究如何应对大劫。” “这是每个时代都会想的事情。所以你想表达什么?有话直说!”李一月直言问道。 杨祥的状态,似乎显得很癫狂,给人一种甚至不清醒的感觉。 杨祥盯着李月白影子里的李一月,似乎来了一点兴趣。 李月白则是对上他疯癫的眸子道:“所以到底是什么?” 杨祥继续道:“与其说我们是在研究如何应对大劫,不如说,我们那个时代在寻找和另外一个世界的共同点……” “共同点?” 他的这个说法,引起李月白的兴趣。 其实至今为止,两个世界的关系,就像是实物和镜子里相反的关系,某种程度上两世界的东西是相当的,没有什么共同点。 而杨祥说的共同点又是什么呢? 他继续道:“是绝望!我发现不止是我们这个世界的生灵会绝望!那个世界,也会绝望……或者说一开始我们选定的不是绝望!” 正就如他所说。 一开始,他们那个时代在研究应对大劫的过程中,研究出了一种炼气功法。 但这种功法和情绪有关。 可情绪…… 有什么情绪是容易一触即发,又能持久下去的呢? 是勇气? 可勇气这种东西,不过更多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就如一个年轻人初涉这世道,会有一股子热血气息,但一旦被世道磨平棱角,什么所谓的勇气,也只剩下向现实低头的卑躬屈膝! 是爱情,友情,又是亲情吗? 固然这世上会有至死不渝的爱情,一个承诺重若泰山的友情,以及孝道维系下的亲情。 可爱情会变质,什么山盟海誓都会成为过去,友情也会反目成仇,亲情不过也是黑发人送走白发人,总有人会离开。 随后,这些感情随着时间流逝会被人遗忘。 于是,相应的功法能发挥效果,会大大减半…… 而且,他们这个世界所认为的美好情感,在另外一个世界里却不这么认为。 讲到这里,杨祥眼中的癫狂更加明显,他止不住的大笑道:“我们认为的美好情感……什么仁义礼智,亲情、爱情、友情……什么勇气,恒心信念,在那个世界看来,反而这是我们的弱点!功法所能发挥出的效果实在有限!” 顿了顿他继续道:“可绝望就不一样了……它随时都可以触发!或者说,不用你去刻意寻找,就能随时触发!就像是我每次一想到大劫,想想这人间疾苦,想想我无能为力……这就令人太绝望了!真是绝望啊!绝望!绝望的感觉,真是太美妙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他笑的癫狂。 随后他继续道:“所以,我的方法很简单,你们跟我一起绝望,一起陷入这美妙的感觉!我们一定就能应对大劫!而且,我们有多绝望,那方世界的人也会有多绝望……无论是哪个世界的人,都会感到绝望?哈哈哈哈!” 他说着,面容扭曲笑道,眼神中充满绝望和兴奋缓缓看向众人道:“你们……愿意和我一起绝望吗?” “绝望?然后成为和他们一样的傀儡吗?” 李月白看向杨祥说道。 虽然杨祥没有说明,平岩镇用来唤醒他的这些人,或者说这些傀儡是什么来历? 但她已然可以猜到,这些人肯定是旧唐时代的人。 这些人选择相信了杨祥,于是杨祥给予了他们绝望!可这种绝望,却将他们的心神彻底击溃,以至于成了傀儡…… 不是所有人都是杨祥这个怪类,可以在感受到绝望的时候,同时还会兴奋。 绝望虽然很容易触发。 可也是容易击溃人! 杨祥则继续道:“我这是在给予你们希望……只有极度的绝望,才是我们这个世界的出路!我这是,在给予你们希望……” 他则孜孜不倦的说着。 但李月白却忽而道:“我突然觉得,你这人有些可怜。我不知道你在你们那个时代经历了什么,但是竟然将绝望当作一种希望和动力……这本身就是可笑的,这本身就是不正常的。” “不正常?你说我不正常?” 杨祥显得尤其激动。 似乎是李月白说在了他的痛处。 李月白也开始思考,这个人真的能为接下来的大劫所用? 杨祥目前所表现的力量很强!可他的力量,来自于一种极度的绝望!可绝望算是什么动力? 如果这方世界全部都充斥绝望,那么他们必定会输! 李月白则不管不顾继续道:“可能绝望很适合你……但它不适合绝大部分人。既然你醒了,找回了你的记忆,我只希望接下来的大劫你作为这个世界的人,你能出上一份力。” 能找到这么一个旧时代的人,李月白也不指望从他嘴里知道一些过去的事情。 或者说,她一开始是有想法的。 杨祥这种状态,估计也问不出什么有用的。可以想象,他大部分时候都处于这种绝望之中。 或者说,他也是害怕绝望的,害怕这种极端病态力量的反噬,要不然他为何要封印自己的力量和记忆,再由一些傀儡唤醒呢? 因此,他大部分时候都是浑浑噩噩没有记忆的状态,要真去问,也问不出什么。 但另外一方面说,发掘出这样一个旧时代的人…… 本身就是一种胜利…… 因为一旦他愿意选择帮你渡过大劫,这就是胜利。这也是李月白一开始的目的。 不过凡事有好的地方,就有坏的地方。事事不可能都按照你想的那样发展。 杨祥表现出来的状态很是不稳定。 果然,杨祥大笑一声道:“那我就是不出力呢?我们各自行事就好,我行我的绝望,你按照你的计划行事,看看谁是这天下的救世主?” 李月白没有苟同。 因为真按照他所讲,天下一定会乱。 你可以想象模拟一下,大劫来临,一部分人在前方准备决一死战,可另外一部分人在后方给你各种负面情绪,让人绝望泄气,两方矛盾之下,这会是好事吗? 杨祥继续道:“这么着?要是我不同意你肯定先杀我对不对?毕竟我这么不安分?但同时,你修为要是强过我,我感受到死必然会绝望!真是……真是太美妙了!” 古怪面具下,李月白白皙容颜上露出一丝邪意,她道:“不!你想做什么就去做吧。我突然觉得,没有你,我也可以渡过大劫。甚至,我不需要天下人,我也可以一人渡过大劫。甚至打到另外一个世界去。” 这番话显得反常,又出人意料。 这让李月白给杨祥这么一种感觉,即便不需要他的绝望,李月白也有十足的信心渡过大劫。 可你都能轻松渡过大劫了? 那怎么会产生绝望呢? 没有了绝望,那他杨祥还怎么活? 李月白,这分明是在给他希望!可偏偏,杨祥最不想要的就是希望! 第729章 避世者 杨祥并没有全部相信李月白的话。 因为对方要是真的有把握渡过大劫,何必又要来寻他? 他明白,对方在说谎。 可万一,这谎言有着那么一丝真实性呢?若为真实,必定会在他心中种下一枚希望的种子。 虽然…… 这希望小到令人可以去忽略不计。 可已然动摇了他的心境。 过去无论多么艰难的时刻,他都是靠着自己极度的绝望度过的!唯有绝望,才能让他渡过一切,才是他活着的价值! 他凭什么要希望? 他看着李月白癫狂大笑:“你在给予我希望吗?虽然,这希望很可能是谎言!但着也是微不足道的希望……啊……” 李月当然也不指望,就凭借刚才那么几句话就骗过杨祥。她的目的就是要去动摇杨祥的心境。 随后她继续道:“其实你有没有想过,你给予自己的绝望,也是一种希望。既然极度的绝望,能令你渡过一次次的大劫……从结果来看,这绝望不就是希望吗?” “你……荒唐?” 杨祥闻言李月白的话,心境再一次被动摇。 “不!不!你在胡说,什么希望……绝望就是绝望!我渴望绝望!唯有绝望才能救世!” 杨祥癫狂说道。 他身上的修为气息显得越来越不稳定,更似乎他处于一种癫狂和崩溃的状态。仿佛下一刻,李月白再说一些动摇他心境的话,他就会暴走! 实际上,站在李月白的角度去看杨祥,她觉得此人也是可怜的。 或者说,他那个时代的人都是可怜的。 她可以想象,在杨祥所在的那个时代,面对大劫,人们是绝望的!以至于,在这种绝望的折磨下,他们自己给自己洗脑……将绝望当成了自己的救世之道。 他们…… 本就是病态的。 在不停的洗脑下,连他们自己都相信,绝望才是唯一的出路!但这个方法,无异于饮鸩止渴,本就是错误的。 但是在错误扭曲的认识观下,他们认为是正确的。 现在,李月白直接告诉杨祥的言语,不如说,是让长久麻痹的他,开始清醒…… 可清醒的代价是什么? 那必然会导致杨祥崩溃。 “不要再说了……我知道!我们那个时代将绝望当作救世之道,可是……我已然深陷其中无法自拔了!一旦,你告诉我什么是真的理智,我会崩溃的……” 杨祥看向李月白的语气,带了一丝哀求,同时也有几分威胁到意味。 因为以他目前的修为,纵然李月白能压制他,可一旦失控,也会造出不少乱子。 而李月白一开始的目的,也只是想让杨祥变成一个稳定因素,如今牵引出了他的软肋,自然也能让他稳定下来。 李月白没有再言,而是对他道:“我不管你是真的疯癫,还是选择理智……总之,我希望大劫时,你会出一份力!否则,我会让你真正清醒过来,你懂我说的是什么?” 听到“清醒”两个字,杨祥眼中闪过一丝恐惧。 他大笑道:“好吧……哈哈哈哈哈!你成功威胁到我了!我会出一份力,但是我也要告诉你……我们没有胜算的!一旦那个世界认真了,我们只会输……我们能做的只有绝望!” 他话罢,转身就准备离去。 离去前,他将一只巴掌大的木质傀儡扔到了李月白手里道:“有需要我帮忙的话,你可以用这只傀儡找到我!” 所过之处,凡是有人主动靠近他,沾染到他身上那股子“绝望”,立刻都会变得癫狂…… 无一例外,这种气息会让他们想起一切的不如意和事事不顺,最终,又因为接受不了这种绝望……选择了自杀。 “就这么放走他……掌司大人,这?” 有炼气士看向李月白问道。 “无妨。只要不是你们主动去接近他。他不会惹出什么乱子来……” 李月白看着手中的傀儡,将其收了起来。 随后她手中又多了一张纸条,纸条上写“云焱仙门”。 她缓缓道:“我也该找你们去谈谈了。” 这是不久之前,始下从顽神记忆里搜寻到的。并且,还给了一套能找到这个宗门的法诀。 …… 在云州最北边山脉,一处山峰脚下。 云中文兵像是往常一样,随着自己多几位师兄下山。 他们几人都是出自一个叫云焱仙门的炼气士宗门。 宗门里敢带上一个仙字,自然说明他们这个宗门的不一般。根据宗门长老的说法,他们这个宗门存在的时间已然很长时间了。 至少在旧唐时代,他们已然存在。 且宗门内炼气士的修为们,普遍都是碾压一个时代的存在 只是无论哪个时代,他们这个宗门都选择了避世…… 云中文兵也时常在想,明明如他们这些人,最应该是大劫之时最该挺身而出的人,为什么两个时代,都选择了避世。 他十分不解。 他不明白,就这样继续避世下去……他们这个世界有出路吗? 像是今日,他们几人也实在在宗门内待的有些累了,便在同门长辈的允许下出来走动一下。 但也只是在宗门附近走动一下而已…… 而他们这个宗门的人,就像是不出世的仙人一样,无论这些年山下发生什么,他们都不会在意。 至少自云中飞兵成为云焱仙门的弟子后,他很少有下过山。 记忆当中,他也只是几十年前见过自己父母一面,如今几十年的时间过去,对方也变成一捧黄土了吧。 以前,云中文兵还是普通人的时候,很是向往炼气士的生活,可成为炼气士后,他每日除了修炼,便是困在宗门内百无聊赖打发时间。 而修行到目的是什么呢? 曾经他以为是匡扶正义,但现在他只能如一个“仙人”一般,漠视山下的一切。 也正如现在…… 就在他们不远处的十里之外。 一个浑身邪气的炼气士抓着一个女子,急匆匆向这边而来。 那女子显得惊慌失措,她只是个附近靠着养蚕为生的采桑女,今日出门之后,却被这个炼气士抓了过来。 炼气士抓着女子,狂笑道:“太平盛世!狗屁的太平……天下太平,就意味着我们这些家伙,只能像是虫子一样躲躲藏藏!憋死我了……遥想以前,老子什么样的女人得不到!现在只能抓你这么个村妇……” “大……大爷!你能不能放过我?” 那女子看着面前的炼气士,已然吓得六神无主。 “放过你,然后让那些正派的炼气士发现,然后杀死我吗?” 那炼气士大笑道。 这一幕,自然也被十里之外的云中文兵几人看到了。 他们几人都是修为在乙银之上的炼气士。 要杀一个丙铜修为的邪派炼气士自然很容易。云中文兵似是看不下去,准备要出手。 但身边有人却对他道: “师弟,我们宗门既然已经选择闭世不出……自然对于山下的事,我们都不该去过问。” “师弟,你要知道,这世上时时刻刻都有这样的事情发生,而你只有一个,都能管的过来吗?” “此事和我们无关,就此走吧。” “可……发生在我们眼前,我们能不管吗?” 云中文兵说道。 下一刻,他准备出手。 可身边有人却眼露杀意对着他道:“师弟……你可以选择出手!但在那之前,我会先杀死你!” 因为他们宗门的第一大戒,便是对于山下的一切都不能过问。 云中文兵闻言,只好收起了拳头。 但下一刻,远处那炼气士正大笑着,一道剑气袭来,却将他脑袋给斩落。 林子里,那采桑女就此得救。可救她的人,又久久没有出现。 但这处地方她也不敢再待,就此离去。 云中文兵这边,他们几人自是也看到了远处发生的一切。按理来说,救那女子的人,必定也是炼气士。 可后者却久久没有出现,甚至连气息都没有展露出来…… 这让云中文兵感受到了些许危险,打算就此离开。 毕竟,他们这个宗门的人是真的不想和外界有什么接触。 可正当他们几人离开的时候,在他们面前却忽然出现了一个戴着古怪面具的白衣女子。女子出现的很突兀,身上没有一丝炼气士的气息。 这让云中文兵几人都戒备了起来。 但他们几人脑子都转的很快,其中一人开口道:“刚刚是姑娘救的人吗?我等几人也正准备出手……” 这女子自然是李月白。 她缓缓开口道: “几位是云焱仙门的人吗?” 云中文兵几人却是大惊失色,因为他们这个宗门已然许久不出世,外人如何得知他们宗门名字的? 几人心思各异,展开神念交流了起来: “要不我们假装不知道我们宗门,随便编造一个宗门名字,随她绕上几圈。然后甩开她?” “不妥!我觉得还是一不做二不休……杀了她算了!这样一来,最为保险!” “有道理!” 几人中,只有云中文兵不想杀人。 但其他几人却都觉得杀了面前这个白衣女子最为稳妥。 可下一刻那白衣女子却道:“还是带路吧……以你们的修为不是我的对手。” 李月白说话的同时,也在观察面前的这几个人,发现他们身上的修为气息确实和一般炼气士有些不一样。 或者说,他们身上的修为气息,就透着一种古老的味道…… 和如今确实有些不一样。 云焱仙门……这不得不让李月白怀疑和寻燚仙宗有没有关系。 但一切的答案,也得见到云焱仙门的宗主才能知晓。 且过去接近数千年的时间,世间都不知道有这么一个宗门存在。 不难猜测,因为大劫的关系,这个宗门过去数千年的时间都选择隐世不出。但现在,李月白既然发现了他们的存在,就有必要好好谈上一谈。 毕竟,大家都是这方世界的人…… 你即便选择躲避避世,你也总得有一天去直面这个大劫的问题。 面对云中文兵几人的沉默,李月白稍稍放出了一些自己的修为气息。 对于面前的云中文兵几人来说,李月白初给他们的感觉是平平无奇,就是个普通人的感觉,可随着对方显露修为…… 他们几人变得更加沉默。 李月白说的没有错,他们确实不是她的对手,甚至对方只需要一个念头就能轻松杀死他们。 “你们当然可以选择就此自杀……保存你们宗门的所在地……但是在我面前,你们真的又能做到自杀吗?” 李月白缓缓说道。 正就如她所说,她的修为气息已然将云中文兵给覆盖。 他们的一切行为都受到李月白的控制。 无奈,云中文兵最先开口道:“好吧……我们带路?” “你到底是什么人?又是如何知道我们宗门的?”有人问道。 但李月白没有言语,只是示意几人带路。 …… 云焱仙门整个宗门隐没在云州北边这一条山脉里,一处火山的附近。火山内常年有炽热的岩浆流淌,平日里几乎没有人过来。 云焱仙门的山门就在火山口附近。加上过去这附近设置有各类的法阵,将这里的气息都给隐蔽…… 加上宗门的地方偏僻,几乎也就让世人不会注意到这个宗门。 随着火山上一道石门出现,石门内却是别有洞天,而是一方小世界。 而当小世界内的人察觉到李月白一个外来者之后,其内的人立刻紧张了起来: “云中文兵!你身边那女子到底是什么人?你们为何带外人过来?” “你们忘了宗门的规矩吗?” 山门内,有玉司炼气士冲了出来,不由分说向李月白杀来! 李月白单手一招,手中燧火出现,凭空制造出一道禁制,将那炼气士给困在原地。 而在燧火气息出现的同时…… 山门内,一位老者踏着虚空而来,看着李月白道:“燧火?它怎么会在你的手上?” 李月白听完则是显得有些诧异。 燧火在她手上,这本就不是什么秘密。可面前出现的这老者,却像是封闭许久一样,今日才知道这件事。 第730章 真正的蠢货 “燧火……它怎么就不能在我手上?你们是多久没有出过宗门了?” 李月白反问一句。 老者哑然失笑,随后他又道:“道友从外界而来,挟持我宗的几个弟子有什么目的?” 他说着,身上显露出一丝修为气息波动,竟然是无限接近于寻真的浩然炼气修为。 而在老者的视角里,李月白挟持了自己宗门的几个弟子,自然对她没有什么好印象。 李月白似是也知道自己的行为显得有些不礼貌,随后她解除了云中文兵几人身上的禁制。 云中文兵几人这便又走到那老者身后。 李月白随后又看向老者道:“阁下在你们宗门内算是什么身份?” 后者回道:“云焱仙门七阁阁主之一,淬火阁阁主宋大洪。你问这个做什么?” 他看向李月白眼神中带着戒备。 同时,他也在查探李月白的修为,可是任他如何查探,却也感知不出面前这女子是什么修为。 李月白又道:“因为我接下来要说的事情很重要,所以得和你们宗门内有身份的人谈谈。我来此并无恶意,只是想和你们谈谈……让你们宗主过来吧。” “道友,有什么可以和老夫谈谈……只是在老夫看来!也没什么好谈的!我宗门的规矩便是永不出世,眼下,老夫倒是可以给阁下两个选择?” 宋大洪说着,手中出现两枚丹药。 他继续道:“我手中的两颗丹药,一颗为我宗炼制的噬心丹,你服下它,加入我们宗门,自此以后避世不出。二嘛,服下这颗忘忧丹,忘记这里的一切就此离开……” 李月白笑了笑道:“我倒是好奇,为什么你们宗门一定就要避世不出呢?” 宋大洪则道:“这不是你该考虑的事情,我给了阁下两个选择。” 也似乎,李月白要是不去选择,他便会帮李月白去强行选择一个。 “选择一个?呵呵。我要是不选择呢?” 李月白又道。 “那只能让道友身死道消了!”宋大洪眼中露出杀意继续道:“还有……燧火本就是属于我宗的东西。如今,老夫也要收回来!” 按照宋大洪的视角来说,现在一言不合要杀李月白,其实李月白也能理解。 毕竟,一个陌生人挟持了你宗弟子,进来后说要和你好好谈谈,你又真的会耐下性子去和她谈吗? 更多是会对她产生杀意才是正常的。 李月白道:“燧火……对于我来说,也是前辈趟过血路,用命守护这方世界传给我的。我自然不会随便交出去。至于,阁下和我动手……” 她说着,身前人间法相出现。 人间法相一身青衣,面容秀美,一手拿笔,一手执书,目光看向了宋大洪。 面对凭空又出现一人,宋大洪一惊,放出神念前去探查,却有发现,这似乎只是对面女子的分身。 而这分身普普通通,并没有什么出奇。 可偏偏就是他和人间法相对视的瞬间,他却隐隐有种荒唐的感觉,似乎自己的生死已然被对方手中的笔给记录在册。 她只需轻轻一划,自己立刻就会没命。 正当他这么想的时候,对面人间法相手中的笔已然落在了,另外一手的纸上。墨水已然在纸上浸染开,反馈到宋大洪身上便是自己的身体像是被什么禁锢住一样,完全无法动弹。 连带着,他身上的修为,和身体内流淌着的气都被压制了回去! 顺带,李月白也通过人法相查探到了宋大洪身上,或者说云焱仙门身上的古老气息到底是什么了? 那是浩然正气,或者说浩然正气种子的气息。 浩然正气的种子,本就和燧火就有一定联系。或者说是浩然正气的种子,实在模仿燧火。 而宋大洪又口口声声说,燧火本就是他们宗门的。 看起来,燧火、浩然正气、寻燚仙宗、云焱仙门之间都是有一定联系的! 只是,云焱仙门的浩然正气法,相比较起丘夫子的浩然正气法,却总感觉缺失了一些东西,或者说不完整。 为了验证一些猜测,李月白故意又让自己的人间法相,显露出许些修为气息波动。 人间法相,本就是浩然正气蜕变而来。 所以当这道分身显露出气息的那一刻…… 宋大洪,乃至在场一众弟子都露出了不可思议的表情。 宋大洪虽然身体受限,但还是惊呼出声道:“你……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何你会我宗的浩然正气?” “你说这个嘛?外面很多人都会。” 李月白回道。 她这么说也确实没有错,当初按照丘夫子的意愿,她确实将浩然正气传给了天下间许多人。 宋大洪则更显震惊:“你……你说什么?外面许多人都会?” 浩然正气,这是他们云焱仙门的核心功法。无数个岁月下来,会这门功法的也只有他们宗门的人才对。 可现在……不止这个突兀出现的白衣女子会这门功法,甚至她还告诉众人,外面许多人都会这门功法。 这…… 真的是他们宗门封闭太久了吗? 作为宗门的核心成员,宋大洪第一次产生这个想法? 过去很长一段岁月,他们都封闭在宗门之内,坚信着宗门的戒律避世不出。可现在,突然出现的这个女子什么都没有说,只是以她表现出的行动,就已然让他们开始动摇长久以来的信念。 至少,对于宋大洪来说,他现在是有很多话要告诉要问李月白。 终于,这边的动静,也惊动了更多的人过来……惊动了云焱仙门的宗主。 云焱仙门的宗主,是位外表看上去,神情有些颓废的中年男子,一身简单布衣,肩膀上扛着一个锄头,头上带着草帽,似乎就是个才从田间地头忙活而来的农夫。 他眼神中透着倦怠和颓废,一双眼睛中也透着沧桑和浑浊,实在不像是一个炼气士该有的样子。 “是神灼卫的人吗?” 他缓缓开口,随后展现出了自己的修为。而他的修为气息,竟然也无限接近于化真巅峰。 换句话来说,他的修为和现在的李月白相差无几。 作为宗主,似乎他知道的事情也多一些。 而他显露出修为,并不是准备要和李月白动手,而是表示自己的身份。 随后他道:“我们单独谈谈吧。” 他摆了摆手,示意众人退去,随后他指了指不远处的一座青峰道:“走吧,我们去那儿谈谈。” 远处的青峰隐没在云雾之中,看着陡峭……其上却是已然有开垦好的梯田,一块一块拼接在一起,排列整齐有序。顶峰的最上面,则是一片竹林,一间不起眼的小茅屋隐在其中。 峰上中年男子在茅草屋前都一张桌子前缓缓坐下,为李月白倒上一杯茶后道:“你我修为相近,打起来未必会是一件好事……” “外界现在是什么情况?” 他又道。 李月白有些惊讶,对方能知道她来自神灼卫,怎么可能不会知道外面的事情…… 似是知道李月白在想什么,他继续道:“这个时候能来找我们的,只会是神灼卫,因为我们本就是一家。至于外界的事情……数千年的岁月以来,我们对外真的从不过问。而且,我有什么理由骗你呢?” “神灼卫和云焱仙门是一家人?” 李月白又问。 “是啊,我们的前身是寻燚仙宗。” 面前的男子缓缓说着,仿佛是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 顿了顿他继续道:“只是……关于寻燚仙踪的一切,我们也不知晓,在传承的过程中,有关过去的记忆和炼气传承都有过断层!但是有一点我可以告诉你,你们神灼卫也好,还是我们云焱仙门都是寻燚仙宗的分支。只是过去相当长的岁月里,我们二者的理念不同。我们认为世人不该救,而你们神灼卫认为,世人该救……” 只是因为一个理念不同,二者有分歧可以理解,但是……在李月白看来这理由还是有些太简单了。 李月白道:“既然宗主都打算和我好好聊聊了……为什么不说真话呢?” 对面云焱仙门的宗主笑了笑这便又道:“你知道什么是真正的绝望吗?” 绝望? 这个词,已经不是李月白这些天第一次听了。 云焱仙门宗主继续道:“要是我告诉你,现在我们这方小世界的人才是这个世界原住民,外面的那些人则是我们这个世界和另外一个世界的混血,那外面那些人该救吗?” 这个说法,有些颠覆李月白长久以来对这个世界的认知。 根据云焱仙门宗主话的意思,外面的人……甚至包括她在内都不是这个世界的原住民? 如果他们和另外一个世界本就是一体的人! 那他们长久以来的努力算什么? 云焱仙门的宗主继续道:“过去旧唐之前,一场大劫几乎将这个世界的生灵给杀绝!为了让这个世界得以延续,你知道第一代的神灼卫掌司做了什么事情吗?他用另外一个世界神明的血液,复活了我们世界诸多的人……这也是我们和你们神灼卫分歧的开始!” 听起来,按照他的说法,现近许多人的体内所流淌着的确是另外一个世界的血液。 可即便他们复活,他们的思想没有变化,他们的灵魂也依旧是这方世界的。 他们的意志没有改变。 自旧唐以来,无数个岁月下来,依旧有无数人前赴后继在为这方世界的安定而努力…… 很明显,云焱仙门宗主的话在混淆视听。 李月白随后又道:“宗主此话不显得可笑吗?在我看来……固然第一代神灼卫掌司的做法有欠缺,可到底他保全了这个世界。而不是如你们这般躲在这方小世界窝囊等死。” “你说我们窝囊?” “不然呢?那是什么?说说看,你们避世不出的原因到底是什么……既然你也想和我谈谈,就该说些真话。” 李月白说着,取下了自己脸上的面具。 虽说竹林里看似是就他们二人在交谈,可实际上诸多云焱仙门的核心人物和核心子弟,都在听着他们的谈论。 随后,一众人都看到了那古怪面具下的容颜…… 那是一张绝美的容颜,五官精致,仿若这世上最好的艺术品。明明是个女子,但在她脸上却看不到一丝柔弱,那双丹凤眼眸中有着深邃和沧桑。 所有人都未想过,这面具下的是一个绝色美人。 可是……她到底是怎样一个人? 她眼中透出的深邃和沧桑,令人看不透她,那份清冷和深邃也令人对她不自觉生出一种畏惧感。 甚至她此时展露出的气质和压迫感,隐隐还要强于他们宗主一些。 李月白随后缓缓道:“重新介绍一下,我是神灼卫现任总掌司李月白……我今日来此是真想和宗主好好谈谈的。只是,看宗主的意思,倒不像是有诚意和我谈!” 顿了顿她继续道:“还有个百来十年,说不得又会有一次大劫,你们就这样下去坐视不管吗?大家同为一个世界的人,我们若亡,你们又能存在多久?所谓避世,实际上是你们和另外一方世界的人达成了什么协议吧!” 这话一出。 一直都显得很懒散的云焱仙门宗主眼中多了几分严肃和认真。 直到现在,他觉得他是该好好正视一下面前的女子了。 正就如李月白所说,他先前那些话的确是在混淆视听。 不知想到了什么,他缓缓开口道:“也正式认识一下,在下左永固。” 他摆了摆手,示意周围的人就此真正退去。 待到确定周围的人真正离开。 左永固道:“你说的对!我们和另外一个世界,二十四行列中排名第二的存在,有个协定。那位存在许诺我们,只要避世不出,将来即便这方世界破灭,我们也会永存!” 听完这句话,李月白再看向面前的男子,看着他认真的神情,她也认真道:“覆巢之下无完卵,这个道理外面的三岁小孩都知道……可与之相比,你们倒像一群真正的蠢货!” 第731章 神明,傀儡 面对李月白的辱骂。 左永固并不显得生气,他缓缓道:“随你们外面人闹吧。反正大劫来临,我们也不会出手。至于……燧火,给你们就给你们吧!” 他的眼神重新变得倦怠,似乎对于外界的一切再次变得不感兴趣。 反正在和另外一方世界的协定中,他们要的也只是这方世界,关他们云焱仙门什么事? “燧火,本就是一位长辈传给我的东西,什么时候是你们的了?还有……如果你是想做一个墙头草的角色。如何渡过大劫,或者我们这方世界胜利了!外面的世界,将永远没你们的容身之所。” 李月白说罢,重新戴上了面具。 左永固则依旧,显得不在意:“我们宗门既然选择了避世,那么将来如果你们真的赢了。我们也不会走出这方小世界。” 还有一句话他没有说。 那就是他根本不看好李月白……或者说他们这方世界能赢。 和另外一个世界相比。他们之间的差距太大了。且无数个时代下来,他们这一方世界从来都只能被动防御。 唯一的一次反击,也就是寻燚仙宗时代,可换来的结果是什么呢? 生灵几乎灭绝,炼气传承也差不多断绝。只剩下一群残破的人在旧世界的废墟里苟延残息。 且世界的真相是,如果把两个世界比作实物,和镜子中所投影出的镜像。那他们这个世界就是影子,那个世界才是实物。 连世界都是假的…… 这样的他们,有什么胜算? 所以对于大劫,左永固的态度永远都是绝望的。 李月白知道。 她和左永固的交谈算是谈崩了。后者目前所表现出来的就是异常固执。无论别人说什么,他都会坚持自己所想的去进行。 李月白也很清楚,在这里直接和他动手,也是一种不明智的选择。首先,他们二者修为相近。 一旦李月白和他打起来,即便胜了,她也会重伤。这对之后无论是对幽州十二神展开行动,还是应对大劫都是不利的。 她就此准备离去。 但在离去之前,她不知想到了什么,停下脚步又说一句:“对了,你们的浩然正气法并不完整。如果想补全你们的功法,随时可到外界来找我。” 说着,她故意留下了一颗浩然正气的种子。 看似她此话是说给左永固听的。 但此刻在她修为加持下,这话几乎响彻这方子世界。并且,那枚浩然正气的种子已然被部分云焱仙门的弟子给感知到了。 这枚种子虽小,但对于一众弟子来说,与他们所修炼的功法相比,这枚种子所散发出的气息更为完整。 随后,李月白就此离去。 左永固看着她离去,心中则明白,看似刚才李月白和他谈崩了,甚至她这趟来……也没得到什么好处。 可实际上,就在她刚刚说完那些话,抛出去那颗浩然正气种子的时候。 或许,她的目的就达到了。 别的不说,就连他自己所修炼的浩然正气都是不完整。 如果浩然正气之法可以补全,那他的修为绝对可以提升。在这样的诱惑下,连他也产生了一种要将那枚浩然正气种子拘禁到手中研究的想法。 可是,他要是做了……尤其又是一宗之主,宗内的所有人怎么看他? 尤其是,那枚种子大概率还是不完整的。这就是那个叫李月白的女子故意留下的一个引子。 一个引诱宗门弟子外出去探索的引子。 “这女子……好生有城府!现今的外界出了这么一号人物,会是好事吗?” 宋大洪这出现在了左永固身边。 在此之前,前者本以为后者会把这件事情处理的十分妥当,从那女子悻悻离去。他就可以猜到,这场谈判,那女子没有得到她想要的。 可从现在的结果来看。 他们输了。 那女子留下的那枚浩然正气的种子,不如说在一众弟子心中种下了一枚诱惑和怀疑的种子。 从今天开始,必定会有人对于宗门外的世界更加好奇。 宗门的分歧也会就此产生…… 一直都显得很懒散的左永固,脸上第一次出现一抹笑意道:“我也不是真的傻子,真的会相信因为一个协定,就相信那个世界永远不会对我们出手。” “那这些年以来……我们宗门为何一直要避世不出?”宋大洪不解。 左永固则道:“当年寻燚仙宗一战,几乎将我们这个世界都打绝了。总有人得选为这个世界选择留上一条后路……如果外面的世界败了,那我们就得负责重新建立一个新世界。” “可宗主,为何我们不能和他们一起……” “如果你见识过一次大劫,你就不这么说了!” 左永固打断了宋大洪。 随后左永固道:“谁不想轰轰烈烈出去,去应对大劫而死呢?可……当年发现你的死什么都换不来的时候。你才会知晓,我们避世不出的这个决定多么正确。” …… 李月白就此离开了。 这趟云焱仙门之行,和她预期中的并没有什么不同。 一个宗门既然选择许多年都避世不出,自然也不可能被你一两个时辰的言语给说动。 不过,留下那颗浩然正气种子,也算是基本达成了此行的目的。 并且…… 她隐隐觉得,左永固和她的交谈中没有说出一句实话。 或者说他的态度更像是一种墙头草的态度。 他不会主动去帮这方世界的人,但也不会去帮着天井下世界的生灵来入侵这个世界。 他更多是一种观望的态度…… 不说赢过另外一方世界,只要渡过大劫的概率稍微大上一些,云焱仙门的人都会出手。 反之,他们则会选择继续观望。 固然,留下的那枚浩然正气种子,可以让云焱仙门的一些弟子产生一些想法。 但不至于会动摇他们宗门的根基。 想到这里,面具下李月白就此俊俏的脸上出现一抹笑意道:“如果我接下来把幽州十二神给办了,你们宗门还会继续观望吗?” 她相信真到那个时候,一定会有人坐不住。 …… 和南蛮接壤的淼州地界一个叫风传县的小县城里。 几天前这里发生一场暴乱。 一群自称是蛭神信徒的人,拿着一群农具向着衙门打杀了过去。 按理来说,一百来号手拿农具,几乎没有受过什么训练的人,几乎是没有可能占领衙门的。 毕竟,衙门里的捕快,算是一些兵卒也有百来号人。加上他们受过一定训练,寻常百来人都不一定打的下衙门。 可结果是,这群人硬生生是打下了衙门。 加上这个县城地理位置特殊,接连几天的时间…… 竟然都没有引起朝廷的注意。 打下衙门之后,这群人所表现的举动也很奇怪。他们既没有自己做主,当上一城之主,也没有忙着瓜分打下衙门后的钱财,而是第一时间寻找起了什么人。 说是找人,但是却既没有粘贴出画像,也没人说得出要找的人是什么特征…… 甚至就是连他们自己都不确定要找什么人。 一群人似乎就这么漫无目的的在城中闲游着。且这群人的行为也十分怪异,他们对于正常的食物并不感兴趣,反而是对于一些发臭发腐的肉类,十分感兴趣…… 经常可以看到,这群人聚集在一起,抓起一些生的动物内脏来吃。 但无人发现,这些人之中,只有两个人稍微显得有些不一样。 其中一人看着远处漫无目的游荡着的众人道:“有点不对劲……按理说,这么多天了神灼卫的人应该会发现我们的动作才对……可是这么多天了!竟没有一个炼气士来这里探查!还有!有件事情也很不寻常!你让我找的那个人,他到底什么时候出现……还是说,顽神!你又开始你那无聊愚弄人的把戏了?” 说话的人,却是蛭神的化身。 几天以前,祂在顽神的化身帮助下逃了出来。 并且顽神告诉他,这个世界将要再遭受一次大劫,而另外一个世界的人,已然来到了这个世界。 而他们要做的便是找到那个人……并且接引他。 目前,祂们幽州十二神和神灼卫是敌人,所谓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自然祂们很乐的见到另外一个世界打过来。 可是现在足足七天时间过去了。 祂们在这地方找了许久,却丝毫没有寻到那个世界人多影子…… 这让蛭神的化身怀疑,顽神可能是和他又开起了那些无聊的玩笑。现在这个节骨眼上,他实在不觉这些无聊的玩笑有趣! “别急嘛!说不定那人也喜欢乐子,会在意想不到的时候出现。”顽神化身笑道。 实际上,这顽神的化身,实际上不说是栖神道始下的分身之一。 也是半个多月前。 他和李月白商定好了之后,选择将蛭的一部分意识放了出来。 为了让这个过程看着没有什么破绽,作为顽神的始下,甚至上演了一场苦肉计,故意被一群神灼卫给追杀。 随后,逃跑出来的两人,便又偷偷摸摸了来到了这里…… 准备和另外一个世界的人碰头。 也既然,这一切都是始下和李月白设计好的一个圈套,所谓的碰头自然也就是圈套。目的也很简单,为了夺舍蛭神! 或者说,即便不能夺舍祂,也要将祂这一部分意识给控制。 目前来看…… 相较于夺舍,似乎控制更为容易一些。 说到底这些家伙神明,哪怕是过去人造的,无数个岁月下来,祂们也累积了庞大的记忆。 将之夺舍,不一定有人承受得住那些庞大的记忆…… 与之相比,似乎控制就简单一些。 正如蛭神的这具化身,也依旧是李月白用燧火造出的,其中的思维依旧是始下编造的。 这样的一具躯体就是为了困住蛭神的意识! 至于说这些天的找人…… 更多是留给李月白时间,让她可以动用燧火在这座县城四周设下结界,以防止控制蛭神过程中,祂的意识察觉到不对逃跑。 而当一切都布置好的时候。 便是控制的开始…… 当始下收到李月白传来的神念后,还在和蛭神化身言语的始下,对着蛭神道:“你说……我们这些当神的,要是有一天被人困在笼子里怎么说?还有……其实这些天我耍了!” “什么意思?顽神,你又要跟我开那些无聊的玩笑吗?什么?你耍我?” 蛭神脸上显得有些恼怒。 虽然这些天,祂一直有种感觉,觉得顽神可能耍了他! 可听到顽神亲口承认,蛭神还是有些恼了! 可祂对面的“顽神”却笑得更欢了:“哈哈哈哈哈哈……笑死老子了!就你这种蠢猪也能当神?我耍了你这么多天,要是老子不说,你是不是还不能察觉?太有意思了!对,我就是要看看你这种恼怒又夹杂一点震惊的表情……太有意思了……” 直到这个时候,蛭神似乎也才发现了一丝不对劲,似乎上因为这具躯体的缘故,他多了些许人的感情 作为神明,祂半该是不知害怕为何物的…… 可现在,祂能感知到这具身体在恐惧,或者说是祂第一次感觉到什么为害怕。 也在这时,在祂面前出现了一抹白色影子,正是李月白。 她缓缓开口道:“蛭神,你不是尤其喜欢将恐惧施加在别人的身上吗?恐惧的滋味如何……” 她说着,眼中也显露出一抹追忆之色。 还记得昔年,她从幽州去往京城,遇到的第一幽州十二神,便是蛭神。 蛭神没有形体,有的只是一堆内脏堆积而成的东西……似乎就是祂的形体。 祂永远都给人一种恐惧的感觉! 可实际上,在蛭神的那个时代,人们当初用造神法创造祂,更多对祂是一种敬畏。人们希望,用这种敬畏可以去震慑天井下世界的生灵。 可敬畏却变成了绝对的恐惧和不可名状…… 将那个时代给变成了人间地狱! 李月白看着面前的蛭神,面具下的美眸闪过一抹冷漠,她手中燧火缓缓出现,她道:“如果神明不能造福世人,那还不如变回傀儡。” 第732章 姻神和疯帝(上) 对于蛭神来说。 恐惧…… 这种感觉祂是不陌生的。因为过去祂经常将这种恐惧施加在世人的身上。看着世人因为害怕,面部扭曲……展现出对祂的害怕! 祂则是显得兴奋。 可现在…… 当他感受到恐惧这种滋味的时候,祂却是并不觉得好受。这种感觉,令祂感受到窒息。令祂第一次感受到死亡的恐惧。 那种意识寂灭,一切归于虚无的感觉,实在令他害怕! “害怕吗?作为神明……你也会露出这种表情?”李月白缓缓开口说道。 她的言语刻意说的很慢。 可就是这种慢,将蛭神化神心中的恐惧进一步给扩大了!祂看着面前的女子,有些想不明白对方到底要做什么…… 对方要控制祂吗? 祂觉得有些荒唐,因为作为神明是无法被轻易控制的!最多就是将之封印。 “我说过,你们这些神明……还是做傀儡更好!我不止要控制你,还要真正让你变为傀儡!” 李月白说着手中燧火出现,一团火焰就此开始燃烧。 蛭神盯着那团火焰,却感觉火焰已然烧在了祂的身上。 似乎上,这团火焰在强行改变祂的意识,让祂下意识不再认为自己是神明!而是一具只供李月白可随意驱使的傀儡。 “燧火……已然被你应用到这种地步了吗?” 蛭神越发大惊失色。 但同时燧火本就是不可思议的东西,燧火灼烧着蛭神的意识,将祂骨子里的暴虐和对神明的自傲给一点点煅烧干净。 留下的则是此刻这具身体里无限放大的恐惧。 终于这恐惧在达到一个临界点后,祂心中已不剩半分作为神明的高傲,转而对着李月白跪下道:“我……我求你放过我……放过我!” “吆!神明也会向人求饶吗?” “真是好笑啊!你的高傲呢?” “笑死了……神明也不过是些贪生怕的玩意儿!” 始下则是露出真身,对蛭神讥笑了起来。 后者心神彻底崩溃,李月白则趁着祂意识崩溃的瞬间,在祂这半个意识上烙上了一份燧火的印记。 自此以后,世上再无蛭神,有的只是一个向曾经的凡人低头,没有了自己思索意识的傀儡。 至此,李月白将蛭神这半个意识给收服。 接下来…… 按照之前和丘夫子的约定,京城之中也在几天前又放出了一尊神明的意识。 且或许是,顽神和蛭神先逃出来的成功案例。后逃出来的这尊神明,则是将自己的一整个意识都送了出去。 逃出的这尊神明,是姻神。 过去,人们将自己的姻缘寄托给祂,企图这位神明的保佑。可这位神明,却是造出无数诅咒,让那个时代每一个人都活在痛苦之中。 而这个时候,李月白之所以选择放这样一尊神明出来,自然有她的用意。 那便是大魏王朝的一些庄氏子弟似乎有些飘了。 她需要借姻神的手,来敲打敲打庄氏子弟…… 王朝也才刚刚建立,有些人却已然忘了忆苦思甜,开始贪图享乐。 或者说,贪图享乐的开始,是那位魏太和帝领的头。 …… 作为统一了天下的皇帝,魏太和帝在过去相当长的时间里,都表现的励精图治,固然他因为头痛的毛病因为多疑的性格,杀了不少开国功臣。 但评判一位皇帝的好与否…… 从来又都不是这些大臣的生死决定的了的。至少他对待一个田间的老农,都要比对待一位大臣恭敬许多。 他对于百姓的关爱,也使得百姓对这位皇帝颇为喜欢…… 这就让他在百姓口中有着不错的口碑。 综合来看,这位皇帝除了有点疑心病,对百姓减税免税,又统一了九州,就是一位明君。 但是人总会犯错。 何况他还是皇帝,根本没人拘束他。 所以这些年,太和帝常常会拿自己的功绩来向世人炫耀。显然,他有些飘了。 加上这几年他头疼的毛病进一步加剧,已经上了年纪的他,疑心病更重了!他开始怀疑,自己的儿子中有人想要谋权篡位。 于是,这位皇帝开始又杀人了。 但和早些年杀人不一样。 他早些年杀人,是怕自己死后,继承自己位置的儿子压不住那些自持功高的开国元勋。 可现在他杀人,却是怕有人夺权…… 近一年来,太和帝头疼的毛病越发厉害,他就使得他疑心病加重。 而一年之前,江尚舟尚且还在做中书令。这算是阻止了太和帝没做出什么荒唐事情出来。 可前不久江尚舟就此离开朝堂。 太和帝彻底没了人约束,忽而就对炼气之事感兴趣了起来。 在一次早朝的时候,他道:“当初……掌司老祖一句话,天下便没了炼气士!如今,朕已然统一了天下,这是何等大的功绩?偏偏每日要受这头痛之疾!若是掌司老祖真的认同朕的功绩,何不给予朕炼气之法?” 他这些话,很明显是有些冒犯李月白的意思。 这吓得朝堂上一众大臣许久都说不出话。 虽然,现今世道基本就看不到那位掌司老祖出面,可说到底这天下的走向……又都是那位掌司老祖在暗中操控的。 说白了,要是她老人家不高兴…… 哪天这大魏庄氏也可能说变就变。 太和帝却是不以为意,见众人一言不发,两鬓斑白、已然苍老的脸庞上忽而闪过一抹怨恨道:“想朕当年……从先帝手中接过基业!彼时青、幽二州之乱,南乾朝廷尚在在南方祸乱南方百姓……我朝也处于一个内忧外患之局!最后,是朕……” 锵! 他说着,忽而拔出了自己腰间的剑。 这让朝堂上的众人都紧张了起来。 似乎上,这段时间以来,太和帝因为疑心病加重的缘故,越发变得喜怒无常。众人是生怕他又暴起杀人。 “是朕统一了这天下!如此功绩……为何视而不见?” 太和帝说着将剑又收了回去。 众大臣也是为免太和帝做出什么荒唐事情出来,连忙劝道:“陛下!您统一天下,世人百姓都是知晓的……您创下一个太平盛世,百姓们都会感念您的恩德!” “感念朕的恩德?可感念又如何……朕老了,再过个几年就是一捧黄土!什么都不是!若是有炼气之法,朕说不得还能多活几年……” 太和帝忽而略感惆怅说着。 可明明是惆怅的语气,可他一双已然苍老的眼眸里,却是透出几分微不可查的阴戾。 他没有讲,年龄增大,也令他生出一种不安。头痛的毛病,越来越厉害…… 要是哪天他头痛的厉害彻底发疯,后继位的儿子里,会如何待他? 怕就怕他没有疯之前,有儿子提前谋权篡位以一个他疯的理由将他赶下皇帝的位置…… 那他剩余不多的晚年会有多么凄惨? 以后的史书又会如何评价他? 一想到这里,他越发生出一种不安 众人都看得出来,太和帝明显是有些飘了!并且还有些发疯的迹象。 这让众人感到恐惧。 “三皇儿,你过来……” 太和帝不知又想到了什么,对着自己的三皇子招了招手。 后者没有多想走了过去。 太和帝又道:“你昨日进宫,来找楚贵妃做什么呢?” 楚贵妃是三皇子的生母。 三皇子想了想道:“回父皇,我已然许久不曾见过母后,想来……” “呵呵!早不见晚不见!偏偏这个时候过来?知道吗……昨日朕头疼发作,正好就在楚贵妃那里待了一段时间!你说你什么时候来不好,偏偏就要在朕之后走了就来……何意?” 太和帝语气带着质问。 这样一句话把三皇子问住了。 他不知道该如何解释,但昨天他就真的只是来看看自己母亲,没什么特别的想法。 “是不是想要探听朕的口风,听一听朕要把位置传给谁?若朕说位置传给你,自然你欢喜。若不是……你是不是准备刀斧手,埋伏在楚贵妃那里等朕下次过去,直接将朕给捉拿?” “这……” 听闻太和帝的话,三皇帝脸色一白直接跪了下来。 “父皇!儿臣怎么敢有这样的心思!” 三皇子没有想过,自己这爹疑心病重到这个地步了。 而太和帝不知。 他的这个举动,也给了他所有儿子一种危机感。 那就是,今天他们的这个皇帝爹,只是怀疑老三,但说不得明天又会怀疑老五、老六……以至于怀疑到某位皇子自己的头上。 也再说不得,会怀疑过度,真的杀人…… 一众皇子觉得,也许,不该去等着这位父皇将位置传给他们,他们自己也得有动作了。 一场朝会就这样在一种令人压抑和郁闷的情绪中结束。 而朝会结束之后。 太和帝就此回了寝宫休息。 只是闭上眼睛将要睡觉休息一会儿的时候,在他眼前却响起了一道女子的声音:“陛下,何故发愁呢?有什么事,不如说出来臣妾听听。” 太和帝本不想理会她,但不知想到了什么又道:“哼!你不过是朕头疼产生出的幻觉……朕和你有什么好说的?” 而偌大的宫殿内,太监和宫女都已然退出,也只有太和帝一个人的声音响起。 太和帝担心自己会疯,并不是没有道理。至少几个月前,他的身边真的凭空出现了一个女子。 这女子生得美艳,事事都能猜到他所想。 可惜…… 太和帝知道她是幻觉后,就对她没有什么兴趣了。 但自这之后,太和帝的精神便越发紧绷起来,他怕自己看到的幻觉会越来越多,人会越来越疯。 可作为皇帝…… 往往又是孤独的,高处不胜寒。 即便他产生了幻觉,明白自己已经开始发疯,他也不敢跟任何人说这种事情。 因为没人会辅佐一个疯了的皇帝。 而且会加剧他的退位。 但或许也是孤独久了,太和帝今天第一次打算和自己的幻觉聊聊,他道:“你不是每次都能猜到朕在想什么吗?那这次怎么猜不到了?” “呵呵。陛下说笑了。陛下是在为三皇子对您是什么心思而疑虑吗?” 幻觉说出了太和帝的心声。 后者继续道:“那你有什么办法?” 实际上,他还是真的很看重自己这个三儿子的。 所有儿子里,唯有他处事稳重,也能处理好和几位兄弟间的关系。 可也正是因为他能和其他几位皇子关系处的很好…… 这反而是让太和帝害怕的。 单个的皇子造反他不怕,可要是所有的皇子都造反呢? 这实在令他感到恐惧! “很简单!你那三皇儿不是新娶了皇妃吗?明日陛下可召他和他皇妃一起进宫。随后,陛下可提议让其皇妃留在皇宫里侍奉陛下……” “你果然是幻觉!说出的问题都不靠谱!” 太和帝看着自己的幻觉,露出一抹冷笑。 这不就是让他霸占自己儿子的皇妃吗? 这算什么主意! 幻觉幻化出的美丽女人则道:“陛下,别急着生气!听妾身说完,抛开你们的父子关系,你们更是君臣!所谓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三皇子要是没有二心,必然会按陛下说的去做……反之,三皇子必定有异心!” “荒唐!” 太和帝怒了,拔出腰间的剑就向面前的女子砍去。 剑砍去了那女子的脑袋,但这脑袋掉在地上却依旧开口道:“陛下,我是您的幻觉!我自然是不死的……我更明白您在想什么!你当然可以选择不去下这个狠心!可万一,三皇子真有异心……您又如何?办法虽然蠢,可却是简单有效能使出来三皇子对您的心思!” “一派胡言!” 太和帝骂道。 “朕要是真那么做了……史书上又会如何评价朕?” “可就问了要个好名声!被自己的儿子杀死了,再落下一个疯帝的名声!这样的名声,留在史书上又是好事吗?” 幻觉妩媚笑着看向了太和帝。 “你……” 太和帝提起剑正要再砍幻觉,可最终还是把剑放下了,他看着宫殿门口眼神越发冷漠。 “陛下……陛下……疯了……” 就见宫殿外,楚贵妃正端着一盘茶点走来。可她分明又看到太和帝自言自语了半天。 第733章 姻神和疯帝(下) 在楚贵妃眼中,她不止是看到太和帝在自言自语,还对着周围一阵乱砍。 想及外面的传言…… 她觉得,太和帝可能真的是疯了。 楚贵妃本想装作什么都没有看到,就此离去。可到底太和帝转身看到了她。 太和帝目光平静,拿着剑看向楚贵妃缓缓问道:“你刚刚说什么……朕疯了?一派胡言!” 楚贵妃也算是在太和帝身边侍奉多年,快速稳住心神道:“我只是看陛下有些累了,便拿了些糕点过来。” 她没有刻意提及自己看到了什么,又或是去说明自己什么都没有看到…… 只是说明自己的来意。 随后她继续道:“倒是陛下,是在舞剑吗?陛下要是实在觉得乏了,可由臣妾拿剑一舞。” 她年轻时也算是江湖上有名的侠女,只是后来进入宫之后,便很少舞剑了。 她这番话,算是给了太和帝一个台阶下。并且言外之意,也想太和帝说明,今日之事她不会说出去。 看着面前的楚贵妃。 太和帝想到她侍奉自己多年,到底是心中升起一丝柔情,他将剑收回对着她道:“吓到爱妃了……只是近来心神不宁,确实有些劳累……” 说着,他将手中的剑递送给了楚贵妃。 “哈哈哈哈,陛下还真是心大啊!你不怕剑给她,她反手将你给杀了?” 幻觉化成的女人突然笑了起来。 太和帝则选择无视她。 楚贵妃接过剑,看着逐渐平和起来的太和帝,开始舞起了剑。 她虽然多年没有摸过剑,但练武的底子还在。其次,她虽然上了年纪,但身在宫中养尊处优,保养的也很好。 容貌和身段,比之她三十岁的时候也差不上多少。 她拿起剑舞了起来。 太和帝的心也在这一刻静了下来。 只是他心刚刚一静下来,头疼的毛病便又来了…… 他不知想到了什么,开口道:“爱妃……你说要是朕明日便不在了,皇位给谁合适。” 楚贵妃见太和帝逐渐平静下来,本来松下一口气,可谁知太和帝突然又问起这么一个问题。 这个问题,太和帝问道很随意。 可楚贵妃知道,这问题她可不能回的随意。她没有说“陛下身体正好”之类的言语。 这会显得敷衍。 于是她道:“歇儿性格平和,关于这点我曾经也试探过他。” 闻言楚贵妃这么说,太和帝有些意外,他道:“三皇儿怎么说?” “他说,他性子懒散,只想做个闲散王爷,至于治理天下的事情就让其他人来做吧!” “哈哈哈哈……这倒是也像是歇儿都性格!” 太和帝闻言,笑了起来。 听到楚贵妃这么说,他忽而觉得心情大好。也如果自己那三皇儿这么说,皇帝这个位置……给他又何妨呢? 等一下…… 楚贵妃来的时机会不会有些太巧了? 她恰巧撞破自己发疯时候的样子,然后再好一阵安慰!看似从她之口说出,自己那三皇儿无心皇位,可万一这都是她故意的呢? 万一这都是自己那三皇儿和他母妃楚贵妃一起策划好的呢? 对啊,一切都太巧了! 想到这里,太和帝刚刚平和下来的心,又变得阴沉起来。 “爱妃,这舞倒是还和以前一样啊!” 太和帝忽而开口,声音听不出喜悲,面上却带着笑意。 那笑意中,分明隐藏着杀意。 这让楚贵妃大惊,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突然就引得太和帝变了一副心情。 可其实…… 她什么都没有做错。 一切不过是太和帝的疑心在作怪。 这也让楚贵妃重新紧张了起来,这一紧张,她脚一扭,剑正好就对向了太和帝。 空气在这一刻开始变得安静。 太和帝看向楚贵妃,心中也起了别样的心思。 “陛下,你看到了……你的楚贵妃分明想要杀你!”幻觉说道。 太和帝缓缓起身走向了楚贵妃。 后者则是把剑扔到地上,马上跪下道:“陛下……臣妾刚才脚扭了一下,实在抱歉!” 啪嗒!啪嗒! 偌大的宫殿内,响起了太和帝的脚步声。和年轻时相比,他的背部佝偻,不再笔直,连带着走路脚步都有些蹒跚。 他苍老的脸上满是阴戾。 他走到楚贵妃身边,将楚贵妃身边的剑响了起来。 “是歇儿教你这么做的吧?他是不是早知道朕疯了?所以故意在这么个时间点让你过来?告诉我!歇儿他到底想做什么?” 太和帝冰冷的声音在大殿内响起。 面对这些莫名其妙的问话,楚贵妃也木明白是这么回事。 但似乎上他是怀疑起了自己的三皇子有可能造反。 楚贵妃连忙解释道:“陛下!你要相信,歇儿对您是绝无二心的!陛下,歇儿前些天寻到了一位民间大夫,治病的手段很是高明……可以让他……” “让那庸医进宫,然后趁机下药,这样朕早日没命!他好登基!是不是这样?” 太和帝质问道。 “陛下,怎么会呢?歇儿对您真的没有二心!他真的是一心为陛下!就连你前些天得了风寒……他……” “又是他,这么处处都有他?他是不是早就策划要朕的位置了?” 太和帝语气越发冰冷。 他冷笑一声继续道:“今天你才肯给朕说这些吗?楚贵妃!你打算把朕蒙在鼓里多久?” 楚贵妃的心也是乱了。 她知道自己越解释越乱了。 她依旧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话,突然就引起了太和帝的疑心。 现在,太和帝分明是要杀她! 当然,这个时候太和帝还是保持着一分理智。至少刚才楚贵妃真有机会杀他,但没有出手。 “陛下,这说不得也是她在蒙骗你……她分明是想要和她儿子在一个合适的时候杀死你!然后再坐上皇帝的位置……” 这个时候,幻觉又说话了。 不知是不是错觉的缘故,他觉得自己的头更疼了。心中,一股无名火跟着升起。 加上幻觉这么一说。 终于,他拿起剑说道:“贱人!朕杀了你!” 没有丝毫犹豫,他将楚贵妃给杀了! 杀完人之后,他接着又将守在宫殿外的侍卫叫了过来道:“这个贱人刚刚说要给朕舞剑……她却是想要杀朕!” 一众侍卫闻言,面面相觑。 显然,他们没有完全相信太和帝的说法。 谁都看得出来,这些天太和帝的精神不太稳定! “传诸位大臣和皇子们进宫!” 太和帝冰冷说着,将手中的剑扔在了地上。 对于楚贵妃来说,她可能到死都不理解,太和帝为什么要杀她。 不久前才退出朝会的一众大臣,也才回到家里没有多少时间,便再次进了宫。 楚贵妃被杀的事情,此刻已然在大臣间议论了起来: “陛下……说楚贵妃要杀他?这可信吗?” “楚贵妃娴淑有德,我不太相信她会这么做!而且,我们都该知道,后宫一众妃子里,楚贵妃是没有外戚背景的,就说她真有些别样心思……怎么会明面上……” “诸位!还是谨言啊!我看啊是陛下疯的厉害!当务之急,我觉得还是想想如何保下三皇子吧!” 众大臣之中,一部分人都是暗地里在支持三皇子的。他们自然不想看着三皇子就这么被疯帝给杀了。 可是…… 现在有一个问题也摆在了面前。 眼前的情况,三皇子最好是不进宫。因为你不进宫,就说明你其实真的有二心,心里有鬼才不敢进宫。 可进宫,这会是好事吗? 正在众大臣议论的时候,众人看到太和帝已然走来。 只是他的神情却显得异常冰冷。 他缓缓开口道:“朕一向都对楚贵妃宠爱有加……可她……这个贱人竟然想要杀朕!” 正说着,却见大殿外面,却是三皇子走了进来。 只是,他却是一身白衣戴孝而来。 太和帝见此,又想到了许多。 众大臣则是暗道一声不好! 谁都知道这位三皇子某些时候是真性情!可不如说,这个时候他身上的那份真性情,要害了他! 穿一身白衣进来…… 这位太和帝会怎么想? 太和帝开口道:“好啊……你消息倒是快啊!这么快就知道你母后死了?” “父皇!母妃是怎么死的?” 三皇子开口问道。 “明知故问……你娘想要杀朕!朕倒是要问问,你母妃是受谁的指示,想要杀朕!你来说说?” “儿臣不知!” 三皇子对着太和帝回道。 前者这么说,除了一些不理解外,他是真的有些怒了。 且事情有些出乎他的预料。 早上朝会的时候,他就已然怀疑太和帝要对他们这些皇子下手了。也虽然他真的没有二心,但也最好要做些相应的准备。 来之前,许多人也劝过他! 说不该来。 但他还是来了。 又或者说,他对自己的父皇还抱有着一丝幻想。 至少在他小时候,这位太和帝对他还是很和蔼的。 而今天他来,也只是想为自己的母妃尽一尽孝道。 可太和帝不这么想。 太和帝却突然大笑了起来:“哈哈哈哈哈哈……真是朕的好皇儿!你穿这么一身,是想要逼宫吗?是觉得朕老了,你该来坐这个位置?” “父皇!儿臣从未如此想过!” “好啊……那今日开始,你便待在朕的身边,好好侍奉朕吧!” 太和帝对着三皇子说道。 随后,他又说了一系列限制皇子们权力的旨意。 这让其他一众皇子都听得心惊。 一众皇子里,本来没有野心,但此刻被吓出了一些野心的五皇子像是想明白了什么一样,看着自己的三哥三皇子叹了口气。 他知道,自己这三哥还是太意气用事了。 若他所料不及的话,从今天开始自己这三哥大概率再没机会出宫了…… 帝王之家,哪儿有什么父子情。 五皇子想到这里,突然想起小时候,他们兄弟几人和太和帝一起吃饭时和睦的场景,只觉有些感慨。 一场纷闹后,三皇子就此被囚禁在了宫中。 五皇子回到自己府邸后。 当日,将自己信的过的心腹聚集在了一起,对着他们道: “本王有预感,现今陛下已然时日无多。” 此话一出,一众心腹都是大惊。 在他们看来如今太和帝身体还算健康,他说出此后是什么意思? 他要逼宫吗? 不过也是,现今那位陛下的确疯的厉害!像是今日杀死了楚贵妃,又囚禁了三皇子。 …… 而此刻宫殿内。 太和帝一人处于一处寝宫之中。 幻觉…… 似乎越来越严重了。 本是他幻觉生出的那女子,不知是不是错觉的缘故,面容越来越清晰,甚至有几分像楚贵妃。 或者说,幻觉又多了一个。 现在,不止先前那个美艳女人,还有了楚贵妃。 “陛下……为什么要杀了臣妾呢?” 随着楚贵妃开口。 太和帝显然被吓到了,立刻拔出腰间的剑骂道:“你……你到底是人是鬼!你这贱人明明和你儿子勾结一起,要杀朕逼宫!你该杀!” “陛下,臣妾是该杀!可是……还求你放过歇儿!他真的是为陛下好!你看,你将他囚禁宫中,他都没有怨言……” 幻觉里的楚贵妃说道。 似乎是在为自己求情。 “在朕身边……你是说,你那好儿子还有计划要杀朕?” 太和帝不知又想到了什么,他脸色大变。 是啊,将三皇子留在身边,会不会正中他下怀?三皇子就好就近杀他! 这一切会不会是自己这三皇儿设的局? 太和帝脑袋又开始痛了。 并且,他越想越觉得有可能! 他忽而穿上衣服,叫上一众侍卫向着关押软禁三皇子的宫殿去了。 而身后,他的那两个幻觉,则渐渐重合为一个人。 那人分不清男女,眼神带着轻蔑看着走出去的太和帝:“什么人间的皇帝……到底也是一个被权力蒙蔽的蠢货!正好,借此机会发展一下我的信徒……” 话罢,祂就此消失。 …… 太和帝终究还是杀死了自己的三儿子。 但也是在杀死自己的三皇子后,他觉得自己的幻觉似乎又加重了! 现在,就在他的胸膛上,竟然长出了一张女人的脸。 第734章 庄威 对于大魏朝的三皇子来说。 直到他被自己的父皇亲杀之前,他都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父皇真的会动手杀他…… 固然。 自己这个父皇疯的厉害,现在在外界的风评很不好。可他怎么都不相信,自己的父皇会杀他! 可要不说,他还是太过于单纯了。 毕竟,这疯帝杀了他的母亲,又怎么可能对他这个儿子下不去手呢? 最终,在宫殿之外,他被赐给了一杯毒酒。 他端着酒杯,看着来给他毒酒的太监成大富道:“成公公……父皇他,到底在想什么?” 作为侍奉在皇帝身边成大福,过去自然是皇帝身边的红人。几乎太和帝动动手指头,他就知道这位圣上在想什么…… 可这都已然是过去了。 过去太和帝想什么,成大富是几乎能猜到的。可现在,这位陛下喜怒无常,你几乎猜不到他在想什么。 甚至于,成大富现在跟在太和帝身边每日都是战战兢兢。 至于眼前的三皇子…… 他也是看着他长大的。 本来若没有意外,这位三皇子继承皇位,必定会是一代明君。 “回殿下……我现在也猜不准陛下到底在想什么……” 成大富显得有些为难和惋惜。 “不知道?” 三皇子惨然一笑。 是啊,连这位侍奉在皇帝身边的公公都不知道太和帝想什么,他想破脑袋又有什么用? 最终,他喝下了毒酒。 三皇子死亡的消息,很快传到了宫外。 消息一出,一众皇子不免都有些兔死狐悲之感。可以说,一众皇子里,三皇子是能力最出众的,也最让大家服气的。 可现在…… 连他都死了。 下一刻,这位太和帝会拿谁开刀呢? 有皇子已然心惊胆战,主动面见了太和帝将自己手中的权力都交了出去。 可彼一时,太和帝已然疯的厉害。 你无非用一个正常人的思维去揣测疯子的想法…… 在太和帝看来,对方这么做,肯定是心里有鬼!一早有对他动手的心思。若非如此,对方怎么会这么老实把权力交还回来? 不出意外,这位皇子也被软禁了。 接连两位皇子出事。 这已然给一众皇子敲响了警钟!似乎他们必须要做些什么了! 否则的话…… 很快,他们就要步这两人的后尘。 …… 皇宫一间寝宫之内,仅仅几日过去,太和帝似乎精神更差了一些。 幻觉内,楚贵妃开口道:“陛下,你已然杀死你的两个儿子,你还想做什么?” 太和帝没有理会她。 幻觉化成的美艳女子则开口道:“陛下,连杀两位皇子,我猜大臣之中和京城百姓里,已然有人对你有怨言了……何不彻查一下呢?” 太和帝闻言,似乎是被提醒了一样,马上叫侍卫走了进来道:“传令下去,和三皇子、六皇子相关的大臣,都被朕彻查……还有……与他们民间有往来的……” 他正想说“与他们民间有往来的商人业彻查”,可最终还是没有开口。 他道:“你们彻查那些大臣就是了!” 他疯归疯,但知道什么该动,什么不该动。 这些个大臣至多代表京城的一些士族,动便动了。 可那些商人代表的是百姓,你动商人便是动百姓。 那他不止就有一个疯帝的名头了,还是一个暴君! “陛下,犹豫什么?”幻觉里那女人又开口:“您是皇帝,有着至高无上的权力,凭什么不能去动一两个商人呢?” 太和帝没有理会。 只是越发觉得头痛了。 而他不知,在他的头发里,已然有一张女人的脸在缓缓长成,那是楚贵妃的脸。 …… 一众侍卫得了命令,开始在京城内又抓起了人。 一时之间,一众人都被惊的人心惶惶。 那些和三皇子、六皇子有瓜葛的人,一夜之间就被抓的抓,杀的杀。 诸多大臣眼看没有自己的活路,甚至来寻求其他皇子的帮助。 这里面,被求助最多的便是五皇子庄威。 此刻,庄威王府内,一众三品官职的大臣都聚集在了他王府大厅内。 王府后院内,下人第三次对着庄威道:“五殿下,几位大人都在外面等着呢……您不出去见见吗?” 他身边有心腹道: “殿下!眼下陛下乱抓人,看似闹的人心惶惶!但我觉得是好事!” 站在王府后院湖边的庄威抓起一把鱼食,扔到湖里,顿时一众五颜六色的锦鲤从水中游出,看着十分美丽。 庄威则显得不是很在乎缓缓开口道:“何以见得?” 那心腹道:“殿下,您想啊!这些大臣你要啊稍稍动用些关系,必然能保下他们!这之后,他们便是您的人了……您便可一举成为众皇子里是里最强的!” 可庄威没有说话,反而叹了口气道:“本王如今说不得已然被父皇给盯上了。我自保都难,何况保其他人?” “殿下,这是为什么?” 心腹不解。 若在平时,这些大臣主动投庄威,他看到双手欢迎。 可现在是什么时候? 前脚两位皇子出事。 剩下一众皇子里,便只有他这位五皇子朝中势力最大。 他现在便是树大招风的那一个。 说不得自己那疯帝父皇已然盯上他了。他现在要考虑的是,如何不引起那位父皇的注意。 要是现在将这些大臣保下。 无疑,这便是进一步要被那位父皇注意到了…… 彼时,莫说这些大臣会死。他说不得也会死的更快。 而一众心腹中,有人这时道:“殿下是怕收下这些大臣,反而被陛下给盯上?” 庄威点了点头。 顿时,所有人都明白了他的心思。 庄威道:“就说本王病了,不便见客!让他们都走吧!” 这些大臣好容易打发,可接下来他要如何打消那位自己父皇的疑虑呢? “殿下,我有一计兴许可以骗过陛下!”刚才猜到他心中想法的心腹开口说道。 庄威眼前一亮,打量着面前这个青年人模样的心腹道:“你叫什么名字?” 后者回道:“在下夏勇河!” “夏勇河?好!本王记住你了!说说看,什么办法?” “要殿下装疯!” 夏勇河面色认真看向庄威。 “不可!殿下装疯!这不是正好会让陛下以为殿下无用……要对他下手吗?” “夏勇河,你这是什么办法?” “想不出办法!你可以不说!” 他话一出,就遭到了其他心腹的反对。 庄威则是思索了起来。 他沉吟片刻道:“大丈夫能屈能伸!只是装疯有什么不可呢?既然是装疯……” 他走到湖边,抓起一把泥抹在自己俊秀脸上。 就这样三皇子疯了的消息传了出去。 有人传言,说是三皇子掉入池塘之后受了冷,被刺激之后醒来后神志不清。 消息很快传到了太和帝的耳中。 本来这些天,他就盯上了老五。毕竟,一众皇子里,唯有他自小时候开始就不安分。这个时候,这个老五亲眼目睹了自己两位皇兄皇弟的下场,必然会有所动作。 可现在还没等他动手,却听到他疯了的消息。 “他疯了……真疯还是假疯?” 太和帝在朝会上,询问着最近见过五皇子的人。 有大臣开口道: “陛下,我前天去看了五皇子,他蓬头垢面!竟然光着身子,在地上玩泥巴!我连叫他几声,他都没有回应……” “哦?” 太和帝有些不信。 他身边,幻觉里的那个美艳女人道:“陛下,说不得是您的五皇儿故意装出来的!指不定背地里在谋划什么呢?” 太和帝听着她的言语,眼眸里闪过一丝冷意。 一众大臣都以为,太和帝会在朝会之后就去看看五皇子 可朝会之后,太和帝也没有传出任何旨意。 只是到了下午黄昏的时候,他突然来到了五皇子庄威的王府。 他的突然到访,多少让人有些意外。 王府外,一众人见到他都显得有些慌乱。有人道:“陛下到访,我这便去告诉五殿下……” 太和帝见此,则是嘴角起了一丝冷笑道“不必了。你们随朕一起去吧!朕倒是要看看老五……他在忙活什么!” 说罢,一众人随着太和帝走进了王府。 在太和帝此刻看来,根据一众下人的动作,自己这个五儿子大概率是在装疯! 见到有人进来,一有下人通报他便装疯。 现在…… 他故意不让下人去通报,他倒是要看看老五如何装…… 而当他走到王府之内,当走到王府前院正厅的时候,却见到衣衫不整的五皇子庄威蓬头垢面,从身上搓下一粒泥丸追着一众侍女道:“你们跑什么……我这有灵丹妙药,可让你们变得比仙女都好看!别跑!别跑啊!你们跑什么?真是的……” 身后,庄威的皇妃也在追着他道:“殿下,你该吃药了!” “吃药…… 吃什么药?老子好着呢?” 庄威大笑道。 而皇妃和王府内一众人也发觉了太和帝的到来,连忙走了过来跪下迎接。 也就只有庄威依旧搓着泥丸,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都平身吧。” 太和帝摆了摆手。 随后他的目光看向了庄威,又看向庄威的皇妃道:“老五什么时候疯的?” 他的语气平静,不太像是一个父亲关心儿子的语气,反而带着几分质问。 皇妃心中一紧,但还是道:“约莫五日之前,殿下在后院的湖边喂鱼,不小心掉入湖中,再从湖里出来醒过来后就这样了!” “是吗?” 太和帝语气依旧冰冷。 随后他看向了庄威。 后者发觉前者在看他后,出乎所有人意料。 庄威此刻表现的就像是一个真正的疯子:“老头……你也要买我的灵丹妙药吗?老子的药,一两黄金一粒!” 突兀的话说出。 空气立刻凝重了起来。 因为庄威的话太大逆不道了。 可又是出乎所有人意料的,太和帝看着庄威反而笑了起来:“呵呵呵…老五啊!枉你过去那么机灵,现在却是成了个傻子。” 他的语气依旧冰冷,没有对于自己儿子的关心,似乎儿子这样,他像是看到什么笑话一样。 听到他这么说,王府内知道庄威装疯的人都松了一口气。 锵! 可突然,太和帝拔出了腰间的剑对准了庄威。 立刻,所有人都紧张了起来。 包括庄威自己。 他身上开始有汗渗出。 “你是真疯还是假疯呢?老五,你打算装到什么时候?”太和帝开口,看向庄威眼神冰冷,仿佛已然看清一切。 庄威也被这么一吓,愣在了原地有些不知所措。 太和帝看着没有动作的庄威,眼神越发冰冷。 恰巧,这个时候王府内厨房方向,一个侍女提着一桶馊了的饭食,准备拿到王府后门去倒。 庄威则是又突然跳起,跑向那名侍女,一把将馊饭夺过,然后又提到太和帝面前吃了起来。 他一边大口吃,一边抓起一把又往太和帝面前走去:“老头……我吃饭了!你要吃吗?看你这孤家寡人的,肯定也是没儿美女的,算我心善,这饭给你吃了!” 馊了的饭,味道自然好不到哪儿去。 太和帝则是听着庄威的话,像是被触动了一样:“你说朕孤家寡人吗?” 不知为何,他再看向面前的老五,突然就相信他真的是疯了。 并且看着老五这副模样…… 他忽而心中起了一丝悲凉。想起来,这老五对他也是个孝顺孩子,每年都会变着法讨他开心。 只是约莫从去年开始,老五便再没主动去过宫里了。 “老五……你好好休息吧。” 太和帝叹了口气,收回了剑。 随后,他更是召了宫中的御医来给庄威治疯病。 可惜,御医也看不出庄威为何而疯,只能向着太和帝摇头。 太和帝则是看着自己这个五儿子的可怜模样又道:“算了……老五,以后无事,你不必刻意来宫中给朕请安了。” 他就此离去。 在确认太和帝真正离开后,一直忍着馊饭恶心味道的庄威也是马上呕吐了起来。 他明白,自此之后,他算是才脱离太和帝的重点关注视线了…… 第735章 一切都在掌控之中 又是一年秋收。 由于是大丰收年,京城中百姓都显得欢喜。但对于京城中一众大臣来说,过去几个月他们过的却是如履薄冰。 过去几个月时间里…… 太和帝疑心发作,不时不是彻查几个皇子,就是抓几个大臣进宫质问。 一时间人言可畏,私下里一众大臣都不敢再议论有关太和帝的事情。 但凡事…… 或许都有灯下黑的一幕。 或许是太和帝将诸多的注意力放在了彻查皇子和大臣之间的结党营私,反而很少去关注贪赃枉法。 这就让一些人钻了空子。 自然而然的,户部之中,开始有人在税收上动了手脚。发现太和帝没有察觉后,那人便越发不可收拾,将动的手脚又大了一些…… 还有的官员,为了不引起太和帝注意,索性就假装沉迷起酒色之中。 一开始有些人或许是真的装的。 但时间久了,喝着美酒,闻着美人身上的胭脂气息,也便真的沉溺温柔乡里,不再过问朝政之事。 一时之间,整个京城上层权贵的风气,开始逐渐变得奢靡。 当然,奢靡之风的盛行。 这之中自然有姻神渗透的缘故…… 过去,人们将姻神放在神坛上,希望祂能保佑众人美好的姻缘。可实际上,祂却是教人堕落,使人沉迷奢靡的温柔乡里无法自拔! 就这样,人们各个沉迷在温柔乡里,幻想着不存在的另外一半……就此堕落…… 现在的京城正是如此。 暗中,故意引导出这一切的李月白,此刻正站在京城北山群峰之中的其中一座,俯瞰着京城的一切。 她身后,不知何时丘夫子出现。 现在的丘夫子,一身白衣儒士服在身,气息越发收敛,看着就是个普通教书的老先生。 他顺着李月白点视线向京城看去缓缓道:“放任姻神在京城任其暗地发展……你不怕失控吗?” 他脸上笑意微起。 “只是半个意识化身,成不了什么气候。”李月白缓缓回道,似乎一切都在她的掌控之中。 她顿了顿又道:“让姻神暗地里任其发展,也是通过祂给其他幽州神明一种错觉……让祂们以为,属于祂们的机会到了。接下来,再有人出来,说不定就是一整个完整的意识了!” 这便是放长线钓大鱼。 “其次,我要借姻神敲打一下魏王朝庄氏,和京城的权贵们。想起来,天下安定已然才不过二三十年,已然便有人早起了心思……” 李月白说道。 这里面有太和帝的居功自傲和疑心加重,以及一些大臣早就写过上奢靡闲乐生活。 姻神不过是将祂们的这些想法无限放大了。 “可丫头,你就不怕一个姻神把魏王朝给毁了?” 丘夫子又问。 李月白则是笑道:“丘老先生多虑了。姻神将王朝坏的一面给放大了,自然更能引起王朝内另外一部分人的警惕,以此去修正已有的错误。此后的王朝,会牢记这个教训,更加稳固。这能确保以后大劫之时,这个王朝还在,能将天下人维系起来……” “即便无法修正!其他州各方的势力,随便一个都能将魏王朝快速取代……且不给天下造成战乱。” 李月白说完。 “到了现在……我也总算理解,当初莫掌司为什么要一心强调普通人的世界,就该由普通人去管理,我们炼气士没必要过多干预。” 丘夫子叹了口气。 “丘老先生是如何理解的?” 李月白问道,似乎答案她一早就知道。 “炼气士也好,普通人也好都是要应对大劫的。大劫来时,谁都逃不开,大家或许某种意义上都是平等……但作为普通人,也不该过分去依赖炼气士。如果我们的世界,是一个普通人极度依赖炼气士的世界,那用不了几次大劫,我们这个世界必亡!” 丘夫子说了出来。 在许久以前,他也想不通这个道理。 但或许某种意义上,旧唐也好,大乾也好……神灼卫一直在做的一件事情,便是让普通人不去过分依赖炼气士。 这样一来,真正大劫来临之时,哪怕是一个手无寸铁的普通人,也敢于拿起武器同天井下世界的生灵战在一起。 “等京城的这股奢靡之风平定,便是收网将姻神变成傀儡之时!” 李月白面具下,那双美丽眸子越发显得深邃。 一切的一切不过都在她的掌控之中。 …… 五皇子庄威的王府之内。 白天,庄威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谁都不认。只有到了夜晚,他才会王府内的一间密室里恢复成一个正常人。 此刻密室里,一众心腹向他报告着近来京城中的事情: “殿下!陛下似乎疯的更厉害了……前日竟然召了太子妃进宫。” 太子妃,自然就是当今大皇子的妃子。 按照嫡长子的制度,太和帝将自己的大儿子立为了太子。可一众人包括那位大皇子都心知肚明。 这位大皇子为人老实,能力平平,完全和三皇子没法比。 不出意外,太和帝某天就会废了他太子的位置,转而立三皇子为储君。 即便三皇子已然死了…… 大臣和一众皇子们也认为,大皇子这太子位置是坐不久的。毕竟,大皇子真的没什么能力,手中也没什么实际权力。 要说,太和帝疑心病发作,大概率也是不会怀疑自己老实的大儿子…… 可现在,这位太和帝竟然将太子妃给召入了宫里软禁。 可想而知,太和帝的疑心病成都又加重了。 这让庄威也是一阵后怕,庆幸自己还好是装疯了,否则他现在的下场好不到哪儿去。 这时又有心腹道:“殿下,有些事我不知道该不该说……” “在场的都是本王的心腹,没什么不可以说的。”庄威直言。 那人继续道:“殿下,小人在户部有个差事,可是近来发现有官员在税收上动手脚……小人职位低微,多次看在眼里,但却无能为力。” 显然,说这话的人也是个正直之人。 见不得官场里的这种弄虚作假。 可正如他所讲,他职位低微。 即便看见了,也做不了什么…… 庄威闻言皱起了眉。若在之前,出了这样的事情,他自然是入宫告诉太和帝。可现在是什么时候? 他已然是个“疯子。” 一个“疯子”,又如何插手这件事情? 或者即便他不疯,现在进宫告诉太和帝,以他多疑的性格谁知道又会猜测出什么事情出来? 但户部关乎国库,此事又不能不管。 但同时,他又觉得匪夷所思。 自己那位太和帝父皇疯归疯,可理智是尚在的,他怎么能容忍户部在底下动手脚?这可是关于国之根本的! “殿下在疑惑什么?” 那心腹见他久久不言问道。 后者将心中疑惑说了出来。 这心腹道:“眼下陛下都在关注几位皇子间的事情……自然没有心思关注这些。这么个灯下黑的机会,自然就有人动起了歪心思!” 听到这里,庄威也是有些恼怒。 他思虑少许时间,对着这名心腹道:“此事不可不管……你先留意证据,本王找个机会看看能不能将此事给告知陛下。” 但思索一会儿他又道:“此事,如今看来……不能告知陛下……” 因为哪怕托其他人去说,他也有暴露的风险。 一旦他装疯的事情暴露,等待他的就是前面几位皇兄的下场,甚至比那还惨。 随后其他几位心腹也说了近来他们所掌握到的京城里一众大臣的动向。 庄威则是越听越恼怒,越听越心惊。 看起来,现在不止是户部出了问题…… 其他各个地方都出了问题。 虽然目前表现出来的,并不会引起什么太大的注意,短时间内对国家安定也造不成损失。 可放任不管…… 魏王朝说不得只二世皇帝之后就要作为一个短命王朝灭亡。 可解决办法是什么呢? “殿下,有一言我不知该不该讲?” 有心腹开口。 “说。” 庄威示意他直言。 那心腹道:“殿下,恕我直言!纵然这些小问题您都解决了,可我相信新的问题还会产生……” “为何?” 庄威问道。 “只要陛下一门心思盯着诸位皇子,依旧猜忌心重,那么依旧会有灯下黑的问题!依旧会有新的问题出现……” “你……你这是大逆不道!” 这人话说一半,却被其他人给打断。 虽然话说的很委婉。 但翻译翻译,便能得出结论,如今最大的问题就是太和帝。 那如何解决这个问题…… 那便只剩下逼宫! 这个答案,令庄威都觉有些心惊肉跳。此前,太和帝的行为虽然让一众皇子起了防备。可至少大家,谁都没有胆子真的去想到逼宫这一步。 至少大家即便有这个心思,可谁都没有说出来。 可现在就在这间密室里。有人却说出来这个意思…… 要是这句话就这么传到太和帝耳朵里! 不用想也知道,他们这满屋子人!要不得都得人头落地! 密室里突然安静了下来。 众人都没有说话,而是看向了庄威。他们在等庄威说话。 过了许久庄威道:“住嘴!此等大逆不道之事,谁敢再言本王砍了他!” 话是这么说。 但他却没有对说出这个意思的心腹做任何处理或是惩罚。从这,聪明人已然猜出,这位皇子很有可能已然动了别样的心思。 果然,又过了许久庄威道:“诸位,今日之后……本王便准备走上一条不归路了!你们谁愿助我?” 他目光幽幽扫向众人。 “我等都愿!” 众心腹都纷纷表态。 庄威满意点了点头。 这个时候,要是谁说不愿,他便会抽出腰间的剑将人给立刻杀死!不为别的,今日之事绝对不能泄露半点! 只是…… 回归现实,逼宫二字又谈何容易? 此前他因为装疯,虽淡离了太和帝视线,可一部分实权也被收了回去。 就指望他们这些一屋子人,又能做些什么? 其次,即便真的一切顺利,他们逼宫成功!可将太和帝就这么逼下位置,是要引起民怨的……说不得还会引发暴乱。 没错,现在太和帝名声是臭,可也就在他们这些皇子和大臣眼中臭,在百姓心里太和帝依旧是那个对待百姓老农,比对自己儿子还亲的好皇帝。 “殿下,我觉得可以先从户部下手!”有人开口。 他继续道:“如果拿到了户部那些在税收上动手脚人的证据,可以拿这些证据搭桥引线去拓展拓展殿下的人脉……” “这可行吗?” 庄威觉得有些不太靠谱。 拿证据去威胁户部那些人归顺自己,这无疑不是暴露自己装疯的事吗? “当然不是要殿下出面!七皇子和你关系向来都好!您可让他去出面,您在幕后操控一切!” “不可!老七性格敦厚耿直,这件事怎么能拉他下水?” 庄威想要拒绝。 “可殿下,这是如今我们你走的唯一一条路了!此路若是不走……我们没有任何机会!” 那人说着,将各种利弊一同说了出来。 “殿下,既然选择做了……那就务必要做下去!要么,一开始就不做!” 那人又道。 “况且此事若成,殿下所想之事,已然成了一半!” 那人继续道。 “事到如今,只能如此了……那好,等下次老七来的时候我同他说!” 庄威思索一番,点头答应下来。 如今的事,无论是他愿意还是不愿意,或许当别人把那一层意思说出,他默许的时候,此事就没有回头路了。 就这样,约莫一天之后。 当七皇子庄终再一次来探望自己这位五哥的时候,却见蓬头垢面的庄威却一把拉着他向着王府深处走去。 “七弟,接下来皇兄要说的是,你千万记好!若是泄露半点,你我兄弟二人便要步入其他几位皇兄皇弟后尘了!” “五哥,你……你清醒了?你什么时候清醒的?” “莫要声张!” 庄威拉着身材比他魁梧许多的庄钟向着王府内的那间密室走去。 第736章 杀人宴会 作为大魏王朝的七皇子庄钟。 庄钟虽然天生好武,且身材魁梧,但实际上和他同为一母所生的五皇子庄威相比,他个人的性格确实敦厚老实。 也是因为这点。 太和帝即便再疯,还是对于这个第七子没有去过分关注照顾…… 对于庄钟来说,眼前自己的五哥竟然忽然变得清醒了,这是让他觉得很不可思议的事情。 似乎也在后知后觉间,他才发现自己五哥是在装疯。 不过庄钟也能理解。 自己这位五哥要比他聪明多了,太和帝现在疯的厉害,聪明的五哥一定会成为太和帝的重点照顾对象。 庄威看着自己的亲兄弟。 其实也在犹豫,要不要将自己心中的想法说出来。虽然他们一奶同胞,是一个母亲所生,兄弟之间可以无话不说。 可当这个兄弟情,套上皇室色彩后…… 这个兄弟情的含金量就需要去质疑了。 毕竟,太和帝和他们这些皇子也是父子。可太和帝近来对待他们这些儿子,又讲过父子情了吗? 可正如心腹所说。 如今他五皇子庄威想要走出自己的一条活路,能依靠的只有自己的亲弟弟。 无论他愿意与否,开弓没有回头箭,这条路他都必须走下去了。 想了想,他整理了一下思路道:“七弟 你我都是一母所生。所有皇子里,我们最亲,眼下就你我兄弟二人,我有话就直说了。” 庄钟眼见庄威忽然变得严肃,也是收起面上的笑容。 庄威道:“你觉得我们父皇如何?七弟,说实话。” “如果是几年以前,我们父皇我会觉得他是个好皇帝,也是个好父亲!可现在,他不过是一个疑心作祟的疯帝罢了……” 庄钟直言。 庄威则放下心来,印象里七弟庄钟一直都是这么心直口快。 “那好……七弟。我想让我们父皇早点退位休息……他老了!” “什么?” 听到庄威所说,庄钟大声叫了起来。 无他,庄威所言,实在太过惊骇。 目前以来,虽然不确保其他皇子有没有这样的想法,可至少没人敢真正表态出来。可现在,庄威却就这么讲了出来。 “五哥,刚才的话,我可以当作没听见……此话……” “七弟,如果我是认真的呢?” 庄威认真看向庄钟。 后者则沉默下来。 印象里,自己这位五哥从小到大,就从来不是个安分的主。大多时候他都显得有些叛逆,和一众皇子显得格格不入。 曾经,有人怀疑过,这位五皇子小时候刻意装出一副叛逆模样,就是为了引起太和帝的注意。 但只有了解庄威的庄钟知道,庄威就是一个叛逆的人…… 且他认定的事,说要做成就一定会去做成。 其中庄威小时候做过的两件事情,都令庄钟印象深刻。 一次是小时候,他们两个在母后寝宫附近的花园玩耍,在花园里的树上发现了一窝鸟蛋。 鸟窝里,有着一只受伤的麻雀,其次是几只鸟蛋。 麻雀不知受了什么伤,伤的很重,当庄钟还在思考这只麻雀为什么受伤的时候,庄威却是已然找来了一些药,替麻雀处理起了伤口。 当然,小孩子的手段…… 自然不可能救好那只麻雀。所以没过几天,那只麻雀便死了。恰巧这个时候,几只小麻雀却从蛋中孵化了出来。 就当庄钟以为自己的五哥会想办法去救治这几只麻雀的时候,后者却抓起几只小麻雀,随手丢给了母妃养的那只黑猫。 随后,庄威缓缓道:“就算我们养活它们,它们也不见得会飞,过度依赖我们,没法独立它们注定会死。” 那时的庄威才十岁。 很难想象,这是一个孩子能说出的话。 那一刻的庄威显得异常冷漠,让庄钟一度觉得他很像他们的父皇太和帝。 这件事,让相当长的时间里,庄钟都很怕自己这位五哥。 还有一件事是,他们小时候,有个叫小桃的宫女负责照顾他们。但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那位小桃却利用照顾他们的便职,偷偷拿着一些糕点跑出宫去。 某一次,他们发现,老是跑出去的小桃会拿着糕点拿给一个穿着粗布衣服的小姑娘。 小姑娘和小桃很像,只是面色枯黄,肤色甚至没有小桃红润健康。 那小姑娘叫小桃姐姐。 小桃则是抱着小姑娘哭道:“爹是不是又打你了……” 小姑娘则道:“姐姐,爹前天带我去见娘了!娘现在住的地方可大了,只是……有个老婆婆一直催着她要去接客接客,所以我和娘没有说上几句话。姐姐,我问爹什么是接客……爹说,娘现在可舒服的很咧,以后我长大一些也让我去接客。姐姐,什么是接客啊?” 小姑娘,年岁尚小,自然不理解这话语里的含义。 小桃则是抱着小姑娘哭的泣不成声。 而身后,也偷偷跑出宫外的庄威、庄钟两兄弟就这么看着这一幕。 虽然都是小孩子,但皇室出身的他们显然比一般小孩要成熟一些,知道“接客”是什么含义。 庄钟以为,以自己这位五哥的冷漠,大概率是要将这位侍女给大骂一通,然后让母妃将她赶出宫去。 可后来的事,又出乎了庄钟的预料。 庄威只是将一切看在眼里,然后缓缓说了句:“小桃虽然是侍女,但日日侍奉我们,待我们就像亲弟弟一样。姐姐有难,弟弟不会坐视不管。” 然后又约莫几天以后,一个蓬头垢面的男人被带进了宫里。 不知为何,这个男人已然被人打的奄奄一息,马上就要一命呜呼。 也不知是什么原因,这个男人溜到了宫里想要偷些东西,却被侍卫给抓住!不出意外,这个男人后来自然是死了。 那一天,庄钟发现,这个男人死了之后,小桃之后与那小姑娘见面却是哭了起来。 虽然是哭,倒不如说那是喜极而泣。 再后来,庄威再长大一些后,不顾所有人反对,娶了现在的小桃,将她立为自己的皇子妃。 因为这件事情,庄威便有了最“叛逆”皇子的名头。 而两件事情,都令庄钟印象深刻。 很多时候,他有些看不透自己五哥到底在想什么…… 但他可以确定的是,自小到大自己这位五哥从来没有害过自己。 所以他回道:“五哥,要我做什么?” 听到这样一句话,庄威心中也是一暖。在这皇宫之内,大多时候亲情就是很难奢求的东西。 庄钟能说出这样一番话,自然令他有些感动。 “有些事情,我不好出面去做,所以要挂着你的名义去做。” 庄威随后,便把之前心腹跟他讲的说了出来。 先是找到户部在税收动手脚的证据然后再以他七皇子的名义,去要挟户部,从而以户部给引子,去朝堂上拓宽人脉。 “好!” 庄钟直接答应下来。 这一夜,兄弟二人聊了很久。 而就在三天之后。 庄钟再来庄威王府的时候,对着后者道:“五哥……现在事情进展的很顺利。” 就和预料的一样。 当庄威的人搜集到户部一些人动税收的证据后,再以庄钟的名义去施压的时候。 这些被拿捏住证据的人,就像是软脚虾一样直接倒向了庄威。 “好,七弟。做的不错。只是父皇发了的请帖你收到了吗?” 庄威问道。 庄钟点了点头,面色却不太好。 也不知是听从何人的建议,已然七十岁的太和帝,忽而心血来潮要将自己这场寿宴办的宏大。 只是…… 作为一个疯帝,他办这场宴席,谁知道会不会是鸿门宴。 至少,朝堂上大部分人都不想去参加这场宴席。包括庄钟。 庄威则因为“疯”的缘故,没有收到请帖。 “五哥!你说我该去吗?” “得去。我们父皇现在疯的厉害,你要是推辞,他反而会起其他心思……” 庄威对着庄钟说道。 庄威又道:“七弟,这场宴席你还得去留意一下,户部尚书到底为我们引荐了多少人。切记,无论他们做什么,或是主动和示好,你都要装作没看见。” “五哥,这是为什么?你不是压迫拉拢这些人吗?” “是要拉拢,但不是这个场合。那个场合太过人多眼杂。尤其还是父皇眼皮子底下!你只需记下那些人,回来告诉我……” “好,五哥,我知道了。” 庄钟对庄威说道。 …… 几天之后。 这一天,皇宫的门大开,四面八方陆续有人进入了皇宫。 已然是七十岁老叟的太和帝,在身边太监的搀扶下,缓缓在众人的视野出现。 太监则道:“陛下威名远播,如今听到你七十岁宴的消息,九州之地便陆续有人过来了……这场景,真是和几百年前乾朝一化帝执政期间的国宴一样啊!” 那场国宴算是乾朝最鼎盛时期。 加之当时有神灼卫掌司李月白在场,自然吸引了无数人来参加那场国宴。 太监无疑于,是无形之中将李月白与太和帝对比了一番,且捧到了一个高度。 太初帝对于这记马屁 ,还是很受用的:“朕之攻击,比之那一化帝不差多少。只是和掌司老祖相比,还是差了一些……” 话虽如此说,但他话语里的差了一些,显然也是认为,自己真的是差不了李月白多少的。 而四面八方来的人,有江湖上的剑客,也有布衣学子,也有各地方的清廉官员,这些人确实都是因为太和帝而来。 因为太和帝目前所表现出的对这天下百姓,就是异常关怀…… 对于这样的皇帝,百姓们自然愿意响应他的号召。 可另外一方面,一众大臣则就显得战战兢兢许多了,生怕太和帝疑心病发作,当场把自己给脑袋咔嚓。 此外,还有一小部分人则是议论起来七皇子庄钟: “以前怎么没有看出来,这位看似敦厚耿直的七皇子竟然也是个有城府之人。” “此话怎讲?” “礼部尚书现在可是被他捏住命脉了!” “不过我觉得眼下也是一个机会!也许,我们该表明我们的立场了!” 随后,真的有人去找庄钟示好。 可后者谨记五皇子庄威的提醒,对于主动向他示好的人,他都一概不去回应。 这让一些人越发觉得,这位七皇子心机有些深的可怕了!最起码,目前所表现出来的,这位七皇子竟然还在扮傻子…… 尤其你一想到过去多年,他都在扮傻子,这心机能不深吗? 目前,庄钟也就表现的没心没肺,在宴席上,唯有他放开手脚大吃大喝。 这让太和帝对于这个没心没肺的儿子,也不会过多怀疑。 而宴席上…… 大多都是一些人对太和帝的追捧。 可异变也就在这个时候发生。 一位老叟端着一碗长寿面,向着太和帝走了过去。 老叟本意是想把这碗面献给太和帝,顺便说些祝福的话语。 太和帝也笑得开心,竟然就示意这老叟坐自己身边。 老叟闻言,显得开心。 可突然异变生出,就见老叟面色大变,身边太和帝则是拔剑直接砍伤老叟道:“大胆!你竟然敢杀朕……说,是谁派你来的?又是朕的哪个好儿子,准备要杀朕?” 老叟则是又惊又慌,他指着太和帝的头,似乎是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 但或许也是因为发生了什么,让太和帝忽而起了疑心对他起了杀心。 下一刻,太和帝便杀死了这位老叟。 对于老叟来说,他当然发现了了不得的东西,因为他竟然在太和帝的头发里看到了一张脸! 可不等他说出。 太和帝先砍死了他! 一个人就这样死了……而且是被宴会主人太和帝砍死。 宴会立刻安静了下来。 显然,太和帝给出的老叟要刺杀他的理由,有些不太成立。 毕竟,来的这个老叟,就只是个从幽州地界过来老农,根本没有机会和几位皇子有接触。 “慢着……朕有必要排查下……还有谁想要对朕下手……” 太和帝不知是不是错觉的缘故,他总觉得这宴会上还有人对他抱有恶意。 第737章 朕没疯(上) “怎么着……还是谁想要刺杀朕吗?” 太和帝像是受了惊一样,浑浊的双眼里透着满是怀疑的目光。 似乎这一刻在他看来,在场宴会上的每一个人都有可能是刺杀他的人。 有京城以外来的人,看到太和帝杀人,都表现的又惊又怕: “陛下这是怎么了?” “这…陛下为何要杀那个人?这是为什么?” “陛下,和传言中的好像不太一样。” 是啊,太和帝和他们传言里听到的有些不一样。 面前这位太和帝,苍老容颜上满是戾气,那双眼眸中盯着每个人都是带着怀疑的目光。这一刻的他,俨然就是一个暴君。 “来人啊……彻查在场的每一个人!务必要把杀朕的刺客找出来!哼!真是无孔不入……现在连一个老农都有可能是杀朕的人!” 太和帝冷笑一声,看向众人。 庄钟皱起了眉,他知道自己这位父皇疯癫更加厉害了! 这会是一件好事吗? 有利有弊。 好的地方在于,今日宴会之后,无论如何,太和帝在百姓间的名都会差上许多,后续他和五哥展开计划,就会顺利许多。 可坏处在于…… 今日的太和帝疯的更厉害了,他有可能杀人会杀的更频繁,有可能他今日也走不出这宴会。 随着诸多侍卫进入宴会内,当侍卫手中的武器对向在场宴会每一个人的时候。 宴会的气氛就此变得压抑。 有民间颇有威望的儒士见此,正准备要向太和帝问个明白。 为何好好端端,就要对一个无辜老农下手?现在还要拿武器对着他们? 身边有其他人拉着这位儒士道 “郭先生!郭先生!陛下的状态有些不对劲……还是算了!” “郭先生,此事还是算了!我等自然不是刺客,让陛下查就是了!” “无妨!我在南方淼州之地还是有一些名声的,陛下应该不敢拿我做什么……” 郭姓儒士开口说道。 也就正如他所言,他在淼州之地的确有一些名声。且名声还不小。早些年,他就在淼州之地,因为讲学有了一些名声,后来更是和已故中书令,开国元勋的江尚舟成了忘年交。 这就让他的名声更大了。 庄钟的席位离这位儒士还是有些近的…… 想及此人的名声,他觉得将此人给拉拢一把还是有些用的。 他便对其小声道:“郭先生,父皇近日操劳过度,可能疑心过重……此事还是算了吧。” “你是……” 郭姓儒士,看向庄钟看他的服饰像是皇室出身。 身边有人对着他道:“这位是七皇子。” 听到是七皇子,郭姓儒士则是对着他的劝并没有放在心上。 或者说,据他所知这位七皇子是个敦厚老实性子,在京城没什么权力,注定就是一个将来当闲散王爷的。 因此,他也就并不怎么重视这位七皇子。 倒是这会…… 他骨子里的文人风骨作祟,觉得此刻要是劝告陛下将侍卫收起,让他们一行人离去。 此事之后,他的名声将更显。 想着,他不顾任何人的反对径直走到了太和帝面前道:“陛下,我看宴会之上都是良善之人……为何要这般……” 他指了指冲进来拿武器的侍卫。 太和帝本来是根本不在意这个人的。 只是看着这个人,径直走到他面前,却由不得他开始多谢了…… 他先是皮笑肉不笑,缓缓起身,然后走到这人面前问道:“你是何人?” “在下淼州逐……噗!” 可不等他话说完,太和帝拿剑直接刺向了他! “哼!怎么着……贼子!都敢离朕这么近说话了?” 太和帝脸上的神情越发冷漠,一双眼睛扫视着在场所有人。 其实在场之中,也不乏有人想要效仿郭姓儒士的做法,说到底大家都想博一波好名声。 可太和帝和传言里的太不一样了…… 他极度冷漠,显得有些神经质,杀人似乎也是凭一股没有根据的怀疑。 “查!每一个人都给我查!没查清楚之前,你们谁都不准走!” 太和帝开口说道。 就这样,侍卫开始对宴会上所有人进行了排查。 不时,又有人被太和帝给杀死! 就这样,这场排查,就这么查了一夜之后!但一夜之后,宴会上的人,至少有小一半的让被太和帝给杀死! 就这样等排查结束。 大家伙都以为,太和帝会这么放大家离开。 可一夜未眠的太和帝,像是才起了兴致一样,对着众人道:“诸位,贼子已然被杀死!就与朕共庆欢宴吧!” 可已然紧绷了一晚上精神的众人,听到他这么说,心简直沉入了谷底。 可既然对方都这么说了。 谁这个时候要是说想走了,那便是嫌命长了…… 于是,众人只得留下。 有的人身边的席位,还有死去人沾染的血迹未处理干净,但此刻也得忍耐坐下脸上强挂一些笑意。 也虽然众人一夜都没吃什么东西。 但此刻,也实在是吃不下去,偏偏太和帝却非常有胃口的吃了起来。 有的人闻着身边的血腥味,也只好做陪吃上一些。 太和帝随后又喝起了酒。 直至折腾到下午,太和帝在宴席上沉沉睡去,众人这才敢离开。 庄钟也是松了一口气,暗道算是从鬼门关回来了。 回去之后,他也没有急着去找庄威。 而是在自己家待了几天,确保不会引人注目之后才又去找了庄威,将宴会上发生的事都说了出来。 庄钟又道:“对了五哥。这些天宴会上的一些大臣也来找我了……” “他们都是个什么态度?” “他们说愿为我效犬马之劳!” “呵呵……说倒是会说,有拿出什么实际行动吗?” 庄威又问。 庄钟摇了摇头。这些大臣一个个说的都好听,但实际上也没给出什么实际支持。 庄威冷笑一声继续道:“七弟,等这些家伙给些实际行动,我们再行动不迟……只是说的好听,说不得是拿你当枪使!接下来我要七弟去办另外一件事情。” “我要你去找皇宫巡防军的统领去说一说……” “好五哥!” “到时候,你们在密室说,我需要回避一下。等时机合适,我再出来。” 庄威对着庄钟说道。 …… 一场宴会之后。 太和帝倒是睡的格外安稳。 只是当他睡醒之后,从身边太监听闻自己在宴会上的所做之后,他却是说不出什么心情。 这会的他,反倒是难的清醒了一会儿。 他不得不承认,现在的他的确是有那么一点疯! 他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似乎也是第一次发现自己有些老了。 他自嘲一笑道:“朕……都做了些什么啊……” 他自诩明君,可稀里糊涂却是又杀了不少无辜人。 “陛下怕什么?几个普通人杀便杀了……又能拿你怎么样?” 他身边,幻觉里的美艳女人又出现了。 “只是杀几个普通人!陛下乃是九五至尊,杀了人……谁敢说你的不是?”幻觉里,楚贵妃也说话了。 太和帝一听到这二人说话,本来感到清醒的脑袋却又感觉沉重了起来。 “胡言乱语……因为你二人!朕已然做下了错事!不过是些幻觉而已,都是你们蛊惑的朕?”太和帝大怒。 “呵呵……陛下!您既然觉得我们是幻觉。那臣妾倒是要问问了?幻觉又是怎么来的?” “哼!朕管你们如何来的?” 太和帝显得恼怒。 若不是因为这些幻觉,他怎么会接连做出那些错事出来? 这些幻觉该死!该杀! 他很理所当然的将一切都推给了幻觉。 但幻觉里的美艳女人则像是知道他想什么一样继续道:“幻觉是陛下想出来的!换句话说,我们就是陛下一念之间生出的,不过就是那个一两个念头!忽然是您的念头,也就是您的思想……” “说到底我们就是陛下您思想的具象化!您想什么,我们自然也就说给您什么!这么说起来……明明是陛下您要杀人!” 楚贵妃又道。 两道幻觉说这里,突兀笑了起来。 这惹得太和帝越发心乱,拿起手中的剑乱砍了起来。 “啊……” 突兀的一道惨叫声响起。 幻觉就此消失,太和帝却看到一个宫女被他砍死,倒在了血泊里。 周围,一众宫女和太监都用惊恐的目光看着他! 他们如何都想不明白,太和帝为何忽然会杀人!没有任何理由!只是拔剑就砍了! 也许……陛下真的疯了! 太和帝也慌了。 他这一生杀人无数,从来没有因为杀过人而生出别样的心思。 可现在因为杀死的这个宫女他却慌了。 因为他发现自己失控了,疯病随时可能发作,那么他随时都有可能杀人。那之后他又会做出些什么事出来? “传御医!” 太和帝第一次叫了御医过来。 可随后,他却又想到,他是将自己标榜为明君的人,是要和乾朝时万兴、一化帝对标的人。 现在要啊传御医过来…… 那不是要将自己得了疯病的事情说出去吗? 那后来的史书上会如何写他? 也就在他犹豫之际,御医已然走到了他面前。 对御医来说,他此刻却无比惶恐。他进来就看到,太和帝身边倒着一具宫女的尸体。 他更不清楚太和帝传他要做什么。 太和帝见到御医已然过来,思索一会儿,随后又对着御医道:“朕似乎是疯了……” 扑通! 御医闻言却是吓得直接跪了下来道:“陛下,为何这么说……您若是疯了,我们大魏不是早就乱了?” “哼!朕知道,朕的确是疯了!但朕要你为我治病……只是今日之事,莫要传出去!” 太和帝冷声说道。 御医闻言,脸上已然没了人气。 他知道,今日之后自己必死无疑。 太和帝可能还不知晓,他疯了的事情外面早就传的人尽皆知,只有他这个当事人还不明白。 他甚至还要他保密。 这种已经传到外面人尽皆知的事情,如何让他保密? 那么他剩下的路,不就是只能死吗? 可偏偏他现在还不能对太和帝直接说,因为说了,现在他死了,很可能还会继续迁怒太和帝连他家人都要杀! 而且这绝对会刺激到太和帝,谁知道他又会做出些什么事情出来…… 想着,御医也只能装模作样给太和帝把起脉,然后随意开了些药。 随后,他在走出太和帝休息的寝宫后,看着下面的台阶,他苦笑一声道:“也不知这宫门的台阶,能摔死我吗?” 他知道,他今天必须死。 不然,太和帝若是知道外面的事情,还以为是他传出去的…… 那么,他今日只能死。 于是,他闭上眼睛,假装脚下踩空,从阶梯上跳下摔了下去。 好在,宫廷里的台阶足够高,他又幸运的摔到最底下台阶的时候,刚好头着地。于是当场死亡。 当听说这位御医死了之后。 太和帝业觉得诧异。 他未曾多想,只是觉是一场意外。 或者说,他现在脑袋疼的厉害,实在集中不了精力,去想这么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 时间来到了这一年的年底。 按照往年的时候,皇宫里已然早早热闹了起来。 可今年,太和帝因为头痛的缘故,尤其是听不得那些爆竹声,便让皇宫乃至京城都禁了爆竹烟火。 这就导致今年的京城格外的冷清。 在皇城里游走的黄奎,在一个酒摊中一边喝着酒,一边却是摇头道:“因为一个人,就要全京城的人都跟着他不安宁……这皇帝,也是做不长了。” “这位客官,谨言慎行啊!” 卖酒的店家则是吓得连忙让黄奎小声。 黄奎笑了笑也不言语。 他知道这店家做生意也是不容易,因为他几句话给店家惹来麻烦,也倒是他的不是了。 不过,他估摸着,那个庄威大概率会在今天晚上动手…… 到时他便按照,李月白之前给他吩咐好的收网,将姻神的事情也跟着给处理干净了。 而这几个月时间,姻神渗透的也的确厉害,几乎京城半数以上的权贵都沾染了祂的气息。 第738章 朕没疯(下) 新年,明明是一年之中最令人放松的时刻。 可今年京城的新年,有些格外的冷清。皇宫内,因为新年的缘故倒是已经挂上了红灯笼。 可灯笼散发的红光,却是将皇宫映衬的有些诡异。 宫殿内…… 因为刚刚下过雪的缘故,天气变得有些冷。太和帝便让人在宫殿内烧上了炭火。可即使是如此,太和帝却依旧觉得很冷。 或者说这种冷,是一种不安。 他清楚的知道,自己疯的越发厉害了!他更怕可能因为疯的缘故,自己手中的权力会被人给夺走。 一想到这里,他大声道:“来人……添火!朕冷!你们是想要要冻死朕吗?” 身边太监对着他道:“陛下,御膳房那边又送来了两个菜过来……您看?” 往年的时候,新年这一晚,做这么多菜并不是为了吃,而是送出宫去,送给皇子或是一些大臣,以示他这位皇帝的恩泽。 “哼!一些乱臣贼子,还有一群逆子……都在时时刻刻想着篡位!送给他们做什么?” 太和帝语气阴冷。 忽而他眯着眼睛看向身边太监道:“这么着……你说这种话……是不是在为朕的哪个好儿子做事?是不是?” “陛下!饶命!” 太监却是吓得直接跪在了地上。 他自己都不清楚,自己是说出了哪句话,怎么就突然惹的太和帝不高兴! 但毫无疑问,太和帝的疑心病又加重了。 “拖出去!砍了!” 太和帝无所谓说道。 很快,有侍卫进来将那名太监拖出去砍了脑袋。 对于一位太监的生死,他不是很放在心上。他只是觉得现在的自己又冷又累。 事实上,连续好几天时间,他没有正常睡过觉了。或者说每次想睡的时候,他头都疼的厉害。 再看着眼前的满桌子菜,他实在谈不上什么胃口。 宫殿里,已然有人在放置好的火炉里放好了炭。 他感觉不那么冷了,试着闭上眼睛想要睡上一会儿。 可忽然之间,宫殿外却响起了爆竹声音。 这一声爆竹声将太和帝刚刚有的些许睡意给惊动走了。但很快,接连的爆竹声后,是于皇宫之中升起的烟火。 那烟火绚烂,在黑夜里格外扎眼。明明是美丽的烟火,但五颜六色的绚烂却刺的太和帝头晕目眩! 就好似那烟火的升起,会让他心情极度不美好。 太和帝大怒道:“是谁……让朕睡一觉都不行吗?来人!来人!来人!” 他连续叫了几声。 可宫殿外,并没有人走进来,只是原有的宫本和太监们被吓得不知所措,跪在了原地。 接着,外面似乎响起了雨点拍打声,似乎外面下起了雪。 可事实上,现在是冬日。 根本不会下雨。 随着声音越来越近,那不如说是一个方阵铁骑部队进了宫殿。 太和帝终于意识到,有贼人进了宫殿。 可到底是谁敢胆大包天以如此方式进宫? 太和帝有些慌了。 “你们人呢?来人啊……来人!这个时候你们不见了?你们这些贱人?” 他破口大骂。 似乎是因为没有人来护驾,感到恼怒!但事实上,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口中说的人,实际上是他突然不见的幻觉! 明明自己会疯都是她们造成的! 她们现在却不见了? 宫殿外。 已然穿上一身戎装的七皇子和五皇子看着那同样升起的美丽烟火,心情却显得格外平静。 也正如烟火这一刻的绚烂一样,他们为了这一刻,也准备了很长时间。 所幸,一切都成功了。 负责守卫皇宫的巡防营统领,已然选择站在了五皇子庄威身边。 即便这个时候,太和帝能从其他地方调兵过来…… 但今晚的宫变已然就是定局。 庄钟看了庄威一眼道:“五哥,我和你一起进去吧。” 庄钟点了点头。 随后,兄弟二人向着面前的宫殿走了进去。 宫殿内,他们看到了太和帝。说起来,他们和太和帝也只是几个月时间没有见面过了。但太和帝却像是又老了几岁一样,他脸上的皱纹更深了。 此刻的太和帝,眼窝深陷,两眼布满血丝…… 精神状态很差。 他看着走进来的庄威和庄钟,也是大吃一惊。他从未想过,来到这里的会是这两个人。 “好啊!老五!你长能耐了,你竟然给朕装疯?还有老七,你的老实都是装出来的?”太和帝看向他们又惊又怒! 庄威没有说话。 庄钟却是觉得太和帝说的不对,他的确很老实,只是面前的这个五哥将他带入了一个他以前未想过,也不敢想的世界。 太和帝又道:“两个逆子!你们想做什么?朕乃是九五至尊!你们要弑父吗?来人!来人!” 他大喊着。 可宫殿内依旧没人走进来。 庄缓缓威走上前去,看着太和帝道:“父皇,不会有人进来了!还有……我希望你今天你下一道旨意。你知道,那旨意该怎么写的……” “那朕要是不写呢?” “父皇,你老了,该退位了。” 庄威缓缓看向太和帝。 前者没有说,你要是不照做我就立刻杀你的话!他就只是淡淡这么一说,说出一个该有的事实。 “来人!来人!” 太和帝则是不管他,继续说道。 说着的同时,他拔出腰间的剑向前冲了过去。 可是,正如庄威所说,太和帝真的老了,加上这些天他没有休息好…… 一个趔趄便摔在了地上。 庄威则随后转身,拿出一早准备好的拟旨,交给了大殿之内,一位常伴太和帝的太监道:“你应该知道怎么做?” 太监知道,庄威说的是什么。 随后,他走出宫殿外拿出旨意宣读了起来。 旨意上的大概意思是,太和帝作为皇帝现在却是年事已高,想要禅位给自己的五儿子…… 且不论这旨意的真假。 但今晚的逼宫已然成功,那么这旨意上的话便已是真的。 太和帝闻言想要跑出去宫殿外面,却被人很快拦截了回来。 “父皇,您老了……以后就在这宫殿里好好休息吧 。”庄威缓缓开口,将太和帝的余生都禁锢在了这座宫殿。 而皇宫的上方。 隐没在黑暗里的李月白则是黄奎传音道:“胖子,我们也该收网了!” 现在,她要开始剔除京城之中属于姻神的一切气息了。 得益于已然控制了顽神和蛭神,李月白从他们的记忆里看到了抑制姻神的方法,李月白将此加以改进之后,在京城布下了一张禁制网。 这张网…… 现在开始收缩了。 京城虚空之上,就见一道道红色的气息从京城里被剥离出来。 其实仔细一看…… 这些红色的气息不如说是一张张扭曲的人脸。祂们都算是姻神的气息,附加在人的身上,让人变得更为堕落。 而被抽离了这些气息的人,短时间内就像是发疯一样,精神越发显得不稳定。 正如宫殿内的太和帝! 他明白,自己就是一个早就疯了的人!或者说,他明白自己疯,却又深陷其中无法自拔。 他明明早就可以承认自己的错误,禅让退位!这样一来,他必定会有一个明君的名头。 可是…… 他没有。 他沉溺于过去的功绩,逐渐显得骄傲自大,更是恨不得所有人都歌颂他的功绩!诉说他的伟大! 他就这么放任自己的疑心作祟,一次次做下错事! 每次犯错之后…… 两个幻觉又都会告诉他,因为他是皇帝,没有人敢去质疑他!因为这样,他越发显得放肆! 他将一切错误归于幻觉。可幻觉何尝又不是他自己…… 而当幻觉许久都没有出现。或者说刚刚有那么一瞬间,幻觉被剥离之后,他突然跑到宫殿门口大叫道:“都是幻觉……那些幻觉让朕这么做到!朕乃是九五至尊!朕,有何事不可做?” “来人!放朕出去!你们知道我是是谁吗?”太和帝大叫着。 可没有一个人理会他。 似乎,这时候的太和帝已然疯到分不清现实了。 而京城上空。 越来越多姻神的意识被拘禁到了禁制网中,网中一个分不清男女的人影也在缓缓形成。 说祂是个人…… 但祂的身体上,却有无数张脸蠕动出现,却又似气泡一样破灭,随后又是新的脸浮现,让人看着恐惧和诡异。 “是你……李月白!我早该想到的!这禁制,是顽神还是蛭神告诉你的?”姻神大叫道。 因为前面顽神和蛭神成功逃出的案例。 这次出来,祂将自己所有的意识放了出来,但不为了招摇过市,祂没敢将所有的力量拿出。 所以,祂现在没有多少力量可以跳脱出这张禁制网。尤其是张网似乎还是专门针对过祂的! 可祂们十二神都是一体,顽神和蛭身没有道理告诉李月白对付祂的方法! 祂实在想不通。 李月白看着网中的姻神开口道:“你们十二神自诩神明……但我会用我的方法将你们变成一具具的傀儡!供这世间众生可驱使的傀儡!” 她缓缓说着,眸子里透出一抹平静和冷漠。 姻神起初是不在意的。 可随着李月白又道:“我都有办法控制顽神和蛭神,你觉得……凭什么不能控制你?” “知道吗?过去我曾说到过一种封印之法。这封印之法有趣的地方在于,可以将你封印,然后把外在打造成一个新的人!轮回封印之法,你应该听说过吧?” 李月白继续说着。 但姻神却有了一种很不好的预感。 作为神明,祂当然没有害怕的情绪,但这并不代表祂不会趋利避害。 李月白伸出了手,手上亮起了一团柔和的光芒,在这种光芒的改造之下,姻神感觉到自己的身躯开始发生了改变。 那本该是神明的身体,开始向着人的方向变化…… “不知恐惧,那就让你变为人,感到恐惧!” 李月白又道。 但也许变成人还不是最可怕的。 姻神感觉得到,李月白在封印祂的记忆,但偏偏在封存了大部分记忆之后,又保留祂认知里认为自己姻神身份的记忆。 “有意思啊……想想都刺激啊……让老子想想给你造些什么记忆能吓到你呢?” 李月白身边,始下的小老头身影出现了。 “有了!” 始下大笑像是想到了有趣的点子,将一根枯黄的手指搭在了姻神的脑袋上。 “我要给你一个乞丐的记忆,让你这尊神明感受一下,什么叫惨!” 始下大笑。 随后大量的记忆就此涌入了姻神的脑中,随着记忆涌入,祂的外表也变成了一个蓬头垢面,枯瘦的乞丐。 在乞丐的记忆里,他出生后因为天生没有四肢就被人扔在了乱葬岗。 好不容易活到了成年,每天却要像个蛆虫一样四处爬着要饭。这个过程少不了被人辱骂,少不了被人骂怪物…… 也许尊严丢失这没什么,关键是时常他都吃不饱饭,他时常都是在一种饿的情况下度过的!有时好不容易讨到一顿饭,却也是馊了的食物。 而这时大量的乞丐记忆涌入,这就有了一种姻神本人觉得自己就是乞丐,亲身经历过一样!偏偏又和他身为姻神的身份相互矛盾…… “啊!” 在这种矛盾之下,姻神自然就有了一种自我怀疑的痛苦! 他很怕自己其实不是什么姻神,其实就是一个乞丐!那种饿的感觉,饿到两眼发黑心发慌的感觉……更令他仿佛已经经历过数次,无比真实! 随后,始下又抹掉乞丐的记忆。 随后他又给姻神灌入了另外一段记忆。 这是一段刽子手的记忆…… 一个厌恶血腥,一闻到血腥就会呕吐,身体就会陷入极度恐惧,却不得不面对杀人刽子手的记忆。 又因为桂刽子手杀了无数人,因此也树立了许多仇家……每天他都要在浑浑噩噩里在被仇家的追杀中半夜醒来。 他……几乎没有睡过一个好觉! 这样的记忆,又令姻神开始自我怀疑起来。 似乎下一刻,他其实就是这个刽子手,要面对无数仇家的仇杀! 这令他感到崩溃。 “看不起人,但真正为人,人的记忆又令你恐惧……多么可笑啊!神明!”李月白看着姻神,却又故意放出了一些属于祂神明的记忆。 可这个做法无疑又是在加剧姻神的恐惧! 第739章 我们将敬那一年的过往(上) 无数的记忆涌入了姻神脑袋,又被无数次剥离,但偏偏每次又都只留下一点记忆。 到了最后…… 祂脑袋里留下的便是混乱的,数千人……乃至数万人记忆。 这些记忆,有属于乞丐的,有属于刽子手,也有属于屠夫,甚至是权贵家的小妾的 这让祂分不清自己到底是什么身份! 最终,在这种状态下,姻神彻底崩溃了! 李月白则是用燧火在祂的意识海里,放上了一个标记! 在这个标记的作用下,祂陷入到了一种类似于傀儡的状态。 且只会听从李月白的的指令。 当控制了姻神之后,李月白给祂下达的第一个命令,便是取属于祂的原本力量。 京城封印十二神的地方。 李月白撕开了一道口子,任姻神从那道口子取回自己的力量。 李月白感知得到,姻神身上的气息在不停的攀升,直至无限接近化真巅峰!可以说,姻神现在的力量是可以比肩李月白现在的修为。 不难想象,当初十二神之乱,若是让他们彻底破除封印跑出…… 后果不可想象。 且十二身的上限远不止如此!祂们既然能终结一个时代,靠的不单单会是现在有的这些力量。祂们更多的是信仰力量,无数信徒提供给祂们力量,祂们的力量还能上涨! 而也就在这个口子撕开的同时。 同一时间,还留在封印里顽神和蛭神一半的意识也趁机跑了出来。 在祂们看来,既然姻神敢如此明目张胆取回自己力量,且没有人阻止,必定是祂依然和顽神、蛭神,将外面搅闹了个天翻地覆! “哈哈!姻神!外面是不是已经乱了?那好……让我等出去一看!” 十二神明之中,六神发出了声音。 可几乎就是顽神和蛭神的一半意识刚出来,就立刻被李月白和姻神给联合控制住了。 同样的办法,李月白立刻将后两位神明的记忆给封印,保留祂们认知自己是神明的记忆!始下则是将无数混乱记忆给祂们灌输进去,最终让祂女人。们胳膊崩溃。 就这样,始下完全接受了顽神的意识,这一刻的祂从身份上就已然是顽神,自然属于顽神的力量,源源不断流入他的体内。 始下在接受了顽神的力量后,虽然他第一时间无法将这股力量全部应用,但栖神道的本质,让他第一时间用这股力量耍起了乐子。 一股子迷惘的气息,开始向幽州十二神中,剩下的神明散去。 这让一众神明接受到了一股虚假的气息…… 已然从外面跑出来的姻神,已经联合蛭神和顽神将外面搅扰的天翻地覆。 封印被进一步解开…… 就见京城的上空,一股血色迷雾弥漫了开来,京城的底下,似乎也有什么东西震动要破土而出。 那是封印十二神的神庙要破土而出。 血雾之中,就眼见夜神那巨大的血红眼睛取代了太阳,将大地映照到血红,无数大手就此在迷雾中翻腾!随后是颠神,祂将一切颠倒,让天空变为一面镜子,镜子里下方的众生都变得异常扭曲,正常的人就如同一条条触手,蠕动着要从镜子爬出! 随后是念神、膄神…… 接连的十二神就此出现。 一瞬间,让京城的上空变得宛如地狱,要将下方那座城池给吞没! “这是……大劫要来了吗?” 京城下方,不明白上方发生了什么的众人显得慌乱。 连百姓也都有些不知所措。 但皇宫内,已然夺得大权,尚且未登基的庄威却异常镇定,他缓缓道:“掌司老祖不在!我等便甘做牛羊任人宰割吗?” 他大喝一声,拔出了腰间的剑! 这个世间已然许久没有见过炼气士,但这不代表普通人便没有了血性!相反,没有炼气士保护的日子,他们反而更有血性。 见庄威敢于拔剑! 庄威也拿起手中的战戟指向天道:“若败!不过是死而已!” 就这样一众兵卒,也拿起了手中的武器!接着是整座京城之中,大街上的一些江湖游侠,他们是这世间的浪子,但或许也是当代最不缺血性的人! 随着一个个普通人亮出武器。 京城上空,隐隐有着一条龙形生灵生出,它通体呈赤金色,且随着京城下方越来越多人敢于亮出武器! 那条龙越发显得栩栩如生,且睁开了眼睛。 隐没于京城之中的黄奎,感受到这条龙身上的气息后,他惊道:“这是……浩然正气?” 顿时,他有些明白过去三个月间,李月白在这京城做了什么! 一方面,庄威在为夺权谋划。而李月白也在谋划…… 过去的三个月间,李月白给整个京城的普通人都赠予了一颗沾染有燧火气息的浩然正气! 李月白见到那条龙的出现。 她面具下出现了一抹笑意。 这算是一个小实验。 她想要看看,获得了独立性格,且拥有血性的普通人拥有了浩然正气种子后,会发生些什么呢? 答案在她的意料之内,却又出乎预料。 就见那条赤金色的龙越发凝实,浑身散发着凌冽气息,随后爆发出堪比浩然境巅峰,直逼化真修为的力量将天空上到血雾给直接冲散! 这一幕,极具震撼! 连躲在暗处,一直信奉绝望的杨祥也在看着这一幕! 他或许真的开始思考,绝望真的是拯救这世界的唯一方法吗? 浩然气形成的那条龙,只是一瞬间冲散幽州神明们形成的血雾后,便消散了!但它带给人的感觉却是震撼的! 不难想象,若是将来将浩然正气种子撒遍九州和南蛮,整个世界的人都敢于向异世界的人亮出武器,那将又是一副怎样的光景? “诸位……可以收网了!” 李月白缓缓开口。 同一时刻,她已然将六神也变成了傀儡。目前为止,她已然控制了四具神明。 且这四个神明都可以发挥属于祂们的巅峰力量…… 这可不是剩下八个只有意识,不能动用全部力量的神明所能比的! 也随着李月白开口。 虚空之中,一个个熟悉的面孔出现,有丘夫子,魏无名和一众神灼卫少司,孟不留和升发堂众人,以及这些年已然成长起来的诸多玉司以上修为的炼气士…… 他们用编织好的禁制大网将幽州神明的意识给抓获! 到最后,所有神明都被捕获! 这一幕,看得杨祥许久说不出话。 关于幽州十二神的事情,他作为一个活了许久的人,自是知道的! 而当初他知道李月白准备要对幽州十二神下手的时候,他以为李月白就算能将这十二个神明给制服,怎么都要经历一番苦战! 可事实是,一切在李月白手中都进行的那么简单! 至此,幽州十二神之中,除了取代顽神的始下以外,其他十一尊神明全都变成了傀儡。 有了这一批战力! 李月白对于大劫的应对便又有了一些把握! …… 云焱仙门里。 一众弟子看到,约莫一年前来过的那个白衣女子又来了。 对于这位女子,众弟子印象很深刻,不单单是因为她容貌清秀绝美,更因为它的修为可以比肩他们宗主。 而时隔一年多,这女子又来了。 众人有些拿不住她是什么想法。 女子自然是李月白。 她这次来是准备再找云焱仙门宗主左永固谈谈的。只是宗主还没有见到,却是见到了以宋大洪为代表的,云焱仙门核心七位阁主。 这七个人修为都是在浩然修为之上。 有两个人修为甚至已然是化真。 而宋大洪似乎也和他们起了争执,听着他道:“固然我们不打算和外面的人合作,可你们这么做未免有些太过分了吧?” “如何过分?她神灼卫总掌司也就是只她一个人强!而我们宗门整体实力都要强过外面人许多!从薪火传承的角度,也该是我们……” “够了!你们去和她说吧!” 宋大洪似乎是被其他六个人给气到了,刻意和他们拉开了距离。 在云焱仙门小世界一处洞府里与宋大洪一起的其余六人中,一位妇人站出来道:“李掌司,我是不拘阁阁主洪冬!有些话,我们想要和你谈谈……” 李月白打量了这几个人,感受到了他们身上来者不善的气息,却是面色平静道:“说说看。” “我希望李掌司将燧火留给我们云焱先门。我倒不是质疑李掌司的修为,而是一场大劫将外面的世界毁灭,燧火可能就此遗失,不如留给我们。” 洪冬开口。 “还有呢?” 让人出乎预料的,李月白似乎也没有生气,洪似乎又开口说道:“还有……我宗有着数千年的底蕴,期内的小世界更是有专门的灵田种植有灵植,所以我想请您将外界有修为天赋的人送到我们宗门!他们不该随着大劫一起覆灭!” “嗯,很不错的提议。” 李月白说着,取下了脸上的面具,露出那张精致的容颜。 她绝美的脸上,神情依旧平静。似乎依旧为对方提出的要求不感到生气。 可那双美丽精致眸子里透出的深邃,却又令人看不透她到底在想什么。 洪冬继续道:“我还希望……李掌司可将外面有用的灵植和一些炼气之法送过来!正如李掌司的浩然正气之法,当然是完整之法。” “反正这一切都要大劫毁灭,不如留下来……是这个意思吗?” 李月白打断她说道。 “贵宗是如此固步自封吗?不知外界发生的事吗?” 李月白开口说道。 她打量着对面几人的神情,似乎上他们对于外界发生的事情真没有去过多过问。 李月白继续道:“若是左宗主本人和我这么说,自然没什么问题。左宗主可能真的是为薪火传承,为这个世界留下一些希望和种子!” “可你们……我不这么认为!是真的想要为这个世界留下希望,还是你们在害怕大劫?” 李月白的语气依旧平静。 可当她那双好看眸子盯向在场众人的时候,众人却倍感压力。 “李掌司,你这是准备要动手吗?要是动手……你这是打算和我们宗主动手吗?” 洪冬说道。 她当然知道,他们这些人加起来都不是李月白的对手。 于是便抬出了宗主左永固。 其实关于左永固避而不出,李月白却是能猜到一些他的想法的。 以他的气度,他倒是不会刻意让这些人来刁难自己,试一试她的态度。 反倒是,左永固应该是在试探宗内人的态度。 他想看看,避世了许久的宗门,在对待大劫的问题上,是什么态度。 如果说,当初的云焱仙门避世真是为了给这个世界留下希望! 若外面的世界毁灭殆尽,传承断绝,那便需要他们云焱仙门出世,成为这世界的希望,哪怕最后是如何绝望,如何孤独,也要为这个世界战至最后一刻! 那么现在…… 有些人则是避世避的害怕了! 左永固已然出现,他看向洪冬七人,面上显出失望。 明明一个个都是浩然修为以上的大神通者,可每个人,甚至包括他非常相信的宋大洪,每个人都不愿动用丝毫修为,去了解外面这段时间发生了什么! “为何避世……让你们避出了一种优越感?” 左永固开口说道。 他的态度,也令洪冬七人感到意外,他未曾想过左永固并不偏袒他们! 洪冬几人正要辩解,左永固又道:“那你们知不知道,幽州十二神已被李掌司收服?” “什么?” 洪冬七人大惊。 左永固看着这几人,却觉得很可笑。 明明一个个都是炼气老祖老怪物,明明每个人心智都不低,可现在一个个固步自封连白痴都不如! “无论你们愿意不愿意,从今天开始……云焱仙门解封!” 左永固冷声说着。 说着的同时,他单手向着宗内小世界的天空一指又道:“今日起,凡仙门弟子都可随意外出!我辈往日避世,是为薪火传承,今日出世,心中浩然应耀九州,庇护众生!” 他撕开了宗门的避世封印,让宗内小世界通向了外面。 正如他手中那枚炼气浩然种子,发出耀眼光芒,如燧火那般燃烧的炽热! 第740章 我们将敬那一年的过往(下) “李掌司,实在抱歉……让你看了一场笑话。” 左永固看向李月白缓缓说道。 李月白则是摇了摇头道:“左掌门大义。” 封闭了几千年岁月的宗门大开,宗内的一众弟子看着外面的世界也显得恍惚。他们之中,很多人都生在这方宗门的小世界,从未外出过。 这并不代表,他们对于外界的世界不向往…… 诸多人也在第一时间向着外面的世界而去。 而左永固身后,洪冬则是有些不能理解他的做法,她道:“宗主……为什么?” “为什么?我说的应该很明白了!你们这些人避世避的把脑子避傻了!” “可是宗主……我们和那一位的契约怎么办?那可是那方世界二十四行列排名第二的人物!我们就这样单方面毁了契约,合适吗?” 洪冬看向左永固。 同一时刻,李月白也感知到,宗门小世界的更深处,有几道气息复苏了过来。并且那几道气息,带着天井下的气息,可同时那几道气息之中,竟然又带着浩然种子的气息。 而这气息和寻燚仙门的一样,是不完整的…… 紧接着,就见宗门深处的几处洞府的位置,凭空显现出来。 肉眼可见,挂在洞府门口的黄纸封印正在一点点的解除。 随后,一连三口棺材出现。 三只干枯的手分别推开了棺材盖子,紧接着便是三个身形消瘦,皮包骨头的老者走了出来。 这三个老者身上都带着腐朽的气息,他们也像是与这个世界隔绝许久…… 当他们凸显在眼眶里的眼睛睁开时,贪婪的吸吮着这方小世界的气息。 “永固……我一直觉得你应该是个聪慧的孩子!所以当年我们师兄弟三人才让你做了宗主!可现在看来,我们三人的决定看起来像是笑话!你在做什么?就因为这个叫李月白的女人做到一些事情,和说的一些话,你就动摇了吗?” 三个老者之中,其中一个独眼老者目光幽幽看向左永固。 他左侧,另外一个老者道:“虽说神灼卫和寻燚仙门都是一体的,可明显神灼卫的理念就是错的!他们真是以为能赢过另外一个世界吗?当年,我们三人可是好不容易求来这个契约……保我们一方生存,你现在毁掉契约,你是想要我们宗门的人都陪你一起死吗?” 剩下一个老者没有言语,但目光幽幽也盯向左永固满是质问。 寻燚仙门众弟子看到这三人出现,也是大惊。 正因为,这三人是寻燚仙门上一代七阁阁主中的其中三位。 其中独眼的那人名为断言,剩下两个名为虚方、听竹。 这三人按理来说,早都已经在千年多前坐化!但众人之中还是因为有人看过这三人的画像,将他们三人认了出来。 在寻燚仙门的典籍记载之中…… 正是这三人定下了封闭宗门避世的决定!也是他们三人和另外一方世界的一位大人物定下契约,求来了那位大人物的庇护。 人们都以为他们死了。 可不曾想到,他们却在这个时候出现。 李月白也在这个时候皱起了眉!因为这三人所散发出的气息,竟然也是无限接近于化真巅峰! 她现在总算明白,先前左永固眉宇间那一抹化不开的疑虑是什么了! 她以为是左永固依旧对她的不信任…… 现在看来,这应该是左永固对自己三位宗门长辈的忌惮。 可最终,左永固还是做出了解封宗门的决定。 所以对于断言三人的出现,左永固并不感意外。 李月白用神念对左永固传音道:“需要帮忙吗?” 后者却是微微一笑道:“不用了,李掌司。我宗内的这三个老家伙,若不是因为和另外一位世界的大人物定下契约,恐怕在这岁月的侵蚀下早变成泥土了!” “李掌司,我宗内的事情……就让我们自己解决吧。” 眼见左永固对她露出一个放心的神色,李月白便收回了出手的打算。 面前出现的断言三人所展现相互的修为的确令人忌惮,但已然掌控了幽州十二神的李月白要杀这三人,却是很容易。 他缓缓道:“三位……若是有可能,我还是希望千年前你们坐化了!那么你们现在就已然是令人敬仰的前辈。” “左永固……你便是这么同我们三位说话的吗?” 独眼的断言冷笑一声。 随后,他彻底走出了棺材,他伸出一只枯黄的手指对着远方轻轻一指,那本已开放向外界的通道便被关闭。 之后,他手中出现了一只血如意。 说是如意,不如说是一只干枯的手扭曲成了如意的形状,又在手中死死捏着一只血红的眼睛。 他继续道:“我该考虑换一个宗主了!” 随着他说话,他手中如意上,那只镶嵌着的干枯眼睛也跟着转动起来。 就见左永固周身,无数只触手凭空出现竟然将他缠绕起来。 “是啊……当初选你做宗主!我们费了那么多心思……” 虚方也开口。 他手中一团明黄色火焰燃烧起来,那是一颗浩然正气的种子!渐渐地那颗种子竟然变成了一颗女人的头颅! 这颗头颅腐烂,却充满了另外一个世界的气息,与之直视仿佛双目也会跟着开始腐烂…… 看到这颗头颅的时候,左永固的神情却是也显得更冷,他道:“你们就为了活命,竟然都可以挖出你们前一代师祖的头颅吗?” 虚方则冷笑道:“反正她死了!正好这头颅借我一用!” 说着,他咬破自己手指向着头颅猛然一拍! 瞬间,那颗头颅仿佛有生命一样活了过来,头颅往下一团团黑色的影子形成,仿佛组成了它的身体。 头颅开始机械一般转动,随后嘴中发出磨牙的声音道:“吃了你们……我就能长出身体了!吃了你们……” 仿佛它真的很饿,能将这世上的一切都吃下。 剩下的听竹,这时也道:“左永固,你错了便是错了!和我们一起杀了这个李月白,那么此前的一切,我们都不会过问!” 说着,他一步踏出,下一刻就已然出现在了左永固面前,他伸出手看似随意的搭在左永固肩膀上道:“当初我是最看好你的……可现在你就让我有些失望了……” 随后他收起了手。 就见他摸过左永固肩膀的位置,一条长着眼睛的手生长了出来! 这只手更像是一种诅咒。 一瞬间,一切负面的情绪开始涌向左永固心中,同时他的外表也开始变得衰老…… 对此,左永固则依旧显得平静。 他身边,先前的洪冬几人则因为是有了断言三人撑腰显得硬气,又带着劝告的口吻对着左永固道: “宗主!这些年你对宗门的努力……我们都看在眼里!我们也不希望你走上歧途!” “对啊宗主……不要做错事!” “宗主,就此听三位老祖的话,杀了这个李月白!” 左永固依旧很平静。 在听竹力量的影响下,他的容貌越发衰老。尤其是在三位宗门前辈力量的作用下,他现在身体被束缚,也无法行动。 即便他们四人修为相近,可毕竟对方有三个人…… 可李月白看得清楚,左永固还是很平静,只是他看向洪冬几人的眼神里失望之色更甚。 “我执迷不悟?” 左永固开了口。 他手中,那枚浩然正气的种子逐渐变成了一座塔。 那时一座九层塔。 托在他的手掌之中,但莫名就是给人一种厚重之感。 看到这一幕…… 虚方三人则是笑了起来:“永固我徒,你的一身本事都是我们三人教的!你如何是我们对手!” 现在的局面来看,就是左永固被控制住了!根本没有还手的可能! 虚方随手一指,那颗狰狞头颅向左永固飞去,张开嘴巴就要向左永固咬去。 但后者手中的塔却是陡然飞出,瞬间变大落下,直接将那颗头颅压成了飞灰。 “同为差不多的修为……但差那么一丝,我也要强于你们许多!三位,曾经的你们的确令我很尊敬!是这宗门的希望,可现在……我觉得你们真不如以前坐化了!” 左永固说着,身上的修为气息也有了变化。 那座塔开始散发出火焰的光芒! 随后那座塔又向着他飞去,直至人合塔合在一起。 左永固身上,隐隐显出一个塔的样子。 他整个人也如刚刚那座塔一样,给人一种厚重的感觉! “当年我所修浩然之气,修出的九方塔便是要镇压世间一切邪祟!如今,既然三位也成了邪祟,自甘堕落!那我自当镇压!”他说着,身上燃起的火焰越发炽热。 直接将肩膀上那只手给灼烧干净。 他容貌重新恢复。 他一步踏出,速度极快! 下一刻出现在断言身前! 同为修为相差不大的人,但他却就如一座移动的厚重巨塔,直接将断言给撞飞出去。 随后,他飞起落下。 隐约间,人似乎又化身成了巨塔,直接将断言给压成了飞灰! 纵然这方小世界因为是寻燚仙门的地界,断言三人和左永固都不想大打出手毁了世界,限制了一定手脚。 可只是一个照面,这位化真古炼气士还是被左永固给杀了! 这让剩下活着的两个人产生了恐惧。 同为一个境界的炼气士,他们却要差左永固太多了…… 而虚方和听竹,此时也开始动用起了别的手段!就见他们咬破手指,开始在自己的额头和上半身快速画起了符文。 在画完符文的同时,李月白发现他们的眼神似乎越发空洞了但修为气息似乎又长涨了一些。 但很快,这二人也像是发现了什么不对劲一样,突然瞪大了眼睛道:“你……你骗我们……” 不知他口中说的“你”是什么人,就见他们的身躯像是被虚空另外一端的某个存在控制了一样,他们二人犹如提线木偶一样,身躯是关节处开始有黑色的东西流了出来,那些东西又像是触手一样,在它们的上面长出无数眼睛,就那么盯着前方…… 二人在这种力量的控制下,开始展现出化真炼气士恐怖的实力。 其中虚方伸出手指,直接对着前面一指,所这方小世界的一大片便直接成为了虚无,而虚无之中则是有着一块块的血肉诞生出来,不停蠕动! 显然,这也不是属于虚方本身该有的力量。 整个寻燚仙门小世界也开始大乱! 另外一位听竹,他则是伸出手隔空一抓,无数宗内的弟子便向着他飞了过来。 这时,他的身体胸膛上则是张开了一张大嘴,嘴内无数只苍白的手出现拉着那些弟子进入了嘴内! 每有一个人被他杀死…… 他的身体上,便会长出一颗死去那人的脑袋…… 他彻底失控了。 “既然撕毁契约,就该有撕毁契约的代价!” 他嘴里,也传出一阵冰冷的声音。 到了这个时候…… 显然已经不是左永固能控制的局面了! 李月白选择了出手,她身前人间法相出现!可未等人间法相出手,听竹那具怪异的身体已然到了人间法相面前将她给吞噬! 对此,李月白并没有显得慌张。 她单手对向听竹,手中燧火燃起,但似乎同时燃起的还有听竹的身体…… 他身体之中是多出了许多力量,可原本的身体却并不能承受这种多出来的力量。李月白所做的也只有引燃他的身体。 可即便是这样…… 听竹的身体被灼烧的血肉模糊,成为一团肉泥,他却依旧在蠕动匍匐前行,且速度极快。 李月白这时,眼中的神色稍稍起了一些严肃。 她身前,四具法相同时出现。 她本体则是将燧火附着在自己身上,一大片燧火更是接下来将一方区域给包裹。 这方区域内,在一定时间内…… 李月白从某种意义上便是不死的。 她可以造出无数具身体,即便现在这具身体死了……她可以将思绪和元神转到新的身体之内。 但相对应的,诡异的,此地遍布着血肉模糊,从地上生长而出没有脸的人。 第741章 潘鸿 随着这些年修为的提升,李月白对于燧火的运用又提升到了一个新的高度。 燧火本就是可以凭空创造出东西。 这一点和画妖的性质有些像,自然而然的李月白造出几具身体出来,也不是什么难事。 尤其是现在展开的这个结界之中…… 她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就是不死的。 即便对面的听竹获得了一种未知的力量,修为又有提升,但他的修为总会有耗光的那一刻! 李月白轻轻抬手,指间一种说不出道不明的力量开始汇聚。或者说这便是她体内所修出“真”的力量。 真假之间…… 她认为是真的东西便是真的,假的东西那即便本来是真的,也会成为假的。 她对着对面的听竹一指。 后者的半个身体,直接便化做了虚无! 这一幕,让不远处的左永固看着也是一惊!他对“真”的应用就没有李月白这么深刻。 当然,李月白体内虽然修出了那一丝“真”,可不到真正的“真” 哪怕无限接近那也只能是假。 相应的,她自己的半个身体也变得虚无了起来。 这便是未修出真正的“真”之前,用这股力量的代价。 换句话而言便是,她的躯体依旧是虚假的,自然无妨承受这股力量! 很快,结界之内,又有一具新的身体造了出来,李月白的意识很快便转移到了那具身体上。 使用“真”的影响,对她几乎忽略不计。 不过这种结界,李月白目前也不能展开太长的时间。 至多半个时辰。 但半个时辰之内,也足够她杀死和她修为相差不多,甚至超过她修为的人了。 另外一边,左永固在费了一些时间之后,也杀死了虚方。 随着后者被杀死…… 这场云焱仙门的内乱就此平息。左永固看向了洪冬几人开口道:“我不杀你们!但是今天之后,也不准你们再自称是云焱仙门的人!不然,我废了你们!” 他语言冰冷,似乎是说到做到。 对于洪冬几人来说。 对于这个结果,他们也是深感意外的!他们以为洪冬要么囚禁他们,要么杀了他们! 可不曾想过却是逐他们出宗门…… 这简直比杀了他们还要难受! “滚吧!”左永固又道:“不杀你们!是为了留着你们的命,好在大劫时出上一份力!还有,在外面……若是我知道你们做出什么恶事,我也不饶你们!” 洪冬闻言,本想再向左永固求情一番。 可是看着后者眼神冰冷,他们知道……对方要赶他们的心意已决。 且左永固实际上给了他们一次机会。 断言三人叛乱,洪冬却依旧选择跟着这三人站队!这自然让左永固寒心。 洪冬几人就此离开后。 李月白对着左永固道:“左宗主撕毁契约……真的没事吗?” 后者道:“不过就是一张纸而已!不过昔年的时候,我是真的很尊敬刚刚死去的那三位前辈。” 那个时候的断言三人,或许是为了给这个世界留存一点希望,真的去向另外一个世界的某位未知存在求跪。 在他们丢弃了尊严之后,却是也为宗门换来了一纸契约…… 可在之后漫长的岁月里。 这三人的心态却已然发生了变化。他们老了,没有了当初的血性,并且坦然接受丢弃了尊严这件事,选择做了另外一个世界的走狗。 “左宗主,就像之前说的,这便是浩然正气的完整之法 。”李月白没有藏着掖着,掌中出现一枚浩然正气种子推送了过去。 左永固接受后道:“李掌司大义!” “这没什么……应对大劫,这不是我一个人的事情!”李月白说着又道:“对了,左宗主有件事情……我想问问你。关于仙罗教,你有听说过吗?” “仙罗教?” 左永固摇了摇头,显然是第一次听说。 他们宗门过去数千年,真的就是避世不出,也几乎不去主动打听外面发生的事情。李月白便把仙罗教主的事情讲了出来。 而左永固听到李月白讲,仙罗教主体内封印着一个时代! 他也是有些大惊! 能将一个时代给封印! 这得是到怎样程度的修为!而且又是多么绝望,要将一个时代给封印!这几乎就是等于亲手将一个时代给葬送,让炼气传承直接断绝。 关乎这么一个时代,他闻所未闻。 “李掌司不是收服了幽州十二神吗?祂们的记忆里,也没有仙罗教的事吗?” 左永固问道。 李月白摇了摇头。 十二幽州神的记忆里,也没有提到仙罗教! 说明,仙罗教主体内的那个时代,要比现在还要久远! “我想破开封印一角去看看。” 李月白开口说道。 若是此前,她不会贸然去动仙罗教主的粉印。可现在,有了左永固帮忙,外加幽州十二神,只是撕开封印看看,这倒是可以。 李月白说出了她的想法。 左永固答应了下来。 算起来,仙罗教主的轮回封印差不多也快到一甲子时间了。 …… 离州玉焕郡高财县,郊外的福严镇上。 潘鸿回来这个镇子已然有十天了! 很多本地人都以为他是本地人,其实不然! 实际上,他就是在这个镇子上出生的人!至少他的养父潘博,在很多年前,在这个镇子上,还是一个非常有名的教书先生。 小时候的潘鸿很聪明,父亲潘博对他的希望便是好好读书,将来考取一个功名。 可彼时时局动荡…… 乾朝腐败不堪,这样的朝廷潘鸿对此更多是失望。 相较于读书,他倒是更愿意舞刀弄棒!那时的他,已然是二十青年的年岁,并且他相信,再过不久这天下必然大乱! 果然,就在这之后不久…… 天下果然乱了! 庄氏最先攻破了京城,建立了魏朝!乾朝畏缩到南方苟延残喘。 潘鸿虽然是离州人,但那个时候他倒是更看好幽州,于是学武有成的他,毅然决定北上! 由于天生的大胆,他还真的在幽州之地混了个名堂,跟了当时幽州之地割据一方的某个世家,坐到了个校尉参军的位置,手中管着五百号人。 可惜的是,这小小的世家在攻下一座城池后,便开始骄傲自大,幻想起了皇帝梦! 且内部之中,诸多人都骄傲自满…… 多的是争权夺利之辈! 潘鸿不想参与这些事情,可到底还是被人撺掇的夹在了之中。过程中,他更是被人陷害,那世家更是不分黑白,抓着他就要杀,差点掉了脑袋! 也就好在他平时对待手下人如待亲兄弟一般…… 手下兵卒不想看着他死! 于是便救了他出来。 他九死一生后,倒是也没有就此逃走,而是转回头摸到那世家跟前杀了一个回马枪!将世家的的家主给砍了脑袋。 此后,他相当长的时间里,被这时间啊在幽州之地通缉…… 无奈,他又跑到通州,做起了走镖的行当!这一做就做了小二十年。过程中,他便在通州娶妻生子。 一直到近来,他已然年近六十,便起了回老家看一趟的心思。 如今回到福严镇这个小镇子! 他看着镇子上已然变了的模样,多少觉得有些物是人非的感觉! 他觉得最对不起的还是自己的养父…… 自己过去倒是也和养父通信,也会时常寄些钱过来!可到底没能在他跟前尽孝!这让他感到遗憾。 在镇子上的祠堂,他看了许久…… 随后他无奈叹了口气。 “不走了!” 他开口说道。 跟在他身边的几个儿子不太理解他说什么,他道:“我是说,以后我们就在这落根吧!当年你爷爷就是在这生活了一辈子!我们回来,也算认祖归宗!” 镇子里,有人见到潘鸿几个人站在祠堂里,也是过来询问了起来。 “几位,外地过来的吗?” “呵呵,不算吧!我是潘博潘先生的儿子,就是以前镇子里,那个老来得子的教书先生!” 只是当得知潘鸿的名字后! 那人却变了脸色!这让潘鸿觉得诧异。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一报出名字,对方就显得很紧张呢? 这里面到底发生过些什么? 但他也没急着细问,而是装作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样,在镇子里走动了起来。 再遇到镇子里的人,他没有再报自自己的名字,而是就像是唠家常一样说起了镇子里的事,然后旁敲侧击起有关他们潘家的事。 在一个田间地头上。 潘鸿向此地劳作的老农,随意攀谈起来,或许是老农觉得这个人也顺眼,说话间也放开了一些。 潘鸿道:“老哥……打听个事呗!我呢,以前有个亲戚在这边住!他跟我讲过,这里以前有个大私塾,里面不是有个叫潘博的教书先生吗?” “你说他啊?那都是少说几十年的事了!人早不在了!至于你说是那个私塾,也早拆了!你说那个潘博啊,我也有印象,那个时候我也就是个半大孩子!那潘老先生也是个好人啊!那年赶上天下大乱……他儿子外出,我们这里来了一伙土匪!当时啊……” 老农说着,似是口渴拿起了身边的水壶。 潘鸿则是解下自己腰间的酒葫芦递给他道:“老哥,喝这个……我这是正宗花雕酒!” 老农也不客气,喝了一口后赞道:“哎呦,你应该是大地方过来的吧?这酒可比我们自己酿造的地瓜烧好多了!” 潘鸿笑笑不语。 老农咂吧一下嘴继续说了起来:“那年土匪过来要抢东西……” 而那个时候的潘家,其实算是一方大户的!潘鸿的养父潘博为了保全镇子上的人,便自顾拿出了粮食和钱,打发走了这些土匪。 可不曾想,这些土匪后来又二次卷土重来…… 但令人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镇子上的人为了活命,竟然将救过他们一次命的潘博推了出去! 镇子上的人对着土匪们说,他家有粮,去抢他家吧! 于是,潘家便被又抢了一次。 而这次之后,潘博不知道是什么刺激,还是说年纪大了,这不久之后便去世了。可说到底潘家还是家大业大的。 至少,他家那宅子,还有几代积累下来的钱,还是引人惦记的。 而那个时候…… 潘博的儿子又外出了!且许多年不曾见过了! 于是,镇子里的人一合计便把潘家的东西给分了! 听到这里,潘鸿听着依旧是不动声色。 于是他又问道:“我说老哥……要是那天潘博那儿子回来了,潘家的东西你们还吗?” “怎么可能?他儿子许多年不见了!听说还是保养回来的!可能早死在外面了!” 老农无所谓说道。 潘鸿继续道:“那老哥……那潘潘的坟在哪儿?” “这个啊……就在镇子西边那边!正好我没事,带你去看看。” 老农说道。 对他来说,他倒是觉得面前这人挺好说话的,且刚刚问了他几句话的空档还给了他一些钱。 这般出手阔绰,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要去潘博的坟,但自己再带他过去,说不得他还会给好处。 正如老农所说。 潘博的坟在镇子西边。 可这边几乎就是一片荒地,杂草丛生,甚至草都没过人的腰间。 在草丛之中,就见一个孤零零的小坟包出现在人的视野里。坟包面前,只是简单立着块木牌,上面依稀能看到一个“潘”字。 木牌或许也是年久风吹日晒的缘故,显得腐朽,又东倒西歪…… 坟包底部,甚至能看到有老鼠洞。很明显,这坟包几乎没人打理或是固土过! 看到这一幕,潘鸿脸上起了一抹阴沉。 他知道这老农绝对对当年的事还有所隐瞒了。 如果按照老农所说,当年他爹是在死之后,才被镇子上的人瓜分财产…… 以他对自己那个养父的了解,他做了一辈子教书先生,怎么都是个体面人,即便走了,也不会把自己的后事,或者说埋葬自己的问题上弄的如此潦草。最起码,哪怕再不济,他会亲自给自己立上石碑,写好墓志铭。 所以很有可能是…… 当年土匪根本没来二次劫掠,只是镇民们看潘家家大业大,便起了歹心,也学那土匪一般劫掠了潘家! 在这之后他的养父病倒,待到他死,镇民草草处理了他的尸体! 第742章 昔年恶事 潘鸿的脸色越发阴沉,但很快他神色又恢复如常。 老农却是没有注意到他面色的变化 依旧滔滔不绝说着镇子里的事情。 …… 只是这天之后。 潘鸿带来了工匠修缮起了潘博的坟地。这一举动引起了福严镇上镇民们的注意。其中有人记得,好像是听潘鸿说过他是潘博的后人。 消息传出去之后,引发了不小的骚乱。 直到又一天之后,潘鸿带着几个儿子主动又去了祠堂,并且将潘博的灵位请了进去。 如此举动,自然引起了镇子里里一些有头有脸大人物的注意! 终于,本镇上算是大户的周家和钱家找上了潘鸿。 这两家的人对于潘鸿的到来,都显得有些意外,甚至隐隐有些惶恐。 在祠堂里,当潘鸿看到有人主动找上他后,他也并不感意外。 周家这边,当代家主,一位同样上了年纪,年过六十,叫周寻的老叟拄着拐杖对着潘鸿道:“外地人,你说你是潘博老先生的后人……有什么证据?” 钱家,同样有个老头出来帮腔道:“是啊!这些年我们虽然占了潘家的地和宅子,但实在是因为潘家没人了我们代为看管。若是有朝一日潘家人回来,我们自然会将他们的东西还回去。” 代为看管? 这个说法很有意思。 可实际上,就潘鸿了解到的,当年潘家的地土地,大部分都是被周、钱两家占了去。因此,这两家才成了镇子上的大户。 且看他们的样子,俨然就是已经把潘家的地,当成了自己的,哪儿还有归还的意思。 “呵呵,周寻老哥……钱栓老哥!虽说我们也好多年没见过了,但小时候也是一起穿开裆裤,和泥巴玩过的!这才一见面,就装作不认识合适吗?况且,我也没有向你们索要我潘家的东西啊?” 潘鸿笑意吟吟。 但对于周、钱二人来说,他们却不怎么想。 既然潘鸿能认出他们,当然他们也认出了潘鸿。 但对于这种事情,他们是打死不会承认的。这些年,他们占着潘家的几百亩地,靠着出租给佃户,已然成了镇子上的大户。 尤其是周家,住着的就是潘家的宅子。 这富贵……怎么可能说送人就送人。 再者,当年的事情可不就是镇子上传闻那么简单!要是潘鸿执意要搞清楚这些陈年往事…… 那潘鸿绝对不会饶他们两家。 “好!我请来了衙门里的谷班都头,两位你们想清楚再说!” 潘鸿又道。 他到底是这些年走南闯北见过不少大世面的!所以一早就去本地衙门,请来了官家的人。 周、钱两个老头对视一眼 。却并不感到慌乱。 潘家的事情已经过去了几十年…… 且算的上是乾朝时候的事。 当年的事,连记得的人都不剩下多少,只要他们打死不承认,对方拿他们没办法。 尤其现在可是一个太平盛世,任何事情都要讲律法的! 周寻马上笑着对着谷班道:“谷都头要查,随便查就是!只是怕就怕有人冒充潘家后人,来索要家财!” 本来对于周、钱两家,班固算不上怀疑。 他自己也是秉承公正理念办事,所以不会偏袒任何一个人。 可听到周寻这么说后,班固反而觉得周、钱两家有问题了。 因为昨天潘鸿请他出面的时候,随便就是给了他一百两!虽然他没收,但也不难看出潘鸿是本身就很富足。 既然是个富足人家,怎么偏偏要跑到一个偏远地界的镇子,去索要周、钱二家的地呢? 要知道,就那一百两,都足够在福严镇这么个小地方买上一两百亩地了。 所以他反而觉得是周、钱二家有问题了。 但是作为一个官家的人,凡事看得都是证据!不能因为只是怀疑就随便抓人回去。 “不就是要我证明我的身份吗?” 潘鸿说着,从一个包袱里拿出往念和潘博之间互相来往的信件。 信件的纸已然有些泛黄。 看起来有些年岁了。 他继续道:“这些信是过去我和爹互通平安留下的信件。这足够证明我的身份了吧?况且,这些信里,还有我家的地契!” 说着,他更是将地契拍在众人面前。 到了这里,几乎是就能证明他就是潘鸿。 可偏偏对此周、钱两家人依旧不显得慌张。钱栓更是大笑道:“哈哈哈哈……你拿一张乾朝时的地契做什么?你知不知道现在可是大魏朝?想当初,我大魏建立,随后也发了新的地契,只是需要用乾朝的老地契去和官家换!” 说着,周、钱二人都拿出了一张新的地契。 周寻又道:“你看……要是没有老的地契,我们如何去换来新的地契?倒是你,你这地契是假的吧?还有……你拿着乾朝的地契,是想做什么……是想复辟吗?” 他一句话,给潘鸿扣了一顶帽子。 班固也拿起潘鸿手中的地契看了起来,他的地契不像是假造的。 可同样,周、钱二人手中的地契也是真的!正如他们所说,若是没有老地契,他们如何换来新地契? 难道是以前的周、钱二家的人忽略了以前的县令,所以换来这地契? 可这都是几十年前的往事了,根本无从查证! 这官司,他该如何断呢? 此案只能就此停止了。 见班固没有说话,周寻对着潘鸿道:“外乡人,你想留在我们这儿也可以……我们福严镇一向好客!可是,你若是非要跟我们闹些不愉快,那还请你们走!” 潘鸿闻言,脸色再次阴沉下来。 他是没有想过周、钱两家还有这样的后手。 随后周、钱两家的人就此离去。 潘鸿则是又问向班固道:“班都头,这事去找你们衙门老爷能有个说法吗?” 现在是一个讲究律法的时代,他自然也会遵守律法的流程。 班固则摇了摇头道:“难啊。你要知道,虽然你手中地契是真的!可同样周、钱两家的地契也是真的!但不同的是,他们的地契是大魏发给的!你去打官司就很不占优势。至于那些信件,他们大可以说是伪造的,毕竟几十年时间过去了,认识你爹的人几乎都不在人世了。即便认识,也就是镇子里这些大字不识一个的镇民……” “这更没办法证明,你的信是真的。” 话说到这个份上,班固也无奈的摇了摇头。 他能感觉到周、钱二家觉得有问题! 可问题就在于,这件事情年代太过久远……根本无法查起。 就算能查,估计没个小半年根本查不出来。且即便查出来,又涉及到几十年前发地契的那位县令。 现在…… 那位县令已然做古,但他的儿子却是在京城做了四品大员。 真要查,这事只会被压下来不了了之。 听到这里,已然年近六十的潘鸿攥紧了拳头。当年,正是因为这个世道混乱,他才选择练武。 可到头来,他却都没能保护自己的养父。 他父潘博是大善人,过去做的善事已然被人刻意掩盖在历史之中,连人死了都只是被草草掩埋。 而很可能害了他父的周、钱两家,只是这些年出钱修缮了一下祠堂,就被大肆宣扬,事迹被写进了镇子祠堂的族谱之中。 摇身一变,他们这些害人的奸人已然成了好人! 而他一个过去从军数载、走镖数十年、杀人无数的练武硬汉,却又被限制在这太平盛世律法的框架之中,无法报仇出手! 这有种说不出的可笑! 想到这里,潘鸿一双拳头攥的更紧了! “他娘的!这倒还不如以前世道乱的时候……”潘鸿骂了一句。 他眼中闪过一抹杀意,最终又像是决定了什么一样,驾着马车带着身后的几个儿子离开了福严镇。 路上,潘鸿面色阴沉一言不发。 直到车子行驶到走出福严镇几十里之后几个儿子里,潘鸿已然成家的大儿子问道:“爹,爷爷的事……就这么算了?” 潘鸿这才无奈叹了口气。 真就这么算了? 当然不! 对于潘家的祖产,他倒是不惦记!只是一想到昔年养父的死,很有可能就是周、钱二人直接或间接造成的! 他就气得牙根痒痒。 他向来都是一个嫉恶如仇的人!尤其是,这还是杀父之仇! 他如何能不报? 只是,太平世道,绕过官府杀人报仇,这总归不是什么正路子。 至少他是这么觉得。他不想上一辈的仇恨,由他的子嗣去承担,或是让他们手上沾染一些不该有的血。 对于几个儿子们,潘鸿也很满意。 大儿子成家后,越发成熟稳重,已然可以把持好这个家。几个小儿子都练得一身好本事,以后在大哥照应下,各自多少都能混出一番名堂。 他没有过多交代什么,只是道:“你们爷爷的坟,许多年不曾修缮了!我是个不孝子,修好了你们爷爷的坟,我想为他守孝一年。之后我会来找你们。” 除大儿子之外,其他几个儿子都没什么意见。 见大儿子沉默不语,潘鸿知道,对方肯定是猜到他要做什么了。 但大儿子还是道:“好爹……我们等你回来。” 他在避过其他人后又道:“爹,需要帮忙吗?” 潘鸿则露出一个欣慰的笑容。 他道:“不用了,爹现在年纪虽然大了,但身体还算硬朗。只是杀几个人,不一定就会被官家的人看到!” 当周、钱两家的人得知潘鸿走了后,两家人都显得开心。 可是不多久之后…… 他们却看到潘鸿回来了。周、钱两家的人再次看到他,以为他是来闹事的。 但他却没有理会镇子上所有人,只是独自走到镇子西边那边的荒地,将那里的杂草清理干净后,开始修缮起了潘博的坟。 此后,他更是在这片地方搭建了一个屋子住了下来。 潘鸿没有去找周、钱两家人闹…… 可这样的举动,反而让周、钱两家的人感到不安。 不过反观潘鸿,他已然是个快六十岁的老头子,两鬓斑白,身材也已然佝偻。又能做些什么呢? 可到底,潘鸿留在镇子里,还是会让他们感到不安。 就在三天之后…… 这天夜里,周家宅子里摸进去了一个人。 夜色下,这个人身材佝偻,但身手敏捷,脚尖一点就跃起翻入了周家宅子的院墙,摸入到了周家家主周寻的屋子。 周家家主,周寻早几年死了之后妻子。 所以这些年都是一个人睡。 今夜,他就像往常一样,准备吹灭蜡烛睡觉。 可正当他吹灭蜡烛转身的时候,却是后背撞到了什么东西。 那东西散发着热度。 他很清楚,这是一个人的胸膛。 他面色大惊,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正要开口呼叫,但鼻息之间却是吸入了一股迷烟,两眼一黑脚一软就倒在了地上。 再等他有意识的时候,却是发现自己已然来到了镇子西边的荒地,他被人绑住手脚正跪在潘博的坟前。 他回顾四周却是发现钱家家主钱栓也在这里。 “都醒了?” 这时,一个略显沉闷的声音响了起来。 就见月光下,潘鸿提着一把明晃晃的刀出现在二人面前缓缓开口道:“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老实说,这里几乎没什么人过来,你们在这生活了一辈子,应该清楚这一点。” “鸿子,有话好说!有话好说!” 周寻最先开口,脸上写满了惶恐。 “你们不是不认识我吗?怎么又知道我以前的小名了?”潘鸿冷笑。 他说着将刀放在了周寻脖子上。 感受着脖子上的冰冷,周寻说出了当年的事情。 大部分都和潘鸿的猜测吻合。 只是有一点不同。 当年的潘博并没有生病。但一个乱世,已然是暮年的潘博,守着个大宅子和几百亩地,这便是最大罪! 于是,当年周、钱二家的先人冲进了潘家,活活将潘博的腿给打断。 这位可怜的暮年老人,就在宅子里被人扔到一间仓库,在哀嚎了五天后没了声息。 后来再有人想起他时,他已然死去多日,尸体生了蛆虫,老鼠就那么在他体内爬进爬出。 第743章 将希望留给众生 “鸿子……我……我们当年是闹饥荒!没办法啊!我们也不想的!” 感受着脖子上的冰冷,周寻慌了! 他开始向潘鸿求饶。 后者则是冷笑一声道:“你们闹饥荒……我爹救济了你们!可你们是这么对他的?霸占我潘家的家产,还将他活活饿死!” 话罢,他举刀砍下了周寻的脑袋。 后者的脑袋像是皮球一样滚落到了钱栓身边,并且打湿染红了他衣角的衣服! “啊!” 钱栓大叫。 可惜,这里是镇子西边的荒地,平时几乎久没人过来!任他喊破喉咙,也不会有人过来! “鸿子!你……你不就是你家的家产吗?这样,你放我回去,我这便把家产都给我!” 钱栓脸上写满了惊恐。 “你真觉得我说在乎我们家家产吗?你们害了我爹!杀人偿命,这个道理你们不懂吗?” 潘鸿冷笑一声,也砍下了他的脑袋。 将这两人脑袋放好在潘博坟前,潘鸿将一早准备好的祭品摆了出来。 “爹,儿子不孝。这一辈子也没如你所愿做哥读书人!连报仇,也只能用这种手段!” 潘鸿说罢,又跪下向着坟包磕了三个头。 做完这一切,潘鸿则是打算出了镇子,向衙门走去。 如今已是一个太平盛世,杀了人…… 想要逃,那几乎是不可能。 况且,那也不是他的性格。 而第二天,当本地衙门得知潘鸿杀了福严镇周、钱两家的家主后,也是显得有些震惊。 在这样一个和平时期。 有人竟然潜入别人的家里,将人给杀了!这就是一件大事。 衙门这边,班固给潘鸿带上了枷锁来到了福严镇这边的凶杀现场。 福严镇西边荒地这边,更是围满了人。 可奇怪的是,周、钱两家的人对于潘鸿不但没有生出怨恨,反而他们倒像是躲着潘鸿,当后者的视线落到他们身上时,他们反而才像是杀人者一样,显得有些愧疚。 甚至就连这些镇民,他们也都不敢去看潘鸿。 班固和一众衙役显得有些不理解。 潘鸿则是看着那些镇民脸上露出了冷笑。 当年他家家产被夺,他爹被人打断腿丢弃在仓库饿死。 这里面周、钱两家的人是主谋,可镇子上的镇民也都冲进了潘家。 可以说,镇子上没有一个无辜人。 甚至于这些镇民眼中露出的也不是什么愧疚,更多是恐惧…… 他们在害怕,害怕他潘鸿的几个儿子们。 他潘鸿被抓了,但他的几个儿子还在。 但潘鸿叮嘱过大儿子了,以后潘家人不会再来福严镇了。 指认凶杀现场的过程并不复杂,或者说证据都是齐全的。 班固这边要押着潘鸿回衙门了。 可就在此时,天空上却是飘起了雨,一阵迷雾向着这边飘了过来。 迷雾里,班固似乎看到有两个人影过来了! 潘鸿不知为何,看着这一幕似是想起了什么,脸上出现了笑容喃喃自语道:“已然一甲子了吗?” 这诡异的一幕,让他和一众衙役都警惕了起来。 雾来的快,去的也快。 待到雾消失的时候,已然不见潘鸿的身影! 潘鸿就此消失不见!最紧张的不是班固一众衙役,反倒是福严镇的镇民显得异常紧张。 他们害怕,害怕这一天之后的不久! 也落得一个和周、钱两家家主的下场。但他们不知,潘鸿这一去,永远不会再回来了。 …… 天空上。 潘鸿看着身边的两道人影,许久没有说话。 这两道人影,一个是位戴着古怪面具的白衣女子,一个则是位面色儒雅的中年人。 二人在天空上御风而行。 明显不是凡人。 “二位是来接我的吗?” 潘鸿不知二人身份,但又好像知道什么一样问了出来。 他缓缓又道:“许多年前,我爹曾给我说过……说是六十年前,他在风雪地里遇到个白衣姑娘抱着个孩子,那孩子就是我……那女子说六十年后再来接我。” 李月白点了点头。 潘鸿显得有些激动。 他迫不及待有些想问自己的身世,只是想想他如今已然六十。 对面这白衣女子也大概率不会是他的娘。 试问……这女子能御风而行,有着非常的手段,若他是真她的孩子,又怎么可能将他送出去六十年? 也就是恍惚之间。 他从天上看到。 已然走出离州地界的儿子们,在大儿子的带领下为他立了一个衣冠冢。 他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 大儿子还是聪慧的,已然知道了他的心思。到了这里,他反而也释然了。 他对于自己的身世反而不是那么渴求了! 至少他即便死了…… 这世上也会有人惦记他。 想到这里,他突觉一阵睡意,而后缓缓闭上了眼睛。 他身侧的李月白感觉到,潘鸿已然没了声息。轮回封印之法所化之人就是如此,只能活上一甲子。无论你此前感觉身体状况多少,也只能活一甲子。 一旁的左永固感受着潘鸿的气息变化,也来了兴趣。 他看了看潘鸿,又看了下方的潘家后人,不知想到了什么开口道:“有时间我觉得,做个普通人也没什么不好。” “左宗主为何这么说?” “现在还算一个太平盛世,能在这个时间段活上一辈子,不必去为以后的大劫烦恼,这何尝不是一件幸事?” 左永固对着李月白说道。 李月白深感赞同点了点头,但随即道:“但即便是普通人,深知后面的大劫,也会告诫后辈居安思危,以此一代代传下去。” 二人就这样在天上踏步飞行着。 一直来到青州地界后,找了个无人的地方后落了下去,随后在方圆百里设下结界,无人可以靠近。 潘鸿已然没了气息。 而他的身体开始发生了变化,逐渐开始变的庞大…… 直到一阵熟悉的笑声响起: “嘿嘿……本教主我又回来了!李月白,你有本事再关我一甲子啊!反正,我感觉得到,你这封印之法遇到后面效果就会越弱,哈哈哈哈……哈哈!” 可笑着笑着仙罗教主笑不出来了。 因为他悲催的发现。 似乎一个甲子时间不长,李月白的修为又增长了。即便现在就这么放开他的手脚,他也一定不是她的对手了。 于是,他肥胖脸上眼睛骨碌碌一转,故作嚣张道:“有本事你放开我!别封印我啊!你一直封印我,明显就是怕我?” 他故意这么说,实际上是在说反话。 这个时候,他反倒是希望对方能把他给封印了。 “好,如你所愿。这次……我不封印你了……” “什么?” 可随着李月白开口,仙罗教主笑容凝固了下来。 “不是……你不是要封印我吗?你为什么要放开我……为什么?” 仙罗教主慌了。 李月白则面色平静看向他道:“不是你要我放开你手脚吗?” 说着,她解开了束缚仙罗教主的禁制。 “确实有点不一样。” 这时,左永固开了口。 起初,仙罗教主是没有注意到这么个人的。可现在他竟然发现,此人的修为竟然和李月白相差不多,且远在他之上。 一个李月白已经够让他头疼了…… 现在又出现一个! 且他发现,此人看向他的目光更像是在打量一种物品,或者说是在打量某种阵法一样。 而通常为了研究清楚一个阵法…… 就需要将它的内部也剖析清楚。想到这里,仙罗教主更加慌张,他看向李月白二人道:“你们难道要杀了我?你们想清楚了……我死了会是怎样一种后果?你想要释放出那个东西吗?” 仙罗教主脸上面露恐惧之色。 但接下来,就和他想的一样!李月白再次用禁制束缚住他的身体,她手中燧火出现化成了一把匕首,然后再他的胸膛上划开了一道一寸长的伤口。 伤口上,并没有预想中的血液流出…… 反而,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诡异气息从仙罗教主的身体流了出来。 在感受到这股气息的时候。 潜意识,李月白竟然感受到了一丝久违的害怕! “这是……” 左永固则是也瞪大了眼睛! 仿佛是在仙罗教主的体内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 刺啦! 一只惨白的手最先从仙罗教主的伤口处伸了出来,这让那道伤口变得又大了一些。 随着那只手出现,更多的黑色物质流了出来。那些黑色触手,流淌在地上。 那些黑色物质,没有具体的形体,但它们却是在剥夺着触碰到的一切,一切与它们碰在一起,立刻都会化为虚无。 “你们这个世界……本来就是假的。” 黑色物质里,或者说仙罗教主的体内,透露出这样一个意志。 正是因为这样一句话,一切的一切都在这句意志之下,变为了虚无。 无论是厚实的大地,或是目中所看天空,或是这世上一切的生灵,又或是生灵某一刻产生的情绪,都会因为这一句话化为虚无。 仿佛,世上的所有一切在这句话之下,无论你是否真实,都会是假的,都会化为虚无。 甚至于,李月白和左永固感受到他们的身体在消失,甚至这一刻心中产生的恐惧都在消失。 似乎这一刻他们只剩下了理智。 而理智也在消失。 二人对视一眼,连忙用出修为,将那只惨白的手逼退回去,随后又将仙罗教主身上的伤口给治愈! 随着仙罗教主身上的伤口消失。 消失的东西才又回来了…… 先是身体,后是完整的思绪和情绪。 直到这时,李月白和左永固二人才觉一阵后怕! 仙罗教主体内所封印的时代…… 那个时代的人到底经历了什么? 可以肯定的是,他们一定都死了……或者准确说,连他们的生死这个概念都被抹除了! 在那个意志之下,那个时代的一切都被定义成了虚假,一切都化为了虚无。 “我们有胜算吗?” 左永固嘴角露出一抹惨笑。 连李月白也说不出话了。 她以为以她现在的修为,加上幽州十二神,以及左永固的云焱仙门,他们胜算很大。 可这种胜算最好的结果不过是挨过这次的大劫。 但之后呢? 要是对面那个世界,有发出这个意志的存在发动大劫,他们如何赢? 李月白似乎有些杨祥的那个时代,将绝望当作是避开大劫最好的手段了。 因为事实是,面对这种只一个念头就能毁了你们世界的存在…… 你能剩下的就只有绝望! 真之后的镜头又是什么呢? 修到这个境界,只是证明,或者说允许你能在这个世界存在吗? 多么讽刺啊! 李月白不想绝望,可似乎是窥视到一角真相后,她却开心不起来。 她的心思变得异常凝重。 就仿佛,她快要溺水一般,无数的海水向她涌来,让她根本无法呼吸。 “今日之事,我希望左宗主不要说出去。” 李月白开口,面具下的那张容颜只剩下了严肃。 “好。” 左永固回道。 这种事情,即便李月白不说,他也不会说出去。 “修到真?我们能赢吗?” 左永固又问。 李月白没有回答。 因为那股意志凌驾在了真假这个概念之上。那股意志,它说你是真就是真,说你假就是假。 就是那么霸道,又不讲道理。 “如果万不得已,我可能会将绝望当成希望……” 李月白取下了面具。 那双本该是极美的眼眸里,除了原有的深邃和沧桑外,又多了一些凝重。 左永固觉得,李月白的这张脸本就是极美的。若是笑一笑,也该是极为好看的。 但他可以猜到,李月白应该是许久没有笑过了。 以后…… 也可能不会再笑了。 或者说,得知这样的真相,又谁会笑得出来呢? 而不把真相说出去。 很明显是要自己背负绝望,将希望留给众人。虽然那希望也只是望梅止渴的希望,可至少众人还有念想。 可他们…… 却已经没有希望了。 李月白明白。 今天开始以后,她和左永固心中的绝望会越来越多。 直至绝望会把他们逼疯。 变成像杨祥那样的人! 第744章 望乡岛 李月白将思绪收回,又对着左永固道:“左宗主有听说过造物石符的消息吗?” “你是说……世界形成之初七道石符之一的造物石符吗?” 左永固问道。 李月白点了点头。 左永固闻言先是摇了摇头,随后又道:“造物石符,我具体是不曾见过它是什么模样。但是我曾在宗内的典籍上,看到过关于它都介绍,作为造物石符,不如说是禁制石符。” 有种说法是,这个世界的运行规则,其实就是一种种的禁制。 而造物石符,便是记录了这世上存在过的种种禁制。 掌握了这道石符,便等同于掌握了这世上的一切禁制。且有这道石符可以组合创造出新的禁制。 左永固将他知道的说了出来。 掌握一切禁制…… 这句话乍一听可能觉得没什么。因为除开一些密传的禁制,一般的禁制对于炼气士们来说,也就是只会对低于自己修为的人使用才会有用。 但禁制……进一步的构造便是阵法。 如果能掌握一切的禁制!你便能瞬间布下一座阵法!若是同等修为的炼气士,其中一个瞬间布下一座杀阵,那杀死另外一人是轻而易举的! 而修为到了李月白他们这个地步,如果掌握了这道石符,用它瞬间造出数个阵法,以此用阵法创造出一些未有过的生灵或是物件,这也不是不可能…… 这便是造物! “李掌司是有它的消息吗?” 左永固又问。 对方主动提起了造物石符,肯定是知晓了有关它的消息。 关于造物石符的消息,李月白没什么好隐瞒的。大家伙怎么说都是同一阵营,要一起去应对大劫。 李月白便把从顽神记忆里看到的有关造物石符的事情说了出来。 “消息可靠吗?” 左永固又问。 他虽然没有真实见过那位顽神,但也深知这尊神明有着和栖神道一样的特性,喜欢整一些乐子。 或许那位神明是有可能知晓自己即将被李月白给控制,于是将自己的一部分记忆进行修改作假。 李月白摇头道:“幽州十二神的记忆我都查看过了……顽神的记忆没有造假!只是幽州向北而行那片海的最深处,真的会有这道石符吗?” 那片海域无限宽广。 但以着李月白现在的修为,却是已然能横跨那片海域了。只是横跨是一回事,要在如此大的海域里,寻找一片小的石符,这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这并不容易。 “要在一片海里面找到一件东西……可并不容易。” 左永固叹了口气。 随后他又道:“李月白,我这便要先回宗了。我宗选择了出世,那么相应的宗内的功法,我也会无条件向外界开放……” 虽然,得知了真相的一角令人绝望。 但在大劫到来之前,能将身边人的修为增强一点是一点。 “好。左宗主再会。” “李掌司再会。” 二人就此分道扬镳。 李月白则是向着幽州方向而去。 很快,她便来到了幽州北边的海域。 她在海边随意落下,向着远处的海面看去,一眼看不到头。想要在如此大的海域里寻找一件东西,并不容易。 所以,李月白也给自己限定了一个时间。 接下来,要是二十年之内找不到这道石符,她就得必须回来部署大劫的事了。 而要寻找一件东西,漫无目的的寻找肯定是不行的。 面前的这片海域虽大。 但海域之上有着无数的岛屿。 有些岛屿是过去附近兴风作浪海匪们的聚集地,这些人过去大多数都是亡命之徒,犯下命案,不敢回幽州这边,便在海上的岛屿定居下来,他们的后代也就生活在了岛上。 有的岛则是住着一些隐世炼气世家。 还有些岛干脆就是长时间与世隔绝…… 这些岛大多都不受中央九州朝廷的管制。或者说管制起来也很麻烦。 从这些岛上,李月白觉得说不定可以打听出来一些和造物石符有关的消息。虽然,这概率也很小。 但比起让她无头苍蝇一般乱找,要好上许多了。 李月白御风而行,向北一直飞行,在飞了约莫百里路程,她在视线范围内出现的第一个岛上落了下来。 岛的面积不算很大,但也绝对算不上小,约莫有六七座县城那么大。 岛的名字叫望乡岛。 从名字是就不难看出,来到这座岛屿的大多都是一些九州之地的中原人。而每个人又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无法回去…… 因此便只能隔岸望乡了。 而要打听一些消息,肯定是人多的地方最好打听。 就比如说李月白刚刚走进的这家面馆人就很多。 且这家面馆卖的面也很有特点。不同于九州之地那边的面食,这家面馆的面,竟然是在和面的时候,加入了一种海鱼的肉。 这就让最终做出的面条看起来是灰色的,并且面十分的软,几乎没有脚筋…… 但或许是因为面是软塌塌的又带着一种蓬松感,反而是能把店里熬制好鱼汤的鲜吸收了进去,这让面条吃起来,竟然有种说不出的鲜美。 不过李月白关注的重点也不在这里。 只是通过,周围人一通说,她大概就了解到了一些消息。 消息里并没有有关石符的消息。 不过她倒是打听到了另外一则有趣的消息。 那便是控制这座岛屿的竟然是万象帝的后人! 其实过去这么些年…… 幽州北海附近时不时都会有人顶着万象帝后人的名义兴风作浪。至于说这些人是不是万象帝的后人,其实很不好考证。 有关万象帝的传言,北海附近也很多。 有说是万象帝晚年曾经收养过一个孩童,教给他炼气之法,此后这孩子长大成人便自称是万象帝后人。 还有说法是,万象帝晚年曾去过幽州北海附近的县城,和一个当年的渔家女有过一夜情。 后来那渔家女生下的孩子便是万象帝后人…… 这些消息是真是假,也不好查证。 但有一点,李月白很清楚,每次有人打着万象帝的名头,都总会生出一些事端出来。 就像面前这座岛上,那疑似是万象帝的后人,最近在招兵买马,显然是准备要闹出些事情。 听着面馆之中的人议论道: “岛主说了,只要肯加入他!他必定授予我们一门炼气之法!” “炼气之法这很稀罕吗?” “如何不稀罕?九州那边已然多少年不曾见过有炼气士出现了!” 似乎是这样,有人动了心。 炼气这个东西虽然讲究天赋,但实际上大多数人对于炼气又都是极为向往的! “那我们也不去!” “为何?” “就算我们学了炼气之法成了炼气士。可九州那边,不是有那个神灼卫的总掌司坐镇吗?我们去不是找死?” “嘿嘿!这你就不知道了吧?九州那边早变天了,现在已经不是乾朝赵家天下了,而是魏朝。这个过程中,那位神灼卫掌司却没有出手。这说明什么?” “说明什么?” “你真笨啊!说明那位掌司已然超出尘世,不问世俗的一切了!这不就是我们的岛主机会来了!” 他们话说到这个份上。 李月白也算是理解这位所谓的岛主为什么有胆子敢打回九州了。 他是见她这个掌司对于九州的改朝换代都没有理会,便以为是他们的机会来了! 至于说她不问世俗。 她倒是也没那么高尚。 她之所以默许改朝换代,便是因为乾朝烂到根子里了! 当然,要是那个时候这个岛主打回九州,一统天下,李月白也是默许的。她不会去深究这岛主是不是万象帝的后代,只要能让天下太平就行。 但现在不行…… 现在天下已然太平,这些人想要打回去,便是无端生事,李月白自然是不会允许。 正说着,又见面馆之外,一队人引起了众人的注意。 见那一队人最前面的青年,身着魏朝官员服饰。 “这不是魏朝那边的官员吗?他们来做什么?” “你不知道吗?三个月前,魏朝就来过人了!意思是要招安我们!” “诏安?诏个鸟安!我们岛主乃是乾朝万象帝后人,说起来他才是这天下的正统。反倒是现在魏朝庄氏,当年他们堂而皇之打进京城,将乾朝给灭亡!他们才是乱臣贼子!” 众人议论道。 过去几个月的时间,李月白都没怎么关注魏王朝的动向。 所以对于魏王朝会派人来望乡岛具体是什么目的,她也不清楚。 但魏王朝的心思,她也是能猜出来一些的。 站在魏朝庄氏的角度,他们才是正统。但话说回来,他们这个天下又是怎么来的? 说白了就是从乾朝赵氏手里抢过来的!而现在有人自称是赵氏后人,他们自然会不舒服。 直接派兵来打,魏王朝肯定也有这个实力。但望乡岛离九州陆地较远,直接派兵过来总是要费许多人力、财力和物力的。 真要打下这个岛,要耗费的资源肯定不少。且打下来,这岛也就那么大点,加上远离九州大陆,还不好控制。 所以魏王朝的想法也简单。 那就是先对你诏安,给你个名分,给你个甜头,然后慢慢再对付你! 可惜…… 魏王朝想法虽然好,但这望乡岛岛主也不是傻子。一面假意向你诏安,一面则是谋划着招兵买马打回去。 魏王朝这边的过来诏安的官员,缓缓就在街道上,在走了一会儿之后,那官员不知想到了什么,就这么也走进了这家面馆。 他随便走了个地方坐了下来开口道:“叫赵项来过来接旨!” 也不知他这话是对谁说的。 而赵项是这座岛岛主的名字。 虽说是来诏安人家的。但魏王朝来的这位官员,目前所表现出来的态度却是有些趾高气扬。 最起码你也得走到人家的府邸,将旨意带给他。 而不是就这样半道停下,叫人家过来接旨。 这位官员目前所表现出来的姿态,李月白觉得,其实是有些蠢的。 不管怎么说,不费一兵一卒要是能将赵项给诏安,这是朝廷乐的见的!这就要求,你派过来诏安赵项的这个人起码得是个聪明人。 但目前看来,这个诏安的官员是个十足的蠢货…… 从另外一方面讲,朝廷派出这么个人过来,不如说朝廷对于赵项的诏安也是不重视的。 毕竟,说白了你这个岛也就六七个县城那么大。 放在外面,你这个规模的地方连个郡都算不上…… 朝廷肯打搭理你就不错了。 面馆里,店家虽然知道这位魏王朝官员的身份,但出于礼貌也是走了过来对他道:“几位大人,要小的做点……” 可不等他话说完,就听那官员道:“不用!你们这芝麻大的地方,做出来的东西能吃吗?” 店家僵在原地,显得有些不知所措。 身边那官员跟着的人附和道: “地方小就罢了!还都是一刁民!” “可不就是刁民吗?想想他们先祖都是什么人?不是海匪,就是一些恶徒!他们的后人会是什么好人?” 而这一举动,也瞬间引起了面馆内一众人的不满,他们小声道: “什么狗屁魏王朝使者!太目中无人了!我们好心要招待他!他是什么态度?” “这狗东西!老子真想拧下他的脑袋!” “我们这小地方怎么了?老子们的先祖是不光彩!但我们有做过恶事吗?” 那魏国官员似乎也知道自己的举动,引起了众怒。但他只是冷哼一声没有言语。 过了不久。 岛主赵项在一群人的簇拥下走了过来。 这人脸上满是伤痕,皮肤黝黑,是个外表看着就很凶悍不该好惹的人。 这样的一个人,其实他即便面容没有伤痕,其实看着也很凶悍。 至少这样来看,他还真不见得就是那位万象帝的后代。 “大人要来诏安我……就是这副态度吗?好!老子今天不但要绑了你!还要砍了你的脑袋!” 赵项冷笑一声。 说着就在那魏朝官员震惊的目光中,将他给一把按倒在地上,用绳子捆绑起了他。 第745章 揣测掌司老祖的心思 “赵项,你要做什么?我可是朝廷派来的特使!你敢……” “哼!我怎么不敢?区区一个小官,也敢对我如此不敬?” 赵项一脚踩在在了这位魏王朝官员的脸上。 再者他赵项也是炼气士,有着丙铜炼气士的修为!要知道再往前追溯个几十年,炼气士和普通人共存,可是无比受普通人尊敬的! “实话告诉你……你们那个什么魏王朝庄氏不过是运气好,当了天下!我用不了多久,我便会打回去……” “打回去做什么?” 这个时候,一道突兀的女声打断了赵项的话。 众人闻声都向着戴着古怪面具的李月白看了过去。 面馆这个地方,差不多算是望乡岛人流量比较大的地方了!众人都很清楚,附近的人他们几乎都见过,面前这个白衣女子,应该不是望乡岛本地人。很有可能,是最近才来的。 “哼!来了我望乡岛,自然就算是来寻求我的庇护的!你刚刚说那话是什么意思?” 赵项有些恼。 并且他迅速观察起了李月白。 对面的女子虽然看不清面容,但身姿窈窕,一双手细腻白皙,看着不太像是练家子。但对面的女子却隐隐还是给他一种危险的感觉。 “我的建议是,若有可能在这座岛继续做你的岛主就好。九州那边经历了几十年的动乱,现在稳定下来了,不需要你再去横插一脚。” 李月白缓缓说道。 他话罢,赵项却是大笑了起来。 连带着他身边一众带来的人都笑了起来: “小姑娘你到底哪儿来的?你知不知道这话说的有多可笑吗?” “你知不知道,当初那魏王朝庄氏抢了赵家的天下,那位掌司老祖都没有出手!说明,她老人家是默许这件事情的。何况我们岛主还是乾朝万象帝的后人!” 李月白闻言语气很平静的回道:“那有没有可能,只是因为乾朝烂到骨子里了!所以她默许了天下改朝换代。可现在天下太平,如果你是她……你会允许有人在太平盛世生出事端吗?” 他语气平静。 可在场无论是望乡岛的人,还是魏王朝过来的使团听闻这话,不知为何背后都有了一种基本发凉的感觉。 对于魏王朝的立场来说,他们以为得了天下,那位掌司老祖还出现承认了他们王朝的正统地位,就以为会受到这位老祖的庇护 。 可若是哪天,他们这个王朝也烂了…… 那么实际上那位老祖则会漠视着魏王朝灭亡。 而对于望乡岛的人来说,现在九州太平,倘若他们这个时候真要去打九州,很有可能最后换来的结局便是被那位老祖给直接抹除。 想到这里,赵项准备攻打九州的兴致减去了一些。 但随之,所有人的心中又都出现了一个疑问。 这个女子如何能去揣测那位掌司老祖的心思?她到底是什么…… 还是说她这番话是糊弄人的。可是她这么做又是什么目的? “危言耸听,妖言惑众……你怎么确定那位掌司老祖就这么想?”赵项大笑一声。 “那你可以试试。” 李月白缓缓说着,语气依旧平静。 但赵项不知为何,心中那种危险的感觉越发强烈。潜意识里告诉他,要是他真打算去打九州,下场一定很惨。并且随后他发现一个更恐怖的事实! 那就是,在众人面前的李月白实际上没有什么存在感。 虽然你用肉眼可以看到她。但若是你去刻意感受她的气息却又感受不到。普通人或许察觉不到这点,但作为炼气士的他,很快就发现到了这一点。 他几乎可以肯定,对方也是炼气士。 且修为远在他之上!对方很有可能是甲金……甚至是玉司炼气士! 但在一个炼气士几乎很少露面的时代! 这个修为的炼气士为何会出现在这里?她出现又是什么目的? 他额头上开始渗出冷汗。 众人都看到了他表情的变化! 赵项明显是在恐惧面前的这个女子!如果说能让一个炼气士都恐惧她!那就说明这个女子也是炼气士,且修为远在他之上。 无形之中,一股压抑的气氛弥漫在了面馆当中。 每个人都显得无比紧张。 他们想不明白,怎么会有一个大修为的炼气士出现在这里。 且她竟然还敢去揣测那位掌司老祖的心思,很有可能说明,她的修为可能比他们想象的还要离谱。 若是她想,在场的众人…… 或者说这座岛上,都很有可能没有活人。 赵项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开口道:“也罢,我已然为一岛之主。中原九州太平,我挑起战乱算是罪人了。” 他说这话,像是说给自己和在场众人听的!又像是刻意说给李月白听的! “呵呵……赵项!你知道就好!我中原大魏,坐拥九州之地,地大物博!你不过缩在一个小小弹丸之地,人力加起来也不过才几万……真是相当可笑!” 魏王朝那官员说了话。 虽然在场包括他在内都对李月白产生了恐惧,但似乎上这女子又是是偏袒他们。 “你何时觉得,我在偏袒你们了?” 可正当他这么想的时候,那女子却又说了话。 此话一出,他瞬间紧张到了极点!女子就静静坐在那里,可她给他的压迫感,却是比他面见当今魏王朝皇帝高出不少。 面具下的那唯一露出的那双眼睛,显得深邃……也似乎一眼就能洞察清楚人心。 “我是觉得魏王朝朝廷即便再不怎么重视望乡岛,也不该派你这样一个蠢人过来!你说有没有一种可能,那位掌司老祖既不想望乡岛的人生出事端!也不想九州中原王朝随意挑起战乱!” 李月白缓缓说着。 那魏王朝官员已然吓的跪在了地上。 那官员不知想到了什么, 马上道:“我……我这边回去!” 说完,他这便带着身边人准备坐船离开这里了。 只是当他坐上船之后,却又发生一件事情。 那便是他就这么回去,又如何去给魏王朝的那位皇帝交代? 就把这里发生的一切讲上一遍,那位皇帝相信吗? 身边人看他这样,也是无奈叹了口气,觉得刚刚那白衣女子没有骂错,他们的这位主使使者大人果然是个蠢人,方才被那女子吓得慌了神,对于身后之事是一点都不考虑。 “这……几位如何是好?” 这官员看向身边人。好在,他是蠢,但带来的人之中还是有聪明人的。 有人道:“大人……既然刚刚那女子踹擦了掌司老祖的心思,那有没有可能那位掌司老祖就是那么想的?” “什么意思?” 官员不解。 他身边那人则是暗道一声,话都说这个份上了你还不理解吗?真就是蠢人一个。 那人继续道:“您回去就说,就说是掌司老祖想要一个天下太平,不希望有人挑起事端不就完了?” “妙啊!我怎么没有想到呢?反正那女子都敢去揣测掌司老祖心思了,没准那老祖真这么想呢!真是妙啊!反正是掌司老祖的心思,我想陛下也不会拿我们怎么样!” 官员大笑。 身边那人则是无奈摇起了头。 他真不知道,如此蠢人是怎么能被朝廷给委以重任的? 或许,朝廷也是真的不重视望乡岛的事情。 望乡岛这边,李月白见那魏王朝官员走了,自是也准备离开了。 只是离开之前她又问赵项道:“对了,你们望乡岛附近,有没有其他岛屿上有炼气士家族存在,又或是他们有没有什么祖传的宝贝?” 她没有直接问造物石符的事情,问的很隐晦。 或者说她即便真说出造物石符,在场这些人估计连造物石符是什么都没有听说过…… 赵项喉咙微动,似乎是有话要说,但最终又没有言语。 李月白看了他一眼,随手一翻,手中出现了一卷炼气之法,她将之抛给了赵项。 后者查看了一下,却是发现这卷轴上所记载的炼气之法,比他修行的要高明不少。 他这便更加确定,在他面前的女子是位修为远超他的炼气士。 这既是给你好处,其实也是一种威势。 我能给你一卷炼气之法,说明我是讲道理的。算是打消你一些顾虑去。 但同样我修为远在你之上,你若是要有什么其他心思,我杀你也很容易! 赵项这便又道:“此处往北再有二百里,有座通迁岛,岛上有个公孙世家,祖传一种阵法傀儡机关术。” “阵法机关术?” 李月白瞬间抓住了重点。 或者是重点在于那阵法两字。 一般阵法机关,其实在主流的炼气之法里,都是费力不讨好的。 但一个家族却是敢于将机关术作为传承,这说明,他们对于家族想机关术很是有信心。 赵项继续道:“只是我听去过那座岛的人说……那座岛也怪的很!岛上除了公孙家的人,和一些来岛上同他们购买傀儡的人之外,几乎见不到活物。而那岛主公孙阳,修为据说是在甲金之上,很不好惹。” “好,我知晓了。”李月白说完忽而又道:“对了,你以后还是改个姓吧。你……不可能是万象帝后人。” “好。” 赵项闻言,只管答应下来。 再抬头时却见那女子已然不见了。 但众人却依旧显得小心翼翼,不敢过分言语。直到又过半个时辰,确定那女子真的走了,众人才又松了一口气。 可赵项却是回想起刚刚李月白离开时说的那些话,感到一阵后怕! 他当然不是什么万象帝的后人。 只是他的先人算是当年万象帝身边的心腹之一。有这些依据,他才敢拉起万象帝的名头扯皮! 可这种事情只有他自己知道。 可对方却那么笃定说出他不是万象帝后人,这说明对方很了解万象帝。 而了解万象帝,只有两种可能。 一是她才是万象帝真正的后人。但要是他的后人,可看她提起万象帝的语气,又没有多少尊敬。 所以这一种说法可以排除。 二是,她很有可能是和万象帝一个时代的人。 可乾朝万象帝执政天下的时期,距今现在少说都有四百多年! 这么说来,刚刚那女子活脱脱就是一个老怪物! 且鬼使神差他想到了一种可能! 能对万象帝那么了解,又不是他的后人,而且还是女子…… 能对上的就只有那位掌司老祖! 即便不是那位掌司老祖,对方肯定也和掌司老祖有一定关系。 很有可能,她口中所谓揣测掌司老祖的心思,很有可能就是那位老祖大人的想法。刚刚也就是那位女子给他一种强烈的压迫感,他不得不说出一些违心的话! 实际上,他还是对于九州中原有一定想法。 可要是…… 刚刚那白衣女子口中的揣测真的是那位掌司老祖的想法,那就不同了! 一想到这里,他直觉自己已经在鬼门关走了一遭。 他脸上渗出细汗开口道:“奶奶的!差点……差点就要把命给交代了!” 又不知想到了什么,他清了清嗓子道:“说个事,从今天开始我便叫童项了。我想了想,如今这个时代,我改姓也不算过于招摇!” 兜兜转转,他算是又改回了本姓,他说不出是一种怎样的感觉。 其实从他爷爷那一辈起,他们家就改了姓,自称是万象帝后人,为的就是有朝一日用这个身份做出一番事业出来。 “或许,我们童家可能真的没有皇帝命吧。”他心中无奈想到。 “可是岛主,您可是万象帝的后人……还有!那白衣女人就是那么一说,我们真就?” “闭嘴!你是想害死我吗?” 已经改了名的童项目光冰冷看向向他进言的人。 童项觉得,很有可能那白衣女子没有走远,也为了确保万无一失,他忽然出手,一下就扭断了刚刚那人的。 随后他目光郑重且严肃看向所有人大声道:“今天开始,我便是童项!以后,也莫要再把万象帝再同我联系起来!不然……此人的下场就是你们的下场!听明白了吗?” 第746章 通迁岛 按照童项所说。 李月白很快便找到了那座通迁岛,相比较望乡岛面积大了两倍。想到岛上的炼气世家公孙家。 李月白打算还是亮出自己的身份,去和对方交涉,打听一些有关造物石符的事情。她倒是也想过不动声色,偷摸溜到通迁岛的公孙家中。 可你一个神灼卫掌司,放着正面身份不去交涉,尤其是这过程中闹出个什么乌龙出来,这叫外人如何看她? 于是,李月白先是来到了岛上,打听到公孙家的所在后,报上了自己的名号。 对于公孙家门前的侍卫来说,当他们听闻面前这个戴着古怪面具的白衣女子自称是神灼卫总掌司后。 他们也是一惊! 按理来说,这位传说中的大人物通常都是神龙见首不见尾。她又怎么会有空来到他们公孙家? 尤其是……他们这个炼气世家由于常年都待在北海的缘故,并不出名。 而且,面前的这白衣女子真就是那位神灼卫总掌司? 几个侍卫拿不定主意,于是连忙回去将此事告诉了公孙家。很快,就见一位容貌俊美,身着紫色华贵衣袍的年轻人走了出来。 他自我介绍道:“在下是公孙家这一代的少家主公孙离,掌司大人来访,我们公孙家倍感荣幸!老祖此时还在闭关……不便迎接掌司大人,还请掌司大人恕罪。” 年轻人说罢,也打量起了李月白。 他打量着后者,总觉得对方身上的气息有些平平无奇,看不出是什么大修为的炼气士,只是当他对视上李月白那双眸子的时候,却是一惊。 面具下的那双眸子很美,只是却透着沧桑和深邃,让人看不透。 一看到这里的时候,公孙离已然移开了视线。他笑道:“冒犯了……掌司大人!” “无妨。” 李月白无所谓说道。 对方直勾勾看着她,多少是有些冒犯。但这种冒犯也来自于他不确定对面的是不是真的李月白。 而当确定她身份的时候,公孙离眼中已然多了一份尊敬。 只是在这份尊敬之后,还隐藏着一抹不易察觉的恐惧。 身为神灼卫总掌司,这世上大多数人都很怕她,李月白可以理解。 可是…… 面前这个青年到不像是对她身份的恐惧,更像是对她的突然到来感到恐惧。 结合来之前,童项说过的,通迁岛上几乎没有活人。 关于这一点,其实李月白在来到岛上的第一时间便留意了。岛上,确实没有活物。或者准确说,除了公孙家和一些外来客,你在岛上看到的一切活物,都是禁制机关造物。 甚至目前公孙家的人给李月白的感觉也很奇怪。 他们的身上,有着浓烈的禁制气息,就,像是他们在身上给自己设下了无数禁制。 关于这一点,李月白可以理解为这跟他们修行的炼气法有关。 将这些都看在眼里,李月白那双眸子越发显得深邃。 这也让公孙离有些摸不着头脑,不太理解为何这位大人物会突然造访。 但总之…… 李月白的到来,让他们很不喜欢。 但面上公孙离没有表现,而是邀请李月白进入了他们公孙家。 公孙家的住址,其实更像是一座山庄,尤其是进入之后,你会在这里看到更多的机关造物。 和一般的傀儡术造成的傀儡不同。 傀儡大多都会显得机械,但这里的机关造物,像是一兽类,从外表看其实更像是活物。 公孙离也显得热情,向着李月白介绍起了他们公孙家的机关造物。 公孙离说着,又向着远处一只白色的猿猴指了指笑道:“掌司大人,像那只猿猴其实就是我们老祖的机关造物。也是他比较满意的作品之一。那只造物足足可以比肩玉司炼气士!要知道,我们老祖修为也其实只有甲金!” 他说的轻松。 但话语所表达的意思,还是让李月白稍稍有些惊讶。 一个甲金修为的人,所造出的禁制机关造物竟然有着玉司炼气士的修为!这属实让人惊叹。 公孙家又指向不远处花圃里的一朵七色奇异花朵道:“这花也是老祖的作品之一。虽然是机关造物,但已然有着堪比真正灵物的效果。也虽然它只对丙铜以下的炼气士有用。” 乍一听,外人会觉得公孙家这个老祖公孙阳,费尽心思鼓捣培育出这么一个只对丙铜以下炼气士有效果的灵物,实在是闲得无聊了……在做些无用功。 可你要知道,这可是禁制机关造物的产品,尤其是它有着和灵物一样的效果。 这是不是意味着…… 这朵七色花,已然脱离了机关的范畴,成了真正的灵物!成了一株真正的植物! 那有没有可能,这位公孙老祖很有可能已然造出来真正的活物? 要做到这一点!这明显是的借助造物石符才能做到! 本来已然对寻找造物石符不抱什么想法的李月白,忽然觉得自己来对了! 而她对面的公孙离似乎猜到了她在想什么,笑道:“掌司大人……老祖虽然禁制造诣不低,但也就只能勉强造出这种七色花。而且,这花开上三个月的时间,就会衰败!所以这花也算不得什么生灵的范畴……跟个不要说造什么活物了!当然,老祖这点成就,和掌司大人的功绩相比,算不得什么。” “一码归一码。就那禁制来说,你们老祖说是这世上第一人也不为过!我自愧不如!” 李月白缓缓说道。 这一点她倒是发自内心说的。 禁制一道,虽然她这些年也有涉猎,但与公孙家这个老祖相比,她会的真就只是些皮毛。 公孙离说着,又带李月白参观起了其他的机关造物。 每一个造物,都令李月白大开眼界。 让她有种禁制阵法,还能这么玩的想法…… 见她似乎是也沉浸在了机关造物中。 公孙离有种松了一口气的感觉。 李月白注意到了他的目光,也没有点破,而是装作真的对这些造物感兴趣。 事实上,她倒是也不是什么全装的!而是真的对这些造物里所印刻的禁制之法感兴趣! 若是能将这些个禁制之法,用在青铜剑阵上…… 剑阵的威力,将直接增强几倍不止。 甚至越看这些机关造物内的禁制,李月白越发有种以前禁制之法都白学了的感觉! 约莫又过了半个时辰。 就见公孙离身边,有人通报道:“少家主,老祖出关了!” “哎呀呀……我……我倒是差点耽误了掌司大人的大事!”公孙离似乎是听到这消息后,才反应过来一样对着李月白又道:“掌司大人……你看我!只顾着带你参观这些造物!倒是忘了,你来我们岛上是有事情要咨询的!真是,差点耽搁了你的时间……” 李月白对此显得并不在意开口道:“我对这些造物也的确感兴趣。这不怪你!” 公孙离没有言语,但眼中分明露出了一个你感兴趣就好! 李月白不难猜出,公孙离故意带她来参观这些造物,就像是故意把她的注意力吸引到这里。 再结合公孙离刚见她时眼中露出的意外和恐惧。 这就不难猜出…… 公孙家在掩盖些什么事情。 或者说是,由于她的突然到来,公孙家不得不停止某些活动。但要停止这些活动,就需要一些时间。 于是,公孙离出来做了掩护,争取了时间! 若不出意外,去终止那些活动的人肯定是公孙家老祖公孙阳! 毕竟,他这个出关……出的可太巧了。 李月白将心思压下,面上道:“那我算是赶上了……” “哈哈哈哈!原来是掌司大人过来了!我公孙家真是倍感荣幸啊!掌司大人,在下便是公孙阳!” 就见不远处,一个留着长须,一身黑袍,面相儒雅随和的中年男子走了过来。 看到公孙阳后,李月白其实也是一愣。 便是这个中年男人的面容却是世间少见的英俊,整张脸就像是艺术品一样刀削而成,五官之间的比例更是趋近完美。 其实有一点李月白一直很在意。 那就是公孙家的人…… 似乎都不丑。甚至于每个人,上到公孙阳,下到随便一个下人,容貌都不俗。 关于这一点,可以解释为他们是炼气世家,所以容貌相较于普通人出众一些没什么问题。 可即便是炼气,也不可能真正改变自己的骨相,至多就是让自己的皮肤变得细腻。 而且…… 最大点疑点在于。 这整个公孙世家的人,不太像是一家子,每个人的容貌几乎找不出什么相似的地方。 更像是每个人都整过容一样。 通过整容,他们获得了美丽的容貌。 不过,这也是公孙家的私事,李月白不好直接发问。 公孙阳表现很热情,似乎李月白这尊大人物的到来,他真的很高兴。甚至于,他停下了家族的一切活动,专门摆下了一场宴席。 在宴会上,他笑着问李月白道:“掌司大人日理万机,来此偏远地界,是要我们公孙家做些什么吗?若是为大劫之事,我公孙家义不容辞,愿尽全力!” 他说的情真意切,多少会让外人有些不好意思。 不过李月白也算是人老成精,就顺着对方的话借坡下驴开口道:“不知公孙家主,听说过造物石符吗?” 对方既然在禁制方面有如此造诣,不可能不知道和禁制有关的造物石符,索性她打开天窗说亮话。 一旁为李月白倒酒的公孙离动作则是顿了一下。 他们老祖也就是客气一下那么说,他没想到这李月白一张口却是一点都不客气。 直接提到了造物石符。 “听说过。而且我们公孙家和此符颇有渊源!”公孙阳说道。 他的话,有些出乎李月白的预料。 她是预想过石符会和公孙家有关,但没想过对方竟然直接会这么大大方方承认。 公孙阳又道:“那石符正是我们祖传之物!若是掌司大人需要,我可借给掌司大人观摩!” 他说着,随手一翻,一枚石符出现在了他手中。 那石符透着禁制的气息,且石符上的机制似乎时时刻刻都在变化,只是一眨眼功夫,其上的禁制已然变化了上万种。 李月白几乎就可以确定,这就是真正造物石符。 而此前她预想过取得石符的过程并不顺利…… 甚至如眼前这般,石符就是他人随手给她的!这更是让她有种不知所措的感觉。 公孙阳身边,有人似乎显得不悦。 公孙阳泽对其呵斥道:“掌司大人乃是大义之人!若日夜为大劫之事操劳……只是将石符借出去让她观摩一段时间,你们便一个个面露不悦!平日里我对你们的教义,你们都听到哪儿去了?” 闻言此话,一众公孙家的让也只好收敛起情绪。 “公孙家主大义!石符我观摩一段时间后,会用来完善一种剑阵,彼时我便会归还!” 到了这里,李月白也有些相信这公孙阳真是个大义之人。 可是……什么地方不对呢? 石符当然是真的石符,可到底不对在哪里呢? 又寒暄几句后,她拿着石符,带着这种疑惑离开了。 见她离开。 公孙阳身边有人开口道:“家主……就这么将石符送出去,这……” “送出去,不代表她就能用啊!而且,她说了也只是借。总不可能她就一直强占着不还吧?她总掌司名声在外,强占他人东西不还,这个消息放出去,外人又怎么看她?”公孙阳显得镇定,似乎一点都不为石符送出去感到担忧。 他接着继续道:“相反,要是我们一直推辞,让她对此心生芥蒂,她反而会一直在岛上纠缠不走,搞不好我谋划数年的事就要被她发现了!说起来……也真是造化弄人……想那李月白几百年前只是个青州不起眼的小丫头。谁能想到如今,她会成为只手遮天的大人物?” “想我公孙阳,修行天赋不弱于人,可怎么修了几百年还是个甲金修为?” 也是从约莫四百年前开始,他开始研究起了家族祖传,但几乎不被作为主流的禁制之道。 …… 而李月白这边,她前脚刚出公孙家。后脚就马上意识过来,是什么地方不对了。 第747章 选择(上) 走出公孙家后。 李月白发现了一件事。 那就是手中的石符,她没法直接使用。或者说要使用这石符,要求你在禁制方面有一定的造诣。 显然,李月白自认是没这个造诣的。 并且这世上的大部分人都没这个造诣。因为石头上面禁制的变化太快了,快到你连上一道禁制都没解析出来,下一刻石符上的禁制已然变化了数种。 也恐怕不出意外的话…… 这世上能使用这道石符的人只有公孙阳一人。 李月白总算明白,公孙阳为何大方将这道石符借给她了。 这就好比你将一件东西借出去,但就是不告诉那人使用这件东西的方法。 于是,她返身又向公孙家而去。 公孙家里,只剩下公孙离和一众下人,已然不见公孙阳的身影。 似是知道李月白的来意,公孙离道:“掌司大人,实在不巧。我们老祖刚刚又去闭关了。” “闭关?” “对。老祖这些年闭关,短则二十年,长则四五十年才会出来。老祖也知道掌司大人使用石符会有诸多不便。于是,留下了这个东西要我交给大人。” 公孙离说着手中出现了一本书,交给了李月白。 他道:“这本《造物术》,是这些年老祖在禁制方面的感悟,希望对掌司大人有帮助。” 似乎上公孙阳预料到了李月白会无法直接使用石符,于是留下了这本书。 这样倒也显得公孙阳真是个大义之人。 只是他真会这么好心? 李月白不觉得。 果然在拿到公孙阳那本《造物术》之后,李月白翻看了一会儿后,合上了书。 书……的确是本好书,但有着一个根本性的问题!这上面记载的禁制之道,绝对不是一个初学者能看懂的,甚至于有一定造诣的人都看不懂。 至少,李月白看不懂。 而李月白周围的人,禁制方面的造诣和她都差不多。 她看不懂。 其他人也会看不懂。 公孙阳似乎上是给了她使用石符的方法,但问题是这方法她也看不懂。 当然,以李月白的资质可以去自行研究这《造物术》上的禁制之道。 但这就要耗去她少说几十年的时间。 几十年的时光,到时你说不得要在那之前归还石符…… 这个公孙阳,还真是好算计! 李月白思索少许又道:“说来惭愧,我在禁制一道涉及不深,公孙少家主可否为我解惑?” 公孙离则是摇头道:“掌司大人高看我了,我禁制方面的造诣哪儿比得上我们老祖。他留下的东西,我也看不懂!” 他回答的很干净。 他说的是实话。 但实话里又掺杂着假话。 他禁制造诣是比不了公孙家老祖,但绝对要比李月白高上不少。如果他肯指点李月白禁制方面的事情,李月白再去研究《造物术》,时间绝对能缩短不少。 “掌司大人,实在抱歉!此事……我也是无能为力!” 公孙离一脸歉意。 “无妨。” 李月白开口回道。 她的回答平静,听不出任何情绪。 这有些出乎公孙离的预料,他以为这位掌司大人听不到她想要的答案,多少会有些失望。 可目前来看,她没有表现出任何的情绪。 那双面具下的眸子,没有任何的情绪波动,依旧是显得深邃。 “那便先告辞了。” 李月白只好先行打算离开。 几乎又是她离开之后,公孙阳的身影缓缓出现。 “走了?” 公孙阳开口。 “这次……她应该是真的走了。”公孙离回道。 “那接下来的三十年之内,公孙家的事便交给你打理了。只需再给我一些时间,我的禁制之道便能完善了。彼时,我公孙家便是这世上第一炼气世家!” 公孙阳眼中透过一抹野心! …… 李月白拿着石符和《造物术》第一时间去找了左永固。 后者见她竟然这么快就找到了石符,也是显得有些惊讶。 李月白随后则是又将公孙家的事情说了出来又道:“公孙阳精明的很,看似是给了我石符,又给了我使用石符的方法。可实际上,又什么都没给。” “禁制之道……竟然还能如此用?” 左永固翻看着《造物术》上面提到了机关造物的说法,显得惊奇。 在此之前,他一直认为禁制之道不过是小道! 实际上大部分人都这么觉得。 与其花时间去研究那些晦涩难懂的东西,不如把时间花在主修炼气上提升实力来的实在。 “可惜……我在禁制方面的研究也不深。”随后,左永固又放下那本造物术叹气了气。 他云焱仙门中倒是有一个对禁制研究不低的人。 只是可惜的是,那人正是断言已然死了。或者说,即便他活着,也没法去询问。 见左永固也对《造物术》看不懂,李月白告别寻燚仙门后,又去寻找了丘夫子。 后者看过后,却是也摇起了头。 随后,李月白又去寻了数人,这里面甚至包括栖神道始下,和那个疯子杨祥。 他们都对此摇起了头。 只不过,始下却是给她提了一嘴道:“我说,你可以是李月白!就不能是他公孙家的人吗?如果你想要,我可以给你一个公孙家人的身份!只是偷个身份,我还是很容易能做到的!” 听到此话,李月白却是眼前一亮。 那些公孙家的人总是推三阻四不肯告诉她有关禁制之道的东西…… 那她为什么就不能成为公孙家的人去主动学习呢? “嘿嘿。我是不知道公孙阳那老东西怎么想的!不过我觉得你要混入公孙家,悄悄把他们东西学了,回过头当着他们的面使用石符!真不知道那老东西脸上是什么表情……我猜,一定很有意思!” 始下搓着手,笑得开心。 似乎是把这件事已然当成了乐子。 恐怕连公孙阳本人都没有预料到,他千算万算,会没有把栖神道介入这件事情算进去。 在李月白看来,这件事情也许不止是有乐子看…… 而是,公孙家也确实有问题。 而她以李月白总掌司的身份直接介入调查,反而不好调查。 因为岛上设有公孙家布下的各种禁制,一旦李月白展开神念去调查,就会触发那些禁制。彼时,所有的东西都会被隐藏,反而什么都查不出,还要落下口舌被人所诟病。 毕竟,她前脚才借走了公孙家手里的石符,结果后脚就去调查人家,还什么都没查出,外人怎么看她? 这件事情里公孙家肯借石符显得大义,倒是你神灼卫掌司有霸占石符的嫌疑,所谓的查证也会让外人觉得,这是你要霸占石符随便想出的一个借口。 这就显得她李月白成了小人。 但是始下提出的这个办法就很妙了。 以着公孙家人的身份混入进去,可以一边学习禁制,一边调查公孙家想要隐藏的东西! 李月白和始下打定主意后,再次向着公孙家所在的通迁岛而去。 …… 公孙慕容。 是作为公孙家现今第三代的弟子之一。且很少见的,她是以两个姓为名。 在一众三代弟子里,她容貌并不显得出众,且修为天赋平平,若不是父母生前为她争取到一个公孙家的修行名额,她大概率是要被逐出岛屿的。 公孙家的人,实际上是分为外家和内家的。 而内家和外家的人,受得到的待遇是完全不同的。首先,外家的人是没有资格向外界宣称自己,外界的人更没资格住在公孙家的庄园里。 只有经过选拔,外家的人才有资格去内家学习炼气和禁制之道。 公孙慕容就是这样的幸运儿。本来以她的资质是完全没有资格进入内家的。 但得益于父母生前对内家的贡献,她终于有资格进入内家修行…… 只是她又是不幸的。 就在她进入主家的前一天,她的亲叔叔和婶婶却找上了她道:“慕容啊,叔叔知道,内家肯给你这样一个名额不容易。可是,你要知道你的妹妹,她也不容易。她为了进入内家,也努力了很多年!你的资质比她要差太多了……” 他话说的很明白,想要让自己的女儿顶替公孙慕容去。 反正内家那边的人也没有见过真正的公孙慕容。 “是啊。丫头,该是你报恩的时候了!你那死鬼父母死的早,这么些年都是我们接济你!不然你早死了!” 公孙慕容的婶婶,那个在她印象里从来都挤着一对三角眼的女人刻薄说道。 公孙慕容闻言,紧紧捏紧了白皙的拳头,但随后又松了开来。 面前的这件事情和以往都有些不同。 她可以将最好的衣服,最好的吃的都让给妹妹,替她受苦,甚至可以将她做的所有恶事揽在这件头上…… 可唯独这件不同。 去内家这件事情,关乎她一辈子!如果是她继续妥协,反而这一辈子都无出头之日。 于是,她显得很乖巧点头答应下来,只待在关键的时刻去向内家来人显露自己的身份。 她将一切都掩饰的很好。 只是,作为一个才十岁出头的孩子…… 即便他将一切都掩饰的很好,但在两个大人眼里,她还是露出了破绽。 待她走出房门之后。 她的婶婶先开口道:“这丫头,怎么今天显得这么乖巧……” 这个女人其实并不算丑,乍一看倒也显得小家碧玉。只是在公孙慕容眼里,这个尖酸刻薄的女人,一直都打骂她,在她应一个孩子眼中便显得很丑了。 “这丫头分明是翅膀硬了。这会嘴上答应我们说的好听!指不定内家的人过来后,会整出什么幺蛾子出来!” 公孙慕容的叔叔眼中露出一抹凶光。 顿了顿他道:“一不做二不休,把这丫头给……” 一旁的女人听得则是心惊肉跳。虽然平日里他们都很刻薄公孙慕容,但到底还是拿她当大侄女看的。 而且她第一觉得面前的男人这么狠心,竟然都能对自己的亲侄女下狠手。 但她转念一想,公孙慕容不死,自己的女儿就没有前程!为了确保万无一失,或许就得狠。 于是当天夜里,这一对夫妻摸入了自己侄女的房中。 看着熟睡的小姑娘,睡姿安详。 这对夫妻却是没有丝毫犹豫,捂住小女孩的嘴,将她给抓起抱到柴房里将她倒提而起,将她捂入了柴房内装满水的木桶中。 约莫茶盏时间后,小姑娘的身体不再挣扎,身体也开始变得冰冷。 两夫妻才将她拉出木桶,将她放在了一边。 随后,男人开口道:“明天内家的人就要来了。等内家都人走,我们再埋了这丫头。免得这过程中发生什么意外!” 随后他们就此离去。 几乎就是他们离开柴房之后。 李月白和始下出现在了这里。 “这对夫妇倒是歹毒……”李月白开口说道。 刚刚他们正在搜寻合适的人选,由于不能完全展开神念,所以他们也只能一片区域一片区域的搜。 等找到这里的时候,刚好就看到那对夫妇在迫害这个小姑娘。 “还算没死透……” 始下看了一眼这个小姑娘,似乎在咨询李月白的意见要不要救活她。 对他而言,他对刚才发生的事情没什么感觉。作为栖神道,他只对这世上的乐子感兴趣。 “毕竟要借用她的身份,救活她吧……” 李月白说道。 始下将手放在公孙慕容额头上拍了一下后。 后者却是忽然爬起,吐了几口水。 “你……你们是谁?” 公孙慕容看着面前的李月白和始下显得有些惊恐。 她记得自己好像已经被叔叔合婶婶给杀死了。 可现在…… 面前这两个人又救活了她。 “你们是内家的人?”公孙慕容显得紧张。在她的认知里,这个时候肯救她的人肯定就是内家的人了。 但她想多了,内家选定的外家人很多,不会有内家的人专门为她的事情而来! “不是。不过接下来要和我做一笔交易吗?我要借用你的身份,而你……我可以送你离开这里,去学习炼气之法。” 李月白对着公孙慕容缓缓说道。 第748章 选择(下) 公孙慕容年纪虽小,但兴许是过早经历了这世上一些苦难,她比之同龄人又要成熟许多。 与其说李月白给了她一种选择,不如说她只能选择接受。 虽然她不明白,对方说的借用她身份是什么意思…… 但对方既然能救活她,她要是拒绝,肯定也能再杀死她。 于是,她几乎没有犹豫点头答应了下来。 这让李月白对着这个几岁的小姑娘又高看了一眼。 李月白想着对着始下道:“好……麻烦你帮我跑一趟路,带着这个小姑娘去找我侄女裴乔儿。” 后者也没有拒绝,他道:“好。只是,这岛上要是有乐子看的时候,一定记得叫我!” 对他而言,他只觉得李月白混入公孙家去学习禁制之道,待到将来完全能掌握使用造物石符,一定能惊掉公孙家一众人的下巴。 这乐子一定非常好看。 “好!” 李月白答应下来。 随后,始下开始施展起他迷惘的手段,在这种手段之下,李月白俨然取得了公孙慕容的身份! 现在开始…… 在这座通迁岛上,外人看李月白就是公孙慕容,除非李月白肯自己显露她原本的身份。 …… 对于公孙外家的人来说。 今天是个特别的日子。 虽然内家的人一样,大家都姓公孙,可外家的人却向来没什么地位,且他们都是些普通人。 而通迁岛上,最不缺的就是普通人! 公孙鹿今日也带着自己的女儿,来到了内家人的面前。 在去见内家的人之前,他还刻意叮嘱自己的女儿道:“记着!从现在开始,你就是公孙慕容了!在外人面前,你得叫我和你娘,叔叔和婶婶。” “知……知道了!爹……叔叔,婶婶。”后者叫出口却显得别扭。 可即便别扭,在以后的岁月里,她见了自己的亲生父母,也只能这么叫。 毕竟,自己进内家的名额,本就是顶替了她姐姐公孙慕容。 眼见内家的人走了过来,公孙鹿想着自己女儿的前程,刻意提了些礼物向着内家的一名公孙弟子走去道:“内家的这位小爷,这是在下的内人做的一点糕点,还有我的一点心意……还望你能对我的侄女……” 内家那人则是推开公孙鹿的礼品道:“别套近乎。我问你们,谁是公孙鹤的女儿?” 公孙鹿,正是公孙慕容的生父。 倒也不是这位公孙内家的子弟真就不收公孙鹿的好处,而是他实在看不上这些外家人的东西。 只是些吃的,和一些碎银,哪儿有炼气修行法或是大面额的银票来的实在? “就是她!” 公孙鹿连忙将自己女儿推了出去。 内家那子弟看了一眼又道:“信物呢?” 公孙鹿点了点头,便在自己身上摸了起来。 自己兄长公孙鹤死后,曾给他的女儿留下了一枚玉佩。那玉佩,一直都被公孙慕容那丫头死死贴身佩戴。 昨天,公孙鹿和自己妻子杀死自己侄女后,从后者身上拿走了玉佩。 可现在…… 他在身上一阵摸索后,却是发现玉佩不在了。 他有些慌了,对着身边的妻子道:“那玉佩呢?” 后者却道:“不是你拿着吗?” “你这婆娘!莫不是早上拿走了玉佩?” “胡说,我拿玉佩做什么?” 二人就此互相推辞起来,但也显得慌张。毕竟,这关乎自己的前程。 “信物到底有没有?没有!我便走了!”那名内家子弟显得有些不耐烦。 “玉佩在我这儿!” 正在此时,却是听到一个脆生生的小姑娘声音响起。 公孙鹿夫妇看去,却是面色大惊! 就见,那本该已经被他们淹死的公孙慕容,此刻却又出现在了他们面前,并且她手中拿着那作为信物的玉佩。 可同样,她脸色显得有些过分惨白,白到有些不像活人。 而当公孙鹿与她目光对视上的时候,竟然隐隐有些后怕!明明那是一双孩子的眼睛,可却显得深邃! 但很快,公孙鹿便镇定下来对着她道:“我说丫头……你过来我这儿……” “过去之后,等着再被你杀吗?” 公孙慕容却是言语冰冷,然后走到了那名内家子弟面前道:“内家的大人,我才是真的公孙慕容!但我都这位亲叔叔竟然想杀了我,要她女儿替代我!” “真有此事?” 那名内家子弟看向了公孙鹤,眼中带着些许玩味。 但随后他又道:“我不管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我只认信物。谁有信物,谁就是公孙慕容。” 对他而言,他只需带回有信物的人就算完成任务。过程之中不会追究太多。 “这……”公孙鹿哑然,随后他又看向了公孙慕容。 他开口道:“丫头,听话将信物交……” “公孙鹿!你竟然想杀自己的侄女,从今往后你睡的着吗?” 公孙慕容看向了他。 这个公孙慕容自是李月白所化。 她眼中带着些许杀意。 这使得公孙鹿看向面前自家侄女的时候,心中没来由越发觉得恐惧了!明明对方只是一个小丫头,自己凭什么要怕她? 她总觉得,自己这侄女好像变了。 可具体是哪里变了,她说不上来? 同样的感觉,公孙鹿的妻子也有。 “无事的话,我便走了。还有……我还会回来的。放心,会很快。” 公孙慕容看了公孙鹿夫妇一眼,跟着那名内家子弟走了。 她的言语说的平淡,但让公孙鹿二人却有了一种心惊肉跳的感觉! “这……丫头……真是翅膀硬了!” “我们养了她这么多年!她竟然……竟然这么对我!” 夫妻二人后知后觉反应过来,才觉一阵恼怒。 另外一边,化身为公孙慕容的李月白却是同那名内家子弟,走到了一只飞禽的身上。 让李月白稍稍惊讶的是,这飞禽竟然也是一种机关造物。只是明显没有公孙阳所造出的那么灵动和逼真。 见李月白对着禁制机关造物来了兴趣,那么内家子弟道:“别看了,进入内家之后有的是时间慢慢去学习……” 不久之后,这只飞禽造物降落在了公孙内家的府邸之中。 再次来到公孙家的府邸。 李月白却是在这名弟子的带领下,走入了一条暗道,来到了这座内家山庄的底下。 见李月白露出惊疑之色,那弟子道:“别看了……我们内家的本家本就在通迁岛的底下!外面那山庄只是给外人的掩饰!知道吗?我们老祖费如此大气力是为了……” “为了什么?” 李月白又问。 “算了,我跟你解释这么清楚做什么?只是我要告诉你,别以为来到内家,你就是内家的人了!接下来还有个小测验,需要在三天之内学习完我公孙家所有的基础禁制。” “要是学不完。你便要留在这里了。” 那名弟子对着李月白说道。 “留在这?” “你的尸体留在这。不合格的人,没资格成为公孙家的人!” 那名内家子弟对着李月白冰冷说道。 随后,后者就被前者给带到了地下一处面积不小的密室当中。 密室之中,又被分成了数个小间,足以容纳数百人还绰绰有余。 其内放好了一些基础的禁制书籍,以及可供一众来到这里的人三天吃喝的食物。 李月白来到属于自己的隔间小屋中,将面前桌上的书拿了起来。 她翻看第一本是《禁制入门简要》,其上注释着的都是一些禁制的基本东西。李月白虽然不擅长禁制,但基础的这些东西还是知道的。 只是这本书上对于禁制的解释却是从另外一个角度阐述的。 这倒是吸引起了李月白的注意。 于是,她便对着面前的书看了起来。 三天时间一晃而过。 三天前带众人前来的那名内家子弟再次出现,他道:“现在……便是检验你们成果的时候了。” 他说着,手中出现了一叠纸。 随后,见他单手捏诀,快速在这些纸上布下了禁制。 他袖袍一挥。 纸接着分别落在了,李月白他们这些来到内家人的面前。 李月白的目光放在了面前的纸上,或者说是纸上的禁制上。 这是一道简单的生死禁制。但对于一个新人来说,一上来就去解这样一道事关生死的禁制,却是有些勉强困难了。 因为一旦解不开,你便只有死! “啊!” 正在此时,一道惨叫声响了起来。 就见一位少年在解禁制的步骤中出了差错,禁制化为利刃直接斩断了他的头颅。 在他之后,又是几道惨叫声响起。 有人被禁制所化的火焰灼烧而死,有人则是被禁制所化的毒物给咬死…… 显然,每个人的生死禁制都不一样。 这让李月白重新打量起了面前那名内家子弟。 虽说分到每个人的生死禁制都不算太难。至少在李月白眼中是如此的。 可在场之中少说也有上百人,而他刚刚却是在眨眼功夫就能布出不同的百道生死禁制,足以看出,这名内家子弟的禁制造诣不低。 尤其是,他才只有丁铁修为。 而这样的修为,放在外面,是根本上不了台面的,但若是他有着这一手瞬间布出百道生死禁制的手段,毫不夸张的讲,他可以瞬间困住一名丙铜修为的炼气士。 甚至于,有这样的手段,他可以秒杀一位丙铜炼气士! 但这…… 还不是面前这位公孙家子弟的上限。 公孙家的禁制手段……果然有点东西!李月白看到这里,也是真正对公孙家的禁制手段来了兴趣。 想及这里,她单手对着面前的禁制一指,瞬间便解开了面前的禁制。 这样的一幕,让那位内家子弟看在眼里,眼中闪过一抹惊讶。 在他的眼里,李月白解开禁制的手段虽然还显得生疏,但却是眨眼功夫解开的! 要知道,她也才不过看了这里有关禁制入门的书籍三天! 当然,李月白是刻意把自己解开禁制的手段表现的生疏。 “你叫公孙慕容?” 那名弟子走过来后问道 。 李月白点了点头。 那名内家子弟道:“我叫公孙锐,是公孙家现今五代弟子之一。今天开始,你便可以跟我学习禁制了,有什么不懂的,你可以来问我!接下来来的三年内,你需要做的便是学到我身上至少三成的禁制本事。” “学不到呢?” “死。” 公孙锐对着她平静说道。 “若是能学到超过你呢?” 李月白又问。 公孙锐显然也没有想过对方会问这样一个问题,她思索少许道:“那你便也可成为公孙家五代弟子了。” “对了,我今天能回去我原来住的地方一趟吗?” “可以。但你只有一天的时间。你回去做什么?” “杀人。” 李月白对着公孙锐说道。 从这几天了解到的信息里,她已经看明白了,公孙家的人只看重内家,对于外家让的生死却不是很在乎。 所以她直接表露了自己的想法。 而李月白回去要杀的人自然是公孙鹿夫妇。 她居然借用了公孙慕容的身份,自然也会为她去做些事情。 “好。速去速回。” 公孙锐缓缓说道。 简单说了一下后,李月白便走出了公孙家山庄的地下世界。 来到了公孙鹿所住的地方。 三天的时间过去,公孙鹿一点都没有为自己曾有过杀死自己侄女的想法感到有罪恶感。 相反,他觉得那天在水溺公孙慕容后,他就该直接毁尸灭迹。 而公孙鹿夫妇看到公孙慕容回来也是一惊。 也虽然他们二人这些天数次想过要杀死公孙慕容,也为她敢忤逆他们感到恼怒! 可是当他们真的见到公孙慕容后,却又生不出丝毫怒意了,反而心中生出了些许恐惧! 因为他们总觉得,公孙慕容好像变了,变得有些陌生了。 “嗯,我说过我会回来……” 李月白缓缓说着。 “你……你个死丫头!你还知道回来!你知道我和你婶婶为养你付出了多大代价吗?你个白眼狼!” 公孙鹿虚张声势骂道。 但眼中已然生出了恐惧。 “要是你这么说,那你该死!” 李月白缓缓说着,手中接连画出了两道简单的生死禁制。两道禁制瞬间生成,束缚住了公孙鹿夫妇的身体,让他们产生出一种窒息感。 “你……你不是公孙慕容!” 感受到生死威胁,公孙鹿像是才发现什么一样大叫了出来。 第749章 禁制的尽头是禁忌(一) 像是发现了什么,公孙鹿瞪大了自己的眼睛。 只是一切都太迟了。 缠绕在他和妻子面前的禁制已然触动。瞬间,这两人便成了一具尸体。 随后,李月白就此离去。 而身后,那名叫公孙锐的五代内家弟子冷冷看着这一切,那双眸子里留出一抹奇异。 他不在乎,李月白在这里杀了人。 让他有些意外的是,他只是在对方面前展示过一次的禁制手段,对方竟然已然学了去。 “这个小丫头,有点意思……” 随后他就此离去。 背后有人盯着,李月白自然第一时间就发现了。因此,她才会用简单生死禁制的手段杀死公孙鹿夫妇。 再次回到公孙内家山庄底下,李月白一边学习起禁制之道,一边向公孙锐打听起了公孙家老祖在谋划什么。 对于禁制之道,公孙锐倒是知无不言。 只是问到有关公孙老祖公孙阳的事情,公孙锐却不愿意多谈。 他不说,李月白也不急。 她便把心思放在了禁制之道的研究上面。得益于公孙锐的知无不言,李月白进步的很快。 或者说本就是这世间炼气修为站在顶尖的人,加上不俗的天赋,她进步的快是自然而然的。 只是半年的时间…… 她就将公孙锐教给她的禁制之道尽数学完。 这半年以来,也让她对禁制的认知提升到了一个新的高度。 禁制原先在她手中至多就是束缚敌人,很少用来作为杀敌的主要手段。可现在不同,她在与人对敌时,若是随手在暗中布下数道禁制,调用得当,可以慢慢构建出一个杀阵,将对方给困在其中绞杀死! 于是,也在这天,她找上了公孙锐对他道:“我想要晋升五代弟子。” 这样的话出口。 几乎就是震惊了公孙锐,以及其他的五代内家弟子。 对于公孙锐来说,他倒是想过,他带回来的这个女娃在禁制方面天赋很高,可对方的进步速度还是超出了他的预料。 不过很快李月白也发现,对方很快就镇定了下来,随后脸上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道:“你确定?” 那诡异的笑容中,又透露出一份贪婪。 那是对李月白现在所化身公孙慕容身体的贪婪。但这种贪婪,却不像是一个男人对于美色的渴求…… 李月白将他的神情看在眼里,没有点破,点了点头。 随后,公孙锐将她带到了一个单独的房间。 在进入这个房间后,公孙锐第一时间在房间内设下了隔绝一切的禁制。 他又拿出一张纸,在纸上设下了一道生死禁制放在李月白面前道:“现在……你有十息的时间解开这道禁制,不然死!不要让我失望。公孙慕容!要是对自己不够有信心,我可以就当今天的事情作罢。” 他脸上显露出了一种异常矛盾的神情。 一方面,他似乎特别渴求李月白就此开始晋升五代弟子的测试。一方面,他似乎又不希望李月白就这么死掉! “开始吧。” 李月白再次点了点头。 公孙锐将盖在纸上的手移走,禁制就此被触发! 他的脸上带着期待。 李月白的目光放在了面前纸上的禁制。这上面的禁制很复杂。换作半年前的她是没法解开的,最多以自己强横的修为强行破开。 但现在…… 这复杂的禁制在李月白眼中,已然算不得什么。 她指尖凝聚好气,找准了这道禁制的薄弱之处,只是对着那里轻轻一指!这道禁制瞬间被解开。 见此…… “好啊!好!公孙慕容,你果然没有辜负我的期望!”公孙锐的脸上露出喜色。 可喜色之后,他脸上随之而来显出的便是一抹贪婪和癫狂! “对了,公孙慕容!有件事情!我也要同你说明?” “什么?” 李月白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回道。 “俗话说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我能否在你身上取走两样东西?” “你的那双眼睛,和你的心!” 公孙锐平静说着,似乎在他嘴里取走一个人的这两样东西,并不会让人死亡 。 他随后继续道:“放心,按照我们老祖在禁制造物上的理论研究……禁制造物所造成的器官,也可以给炼气士移植!” 说着,他手上多了两卷记写有空间禁制度的卷轴,卷轴打开,里面却是分别出现了一双血淋淋的眼睛,和一颗跳动着的心脏! 这双眼睛和心脏不知是什么所造…… 但李月白却看到它们上面密密麻麻写有着各种禁制。但构成它们主体的,却又主要有两道禁制。 已然对于禁制入门的李月白。 自是看出了这两道禁制的作用,一道是构建器官主体的禁制,这使得器官不会崩坏,但这道禁制的构建并不稳定,最多能维持器官几个月的时间不崩坏。 李月白可以想象,正常人要是换上这颗心脏至多就剩几个月可活了。 另外一道禁制,则是一道傀儡禁制。 李月白可以想象,她要换上这颗心脏和这一双眼睛,必然要被对方的公岁锐所控制。 不过,也让李月白有些不理解的是,对方如此觊觎她的心脏和眼睛是为什么? 从这里,李月白也好像有些理解,为何公孙家的人外貌看着都那么好看了。尤其是,内家辈分越高的子弟,外貌越好看! “公孙慕容……是我把你从外家带回来的!是我教给你这些禁制之道!你是该回报我!” 公孙锐说着已然向李月白靠去。 但很快,前者又惊恐的发现不知何时,自己已然被一道禁制束缚住了他! 而这个房间里没有其他人,能束缚住他的只会有李月白!并且,他发现对方所用的这道束缚禁制其实很低级! 但还是将他死死束缚住了! 这只说明对方的修为远在他之上…… 而公孙慕容一个小女孩正常修行半年,修为也绝不可能超过他!对方到底是什么人? 一瞬间,他后背发凉,再看向李月白的时候似是发现了什么,他开口道:“你……你到底是谁?你绝对不是公孙慕容!” 他想要去解开这个房间里的隔绝禁制,但却发现他根本动不了!也就什么都做不了! 李月白则是不急不慌,将隔绝禁制加固后,又用神念将这个房间与外界隔绝开口,才又缓缓显露出自己原本的真实! “你……你是神灼卫总掌司李月白?怎么会是你?” 公孙锐看着李月白瞪大了眼睛。 他怎么都想不到对方会是这样一个身份!而这样一个大人物潜入到他们公孙家,有什么目的?难道是为了老祖的谋划? 可看她的样子又不像是只为这个目的 毕竟她过去半年认真学习禁制,他都是看在眼里的! “我问什么,你便答什么?” 李月白对着公孙锐答道。 “您……您是大人物……我知道!可我怎么说也是公孙家的人!再者,这里可是公孙家,你要是杀了我……就会就此暴露……” “杀了你,就算暴露,你们公孙家的人又能拿我怎样?” 李月白打断他反问道。 后者闻言,却是哑然。 是啊,以对方的修为,就算把他杀了暴露了,公孙家又能拿她怎么样? 以她的修为,要是真不打算讲道理,公孙家谁能拦得住她?谁又敢有胆子去质问她? 至多也就是事后道德谴责一下。 不过显然,李月白也不打算杀他。因为真杀了这家伙,会有暴露的风险。虽说不惧慕容家,但事后免不了要落入口舌,说她李月白行事不磊落光明…… 这对于之后应对大劫的团结是不利的。 当然,也若李月白不是坐了神灼卫掌司这个位置,以她的本性,她自然不会和公孙家讲什么道理!想杀就杀,想走就走,那石符她会直接抢走! 可既然坐了这个位置…… 很多事情,就需要深思熟虑后再去做。 有时候李月白也在想,当初莫问清若是把神灼卫掌司的位置留给其他人多好!可惜,莫问清就是选中了她。 不过不杀人,让一个人闭嘴的方法也有很多种…… 尤其是李月白修为到了这一步,自然很容易。 她看着公孙锐带来的那颗心脏,随手一招心脏飘到了她面前,她瞬间将心脏上面的禁制进行了修改,并且附着上了自己的神念。 她再对着公孙锐一指,那颗心脏便向着他胸膛飞去,随后强行挤进了他的胸腔内将他原本的心脏给击碎,并将之代替。 李月白缓缓又道:“我问什么,你便答什么,不然我会让你生不如死!别试着挑战我的耐心。” 她缓缓开口。 这些话一开口,公孙锐越发绝望! 他丝毫不怀疑,李月白说的让他“生不如死”! 对方修为高他太多,又是这世上修为站在顶尖的人!想要一个生不如死真的太简单了! “第一个问题,你们老祖到底在谋划什么?” “造神!” 李月白闻言对方口中的这两个字,面具下面色阴沉下来。 幽州十二神便是上古造神法的产物!可祂们却给这世间带来了苦难! “具体是什么?” “我……我不能说!老祖在我们公孙家弟子身上都设下了禁制,一旦说出!我必死!” “是真的还是假的?” 李月白说着,引动了放在公孙锐体内那颗心脏上的一丝燧火。 公孙锐感觉到,自己的体温骤然升了起来,好似下一刻自己就要燃烧。 “我……我说……” 他张大嘴准备说出自己知道的东西。 可是他刚准备说第一个字,他身体上一道许久前被人布下的禁制便开始有了被触发的迹象! 他明白,一旦自己说出自己知道的,哪怕是说出第一个字,他都会死…… 李月白似是知道了他现在是什么情况又道:“好了!我知道了!第二个问题,你为什么想要我的眼睛和心呢?” 眼见李月白不再咄咄逼人,公孙锐松了一口气。 他道:“这其实是我们老祖默许的!便是公孙家内家的人,可以随意夺取内家子弟一切的器官,用以造物方面的研究!” 关于造物的研究,一开始公孙家自然是在其他生灵身上研究的。 只是后来其他生灵的研究却取得不了什么巨大进展,于是他们又把目光放在了人的身上。 可研究一般人,也研究不出什么东西出来。或者说,那位公孙家老祖公孙家还是嫌弃进展太慢。 最后他把禁制造物研究目光放在了精通禁制的炼气士身上…… 他想看看一个精通禁制的炼气士,若是被取走某个器官,后者为了活命,会有些什么举动出来? 在他的猜想中,对方为了活命一定会无所不用自己所知道的禁制之道的知识,来让自己活下去。 事实上,也就如他猜想的一样。 如果有人侥幸活了下来。 公孙阳则负责将这个过程记录下来。至此,公孙阳在禁制造物方面取得了巨大的成就! 他对禁制的掌握程度也开始突飞猛进! 只是成功的背后,往往也伴随着数次的失败…… 而公孙阳的失败过程,就是建立在无数炼气士的尸体上。所以这么些年下来,这座通迁岛上,已然埋葬了无数外界炼气士的尸体! 也在数百年前,公孙阳更是更改了公孙家的家家规…… 凡是内家公孙子弟,可以任意夺取自家子弟的器官进行禁制造物研究! 这就解释了,公孙锐为何会对李月白的眼睛和心脏感兴趣了! 顺带解释了,公孙家的人为何一个个看上去外貌俊秀好看了…… 毫不夸张的讲,他们自己本身就是半个禁制造物! “真是个病态的家族。” 李月白听到这里,心中想道。 但或许正是这样的病态的想法,公孙阳的禁制造诣才能突飞猛进! 果然…… 天才和疯子总是在一念之间! “如果,掌司大人愿意!我可以给你看看我的造物研究成果!应该……应该对你禁制方面有一定帮助。” 公孙锐不知想到了什么,对着李月白说道。 她虽然目前看不出李月白要做什么。 但他看得出来,李月白对于禁制很感兴趣。 第750章 禁制的尽头是禁忌(二) “造物的研究吗?” 李月白看向公孙锐。 后者马上又从身上拿出一个禁制空间卷轴,打开之后,一本书出现在他手里,他将之拿给了李月白。 李月白翻看了一下后。 书上提到了一种将后天用禁制造成的器官移植到自身体内的理论。 书里面提到! 一个人先天的器官总会有这样或是那样的不足,而后天打造成的器官,却可以弥补这先天的不足,从而变相提高自身的修行天赋。 这个说法…… 若是在以前,李月白没有接触到公孙家的造物研究,她肯定是不太相信的。毕竟,一个人的先天器官再怎么不足,但都是和自身极为契合的。 后天移植过来的器官,却不一定契合自身。 从公孙锐的研究笔记来看,李月白似乎有些猜到公孙家老祖想要做什么了。 她接着又道:“你们老祖这些年可曾盗过什么大墓?” 在她看来,若是那公孙老祖要施展什么造神计划,肯定是要盗取不少高阶炼气士的尸体的。 可是,在她的印象里,这些年倒是没听说过什么专门盗炼气士墓的人。 现今世间里,过去有名的炼气士就那么几个,他们的墓被掘开,尸体被偷,肯定会引发外界震动。 “这个。老祖早些年是做过这类的事情,但挖开的也只有公孙家先辈的墓。近些年倒是没有!” “自掘先人的墓?” 李月白听着公孙锐的话,越发觉得公孙家老祖是个有些病态的家伙。 就为了造物研究,连自家先人的墓都可以掘开! 李月白又问了公孙锐一些问题后,却是没有再问出什么有用的东西。 她对着公孙锐道:“今日的事情……” 后者连忙道:“掌司大人物明白!今日的事我绝对不会向外界说出一个字。” 当然,他也没胆子说! 他知道说出去后果是什么! 就这样,李月白和公孙锐出了密室,她就此正式成为了公孙家的五代弟子。 成为公孙家五代弟子后。 李月白也是接触到了公孙家更多的禁制相关的知识。 当然,倒是也能越发领略公孙家人的病态。 公孙家的人,不止会互相抢夺相互的器官用以研究,也会时常从外界带回来一些炼气士研究,说是研究,不如说是一点点将他们用各种禁制给折磨致死。 不过在一众公孙家五代弟子里,李月白也遇到了一个奇怪的人。 或者说,他是公孙家五代弟子里相对比较正常的一个人了。因为他太正常,也就显得和其他人有些格格不入。 那是一个外表看上去二十岁出头的年轻人,一身白衣,面容俊朗白皙,总是面带和煦笑容。 他在禁制之道的造诣不低,但奇怪的是,五代弟子里却没有人敢主动去和他说话。 便是看到他走过来,一群人也会快速散开。 起初,李月白是没有关注到这个人的。 直到某天,他竟然也在这个人的身上感受到了禁制的气息。 公孙家的人准确说身上都会有禁制造物气息。但这个人身上的禁制气息不同…… 那更像是来自于公孙家的老祖。 于是,李月白也对着公孙锐询问起了那个人的消息。 但公孙锐也只是知道那个人叫公孙灼。 其他的便一概不知了。 公孙锐则是看李月白对着公送灼来了浓厚的兴趣,似乎是准备说些什么的。但他喉咙动了动最终又什么都没说。 他只知道公孙着很危险。 至少他们五代弟子,都不想和那个人有瓜葛。因为以前和那家伙有瓜葛的人,都变成了他研究造物的素材,运气好点你能成为一具尸体被其保存下来,运气差点,你可能连个尸体都留不下。 不过他想到,以李月白的修为。 那公孙灼再厉害,应该是也算不得什么的。 “你是想说那个公孙灼很危险?” 李月白看出了公孙锐的心思。 后者点了点头,又摇摇头:“对掌司大人来说,他是算不了什么。只是……他和我们老祖也有着莫大的关系,我也只知道这一点。” “好。我知道了……找个机会,你安排他和我见一面。” 李月白对公孙锐说道。 “啊?” 后者叫了出来。 虽然他很畏惧李月白,也觉得这位大人物很危险,可不代表那个公孙灼就绝对安全。 “三日之内,我要你安排我和他的见面。你知道的,我刚成五代弟子,和他冒然接触,会引人注目。” 李月白缓缓说着。 但无形之中,又几乎是对公孙锐以一种强硬的口吻命令他。 公孙锐闻言,显得有些无奈。 他在心中仔细斟酌一番,还是决定按照李月白说的做。 公孙灼虽然可怕,但要是不按照李月白说的做,他必然死! 于是当天下午,他就硬着头皮去见了公孙灼。 因为公孙灼在五代弟中是相对比较特殊的那一个。 所以他有着一个属于他的单独密室,且密室的大小,足够容纳上百人。也足够陈列他的那些“素材。” 怀着一种较为忐忑和沉重的气息,公孙锐敲开了公孙灼密室的门。 吱呀…… 门打了开来。 首先冲入鼻腔的便是一股浓厚的血腥味,以及一种铁锈味伴着各种灵草、 草药的味道,和隐隐之间的腐臭味。 各种味道混杂在一起,刺激着人的鼻腔。 虽说公孙锐手上也有过不少人命,习惯了血腥的味道,但绝对没有人喜欢面前这么一个地方…… 就密室的入眼两侧,便是密密麻麻整齐排列着各种被泡在透明坛子里的尸体,坛子上还颗满了各种的禁制! 偶尔的一个坛子里,也可能泡着的不是一具尸体,而是某个器官,像是一颗心脏……在禁制阵法的加持下,它连带着血管就那么跳动着。 密室尽头的一个刻满禁制符文的石床上,脸色有些惨白的公孙灼,一边扒拉着石床上的尸体,一边擦了擦脸上的血渍,笑眯眯看向公孙锐道:“族弟,找我有事吗?” 他的手中,赫然还托拿着一颗头颅,血就那么顺着他的手指指缝缓缓流下了,而那颗头颅也在他正在研究的某种禁制下竟然缓缓有了睁开的迹象。 他像是想到了什么,对着公孙灼道:“族弟,有事的话便快说吧。毕竟,我的时间很宝贵!我在研究一种生命禁制,可以将人的头颅砍下后再接回去……嗯,应该是差一点就要成功了?你……不会打扰我吧?” 他脸上依旧带着笑意,笑眯眯看向公孙锐。 后者却是瞬间后背生出凉意。 虽然对方看似也只有丙铜炼气士的修为!但公孙锐知道,他曾轻松杀死过甲金炼气士! 而此刻,公孙灼手中那颗头颅的面容,赫然不就是公孙五代弟子中的一员! 那人…… 几日前,公孙锐才见过他! 公孙锐知道,接下来自己说的话要是引不起公孙灼的兴趣,自己大概率是要死的。 “三句话,你说不到点子上。族弟,你就得为兄长寻找新的素材了?” 公孙灼笑意吟吟看向公孙锐。 “三句?” 后者大惊。 “已经算一句喽!” 公孙灼笑道。 “有个人要见你!” 公孙锐准备直截了当说出此行的目的。 “你只剩最后一句了。” 公孙灼却没有问什么人要见他,而是说出来这样一句话。 显然,他对公孙锐所说没有感兴趣。 公孙锐慌了!他知道,接下来要是说不到点子上!自己必死! 可这个家伙,到底对什么感兴趣呢? 他看了一眼公孙灼手中那颗头颅,随后喉咙动了一下,咽下一口口水又道:“那个人……他说说能提供给你很好的素材!” “很好的素材?” 公孙灼脸上的笑意更甚。 随后他看向了手中那颗头。 在他禁制的加持下,那颗头颅已然睁开了眼睛,似乎上只要把它和尸体合在一起,死去的这个人就能真正活过来。 那颗头颅,也在这一刻恢复了意识,似乎预感到公孙灼要做什么一样,马上道:“族兄!救我……我……我应该对你的造物研究还有用……” “可我觉得你没用了。” 公孙灼笑着将话说出,将那颗头颅就那么扔到不远处一个坛子里。 看到这这一幕,公孙锐松了一口气。 可下一刻,公孙灼又道: “公孙锐是吗?你这个人在我们五代弟子里也算有点名气。只是,我观察到了,你最近的举动很反常啊。你不是向来喜欢独来独往吗?这么……突然就和那个新来的公孙慕容走那么近了?” 此话一出,公孙锐马上又紧张了起来。 就在他以为对方发现了什么的时候,对方又道:“你是不是觉得公孙慕容有一定的特殊性,很适合做素材?” 听到这里,公孙锐算是真正放下心来。 他一直都觉得公孙灼很聪明,可对方聪明的脑回路这个时候又在他意料之外。 公孙锐思索少许,顺着对方的目光点了点头。 后者笑道:“你说的要见我的那个人,就是那个素材吗?” 他提出了个问题。 似乎这时候,他还是隐隐带着一些谨慎。但谨慎程度没有之前那么强了。 “对!就是公孙慕容!她在禁制方面有些问题要问你!” 公孙锐回道。 公孙灼则道:“无利不起早,有这么好的研究对象,你会带过来给我分享?” 公孙锐问道:“我当然图利!我将她带来,同样是为了造物研究……我能力不够,无法发掘出更多造物禁制方面的东西。所以,我将她给你带来,你需要提供给我一些你在造物禁制方面实质性的东西。” “好,成交。” 到了这里,公孙灼对公孙锐打消了疑虑。 “什么时候带她过来?” “就今天。 ” “好。” 公孙灼看着公孙锐眼中露出一抹期待和兴奋。 而公孙锐因为李月白的叮嘱,自然会尽快安排两个人见面。 “你最好能肯定,带过来的那人有点用。”公孙灼又道。 …… 见到公孙锐回来,或者说活着回来李月白有些意外。 有关公孙灼的一些事情,李月白也从其他五代弟子那里听说了一些。所以她做好了公孙锐有可能回不来的准备。 后者把自己和公孙灼交谈的内容全部告诉了李月白。 “那好,现在就走吧。” 李月白说道。 公孙锐这便带着李月白再次折返回公孙灼所在的密室。 而在看到密室里情景后,李月白也是皱眉了一下。 但她到底是几百年岁月里经历过各种风雨的人,很快就平静了下来。 公孙灼见公孙锐这么快就带人过来,嘴上挂起他标准性的和煦笑容打量起了李月白道:“你就是公孙慕容?” 李月白点了点头。 但很快,公孙灼也发现了有点不对劲的地方。 那就是公孙锐竟然不紧张了。 至少比起先前,他显得尤其镇定。 他为何忽然就不怕自己了?他是有什么依仗吗? 并且他发现,自己所在这间密室被人给用空间禁制给封闭了! 那禁制在他眼中并不复杂,甚至有些简单!但他却没有在第一时间破开它! 这只说明,设下禁制的人,修为远远在他之上!对方用强横的修为,让这道简单的禁制看起来异常坚固。 而如果不是公孙锐有问题,那就是这个公孙慕容…… 公孙灼像是想到了什么大骂道:“公孙锐!你害我!” 在他面前公孙慕容的样貌,明显也有了变化。 “是你……是你!” 公孙灼看着李月白,一副活见鬼的模样! “一个问题,你和公孙阳有什么关系?”李月白直接问道。 公孙灼知道,在李月白这等大人物手中,他是绝对没有反抗的可能的! 他思索少许后便直接道:“我啊……我是公孙阳的禁制机关造物!只不过,我是一个失败品!至少在他眼里是如此!但我一直都在寻找,让自己完美的方法!我说掌司大人……有没有兴趣来研究我看看?看看禁制机关造物的构造?哈哈哈哈哈!” 从他的嘴里,却吐出了一个相当故意的回答。 第751章 禁制的尽头是禁忌(三) “来啊……有本事来研究我啊?我告诉你们,公孙阳那老东西至少在我身上倾注了他一半的心血!要想在禁制方面有进步,就来研究我啊!哈哈哈哈哈!” 公孙灼疯狂大笑着。 公孙锐看着他,看着他那双眸子,却有种看野兽的感觉,仿佛下一刻公孙灼就要跳脱李月白禁制的束缚,将他给吃掉! 但李月白面对公孙灼的叫喊,却显得很平静。 她缓缓看着后者道:“说完了吗?” 说着,她对着公孙灼的头一指,后者的意识被李月白给封闭。 公孙锐看李月白的样子,似乎是真的对公孙灼来了兴趣。 前者开口道:“大人……真的要研究这家伙身上的禁制吗?” 不知为何,他却是生出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李月白则没有理会他,她确实对公孙灼身上透出的禁制气息来了兴趣。随后,她用剑挑开了公孙灼的衣服。 但公孙灼衣服之下,却不是什么结实的身体,而就是一具骨架,骨架之内则就是各种器官跳动着。 可他的器官又有些不一样…… 仔细去看,他身体内的每个器官上,分明隐隐都有着一张人脸。 甚至于,公孙灼就在心脏上看见了一张人脸,心脏跳动着的同时,那张人脸隐隐有睁开眼睛的趋势,那张嘴也随着心脏的跳动一呼一吸…… 而在他的骨骼,或是那些器官上,又密密麻麻写有各种禁制的符文。那些符文写的异常小!但却让人那看得很清晰。 但随着那些器官的跳动,上面的符文又在随时变化着!就像是李月白手中的那枚石符的变化。 只是变化的没那么快。 但足以看出,设下这些禁制之人手段的高明! 可这一幕怎么看都有些诡异和恐怖,让人觉得头皮发麻! 这让公孙灼看着头皮发麻。 便是以李月白的见识,看到这一幕也觉倒吸一口凉气。 谁能想到,公孙灼衣服之下的身体,会是这样一副模样? 但更诡异的还在后面。 当你要是想要去研究公孙灼身体上这些禁制时,你又会发现,那些他身体上的黑色符文密密麻麻像是锁链一样,会从他身体内逐渐蔓延出来,将你拖拽入他的身体内…… 李月白看着这一幕,直接用自己强横的修为震碎了那些符文锁链。 她不难想象,要是一个修为低的人,已然会被拉入到公孙灼的体内。 李月白试图想要看清楚,公孙灼身上那些禁制,但现阶段她的禁制造诣不高,这导致她根本看不懂这些禁制…… 也如果说,公孙灼算是公孙阳禁制机关造物的弃品。李月白有些想象不到,他造出所谓的完成品又是怎样的? 公孙阳,这个家伙到底要做什么? 思索了片刻,李月白对着公孙灼道:“公孙灼平时都是一人独来独往吗?” 后者点了点头道:“这个家伙一向都是独自一人行事,三五个月才能见到他一次。并且这人怪的很,我们也不想和他接触。” 李月白的想法很简单,接下来她要花一段时间,研究一下公孙灼身上的禁制符文。 就这样三个月之后。 李月白算是从公孙灼身上研究出了一道符文。 而这道符文的作用,也很奇怪。 可以用它来疗伤,但疗伤效果,却远不如炼气士自己调转体内的气治愈伤口来的直接。 这让李月白觉得,它可能是用来其他作用的! 而研究进展到此也只能止步了…… 接下来李月白要把更多的心思放在禁制上。 …… 就这样时间一晃而过,过去了十年。 十年的时间,李月白在禁制上的造诣一直都在进步。 也顺理成章晋升成为了公孙内家的三代弟子。 成了三代弟子,自然就能接触到更多的核心。 当然,十年的时间就成了三代弟子,李月白自然也引起了一些人的注目。但同样的,这十年时间里,李月白也搜集到了公孙家,各种见不得光的证据。 并且这个时候,她已然能初步掌握造物石符了。 且越是使用造物石符,李月白在禁制方面的造诣便越发进步飞速! 直到又一个五年之后。 李月白已然能看懂公孙阳留给她的那本《造物术》。 当然,她也没有完全就相信这本书上的内容。若是她禁制造诣还停留在十年前,她是看不出这本书有什么问题的。 但现在…… 这世上却有几处是故意写错的。 李月白不太清楚,按照这书上的方法去操控石符会发生什么,但一定不会是什么好事。 且到了现在,根据她这些年在公孙家调查到的东西,结合她自己的猜测,李月白已然知道公孙阳在做什么了。 很有可能,这个家伙是找到了过去死在这个世界里,天井下那个世界所谓神明的身体,用造物禁制机关的方法进行整合。 最为重要的一点是…… 李月白还在这十几年时间里,去调查了公孙阳的过去。 虽说公孙阳作为老祖,有关他的事情,在公孙家很不好调查。 但李月白还是调查到了。 准确来说,公孙阳这个人早年是一心主修炼气的。只是后来不知在他身上发生了什么变故,这就导致他对忽而不去主修炼气,而是把心思放在了禁制研究上。 而在禁制的研究上…… 他又是极其疯狂的,甚至一度拿自己的直系子嗣后裔进行研究。 至于说现在…… 李月白觉得,她是时候需要找个机会摆脱公孙慕容的身份,然后等完全掌握石符的用法后,她再以李月白的身份来公孙家。 当然,李月白也可以现在就直接暴露身份,去质问公孙家。 以她的修为,公孙家自然不能拿她怎么样。甚至后者只有逃的份。 可问题就出在…… 后者若是就这样逃走了,隐匿在暗处。而以公孙阳在禁制上的造诣,他要夺起来,可不容易寻找。这对将来应对大劫,也不是什么好事。 而牵扯到大劫的事情,李月白都会稳扎稳打去进行。 好在最近,李月白也找到了这样一个假死摆脱公孙慕容的身份机会。 作为仅仅是十年时间就晋升为三代弟子的人。 现在的李月白其实隐隐威胁到了一个人的地位。那便是三代弟子内的少家主公孙离。 虽然后者只是一个三代弟子…… 因为有着公孙少家主的身份,某些时候他是可以直接去面见老祖的。甚至家族内的大部分资源都是向他倾斜。 但少家主的位置,不是一尘不变的!它是时常变动的。 现在…… 李月白所化身的公孙慕容,就这样威胁着他。 可三代以内的弟子,又不能随随便便的杀死。 于是,这天,他将三代弟子内都归顺自己的人叫了过来! 一群人围在一起,见公孙离沉默不语。 有人开口道:“少家主,为何不言?” 他们都看得出来,这位少家主近来的神色不太好。 “呵呵。现在我还是少家主,可以后呢?”公孙离开口。 他虽然嘴上不说,但一众人都明白他话里是什么意思。 那个叫公孙慕容的少女,这些年进步的太快了!谁都看得出来,再给她一些时间,她在禁制上的造诣必定会超过公孙离。 “少家主,我去杀了她!大不了,事后,这事我一个人担着!”有人开口。 可很快,公孙离酒讽刺他道:“你去杀他?杀了他……所有人还是会知道,是我指使的你!” 那人沉默不语。 其他人也沉默不语。 虽说老祖允许,他们公孙家内家弟子互相可以杀戮。但三代以上弟子,却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少家主……我有一个办法!岛外的郭远先生最近不是要送一批货给我们吗?就让公孙慕容出岛外去接这批货回来。” 有人说道。 他话才说了一半,公孙离下一刻就已然明白了他的意思。 那批货并不重要,就是些岛外面运送回来的灵草,可丢可无!可问题是,要是那批货丢了…… 那公孙慕容麻烦就大了。 公孙离就有理由关押公孙慕容到牢里了,之后……等待公孙慕容的自然只有死路一条了! 他们不好直接出手去拦截那批货物。但在这片海域上,有的是流浪的炼气士们,只要肯花钱,他们就肯做事! 一群人就此打定主意后,便制定起了计划。 …… 三天以后,公孙慕容接到了去岛外接送一批货物的任务。 这个任务是公孙离直接对李月白下达的。 公孙离也显得很是器重她,当着一众公司家的人道:“族妹,你禁制一道天赋不低!若是你有本事超过我,假以时日,我这个位置直接便让给你了!” 他此话一出,引起了众人的哗然。 也引起了一定的议论: “少家主,还真是大度啊。” “大度……只有你这么认为吗?” 人群里,一些人认为公孙离真就如表现出来的这么大度。 但也有一些聪明人,他们就很了解公孙离的为人。他们笑道:“你是第一认识我们少家主吗?谁都看得出来,他是要杀公孙慕容!毕竟,她不死!他少家主的位置坐的稳吗?再说这个公孙慕容,也真是够傻的!禁制方面天赋高,脑子却不太好用!” 下面人小声说着,公孙离却对着李月白道:“族妹,要押送的这批货虽然只是些灵草,但你不可大意……因为我们外家的许多人都等着这些灵草治病呢!” “好。” 李月白也知道对方在想什么,跟他装模作样点了点头。 “族妹,你挑几个人同你一起去吧。” 公孙离又道。 似乎是因为这次任务真不怎么重要,他故意指了指三代以下的内家弟子道:“族妹带几个人一起去吧。” 下面一些内家子弟也看出来了。 这个公孙慕容这趟出去,说不得就是凶多吉少! 跟她一起去,少不了也要把命交代出去。 李月白的目光随意在人群里扫视着,然后她点了两个人的名字,公孙锐和公孙灼。 这两个家伙,李月白都在他们身上设下了禁制,算是信的过的。 见李月白选的人之中有公孙灼,公孙离皱起了眉,他很清楚公孙灼实际上是老祖的禁制机关造物,而老祖很不喜欢有人将他的造物机关带到岛外。 于是他道:“公孙灼我几日前给他派了任务,他不能出去……” “那就他吧。” 李月白随便指了一个人。 被指的那个人面色显得很差,骂骂咧咧道:“凭什么是我?选谁不好,为什么选我?” 又简单和公孙离说了,几句后,李月白便带着身后的两人便走出了公孙家。 一走出公孙家的外面。 先前骂骂咧咧那人就马上对着李月白道:“我说族姐!您要找死……能不能别拉上我行吗?我也只是一个五代弟子!我……我什么都不是啊!” 可话说到一半,他却见旁边的公孙锐盯着他的眼神里带着杀意。 他这才意识到,他刚刚说的这些话有可能会顶撞李月白,也惹得一旁的公孙锐不悦。 而他也只是一个五代弟子,李月白作为三代弟子要杀他很容易。 “我……我说错话了族姐!要不,您回去找少家主认个错,或许他会放过你?” 他又试探性问道。 李月白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这小子说话虽然不太中听,但也算是直抒胸臆。换作其他的公孙家子弟,这个时候要么会保持沉默,要么可能想着怎么来给李月白使绊子来讨好公孙离。 见到李月白会主动问起面前这个人的名字,公孙锐也是有些惊讶。 这些年,他也算是一直在李月白身边卫她做事,见识过这位大人物的一些手段。而这位大人物,也是极少会去主动在意他们公孙家的什么人,更不要说问名字。 而他当初能被这位大人物注意到,也仅仅只是自己是带她进入了公孙家内家的缘故。 “我……我叫公孙凌云。” “公孙凌云是吗?相信我,我们不会死。还有,你们公孙家倒是难得有你这么个正常人。” 李月白对着公孙凌云说道。 第752章 禁制的尽头是禁忌(四) 公孙凌云不太清楚公孙慕容为何会那么说。 但目下三人中,公孙慕容修为最高,在禁制上面手段也是最高。她要做什么,没人能拦住她。 很快,三人出岛向南五十里之后,便和押送货物的郭远碰头了。 严格来说,郭远算是中原幽州人士。只是多年间,他和通迁岛都有贸易上的秘密往来。 正是因为多年和公孙家的贸易往来,他也才知道公孙家的一些内幕,且定下了和他们在岛外五十里交换货物的规矩。 但就在一天之前,公孙家内家的人找上他。来者是公孙家少家主公孙离身边的亲新人,信中给了他一张十万两的银票。 并且说明,要他去杀一个人。 至于怎么杀,信中也说明了,要他尽可以用这笔钱雇佣这片海上的亡命之徒,剩下的钱,他便都可以拿走! 顺带,信件中说明了,要被杀那人的信息。 在拿到这份信中的钱后,郭远便没有犹豫,在这片海上雇佣了十个人。这十个人,当中有九个人是乙银炼气修为,剩下一个是甲金修为。 如果是用来杀一个公孙家三代弟子,绰绰有余了! 此刻海面上,郭远看着远处的海面不知在想些什么。 而他的儿子郭南旭却是开口道:“爹……公孙家的少家主为什么要我们出手,去帮他杀人呢?这单子可接吗?这之后,我们还如何和公孙家做生意?” 虽说这是属于公孙家的内斗,可公孙家死了人,最终又会查到他们头上!到时候,那位少家主,为了不牵扯出他来,很可能会杀人灭口! 郭远看一眼郭南旭笑道:“所以我们和公孙家的生意做完这单就不再来往了!南旭,你很聪明,能想到这些为父很欣慰。” 他眼中露出欣慰。 他们父子二人在修为炼气山谷都不出众,但多年的做生意,让他们积攒了足够多的人脉,以及足够多的财富。 因为这些,他们有底气,来这么个偏远地方敢和公孙家做生意! 甚至于一开始郭远是有些看不上公孙家的!毕竟跟他做过生意的当中,也不乏不少玉司炼气士。 而这公孙家的老祖修为也才只是甲金! 可越和他们做生意,郭远又越发了解到公孙家并没有表面看上去那么简单。 这个家族的人很诡异! 而且是一种说不上的诡异…… 因为这个诡异,他主动和公孙家提出了在岛外五十里交接货物生意的规矩。 他是怕,真的登岛后看到一些不该看的,他们父子二人的命很可能会交待在这里。 而最近,他却是又探听到了一些关于公孙家的事情…… 他听到的消息是,公孙家的人在抓一些炼气士,甚至一些普通百姓在岛上做什么禁制研究。 这样的事,肯定会引起神灼卫的注意。 所以,现在和公孙家把关系断干净也好。 一共十万两银票。 这也算是一笔不小的钱了。他们雇佣杀手花去了三万两,还剩下了七万两。 郭远父子二人正说着话,就见不远处的海面上,一艘船缓缓出现。 见船头上有着三个人,为首的是个相貌平平的女子。 郭远一面向身后的杀人打了个手势,一面拱手做好了迎接的姿态,对那女子道:“这位想必就是公孙慕容姑娘了吧?不愧是公孙家三代弟子出身,气度果然不凡!” 他客套一番,随后指着身后的几艘船道:“你们公孙家要的货物都在这里了……姑娘可上船清点一番。” “不必了。郭远先生既然常年和我们都有生意往来,自然信的过你的为人。”化身公孙慕容的李月白说道。 而郭远刚刚向杀手打小动作的手势,李月白自然是都看到了。 见李月白三人不肯上他们的船,郭远心下一沉。 可随后李月白又道:“不过按照规矩,我还是走走流程吧。” 郭远闻言点了点头。 但几乎就是李月白三人踏上船的同时,郭远又道:“近来公孙离少家主可好?上次他送了我一个禁制机关的小玩意,我还不曾搞清楚,它的运作原理。” “哦?郭远先生可以拿出让我看看吗?” 李月白听出了郭远的言外之意。 但实际上,郭远一直都在转移注意力,想要把他们引到船中心。 “好,我去取!” 郭远点了点头。 但又走了几步之后,郭远又道:“对了公孙慕容姑娘,你们来取货是就你们三人吗?” “你问这个做什么?” 李月白身边,公孙锐出言说道。 他面上表现的不悦。 “我是看你们只有三个人,载你们的船也不大,恐怕装不下所有的货物。所以想问问你们人手够不够?不够的话,我可以让我的船和伙计们,随你们一起上岛。” 郭远表现的很热切。 李月白则是摇头拒绝道:“谢谢郭先生好意了。不必了。我们只有三人,但搬运东西还是够的。” 郭远闻言点了点头。 他像是确定什么一样,面上一笑又道:“对了公孙慕容姑娘,有件事情,我还要同你说明。” “什么事?” “你们少家主花了重金,要我杀了你!所以,你要是死了……可怪不得我!毕竟,我也只是拿钱办事!” 他对着李月白话罢,一连十人就出现在了他们面前。 公孙凌云看到这十人,有九人是乙银炼气士,还有一人是甲金炼气士心沉到了谷底。 “完了,要是乙银炼气士还能打一打!有甲金炼气士……” 他几乎可以肯定,他们三人大概率是要死在这里的。 虽说他们公孙家的子弟,可以通过禁制手段把和敌人之间的修为差距拉低。 毕竟,他们公孙家子弟,几乎就是主修禁制,炼气才是辅助手段。 但对方要是修为太高,那对方说不得根本不给你用禁制的机会,直接就杀了你! 或者,即便你用出禁制,但在绝对的修为面前,你也只有死路一条。 所以,公孙凌云的第一想法便是想要逃。 但公孙锐却是按住他的肩膀对着他道:“要逃的是他们。” 公孙凌云有些不解,看向面前的李月白,心中想到难道这位公孙慕容族姐的在禁制一道的成就,已然能到晋升二代弟子的程度了吗? 到了这里,他似乎有些理解公孙离为何要急着杀公孙慕容了。 可…… 即便公孙慕容的禁制造诣不低,可目前她表现的修为也只有丁铁的程度!修为低,即便你的禁制手段高明,可是你发挥禁制原本的几分实力呢? 李月白看着出现的十名杀手,却没有言语,她先是手捏指诀,用出空间禁制将面前这片区域给封闭。 然后,她手中出现了一团火焰向海面抛去。 火焰掉入海面却没有熄灭,却是燃烧的越发迅猛作火墙,将郭远他们乘坐的船给围住。 随后,李月白的身体开始发生变化,变回了她原本的样貌。 见到公孙慕容变成一个戴着古怪面具的白衣女子,郭远几人还没意识到什么。 公孙锐身边的公孙凌云见到这一幕,已然瞪大了眼睛! 他怎么都没有想到,所谓的公孙慕容竟然会是那位神灼卫总掌司!而她这些年竟然就一直潜伏在公孙家! 难怪,她会在出发前信誓旦旦说他们不会死。 现在他完全明白了。 而对于郭远身边的十名杀手来说。在他们的感知中,在他们面前的李月白随着变幻了一副模样,她的气息也消失了。 这种感觉很怪,不如说是李月白的修为境界似乎还跌落了,跌落到和普通人一样。 可这可能吗? 十人心中都升起了不好的预感。 连郭远也意识到,这件事情有些不好办了。 他看得出来,他雇来的杀手中似乎有人起了逃跑的心思。为了稳住这些人,他开口道:“诸位,如果能杀此女!愿再奉上一万两……” “郭东家!这可不是钱多钱少的事!你当初告诉我们杀的那个人会很容易,只是个公孙家内家的三代子弟!可她……真的是公孙家的人吗?” 杀手中,那位甲金炼气士开了口。 李月白给他的感觉太怪了。 对方明明是不显露什么气息,可给他的压迫感却比玉司炼气士还要强! 又似乎,在她面前,玉司炼气士也不值一提。 “阁下到底是什么人?” 甲金炼气士开口。 他思考着要不要报出自己的师承,看看对方的反应。 可不等他再语,李月白只是微微抬手,他便把一道低级的生死禁制给杀死。 其他人见此,心中一沉,额头上冒起了冷汗。 李月白则是对着郭远道:“马上写一封信告诉公孙离,就说你的任务完成了。” 后者不太明白对方要做什么,但还是照做了。且同时,他猜测起了对方的身份。 见他写好信,李月白又道:“通迁岛上有被拐来的低阶炼气士和普通人……和你们有关系吗?” 郭远闻言,马上变了脸色。 见他如此,李月白没有言语,出手又杀了他。随后,这船上那些杀手,还有郭南旭都被她杀了。 随后,李月白又对着公孙锐二人道:“你们是跟我走……还是回去公孙家?” 后者二人对视一眼回道:“自然是跟掌司大人一起走。” 他们已然看出来了,李月白要借这件事情让自己公孙慕容的身份死亡。 接下来,她应该是要清算公孙家了。 毕竟,公孙家做的一些事情真的见不得光! …… 通迁岛,地下一处空旷的地下矿洞里。 公孙家的老祖公孙阳,此刻正在兴致勃勃看着手中的一只百灵鸟。 这只鸟也是他的禁制机关造物,从外表看,已然和真的没什么区别。四周都点燃了火把,将他脸上映照的血红。 “公孙阳,你倒也算得上天赋异禀了!离了造物石符,你竟然也能随手造物出来!” 一道声音也在矿洞响了起来。 就见公孙阳身边的不远处的地下河流边,竟然有个巨大的人形身影匍匐在那里,就如一座小山。 也与其说是匍匐…… 不如说他是被困在了此地,半截身体埋入底下,半截身体显露在外面,一只手臂也被埋入地下,只有一只手臂才能动。 更不知此人在此地被困了多久。 见那人面容苍老,脸上长满了皱纹的同时,也长满了青苔,有些地方更是和矿洞里的矿壁长在了一起。 他名?(wang)司。 来自天井下的那个世界,属于曾经的二十四行列之一! 过去的某次大劫,为追寻造物石符被人用禁制阵法给困在了这里。 设下阵法的那人虽然杀不死他,但那阵法却是很霸道!竟然在无尽的岁月里,一点点化去他的理智,要将他的身体与这个世界融为一体! 就在这无尽的岁月里,他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身份化成了山石,他却无能为力什么都做不了。 直到数百年后…… 公孙阳却是用手中的造物石符机缘巧合破开了阵法。 只是,由于他太久没有脱困,他的大半个身体早已化成了这个世界的一部分。诸多力量更是流逝。 “你说为我造一具身体出来……你或许该兑现你的诺言了,公孙阳。” ?司开口说道。 当初的公孙阳曾和?司有过交易。 ?司为公孙阳提供一种他们那个世界的成神法! 后者则要为他造出一具身体出来。 现在,关于造神法的内容,?司告诉了公孙阳大部分。但后者却在这么多年来,没有付出一点行动。 公孙阳闻言则是笑道:“?司,你可是那个世界二十四行列之一!要造出一具适合你的身体,这可不容易……” ?司闻言则是道:“可我提供给你的造神法,也让你在禁制方面进步神速。你却一点事情都不为我做合适吗?” “难道说,你是自认天下,想要自己补全造神法吗?” ?司道破了对方的想法。 他的确是想补全那造神法,于是他在通迁岛上进行了无数研究,公孙灼就是研究的成果之一。 只是无一例外,他都失败了。 不单是那造神法本身透着诡异,在造神法基础上研究出的禁制,也是一种禁忌。 他有种感觉,他继续研究下去,会释放出一种可怕的东西出来。 第753章 禁制的尽头是禁忌(五) 那东西说不清道不明…… 就像是要唤醒一个可怕的东西。公孙阳要是再研究下去。 那东西会剥夺他的情绪,会剥夺他的情感,直至以他的身体为中心扩散出去,剥夺这片世界的真实。 对公孙阳来说,他是一个十足的野心家。 但要是研究出一些没法控制的东西出来,那他宁可把野心先藏在心里,继续等待。 可现在…… 时间已经不等人了。 十多年前,神灼卫掌司李月白登上了通迁岛,说不得就已经盯上了他。 现在的他,必须要开始进行他的计划了。 他思索少许躲着?司道:“好!我现在就可以帮你补全的你的身体,但你也要告诉我造神法剩余的部分!” 实际上,更早之前她他就已经搜集够了补全?司身体的材料。 “好!” ?司答应道。 …… 与此同时,幽州北海边的一处岸边。 李月白的身影出现。 在她之后,黄奎、魏无名等一众神灼卫少司的身影出现,此外还有无数名神灼卫的炼气士跟随他们身后。 李月白面具下的目光深邃,看向波涛汹涌的海面道:“此一刻开始,幽州北海,向北封禁八百里!八百里之内,凡是姓公孙者,一律斩杀!” 虽然目前还没有完全搞懂公孙家要做什么! 但李月白觉得,也没必要搞懂了! 但有件事她很确定,公孙家绝对不可再留! 也为了确保万无一失,不让公孙家有一个人逃跑,李月白也叫来了丘夫子和左永固。 一众玉司以上的炼气士就此开始施展手段,展开结界。 肉眼看去,幽州北海向北八百里的范围内一切东西都静了下来。 而这种精其实是不正常的静…… 毕竟,正常的海面时常都有起伏。可此一刻整片海面却变得如同一面镜子一样,平静的可怕。 甚至海域内的鱼类,或是海上的鸟类也感知到了什么一样,畏缩进了自己的领地内不再外出。 这边的动静,自是也引起了幽州本地一些炼气士的注意。 很快,就聚集了一批人过来。 只是当他们看到李月白等一众神灼卫的身影后全都变了脸色。 在他们的印象里,神灼卫至少有许多年不曾在世间出没了!可现在…… 这些人却直接封禁了海上八百里,他们要做什么? 而一些炼气士背后的家族话事人也在这时出现,对着各自家族的人发出了了劝告。 虽说神灼卫已然许多年不出世,可他们的热闹可不是谁能都去凑和看的。不关大劫的事,不关自己的事……最好就不要掺和。 甚至于,这些炼气士家族们也非常有默契的替神灼卫做起了掩盖,让海面附近的百姓察觉不到海面的异常。 通迁岛,公孙家的府邸内。 公孙离像是往常一样打理着家族内的一切,忽而有人急匆匆跑来对着他道:“少家主!出了一件怪事!” 公孙离俊秀脸上出现一抹不解道:“怪事……什么怪事?” 他看来者面色紧张,心中猜到这所谓的怪事应该不是什么好事。 “少家主,你有没有觉得今天格外的安静?” 那人说道。 此话一出,公孙离眉皱的更紧。 正如面前此人说的一样,今天确实太安静了。 除了他们通迁岛上有着各类造物发出的声音外,便一切都听不到了!尤其是,今天他听不到海面上的潮声了。 他像是意识到什么一样道:“快……通知老祖!” 但几乎就是他话刚说完。 下一刻,天空之上的云雾里,有着一众人的影子显现了出来。 见为首那人,中年人模样,一身玄色长袍,面若刀削,眼露杀意居高临下看着下方的公孙家缓缓道:“奉神灼卫总掌司李月白之令,诛灭北海通迁岛公孙家!” 他一身玄袍在风中猎猎作响,属于浩然炼气士修为的气息也向下方公孙家人压去! 他周身空间不断扭曲,将天空扭曲的阴暗,里面雷霆不时炸响,将他衬托的如同一尊阴暗的神明! 来者是魏无名。 下方一众公孙家的人感受着天空上那道可怕的气息,纷纷面色大惊! 公孙离对于神灼卫的来临是不觉意外的。 但他没有想到,对方会来的这么快!在老祖的预想中,李月白至少在二三十年时间内,对于使用造物石符找不出合适方法,才会过来。 或许到那个时候才会发现他们公孙家的端倪! 公孙家之中,有人也不乏会有人准备对魏无名出手! 虽说公孙家的子弟在禁制加持下,他们战力都很高!但是在绝对的实力面前,那点禁制的加持几乎显露不出多大作用。 魏无名只是看向下方…… 下方空间便一阵扭曲,那些有异心的公孙家子弟直接被扭曲成了一团肉泥。 这一幕,直接就震慑住了公孙家的弟子。 这个时候,公孙离脑袋还算镇定,他缓缓开口对着公孙离道:“这位神灼卫的大人!我不明白,你为何要对我公孙家出手?我们公孙家虽远在九州海外,可一直都安分守己!” “安分守己……真的如此吗?” 魏无名的眼睛带着审视看向公孙离。 后者则是装作什么都不知一样笑道:“哈哈哈哈哈……我竟不知神灼卫总掌司李月白为人如此腌臜!为了独吞我公孙家的造物石符,竟然想要灭我公孙家夺走石符!如此行径,传出去不怕天下人耻笑吗?这样的她,如何让这天下人服众?还如何有资格领导天下人对抗大劫?” 面对公孙离此话。 魏无名却显得很平静。 他冷笑一声道:“正是因为我们掌司大人调查清楚你们这些年做过些什么,才会想到灭你们公孙家!你们公孙家过去数百年间,研究禁制便罢了……为何还要从岛外抓人……敢不敢让本司派人去你公孙家的府邸下面挖上一挖?” 见公孙离不再言语。 魏无名又道:“只这一个罪名,你们公孙家不该死吗?” 公孙离没有言语。 他咬了咬牙道:“诸位族兄族妹,随我共御外敌,撑到老祖出关,他老人家一定会护佑我们安全!” “就凭你们吗?” 一道略显玩味的声音出现,正是一只的眼的黄奎。 他手中显出五色的雷光,顿时整座岛被五色雷光给笼罩,让这里化为了雷狱。 大半的公孙家内家子弟直接被这雷光给杀死。 只有一些修为较高和禁制之道颇深的人勉强从这雷劫中活了下来…… 有公孙家子弟中一代子弟看向黄奎等人道:“神灼卫的人便是如此不讲理吗?明明是你们掌司要强占我们祖传的石符,却反过来给我们泊脏水!多么可笑!” “好!今日,我们倒是也想领教一下神灼卫的手段!” 可说是这么一说,实际上他们明白,他们也只不过是在虚张声势。 对方目前也才只有两人主动,可已然让他们倍感压力。 甚至于他们有种感觉,无论是天空上的那个黑衣人,还是面前这个一只眼、凶神恶煞的胖子都没有出全力。 “可笑吗?那我就是要灭你们公孙家!你奈我何?”黄奎故意笑得像一个恶人,随后像是碾死几只蚂蚁一样,用五雷正法将刚才那几人给杀死。 随后,神灼卫之中的另外一位女性少司花自在出现,她浑身布满裂纹,裂纹处还有藤蔓花朵长出,看着很是诡异。 她缓缓开口道:“今日……公孙家一个不留!” 话音落下,无数神灼卫的身影就此出现。 一场单方面的屠杀就此展开。 几乎也只是过了一刻钟的时间,公孙家的人几乎就要被杀绝。 虽然公孙家因为禁制的加持,在外界也算是一个二流的上等炼气士家族。 可对上神灼卫,他们不会有丝毫胜算。 可即便是到了这个时候,那位公孙家的老祖似乎还是很沉得住气,不打算出手。 但隐没在半空中的李月白却不打算给他继续躲藏的机会。 她身前,往厄法相出现,一身诡异模样,发出狞笑的往厄法相拉起引雷弓对准了公孙家府邸的一个位置。 雷箭落下……化成了一团红色的雷火,其内充斥着形似断裂大手,长着嘴巴和独眼的生物不停撕咬着一切。 雷火消失,地上多了一个大洞。 只是大洞下显露出的景象,也吸引了众人的目光。 就见大洞下面,一个身形高大的巨人半截身体埋在土里,他的身躯似乎已然要与这座岛屿长在一起。 而在那巨人身边,则是摆满了各类的尸体。一条血河更是在巨人身边流淌着。 那些尸体又像是被刻意摆放成了一个特有的形状,可以看到有气在这些尸体上流转。 而此刻,一个面容俊秀的中年男人,却是显得镇定,在那些尸体身边不急不缓刻画着什么。 他正是公孙阳。 虽然众人不知道他在做什么…… 但感受着下方那巨人身上天井下世界的气息。 众人都变了脸色。 天空之上,魏无名面带严肃,眼中杀意更甚对着下方的公孙阳道:“公孙阳!你在做什么?你与另外一个世界勾结,这是大罪!” 他施展自己的手段,将公孙阳身边的空间变得扭曲。 但只是甲金修为的公孙阳却,显得一点都不紧张,他缓缓从怀中拿出一张石刻…… 将那石刻扔出去后,瞬间那石刻上的禁制展开将魏无名的手段抵挡了下来。 他甚至无视着魏无名对着?司道:“?司,只差最后一步,我便能为你造出身体!只是你答应我的事……” “那你先给我造出身体。” “我要想要造神法。不然,如你所见,我们一起死。” 公孙阳对着?司说道。 到这个时候,他依旧留了一个心眼。 当然,正如他所说,?司要是没有他给造出的身体,面对这些神灼卫…… 他们必然都会死。 “你在威胁我?” ?司发出咆哮看向公孙阳。 在他眼中,对方不过就是一个虫子一般的存在,有什么资格和他平起平坐? “呵呵,?司!你觉得我是虫子,可没有身体的你……又算是什么东西?也只是虫子。”公孙阳似乎知道对方在想什么一样,对着他道。 一边说,他一边不急不缓从怀中掏出一张张石刻抵御着周围的攻击。 他又道:“你可以继续犹豫,我也挡不住多久!除非我们都想死……” “好吧。” 迫于压力,?司答应下来。 他眉心处射出一道光,没入了公孙阳的眉心。 大量信息开始在他脑海中展开。 他嘴角露出一丝微笑道:“所谓的造神法,不如说是你们那边的修行方式……虽然和我们这边不同,但殊途同归都是求真!只是你们那边的求真,更容易一些吗?” 得到了他想要的答案,他在?司身前画下最后一道禁制。 瞬间,那些黑色禁制文子几乎就像是活了过来一样,爬上?司的身体,而后一个一个衔接在一起,如黑色锁链一样拉扯着那些尸体组合在一起。 一股可怕的气息开始在?司身上出现。 肉眼可见,他身体上那些长成的石块和青苔开始被抖落下来。 他苍老的容貌也在变得年轻。 ?司感受到,他的力量正在恢复。 随后,一尊巨人从地底站了出来,他周身布满灰色的鳞片,而灰色的鳞片长着的则是一只只布满血丝的眼睛,让人看着头皮发麻。 “我名?司,世上的一切本就是虚妄……世间万事本就该平和心态去对待。” 说着的同时,他身上那些鳞片全都竖起,露出下面的一只只眼睛。 他语气温和,完全不似之前暴虐,就好像这一刻的他可以包容万物。 在那些眼睛的注视下。 魏无名感受到,这一刻的自己……心竟然平静了下来。 平静到,他心中的杀意正在散去。 平静到,他愿意成为面前?司的信徒,甚至于变成他身体上的一只眼睛,常伴他左右! “装神弄鬼……” 李月白看着?司,左手中显出造神石符。 她向着下方一指,无数道铁链就此凭空生出,将那巨人重新给拖拽到地底下! 第754章 禁制的尽头是禁忌(六) 巨大的锁链将?司给砸回了地下。 但很快,?司又从地下爬了出来。众人感受到,他身体上的修为不停在增加,由浩然增长到寻真,再由寻真增长到化真巅峰,无限接近于真! 直到…… 他化为了“真”。 那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气息,仿佛这一刻世界上只有?司才是真实存在的,其他人或是物品都是虚假! 他身上那些鳞片再次竖起,露出鳞片下的一只只眼睛…… 那些布满血丝的眼睛,仿佛每一只都有独立的意识,盯上它们的人,所有的情绪都会转化为了一种平和。 平和到,你根本不想生出杀意,更愿意化成?司身上的一部分。 “我?司可包容一切!” 他缓缓开口。 说话的同时,他的身躯再度拔高,身上生长出更多的鳞片,只是那些鳞片之下并没有眼睛,但也似乎,这些没有眼睛的鳞片就是用来“包容”众生的…… 也是他话音落下。 他周身的事物,无论是人或是物体,竟然肉眼可见开始消失! 而他的身体上,则出现了更多的眼睛。 以他为中心,他周身的空间瞬间变成了虚无…… 仿佛在他的“包容”之下,这个世界正在变成他的一部分! 感受着“?司”身上真的气息。 有人露出了一丝绝望! ?司似乎也是察觉一些人的绝望开口道:“你们这个世界的人,穷尽一生也只为求真!可现在……我即是真!我将包容一切!” 他话罢,身上那股子平和气息越发浓郁! 而毫无疑问! 这一刻! 他便是真! 李月白却是感受着?司身上的气息,却是也察觉了一丝不对劲! 不可否认?司这一刻真的跨入了“真”的境界。可他的修为气息气息似乎并没有提升。 左永固似乎也看出了什么,随后他出了手。 他体内的浩然气凝结成了一根矛,随后他将这根矛投掷了出去! 矛自他手中飞出,迎风便长……直至化成一座山峰般大小,重重砸在了?司身上! 后者的半个身体就此被砸成肉泥!连带着半个通迁岛也被砸沉,沉入到了海中! “奇怪……” 左永固见状皱起了眉。 明明对方已然为真,可真实的情况却是对方就如纸糊的老虎一样,一碰就烂! ?司的力量……甚至都不如他! 可这样的?司却跨入了“真”的行列! 但很快,被砸成肉泥的?司一阵蠕动后很快复原再次站了起来。 “我为真……你们为假。镜中之影,固然能折出太阳的光辉伤到人的眼睛,但能杀死真人吗?” ?司开口说道。 李月白闻言,往厄法相现身,手中引雷公出现,对准?司就是一箭! 这一箭,将?司脑袋给打穿!可很快,?司又复原了过来。 李月白相继又将幽州十二神召出! 可无论将?司打倒多少次,对方都会复活! 就好像,他们根本无法杀死?司。 而后者则是通过他所谓的“包容”一切,在逐渐变强。 ?司此刻也再次开口道:“我毕竟是二十四行列之一,你们凭什么能杀死我?还有!你们这个世界,本就是假的!早就该在无数个岁月前灭亡……” “是吗?无法杀死你们?” 这个时候,却是左永固开了口。 他再次在手中凝聚出一根矛投掷了下去! 那根矛击碎了?司的一只胳膊! 可这次,?司的那只胳膊却没有马上愈合…… 直至几息时间过去,他的那只胳膊也没有愈合! 他感受到了一丝恐惧。 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司看着左永固开口道:“你是寻燚仙宗的人?那些家伙的人还没死绝吗?” 提起寻燚仙宗,?司的脸上露出了恐惧。 即便无数个岁月过去,提起这个宗门…… 他还是会感到恐惧。 曾经的无数个岁月里,从来都是他们发动大劫!可偏偏有个寻燚仙宗的宗门,主动打了过来! 那一战寻燚仙宗输了。 可同样那一战,也差点将他们那个世界给打崩! 也只有寻燚仙门的那些人,才会懂得杀死他们这些“真”的方法。 “你是为真……但你不过是在你们那个世界成的真!在我们这儿……我说你是假的!就是假的!” 左永固说着,手中再次凝聚出一根矛投掷了出去。 这根矛直接将?司的身体给洞穿。 紧接着,又是接连几根矛被他抛出!接连几根矛,将?司给重新砸入了地底,并将其固定在了地底下! 这个过程中,李月白也发现了,左永固握着矛的那只手上,凝结着“真”的气息越发凝实,仿佛,他整个人都可以是虚假的!但那只手可以是真的! 这就和李月白用燧火展开的领域一样,让自己体内修出的那一丝真,无限接近于真!但代价却是会让自己越发接近于虚无! 果然,她看到,左永固整个人看起来都变得透明了一些,仿佛他就要从这个世界消失一样! 但随即…… 李月白也想到了一个问题。 当初的莫老莫问清修为也没有到“真”,只能算是无限接近于真! 可他所爆发出的战力却是要强出现在的她和左永固太多了! 甚至于…… 他都可以击杀另外一个世界疑似“真”都存在!他是如何做到的? 李月白现在来不及细想。 她手中用燧火引动,体内那丝真的力量也被引动,随后她向着往厄法相一招手,后者手中的引雷弓出现在了她手中。 她拉弓对准了?司。 弓弦上,一道血红色的雷箭形成。但这道箭,不同于以往的箭!它显露出的也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气息。 但正是由于这股气息存在,它可以去接触已然为“真”的?司。 轰! 雷箭落下,它箭身上的光芒越发炽热,越发明亮……如一轮火红的太阳落入海中,通迁岛直接被吞没,海水更是沸腾起来,直接被蒸腾出一大片空白区域。 这一箭,直接将?司的身体给灼烧干净!留下了一颗头颅! 紧接着,李月白又是一箭。 这一箭将?司的头颅给顶在了海底!箭身上传来的炽热温度,不停蒸腾着周围的海水…… 从高空看去,就像是海平面上突然出现了一个巨大的深坑,可周围的海水却无法灌入其中。 而巨大深坑内不时有巨大的咆哮声发出,震动的海面上波涛滚滚。 “啊!寻燚仙宗!寻燚仙宗的人,你们怎么可能还有人活着!啊!” ?司的头颅发出惨叫声。 并且他试图将四周的残肢召集过来重新组合他的身体! 但可惜,在李月白这一箭的作用下,他无法做到这一点。 李月白也留了手,她故意没有杀死?司。有很多事情她都想要问他。 “所谓的真神就这样陨落了吗?” 就在此时,海平面上却响起了一道平静的声音。 众人寻声望去,却是公孙阳。 在李月白和左永固几番出手之下,通迁岛都化为了尘埃。可他一个甲金炼气士却活了下来。 纵然,他有着高明的禁制之术护身,可能活下来实在还是令人不可思议。 看到他还活着,海底深处,?司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一样道:“公孙阳,造神法我已经告诉了你!那也是我们那个世界的成真之法!你可以禁制之术入道,而后化真!以你的本事,你此前研究了造神法那么久,一定可以!你再救我……” “然后如你一样狼狈吗?” 公孙阳打断了他。 此刻的他灰头土脸,衣服沾满了灰尘,也显得狼狈。 可他的面容上依旧显得从容。 他单手一翻,一卷空间卷轴出现在了他手中。 这卷空间卷轴里,有着造神法造出“真神”的材料,是他早些年就搜集好的。 当然,所谓的材料,实际还就是禁制机关造物,其中也不乏前代一些炼气大能身体的一部分! 现在只要他愿意。 只需一步,他就可以化身成为?司一般的存在。 ?司看他拿出那卷卷轴,似乎也是猜到了公孙阳要做什么一样,大笑道:“哈哈哈……公孙阳你自诩天才,不可一世。可到头来,你还不是要靠我的造神法?来吧!化为真神,同我将这个世界颠覆!” 他语气中似乎也带着几分嘲弄。 好像料定了公孙阳最后也还是得靠他的造神法。 “是吗?” 公孙阳看着那卷卷轴,又看了看天空之上一众神灼卫身影。 他缓缓对着?司道:“成为真神……然后和你一样的下场吗?” 话罢,当着所有人的面,他将那卷卷轴抛入了大海。 随后他有些自嘲对着?司道:“如果我谋划了数百年,最后得到的东西不能让我无敌世间……那我宁可不要它!也枉费我聪明一世,会在一个废物身上费了这么多年!” 这些话似乎也有骂?司的意思。 后者闻言则是又咆哮了起来:“公孙阳,你什么意思?没有我!能有今天的你?” “我?那?司你提供了我什么呢?到头来,我要活还是要仰仗我最仰仗的禁制!” 公孙阳说着,缓缓解开自己胸膛上的衣服。 就在他胸膛上有着一道狰狞的伤口,几乎横穿他大半个身体。 而在那道伤口的周围则是密密麻麻分布有各种禁制符文。 他现在要做到就是要解开禁制。 禁制之下,是他曾经研究禁制失败的产物……也是禁忌。 或者说那已然不是禁制的范畴,而是某个存在的思想。 那道思想一旦打开,他们这个时代就可以宣判被终结了。 随后,他解开了胸前的禁制。 随着那道伤口蠕动渐渐打开。 一只苍白的手,从他胸膛伸了出来。 “你们这个世界为假……” 一道声音,或者说一道意志扩散了出来。 而在听到这句话的同时,李月白和左永固同时变了脸色。 别人可能不知道! 但他们却清楚,这句话,或者说这道意志代表着什么。 这句话就像是一句无声的宣判。 它宣判,在它意志笼罩下的一切是假的。那么……一切便都是假的,这一切包括情绪,包括你这一刻的思想,都将归于虚无! “我公孙阳研究了一辈子禁制……最后该是要留下点特殊的东西!” 公孙阳大笑着。 但随后,他脸上的笑容开始僵硬。 作为最先释放出这道意志的人,他自然第一个受到了影响。 “这个疯子……到底在禁制中研究出了什么!他爷爷的!”黄奎跳脚骂了起来。 而李月白和左永固这边震惊过后,也镇定了下来。 丘夫子这时提议道:“如果仙罗教主身体内封印着一个时代,那么那个时代应该也能封入进入一个人吧!” 这句话点醒了李月白。 左永固马上道:“我这便立刻回宗,带仙罗教主过来!” 现在的仙罗教主被关在云焱仙门的小世界内严格看管着。 可即便是左永固要去往他宗门所在的小世界,也要一些时间…… 这段时间内,又怎么办? 李月白想了想,对着左永固道:“左宗主,你速去速回!我有造物石符在身,应该能撑上一会儿!” 话罢,李月白一步踏出,下一刻便出现在了公孙阳身边。 李月白动用造物石符,一个又一个的束缚禁制和结界凭空出现,随后组合为一个个的阵法,将公孙阳困在其中,也困住那些将要逸散出来的意志。 趁着这个空档,李月白也观摩起了公孙阳身体上那些禁制符文,试图开始修复它。 一些符文已然被那道意志给侵蚀,但一些符文还算清晰,李月白逐渐将其修复。 公孙阳身体上的伤口便愈合了一些。 那道意志扩散的速度也被延缓了下来…… 可即便是如此。 李月白还是不可避免被这道意志影响到了一些情绪。 她感觉到,自己的一些情感开始消失了。 她首先感觉不到恐惧了。 或者说没有了恐惧这种情绪。 随后,她的一只手臂也开始变得透明化,有了消失的征兆。 她好像开始变得异常平静了。 但这种状态明显是异常的。 但似乎也是在这种状态下,李月白对禁制的理解更深了。 随后,她用造物石符造出了自己刚刚消失的一只胳膊。 第755章 迷雾重重 用造物石符造出来的身体,和原来的身体并没有太大区别。 至少对李月白来说是这样的。 可身体她可以用造物石符去造,可自己的理智和情绪,正在消失。 这可不是一件什么好事。 李月白也是第一时间告诉众人,不要向她靠近。毕竟,以她的修为去抵御这道意志的力量都很勉强。 更不要说其他人了! 李月白坚持了约莫一刻钟的时间之后。 左永固带着仙罗教主的身影出现了。后者一出现就骂骂咧咧道:“你们真当本教主是泥捏的不成?想捏就捏,杀打就打!” 看仙罗教主的模样,他似乎也是不知情的情况下,被左永固给带了出来。 只是待他看清身边的人是左永固后,他立刻变了一副模样笑嘻嘻道:“原来是您啊!要是您的话……想捏就捏吧!或者您说,要我变成什么形状,我自己来捏!” 他眼露谄媚。 这个世上,他原本怕的人是李月白,只是后来又多了一个左永固 左永固见他如此,看着也皱起了眉。 好歹后者的修为放到化真这个境界里也算是佼佼者。 但见他没脸没皮的样子,实在没什么骨气! 左永固没有和仙罗教主说明,而是拉着他就向李月白那边走去,然后将后者的胸膛划开了一道口子。 仙罗教主眼睛如此慌了,他大叫道:“左宗主,你这是要做什么?” 随着他胸膛上多了一道口子,一只苍白的手从他的胸膛伸了出来。 一股熟悉的意志,从他的胸膛也渗透了出来:“你们这个世界……本来就是假的!” 但由于仙罗教主本身的存在就是一种封条,那道意志虽然弥散了出来,但像是被什么牵拉着一样,弥散的比较缓慢。 李月白自然看到了左永固和仙罗教主。 她也没有言语。 或者说这个时候,即便左永固不说,她也知道接下来她要做什么。 她单手抓起公孙阳的尸体向着仙罗教主飞去,用禁制之术将公孙阳的尸体包裹压缩! 而后,她将之扔到了仙罗教主胸膛的那道伤口中。 随后她和左永固联合,将仙罗教主的身体给快速修复! 一场危机就这样被化解。 做完这一切,左永固开口道:“李掌司,既然现在已无大事,我便先押着仙罗教主回去了。” 仙罗教主的事情事关重大。 他不可能让仙罗教主在大庭广众之下待上太长时间。谁知道在哪个旮旯拐角还有过去某个历史上隐匿活下来老怪物。 李月白闻言也点了点头。 左永固带着仙罗教主先行准备离开了。离开前,他的目光看向了海底深处?司的头颅。 虽然他也想留下来有很多问题想要问?司…… 但他相信,李月白再问完?司后,事后会告诉他。 事情已然结束。但李月白没有让人撤去这片海域上八百里内的封禁。 她向着下方那颗头颅看去,对着身边所有人道:“诸位,还请你们警戒周围。” 下一刻,她的身影便出现在了?司的头顶。 她看着?司开口道:“你应该是那个世界二十四行列之一吧?” “关你屁事!你一个小丫头……啊!” 李月白身边往厄法相出现。 后者牙咧到耳根,对着?司的脑袋就可咬了起来。 李月白缓缓道:“阶下囚就要有点阶下囚的觉悟!你要是嘴硬,我可能很没有耐心,直接杀了你!” ?司闭上了嘴。 他在过去的无尽岁月里都被困在这么一个鬼地方,受尽了折磨,好不容易才脱困,但又被人给束缚住! 这种前后的巨大落差,让他变得格外惜命。 “是。” ?司回道。 “你的实力,算是二十四行列排第几?” “十九。” ?司对着李月白回道。 ?司的力量算是二十四行列里排名垫底的了。并且随口他告知李月白一件事情。 二十四行列。 除了前五,其他剩下的排名几乎都是在随时变动的。 “那排名靠前的都是些什么实力?或者你跟他们实力相比如何?” 李月白继续问。 “我……和前五名相比。我在他们面前算是蝼蚁!前五名的那几个存在,才算是我们那个世界的真神!” ?司回道。 李月白闻言皱起了眉。 “你说的真神是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意思。不知道为什么,或许是你们这个世界虚假的缘故。想要修成真,在你们这个世界很困难。或者说你们本来就是假的,根本不可能成真。但在外面世界,修成真却很容易。但是排在前五的那五个存在,他们的真是自己修出来的! ” ?司对着李月白说道。 自己修出的真? 这个说法有那么些意思。 李月白示意?司继续说。 后者继续道:“你可以理解为,我们修成真,是我们那个世界赐予的!因为我们世界本就是真的!但是前五的那五个存在,他们却是拒绝了世界赐予的真,而是靠自己修出了真!硬要说的话,便是你们这个世界的人,都是在靠自己去修成真!” ?司说罢,李月白却没有回答。 按照曾经莫问清的说法,要修成真,是需要一定媒介的,对于?司他们那个世界来说,他们世界是真实的,所以真实的世界便是那个媒介。 可现在…… ?司却告诉她,有五个人自己修出了真,就可以理解为是他们不依靠媒介修出了真! 这就和莫问清莫老的观点相悖。 因为严格来说,她在修往真的道路上,也以着燧火作为了媒介。 正是由于燧火,她修为才进步神速! 莫老告诉她修真需要媒介,可现在有人告诉她修真不需要媒介…… 她犹豫了。 似乎看起来后者才是一条正确的修行之路。她和莫问清在内的许多人都在这条路上错了,错的离谱! 想到这里,李月白有些气馁。 修真真的可以不需要媒介吗?难道这才是正确的? 不过很快,李月白否决了这个看法。 过去莫问清曾专门去过一趟天井下的世界数年时间。 今天?司告诉他的这些,莫问清也肯定知晓。毕竟在那个世界不算什么大秘密,算是基本常识。 如果修真不需要这条媒介的说法是正确的!莫问清早可以在那个世界就成真! 可是…… 他没有。 而是刻意将自己的修为压制在了化真巅峰! 从这可以说明,修真需要媒介的说法是正确的。或者说修真是需要参照物的。 这个参照物,必须是真正称之为“真”的东西。 而燧火,就是那个称为真的东西。 也是他们这个世界修真最好的参照物。 “难怪……寻燚仙宗的浩然正气是在模仿燧火!” 从这个角度去想,李月白突然明白难怪寻燚仙宗会创下这样一门修行法。 从靠近修真的角度来看,这的确就是一门至高的无上修行法! 人人都修真! 也难怪当年的寻燚仙宗生猛到可以主动去打另外一个世界。 现在,她已然开始尝试将浩然正气散布天下……那么假以时日,他们这个时代未尝不能造出一个寻燚仙宗? 李月白心头一热。 可随即,她想到仙罗家主体内封印的那道意志时,她心又冷了下来。 或许是有了这些想法,加上她接触了那道带有“真”的意志,她现在对“真”的理解更进了一步。 她现在可以肯定,?司所谓修成的“真”,其实是假的。 不如说,?司修成的真,就是一层伪装!只是看起来他是“真”。 按照这样继续推断下去,?司修成的修为是假的,那么他用来修真的参照物也是假的。 那么……?司修真的参照物是什么呢? 是天井下的世界。 这说明,天井下的世界也是假的!也是不存在的! “难道说,们这个世界才是真的?天井下那个世界以前是假的,只是过去为了变成真的那个世界计划了某种阴谋?将两个世界的真假进行了对调?” 李月白很快又想到。 不对! 但很快,她又将这个猜测给推翻。 他们这个世界应该就是假的!天井下世界也是假的!如果天井下那个世界已经对调成了真,为何还会有?司这种人修成虚假的“真”呢? 所以真相是,两个世界都是假的! 两个世界都为假,发动战争是为了什么呢? 是为了剥夺另外一个世界中“真”的那一部分,从而补全自己的世界吗? 可纵观过去无数次留存下来大劫的文献,天井下的世界更像是要毁灭他们世界,而不是剥夺! 那么……发动战争是为了什么呢? 李月白想到这里,忽然觉得思绪就乱了。 她心中开始产生一个荒唐的想法——假如有一天他们强大到可以灭掉天井下世界后,又会发生什么呢? 过去李月白所获知的一切信息,都在被推翻。 这让她思绪越来越乱。 直到,她的思绪又绕回到了仙罗教主体内的那道意志。 关于那道意志,李月白曾经想过,它大概率是天井下世界某位大人物发出的。可现在,李月白却觉得这个概率很小了。 因为那道意志明显是在“真”之上。 你修成“真”,也只是能有资格被它承认,而不被毁灭! 那么……这道意志又是谁发出的呢? 还是说存在一个第三方的世界? 有着第三方世界在默默注视着他们这两个世界的争斗? 不对。 李月白冒出这个念头,也随即被否决。 那道意志有着浓厚的天井下世界的独有的腐烂和血腥味气息。这又说明,那个发出那道意志的人就属于天井下的世界。 也如果真的有第三方世界,也至多就是穿越前的那个世界。 但关于那个世界。 不如说是他们这个世界和天井下世界交接的一部分,诞生出了那样一个小世界。 随后,这又回归一开始的问题,发出这道意志到很有可能是二十四行列排名前五的存在! 可太多的地方还是解释不通…… 她又问?司道:“你说有没有可能,你修成的真……其实是假的。我们两个世界都是假的?还有没有可能,有第三个世界?” “我修成的真……是假的?我们世界是假的?” ?司用一种特别的眼光看向李月白。 他不知道这个女人在刚才沉思那么久想到了什么。 但顿了顿他没有否认,开口道:“这个说法,我曾在排名前五的一位存在那里听到过!据说那位存在,在我们世界诞生之处,他就存在了。至于……你说的存在第三个大世界!这不可能!那位大人已然全知一切,这片混沌从来只诞生过我们两个大世界!混沌外面则是虚无……什么都不存在。” 顿了顿他继续道:“如果混沌内,还有其他世界,那也只是比我们更加低等的世界!只不过对于那些大人的言论,我不同意!我们两个世界从来都是一个真,一个假!” 如果是此前,李月白肯定对于?司嘴中“一真一假”世家的说法也深信不疑。 但现在,她不这么想了。 “关于公孙阳研究出的禁忌你知道多少?有没有可能是你们那世界前五的存在出手?” 李月白问向?司。 后者思索少许道:“不知道。但是有一点我告诉你!但我们这个世界,对你们从来都是想着直接毁灭!” 言外之意就是,能毁灭你们,为什么还要多此一举留那样一道意志? 不过关于那道意志,?司也提出了他的看法:“如果你好奇,我可以带你去我们那个世界看看?我会庇护你的。” 听起来是个不错的主意。 但其实一点都不靠谱。 跟着他去另外一个世界,不亚于是跟着一头狼直接回了狼窝,这和你偷偷摸摸溜进狼窝有着本质区别。 其后,李月白又问了?司许多问题。 但后者却是闭口不谈了。 他活了无数个岁月,有一点他很清楚。 他要是现在就把知道的全部说出来,等待他的只会是死亡。 不如故意说一半,吊起对方的胃口,然后闭嘴,这样活下来的概率就很大了! “如果你要是想要动用你们这个世界栖神道的手段,那我会先将自己的思绪打乱!”?司一改先前贪生怕死的模样,巨大头颅的嘴角上露出一抹笑意。 第756章 大劫始 “那你可以死了。” 李月白对着?司说道。 如果后者无论怎样都不愿说出他脑袋里的东西,那还不如去死。 留?司一条命,也相当于是留下一个祸患。 听到李月白这么说,?司也是有些惊讶!他未曾想过,李月白竟然会如此决绝,说杀他就杀他! 李月白没有再言,她拉动引雷弓,直接将?司杀死。 通迁岛的事就此结束。 接下来,她要为大劫的到来做准备了! 因为获得了造物石符,现在李月白可以做的事情就很多了。她可以用造物石符,再造寻燚仙宗时期的青铜剑阵。 不说一比一还原…… 但在造物石符的加持下,剑阵肯定能最大限度还原。 顺带,她还要做另外一件事情。 那就是将浩然正气的种子散布于整个世界! 至此,神灼卫再次隐匿于世间。 连带着北海上的那座通迁岛也跟着消失不见。 …… 时间飞逝,一晃二十年过去了。 二十年的时间。 天下安定,没有什么特殊的事情发生。只是这一天,大魏王朝的皇帝上天坛祭拜日月时,却发现了一件怪事。 原本明亮的天空忽然暗淡了下来。 紧接着,便是整个世界都陷入了一片黑暗。 再然后,天空变成了一片血红色,将整个世界映照的一片血红。 天空也渐渐发生了变化,就好像变成了一整块的巨大血肉,不停蠕动,好似天空之中即将有什么东西生出。 首先生出的是一丝丝的头发,其次是一只只的眼睛,然后又浮现出一张张脸的轮廓,那些脸带着贪婪和疯狂。 甚至于,可以听到那些脸发出的狞笑声和低语声…… 这是天井下那个世界的生灵搞出的动作。 但紧接着下一刻! 天空上猛然爆发出一团银白色的光芒,就见一轮明月缓缓在天边出现,将天空中的血红色给逐渐驱散走。 在明月之后,是一轮太阳显现了出来。相比较柔和的月亮,太阳散发出的光芒就相对霸道,它光芒散发出去直接将天空上的血肉给灼烧了起来。 此一刻,天空之上一半挂着月亮,一半挂着太阳。 日月同辉的景象,震撼着下方的众人。 很快天空又恢复了正常。 月亮退去,只剩太阳出现在它应该出现的白天。 在青州某处的李月白看着这一幕知道,若是不出意外,刚刚天井下世界的那些家伙们就想着要强行进入这个世界。 但遭到莫问清和李玄所化日月的阻挡。 天井下世界的生灵想要进入这个世界,不会那么容易! 最起码,他们不太可能从天空突破进来。 而过去大地乃是寻燚仙宗的仙人所化。他们想要进来也不会很容易。 所以…… 少有人居住的海面就会成为他们的突破口。 而一早前,李月白也在各个海域上用造物石符设下了禁制结界,再配合着燧火的力量,他们要突破也不会很容易。 至少未来的二十年左右,他们不会轻易来到这个世界。 但也只是二十年。 今天的这件事,更像是一件预示。 给众人一种警醒。 不过也是很有默契的,这一天诸多炼气士主动向着各个海域的方向去了。将来海中若是有那个世界的生灵出现,他们会第一时间同那个世界的生灵战斗。 也是在这一天之后。 整个世界,炼气士活跃了起来。 也得益于李月白过去自己和神灼卫的人布道浩然正气种子的缘故。现在,整个世间的人,体内都埋下了一枚浩然正气种子。 还是同一天。 各个炼气世家包括神灼卫们,将各自家传的炼气之法都刻在了巨大石刻上,散布于世界各地可供任何人观摩。 于是,整个世界都迈入了全民炼气的阶段。 已然走出云焱仙门的众弟子们看着这一幕,也是震撼不已。 李月白更是主动现身,为这个全民炼气的浪潮添上了一把火。她用造物石符也造出数个石刻,在上面刻下了自己在修行上的感悟,可供任何人观摩。 有了她第一个人这么做。 李月白的修为也在这一天正式迈入化真巅峰。 已然化身成中年僧人模样的明慧,也走出了闭关数百年的石洞,于这一天开始向世人宣扬他的佛法。 丘夫子则带着他新收的几个得意门生,驾车周游起了世界,所过之处,他必然将自己对浩然正气的理解尽数教授。 左永固也大开云焱仙门的大门,任何人都可云焱仙门的藏金阁观摩。 随后是黄奎一众少司、裴巧儿和孟念沫夫妇,孟不留,镜妖镜修缘的落宝宗门人们,以及画妖遗孤王新柔,一化帝和乾朝末代女帝,南蛮青鸩所在的八部们…… 一个个熟悉的人都出现,也行走起了世间。 于是,各地的炼气老祖们也纷纷游走世间布道。 可以修行炼气的人,修行的更加刻苦努力。 不能修行的普通人们,也一点不为大劫的到来感到慌张,尽力做着普通人能做到的本分事情。 …… 又一个二十年之后。 先是幽州的北海那里。 突然出现了一个旋涡。 漩涡出现之后,整片海水忽而就沸腾了起来,就好像是有什么东西要从海里面浮现出来。 随后,那个旋涡变成了一只巨大的血色眼睛。整片海水像是被染色了一样,瞬间变得血红。 那是那只眼睛流出的血…… 似乎是它第一个冲入进了这个世界。 但它也是第一个付出了代价。 随后那只眼睛迅速干瘪。 刺啦! 一只干瘦的手刺破那只眼睛,一个穿着过去旧时代衣服的人爬了出来。 他脸上带着木讷,观察着四周,显得像是一个傀儡。 或者说他本就是傀儡。是过去甘愿在大劫中自甘堕落的人,为了活命倒戈向天井下的世界做了傀儡。 那个世界的生灵虽然许诺了他们可以活着,但又剥夺了他们的理智。 只有在发动大劫的时候…… 他们的理智才会回归。 爬出眼睛的第一个人名为方如岩,是旧唐时期的人。那场大劫,他为了活命倒戈杀死了自己的家人,又向昔日的同胞们下了黑手,才苟延残喘活下一条命。 但他也就此变为了一具傀儡。 大多时候都没有自己的理智。 如今,他的理智回归,他贪婪的看着这片熟悉的世界,看着周围的一切忍不住大笑道:“只要再杀一万人,杀死这个世界一万人,主人就许诺我每隔三年可以取回一次理智!” 他眼中带着癫狂。 但几乎也就是他出现的第一时间,设在这片海域的禁制也被触动了。 他第一个被杀死。 可接着,那只眼睛中又有更多的人爬了出来。 咕咚!咕咚!咕咚…… 海水中更多的眼睛出现,眼睛中更多的人爬了出来。 “哈哈哈哈哈……我们可以有自由了!只要多杀几个人,我们就能自由了!” “是啊,我们被关了太久了!” “这个该死的世界,为什么就不能乖乖让我们多杀几个人呢?这样一来,我们就能自由了?” 一个个出现的人狞笑着。 曾经,他们也是这个世界的人。 但为了活命,他们已然将心灵扭曲,病态的认为,他们之所以被剥夺自由,是因为这个世界的存在。 “当真可笑!你们这些人已然堕落至此了吗?”海域之上,出现了一位白发苍苍的老人,见他身背三把剑,单手并成一指,一道剑气从他手指间发出,直接在面前的海域上切出一道口子。 肉眼中,出现的半数傀儡,直接被这一道剑气给灭成了齑粉。 “这是,白首剑师羿道成!” 有人认了出来,这是曾经乾朝万兴帝时期的那位白发剑师。 数百年时光过去,他的剑更为凌冽了。而他也已然迈入了浩然境! “老友,我也许久未见了!我也来!” 又见一位身材高大的道人出现。 却是于这世间消失了数年的空空道人,他手中也出现一把骨剑,剑身通体白色,幽幽燃着白色火焰。 这是曾经李月白使用过的“幽骨”。 他一剑劈下,又有数具傀儡直接被焚烧的干干净净。 在他们二人之后,却见一位倒骑着驴的青年,手中握着一把锈迹斑斑的剑也出现在了海域上。 只听的一道拔剑声响起。 又是一道凌冽剑气向海中冲去,海水像是受到强大力量压迫一样,直接向两边倒流而去,剑气更是将海里那些眼睛卷入其中尽数搅碎。 “真是后生可畏。” 羿道成感叹一句。 这个青年百年前他曾见过,当时他也只是玉司修为。却不想这么些年不见,他已然到了浩然修为,更似乎只差一步就能到寻真! “哦……现在这个时代,还有你们这些人吗?” 就见又有一道人影从眼睛里爬了出来。 海水里的那些眼睛虽然被剿灭的快,但生出的也更快。 出现的这人身上没有了傀儡的气息,似乎上是一个没有修为的人,给人的压迫感也并不强。 甚至于看到他的外貌,还有些惹人大笑。 便是他的头异常大,有正常人三倍的大小,偏偏这样就显得他的身体异常小,再配合他胖胖的脸,就有一种说不出的滑稽感。 察觉不出此人的修为。 这让在场一众人瞬间警惕了起来。 在观摩此人一会儿后。 有炼气士先动手,直接切开了他的喉咙。 可那人面对死亡,却又做出了个奇怪的动作,就见他嘴上的笑意更甚了,甚至于他刻意将自己身上撒出的血,撒在了杀死他的那人身上。 他笑道:“我很快就会再活过来,就从你的身上!” 话罢,他就此倒下成为一具尸体。 可刚刚杀死他的那人,尤其是身体皮肤上被溅到血的地方,迅速肿胀了起来,然后一张人脸生长了出来。 正是刚才被杀死的那个头大的家伙。 后者笑道:“我说过我会回来的。” 话罢,他就从那人的身体上迅速生长而成爬出。 那人则像是被吸干了浑身修为和生命,变成了一具干瘪的尸体。 头大的这个奇怪家伙,则获得了刚刚那人乙银修为。 他大笑着看向众人道:“你们只管来杀我……越杀死我的次数多!我越强!对了,我叫噬锈!” 说着他贪婪的看向在场所有人。 这让在场之人,又都不敢第一时间去贸然杀死这个家伙。 “哈哈哈哈哈……有意思!有意思!你说的最好是真的!” 一道突兀的笑声却在这个时候出现。 却见正是栖神道始下。 他怪异笑着,出现在了噬锈的身边。 后者起初是不在意的。他是天井下世界二十四行列里,排名第二十三。 虽然排名末尾,但离修成真神也只差一步了。 他笑眯眯看向面前的始下道:“你说……你能杀死我?或者,你有这个勇气来杀我,我可以给你一次机会。” “什么机会?” 始下俩上笑意更甚,甚至笑得有些病态,仿佛压抑了许久的东西接下来马上能被释放。 “你杀死你身后五个人,为给你活命的机会。”噬锈理所当然的说道。 对于面前这个世界的生灵…… 他们之中的大部分,在他眼中和蝼蚁都没什么区别,包括这一刻看着他的始下。 这个看着修为不怎样的小老头,能拿他怎么样? “来吧!你杀死我看看?” 噬锈展开了胳膊,做出一副赴死的准备。 “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蠢人。” 始下则是看着他,指着他笑的更厉害了。 一旁看着这一幕的空空道人一众人脸上则出现了怪异的表情。其他人对于噬锈或许没办法,但如果是始下的话…… 下一刻,始下割开了噬锈胸膛。 后者则是将自己的血故意洒在了对方的身上。 接着始下身上,一张噬锈的脸就此生出。 他笑道:“你说我蠢?现在我们来看看到底是谁显得更蠢!” 然后,他从始下的身体上生长而出。 可下一刻,他脸上的笑容就僵硬住了。目光之中,他虽然看不到始下了,甚至他本人的身体都化为了干尸。 但他的潜意识却有一个声音告诉他:“你其实始下,噬锈只是你的一个身份,你得想起来你到底是谁!” 第757章 佛门忘欲(上) “你真的是噬锈吗?你明明是始下!” 噬锈心中,那个声音再次响了起来。 第一遍这个声音响起时,他并没有在意,他只当是刚刚那个小老头死去之时施展的幻术 。 这样的幻术显得直接,又显得低劣。 他一点都没有在意。 可是当这个声音第二次响起的时候,他的潜意识发生了一些改变,一些陌生的记忆也从心底浮现了出来。 那些记忆起初陌生,可渐渐熟悉了起来。 直到他也认为自己是“始下”。 “不!不!我是噬锈!噬锈!不是什么始下!”他大出正常人三倍的脑袋上,表情显得扭曲! 他一把抓起身边的一个,疯癫傀儡问道:“告诉我……我是谁?” 傀儡不太明白噬锈为何忽然之间就发疯了,但还是唯唯诺诺回答道:“您……您是噬锈大人!” “对!对!我是噬锈!” 听到傀儡这么回答,他松下一口气。 可下一刻,他又对着那傀儡咆哮道:“不对!你在笑什么?你在得意什么?你是不是骗我了?告诉我!我到底是谁?” 傀儡被吓得瑟瑟发抖,但还是回答道:“您……您当然是是噬锈大人!” “胡说,我是始下!我是始下!老子明明就是始下?等等……老子……我为什么要说老子?” 噬锈愣在了原地。 他不算是一个斯文人,但也绝对不会用“老子”这种词对自称自己。 他只觉得,记忆似乎更加混乱了。 混乱到,他开始怀疑噬锈真的是自己的身份吗? 明明他就是“始下”。 “对!对!对!我是始下!我是始下!老子是栖神道始下!嘿嘿嘿嘿嘿!哈哈哈哈哈!” 他放肆大笑起来。 可在他身边不知何时又站着一个小老头对着他笑道:“你是始下?那我又是谁呢?老子才是始下。” “你是始下?那……那我是谁?” 噬锈看向那个小老头。 那个一切的始作俑者始下。 “老子管你是谁……你猜呗。猜对了没有奖励!” 后者却是嬉笑回答他道。 此言一出,噬锈脑袋更乱了,就仿佛一瞬间他的思绪到达了一个零界点人便疯了。 “是不是我杀够一万个傀儡,你就告诉我,我是谁?” 噬锈目光灼灼,疯疯癫癫看向始下。 后者则是笑回道:“那得看老子心情。” “那意思是我杀够了,你就告诉我是谁?”噬锈疯疯癫癫回头向着始下说道。 话罢,他便向着那些傀儡杀去。 由于他的修为摆在那儿。 于是,战局一下便扭转了过来,成了噬锈单方面向那些傀儡的屠杀和碾压。 这看得空空道人再看向噬下这个小老头的时候,倒吸一口凉气。 过于得益于李月白的束缚,栖神道的这些家伙还算老实…… 他们不敢想象,要是没有李月白的束缚,任凭这些家伙肆意祸乱天下,只怕不等大劫到来,就已然让他们头疼了。 但也就是噬锈将又一批傀儡杀完的时候…… 海面上又出现了一个巨大的漩涡。 咕咚!咕咚…… 海水像是沸腾了起来,一个浑身是血,全身破破烂烂,骨头外露,一头红色长发的男人走了出来。 这个男人,面容俊美,可偏偏浑身是血,有着一种说不出的诡异。 且他的身体正在以一种极快的速度腐烂着。 以他为中心,那股腐烂的气息腐蚀着一切,本就血红的海水发出了恶臭,连空气都散发出腐朽的气息。 他目光灼灼看着噬锈,皱起眉道:“噬锈,你又发什么疯?” 后者听到这个声音的时候,嘴里念叨道:“噬锈,这名字有些熟悉。这是谁的名字呢?对了,杀了你,你可以告诉我是谁吗?” 由于噬锈被始下给剥夺了身份和名字,所以他下记忆就显得混乱,根本就想不起自己是谁。 可潜意识当他听到面前这个血色长发年轻人的声音后,他却恐惧了起来。 似乎,这种恐惧是刻入骨子里的。 潜意识告诉他,面前的这个年轻人很可怕! “你说什么?你要杀了我?” 血色长发年轻人听到这话并没有显得生气,反而以一种饶有兴致的姿态看向面前的噬锈。 忽而,他伸出一只手臂直接洞穿了噬锈,抓住了他的心脏。 接着,就像是在泥地里拔出一颗心脏那么简单,噬锈的心脏被他抓了起来。 后者的血也直接溅射在了他的身上。 不出意外的噬锈的脸在这年轻人的身体上长了出来。 可那张脸却以着极快的速度在腐朽和衰老,直至消亡。 血色年轻人却没有在乎这些,而是又用另外一只手刨开自己的胸膛,将刚刚手里的心脏放了进去。 这时,众人才注意到,这年轻人的胸膛竟然是空着的,没有心脏。 心脏被放回胸膛之后。 咚!咚!咚…… 一下一下跳动了起来。 一个人的心脏本该是只有自己才听得到的! 可现在! 那心脏跳动的声音,却让在场所有人都听到了。且心脏跳动的时候,更有一些撕咬咀嚼声响起。 似乎这血色年轻人的身体,更像是一座牢笼,有什么东西正在咀嚼着那颗心脏。 这听的在场人头皮发麻。 随后,年轻人张开双臂,做出一副目呲欲裂的姿态抬头看向天空嘴中念念有词道:“凡万物生灵,都离不开水的滋润!无论是你们这个世界,还是我们那个世界都一样……所以,让我为你们下一场雨吧!” 他大笑着。 自他头顶上,一片血色的云朵生了出来,随后云越变越大,离海面最近的幽州区域下起了血雨。 雨滴落在地上,土地里一阵蠕动,一只巨大的血色眼睛,就那么从土地中挤出,之后傀儡们顺着眼睛爬了出来。 “让雨来的更大点吧!” 年轻人放声大笑。 但几乎就是那些傀儡们爬上陆地的时候。李月白设下的青铜剑阵也就此自主启动。 无数剑自虚空中四面八方生成,向着这些傀儡杀去! 而剑阵的锁敌机制,被李月白设定为了玉司境以上的修为就会触发剑阵,被直接杀死。 而玉司境修为以下都傀儡们,就需要一众炼气士们去出手斩杀了! 海面这边,那血色年轻人在召来一阵雨后,目光幽幽又看向了在场的空空道人等人。 众人注意到,他胸膛里的心脏不再跳动了。 就像是一只饥饿的野兽,他的目光幽幽看向众人。 这让一众人的心都沉到了谷底。 刚刚那般厉害的噬锈,瞬间就被此人给杀死!此人……又是什么修为? 而这方世界,当然又不止一片海域。 像是其他地方都海域,众人一也有所考虑,自然也有人提前埋伏了过去。 而此一刻其他的海域,说不得也有天井下世界的生灵出现。 面前的这个家伙,谁来阻止他? 人群之中,众人已然找不到始料未及的身影。后者作为乐子人,即便是应对大劫自然也是乐子人的心态。 哪里有乐子才会有他。 至少眼下看不到他的身影,众人会觉得始下觉得是这里没有乐子可耍了,自然他就走了。 此刻,这里修为最高的空空道人和羿道成选择了拔剑,做好了赴死的准备。 可很快,他们就会发现,自己的这个想法会有多么天真。 修为之间的差距过大,那是没法一下子弥补的。 瞬间,那血色年轻人便直接到了空空道人的面前。 已然反应过来的空空道人和羿道成却是发现,在这年轻人浑身散发的腐烂气息影响下,他们的行动竟然变得异常迟缓,就仿佛他们被禁锢住了一样。 而年轻人只是看了空空道人一眼。 刺啦! 他胸膛直接就被开了一道口子。 空空道人作为浩然镜的炼气士,生命力强大,自然不会就这么死亡,他的心脏就在他的胸膛内强有力的跳动着。 年轻人看着空空道人,就像是重复在噬锈身上做的那样把手伸了出去。 空空道人说不出是一种怎样的心情。 面对大劫他早已做好了赴死的准备,只是不想就这么窝囊的死。 至少在他的预想中,最起码要砍中对方一剑他才死也值当了。 可面前这个无能为力,什么都做不了的死亡太憋屈了! 锵! 一道剑气就此出现。 斩断了血色年轻人的一条手臂。 这让后者微微有些发愣。 “两位前辈!别愣着啊!快逃!” 就见人群里,有位骑驴的青年开口说道。 青年出身落宝宗,有着极佳的剑道天赋,也是浩然境界,以一把生锈的铁剑成名天下。 那剑身上的铁锈,也不如说是他修为和剑道的一种体现。 越是棘手的敌人,就会耗掉健身上的铁锈越多! 而现在…… 他手中那把铁剑,已然失去了所有的锈迹,散发着森然白芒。 可越是这样,他脸上的表情却越严肃。 显然,刚刚那一剑他出了全力。 可也只是仅仅伤到了对方。 甚至他怀疑,真的伤到对方了吗? 正当他这么想的时候,却见那血色长发年轻人断掉的那只胳膊一阵蠕动,重新长了出来。 “稍微大意了一下,竟然被你砍中了一剑。”血色长发年轻人看向了骑驴青年。 严格来说,后者根本没有伤到他。 下一刻,他瞬间出现在了骑驴青年。 瞬间,后者感觉自己的行动被禁锢了。 死亡的气息就此弥漫。 但也就在骑驴青年以为自己会死的时候。一把巨大的青铜古剑凭空出现,以迅雷之势直接将血色长发年轻人给砸入了海底。 这一下后者的半个身体都被打烂。 血色长发年轻人本人更是显得心有余悸。他很清楚,他要是再被来上那么一次不死也要重伤。 “哈哈……是李姑娘李掌司!” 空空道人脸上显出了笑意。可他话罢之后,足足几息时间过去,却并没有李月白的身影显出。 这让众人心中升起了不好的预感。 …… 南蛮极东之地的海域上,李月白自是通过剑阵察觉到了空空道人等人遇到的危险,于是操纵剑阵发出了一剑。 可正当她准备发出第二剑斩杀那血色长发年轻人的时候。 她面前海域也发生了变化。 一个身后长满了手,像是孔雀开屏那样的女人从海中出现,挡在了她的面前。 后者出现后,目光悠悠像是看了一眼天上的太阳开口道:“曾经的他,可是有望我们那个世界排入二十四行列前三的人!可惜……他却念着你们这个世界。在我看来,他可真是愚蠢!” “愚蠢?呵呵。前人放着大好前程不要,是为了薪火传承,让后人尽他未尽之事!前人牺牲自己,是为了给后人一个太平盛世。凭什么在你的嘴中就成了愚蠢?” 李月白冷冷看着他。 对面那女人则没有去反驳她,而是缓缓道:“这一次,我们一共来了七个人。但有一位排名在前五的的大让也来了!” “那你排第几?” “第七,我名褚芳。还有……为曾是这个世界的人!” “呵呵!那你更该死了!” 李月白看着对面的人,眼中显出杀意。 …… 而在幽州北海这边。 众人面对血色长发年轻人,心中很没有底。但每个人都做好了赴死的准备。 同样,血色长发年轻人再次出手了。 但这次,却是一个一身白袍的中年僧人挡在了此人的面前。 僧人双手合十缓缓开口道:“施主 ,鹤故要造杀戮?” “哦?是佛门的人啊?过去的你们不就是是缩头乌龟一样的角色!躲在普通人里!怎么现在有胆子出现了?” 血色长发年轻人似乎对于佛门的过去很是了解,出言讥讽。 中年僧人却不为所动。 僧人正是明慧。 之后,血色长发年轻人几次出手要杀人,都被明慧挡下。 这时,明慧开口道:“佛门修行讲究无欲无求。但贫僧是所修乃是忘欲!若为了这方世界可有净土,贫僧愿堕入杀戮地狱!” 说着,他身上的气息开始有了变化。 他的身体开始拔高,肌肉虬起,裸露在外的胳膊上,身上开始出现狰狞的纹身,甚至于连头发也长了出来。 就好像,他即将变成另外一个人。 第758章 佛门忘欲(下) 佛门心境的最高境界便是无欲无求。 但明慧认为,所谓的无欲无求从某种来讲也是一种欲望,你越是渴求无欲无求,越容易走火入魔。 于是,明慧开辟了另外一种修炼心境的方法,便是忘欲。 不去刻意想无欲无求这件事,而是选择忘欲。 而被忘记的这些欲望,便形成了他的另外一面。这一面,被他长久压制。 身为佛门中人,明慧奉行宁愿杀己,也不杀生! 显然,这样的他肯定是杀不了血色长发年轻人的。 于是,他需要唤醒另外一面。 眼下,他的身躯长成两丈多高,上半身裸露,纹有九条龙,肌肉扎实,披头散发,头上戴着一个佛陀头箍,一串人骨头颅制成的珠子挂在脖子上。 “施主!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不然……洒家便要送你回杀戮地狱了!” 他看向面前的血色长发年轻人开口道。 与先前明慧透出的宝相庄严不同,现在的他浑身都透着邪气。 “呵呵……和尚你倒是有点儿意思!” 血色长发年轻人看着对面的明慧,脸上露出了稍微认真点的神情。 话罢,他一步踏出。 下一刻便出现在明慧的面前。 同样的手法,血色长发年轻人将手向明慧抓去! 但后者的皮肉却显得异常厚实,他的手已然洞穿了对方的胸膛,可也只是流出了一些血,并未感受到对方心脏的存在。 “施主!洒家已然说了,动杀念是要下杀戮地狱的!” 明慧说着,一只手直接按在了血色长发年轻人的头上。 随后,他身上的九条龙纹身像是活了过来一样,竟然脱离他的身体显现了出来。 显现出来的九条龙,身上的皮肉却是迅速消失。最后,只剩下九条龙骨在天上飞舞,并迅速将血色长发年轻人给围住,形成了一座巨大的白骨牢笼。 牢笼之内,有饿鬼从浑浊的泥水中爬出发出咆哮,也有各色的恶人在泥水中挣扎,想要逃出,却被那些饿鬼又拉扯了回去。 白骨牢笼的一切,仿佛是地狱的一角。 里面恶灵肆虐…… 但唯独明慧站着的地方似是一方净土,根本没有恶灵敢靠近!更似乎他比恶灵还要恶。 “动杀念之人,自是要入杀戮地狱!” 说着,明慧拉着血色长发年轻人,就要与他一起沉入到这白骨杀戮地狱中。 但明慧的体型明显是要比后者高大的,待到后者被按入泥土中,眼前的地狱必然会消失。 到时候死的只会是血色长发年轻人。 而这片地狱是明慧心境和真的力量结合所化。 血色长发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半截身体被按入了地狱之中,他显得有些慌了,双手疯狂抓起明慧的胸膛。 后者的胸膛很快就被抓的血肉模糊。 但同样,他的胸膛就是异常厚实,无论你怎样抓,也划不开对方的胸膛。 眼见自己的身体已然沉入到胸膛的位置,血色长发年轻人也不敢再有丝毫保留。 随后,他做了一个奇怪的举动。 就见他将一只胳膊放到了胸膛的位置。 咔嚓!咔嚓!咔嚓…… 就听着他胸膛的位置传来了咀嚼的声音,就好像有什么东西正在咬着他的手臂。 也好像他的身体内部有着无数张嘴。 随着他一只胳膊的消失,肉眼可见他腐烂身体表面的各种伤口开始愈合。 他就像获得了巨大力量一样,身躯陡然从地狱的泥土中拔出来了一截。 似乎再用不了多长时间,他就可以从地狱中脱困。 同时,凝聚在他头顶的血云越积越厚,血雨下的越来越密集,更多的傀儡就此生出。 这些傀儡生出后,也第一时间向明慧这边的白骨牢笼中跑来。 试图分散明慧的一部分注意力。 但牢笼外,空空道人众人则是死守在牢笼附近,让那些傀儡怎样都无法靠近牢笼。 “呵呵……一个早就残破不缺的世界!早就该灭了!值得你们这样拼吗?” 血色长发年轻人也看出来了,明慧用出的这种困住他溺杀死他的方法,应该是支撑不了多久的。 明慧必定是要在限定的时间杀死他! 想到这里,血色长发年轻人笑得癫狂:“早就该灭的世界!你们为何要这么拼?” 血色长发年轻人名为血屠。 是他们那方世界,过去一具大人物的尸体上诞生出的。 他在二十四行列里排第十五。 说着,他的头颅发生了变化,嘴中生出了一排又一排的利齿,嘴角咧到耳根对着明慧就咬了起来。 但明慧的胸膛就是厚实的离谱。 即便血屠疯狂撕咬着,也看不见血肉之后的白骨。 明慧整个人更像是一座塔,巍然不动,再次拖着血屠向地狱沉去。 “你还能撑多久?” 血屠疯狂大笑着。 有一点他猜对了,那就是明慧确实需要在一定时间内杀死他。 但过了这段时间后,却不代表明慧就此力竭! 而且,他很大概率会失控! 失控之后的自己会做出些什么事情出来……他说不上来。 但有一点,他很清楚,失控之后的自己会无限释放自己的杀戮。紧接着,其他欲望也会跟着释放而出! 他心境内的几座地狱都会跟着出现。 那……绝对不会是一件好事。 “哈哈哈哈哈!你还能撑多久?” 地狱之中,血屠的身躯再次从沉溺的泥土中爬出来一部分。 他身上的力量似乎也在极速攀升。 以至于,让形成白骨牢笼的龙骨身上出现了裂纹 。 连带着,他头顶上那片血云也越发凝重。 终于…… 那些眼睛中,不再是有傀儡爬出。属于天井下世界的生灵也爬了出来。 那是一具具没有头颅的人,他们挥舞着双手,像是在寻找头颅,看到活物就会一窝蜂扑上去,将对方的脑袋拔下,放在自己身上。 这些无头人的修为至多就有丙铜修为的力量。 但这些无头人数量实在太多了。 一位乙银炼气士被围在其中。 纵然,他在乙银炼气士当中也算佼佼者了,可还是被一个无头人给抓住了后背和双手! 然后…… 另外一个无头人将他的脑袋拔下,放在了自己头上。 脑袋并没有很合适的摆在脖子的位置,而是偏向左边肩膀的位置。 随后,这只头颅的两只眼睛一阵打转后,活了过来,就那么诡异的以一种诡异的歪脖子扭曲姿态直勾勾看向了其他人,嘴中发出诡异的笑声! 除了无头人之外。 大地上,血色的云朵已然越积越厚,无数的血色雨水堆积在一起,在整片九州大地和南蛮之地上,形成一条又一条的血河。 血河上迷雾散出,一个个下半身是触手,上半身则是动物头颅的怪物爬了出来。 他们的修为也不高…… 甚至更低,只有丁铁的程度。 可他们生成的速度非常快。 而这个世界的绝大部分人,已然只是普通人,对上这些怪物,就是被单方面的虐杀。 被困在白骨牢笼内的血屠感受着外面的一切大笑道:“看看到底是谁困谁?等外面的人都死光了……你们做的这些还有意义吗?” 他放肆大笑着。 白骨牢笼上的裂纹则裂开的更多! 同时,明慧感觉到,自己的体内像是真有什么东西觉醒一样。 给他打感觉很不好。 纵然失控的他爆发出的力量会比现在更强。可无法掌控的力量,要是能杀死血屠还好说。 可要是不能呢? 明慧不敢去赌。 心中一沉,他像是做出了什么决定一样他道:“施主!那便同洒家一起沉入地狱中吧!” 他双手死死按在血屠肩膀上,施展出更大的力量。 二人就此向地狱中沉去。 并且众人发现,地狱的范围似乎正在扩大,白骨牢笼竟然也打开了一角…… 但打开不意味着释放。 已然浑身是血的明慧看着在地狱内的恶灵道:“去!替洒家在抓些人进来……我们一同下地狱!” 他脸上已然被血染红。 只有说话时嘴中的牙齿显得森白,显得震惊。 恶灵们听闻明慧要放他们出来,显得喜悦,又见明慧已然打开了地狱的一角,诸多恶灵第一时间便飞出了牢笼。 可同时,他们又发现在他们身上竟然有着一条又一条的锁链…… 很显然,明慧依旧束缚着他们。 恶灵们窃窃私语: “我说各位,真要听这秃驴的吗?我们过去被他束缚!现在可是我们逃跑的大好机会!” “要我说,我们跑吧!他现在被那红头发恶鬼给缠住了!正是我们脱身的好机会!” 对于恶灵们来说,他们被镇压在这间杀戮地狱太久了。 在这里,他们每日要忍受无穷无尽的饥饿,饿到快发疯时!他们只能吃了自己!可杀戮地狱里,不会让人死亡。 于是,他们再次重生,再次重复之前做过的事情。 在这间地狱,他们死不了,也没法活,只能无穷无尽忍受饥饿! 这简直就是生不如死! “想逃?洒家给你们脸了?” 长发的明慧显得异常凶恶,他一手拖拽住血屠,另外一手抓住一道锁链一拉,一只恶灵就被拉了回来,将后者直接按入了地狱的泥土之中,任其他的恶灵撕咬。 这次被拉回的恶灵没有死亡。 他就那么一边感受着饥饿,一边任其他恶鬼撕咬…… 偏偏无法死亡。 “不按洒家说的做!洒家有的是手段折磨你们!” 明慧咆哮一声! 诸多恶灵见此,或是拖拽傀儡,或是拖拽着那些无头人向杀戮地狱而来。 一道道的锁链就此也从牢笼中衍生而出,拉着这片海域上明慧所认为的所有恶人,连带着天空上的血云……同他一起下地狱! “你个疯子!你也要死吗?” 血屠慌了,察觉到了明慧似乎是要拉着他一同死。 “不能就让明慧大师就这么死了!” 空空道人也看出了明慧的意图。 众人齐齐出手向着血屠攻去,试图可以帮明慧分担一些压力。 锵! 听得一声剑吟声响起。 一道白光,从远处的西方而来。 这一剑没有太过花哨的招式,似乎一剑只为斩杀牢笼中的血屠而来。 在众人眼中,那道剑光极快,起初从远方而来,像是一根闪着白芒针被逐渐放大。 等到众人回过神的时候…… 那一剑就落在了血屠的身上,直接将他的半个脑袋给削去。 “是裴乔儿?裴家那丫头……” 羿道成认来出了来人。 见后者一身青衣飘然,面容俏丽,已然褪去了昔年京城纨绔子弟的玩世不恭,面对血屠只剩下冰冷的杀意。 而她的修为,赫然迈入了寻真! 昔年,她的修行天赋本来就高,只是大多时候因为贪玩的性子,使得她修为进步缓慢。 不过…… 她一旦认真,修为自然进步神速!加上又是李月白指点她剑术,她自然就修到了寻真。 血屠被砍掉了半个脑袋。 但人却并没有死亡。 他愤怒道:“真是什么货色……都能偷袭我吗?啊!” 他咆哮一声,试图脱身。 但被明慧死死按着,他根本无法脱身,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身体一点点没入土中。 现在,他也就只剩一个脑袋,和一只手显露在外面了。 刚刚裴乔儿那一剑虽然对他造成了一些伤害,但不至于就此让血屠元气大伤。 明慧想着,缓缓开口道:“所谓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这时,他的体型又发生了变化。 他再次变化为了先前那个儒雅庄严的白袍中年僧人。 他身上缓缓生出一轮淡淡的白光,像是喃喃自语,又像是在说给什么人听一样他道:“先行一步……诸位!让贫僧最后帮你们一程,帮诸位跨过彼岸,看见那一丝真!” 他身上,白色的光芒越来越亮。 整个人包括那间地狱,也开始发生变化。 地狱里的一切迅速收拢回明慧的体内。海域上,一大片血色就此被清空。 而他的身上则渐渐长出枝条。 直至……他整个人完全变成了一棵树。那是一棵通体皆白如玉一般的树,树上树叶飒飒作响。 这棵树,佛门称作菩提。 显化着他这一生修行的感悟。 那些感悟随着树叶飘散而去,落在众人身上,诸多感悟便直接出现在了众人的脑海中。 第759章 千翡湖 在明慧所化的菩提树下。 众人停滞了许久的修为都有了突破。像是空空道人和羿道成,他们二人的修为本就是临门一脚就可迈入寻真。 只是长久以来,他们在修行的方向上显得有些迷惘。 如今被明慧一指点,他们自然而然就突破了。 甚至于他们这一突破,尤其是真切感受到“真”为何物后,他们对于迈入化真,也有了自己的感悟。 也许,用不了多久,他们也会迈入化真。 除开他二人收获最大外,其他人收获也不算小。 裴乔儿感受着明慧对于“地狱之说”的感悟,她对于自己的剑道有了更深的见解。 剩下的人,修为不是又进一步,便是对于自己的修行之路有了长远的看法。也许,他们只需要一场战斗,就可将这些感悟融会贯通。 众人修为都有所进步…… 可心情却显得沉重。 在打劫开始之前,众人谁都会觉得一定有人会死。只是没有人想过会是明慧。 这位佛门出身的僧人,过去大劫时躲了不知多少世。 这一世,他没有选择再躲。 而是为佛门开辟了一条新的道路。也许,这场大劫之后。世间会有诸多自称佛门的人出现,去践行明慧的理念。 北海之上的血云本是被明慧给驱散了。但现在,随着他身化的菩提树消失。血云又一次在北海之上迅速聚集起来。 哗啦啦! 血色都雨倾盆而下,将海水染的一片血红,使这片世界看着异常压抑! 诸多的傀儡,和天井下世界的生灵也再一次出现。 众人明白,他们的战斗并没有结束。 …… 淼州和溪州二地。 是九州之地中,水域最多的两块地方,尤其是溪州,有的河流聚集在一起形成大片的湖泊。 其中就以溪州之地的千翡湖最为出名和面积最大。 千翡湖,严格来说是众多湖泊集合在一起的称呼。雨水不足时,大大小小的湖泊,从远处看去就像是一块块摆放在地上的翡翠,而雨水足时,湖泊之间又会联系在一起,从远处看去就像是一块巨大的翡翠。 本来,大劫刚发生之时,几方海域都有人前往镇守和埋伏。 这里是无人在意的。 但李月白思索再三,还是号召一部分人来到了这里。 其中驻扎在这里的人就有黄奎和魏无名。 但至今为止,这片湖泊都显得安静,它的湖水依旧清澈。 神灼卫之中有个三十六行令司出身的人,对着黄奎和魏无名道: “二位大人,大劫已至有几个时辰了!我们就在这里干等着不成?” 其实所有人都注意到了,他们附近的天空正在逐渐变红,空气中更是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 虽然他们这片地方被血云覆盖也只是时间问题。可在那之前,他们就在这里干等着不成? 他此话一出,其他人也发言道: “是啊!两位大人!我等既是神灼卫出身,就该身先士卒杀在最前面!现在……我们等着又算什么?” “这事后让其他人如何看我们?” “说我等躲在后方,什么都不做吗?” “这……二位大人,你们发个话!我们立马就冲到最前面!” 但无论众人怎样说,黄奎和魏无名都没有言语,依旧显得沉稳。 他们很清楚。 李月白绝不会是什么临时起意,让他们来这处地方守着。 一定是她意识到了什么。 而不远处,众人又见丘夫子的身影也出现在了这里。 众人见此,更加起了议论: “怎么……丘老先生也来了?这地方没什么可守的!为什么他老人家也来了?” “是啊!这处地方有什么可守的啊!” “他为什么也来了?” 众人议论着,越发不能理解李月白为何要他们镇守此地。 但黄奎和魏无名看到后,心情却显得更加沉重了。连丘夫子都来到了这里,这说明待会从这片湖水中走出的东西会非常棘手。 而在丘夫子到了之后。 一抹红色的残影也在天空之中出现。 那是个一身红衣的美艳女子,五官精致,身材高挑,只是美中不足的是,她的一双手却是坑坑洼洼有着诸多疤痕,像是常年握着武器战斗与人拼杀造成的。 来者,是黄奎一个在大劫之前很想去见一面,却始终又没有去见的人。 那人是…… 上官轻舞。 她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她出现在这里要做什么? 她是来报仇的吗? 黄奎发觉自己的心思有些乱了。对他而言,这么些年什么大风大浪他都见过了,活得越久,他也变得越发稳重。 只是…… 他每每看到这个女子,还是会有些心乱。 多年不见,她的修为依旧停留在玉司阶段。实际也只差一步就能突破到浩然境界。 而他却只差些契机,就能突破修为到寻真了。她,似乎总慢他一步! 丘夫子和上官轻舞来到这里后, 后者却是径直走到了黄奎面前,面色冰冷道:“我有话要说……” 丘夫子和魏无名都知道黄奎和这女子的恩怨,自然走开,给后者二人腾出了一些地方。 再次看到这位红衣女子。 黄奎觉得,她和记忆里并没有太大差别,依旧显得那么冷艳,那双看向他的眸子依旧显得冰冷,掩饰不住的充满杀意。 似乎下一刻她就会爆起杀人。 黄奎不知想到了什么,先开口道:“这些年……还好吗?” 他听说了这些年上官轻舞创立了一个“苦情道”的宗门,专杀天下间的负心汉男子。 再然后,这些年,便总有号称“苦情道”的人暗杀他,但没有一次暗杀成功。 黄奎不知道自己算不算是负心汉。毕竟,她对他而言,好像一开始就没什么感情。 但严格来说……他更多就是一种单相思。又或许,对面的这个女子曾经也在某个阶段对他产生过好感! 可后来,随着上官家的覆灭。 那些好感也便烟消云散了。 黄奎长叹一口气,本想叫她一声“轻舞,这些年还好吗”。 但他话到了嘴边,却又无言以对。 他又有什么资格去亲昵的叫她名字? 最终,他开口道:“你……这些年还好吧?” “你觉得……我来这里是和你叙旧的吗?”上官轻舞冷冷回他道。 “你是来杀我的吗?” 黄奎问道。 这个女子会找上他,只会有这一个理由。 “当然。” 上官轻舞回道。 顿了顿她继续道:“我得承认,我修行天赋确实不如你,再这么耗下去。也许,我永远都报不了仇。又或者,会死在这场大劫里。” “所以,我在这次大劫之中,等一个合适的时机出手。” “所以你会落井下石吗?”黄奎看向她又道:“那你就不该提前告知我这些。” “你姑且可以这么理解吧。不过眼下共渡大劫,我会暂且放下我和你的恩怨。”上官轻舞又道。 她的这番话,说的有些奇怪。 似乎是正如她所说,为了大劫她会放下那些恩怨…… 可她明明又说了,她会在合适的时机落井下石! 她……到底想做什么? 黄奎想不透。 上官轻舞在说完这些后,便走开了。 就这样,众人又开始等待了一段时间。 直到这片湖泊上面飘满了血云,湖泊之外的地方已然杀声震天,杀到血流成河…… 这里依旧没有什么变故。 这让一众人越发显得没有耐心。 有人站出来对着黄奎和魏无名道:“二位大人!我们还要等待多长时间?继续等下去?” “二位大人!我等不了了!我宁愿战死在外面!也不要继续待在这里,做个懦夫!” “弟兄们,随我走!” 有人开口,一众神灼卫便显得有些按耐不住了。 “想走的人,我会第一个出手杀死你们!留守在这里不止是我的意思,更是神灼卫掌司的意思!” 魏无名冷冷开口。 对于李月白的推测,他是绝对不会怀疑的。 她说这里很重要。 那真的就很重要! 众人眼见魏无名一副杀人的模样,没有再言,只好折身返还 。 可随后,魏无名又道:“诸位,希望你们刚刚说的话不是假话!要死!也是战死!” 咕咚!咕咚!咕咚…… 忽而,原本一直都很安静的湖泊,此刻沸腾了起来。 一大片的血云,也忽而飘向这里,下起了血雨。雨水汇聚在一起。 让湖泊连接成一个整体,湖水也跟着迅速上涨! 一只只血色眼睛,从湖底漂浮出现。 眼睛内,一个个的傀儡爬了出来。 此外,湖泊中央,一只一张巨大的嘴巴生出!嘴巴内生有一排排的牙齿,但在牙齿之后,却是一大片的黑暗。 嘴巴里有风吹出…… 也好像有什么东西即将从那里出现。 随后,众人之中丘夫子最先变了脸色! 这嘴巴不如说更像是一个强行打开的通道,让另外一个世界的生灵,可以更容易来到这里。 而且,已然在这嘴巴里感受到了一丝恐怖的气息。 他几乎可以肯定,嘴巴里有着一个修为远在那个自称是“褚芳”的女人之上。 而那个女人,丘夫子从李月白那里了解到,在二十四行列里排第七。 而修为在那个女人的存在,绝对是十分恐怖的东西! 那个女人还说过,他们世界有前五的存在也会在这次大劫出现。 那么…… 会是指眼前通道里的这个家伙吗? 还是,这是另外的一个家伙? 但无论怎样,都不能让这个东西出来。 随后,黄奎和魏无名也感受到了。 魏无名先是用自己的扭曲力量,强行让嘴巴附近的空间扭曲,然后让这张嘴,以一种扭曲的姿态闭上了嘴! 可很快,诸多的傀儡就跑到了这里,用他们的身体强行将这嘴巴给砸了开来。 此外,诸多傀儡之中。有那么几具傀儡显得很不一样。 便是他们长的一样,就像是一个模子里印出的。 其中一人像是接受到了什么命令一样,对着身边和自己长的一样的人开口道:“有位大人,想要来到这个世界。我们需要做的便是让那位大人顺利来到我们这个世界。之后,那位大人会许诺我们自由!是真正的自由!” 听到自由! 几位傀儡眼中都是一亮。 对他们来说,这个词真的是太奢侈了!是想想都觉得奢侈的那种。 无数个年岁里,他们的理智被封闭剥夺,就那么看着自己的身躯腐朽。 这简直就是一种绝望。 现在,有位大人许诺给他们自由,他们自然兴奋。 而先前说话的那人继续道:“我们是要努力点了……说不得还会得到另外一个世界的身份。” 这一连长着一个容貌的的五人都姓张。 就和外人看到的,他们是五胞胎。 并且这五人在属于他们的那个时代里,还曾是大劫时统领一方的大人物。 可惜…… 大劫给他们的感觉太恐怖了。连强他们几个档次的人,都死在大劫里,何况他们呢? “呵呵,不知如今的时代,还有什么算得上人物的存在?” 张家五兄弟里,张家老大开口。 他们的修为,差不多都是浩然,差一点寻真的程度。 五人合力,也倒是能和寻真修为的炼气士一战!甚至于击杀! 在他们看来,这个世界相较于上次,大劫发动还不超过五百年,诸多的大人物肯定都死在了上次大劫。 这次大劫,应该是没有什么人物了。 可正当他们这么想的时候,一把黑色的戒尺却是已向他们打了! 那把戒尺在空中放大到山岳一般大小!明明移动速度不算快,可诡异的是被它锁定后,竟然无法移动。 于是,他们只能眼睁睁看着那把戒尺打来。 并且,他们感受到了死亡的危机。 他们有种预感,若不做出些什么,这一戒尺下来,他们必死! “五弟!大哥只能先委屈你了!” 就在那戒尺即将落在头顶上时,张家老大咬破了自己舌尖。 而兄弟五人当中,就见一人的身体像是充了气的皮球一样迅速变大变圆,然后堵在了其他四人身前。 咚! 戒尺落下,将五人直接拍入了地面。 戒尺飞走,却见刚刚化作皮球一般的人已然被拍成了齑粉,而剩下四人虽然活着,可也受了不轻的伤。 第760章 需要跟你们讲道义吗?呸!(上) 张家五兄弟眼见他们之中的老五连个尸体都没留下,脸上的神色显得难看。 “五弟……你虽死,但哥哥们都会记得你的。”张家老大开口说道。 “呵呵。还知道刚刚死了的是你们兄弟?刚刚为你们挡死的时候,你们怎么不念他是你的兄弟?人之虚伪莫过于此!业不愧是能自甘堕落,沦为傀儡的人!” 丘夫子在他们面前出现,出言讽刺道。 说着,他手中戒尺再次拿起就要拍下! 剩下的张家四兄弟明白,眼前的这位老者修为远在他们之上,他若是再出手一次!他们必死! 轰! 戒尺自丘夫子手中飞出,化作山岳一般大小笼罩在张家四兄弟头上。 也就在此时。 却见一个周身都笼罩在盔甲内的人突兀出现,硬生生扛下了头上的戒尺。 见这人穿着一身厚重的盔甲,周身布满阴影,让人根本看不清他长什么模样,唯有两只眼睛显露在外面,散发着诡异的红光。 而他裸露在外的皮肤,也用着黑色的布条包裹着。 张家四兄弟眼见这人出现却是面色一喜道:“罗韫大人!” 罗韫(yun)却是没有去看死人,而是对着那四人道:“这个老家伙我来收拾,你们去负责打开通道!如果事成,我可以许诺一个我们的身份!以后……你便是我们的人!” “大人!果真如此?” 张家四兄弟闻言大喜。 “果真便是果真!我有什么理由骗你们吗?” 罗韫又道。 似乎他只是外表看着诡异可怕,人还是很好说话的。 而同样,罗韫属于二十四行列。 并且他排第十六。 他看向丘夫子缓缓道:“老先生……如你所见。你们这个世界对上我们是没有胜算的。何不就此加入我们?事后,我还可以保举你成为我们世界的人。” 这些话丘夫子听在耳中觉得新鲜。 因为以往很少有天井下世界的人,主动会收买他们。 反倒是那些自主临战倒戈的人都成了傀儡。 “呵呵。就只是这些?” 丘夫子笑了笑回道。 “老先生若是修为不俗,也可成为我们二十四人之中的一人。” “可你们二十四人不是已经满员了吗?” “那自我排名之后,可随意杀掉一人。” 罗韫对着丘夫子许诺道。 成为二十四行列之一,这样的筹码,算是给的很足了。 这更加佐证一点,通道里要出现的那个家伙,绝对是对方世界了不得大人物,很可能就是排名前五的人! 但丘夫子似乎显得并不满足,他摇头道:“我觉得我修为在你之上。” 闻言此话,罗韫倒是没有生气他继续道:“老先生你认为……你的修为在我之上吗?那事后我们可以切磋一场,若是真的如此,你排我之前也没什么。” “只是排你之前吗?” “不然呢?老先生想要更前面的位置。” “做第一也未尝不可啊!” 丘夫子笑回道。 听到这里,罗韫明白了对面的这个老人只是在拿他开玩笑话。 可即便是这样,他依旧没有生气。 他说道:“那……老先生,如果是这样,我便只能杀死你了。” 虽然说的是杀对方,但也没有真正生气的意思。 丘夫子没有磨叽,手中戒尺召来,接连便向着对方砸了下去。 咚!咚!…… 戒尺就如一座巨大的山岳,飞起又落下。如此几个反复后,周围的山地都被拍平。 可偏偏…… 戒尺之下的罗韫冰没有受到什么太大的损伤。 “老先生……如果你只是这些本事。那你真的不是我的对手。”罗韫说着,单手一招一杆血红色长枪出现在他手中。 随后他做出一个冲刺的动作,将枪向前横刺而出。 丘夫子见此,连忙召来戒尺挡在身前,可连人带着戒尺直接都被撞飞了出去。 丘夫子意识到眼前的这个家伙确实是有些棘手的。当下,他也不再保留,体内浩然气涌动,手中的戒尺变为了一把黑色的剑 。 那把剑其貌不扬,黑黢黢犹如烧火棍一样。 但罗韫却在这把剑上感受到了一些不一样的气息。 丘夫子握剑而来,便向他刺来。 这一剑的速度,看着并不显快,甚至还有些慢。 可就是这慢悠悠的剑,下一刻却是已然到了他身前,将他的身体给刺穿。 就仿佛这把剑,偷走了他的一部分时间,所以这看着很慢的剑,其实又变得很快。 刺啦! 这把剑划开罗韫厚重盔甲,在他身体上开出一个大洞。 可罗韫并没有倒下,甚至于连血都没有留下。他的身体内依旧被阴影笼罩。接着,又看他,他身体破损的地方,有黑油油、一绺一绺的东西流淌了出来,那东西像是某种生物同样长着红色诡异的眼睛。 且丘夫子更是听到这些东西发出了语言: “兄长,这是要放我们出来了吗?” “这是要放我们出来透气吗?” 这些生物就如触手一样,在罗韫的身躯上爬来爬去! 而刚刚还显得很有礼貌的罗韫,忽然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冷言道:“我有说过……让你们出来吗?” 说着,他抓起一条就就将其举了起来。 随后就见他脸上的阴影褪去,而他的脸赫然就是一张皱皱巴巴怪物的脸。 脸上也只有一双猩红的眼睛,和一张圆形长满利齿的嘴!随后,他将刚刚抓起那条黑油油的东西吞入了嘴巴里! 到了这里…… 很明显。他根本不是人,就是这一类生灵的集合体。 诸多相似的触手一样的东西聚集在一起,才勉强有了一个人的模样。 到了这里,丘夫子心中的一些疑惑也算解开了。 先前他觉得这家伙彬彬有礼,用的招式也很普通,没什么邪意的地方。现在看来……是他本身就是诡异的结合体! “刚才我不想杀你!老东西……现在我想杀你了!你知道你刚刚做了什么吗?你差点把他们放出来!这群蠢货,虽然名义上都是我的兄弟,可它们只有在我的肚子里才会发挥它们最大的价值!” 罗韫说着,再次提起枪向着丘夫子杀来。 只是这个时候,他整个人却是显得异常恐怖!那些黑色的触手再一次从他身体到各个地方钻了出来,就那么黑黢黢挂在身上,各个眼中散发着诡异的红光! 他身边开始变得阴风阵阵,恶臭、腐烂……一股子诡异的气息从他身上冒出。 咚! 他从半空而下,将枪抛出,与丘夫子手中的剑撞在一起。 可随后…… 那把长枪也发生了变化,它表面的血红色褪去,一条条黏腻黑色触手一般大的东西顺着剑从丘夫子身上爬去。 丘夫子体内浩然气涌动,化作火焰将爬在自己身上的黑色东西给灼烧干净。 对面的罗韫则就显得更怒了。 他狞笑道:“你把它们放了出来!它们现在想重新找个宿主都不行吗?你该死!” 这次,他话语里的杀意不再掩饰。 “杀!杀!杀!” 那些爬在他身上都黑色触手也发出诡异的笑声。 但丘夫子随即也道:“你的手段大概也就这些了吗?你能施展几次?” 他身上浩然正气涌动,又是一剑劈出。 直接在罗韫身上砍出了一个巨大口子。更多的黑色触手跑了出来。 随着黑色触手一阵涌动,倒是也在它们之下露出了另外一具躯体。 那具躯体干瘦,浑身都是恐怖的伤痕。 即使这样,这具躯体却也没有死,他只是有气无力看向丘夫子道:“我……我罗韫!没有投降……只是被这些邪祟附身,生不如死!求你,杀……杀了我!” 似乎他也是曾经某个大劫中的大人物。 但战败之后,他被这些诡异的黑色触手一样的东西给寄生了。 随后,这具躯体便又被密密麻麻的黑色,和混杂在里面的诡异红眼给覆盖了。 丘夫子看着这一幕,既为这位叫罗韫的人感到同情,同时也生出些许怒意。 这人都已然败了!那么你可以直接杀了他。 但却故意留着他不杀,而是让他生不如死! 想到这里,丘夫子体内的浩然气涌动的更加剧烈,连带着他手中的黑剑也带着一股炽热! “你在愤怒?哈哈哈哈哈……放心,很快你就是我们的新宿主了!” “罗韫”狞笑道。 丘夫子没有开口。 这世上总有些道理是没法讲的。于是……便要打到对方认为你是对方 。 这句话他从前觉得是真理,现在依旧是。 他剑转,数道剑光冲天而起,将这片区域都血云冲散开。 一道道剑影落在罗韫身上,将他的身体洞穿撕裂,直至后者越发没有了人的形状。 …… 而在另外一半,“罗韫”和丘夫子战斗着。 那原本闭合上的嘴巴,却是又被张家四兄弟打了开来。 魏无名见此,则是动用自己扭曲的力量,将那张嘴巴再次给扭曲闭合,并且同时将张家四兄弟中老四的一只胳膊给硬生生用空间扭曲的力量扯断。 “你们觉得,今天我会让你们打开通道吗?” 魏无名眼神冰冷。 他最恨反复无常、临阵倒戈的小人。 显然这张家四兄弟就在这个行列当中。 魏无名说着,一步踏出就要靠近已然被他伤到的张家老四面前,打算乘胜追击杀了他。 似乎,这张家四人,因为老五死了,原本他们的战力也就下降了一大截。 可就在此时魏无名却注意到,张家四人中的老大却是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像是什么奸计得逞了! 随后,他才注意到。 不知何时,这张家兄弟四人已然将他包围在其中,四人各自摊出手掌露出一个古怪符文,这使得魏无名的行动受到了限制。 这意味着,他成了一个活靶子,接下来张家四兄弟要杀他,会非常容易! 轰隆! 但随后一道雷光落下,却是直接将张家四兄弟中的老四给击毙! “你们四人是当我是空气吗?” 黄奎缓缓开口。 张家四兄弟中还活着的三人,这时看向魏无名却见他脸上慌张的神色消失了。 显然,他们在布局。黄奎和魏无名也在布局。 一开始魏无名选择去吸引,刻意显露自己的修为,让张家四兄弟以为他便是这里修为最高的那个。 这就让他们忽略了黄奎。 于是,便有了刚刚发生的一幕。 黄奎何魏无名很清楚,这张家四兄弟修为都不算低,和他们也相差不多,正常的二对四很可能会吃亏。 现在,张家四兄弟中的一人死了。 剩下三人黄奎和魏无名也就好应对了。 但这个应对,也就仅仅只是好对付。 若是正常的战斗厮杀,他们当然可以有时间和张家剩下的三兄弟耗。 可现在…… 更多的傀儡爬了出来。谁知道后续还会不会有类似张家五兄弟都傀儡出现,稍有疏忽,那通道便会被打通。 后面的变数太多了! 张家三兄弟眼见自己之中又死了一人,脸上的神情显得异常难看。 张家老大开口,面色阴沉道:“你们这个时代,便是用的是这种偷袭人的手段吗?” “对付你们这些傀儡,需要讲道义吗?就何况你们,就是群有爹娘生,没爹娘养的东西,和你们讲什么道义?你们也配?” 黄奎冷笑一声。 他话说的很难听。 傀儡的身份,就像是一根刺深深刺痛着张家三兄弟的心。 但已然上过一次当的三兄弟没有贸然行动。刚刚他们之中有一人已然被对面这个一只眼的胖子给阴死。 可就在他们这样想的时候。 就见一位身着红衣的女子,已然潜心贴到了三兄弟其中一人的身后。 女子正是上官轻舞,她手中拿着一把匕首,然后狠狠刺在了那人脖子上。 做完这些,她的身影便很快消失。 这女子正是上官轻舞。正常来讲,她的修为是不及这张家三兄弟任何一人,毕竟他们差着一个修为境界。 但上官轻舞那把匕首上涂抹有某种剧毒,虽然不能第一时间杀死一位浩然境修为的炼气士,但足够麻痹对方一息时间的行动。 而就是这一息,就可能足够要命。 下一刻,魏无名发动了他扭曲空间都能力。张家三兄弟中,又有一人被直接杀死。 第761章 我需要跟你们讲道义吗?呸!(下) “卑鄙小人!如此暗算人……有什么道义?” 张家兄弟里,老大悲愤说道。 “哈哈哈哈哈……道义?这话从你们嘴里出多少显得有些搞笑。还有,这是一场战争!不是什么你我之间的个人战斗!于战场来说,这就兵不厌诈!”黄奎冷笑说道。 顿了顿他又道:“还有,你们怎么肯定我们这边不会有人继续偷袭吗?” 这话一出,张家两兄弟立刻紧张了起来。 然而事实上,并不会再有人偷袭。黄奎说出此话都目的,也只是在于扰乱对方的心。 果然,关心则乱。 剩下的张家两兄弟警示起了周围。他们的心彻底乱了。在他们的认知里,不只要提防面前的黄奎等人,更要小心躲在暗处的人。 一分神…… 他们反而破绽百出,一下就被黄奎抓住了机会,直接被他和魏无名击杀。 张家兄弟几人就此死亡。 但黄奎几人却并没有放松下来,他们眼中更多的傀儡出现。这些傀儡的修为不高,但数量之多仿佛无穷无尽。 就这样耗下去,不会是什么好事。 视角来到丘夫子这边。 他手持黑剑,灰白的头发和胡须飞舞,浑身散发这炽热的浩然气,倒是越战越勇。他的剑一次次将“罗韫”给洞穿。 后者的恢复能力虽然很强,但丘夫子的浩然剑气的破坏性也强。 肉眼可见,“罗韫”恢复的速度慢了下来。 又过数招后。 丘夫子抓住机会,手中黑剑向罗韫头顶刺去,直接自他天灵盖而下将他劈洞穿。 剑身上的浩然气则是化为火焰,直接将“罗韫”的躯体给灼烧。 “啊!” “罗韫”发出了凄厉的惨叫。 或者说是罗韫身上那些黑色的触手怪物发出了惨叫声。 他身上的黑色正在褪去,原本的模样露了出来。 见他身躯孱弱,瘦到皮包骨头,浑身都是密密麻麻的伤口。而很快,浩然气所化的火焰也将他被灼烧。 感受到死亡的来临,罗韫却露出了一丝解脱的笑容。 这些年来…… 他被这些黑色触手般的诡异东西折磨,所寄生。活着只有痛苦。 或者说离开了它们,他也不可能活着。 “道友……多谢。” 罗韫向着丘夫子道了一声谢。 随着“罗韫”这个最大的威胁倒下。这处的战场,对于众人来说似乎是可以松一口气了。 但事实上,并不是如此。 无穷无尽的傀儡,那处嘴巴一样的通道虽然被关上。 但丘夫子众人都感觉到,通道里那股恐怖的气息越发浓重了,要是稍不留神,有什么傀儡打开通道,将那里面的存在放出来,后果不堪设想。 …… 南蛮极东之海这里。 李月白已然和那个自称褚芳的女人交手了数个回合。 这数个回合,双方都算是试探没有真正的出全力。 而李月白也察觉到了,对方与其说是试探,不如说就是尽全力将她拖在这里。 虽然只是试探,但褚芳所展现出的修为却了不容小觑。目前她表现出的能力也很诡异。 任何被她触碰过的东西,都会变成手。 就见这片海域上,有着一只只、苍白巨大的手掌漂浮在海面上。手的形态不一,有想要婴儿的,也有少年的,老人的,又或是一整个手,手指的长短都一样…… 总之,奇形怪状的手漂浮满了这片海域。 从高空俯视,就像是一片“手”形成的森林,这些手普遍掌心向上,呈现一种扭曲的姿态。 对于褚芳来说。 她和李月白一番交手下来也感觉到了奇怪的地方。 她刻意表现出一副试探的姿态,故意将她拖住,自然是有她的目的。 可李月白和她战斗了这么久,应该也会发现问题所在。 但事实上,李月白就像是什么都没有发觉一样,她也在隐藏自己的实力没有真正出手。 这个李月白她是什么目的? 不过…… 褚芳觉得是什么目的都无所谓了,拖住对方,让她察觉不了通道的事情。让另外一位大人物来到这个世界,一切便大局已定。 也在这个时候,在她对面的李月白先开口了:“你拖着我……是为了什么呢?” “我以为你就能一直陪着我演戏下去呢。是吧,掌司大人?”褚芳笑了,一笑尽显妩媚。 她的容貌本就美丽,将一个成熟女人丰腴很好表现了出来。 可要是再带上她身后类似孔雀开屏一样密密麻麻的手,你又会觉得,她这一笑有些慎人了。 “你拖住我。无非是想要什么人来到这个世界对吧?” 李月白面具下的神情平静。 褚芳则露出了一丝不可思议,她道:“你是这么知道的?” “你的意图太明显了。正常来说,你们发动大劫,最终目的便是要我们这个世界毁灭。所以,换个角度去想,如果我是你们,绝对会在第一时间用出各种杀招!而且能不废话就不废话!所以,你和我交手一个回合我就感觉到了不对劲。” 李月白说道。 顿了顿她继续道:“我又注意到,你们发动血云笼罩了诸多地方,唯独对于溪州……却好像并不着急进攻,那里血云累积的并不多。所以事出反常必有妖。现在……我想你们应该失败了。” 如果对方成功的话,溪州那里必定会发生重大变故。 但到现在都没有,说明丘夫子他们守住了。 “不错的应变能力。神灼卫啊……你们这几代掌司还真是有意思。都不算什么简单人物啊!” 褚芳说道。 在她看来,上次大劫的发动已然耗死了李玄莫问清这两个关键人物。现在他们这个世界应该不会有什么过于出众的人物。 他们发动大劫便会是单方面的碾压,但过程却和他们想的有些不一样。 不过在稍稍的震惊之后,褚芳恢复了平静。 似乎溪州那边的通道里,那位大人物来不了也没什么。 反正,另外一位大人物已经来到了这个世界。 想到这里,她冷笑一声对着李月白道:“不过……最终的结果不会有所改变。那位大人过来了。我们对你们依旧是单方面的碾压。” 只是过来的那位大人物却是过来后陷入了短暂的沉睡。 这其实是由于受到,这方世界莫问清、李玄,寻燚仙宗等一众先辈所化为“真物”的影响,天井下世界那边越强的人,要来到这个世界就越会不容易。 这就相当于,这方世界所设下的守护就像是一张渔网,只有小鱼小虾才能过来。越是大鱼要过来,自然要付出一定代价。 褚芳说完这些后,也观察起了对面的女子。 但对面的女子眼神并没有发生变化,就仿佛她所说都在她的预知之中。 “是吗?那接下来我要速战速决去寻找你口中的那位大人了。他即便过来……一定也会付出一些代价吧?” 李月白缓缓开口。 话罢,她身前三具法相往厄、人间、虚妄陆续出现。 三具法相和她似乎相似,但仔细一看除了人间法相和她相似外,剩余的法相外貌到气息都大不一样。 三具法相给人的感觉大不一样。 虚妄法相飘渺,白衣白发宛若剑仙不带任何感情。人间法相气息平平,但给人不出手一种不动如山,出手便是山倾海覆的感觉。 至于往厄法相,长相恐怖,一身血色,嘴巴咧到耳根,浑身都是死亡和腐朽的气息。 至于李月白本尊,给她的感觉更奇怪。 她的气息一下就完全消失了,如果不是她站在眼前,能根本感受不到她的存在。 这让褚芳根本猜不出,李月白这修的是什么路子的炼气法。 往厄法相先动,她手中拉动引雷弓对准了海域上那些珊瑚丛一样的手。 红色雷霆从天而降,仿若天伐,直接将海域上的一切都清空。 同一时刻,人间法相和虚妄法相也动了。 人间法相手中出现一支笔和一本册子,随着那只笔提起。 褚芳感觉到,自己的气息像是被那只笔牵动了。再随着那支笔落在纸上,她直觉自己的行动被束缚了。 并且她感觉的很清楚,这具法相分身引动力量时似乎有“真”的气息。 另外一边,虚妄法相手中的剑已然挥出,她只出了一剑。 但这一剑却宛若对这片海域降下了一灾难! 虚空中,大雪飘然而起,整片海面直接被冻结!冰冷的剑气直接穿过了褚芳的身体。 绝对的冰寒之下。 后者只感觉不只自己的身体没有了直觉,连自己的元神和思想都被冻的有些麻木了! 果然,每一代都神灼卫掌司都不简单。 这个组织还真是一脉相承的难缠和不好对付。 虽然半边身体都化为了冰块,褚芳看着受了重伤,但她脸上并不显得慌乱。 见她身后,那孔雀开屏的诸多手之中,其中一对手向外伸了出来。 随后,就见到又一个褚芳从那堆手之中钻了出来。先前的躯体则迅速破败干瘪 而新生后的她手再一挥。 瞬间,她身后又长满密密麻麻的手。 整个过程像是了孔雀开屏。 又仿佛,她用了一次类似金蝉脱壳的秘法,躲开了虚妄法相那致命一击。 但对面的三具法相却不会给她喘息的机会,又一次杀了过来。 褚芳当然不会坐以待毙。 她姿态优雅稳稳落在海面上,面露诡异笑容道:“我的真,在于这个世界……我只认为我是真实存在的!” 话罢,这片海域和天空都发生了变化。 四面八方有手生长了出来。若是远离这片海域的地方看去,那片地方已然被一只只形态各异的手给覆盖完全。 让人看着头皮发麻。 诸多手或是向着向着李月白和三具法相拍去,或是两两成双做出撕扯姿态,或是握拳锤下。 咚!咚…… 诸多手将三具法相撞在一起。这个过程,有的手和手直接也将对方撞的稀烂,露出血肉之后染血的骨头。 “哈哈哈哈哈哈哈……李月白吗?你能活下来几次?” 褚芳狞笑着,再次做出握拳的姿态,诸多手再次齐齐向同一个地方挤压过去。 她目前所展现出的修为,似乎已然脱离了炼气士的范畴,宛若神明。 无数的大手,将这片海域毁灭的一片狼藉,原本的地貌甚至都跟着改变,海域里的水被拍的向外逸散而去,海面的水都跟着浅了下去。 李月白在这样攻击的手段之下,似乎也很难活下来。 但这只是褚芳的一厢情愿。 诸多攻击之后,李月白并没有死。 她的身影在虚空中出现。 随后她缓缓取下脸上的面具。 面具下,她的那张脸很美,但那双本该也很美的眸子,却有着和她外表所展现出来的沧桑和深邃。 深邃到你根本看不透她在想什么。 “你们所谓的真,便是要认为要修成心中认为是真实的东西……对吗?毕竟。我们两个的世界都是假的。” 李月白缓缓说道。 话罢,她身前三具法相再次出现。 而她本人展现出来的气息更加古怪,更加显得没有什么存在感。 如果说,所谓的修真……便是要修成自己所认为真实的东西。 那么李月白认为的“真”,稍微有点特殊。 当褚芳感受到李月白所认为的“真”后,眼中露出震惊,甚至她的思绪都无法再平静下来。 她出言道:“李月白……你认为的真怎么会是这样?你疯了!真的疯了!” 她只觉得,将来李月白若修成她所认为的真,对他们世界……或者说是两个世界来说或许都是灾难。 而且…… 那种真!怎么可能修成! 李月白没有同她解释,她手中燧火涌动,也没有再做什么。 但褚芳感觉到,自己“真”的力量正在消失。 因为李月白所认为的“真”,不如说是一种想法。 她的真包含世间万物都为真! 这个真,包含两个世界都为真!甚至两个世界,在她的真之中,也只是很小的一部分! 在这种“真”之中,自然也可将任何东西化为虚假,就包括她褚芳认为的自己为真! 随后,她整个人的身体也跟着虚化起来。就仿佛,在李月白“真”的影响之下,她的存在被否定了。 第762章 仓夷界 褚芳感觉到自己正在消失。 这种感觉很荒唐。因为在来到这个世界之前,她从未想过自己竟然会真的死在这个世界。 又不知想到了什么,她忽而大笑起来对着李月白道:“即便你的力量有那么特殊,但你不迈出成为真的那一步……你对上那位大人依旧没有胜算。” 提起她口中的“那位大人” ,她眼中迸发出的光变得极为炽热,仿佛对于那个人她有着病态一般的信仰。 事实上,褚芳对于那个人的确有着不一般的态度。 当年…… 就是那个人摧毁了他们那个时代的一切,也当着她的面杀死了她所熟悉的她的人。 那个人,对于他们所有人来说,就是有着碾压一般的实力。 但那时的她,尚且不算绝望。她知道他们那个时代已经完了。但她觉得,她总是要为后人做些什么的。 于是,她假装投降,主动成为了傀儡,以求在何时的时机,将她所了解到的告诉众人。 此后的她,就那么作为傀儡活了相当长的一段时间。 虽然作为傀儡会被剥夺理智…… 但褚芳自觉信念强大,无论理智被剥夺多少次,她始终记得自己的初心。就这样,又过了漫长到不知多少年过去。 天井下的世界发动了大劫,她第一次作为傀儡被放了出来。 感受到久违的理智回归,褚芳想要做的事情,便是要将她所知道的事情说给这个世界的人知晓。 那一次,因为她将很多关键性的东西透露了出去 。 可最终…… 什么都没有改变。 那个时代依旧被覆灭了,且传承几乎断绝。但褚芳依旧没有放弃。 此后的几次大劫之时,她都以内应的身份,暗中帮助着她原本热爱的世界。可没有什么改变。 她就那么看着一个个活生生的人,在大劫之中连具尸体都留不下。她开始变得绝望了。 在这种绝望中,她的心态开始发生了变化。 于是,旧的褚芳死去了,新的褚芳新生了。她丢弃了过去的信念,转而为虎作伥成了刽子手,反过来杀她这个曾经所热爱世界的人! “呵呵……在我看来,你们做什么都是徒劳的!” 消失之前,褚芳最后说了这样一句。 褚芳此消亡,但李月白去了并没有放松警惕。可以说,这场大劫之中,她目前只在乎一个人。 那便是二十四行列之中排名前五的那个人。 为了这个人。 李月白目下还有诸多手段没有动用,这其中就包括幽州十二神 ,还有暗中埋伏着的左永固。 也正在李月白这么想的时候。 一道突兀的声音响了起来:“你们燧火界这一代的人有点儿意思。” 虚空之中一阵扭曲,就见一个生有三颗头颅的年轻人出现在了李月白面前。 这个人出现之后,便直接展现出了极强的压迫感。在他的头顶上,血云积攒到越发厚重。他周身的空间更是在逐渐变得虚无。 就好像他是一颗灼灼燃烧着的太阳,这方世界的一切都是冰雪做成的,碰到他的下场自然就是被蒸发成虚无。 而他身上所透露出“真”的气息也很不一般。他所修成的是真正的“真”! 至于他口中的“燧火界”。 李月白没有猜错的话,应该就是他们那个世界对这个世界的称呼。 “我名沉乌,二十四行列里排名第五。” 他缓缓又道。 他长有三颗头颅,说话的这颗是年轻人的姿态,另外的两颗,一颗是皱皱巴巴老年人的姿态,另外一颗则是更为苍老的头颅。 正当李月白已然做好了要战斗的姿态。 “我们能谈谈吗?” 沉乌却又道。 “你们的目的不就是要毁灭我们这方世界吗?这有什么区别吗?” 李月白回道。 她尚且不清楚对方有着什么能力,对于对方看似示好的话语,她反而更加警惕了起来。 沉乌而言,那颗年轻的面容脸上起了笑容:“为什么就一定一开始就要争个你死我活!我们可以聊聊……我是个很爱惜人才的人。现在,我可以给你们一个选择,我可以给你十个名额,十个你认为应该在这场大劫中活下来的名额。” “我要是不照做呢?” “那是你的事,我会给你十天的时间去考虑考虑这件事情。还有,你做的最对的一件事情,便是阻止了另外一个家伙来到这个世界。他……可没有我这么仁慈。” 沉乌对着李月白说道。 说完,他就此消失。 如同他突兀的来,突兀的离开,李月白根本察觉不到他的半点气息。 而也随着他消失。天空上的血云就此消失,大地之上的一切也恢复为之前的模样,傀儡们也跟着那些眼睛消失。 就好像这场大劫从来没有来过一样。 这突兀的变故,让世间所有人都觉得有些突然。他们并不知道李月白这边的事情,只以为是大劫已然渡过。 可大劫会有这么度过吗? 很快,陆陆续续有人联系到了李月白。 李月白并没有第一时间说出她遭遇的事情,而是将诸多人都聚拢到了云焱仙门的小世界中。 这里有过去寻燚仙宗设下的古阵,可以隔绝外界的一切探听。 到了这里后,李月白便将她刚刚遭遇的事情说了出来。 众人听罢后,都是觉得匪夷所思。 丘夫子开口道:“按照?司所说 他们那个世界从来都想着毁灭我们,只会速战速决。这个沉乌到底在想什么?” 孟不留道:“他是对于毁灭我们胜券在握,所以想要当成一场游戏一样,慢慢折磨我们?” 这个说法似乎说的通。 但李月白却又觉得不是这样,从沉乌表现出来的姿态,他并没有这样的想法。但对于所谓的爱惜人才,他似乎也没有那么长心,说的时候就是那么简单的脱口而出。 这个沉乌到底要想什么? 气氛突然之间显得压抑。本来之前众人,已然参与大劫中战至士气大涨,可现在对方突然将大劫中止,这反而无形中加大了众人心中无端猜测。 众人没有言语,就此陷入沉默。 有些人,像是明慧,已然死在了大劫之中…… 众人的心情都显得沉重。 “十个名额,这……会不会是那个沉乌想出的什么反间计?”青鸩开口道。 的确有这样一种可能。 也许,沉乌中止大劫就是要无端给众人造成压力。这样一来,就会出现两种主流的想法。 一种是,有人会觉得,对于这场大劫,李月白是怕了,所以才会向对方争取了这上面所谓十个名额。 第二种,一些本就摇摆不定的人,这个时候可能会因为这十个名额直接倒戈向对方。 而无论是哪一种,这都算不上什么好事。 可对方这么做,有什么意义吗? 这方世界,经过这么多年的经营早就是铁板一块!除了那些真正软骨头的,没人会想真正起事。 那对方到底是什么意图? …… 京城,东城的一条街道上。 沉乌收敛起了另外两个头颅。现在的他从外表看就是一个普普通通有些钱的年轻人而已。 他的身边跟着一位身形高大的大汉。 大汉的面容丑陋,脸上几乎是被毛发给覆盖满了,看着有些狰狞。 大汉名为古路,二十四行列里排名第二十四。算是最垫底的一个存在。 其实如他这样的存在,若在大劫开始时,一定会被最先派出去。但他却被一直安排在了沉乌身边。 二人就这么走在大街上。 而身边则全是一众普通百姓对这次大劫的议论: “这次的大劫,是不是结束的太快了?这和典籍里记载的不一样啊!没有典籍里那么可怕啊!” “还是说这里面有什么隐情?” “我好像听说大劫要中止十日。” “管他十日八日的!老子这次就做好老赴死的准备!” 实际上,众人嘴上说的大劫不可怕。然开始了几天的大劫,已经葬送了许多人的生命。京城的地貌更是因为大劫有了改变。 但大部分对于大劫所表现出来的就是视死如归的姿态。 这让古路觉得,这次的大劫,这方世界的普通人有那么些不一样。 而且最为让他诧异的是沉乌的姿态。 虽然古路作为一个新人,过去没有跟随沉乌一起发动过大劫,但他也从其他人口中听说了,沉乌发动大劫从来都不会做什么多余动作。 他会第一时间将一切都给毁灭,尽他所能带给燧火界的人绝望…… 可这次,古路觉得沉乌和别人口中描述的完全不一样。 他到底在想什么? 古路没有去问,他也不敢问。 虽然同为二十四行列,可排在前五的那五个存在中的任何一个,都可以轻松杀死剩下的十九个。 沉乌似是看出他在想什么,开口说了句让古路觉得匪夷所思的话:“多少年以来……我们都重复着这些打打杀杀的事情。你不会感到无聊吗?灭了燧火界……” 他嘴角露出意味深长的笑意摇了摇头。 古路觉得,这句话从他口中说出就是匪夷所思。 在他了解之中,沉乌嗜血好杀……常以杀戮为乐。 可现在他却说出这样的一番话。 他思索少许后道:“但是大人,只要灭掉燧火界!我们的世界就能完全真实!这不是古早之前就流传的事吗?” ?司或许不知道两个世界都是虚假的事情。 但古路和一众新晋二十四行列的人却是已然知道了这件是事情。 沉乌没有回答古路,而是示意他继续跟着自己。 二人走着,随便在一个路边酒馆坐了进去。很快,有店家为他们端上来了酒菜。 大劫中止,自然日常的秩序也会短暂恢复。 古路抓起桌上送来的花生米,一把塞到了嘴里。 吃进去,他很快又吐出来了。 他道:“这么难吃的东西,真不知道这方世界的人怎么吃的下去!” 在他的嘴中,花生米似乎是异常难吃的东西。 沉乌闻言笑了笑,抓起一颗花生米面色平静吃了下去,随后他道:“因为,我们两个世界都是虚假的,所以我们两个世界的东西某种程度来说都是残缺的。你习惯了我们世界的残缺,习惯不了燧火界的残缺,自然就觉得难吃!” 顿了顿他继续道:“你知道燧火世界在过去是怎么称呼我们的吗?” 沉乌似乎是说起了一个跟这次大劫完全没有关联的问题。 “仓夷界。” 古路回答道。 这个称呼,还是寻燚仙宗时期时,包括更早时代对他们那方世界的称呼。 沉乌继续道:“那你知不知道仓夷在燧火界有着怎样的解释?” 古路摇了摇头。 沉乌则道:“简单点说,仓为仓库,或者圈养牲畜的栅栏。夷为蛮夷,但也可解释为奴隶。仓夷合起来就是,被圈养的奴隶。” 古路听罢当即冷笑道:“如今燧火界已然被我们打的抱头鼠窜,他们如何敢如此称呼我们?” 沉乌继续道:“先别急着生气。我再问你,我们那方世界有关寻燚仙宗之前的事,你知道多少?” “这……” 古路呆住了。 关于寻燚仙宗,他们的确知道很多,而且印象深刻,知道过去燧火界有这么一号宗门很生猛,竟然敢主动攻打他们仓夷界。 可寻燚仙宗之前的事…… 就显得有些模糊了。 都是在传,他们仓夷劫一次次打的燧火界毫无还手之力,可先前到记载久显得有些模糊。 而一个如今被他们打的抱头鼠窜的燧火界,过去为何敢给他们一个奴隶称呼的“仓夷界”呢? 纯粹是对他们的蔑视? 如果是之前,古路肯定这么想。但今天看到沉乌的反常后,他不这么想了。 沉乌继续道:“寻燚仙宗之前的时代,距今现在太久远了。至少有几万年。那时,我都没有出生。不过,我已然知道在那之前发生了什么了……在那之前,是燧火界在向我们仓夷界发动大劫。且差点灭了我们仓夷界。” 他这些话一出,直接将古路震惊在了原地。 沉乌没有去看他脸上的表情,而是继续道:“所以我在想寻燚仙宗之前的那个时代到底发生了什么变故?” 第763章 最坏的打算 “我们仓夷界本来都要被燧火界给灭了……但我不但活了下来,反而这些年还几次差点灭了仓夷界。” 沉乌对着古路说道。 顿了顿他道:“至于典籍中说的,过去燧火界一直久被我们压着打。这反而不可信。” 有些真相,沉乌相信二十四行列里,排名前几的人之中,有人肯定是知道真相的。至少,他是从没有见到过那位排名第一的存在。 有传言说,那个存在从仓夷界诞生继续就存活到了现在。 放在以前,沉乌对于这个说法可能深信不疑。但现在得知一些事情之后,他不这么想了。 沉乌对着古路又道:“我知道你有很多疑惑。有什么问题的话,你尽可问我。” 古路问道:“大人为什么选我?” 听到对方这么问,沉乌便知道自己意外的选中了一个聪明人。 虽然古路看着五大三粗,但他心思却很细腻。他清楚,当沉乌今天告诉他这些的时候,他就已然是和沉乌是一条船上的人了。 即便他不愿意,回去之后,一旦今日的这些事情泄露出去后,也会给自己惹来大麻烦。 因为今天沉乌告诉他的这些,实在太过颠覆了。 “因为你是新人,底子是我这次带来的人之中最干净的。” 沉乌回道。 古路听罢哑然失笑。 他未曾想过,沉乌选中他只是因为这样一个原因。 古路道:“大人需要我做什么?” “因为一些原因,十天之后大劫我必须发动。你可以理解为我是做给其他人看的。” 沉乌说道。 他没有说明这场戏是做给谁看的。 他知道他若是去问,沉乌一定是会问的。但知道的越多,未必就是一件好事。 沉乌继续道:“在那之前,我会给你安排一个身份,让你成为燧火界的人。之后,你要尽可能从这场大劫中活下来,然后把我今天告诉你的这些,告诉燧火界的人。” “从大劫中活下来?” 古路说不上是一种怎样的心情。 先不说能否从沉乌发动的大劫中活下来。 即便活下来,把今日的这些告诉燧火界的人。指望他们又能做些什么呢? 沉乌继续道:“我没有试过完全不发动大劫会发生些什么。但对你我来说肯定都不会是好事。所以目前为止……我能做到也只有这么多了。” “这么些年,其实仔细回想下来……我们发动大劫,就算真的灭了燧火界。我们的世界真的能变成完整的真实世界吗?或者说……长久以来我们一直都被一种不知名的力量所引导着,如傀儡一般被其操纵发动这所谓的大劫,真的有意义吗?所以,我必须要做出一些改变。将已知的信息告诉燧火界的人 ,这便是第一步。” 换句话而言,沉乌也不指望现在燧火界的让就能做出些什么。 他只是需要在燧火界众人的心中埋下一颗怀疑的种子。 古路听完沉默了下来。 实际上,他很不想参与沉乌的计划,也根本不想做任何事情。但他只是个小人物,大人物要他做什么,就得去做什么。 思索少许他道:“沉乌大人有件事情我得要拜托你。” “说吧。” “若我死在燧火界,还请您善待我的族人。” “好。” 沉乌对着古路答应下来。 …… 十天的时间很快过去。 天空之中再次凝聚厚重的血云,无数的血云向着下方大地倾泻而下。地上生长出血色眼睛,无数傀儡从眼睛中爬了出来。 沉乌漂浮在京城的上空,看着下方的大地缓缓道:“一刻钟的时间,尽量逃吧。我能为你做到的只有这么多了。” 说着的同时,沉乌第二颗头颅的眼睛缓缓睁了开来。 随着这双眼睛睁开。 若有人在他身边,便可以从这颗头颅的眼睛影子中看到一座城池。 那座城池中有着了各种恶灵,每一个修为都堪比浩然境界都存在。 接着,那本是眼睛中虚影的城池开始在京城上空出现,而后缓缓落下。就这样一座虚影的城池和京城重合在了一起。 而后,整座京城开始有了变化。 城池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破败和腐朽,城池内到处都是尸体。其那的人更是发生了各种变化。 有的人生出了五只眼睛,浑身变得腐烂 变成了见什么都咬的怪物。 有的则是身躯极速膨胀,变化成一座山峰那么大小,他的下巴处则生长出一根根胡子一般的触手。 远处 ,已然赶来的李月白等人看到了这边的情况。 目前为止,沉乌所表现出的能力很是诡异。 众人亲眼看到,一整座京城的人,只是因为他的一个念头就变成了一座充满怪物的废墟之城。 有人红了眼睛。 像是一些过去京城炼气世家出身的人,他们的家底就在这里,自然也有后人在这里。 众人骂道: “这天杀的狗贼!我便是死也要砍上他一剑!” “我诸多子孙都在京城!这下,我徐家算是没了!此人我必杀之!” 众人的情绪在这一刻完全被引爆。 很快,众人便已然到了沉乌面前。 众人也是在第一时间用出了各自的手段,虽然他们不指望真的能杀死沉乌,但如果能让这个家伙吃痛,他们也是乐意的。 一时间,漫天的器具,又或是炼气士各自的手段,化作一道道雷霆击落在沉乌头顶。 这场景宛若灭世。 若是任何一个寻真境界的炼气士在这里,看到这一幕都会觉得头皮发麻。 借着这股势,李月白也没有保留,三具法相出现各自用出手段,她本尊更是用出“真”的力量施加在沉乌身上。 她更是招出来幽州的十一尊神明出来出来。 这十一尊神明过去都是由旧时代里众生的信仰造就,外貌可怕。且每一尊神明的修为都是化真!祂们同样卷起血云,隐没在灰蒙蒙的雾里向沉乌杀去。 左永固单手一抓,手中一根毛形成对准了沉乌。 黄奎、魏无名等一众少司,也各自用出了自己的手段。 丘夫子手中祭出一把黑剑。 到了这一步。 沉乌身边,同样跟着他发动大劫来到燧火界,属于二十四行列的之一的剩下的最后一个人。 看着那些攻击的手段,那人直觉头皮发麻。 他自认在这满天的攻击下他活不下来。且不知为何,他感觉到自己的行动像是被某种力量束缚住了一样,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些攻击手段施展在自己身上。 这次发动大劫,他们一共来了七个人。 已死去的有罗韫、血屠、噬锈、褚芳四人。 剩下的便是包括沉乌,古路,还有他。 但就在不久之前,沉乌告诉他 古路也死了。 虽然到现在人死的就剩他和沉乌。 但他相信,只许沉乌一个人就足以让这个世界毁灭,让燧火界真正灭亡。 眼看那些攻击已至身前,他连忙对着沉乌道:“大人……救我!” 但沉乌却对此视若无睹。 他像是在沉思,又像是在心中默默计算着什么。 直到漫天的流光向他们飞来,将他们淹没在其中。 咚!咚!…… 一声声巨响在天空上响起,各色的光芒更是映衬着大地不停变幻颜色。 从地上看去,就好像一座座七彩的湖泊出现在天空上,并且在不停的扩散。 而待所有的流光消散之后。 沉乌却是完好无损出现在了众人面前。他身边的那人则是已然化成了飞灰。 李月白看到这一幕心脏像是被什么抓住了一样猛的骤缩。 不出意外,他们可以猜到沉乌便是那排名前五的人。他们有想过这个家伙可能会很强。但没有想过,他会强到这种程度! 人群中,本就绝望伴身的杨祥,脸部扭曲显得更加绝望大笑道:“我就知道……我就知道是这样!哈哈哈哈!绝望啊!绝望!唯有绝望! 才是我们最终的出路!哈哈哈哈哈哈!” 他笑嘚声嘶力竭,以至于嘴角裂开,血顺着他的嘴边流下。 众人的心思也好不到哪儿去。 沉乌这时才像是注意到他们一样。 下一刻他直接出现在了李月白等人的面前。 他开口道:“李月白掌司吗?当初我提到十个名额,考虑的如何?我还可以给你最后半刻钟时间考虑。” 他话音落下有人蠢蠢欲动。 目前沉乌所呈现出的修为和实力是可怕的! 或者说,这场大劫…… 抛开其他人,只他一个就足以掀起一场灭世灾难。 “我……” 有人想要飞到沉乌面前。 但身边有人拦住他道:“你的子孙都在京城,你难道不想为他们报仇了吗?” “报仇?” 那人笑得苦涩。 沉乌如此之强,他如何报仇? 但最终他也没有选择去投向到沉乌面前。 “我愿意。” 正在此时,众人看到一个面容俊朗,显得有些胡子拉碴的年轻人出现在了沉乌面前。 这人是孟不留。 众人见此显得心思各异,但更多是震撼! 谁都知道孟不留是李月白的侄儿,李月白更是给予她绝对的信任,把网罗天下消息的升发堂交给他全权打理。 他们想过有人会倒戈,但唯独没有想过会是孟不留。 最为心痛和不可思议的便是孟不留的儿子孟念沫。 自己着爹虽然在母亲死后颇为颓废…… 可是在大是大非上,他从不含糊。他更像是那种舍身取义,或者说他就是这样的人。 可她……为何会叛变? “爹……为什么?” 孟念沫握紧手中的剑,咬牙切齿,双眼血红! 孟不留则是挂着他标志性的笑容,一副闲散模样看向李月白道:“姑姑,你应该能理解我吧?有些事,虽然不愿意面对,但总该是有人得去做!” 没有注意到,本该眼中充满杀意的李月白听到这句话后,像是释然了一般眼中恢复了平静长叹一口气道:“你真的要走到这一步吗?” 也许这一刻,真的只有她清楚孟不留想做什么。 就像是过去十天之内,孟不留找上她说的,如果……如果真到了最坏的一步。那么他会毫不犹豫倒戈向对方。 他的投降并不是真的投降,而是假意投降。 为的是给这方世界给最后一个名额。 孟不留是一个聪明又理智的人。如果真到了最坏的结果,一腔热血便是最无用的东西。 如果他们全都死了。 那属于他们的时代也便葬送在了历史之中,便什么都没有了。 “姑姑,我希望你做出正确的决定。” 孟不留看向了李月白。 人死了,便什么都没了。也许,现在还不算最绝望的时候。 李月白看向了沉乌,感受着他身上的气息最终像是妥协了一般开口道:“十个名额我想好了。第一个便是孟不留。” 众人闻听此话也是炸开了锅。 不太明白她这是要做什么,难道连这位神灼卫总掌司也要倒戈吗? “裴乔儿,孟念沫,丘夫子老先生,左永固左宗主,赵炳玄,赵伯玉,邓一玄,王新柔……” 李月白一口气说出来八个名字。 这里面赵炳玄便是乾朝那位一化帝,赵伯玉则是末代女帝。这二人修为天赋不低,已然修到了浩然境。 邓一玄还是那位落宝宗昔年出身的骑驴少年,如今已成长为一代大能。在幽州北海上因为明慧的菩提造化,他修为突破到了寻真。 至于王新柔,这是画妖的遗孤,如今已然表现出来画妖的部分能力。 至于剩下的一个名额。 正当所有人以为李月白会给自己,她却道:“上官轻舞。” 人群里,有个红衣女子听到自己的名字 显得有些出神。 而一连十个名字。 李月白没有提及自己,且也不是一股脑儿的将和她所有关系好的人塞进去。 她似乎已然做好了最坏的打算。送出这十个名额,也许会是一种希望。 其他人听罢,也是纷纷显得有些不愿意。 “李丫头,你这是转眼就要卖了老夫?你自己去送死吗?”丘夫子显得有些恼怒。 “姑姑……为什么?” 裴乔儿看向了李月白。 众人都显得不愿意,眼中露出深深的不理解。 只有孟不留一言不发,投降的那么顺其自然。 第764章 最终的绝望 “姑姑……你这是想要我们做叛徒吗?” 裴乔儿看向李月白,在等待她的解释。 “李丫头,你这是要老夫叛变吗?什么意思?” “李掌司还请给我一个交代?这是为什么?” “为什么?你说话啊!” 一众人都看向李月白等一个解释。 但她没有解释。她只是看向沉乌道:“十个名额,不会是让你做傀儡的名额吧?” 沉乌回道:“不会。” 并且他显得有些意外。意外于,他以为李月白根本不会对他说这十个名额。所有人应该都是要和她一起共存亡的。 但她还是说出来十个名额。 让沉乌跟个撅意外的是,这十个名额里,却不包括李月白自己。 沉乌开口道:“在这一点上,我没必要骗你。而且,也根本没必要骗你。若是我想,现在……你们所有人都可以是我的傀儡。” 言外之意就是,他的修为很强! 他根本没理由,也不屑于编造谎言骗李月白。 “好,如果是决定好了。那我也该履行我该做的事情了。” 沉乌说着,单手一挥。 孟不留在内的十人像是被透明的玻璃罩子笼罩在了其中,分别隔开围绕在了他身后。 有人试图想要冲出来这束缚。 但都没有成功。那小小的透明结界不止束缚了他们修为,也禁锢住了他们的行动,包括他们的声音都传递不出去。 随后沉乌对着李月白几人道:“你们先出手吧。” 似乎是直到这会,他依旧在计算着什么。他似乎也猜到了李月白的用意,想要为燧火界留下一点希望。 恐怕十人之中,只有一开始那个叫孟不留的是真正想要投降的那人。 但他也不在意。 他也不想燧火界的人就这么一下全部死绝了。倘若不是因为他如今知道了一些事情,他也没心情会和李月白去谈十个名额。 他的语气平淡。 谈不上显露什么直接的蔑视。 但越是这样的姿态,不如说其实就是在蔑视你。 这引起李月白身后一众炼气士的不满。 可再不满又如何,他们刚刚一众人出力却也没有伤到沉乌分毫。 但依旧有人出了手。 一部分炼气士选择血祭自己,以自己的死来给沉乌造成一些伤害。 “呵呵……纵然我们这个时代也会成为历史。但在那之前……我也不想就这么简单死在这里。” 有人大笑一声,笑得爽朗,但也有几分悲凉和凄壮。 有人注意到,说这话的人是过去京城世家出身的一位炼气老祖。过去时,他曾和神灼卫处处作对。 纵然过去大家互相之间不对付,大眼瞪小眼。可到底大家又都是一个世界的人。眼前的敌人,唯有沉乌而已。 这位老祖选择血祭自己,将自己化为了一口钟向着沉乌撞去。 宛若山岳大小一般的血色钟,撞在了沉乌身上,掀起一阵巨大的钟声,随后便碎裂如烟火一般绽放。 但并没有对于沉乌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 自他之后。 又有诸多老祖也相继血祭自己。 众人或许都明白,他们不是沉乌的对手,但至死也不会倒戈向对方。 就这样,一道道的流光从天空划过。像是一道道的流星,又像是烟火绽放绚烂无比。 沉乌看着这一幕始终不为所动。 直到,天空再次暗淡下来被血云给包裹。依旧什么都没有改变。 还活着的人,一部分看向了李月白,一部分看向了沉乌,还有一部分人则是起了别的心思。 其实不难看出…… 到了这里,场上其实有着三种人。一种人已然感到绝望想要投降倒戈对方。还有一种人打算跟着李月白一路走到黑。还有一部分选择中立。 但随着时间流逝,中立的这部分人也很大概率会变成倒戈的人。 “你们还有十息的时间。十息之后……我出手。” 沉乌发言。 起其实到了这个时候,李月白早就看出来了,沉无与其说是在计算时间不如说。他是在刻意在给人创造时间。 他在给谁创造时间? 目的又是什么? 可这些…… 李月白此时也无心去考虑。或者说考虑清楚又能做得了什么呢? 李月白没有言语,或者说她一切想说的,都在她的言语之中。 她单手一招。 曾经被她排列于这方世界的青铜剑阵开始运作了起来。 剑阵像是一张大网,如今在李月白的操控之下开始收缩,越发变得密集,然后开始向着京城的方向飞来。 那些巨大的青铜剑划破天空上堆积的血云而来。 每一把剑都散发着足以杀死任意一名寻真境界炼气士的力量。一整个巨大剑阵更是足以杀死数次褚芳。 可是剑阵作用在沉乌身上的时候,却没有起到什么太大的作用。 他依旧停留在原来的地方,等候着他口中那十息时间的过去。 接着,李月白又招出了幽州十一尊神明,直接操控祂们引爆血祭自己。这十一尊神明,都有着化真以上的炼气修为力量。祂们血祭自己,应该能对沉乌造成一些伤害。 先是老神。 祂将自己衰老的力量施加在了沉乌身上。可沉乌有两颗头颅本就衰老。即便祂将自己血祭,沉乌连个眉头都没有眨一下。 他就那么任那种衰老的力量在自己身上停留。 接着是其他神明…… 祂们相继引爆,可沉乌依旧不受什么影响。 他缓缓开口道:“还有五息时间。” 有人似乎感受到了更深层次的绝望,对着沉乌道: “这位大人,不知您是否愿不愿意再多给我们一些名额,我们愿意为您效力!帮你杀死这李月白!” “是啊,大人!您看……” “我们能出力吗?” “大人,能就给我们一些名额如何?” 沉乌闻言则是饶有兴趣看向他们,然后故意等了一会儿时间之后道:“时间到了。对了,我得告诉你们,我没有收傀儡的习惯。在我这里,你们只能死。” 说着,他身体上第二颗头颅再次睁开了眼。随着那颗头颅睁开眼睛。 一些诡异的事情就此发生。 就见,那些前一刻说着要投降的人,下一刻他们的胸膛上便长出了一朵邪意的血肉形成的花朵。 花朵迅速成型,他们身体则迅速变得干瘪!很快就变成老腐朽的尸体。 人群中,杨祥看见这一幕笑得更加疯狂:“绝望啊!你们为什么都不跟着我一样选择绝望?你们看啊!这就是他们的下场!也是我们所有人的下场!” 沉乌没有去理会他。 他第二颗脑袋的眼睛再次睁开。 随着这一次睁开。 整个世界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天空上积攒的血色云朵越来越厚。随着,云朵里开始下起了血色的石头。那些石头就如同陨石,每一个都有山岳般大小,落下之处便会砸出一处深坑。 同时,血石中也一定会诞生邪祟。 整个人间,仿佛真的成了一片地狱,到处都是尸体,到处都是邪祟,到处都是普通人的哭泣声…… 一种名为绝望的情绪开始蔓延。 但也有人在这种绝境之中爆发出非凡的气度。 他们大声道: “怕什么?死了不过就是变成泥土而已!神灼卫掌司大人都在战!我们为什么要绝望?” “即便死,也是要死都有所价值!” “来啊!大劫的喽啰们,再给大爷一些厉害的!大不了,我就是掉个脑袋的事!” “来啊!有本事给你爷爷一些更刺激的!” 这里面,有人间狂妄的书生,也有四处奔走的江湖侠客,又或者只是凭着一腔热血做事的莽夫。 再或者,他们只是普通的老人,又或是妇孺…… 在他们身上似乎隐隐体现出一种力量。 被锁在透明结界里的丘夫子感受到了,这是浩然正气。 曾经被李月白布道于天下的浩然正气,在这个时候,发挥了作用。它们散于天地各,平时显得微不足道。 但此一刻,众人的情绪却是触动着这些浩然正气的种子,让它们发挥了该有的作用。 如果,一个普通人的浩然正气是一个火苗,做不了什么的话。 那一群人聚集在一起的浩然正气,便是一轮太阳! 沉乌感受到了,人间大地上有一种力量正在成型。而这股力量,让他露出了些认真的神色。 也许,他是该认真点了。 而人间大地上,有一轮太阳缓缓升起,随后变幻为了一把炽热的剑对准了沉乌。 李月白看着这一幕,心中想到,也许还不是到最坏的时候。 随后她对着黄奎传音道:“胖子,我要你尽量去引导那把剑打到沉乌。” 李月白感受得到,那把剑透出的力量很可怕!说不定足够杀死沉乌。她也注意到了沉乌变了脸色。 就算这把剑不能杀死他,也能重伤他! 但沉乌不是傻子,他不会原地不动就任那把剑打过去。 李月白像是也想好了什么决定,眼神透过厚重血云,看向在那之后的日月。 然后,她身上开始燃起了燧火。 她身上属于“真”的气息开始越加明显。 这引起了沉乌的注意,他开口道:“你要修成的真……倒是有点儿意思!若真被你修成,说不定还真有机会让你们反攻为主,打开我们的世界。” 他已然知道了李月白的意图。 对方很可能是要牺牲自己来束缚自己都行动,以确保那一剑能打中自己。 沉乌显得有些不屑,本能就要去抵御李月白的力量。 可是当他真的感受到李月白“真”的力量后,脸色又起了变化。 无形之中,自己的身躯似乎已经被固定住了。而他对面,李月白被燧火覆盖住的身体则开始显得透明。 这可以理解为强行提取出自己修出那点“真”的力量,那么虚假的自己自然就会消失。 无数的光点凭空出现开始降落在沉乌身上。 这让后者感受到,就好像无形之中一层层的枷锁套到了他的身上。 这让他感觉到身体变得越来越沉重。 已然了解到李月白要做什么后,并且反应过来的黄奎显得情绪激动:“木老大!你这是要做什么?我们还没有到最坏的一步!” 话是这么说,可他很清楚。 现在……不就是最坏的那一步吗? 对上沉乌,他们还有什么筹码可用? 个人的血击死亡,在沉乌面前都显得是那么苍白无力。 所有和李月白熟悉的人,也都变了脸色我。 裴乔儿拿起手中剑想要再一次突破沉乌的束缚,但无济于事。 丘夫子张着嘴情绪激动。可声音被结界给束缚,怎么都传不出。 孟不留眼中也闪过不可思议和难以掩饰的悲伤情绪。但想到之前他和李月白的谈话,这样的情绪在他眼中一闪而逝。 似乎谁都没有预料的事情会到这一步。 但也许…… 这一步也并不意外。 李月白的身影已然越来越暗淡。 她自认自己实际上从来不是一个舍己为人的人。 只是……前人交给她的担子太重。她稀里糊涂就坐上了神灼卫掌司的位置。 如今,她要给前人一个满意的答复,便只能押上自己的命了。 天空中,那把浩然气形成的人间之剑已然彻底形成。黄奎哪怕情绪激动,但他还是控制着剑对准了沉乌。 刺啦! 沉乌身体已然被李月白给束缚。 那把炽热的剑,就那么贯穿了他的身体。 但…… 似乎也只是轻微的给他造成了一些麻烦。 在众人眼中,他就那么简单的将贯穿自己身体的剑抓了回来,然后轻轻捏碎缓缓道:“有点儿意思。” 一同被捏碎的还有众人的心。 沉乌带给众人的绝望太重了。 即便李月白拼上了她的性命,却依旧显得有些可笑。什么都没有改变。 “沉乌,我是不能把你们怎样?但……他们呢?” 但几乎也在李月白消失之前,她说出来最后一句话。 就见血云里,一轮太阳和一轮明月出现。 看到它们,沉乌立刻想到了两个人。那是令他很不舒服的两个人。而那太阳和明月里,也纷纷各显现出一道影子。 “世上……怎么可能有这样的真……让已死之人,回到这世上一刻钟!”沉乌喃喃自语,神情肃穆。 第765章 人面不知何处去(上) 天空上太阳和月亮之内相继走出了两个人影。 一人头发灰白,身着一身黑袍,身材高大,是个其貌不扬的老者。 另外一人一身青衣,中年模样面相儒雅,手中握着三枚铜钱。 这二人,一人为莫问清,一人是李玄。且因为李月白“真”的力量,他们出现的同时,也拥有着全盛时期时的力量。 但他们也只能存在一刻钟。 这二人虽然也是化阵巅峰修为。他们距离“真”,也只差一步距离。但二人所展现出的力量,就要强出李月白太多了。 莫问清出现的同时,浑浊的眼神又看向了李月白先前的位置。 那里…… 已然没有了李月白的的身影,只有一团不停燃烧着的燧火!燧火彻底点燃了李月白所留下来的气息。 而当真的气息燃尽的时候。 莫问清和李玄也会跟着消失。 “丫头……何必呢。” 莫问清和李玄都说不上是一种怎样的心情。 他们将希望押在了李月白的身上,甚至不惜过去赌上了自己的性命。可当又一个时代要结束时,他们却发现曾经给予希望的那位后辈,却已然走上了他们的老路。 甚至她所面临的情形,比之他们当年还要严峻。 他们尚且还能将希望寄托于有能力继承他们意志的后辈身上。 但李月白却没有。 纵然,李月白执掌神灼卫的这几百年时间以来,天下间出过不少修为高深的天才。但没有一个人真的可以在修为天赋上比得上曾经的李月白。 又如果,再给李月白几百年的时间,她可以站在比肩他们的高度,甚至超过他们…… 但世上没有那么多如果。 所以,某种程度来说,李月白是孤独的。 她要承受的,比他们要多上太多了。 暂时压抑住自己的情绪,莫问清转头看向了沉乌:“沉乌嘛……好久不见。” 他的语气无喜无悲。 但沉乌却是感受到了一种久违的恐惧。 对于李玄,他可能不太熟悉。但对于莫问清,他可太熟悉了! 这个老者,昔年也去过他们仓夷界,并且隐姓埋名待了一段时间,并且还曾经有机会成为他们二十四行列之中排名前三的存在! 最为重要的便是,他也并没有修成“真”。 或者说,莫问清不在仓夷界修成“真”! 可即便是这样未成“真”的他,所展现出的实力,却是令整个仓夷界都震撼的。 像是上次大劫…… 如果不是提前做出了一系列针对莫问清的计划,很可能。这个老者就会在那场大劫中存活下来。 至于李玄,虽然他未曾见过这个人。但传言之中此人的修为可以比肩莫问清。 这二人联手,哪怕他们只存在一刻钟。 沉乌怀疑,这一刻钟内,自己能不能存活都是一个问题。 沉乌也不介意,将自己知道的一些仓夷界的秘密告诉对方来拖一拖时间。 但一来他感觉到了,李玄和莫问清二人虽然没有刻意露出杀意,可从他们出现之后,他们的视线就一直落在他身上。 他很清楚,他们不会放过他。 其二,他明显感觉到了,有一道目光正在凝视着他 。 这道目光监视着他发动大劫。倘若他就此停手,那么他回到仓夷界,等待自己的下场只能是死亡。 其次,他花了相当大的代价,能将自己知道的那点东西告诉古路,那已是动用了瞒天过海的莫大手段,甚至这点手段了,还有着莫大的运气。 他并不相信,像这样的好运气会再次眷顾自己。 所以多种因素之下,他只能将这场大劫进行到底。 而且,最为重要的是…… 他过去曾多次对燧火界发动大劫,手上沾染满了这个世界无辜生灵的血。他不可能被洗白。 无论如何,燧火界的人只会想让他死! 而众人在看到莫问清和李玄之后,也是显得喜悦! 可是一想到,他们的出现是伴随着李月白的牺牲。 众人又不知是该喜还是该悲。 “莫兄,是好久不见。” “但这次,老夫想请你赴死。” 面对沉乌的客气,莫问清说着的同时抬起了自己的拳头。 后者抬起一拳打来,却宛若一轮太阳升起爆发出刺眼的炽热光芒。拳再落下,就好像一轮太阳沉入大地。 整个过程,他的速度很快。 这一拳压盖在沉乌头顶,让他倍感压力。 此一刻,他的第二颗脑袋的眼睛再次睁开,释放出一股无形的力量,企图阻止这一拳落在自己头顶。 或者即便不能阻止,稍微阻挡一下,让自己好有时间移动逃走。 但这一拳的速度实在太快了,又或者说力量过于强大,直接打在了沉乌身上。 巨大的炽热光芒之下。 沉乌就好像被一轮太阳击中,并且被这轮太阳给向地面压去。 轰! 沉乌坠落到了地上,极度的炽热将他身体覆盖,灼烧着他的身体! 但不待他喘气,莫问清又是一拳。 这一拳隔着天空之上的万里外挥出,拳出如一颗太阳坠落。 直直坠向沉乌。 在众人的视角里,莫问清这一拳宛若灭世,整个世界都被这一拳给照亮,更是驱散走了天空上的血云。 已然坠入地面的沉乌再挨一拳后,再次从地面爬起,已然是血肉模糊,样子很是狼狈。 沉乌明白,他对上莫问题根本不是对手。 至多再挨这样的十几拳。 他必死! 但他又不是一定要去硬刚莫问清的拳头,他只需要硬撑过一刻钟之后,便是胜利。 索性,他第二颗脑袋的眼睛选择永久睁开了眼。 他的感官和感知,也在这一刻大幅度的提升。 他试图去强行感知莫问清的行动。 于是,他躲下来了接下来的一拳。 但这一拳也是擦过他的身子,将他身体灼烧的血肉模糊。并且,受伤的地方,似乎是受到莫问清力量的影响,也很难在第一时间修复。 在这样的预判之下。 他接连又躲了两拳。 但长久将第二颗脑袋的眼睛睁开,带来的结果是超负荷的。于是,那双眼睛开始逐渐布满血丝,并且有血流了下来。 而现在,也才仅仅过去了几息时间而已。 更不必说,李玄好像还没动。 “喜欢躲是吗?” 李玄缓缓开口。 他扔出了手中的一枚铜钱。 铜钱随着落下,由一生二,再由二变四…… 很快,一张由铜钱编织成的网出现在空中。随后这些铜钱又悬停在空中,发出金灿灿的光芒,宛若一颗颗星星点缀在半空,且它们的光芒映照在了大地上。 还在躲闪预判的沉乌,看到这些铜钱折射下来光芒的时候,心中起了不好的预感。 他隐隐觉得,要是不小心沾染上这些铜钱散发出的光芒,一定会有不好的事发生。 可正当他这么想的时候,天上那些铜钱由快速移动了起来…… 他的身体自然不可避免被这些光给照到了。 随后,他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开始变得僵硬,然后就停顿了一息时间。 可就是他停顿的这一息时间 ,天空上到一枚铜钱化作一把剑刃向他飞来,直接将他第二颗脑袋中的其中一只眼睛给刺瞎。 “啊!” 沉乌大叫一声。 很明显,李玄一出手也动用了杀招!而他的杀招虽然不至于是一击毙命的! 但他所展现出的实力也绝对是恐怖的。 现在,整片世界都在他铜钱网的笼罩之下,他根本逃无可逃。或者说随意走道飞行,很可能还就会落入铜钱网的束缚之中。 少了一只眼睛…… 沉乌的预判能力也大幅度下降。 于是,他便又结实挨了莫问清一拳,身上的伤势再次加重。 但莫问清也不会给他太多的喘息时间,接着第二拳,第三拳打了过来。 沉乌只感觉到死亡的临近, 沉乌知道,自己到了该取舍的时候了。他所修的法名为“四首法”,每修出一颗脑袋,修为就会发生质变。 现在…… 他只需再沉淀一些年,就能有机会修出的四颗脑袋。 但在那之前,自己首先得保证有命活着。 于是,他毫不犹豫让自己的第三颗脑袋也睁了开来。这颗脑袋并不会给他提供什么实质性的修为,也仅仅只能让他有三次瞬移的机会。 可以说,修成这颗头颅的目的,就是为了保命。 三次瞬移之后,这颗头颅就会消失…… 他的修为也会下降一个档次。 但即便下降一个档次,只要撑过一刻钟之后,在场将没有任何人是他的对手。 天空上,莫问清选择了变幻招式,他不再是选择简单的出拳,他目光锁定沉乌,手中隐隐浮现一颗黑色的棋子。 那颗棋子似乎和沉乌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此一刻,在莫问清手中,这片天地已然变为了棋盘。 他落下子的那一瞬间。 沉乌知道,自己可能必死。 他很清楚,对面的两个人时间有限,所以有什么杀招就会用什么。 所以下一刻,他毫不犹豫用出了第一次瞬移机会。 于是,当莫问清手中那颗棋子落下后,棋子从棋盘上消失了。 这让莫问清稍感惊讶,他猜到刚才在某个瞬间,沉乌应该是动用了某种力量,来让自己跳脱了棋盘。 但这种力量,他肯定动用不了太多次。 而沉乌逃脱了莫问清杀招的清算,不代表着他马上就可以松下一口气。 天空上,那些铜钱无规律的游走着。他在瞬移之后,就要躲避这些铜钱的网罗。可天空上,李玄第二次扔出了铜钱。 这一枚铜钱化作一把利剑,劈开滚滚云雾,宛若将天分割成了两半。且速度之快,只是沉乌反应过来的瞬间。 就已然来到他身前。 让沉乌根本没法躲开。 他毫不犹豫用出了第二次瞬移。 可紧接着,李玄又抛出了手中第三枚铜钱。这枚铜钱化成一片云雾,并瞬间遮盖住原来的天空,期内电闪雷鸣,与先前的铜钱网遥遥相应 ,无数雷电在其中如蛟龙一般涌动。 就好像,李玄扔出的不是一枚铜钱,而是降下了一片天罚。 轰隆! 有红色的雷霆直冲而去。 接着便是一大片的雷霆落下。 沉乌看着这片雷霆,心中说不出是一种怎样的心情。他并不想草草就用出的三次瞬移的机会。 但理智告诉他。 他要是现在不用,他绝对会死在这片雷域之中。 随后,他动用了第三次的瞬移。 而直到现在,时间才过去了只有半刻钟。他依旧需要想尽一切办法活上半刻钟时间。 显然…… 他不可能撑上半刻钟。 “不管是谁盯着我……但你总不能就这么看着我死吧!”沉乌喃喃自语。 事情到了这种时候,那他只能跑了。 莫问清和李玄都看出了他都意图,自然不可能就放任他离去,二人齐齐出手封住了他的去路,势必要把他留下来并杀死他! 但沉乌此刻为了活下去,不惜动用了第二颗脑袋。见那颗脑袋,以着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腐朽破败。 而他的修为也一再开始跌落。 但无形之中,他的前路却是被冲了开来。 可他的前路上,却是一个意想不到的人拦住了他。 那人是孟不留。 因为沉乌修为的跌落,自然先前他对孟不留在内十人的束缚也就解开了。 离他最近的孟不留也便第一时间挡在了他面前。 “让开!” 沉乌神色不定。 牺牲第二颗头颅为他换取了十息的时间。而此刻他修为虽然跌落,杀孟不留也很容易,但少不了就要用十息时间。 也正当所有人都以为孟不留要为自己先前倒戈的行为将功赎罪的时候,他却说了一句让所有人都意外的话:“带我走。” 沉乌先是一喜,但随后又隐隐觉得哪里不对劲。 但这个时刻,已然容不得他多想。 “好。” 他答应下来,带着孟不留飞出了莫、里二人的束缚,随后离开了燧火界。 “李兄,我们还有点时间,说不得李丫头还有救!” 固然,放走了沉乌显得有些可惜,但莫问清此刻还是更为关心李月白的生死。他知道,李月白是以燃烧自己的“真”为代价唤回的他们。 而燧火之中尚且还有李月白的气息,说不得可以让她重新活过来。 最为简单的办法,便是中止燧火对李月白“真”气息的煅烧。 可很快,莫问清发现,他和李玄联手也无法中止燧火对李月白“真”气息的煅烧。 反而是,燧火接受了李月白“真”的气息后,发生了一些变化。 第766章 人面不知何处去(下) 燧火虽然将李月白都肉身煅烧了个干净,但她的意识也被封闭在了其中。 这意味着,若是能唤醒李月白的意识。她是有概率直接复活的。 可是…… 要将她的意识唤醒这并不容易。 莫问清思索少许,将这些告诉了和李月白熟悉的众人。 众人听罢才不显得绝望。 可以说,这场大劫到这里能终止,全凭李月白的牺牲。熟悉她的人,也不想她就这么逝去。 “那……莫掌司还请问一句。如何能唤醒她?” 黄奎出言问道。 李玄思索一会儿手一翻,手中出现了一枚铜钱。随后他手一招,将燧火收入了铜钱之中。 他道:“月白的意识会随时间流逝。所以我能做的就是将她的意识给锁住。但燧火的力量不可捉磨,我也至多能封住百年。 莫问清想着又道:”唤醒她的话……你们可以为她建造一座庙宇。以造神信仰法唤醒她。但也有概率唤醒的……不一定是她。” “不是她……那是?” 丘夫子忙问道。 莫问清也正要回答。 但属于他和李玄的一刻钟时间已然到了。二人身影显得越来越淡,且周身发出耀眼的光芒,重新化成了天上的日月。 那枚铜钱则落回到了黄奎的手中。 日月就此回归天地,大劫已然过去。一切又恢复了正常。 只是众人下方的京城已然是一片狼藉,再无一个活人。且九州各地都有了不同程度的损失。 “黄少司,为李掌司建一处庙宇我想没有问题。李掌司所做也值得天下之人敬仰!只是在那之前,我想我们得为这世间建立基本的秩序……而且燧火,不是什么寻常的物品。这不单关乎李掌司的存亡,也关乎天下的存亡……” 左永固开了口。 固然,他也希望马上就为李月白建立一座庙宇。可理智告诉他,在那之前首先要稳住天下的安定。 一场大劫,也差不多将先前的秩序都打乱了。 他相信,定然有人会在这天下刚刚安定的期间,搞出些什么幺蛾子。 黄奎闻言点了点头,也觉得左永固说的在理。 可忽而,一抹红色的残影出现在了黄奎身后。 此刻,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商议天下安定和恢复秩序的事,加上先前的大劫,众人差不多都受了重伤,损耗了太多精气神。所以发现这抹红色残影的时候已然太迟了。 而黄奎已然反应了过来。 他手中五色雷起,本能打了出去。 但同样,一把锥子一般的菱形匕首刺在了他的胸膛上。 几乎就是把他给当场重伤。 但红色残影也不好受。这场大劫中,黄奎虽然耗了不少精气神,但直接被打的倒飞出去,连吐出了几大口血。 “何人敢伤黄少司?” 众人显得义愤填膺。 这场大劫,黄奎也出了大力。但有人却敢冒天下之大不韪敢暗算他! 黄奎下意识的,掌中五色雷起就要再次打出去。 只是他掌推出去的时候,却又停顿了下来。他已然看清,那抹红色残影是谁了。那是上官轻舞。 后者唇上染着鲜艳的红血,正以怨毒的目光看着黄奎,她似笑非笑道:“可惜啊……只差一步就能杀死你这个狗贼!只差一步!黄奎!我不死,便会一直来找你报仇!不管用何种办法!” 说完,她便消失。 这把匕首插在黄奎胸膛的位置。 但不知为何,他却觉得心脏的那里更痛一些。 也许,他刚才就该下手重些,一掌就将那女子打死。可……他的良心会安吗? 知道黄奎和上官轻舞之间事情的人,也选择了沉默闭口不言。或者干脆就岔开了这个话题。 此后,众人便对秩序的恢复各自分工了起来。 神灼卫不可一日无掌司。 但想到日后李月白还会再回来,众人便推举神灼卫中的魏无名做了代掌司。 魏无名前后跟过李玄、莫问清、李月白三代掌司,资历最老,修为如今也是寻真,有资格做代掌司。 天下现在平定,一些过去隐匿对邪祟说不得就会在这个时候起事,这就需要神灼卫去镇压。 一些炼气士闻言,也愿意跟着神灼卫去镇压各地闹事的邪祟。 此外,便是各地一些炼气世家。 固然大部分的炼气世家在大劫开始时都表现出了支持神灼卫的态度。可中途面对沉乌时,有一部分则表现出了中立。 说不得现在,有些世家也在谋划着起事,而后割据一方。 这个时候就需要升发堂强大的信息网去时刻监视了。 提到升发堂,众人自然不可避免想到了孟不留。此前升发堂的信息网便是握在他手里。 此前谁也没有想过,孟不留竟然会在最后一刻放走沉乌,并且和他一起走。 尤其是孟念沫。 他受到的打击最大!自己的爹直接背叛众人,背叛了神灼卫…… 又不知他想到了什么,他主动开口:“家父……啊不,孟不留此前和升发堂各地的联系方式也告知过我。各地世家的动向我会留意的。” 左永固随后开口道:“我会率云焱仙门众弟子一同帮助大家。” “若是你们信老子……老子可以为李月白选一处合适的坟地,啊不庙宇!” 正在此时,一道突兀的女声响了起来。 她的容貌和李月白相似,只是气息显得更加张扬。明明有着和李月白相似容貌、也该是个大美人的她,却一点不违和做着用小拇指挠耳朵的浮夸动作。 她正是李一月。 大劫之时,她随左永固一开始在另外一处战场。 众人听闻她的话皱起了眉。 了解李一月的人都知道。这家伙过去是李月白的一道分身,是李月白用燧火将她分离了出来。 但她的性格却很难说。 她或者说她一点儿也不像李月白。她做事全凭喜好,无关善恶。 甚至众人怀疑,这家伙大劫出力,很可能只是觉得好玩。 而她现在说要去为李月白寻一处合适建庙宇的地方? 所以并没有人应答她。 “好。” 意外的是,众人之中裴乔儿选择应答了她。 并且接着裴乔儿又道:“那便有劳李一月姑姑了。” 一声“李一月姑姑”,让李一月稍稍愣在了原地。让她的思绪回转到了许多年之前,自己曾养过仙罗教主轮回封印化身“李半年”的时候。 她从未将李半年真的当成是什么孩子。 或许一开始只是觉得好玩。 但最终,她还是被李半年给触动了。 现在…… 裴乔儿这样叫她,又给她这样郑重行礼。她心中也起了和昔年时差不多的心思。 本来,只是玩笑心态的她,也学着裴乔儿的动作向她回了一礼。 “找到合适的地方,我会第一时间通知你。”李一月对着裴乔儿说完便消失了。 “我说……你们都说完了。我能说几句吗?” 众人之中,一个小老头模样的人开了口,正是始下。 对于始下,其实众人对他的态度也很微妙。 若不是长久以来有李月白压制着他。这个栖神道头子绝对会祸乱天下。 天下安定,他们作乱。天下乱,他们暗中促进天下安定。这群家伙,就是以耍乐子为乐趣的家伙。 听到他开口,众人都微微紧张了起来。 虽说大劫时,这家伙出了力…… 可现在呢?谁知道这家伙在想什么。 很有可能,他正在思索着耍些有趣的乐子。 他露出蜡黄的牙齿笑道:“我们打个赌怎么样?一百年时间,要是你们能让李月白复苏。我送你们一场大造化,大乐子。要是她苏醒不了,老子也给你们一场大造化和乐子……在此之前老子回多收徒子徒孙,为那场造化做准备!我说到做到!” 他说话时似笑似哭,让人摸不准他说这些话是什么意思。 他是选择安分了? 但他好像没有明说。 说他不安分吧,可他为什么要提出这个赌约呢? “现在,爷要找乐子去了。” 始下说完也消失了。 离开前,他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众人暂时不去管他。 李炳玄,也就是一化帝开口道:“一场大劫,人间再无京城,也再无大魏庄氏。如今的人间需要一个王朝。” 他话罢,众人就此思考起了这个问题。 有人提议道:“李兄之前就是皇帝,不如……” 李炳玄却摇头道:“我不想再做皇帝了。然而我并没有子嗣,我也不愿再娶,即便执掌天下几十年,也会为人所诟病。” 马上又有人道:“那不如我们就此扶持出一个王朝来?” 丘夫子道:“前乾末年之事,诸位是忘了吗?正是因为乾朝过于依赖神灼卫,致使后辈赵氏子弟不思进取,致使天下灭亡。不如就照之前李丫头的做法,让这天下人间自己选一个皇帝出来。固然接下来的几十年,免不了动乱纷争,但动乱之中选出的王朝才是最稳固的。” 众人听罢点了点头。 此后,众人各自散去,按照约定好的各自行动起来。 差不多两个月之后。 世间基本的秩序恢复。 这时,李一月也将她给李月白选的庙宇地址告诉了众人。 地址就选择了青州祈先郡苍流县。 这是李月白的出生之地。 …… 这一日,已然差不多伤好的黄奎,乔装打扮后来到了苍流县。 多年以前,他也曾来过苍流县。只是无论何时过来,这座隐秘于四周都是山的小县城似乎都没有太大变化。 起码大体都地貌没有变。 就连一场大劫,这里也并没有波及太多。 进城之后,黄奎一阵走动后,最终在北城的一处位置停了下来。 这处位置地势于城内最高,视野开阔。 为了可以将李月白最大程度唤醒,选择她的出生地自然是最好的选择。 可同样为了可以唤醒她,就得需要收集一定的信仰。 可苍流县只是个小地方,四处环山。固然有香客过来,也会被大山给阻隔。 已然花了钱买下了建庙宇地方的黄奎看着四方大山思考了起来。 他思考的同时,也引起了众人的注意。众人见他外地打扮, 出手还阔绰。有人凑上前去对着他道:“这位大兄弟,你是外地来的?买这块地是做什么?” “建庙。” “啊?那你知不知道这块地方被我们本地的陈大户早几日就看上了!如今大劫虽过,可天下啊也要又乱了!那陈大户已然开始招兵买马,看样子要起事了!你惹得起他吗?” 有人对着黄奎说道。 黄奎听罢,倒是并不觉意外。 或者说大劫之后就是这样。总会有人想着浑水摸鱼。 黄奎随后笑道:“不妨事。我要建成的庙,没有人有胆子拆。” “那是谁的庙?” 那人听罢不解。 黄奎没有解释。 随后他道:“诸位!在下黄奎,今在此为兄长李月白立庙,还望诸位助我!” 周围的人就这么看着他对着空气说话,似乎觉得这人脑袋有些问题。 可话罢之后 。 天空之上轰隆隆有声音响起道:“黄少司,我自幽州北海之中寻来一种白玉硬石,如今削成了四根柱子来给李掌司的庙做根基!” 话罢,四根巨大的柱子从天而降落在了地上。 “我淼州齐家,也愿出力!” 天空话罢。 哗啦啦! 有砖块落了下来。 “我通州统臣家,寻来千年不朽沉木,可做庙宇屋脊” 话罢,一根奇异散发着黑色幽光的巨大黑木从天落下。 就这样,天空之上不断有人出声。 而在下方众人眼中,一座巨大庙宇就这样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快速建成。 城内,当那位陈大户听闻城北的事后也赶了过来。只是当他气势汹汹赶到这里后,已然目瞪口呆。 至于说先前买下他们家看中那块地的外地人…… 此刻更是手拿一张草图,飘舞非在了半空之中。 随后他的目光看向了南北方向的山道:“此山不通……却是要阻挡不少香中信客。” 说话的同时,他手中起了五色雷。 随后五雷雷被他抛出。 抛出去的五色雷宛若天罚,直接击塌了苍流县城外南北方向的山体。 第767章 苍流李公祠 于一日之间,一座庙宇便于苍流县北城建成。 建成之后,先前那买地的胖子便消失了。 此地百姓围在那庙宇前,便看到庙宇前牌匾写有“李公祠”三字。 “李公……诸位,你们说会是何人?” 有人开口问道。 众人又联想到,先前那胖子亦不是凡人,修成这座庙宇时,也有各地的炼气士前来出力。 那这庙宇中所供奉的便不是普通人。 众人似乎已然知道了答案。 待到众人进入庙宇正殿之中,见到一座女子的塑像。塑像塑出来的是个身穿神灼卫掌司服饰,玄衣玄帽,面带古怪面具女子的塑像。 明明只是一座塑像。 但无形之中却给人一种威严和严峻,让人不禁肃然起敬。 自然这庙宇内所供之人的身份…… 众人已然猜到。 天下为公者,又为李姓,自然就是李月白。 也是这一天之后。 李月白在大劫中身陨的消息传了开来。天下之人闻言无不悲痛,纷纷前来祭奠祭拜。 一时间,小小一座苍流县跟着热闹了起来。更有诸多百姓,自愿为李月白守庙。 这这其中就有本地的陈大户。 本地那位陈大户本名陈烈,过去天下太平时靠各地本地倒卖杂货粮食发家,在大劫之前算是积攒了不少钱财。 大劫之后,陈烈倒是也,显得大义,选择布施粮食,并救济在大劫中受灾的人。 但在这个过程中,陈烈也思考起了一件事。 作为一个精明的商人,他敏锐的嗅到了一些事情。 这场大劫之后,炼气士有着神灼卫束缚,或许不敢作乱。而他听闻……数万里外的京城已然在大劫中覆灭。 这便预示着,那大魏庄氏王朝已然灭亡了。 天下很可能又要乱了…… 而在一个乱世,他陈列空有财富这是好事吗? 绝对不是。 于是,他便散了一些家财开始招兵买马,如今已然招募到了一千人。 一千人的力量,足够第一时间将苍流县给封闭。 虽然他陈烈已年近七十。 但以此苍流县为起点…… 并不妨碍开始他陈家割据一方的时代。 不过这都是李公祠建成之前的想法。如今李公祠建成之后,他就不这么想了。 如今世人皆知,这位李掌司为天下太平牺牲自己。且此地又是这位李掌司的出生地。 他陈家若就这么在此地起事,即便将来得了天下,少不了要被后人诟病。 再者,这座李公祠乃是诸多大能炼气士建成,说不得有些神异。自己若是扰了那位李掌司的清静…… 谁知道又会惹出什么乱子来? 而人活一世,所谓成将王帝相者,无非也就是更好延续香火。 如今他们陈家延续香火,并不一定就只有这条路。 陈烈想到这里,将一众子孙叫来道:“今日之后,我陈家不起义了?” 闻言此话,他的几个儿子都显得不解: “爹!为什么?你是怕李公祠建成,我们就此起义惹人非议?可尊敬李公那位李掌司是一回事,我们起义是另外一回事,这不冲突吧?” “是啊爹!我们准备了这么久……岂能说停手就停手?我们又不是去折腾李公祠,我们是要起义!这不冲突啊?我看如今九州各地起义的人也大有人在!那些大能炼气士肯定是不会插手的!” “爹,我们已经召集了一千人,如今南北路已通……我们更可以北上云州,南下幽州、通州……” 听到几个儿子显得激进。 陈烈并不显意外。 他笑了笑,意味深长看着自己的三个儿子道:“正是因为南北之路已通,我陈家才更无机会!” 此话一出,他的三个儿子都闭了嘴。 是啊,之前由于是苍流县封闭,所以他们可以以一千人为起点,去外发展。 可现在南北之路被打通。 这就使得云州、青州、幽州往来之间,不需要再绕路了。 换言之,苍流县成了一处要塞。 如果要割据一方,这里反而会成为兵家必争之地。 如此想来,要是各方打来…… 他们这陈家,还守得住苍流吗? 还不如换种方式,主动成为李公祠的守祠人,将来无论谁打到这儿,占领这里,也必然不会对李公祠怎么样。 而他们陈家因为李公祠的关系,自然也会跟着受人尊敬。 三个儿子想到这里,顿时才觉得这位老爹,能在他们苍流富甲一方是有原因的。 见三个儿子明白了自己的想法,陈烈抚着花白胡须笑道:“家族延续的方式有很多,最高者……无非是开辟帝王之家!可嘴上要人喊着万岁,可古往今来又有哪个皇帝真的活了万岁,又或是哪一个王朝不是只几百年就短命而亡。我的儿,天下至多三五年间就会乱……你们好好想想。” 也是这一日过后不久。 陈烈就卧病在床不起,没几日时间就去世了。 陈家,大儿子陈房继任了陈家家主的位置。随后,便专门派了大批人守在李公祠附近。 当然,陈家主动守祠,没有刻意显得高调,也没有妨碍其他人。 更没有以专门的守祠人自居。 甚至,要是有人远道而来李公祠,还能受到陈家的接济。 如此,陈家倒是也博出了一个好名声。 此后,纷纷扰扰三五年间,天下果然就如陈老太爷说的那样开始乱了。 这期间,果然也有各地割据一方的人打来苍流。 但无论这些人,或是军阀在外多么豪横,当得知这里供奉着李月白后,进城之后,第一时间都会前来祭拜李月白,并且约束自己手下的兵卒绝对不生事。 连带着,陈家也会受到这些军阀的尊敬。 一些军阀或许是为了买个好名声,也会留下一大笔钱财,让陈家用以维护李公祠。 可也正如陈烈所说,如今的苍流县成了兵家必争之地…… 所以几乎每隔一两个月,这里就会换一批军阀。 直到又三个月前。 苍流县之中,又来了一批兵卒。为首的是个身形魁梧的武夫,名为方戚武,自号天威大将军。 原是云州割据一地的大人物,鼎盛时甚至割据了半个云州,手下有着五万兵。 只是半年前,他手下有人反水,连带着一半的让也跟着反水。 当时半夜还在睡觉的方戚武,被此事给惊醒,并被打了个措手不及。从这之后,他就开始走下坡路了。 一路被打的向南而逃。 他攻下苍流县也是不得已之举。 如今带着五千人马,就此缩在一个小小的苍流县中,也是不得已之举。 而今…… 就在昨天,他身边的参军告诉他,他们马上要发不起军饷了。 这让方戚武开始发愁了,如果发不出军饷,军心就要大乱。 军心大乱,不要说东山再起,可能后面北方的敌人追来,他要不得就要兵败如山倒,再无翻身机会。 于是,他火急火燎将身边的幕僚聚集在了一起,要他们出个主意。 可商量了半天,众人都没商量出个所以然。 这时,有人道:“将军,我们过去发迹靠的是什么呢?” 方戚武闻言,挠了挠自己的头道:“过去,老子们靠的是抢。” 对,过去发迹,他靠的就是抢。缺什么就抢什么,占领一地就抢一地。且每次打下一城,必会允许手下兵卒进入城中抢上一日,如此也能提高士气。 可现在…… 在这座苍流县城中,他却不敢有这个心思。 “那将军,如今为何我们不抢呢?” 先前那人道。 “你以为老子不想吗?可这里是什么地方?先前多少军阀来过这里,他们都没动手……我动手……哎!” 方戚武闻言摇了摇头。 “他们是他们,将军是将军!所谓古今成大事者,都不拘小节!将军!如今我们要是拘泥小节,如何成大事?” “这……” 方戚武闻言,显得犹豫。 他怎么想,都觉得这事不成。 再者,一个小县城,就算全抢了,又能支撑他手下五千人多少时间? 但不可否认,他又是真的在很认真思考这件事情。毕竟,他现在真的快到绝境了。就好比,他已然身处悬崖边上,只一步就会坠落深渊。 那人又继续道:“大将军,此事得速速决断!如果不行动,我们很可能不等敌人打来,我们自己就先要方寸大乱了!” 顿了顿他继续道:“而且,我这几日也派人去李公祠踩点过了……建这座庙宇用的材料可都不是凡品。把它拆了,我们不单能阻击追来的敌人,还能有机会东山再起!大将军,您觉得如何呢?” 这位幕僚的声音,并不带有蛊惑性。 但方戚武听在心里,却觉得那番话字字都撩拨着他的心弦,开启着他心中的贪婪和欲望。 也许,有些事是真的明知不可为的。 可现实是…… 他真的已经到绝境了。 如果他真的拆了李公祠,这绝对要受天下人的指责,说不得还会引来天下人的讨伐。 至少,方戚武虽然是个粗鲁之人。但人还是清醒的。 “大将军,若还犹豫……我等必死!” 那人又道。 这句话点醒了方戚武。 是啊…… 如果现在什么都不做,那他一定会在这绝境中被慢慢耗死。 “好。依你所言,老子也不守什么规矩了!规矩这种东西……老子早就受够了!明天一早,我们就行动!” 最终,方戚武心中的欲望,战胜了他的理智。 而方戚武不知道,他和一众幕僚所说的这些,又被陈家的小儿子在外听到了耳中。 这些天,陈家也算接济了方戚武,所以时常能出入方戚武出的地方。 眼下,他听闻这些后却是速速回到自家,与家中两位兄长商议了起来: “两位兄长,这方戚武要拆李公祠和洗劫全城!” 随后,他便把事情又说了一遍。 “这家伙真是胆子大到冒天下之大不韪……先不说我们会拿他怎样,要是惹怒了李公祠背后的大能炼气士们!他方戚武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陈家老大陈房说道。 “他方戚武想要洗劫全城,我陈家也不是泥捏的!今晚,我们便出手灭了这家伙!” 他说着,眼中闪过一抹杀意。 既然选择了主动为李公祠守祠 他们陈家便不只是嘴上说说。 而当天夜里…… 陈家便组织了百来号人冲进了方戚武睡觉的地方。 只是陈家人没有预料到,方戚武或许是之前半夜被手下反水偷袭,偷袭的有了阴影,半夜睡觉时身边被窝里,抱着的不再是美人,反而在床边有专门的侍卫守着他。 并且房间里埋伏了诸多人。 这就使得…… 方戚武就此被惊醒。 由于房间里还有其他人,方戚武也没有被陈家人第一时间杀死。 反而,陈家人被一众兵卒给围了上来无法脱身。 “陈房!你竟然敢行刺我们大将军!” 方戚武这边,有人大喊。 方戚武也上瞪大了眼睛大叫一声:“好啊……你陈家竟然敢行刺老子!” “呵呵!方戚武倒是你!你准备洗劫本城不说,还准备要拆李公祠,你不怕天下人的耻笑吗?” 陈房骂道。 被人痛骂,方戚武却是一点都不觉丢脸,反而大笑道:“哈哈哈哈哈……老子已经想明白了!与其慢慢等死,不如就此搏上一把!兴许还能有些活路!还有,别的我不知道,今日……你们就要死在这里。” “要拆李公祠……尔等的心肺果然畜生不如!” 正在这时,一道突兀的声音响了起来。 众人寻身看去,却见外面人群之中不知何时多了个骑着毛驴的青年。 那青年身背一把生锈铁剑,面容也看着平平无奇。 可这一刻随着他说话,给人的压迫感却是扑面而来。 方戚武自认也算是割据一方的大人物,可对上这青年的视线还是觉一阵心悸。 “你……你是何人?” “落宝宗,邓玄。李掌司是我尊敬敬仰之人!她为大劫而牺牲,我便发愿为她守祠三十年!对了,我是个炼气士!还有,我也不怎么守规矩。今日,你要试试你那五千人,挡得住我一剑吗?” 邓玄平淡无奇说着,可给人的感觉却是锋芒毕露,刺的人不敢和他对视。 第768章 苏醒 世上从不缺疯子。 方戚武此前的做法便和疯子没有什么区别。不同的是他并不想做疯子,只是如今事势逼人,将他逼到了绝境。 他不得不对李公祠动了心思。 如今眼见一位炼气士出现,他也丝毫没有悔改的意思。 他双眼通红,对着身边的兵卒道:“弟兄们!对面这家伙也不过是肩膀上架一个脑袋……我们为什么就要怕他?听本大将军的,我们人多势众,必能杀了他!他不过是在虚张声势!只要杀了他!拆了李公祠,我们便要什么有什么……等来日,我用这笔钱做了皇帝!大伙便都是开国功臣!” 此时的他说出此话,并不算愚蠢,而是走投无路之下已然魔怔。 他知道,自己今天不拆庙等来日北方的追兵杀来! 他也只有死路一条。 似乎是为了鼓舞士气,他将身上为数不多的银票扔在了地上。 “只要能杀了此人!这些都是你们的!”方戚武大喊。 众人看去,这些银票都是一千面额的,就那么一摞扔在地上,让人看得口干舌燥,又具有诱惑力。 对于普通兵卒来说,他们想象不到面前寻真修为的邓玄有多厉害。 可那一张张的银票却是真实的! 一时间,苍流县内一众兵卒疯狂了,连带着驻扎在城外的方戚武所属兵卒队伍也跟着疯狂了起来。 听着这五千兵卒之间盛传: “大将军说了!今日可杀邓玄者,可得金十万两!” “大将军说了,今日可尽情放肆,在着城中任意驰骋抢夺!” “大将军说了!只要拆了李公祠,他便可东山再起!将来若是夺得天下,我等便是功臣!” 能成为一方军阀,不得不说方戚武是有些本事在身的。 比如…… 他很擅长的事情,便是蛊惑人心。 就如原本的他在云州一个小县城中,只是个靠编草席为生的小贩。 大劫之后,他所在县城的官家不义,大肆的向百姓胡乱收税 ,百姓苦不堪言。以前从不起眼的他,却是在那个节骨眼上肆意散布起谣言。 起初那些谣言并不起眼。或者说是夸大了当地官家的恶行,同时也在有意无意向民众透露一件事情,那便是官家也不过只有区区一两百人。 若是百姓暴乱,根本无法镇压。 终于,在谣言的驱使下,众人心中的怨恨更甚! 使得一众乱民冲进府衙之内,将那狗官给活活打死。 方戚武从中浑水摸鱼,反而就被人推举为了首领。 此后,他每逢作战,便会事先散布谣言,刻意贬低对手,并对手下让各种画大饼。 以此手段,他手下人的士气每每提高,总能让他战无不胜。 可他不知,这样做的结果果然能提高士气,但也使得军队混乱…… 就如现在。 五千个人实际要杀的只有一个人。 但因为就只有一个目标,一群人像是无头苍蝇一般乱转,原本方戚武说出去的话也被传出了好几个版本。 诸多兵卒索性就在城中打砸抢夺起来。 这让邓玄看在眼里,眼神越发冰冷。 他看了一眼李公祠的方向,随后折下身边一截柳枝缓缓道:“昔年,李掌司年尚轻,北上幽州之时,曾创过一道剑招,名为梅雪当归。我虽不曾学过此剑,但斗胆凭着别人的道听途说施展出来,还李掌司在此一个清静!” 说着,他手中的柳枝向着身前扫去。 本是柔弱的柳枝,此刻在他手中却是显得无比锋利,一道裹挟着冰雪的剑气就此散去。 霎时,苍流县城中还是六七月的天气,忽而就飘起了雪,温度骤变! 前一刻,苍流县城中还显鸡犬不宁。 此一剑挥出后,立刻便安静了下来。 一场风雪来的快,去的也快。 几乎也就是一眨眼功夫,这雪便停了。 只是被方戚武包围着的陈家人,此时往周围看去却是倒吸一口凉气。 刚刚骑着毛驴,自称邓玄的人已然不见。而方戚武那些人则是全部被冻成了冰雕,并且身上还有着密密麻麻的剑伤,血就那么逸散出来被冰雪冻结,远处看去像极了一朵朵梅花印在了身上。 显然,邓玄的梅雪当归,和李月白施展的是不一样的 不过他本人也说了,毕竟没有亲眼见过李月白施展,只能由着他自己根据道听途说施展了。 陈家小儿子看着这一幕,有些恍惚的道:“兄长们,刚刚那个叫邓玄的真的把方戚武五千人给杀了?” “我们出去看看。” 陈家老大陈房喉咙微动。 而出去方戚武住所之后,他们一路沿着街道王城外看去,一路所见密密麻麻全都是身上印有梅花血印的雪人。 这看着一众陈家人越发脊背一阵发凉。 似乎到了这时,他们也才发现老爹当初做的那个决定有多么对。 一夜之后。 陈家人发动本地百姓,将方戚武那些人的尸体打算搬到城外。 本来就打算将这些人的尸体掩埋。 不过有些人也发现了。 方戚武这些人的冰尸不知为何,覆盖在他们身上的冰就是不化。 索性陈家之中有人提议对着陈房道:“家主,不如就将这些冰尸摆于城外,以后再有后来者,也可震慑他们!” 陈房闻言便采纳了,便将这些人的冰尸放置在了北城的郊外。 五千人的冰尸,虽然身上有着梅花血印,但依旧显得像是活人一样。有人来此定会为这一幕感到壮观。可同样还是一想到,这却是某位炼气士一剑做到的,再看这些冰尸,便会觉得感同身受,从头凉到脚。 此件事情传开之后。 果然,后来再有来苍流县的军阀都显得规矩了起来。 甚至于,有军阀的军队还在城外三十里的时候,就已然下令严禁手下兵卒不可大声喧哗。 明明是打仗的军卒糙汉子们,最后却要显得比一个个缠了裹脚布走路的小妇人还要小心翼翼。 陈家也算是在此次事件中出名了一把。 有人怀疑,很有可能陈家就是一些大能炼气士留下守护李公祠的眼线,若有人对李公祠不敬,他们陈家便会立刻通风报信。 对此 ,陈家也是对外解释过,但没什么人愿意相信。 说起来怪的是,如今的苍流县中已然没有什么官府机构。 可治安反而比大劫之前还要好了。 或许是经历了方戚武此事。 一些个地痞流氓也就此收敛了起来。毕竟,连方戚武那样恶的军阀连带他手下五千人说没便没了,何况他们这些小角色。 没什么人敢在苍流县中闹事,对比外面的乱世,相应的这里就成了一方净土。 越来越多的百姓闻声,也便向着此处而来避难。 至此,小小的苍流县城也在无形之中扩建了起来。 陈家也会看情况,接济一下外来的这些百姓,好的名声就此传了出去。 只是,一味的做老好人,便意味着陈家其实是只进不出的。 但从另外一方面来讲,也不得不说陈家老太爷将他三个儿子都培养的很合格。 陈家也不可能只做只进不出的好事…… 于是,他们便在外面各大军阀之间辗转,同他们做生意。 都说无商不奸。在和各大军阀做生意的时候,陈家就把这一点体现的淋漓尽致。 本来苍流被黄奎打通,这反而使得南北交接更加紧密了,几乎南北间的物资也都要经过此地运转,成本才会最低。运送也是方便。 可出了方戚武这个事情之后。 现在…… 各大军阀可不敢再大张旗鼓经过此城。即便来也只是小小的带一部分信任的人过来,且过来后还要夹着尾巴做人。 因此,从某种意义上讲,南北间的来往反而显得困难了。 反倒是本地的陈家就没这个顾虑,大可以将北方的东西买来,向南方卖去,或是转进来南方的东西,再倒传给北方。 又因为外面一些谣言说,陈家是某位炼气大能的眼线,反而没什么人敢动陈家人。 陈家人呢,也就把南北间的东西就这么给南北两地的军阀倒卖,反而赚的盆满钵满,比之先前还要富足。 赚了钱之后,陈家也也不张扬。 他们很清楚,他们能赚这个钱是谁的缘故。 于是,他们又对李公祠进行了扩建,使得这座庙宇更加威严和肃穆。且他们查阅典籍知晓过去乾朝已故的中书令段剑安是这位李掌司结义兄弟的缘故,于是又在原来的李公祠旁边修建了一座段公庙。 此外,苍流县城的扩建,和接济一些外地来的百姓,陈家也出了大力。 虽说若在以前,陈家对于这些流民是不屑一顾的。 但架不住现在财大气粗,外加做生意后赚钱后眼界不一样了。 短时间看,这些流民是创造不了什么经济价值的 而从长远看,一个家族要想真正鼎盛,肯定是要依托所有的城。而一座城要想扩建为大城,就得靠城内有钱的家族和诸多人口慢慢去养。 …… 时间飞逝,很快过去了十年。 十年的时间,天下还处于一个纷乱之中。但各地割据的小地方经过这些年的混战渐渐合并成了几块大地方。 苍流县城。 或者更准确说,该叫苍流城。这座城经过十年间的不断扩张,已然规模比一些郡所在的郡府城规模都要大。 相信再发展一些年,此城或许有可能比肩昔日的京城 十年的时间,陈家从当初地方上一个不入流的小家族,一跃成了青州以内有名的一流经商大族。 甚至于,割据青州和幽州的两个军阀都在想办法拉拢着他们。 毕竟,这些年陈家的发展他们都看在眼里。陈家的有钱,他们也看在眼里。 谁能得到陈家的支持,谁就活脱脱能得一个钱袋子。对于未来的天下走势也有一定的影响。 不过陈家从不参与什么天下之事。 他们很清楚,无论依托谁,无论最后谁得了天下,天下都会有亡的时候。但依托着李公祠那他们陈家可保子子孙孙后辈无忧。 而也在这过去十年间。 得益于每天络绎不绝的人来祭拜李月白,收集到了足够多的信仰。 李月白苏醒了过来。 只是这种苏醒,只是意识的苏醒。她现在可以将自己的元神从燧火中幻化出来,并且保留先前的修为和神识。 但这种苏醒是有条件的。 其一就是,她每天只能苏醒过来一个时辰的时间。 其二,由于没有肉身,她无法脱离燧火太远的距离,也就只能是在苍流城中走走。 后续她想要真正获得自由,就能收集更多的信仰。 但即便是这样,她的苏醒,也是对这个世间而言的一件大事。 就在一年前,李月白刚刚苏醒。 诸多人在感受到她的气息后,第一时间都向此地飞了过来。 说来巧的是,那一日有军阀正在和陈家谈生意,忽地就见到天空之中,有一道道人影御风飞来。 有人飞来时,要么带起一阵雷,要么鼓动着地上飞沙走石…… 这惊的那位军阀大惊,以为自己做错了什么事情,惹来了炼气士大能。 尤其眼见着天空上来的炼气大能越来越多,这位军阀甚至开始怀疑,难道他比昔年那个方戚武还要恶?竟然引来如此多的炼气大能! 所幸,只是虚惊一场。 陈家业很默契的第一时间,将李公祠周围的人疏散了开来,然后派人守在了李公祠外。 李公祠内,众人见到李月白也觉欣喜。 魏无名第一个开口,将此前沉乌的事…… 还有这段时间他作为神灼卫代掌司的事,和执掌期间的事都告诉了她。 听到如今天下真的太平,李月白点了点头道:“我大概接下来还是无法离开苍流太久,在此之前就有劳魏代掌司了!” 随后众人一一同她诉说这段时间发生的事。 直到有人提起了孟不留。 “李掌司,此人倒戈放走沉乌,已然投敌!最是可恶!以后见他,我必杀之!”说此话的是孟念沫。 对于自己父亲的倒戈,他一直显得耿耿于怀。 李月白思考稍许道:“也许,你爹并没有倒戈。” 第769章 古路和少女(上) “掌司大人,您的意思是……我爹不可能倒戈?” 孟念沫看向李月白。 当初他们都看到了,是孟不留放走的沉乌。 李月白想了想道:“不是……沉乌中止大劫的那十天里,你爹曾经找过我。当时他和我都认为,关于大劫我们不太可能能度过。所以,总要想想别的出路。 ” “所以你爹当时的想法时……假如我们所有人都输了。留几个人假意投降天井下的世界,也算是一种希望。你爹是个聪明人,又是一个绝对理性的人。纵然我是他姑姑,但他做起事来绝对不会感情用事。” 李月白将之前和孟不留的谈话和想法说了出来。 顿了顿她又道:“你爹当时见我已然陨落……便又决定进行之前的计划。我始终相信,你爹不会背叛我们。” “真的是这样吗?” 孟念沫听罢, 显得有些恍惚。 如果真是按照李月白所说,那孟不留从某些方面来说,假意投降天井下的世界算是一种忍辱负重。 可这种忍辱负重会有意义吗? 现在谁都说不上来。 而提起孟不留,李月白也显得恍惚。昔年,她从洛樱手里接过孟不留,答应那位老姐姐照顾好这个孩子。 现如今,她以另外一种方式回到了苍流县,但孟不留却不在了。 众人见李月白沉默,又都不再言语 ,或者说不再去提孟不留的事。 李月白沉思一会儿又道:“对了,如今天下虽然安定。但说不定下一次大劫也会很快到来。” 从褚芳的嘴中,她知道了很多事情。 天井下的世界,每一次发动大劫都要做很多准备,再加上那个世界的人来到这个世界会受到这个世界的阻拦,发动大劫的准备时间往往就需要至少上千年。 可最近的这两次大劫,对方却是只用了几百年不到的时间就发动了第二次大劫。 很有可能,接下来也只是几百年时间,下一次大劫就会到来。 现在,随着李月白的苏醒。 她也开始思考了一件事情。 那就是…… 当时沉乌出现发动大劫后,他当时明显是停顿了一刻钟的时间。 那一刻钟时间里,沉乌任凭他们出手,他只做防御,这绝对不是沉乌仁慈。他那一刻钟时间,更像是在等待什么…… 可他在等待什么? 李月白实在想不通。 她又思考了少许时间,回忆着褚芳当时的话。 褚芳说,他们发动大劫二十四行列中一共来了七个人。七个人中已知的有沉乌,血屠等已死去的五人,这一共有六个人的去向,她是知道的。 “不对。少了一个人……” 李月白像是自语,又像是在说给众人听。 众人闻言,左永固道:“李掌司你指的是……” 李月白道:“大劫之时,与我交手的褚芳告诉我。大劫发动他们二十四行列之中,来了七个人。可现在我们已知的只有六个人。” 众人闻言,都是一愣。 确实,大劫之中二十四行列中的七人,他们只见过六人。 少了一人。 那么少了的那个人去了哪里? 李月白忽然明白,沉乌停顿的那一刻钟在做什么了,他那一刻钟一定是为那消失的第七人创造时间。 难道是他准备将这第七人作为暗子埋伏在暗处,为下次大劫做筹划? 目前不得而知。 但可以确定的是,消失的这个第七人就遗留在了他们世界。 这个人必须找到。 李月白随后将她的想法说给了众人。 度过一场大劫,本应该是劫后余生感到庆幸的。 但不知为何,众人却觉得心情更加沉重了。 一个沉乌已然让他们如此头疼。下次大劫,要是天井下二十四行列之中排名更靠前的人出现,他们该如何应对? 李月白倒是也想去找到那第七人。 只是,她每天只能活动一个时辰,且不能离开燧火太远的距离。 …… 通州,一个不知名的小县城里。 一个面相狰狞,脸上蓄满毛发的大汉一路向北而来,显得风尘仆仆。 大汉像是赶了很远的路,在走到官道的一家茶水摊前坐了下来。 现在这个世道,自十年前开始就乱的很。一般的平民百姓早就不敢做什么抛头露面做生意。 所以这开在官道上的茶水摊很值得怀疑。 但大汉却是对着这一切充耳不闻,随意坐下,问店家要了一碗水酒喝了起来。 更似乎他不知道,他茶水摊里面的店家分明露出凶相对着身后两个伙计道: “这大个子穿的倒是华贵。应该是个有钱的。我在他茶水里放了迷药,只需小半刻钟就会发作……” 另外两个伙计笑道: “三当家要我们在这儿踩点,说有肥羊过来必须要报告他!但是好处怎么都能让他捞走?我们喝西北风!” “就是!就是!这大个子我们杀了他!好处我们三个一起分。” 他似乎是正在想某件事情,并且想的出神,连不知什么时候他对面又来了一伙人都不知道。 对面来的这伙人,有百来多人,且都是骑马而来,身披胄甲,看着来头很大。看着像是某个割据一方大人物手下的兵卒。 为首的是个手中持枪,一脸长须青年汉子。像是这些人的首领。 看着这些人像是正规军…… 但其实不然。 就见他们所骑马身上驮着粮食,鸡鸭之类,应该是刚刚从前面路过的地方劫掠了一番。 似乎乱世就是这样。一群兵卒在哪儿打仗,就抢到哪儿。 那首领青年更是从马身上取下一个麻袋扔在地上,解开后大笑道:“这么个穷地方,前后被抢过七次……没想到还有个漂亮娘们给我剩下了!不知道是前面那些人眼瞎,还是不识美人!” 就见麻袋里,果然有着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女。 少女虽一身粗布衣,脸上沾染了泥土,但看得出来面容清秀。 一群军卒见此,原地吹起口哨,并且挥舞起了手中的马鞭大笑道: “哈哈哈……马主薄,今日这小娘子可都得嚷弟兄们开开眼啊。” 正常女子若是看到这些多少肯定会显得惊恐。 但那位少女却是反手叉腰,朝地下啐里一口唾沫,冷笑道:“真当老娘我还是什么新娘子啊……我啊!已经给人家当过五回新娘了!什么督军啊,又是什么山大王,老娘都见识过了……就你们,你们这个主薄又是个什么官,是不是自封的?告诉你们,老娘睡过的男人,手下兵最多的有一千人。你们……呵呵,算什么东西?” 为首那青年首领闻言,先是一愣。 显然他也没有想到,这看似清秀单纯的少女,却是显得泼辣老练。 尤其是少女拿他和其他人做对比,他多少显得有些生气。 他道:“你跟过那些男人那么厉害……怎么又落到老子手里了?小丫头片子嘴倒是很硬!你知不知道这么和我说话,待会你是什么下场?” “他们啊……都死了啊。如今这世道,不是你打我,就是我打你!再得瑟,说不得睡一觉半夜就被人砍了脑袋当夜壶。至于你……老娘就这么和你说话怎么了?你们男人想什么,我会不清楚?要不你杀了老娘啊?” 少女说着,轻蔑看向了年轻首领。 又或者说,那眼神像是在说“你行不行啊,细犬”。 这让后者自然怒了。 但少女也像是决定好了某些事情一样,拔下自己头上的簪子放在了自己脖子上。 这簪子是自小同她长大的青梅竹马送她的。 只是可惜…… 他已然被山大王砍了脑袋。 自那之后,她也就做了山大王夫人。可好景不长,那山大王又被一伙千余人的贼军队伍给灭了。 她又做了那伙贼军首领的小妾。 乱世之中…… 似乎女人的命运就是如此。 或者说,她又算是幸运的,至少长的还算好看,还能有机会攀附这些有兵有权的男人。 至于其他女子,要么是被充做军妓,要么当了有些贼兵的两脚羊。 而她像是商品一样辗转于男人的手中,还真就是幸运了…… “玛德!敢小看老子!老子大不了不睡你了!来啊,扒了她的皮!我倒是要看看这丫头片子还嘴硬不嘴硬。” 年轻首领说道。 “聒噪!能给老子闭嘴吗?” 此时,一道突兀的声音却是响了起来。 说话的自然不是茶摊的店家和两个伙计。 他们固然不是好人,开的黑店,可遇到比他们更恶的人,他们自然也就是悄悄闭嘴了。 说话的是最开始说话的那汉子。 众人的目光也便看向了这汉子。 这汉子身材高大,虽说戴着斗笠遮住了大半面容,可露出的面容也显得狰狞,整个人脸上都是毛发,像极了没有开化的野兽。 “玛德!我们主薄大人说话!你插什么嘴?你是不想活了?” “主薄大人,杀他还是打他?” “你小子真不想活了!” 一群兵卒围了上去。 轰! 可忽而却是一声巨响响起。 众人一惊还以为是打雷了。 可向周围看去,刚刚围在那大汉身前的那些人已然被某种力量拍成了肉泥。 一股血腥味就此弥散开来。 在场的大部分人过的都是刀尖舔血的生活,对于血腥味并不显陌生。 可眼前的这一幕,就显得有些诡异了。 只是眨眼功夫,一连十几人说死就死了。且死状如此凄惨和诡异。 也很明显,这一切和那大汉有关。 而更显心惊肉跳的是这茶摊上的店家三人。 他们早往茶水里放迷药,可此刻已然过去了一刻钟,可这汉子就是不倒。 也很显然,这个汉子是个炼气士。 大汉则依旧没有关注周围人的表情,他像是喃喃自语道:“我变得更弱了……沉乌!老子真的被你害惨了!” 大汉正就是古路。 当初,他按照沉乌的嘱托,尽力在一刻钟时间逃跑。 随后些年乌发动大劫。 但沉乌发动的大劫,范围却是覆盖全世界的,尤其是修为越高的人越受影响。 而沉乌说,会想办法给他创造一个燧火界的身份。 事实上,沉乌确实做到了。 可代价是,沉乌自大劫之后,每一天……他的力量都在减弱。 且为了在大劫中活下来,他耗费了一半以上的力量。 到了如今,他的修为也就相当于燧火界中炼气士玉司修为的水平。 虽然一方面气愤于沉乌骗了他。 但他古路是个言而有信之人,既然答应了沉乌的事情,他就会做到。他会想尽一切办法把沉乌交代的事情告诉神灼卫。 可问题是…… 现在的他去了根本没有机会见到神灼卫高层的人。 因为现在的他修为跌落的同时,身上还有着仓夷界的气息。直接见高层,没有对等的实力,很可能直接见不到。 只能退而求次去见下一级的人。 可因为这身上厚重的仓夷界气息,他很可能又会被对方当作埋伏于这个世界的暗子给直接灭杀。 所以…… 如何把沉乌交代的事情告诉神灼卫,以及如何恢复自己的力量成了他头疼的问题。 “这位……大……大人您需要什么?” “是啊大人,刚刚的事情多有得罪!” “大人,我们刚才一定是误会了!我这就给你赔礼道歉!” 先前的那位年轻首领马上给古路道起歉。 但后者依然没有看到。 但他越是这样沉默,这反而让对方越发恐惧和忐忑了,马上又道:“大人,刚才的事情真的是误会!您看,您要是愿意,这个女人还要我的钱,都可以是您……” 轰! 但一声巨响响起。 说话的青年首领成了肉泥。 “聒噪。” 古路皱眉说道。 他现在心思真的很乱,可这些人又老是在他身边喋喋不休。 古路思考少许,重新起身准备赶路。他也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要去哪儿。 又或者说,他就是这么漫无目的的一直走着。 “大个子,等一下,带我走。” “哦?为什么?” “刚才你救了我!现在开始我就是你的人了!” 就见刚刚那少女起身,对着古路说道。 古路没有在意她,但她却拦在了他身前。 第770章 古路和少女( 中) 古路记得,按照燧火界的一些个世俗观点来说,救了一个女人,那个女人向救她的人以身相许真的是正常的。 但古路对这些个观念不感兴趣,他对面前这个少女更不感兴趣。 所以他对着跟在自己身后的少女道:“你走吧,去哪儿都好……别跟着我就行。毕竟,我可不能保证,因为你说上些聒噪的话,我就会杀了你!” 他眼露杀气。 对面的少女也似乎察觉到他显露的杀气,畏惧的点了点头。 古路就此起身,继续向北漫无目的的走着。 现在他的思绪异常混乱。他是个言而有信的人不假。可另外一方面,沉乌坑了他,把他害的不轻。 他现在修为正随着时间在不停流逝。 也许只需要再有个十来年时间,他就会彻底沦为一个燧火界的普通人,到时他更没有机会将自己知道的消息传出去了。 甚至于他要是挥霍无度,大肆再用几次修为,很可能只需几年时间,他就会成为一个普通人。 他想着,要恢复自己的修为,需不需要到附近的宗门去看看,自己假扮成这个世界的炼气士,同其他炼气士友好交流,看看他们的炼气功法,从而恢复自己的修为…… 正在思考的时候,他发觉身后跟着一个人。 正就是不久之前才答应不跟着他的那位少女。 他眉头一皱道:“不是说了……不要跟着我吗?” 他下意识就想用出修为结果了这少女的性命。 只是…… 他想到自己如今的修为情况,修为是越用越少。且自己的修为只是用来杀一个普通的女子并不值当,于是他便收起了手,不再理会这少女。 她愿意跟就跟着,至于之后她遇到什么危险,他也不会理会。 对少女宣玉林来说,刚刚她的心算是提到了嗓子眼上。毕竟,她见过古路杀人的手段。 她内心更是清楚,跟着古路可能会让她在这个乱世死的更快。 可另外一方面,她也明白,如果不跟着古路,她的下场可能会更凄惨。 不说刚刚遇到的那些贼兵,就是茶摊那三个人看着也不是什么好人。 乱世,女子出众的容貌会因为幸运的加持很大概率活下来,但出众的容貌,也意味着更多的觊觎。 宣玉林想要在这个乱世好好活着。 但讽刺的是,大多时候她都是依靠男人才能好好活着。 就如现在,她跟着古路也不是什么表现出来的那样,是个有恩就报的奇女子。她跟着古路,仅仅也只是为了躲避那些贼兵和开黑店的那三人。 至于说古路非要是求一些回报。 那以身相许也不是不行。 反正她宣玉林已不是什么贞节烈女。 但意外的是,古路目前表现出来的姿态十分冷漠。并且他似乎是召集要完成什么事情,一路向北。 可宣玉林看着他,分明又觉得是走得漫无目的。 就这样古路就这么漫无目的的走着,宣玉林就跟在他身后。 但古路毕竟有着玉司修为在身,是可以做到不吃不喝,不眠不休。 但宣玉林就不行。 但她又不想这么掉队,干脆能少吃一顿是一顿,能不睡就不睡。 因为有时候你小眯一会儿,就可能掉队脱离古路。 即便是这样,宣玉林还是会有累的顶不住的时候,好几次差点掉队。 这样连着两天下来,宣玉林倒是觉得有些精疲力尽吃不消了。就此,她打定主意再跟着古路一天,就脱离他。 反正现在已经脱离了那些贼兵。 就这样两人一前一后,相隔不到五步的距离走到了一处山坳附近。一般像是这种山坳,按照宣玉林已有的经验,肯定是会有些山贼隐匿在暗处的。 这个乱世,已然是官逼民反,然后民上山当贼,贼再抢官和民。 果然,就见山坳两侧,立时有几十多个人影出现。 并且有骂骂咧咧的声音响起: “玛德!辛辛苦苦等了一天,就等来了两个人?就两个人能抢些什么东西?” “要是天天都稀稀落落来一两个人!我们还怎么开张?弟兄们都喝西北风吗?奶奶的!” 一群山贼见来的只是两个人都大骂晦气。 不过随后,有眼尖的山贼发现古路所穿的衣服很是华贵。说不得是有钱人家出身。身上带个几百两也说不定…… 几百两钱,倒是勉强能让山上的兄弟们都乐呵一下。 “兄弟们,动手!” 山贼中有人大喝一声。 随后,一群人挥舞着手上的武器扬起一阵尘土跑了下来,将山坳来回的路都给围住。 “倒是眼拙了,没发现还有个小娘子啊……” 有山贼发现了宣玉林。 虽然后者穿着粗布,脸色苍白身体孱弱,但模样还是不错的。 山贼们突然发现,貌似今天的收获也不是很亏。 看着这些恶狼们的山贼,若是往常宣玉林会做出两个选择。 一,要么充分利用自己的美色,去勾搭上山贼中的首领活下来。 二,或者直接跑路。 这个乱世,已然把人逼疯和变得扭曲。有些人只是喜欢杀戮为乐,根本不喜欢什么美色。 她看得出来,这些山贼倒是喜欢美色。若在以前,她会毫不犹豫选择第一种。 但现在,她也有别的选择。 她看向了古路。 这个时候,和古路一起走的好处就体现出来了。 由于他们走的很近,外人会很容易把他们都当成一伙的 。 对她出手的同时,相应的也会对他出手。 对于古路来说。 他现在纵然算得上虎落平阳,但也不是这些普通山贼就能碰瓷的。 在他眼中,这些山贼就像是苍蝇一样乱嗡嗡飞在他身边。本来他心思就很乱。 他两条粗黑的眉毛一紧,接着随手向前方挥去。 一股怪风从他蒲扇大的手掌中生出,将这些山贼中的一部分吹到了山坳两侧的石壁上。 有人当场摔死,脑袋就像是破碎的西瓜一样流了一地。 看到这一幕,剩下的山贼则都是呆愣在了原地。 他们已然说不出是什么心情。 直觉今天出门没看看黄历是什么日子,简直倒霉到了极点。谁能想到随便抢个人,对方还能是炼气士? 一群山贼明白,对于这种翻手就能杀死他们的炼气士,他的本事是绝对不小的。直接逃跑可能都是徒劳的,还不如跪地求饶,方能有一线生机。 古路依旧没有理会这些人。 反倒是跟着他的宣玉林,清澈的眸子叽里咕噜转了起来。 她朱唇轻启,嘴角微眯转身走回一群跪地的山贼面前本想大声把自己想要说的讲出来。 但她又想到,这个汉子似乎格外喜欢安静。 于是,她小声对着一群山贼道:“喂!赶紧把你们身上的钱和值钱的东西都拿出来!不然,要是惹得那位大人生气,必定要杀了你们的!” 见这些山贼还呆愣在原地,宣玉林又补充道:“笨呐,你们……破财消灾啊!” 山贼们见宣玉林也是同古路走在一起的,自然而然便以为他们也是一起的。 随后一群山贼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连忙把身上的钱,或者是值钱的东西扔在了地上。 对于好多日没有开张的山贼们来说,他们当然也不富裕。 但好歹每个人身上都是有些现钱赚在身上的。 宣玉林见此,连忙从一个山贼的身上扯下一块布,对着地上的碎银捡了起来。 她捡东西的姿态十分不雅观,或者说,她的姿态比山贼还要显得像山贼。 让一众山贼看得面面相觑,心中不约而同想到,炼气士大能有这种德行的吗? 当然,宣玉林也不敢脱离古路太久。 她知道,一旦不远处的古路走远,自己这狐假虎威就可能露馅。 于是,她只能尽量挑些值钱的东西拿着。 不过即便是这样,一些现银和金银细软之类的加起来换算一下,也有个几百两。 就这么背着这些沉甸甸的东西,宣玉林多少显得有些激动。 至少长这么大,她还是第一次亲手拿到这么多钱。 前面她跟过的那些男人们虽然各个也都有钱,但从不会让她有资格去触碰那些钱。 再次跟在古路身后,宣玉林显得有些忐忑。 毕竟,自己狐假虎威是依靠他才得的这钱。 但古路什么都没有讲,甚至没有去看她。 似乎,只要你保持安静,不去妨碍吵到他,他就不会在意你。 也是在这时,宣玉林忽而又有了一个想法。 那就是继续跟着古路,说不得后面还会有这样的好事。 她开始在心里幻想着,就这么好好跟着古路多赚几笔钱。等钱赚够了,她就移居去青州的苍流城。 听说,如今这个乱世,也只有那里是一方净土。 可正当她这么想的时候。 前面,古路却忽而停下了脚步。 一同停下的还有宣玉林的心脏。 少女明显是被吓到了,甚至于不自觉屏住了呼吸。 她以为她终究还是惹到这位炼气士生气了。 可接下来古路却是一屁股坐在地上。似乎,他是累了。 宣玉林却是躲在一棵柏树后面,露出一个小脑袋观察着古路的神色,更觉他不像是累了,更像是在沉思。 “真是个怪人。” 宣玉林在心中嘀咕道。 目前来看,古路就是一个怪人。 他漫无目的的走着,也让人猜不到他在想什么…… 更似乎只要不去刻意吵他,他根本不在乎周围发生了什么。 见他就此坐在原地足足有小半个时辰没有再动。 宣玉林索性也就跟着坐下休息了起来。 咕~咕~ 只是随即,她肚子却不争气都叫了起来。 她是生怕这吵到古路。 果然,这细微的声音引起了古路的注意,但他也只是看来她一眼,并没有再管她。 宣玉林松下一口气。 肚子饿了,她本想去附近的城镇买些食物,可一个乱世她一个弱女子背着几百两的东西,尤其她本身容貌不俗,这就很引人觊觎了。 最为重要的是,她怕她这一离开,就跟丢了古路。 好在,他们所处的这处地方,有着一条小溪。 她倒是可以抓几条鱼上来充饥。 本来,她原本一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女子,不会做饭,也自然不会捉鱼。但她曾经跟过的一任山大王里,却是渔民出身。 有段时间,那位山大王被另外一伙山贼给围剿。 众人被围在山里,山上粮食渐渐被吃光。 一群人没办法只好去山里的河里摸鱼。 那段时间,她为了不饿肚子,也不得已跟着下河摸鱼,也就被迫吃了一个月的鱼。 只是她虽然有摸鱼的技能在身,现实是残酷的。 乱世之中,人没有粮食可吃,自然都会想到下河摸鱼。所以,面前的小溪里,也早就没有什么大鱼。 宣玉林挽起裤腿,在小溪里忙活了半天也只找到几条小鱼小虾。 虽然不算什么太丰盛的收获,可有总比没有好。 宣玉林简单生了火,又再河边洗干净一块大石,然后将大石放在火上炙烤,再然后把那几条小鱼小虾放在了大石上。 约莫小半刻钟时间,石头上的小虾和小鱼烤熟。 宣玉林拿起一条就准备塞到嘴中。 她看了看不远处依旧一言不发雕塑一般坐在原地的古路,又掂了掂手中的包裹,想着这钱也算是因为古路的来的。 又或许,他赶了许久的路,也饿了呢? 于是,她拿起手中的鱼和虾试探性的走到古路面前道:“你……你要吃吗?” 古路依旧没有理会她。 又或者只是冷冷看了她一眼。 宣玉林脸色苍白,明显又被吓到了,她只好将拿过去的鱼和虾放在他面前,悄悄离开。 但思考良久,古路却又拿起面前的鱼和虾吃了起来。 味道…… 一言难尽。 相当的难吃。或者说他怎么都习惯不了燧火界的食物。 但感觉却有点不太一样。 具体哪里不一样,他暂时说不上来。又似乎是就这么短暂几天的相处下来,他发觉在某一个瞬间,他总觉得面前这少女和他有些相似的地方。 那就是…… 他们一样都是被抛弃的人。 他被仓夷界抛弃,她则被燧火界现处的乱世所抛弃。 他依旧对少女谈不上有什么感情。这样的想法也只有一瞬间。 他本想冷哼一声就此让这个少女滚开自己身边。 但最终他没有开口,而是拿起身边那条烤的焦黑的鱼吃了起来。 第771章 古路与少女(下) 古路不知道是自己真的不适应燧火界的食物,还是宣玉林做的东西有问题。 鱼和虾的味道真的难吃。 但他想着以后自己都要永远的留在燧火界,这食物的味道即便再难吃,他都得去适应。 又不知想到了什么,他粗黑眉毛一挑看向了宣玉林。 古路本就生得粗犷狰狞。 宣玉林被他就这样直挺挺的看着,心中泛起了嘀咕。不觉是自己哪里又惹得这怪异的家伙不高兴。 但随即她又发现,自己刚刚下溪水中摸鱼的时候,不得已脱下鞋子,将腿上的裤脚挽了起来。 此刻,她正光着一双白嫩的脚丫,一边吃着烤鱼一边就那么晃呀晃。 作为女子又总是爱美的。所以刚才她摸鱼的时候,顺带给自己洗了一把脸,把自己脏兮兮的脸洗干净了。围着烤鱼的火堆旁,她白皙略显红扑扑的脸上,几缕青丝被汗浸染湿贴在鬓角。 且作为一个女子正值青春的年纪,这一刻的宣玉林总是不经意露出青涩和妩媚,这两种截然不同的姿态。 宣玉林看着直勾勾看着自己的古路。 她稚嫩的脸庞上,不经意露出一丝冷笑。 果然,男人就是男人。 她并没有露出什么诱惑的姿态。但男人总就会莫名其妙产生那些可笑又肮脏的念头。 他可能只是因为某个女子露出了一小截洁白胳膊就想入非非,甚至于是对方的一句话…… 宣玉林像是已然做好了什么准备,深呼吸了一口气,同时心中她对古路刚刚升起的那点好感也荡然无存。 不过仔细想想,她也算依靠古路才能从山贼手里拿来那几百两。 再者,反正自己已不是是什么贞节烈女。 就当是报答他的报酬。 之后,她会就此离开古路不再跟着他。 但也就在她做好心理准备,准备好一切的时候,对面的古路却开口道:“你还好做什么食物?” “啊?” 宣玉林呆愣在原地,显然没有想到对方会问出这样一句话。 “你做的鱼和虾,实在太难吃了!” 古路没有丝毫掩饰,说出了自己心中的看法和嫌弃。 如果说,以后他生活在燧火界,吃的所有食物都是这么难吃,那还真就是一种这么。 宣玉林听罢,白皙脸颊上红意更甚,一方面是她真的有些想多了,另外一方面是被对方直戳戳说东西做的难吃,她显得有些不好意思。 “我……我其实还会做葱油饼!” 宣玉林憋红了脸,过了半天也才从嘴中挤出这么一句话 。 她承认,这鱼和虾做的是不怎么样。主要是没有调料,她确实也不擅长做这个。东西自然好吃不到哪儿去。 宣玉林正打算说,要是到了前面的城镇,你给我买来面和葱,我可以试着给你做做葱油饼。 古路却已然起身,然后冷冰冰对着她道:“别再跟着我了!” 固然他会对面前的少女在某一瞬间产生些许共鸣,但也仅仅就只是一瞬间。 他依旧是那个古路,不会对什么燧火界的人产生感情。 话罢,他就再次起身继续走了起来。 少女见他说的认真,眼中带着杀气,一时间又被吓到,愣在了原地。 可一会儿之后。 少女却还是又跟在了古路身后。 对她而言,这个乱世,她已然没有亲人可言。比起就这么停留在原地,被些过来的贼兵掳走,或是被什么山贼玩乐折磨杀死。 她倒是觉得宁可走在古路身后。 古路见她又一次跟了上来,下意识的抬手就想杀了她。 毕竟,他不是第一次警告她了。 但他随即转念一想,就为了这么一个人用掉一次出手的机会,耗掉自己的修为实在太不值了。再者,她跟在身边也没妨碍他什么,就随便她了。 眼见古路没有说话,宣玉林跟着他走了一段路后,悬着的心也放了下来。 往后古路就这么漫无目的继续向北而行走了五天。 期间遇到什么贼兵或是山匪的概率还是很大的,因此宣玉林故技重施便又发来几笔小财。 而对于宣玉林做什么,古路也从来不会去理会。 只是宣玉林也发现了。 每当她连着赶路赶到疲倦想要睡觉休息的时候,古路也就会停顿下来那么几个时辰。 这几个时辰之中,由于她就和古路在一起。 她倒是也不担心自己东西被抢了,还是遇到什么山贼或是贼兵的袭击。 反而,她就这么跟在古路行走的几天里,却反倒是自乱世开始之后,她睡的最为安心的几天。 她呢,需要考虑的事情也不再是需要提防乱世之中,各路贼兵的突然出现…… 而是沾着古路的光,狐假虎威怎么能更高效率从那些贼兵手中拿来钱财。 而几日时间下来,她已然攒够了一千两,算是一个小富婆。 只是拿来的东西大多都是碎银,她背着很是不方便。 加上她要一直跟着古路,所以这些钱财似乎又在成为负担,以至于她背着包袱的肩膀上磨出了血泡。这让她很是头疼。 可古路却又在这个时候显得不近人情。 他行走的速度反而快了起来。 这让宣玉林跟着他显得吃力。似乎他几日前的刻意等待,也只是刚好他想停下来,所以便停了下来。 这其中根本没有他对宣玉林的怜悯。 宣玉林眼看着自己即将要掉队。这个时候她却又做出了一个出人意料的决定。 她竟然将自己包袱里的银两扔掉了一部分,而后重新跟上了古路。 她的这个举动引起了古路的注意。 他和这个宣玉林就这么一前一后走着,也算是相处了一段时间。 从她的表现来看,她就是一个见钱眼开,有些小聪明懂得狐假虎威,甚至不怎么重视自己贞节的女子…… 总之,这个女人一身毛病。 古路对她也谈不上讨厌。 只是他感到奇怪的是,这个明明见钱眼开的女人为何又将袋子里的钱扔了呢? 还是说这个女人,为了可以得到他的庇护,可以不择一切手段? 想到这里,他停下脚步看向身后的宣玉林道:“为什么把钱扔了?” 后者也没有想到,他忽然会停下脚步然后问他这样一个问题。 “我……我……只是想继续跟着你……” 宣玉林走的很吃力,尤其是之前负重走了很长时间的路显得气喘吁吁。 古路嘴角露出一丝冷笑。 果然,一切都和他猜的没有什么区别。这个女人,或者说燧火界这个渺小的生灵,果然是个势利的家伙。 而正当他继续准备走的时候。身后,又传了宣玉林的声音:“跟着你……你至少不会害我!你……应该是个好人!” 这句话似是触动了古路,他再次转过身笑道:“那你对好人的定义还真是廉价。” “你或许不是好人。但我也只是想要活着,或者说与其死在别人的手里,我还不如死在你的手里,至少我这些天还睡了几个安稳觉。” 宣玉林说道。 古路或许不是什么好人。但在这个乱世,宣玉林却已然见过真正意义上比他要恶的人了。 那些人要么是觊觎她身体的伪君子,要么就是干脆什么都不掩饰,怎么恶怎么来的真的恶人! 古路听罢,没有在回话。 他继续行走了起来。 宣玉林见他如此,嘴角露出一丝苦涩笑容。 她觉得,或许她也是真的想多了。 古路或许不是恶人,但也不是一个同情心泛滥的好人。 他也真的就如他所讲,她可以继续跟着他!但他不会在意她的死活。 她就这么继续跟着他 ,直到走到双脚发软,嘴唇泛白起了干皮,他也没有停下脚步的意思。 可即便是这样,她也没有停下脚步而是就这么浑浑噩噩继续走着…… 直到耳边再次传来一阵嬉闹声: “吆!竟然还能遇到个小娘子?这身段出,这容貌……今晚我们头领有福了!” “哈哈哈哈哈!这个傻大个子看着也是有钱的!” 然后不出意外的,古路出手了。 宣玉林则视线模糊,只看到这些个突然出现的不知道是兵败的贼,还是山匪,直接被古路拍成了肉泥。 宣玉林当然也想停下来,故技重施再次向这伙山匪手里索要钱财。 可是她太累了。 累到她现在就想合上双眼睡上一觉。 即便如此,她还是用所剩不多的力气继续走着。 而后她对着古路道:“反正杀一群是杀……杀一个也是杀,你能杀了我吗?” 这个乱世已然将她折磨的精疲力尽。 如果倒在这里,她最后的命运是继续被贼兵或者山匪掳走玩乐,那她宁愿死在古路手中。 虽然他真的不是什么好人。 可至少,是他让她在这乱世中难得的享受了几天好日子,睡了几晚上安稳觉。 但古路,依旧没有理会他。 他就这么继续向前走着。正如他所说,她怎样,他都不会去在意。 只是…… 宣玉林一觉醒来,却是发现自己并没有落入什么贼窝。 她看到身边,古路一言不发升着一堆火,以一种不太熟练的姿势翻烤着鱼。 不过他翻烤的鱼,就要比先前宣玉林捉到的大上许多了。 “你就那么想死?” 古路先开了口。 宣玉林有些意外,她也没有想到会是古路救了自己。 “我……我已然没有亲人。之前我的想法是去往青州苍流城过过太平日子。但如今看来,我是怎么都不可能去到那里的。” 宣玉林自嘲一笑。 “那吃完鱼,如你所愿,我会亲手杀死你。” 古路忽而开口。 宣玉林闻言,先是一愣随后露出一个释然的微笑道:“谢谢。” “你这么说,我不杀你了。” 古路这个人总是表现的很怪。 每当宣玉林以为懂他的时候,他所做出的行为又出乎她的预料。 “你上次说的那个什么葱油饼,我找了些面和葱过来。你做给我吃吃看。鱼这种东西……我怎么都吃不习惯。” 古路随口说道。 或者说他现在开始,下意识都觉得鱼这种东西或许怎么做都不会好吃。 他想不清楚燧火界的人怎么会以这种东西为食物! 宣玉林听罢,点了点头。 她抬头向周围看去,也想不通古路是从哪儿找来的面和葱。顺带还给她找到了用来做葱油饼的基本灶具。 做葱油饼的工序算不上多么复杂。 关键是要把葱油饼做的脆和香。 说起来简单,其实并不容易。 但宣玉林自小跟着母亲做过数次葱油饼,所以把葱油饼做到香和脆并不难。 她从前也想过,带着这份做葱油饼的手艺嫁给那位青梅竹马,然后把葱油饼做给他吃。 但一切…… 都事与愿违。 宣玉林就这么一边回忆着过往,一边将葱油饼做了出来。 或许是想到了往昔的记忆,想到了往昔的故人,宣玉林看着做好的饼,竟然自顾自自己先拿起吃了起来。 直到她咬了一口后才又发现,自己竟然没有第一时间拿给古路。 不过古路没有责怪她,而是已然拿起一块饼吃了起来。 入口的一瞬间,古路是对这饼子的味道不抱有什么期望的,毕竟作为原材料之一大葱的味道,他很不喜欢。 只是真正吃了一口之后。 他却又觉得,这饼是既酥脆,又有一种说不上来的香,尤其是留在嘴中后越嚼越香。 至此他改变了对燧火界食物的看法。 貌似,也不是所有的食物都显得难吃。 “饼做的不错。” 古路由衷赞叹道。 宣玉林闻言,少见的露出一副女儿家姿态,将鬓角间的一缕头发绕在指尖,低着头红着脸道:“马马虎虎吧 。” 在接连吃了几个葱油饼后,古路显得心满意足,然后对着宣玉林道: “饼做的不错。你可以继续跟着我了。如果觉得累了,知会我一声,我会等你。还有,我替你寻了一匹马。” 说着,他指了指不远处树下拴着的马。 顿了顿他继续道:“你可以再睡上一会儿。之后,我们继续赶路。” “问一下,你要去哪儿?” “青州,苍流城。” 古路对着宣玉林回答道。 又像是他终于做出了一个重大的决定! 第772章 像愚公移山那样 “您是说要去青州苍流城吗?” 宣玉林愣了一下,她没有想到面前的这位炼气士大能也会去那个地方。 “怎么?你知道那里?” 古路问道。 “我听说过。都说……那里是如今天下间最安定的地方,是世外桃源。” 少女说着,眼睛中有向往的光。 “那你去过?” “不曾去过。” 宣玉林面对古路低下了头。 “那便走,跟我去看看。我带你过去。正好,我去那里也有点事情要做。” 古路说道。 “您……您去那里做什么?是要去祭拜那位李掌司她吗?” “我吗?我不去祭拜她。但是差不多也要去见她一面。” 古路对着宣玉林认真说道。 固然他现在的修为在不停流逝,可就这样继续漫无目的的走着,那是什么事情都做不成的。 通过一些特殊的渠道,他已然知道那位李掌司在青州苍流城中苏醒了过来。 虽然他不清楚,那位女子怎么是从沉乌的大劫中活下来的。 但……这个李月白,果然也不是什么简单角色。于是,他当即决定去和那个李月白见上一面。 固然,在那之后他可能就要马上死亡。但比起现在这样慢慢看着自己修为流逝毫无办法,完成沉乌交代的事再死,那样也不错。 于是,巧合的沉乌和宣玉林便在这一刻有了共同的目标。 对于宣玉林来说,当听到古路要去的目的地和她所想的相同时,她心中显得有些欣喜。 自这个乱世开始,她第一次心中有了希望,开始对以后的生活有了期待。 “你要休息一会儿吗?” 古路问向宣玉林。 后者摇了摇头道:“不了。已经睡了有一会儿时间了。” 既然宣玉林不再打算休息,二人便继续赶路。由于宣玉林有了马匹,她赶路也就不再那么艰难,走的也就顺畅了许多。 向北而行的路上,自然也会遇到马匪之类的。 马匪被古路打杀一些震慑后。 这时,宣玉林便会故技重施。 不同于以往的是,这一次古路也会帮着她一起捡地上的钱财。用古路的话说,这些算是他给宣玉林做葱油饼的报酬。 知道对宣玉林来说,这报酬多少是有些过分多了。 二人就这样行了一个多月,走出了通州,来到了幽州郎才郡内。 此郡内有条江名为七泉江。 听说更在以前,这里还有一条江叫做龙江,是过去幽州北地的龙脉。乾朝时龙脉被那过去作乱的镇北王爷给抽走,河床干涸,叫两地渔民百姓在以后相当长的时间没有了生计。 后来,神灼卫那位李掌司路过此地,便又在此引了七口泉水,造出了一条江。 如今这本是造福渔民百姓的江,却被割据一方的叛军给把持。不准百姓在上面打渔,有人过江,更是收起了过江费。 割据郎才郡的叛军,其实过去是魏朝时期就在郎才郡有名的世家楚家。 基本上和平时期,郎才郡的几任郡尉都是出自楚家。所以天下一乱之后,楚家就割据了郎才郡,尤其是把持了七泉江,不让南北间的水路互通。 古路不太想惹人注目,于是交了钱过了江。 过江之后,他们却看到一众百姓对着拦他们的兵卒骂道: “你们这些兵卒也都是我郎才郡人,过去哪个不是打渔人家出身?吃着七泉江的水长大的!如今,你们长能耐了,换了身皮,就不认渔加儿郎的身份了吗?“ “你们……凭什么不让我们打渔?” “让开!你们这是死心塌地要做楚家的走狗吗?” 但无论他们怎么叫嚷,江面上那些兵卒就是不肯让路。 百姓中也有读书人道:“哎……要是有炼气士出面就好了。此等事情,炼气士出面,还能让他楚家一人独大?” 那人说着,其他人纷纷点头。 古路听在耳中没有理会。 宣玉林听罢,虽然嘴上没有言语,但心中也是比较赞同这位读书人说的。 是啊,如今的乱世要是那些炼气士肯出面早就结束了!为何,那些大人物就要放任天下乱呢? 许是那读书人的话引起了其他人的共鸣,其他看着也像是读书人的人道: “那位炼气大能高高在上,定是藐视我等普通人。若是我等学了炼气本事,必然要结束这乱世。” “是我的话,先杀了这楚家!” “说的好!” 读书人各个说的慷慨,似乎若让他们学的炼气本事,能耐会比神灼卫的那位掌司李月白还要大。 “小儿之见。” 只是正当他们说的情绪高涨的时候,却有人不咸不淡说了这么一句。 众人往周围看去,就见说这话的是个头戴着斗笠,身形高大,面容狰狞可怖的汉子。 正是古路。 那几个读书人本想是要去反驳,只是见他生得面容可怖,哪怕不说话也是凶神恶煞的模样。几个读书人又打算闭嘴。 不过随即他们看到古路身边跟着的宣玉林面容清秀美丽,几人又酸酸道: “这位姑娘。在下几人都是我们郎才的青年才俊!如今乱世,最好还是要寻对良人啊。” “是啊姑娘,我登各个都有才学在身……可……” “呸!一个个说的冠冕堂皇,不就是要和老娘睡觉吗?贱不贱啊,你们?” 但宣玉林不是什么不谙世事的小丫头,她啐了一口骂道。 她因为这些读书人先前的言论,刚刚对他们生出些许好感,谁知道只是眨眼功夫,这些读书人又能露出这些下作姿态。 而她的话,也让这些读书人脸红脖子粗半晌说不出话。 古路也冷冷开口道:“再胡言乱语,我便杀了你们。” 他说的杀气腾腾,让这些读书人彻底闭了嘴。 古路和宣玉林就此继续赶路。 当走了一段时间之后,宣玉林则是继续刚刚那些读书人所说道话问起来道:“古路大人,有件事我可以问你吗?” “问吧。” “其实如今的乱世,只要炼气士们肯出手就能结束。为何大劫结束之后十几年,他们还要任天下乱起来……” 宣玉林看向古路问的小心翼翼,内心更是忐忑不已。 毕竟她口中的炼气士也包括古路。 古路对此没有露出什么不悦的表情,他道:“炼气士们当然可以出手让天下平定。只是这样打造出的王朝……” 顿了一下他又道:“你们口中所谓的乾朝你知道吗?” 宣玉林点了点头。 古路继续道:“过去的乾朝便是神灼卫扶持起来的。只是乾坤总是过分依赖炼气士,以至于这个王朝最终腐朽不堪,它在末期所造成的动荡又小吗?当然,那个时候炼气士们可以再次出手,结束乱世动荡。此后,如此反复,天下由炼气士把控,便一直都是安定的。” “可这些不过都是表象。长期的稳定,底层的普通人便不知居安思危,想着事事都依靠炼气士。那么下一个大劫来临之后,你之后又会如何呢?” 古路问向了宣玉林。 古路知晓宣玉林肯定想不了多么久远,甚至想不出这个问题的答案,他继续道:“一旦大劫之中顶层的炼气士全部死亡,剩下的底层普通人都不知居安思危,那么……这个天下这个世界,离灭亡就不远了。” “所以现在的一时动乱,在血和战乱之中洗礼出的底层普通人,会更加珍惜和平的不易,也会居安思危。哪怕以后全部的炼气士在大劫中都死亡了,底层的普通人也会继承他们的意志,以此薪火传承,生生不息!自此产生新的炼气士们!” 站在古路的角度上,以他的身份想要看清楚燧火界乱世背后的意义并不难。 换成他是燧火界的高层,他也会这么做,任由普通人的世界乱下去,再趋向和平。整个过程,他也不会让炼气士们干涉。 “所以为了长久的安宁,眼前的乱世那是必要的,而如我这样的人便是以后长久安宁的牺牲品?” 宣玉林面露苦涩看向了古路。 古路点了点头。 在这种事情上他无法安慰宣玉林,能做的也只是告诉她残酷的现实——时代的浪潮之下,他们这些普通人的牺牲是必要的,又无法避免的。 至此,宣玉林陷入了沉默,不再去和古路说话。 只是一段时间之后,她还是将自己的情绪调整了回来,对着古路说了一声:“谢谢。” 纵然一个时代需要牺牲品,但她又算是幸运的。 至少她现在有机会跟着古路去青州苍流城。 “不必谢我。只是各取所需罢了。” 古路冷冰冰回道。 宣玉林则是已然习惯了他这副表情,脸上还是洋溢出灿烂的笑容,对未来抱有着期望。 她幻想着等到了青州苍流城后,就开一家烤饼店,以后专卖葱油饼过日子…… 等时机合适了,找个合适的人嫁了。反正只要她不说,也没人知道她不堪的过往。至此,她就这么平平淡淡过完一辈子。 只是想到嫁人的时候,她还是下意识看向了古路,脸色微红。 可想想他是什么身份,她自己又是什么下贱东西? 她自嘲一笑摇了摇头。 也许,她能遇到他,陪着他走上一段路,便已是她这一生最大的幸运。她还能奢求什么呢? 此后又是接连两个月的时间。 二人来到了青州,距离苍流城大概也只有十天时间便能走到了。 路上,极少说话的古路第一次主动开口道:“我会先送你去苍流城。” “古路大人,为何您不一起吗?” “与我一起走,说不定连城门都进不去,你我都会死。” 古路对着宣玉林说道。 到了青州之后,他就感受到了暗处隐匿着不少修为高深的炼气士。若是全盛时期的他,自然不惧这些人。可现在不同…… 很有可能,有人只是察觉他带有仓夷界气息,连问都不问一声,直接将他斩杀。跟着便会连累宣玉林。 到了这里,古路也开始思考一件事情。 那就是他要是连李月白的面都见不到,就被人杀死在城外,沉乌告知的事情他又怎么说出去? 如果要进城,他或许得考虑一个稳妥办法。 “这样吗?” 不能和古路一起进苍流,宣玉林显得有些失望。 但顿了顿她又道:“大人这些天是在为什么事烦心吗?” 她看得出来,古路这些天显得心神不宁,明显是有心事。 古路本不想说,毕竟宣玉林一个普通人帮不上他什么忙。但想着他如今在这燧火界就宣玉林这么一个朋友,他道:“我有件事情必须当面告诉那位李掌司,但很大概率我连进城的机会都没有,就会被人杀死。” “这……” 宣玉林秀眉微蹙,做出一副思考姿态。 少许时间后她道:“必须由古路大人亲口说,不能他人代口吗?” 古路点了点头。 沉乌在他身上施加了一种禁制,因为这种禁制,他想要说的那些事情只能对李月白一人说出。对于其他人,他不要说说出来,连意思也不能表达。 显然,设下这个禁制,沉乌是确保没有什么隔墙有耳的事情发生,又或者说他在提防着别的什么存在。 “如今我的修为正在流逝,所以越拖下去,可能越没有机会见到那位李掌司。尤其是我成为一个普通人寿元耗尽,以后更没有机会。” 古路说出了他的困境。 “这……我是说现在你没有把握见到那位李掌司,其实可以以后再来。” “以后?” 古路不解宣玉林的话,他现在都没有多少时间了,何谈以后。 宣玉林连忙解释道:“我是说您可以找个女人,生个子嗣。可以将你说的话传给你的下一代,他若是有机会成为炼气士,也可以将你的话告诉李掌司。当然,一代不行,可以两代……就像愚公移山那样。” 她这话算是提醒到古路了。 沉乌的禁制倒是可以通过血脉遗传。他的确可以将想要说的话和做的事,交给下一代去说和做。 这个办法虽然用的时间长,但不失是一个稳妥之法。 随后他露出一副认真思考到神色道:“好,我会考虑找一个女人的。” 他没有注意到,他说这句话的时候,身边的宣玉林脸红的更厉害了。 第773章 分别 禁制是可以通过血脉延续下去。 同样的古路作为仓夷界人的气息也会因为后代和燧火界的人一代代结合变的稀薄。 在那之后,他的后代之中若有人成为炼气士,加上完全没有了仓夷界的气息,那时再接近李月白,将沉乌交代的事说出成功的概率就会很大。 不过…… 这都是理想化的。 事实上,他现在的修为在不停流逝,而他身为仓夷界人的气息却不会消失。 一旦他没有了修为,身上却有着仓夷界的气息…… 这是十分危险的。 除非,在有修为的时候,他就找一个女子生下后代,自己将所知的事情告诉后代。而他自己尝试来接近李月白。 这个办法要稳妥许多。 所以,宣玉林讲的这个办法还真有一定的可行性。 顿了顿他对着宣玉林道:“好……我会先送你进苍流城。这是我答应你的。” “啊?” 宣玉林已然回神。 听到即将要离别,她心中生出了些许忧愁,她又问:“那古路大人,我们还有机会再见吗?” “应该……不会有机会了。” 古路回道。 宣玉林只是一个普通人,若不出意外 她会如她想的那样,用这一路以来所得的钱在苍流城开一家烤饼店,然后寻个良人嫁为人妇平平淡淡过完这一辈子。 “那……古路大人有想过找一个怎样的女子吗?” “暂时没有细想。” 古路平淡对着宣玉林回道。 此后的几天,二人向苍流城方向而去。期间,二人的话少了许多。 或者说,古路本就是个话少之人。先前都是宣玉林同他主动说话。而这几日的她,则显得有些心不在焉…… 在来到苍流城门口后,古路就此和宣玉林分别。 宣玉林看着他,看着这个身形高大面容狰狞、沉默寡言的汉子,心中升起些许期待。 也许,真正分别的时候,他才会讲些什么。 但他什么也没有讲,只是向她点头示意。 不知为何,宣玉林总觉得这次和古路分别,很有可能就是永别。想到这里,她不禁眼眶有些湿润。 这个乱世已然让她变得铁石心肠,让她逢人便是满嘴谎话!但遇到这个汉子之后,她重新对未来有了期待。 最终,她只是红着眼没有哭出来而是尽力挤出一个微笑对着古路道:“古路大人,要是您再来苍流城,记得来找我!我给您做葱油饼吃!” “一定。” 古路随口答道。 至此,他转身离去。 宣玉林则是牵着马,带着包裹整个人有些失魂落魄的向苍流城门口走去。 只是…… 几乎也就是同一时刻。 苍流城附近,瞬时有几道流光飞出,化成几个人影。 其中一个身穿紫色华袍,有着甲金炼气修为的年轻人看着手中的一块翡翠玉变为了红色,他道:“玉变成了红色,这说明天井下的邪祟出现了!” 他手中的这块玉是云焱仙门中的几位炼气大能制作出的特殊玉。 约莫一年多以前,那位李掌司苏醒,她推断出还有一位天井下的余孽隐匿在了他们世界。 当时,这则消息传出,引起了不小的波澜。 此后,为了找出那余孽,云焱仙门的几位炼气大能,联合神灼卫诸多少司,用造物石符造下了一座推演大阵,用来寻找那余孽。 最后,他们推演出道结果却是……那余孽的修为已然跌落的厉害,只有玉司修为。只是,却怎么都推演不出那余孽的具体位置。 最后,为了方便能找出那余孽,云焱仙门的炼气大能便制作出来一种玉,名为寻魂玉,专门用来探测天井下余孽的存在。 方圆十里之内,只要那余孽出现,这玉便会立刻变为红色。 只是,这玉的制作极为不易,制作用的材料价格都不低。且只为一次性消耗品,所以这寻魂玉一般除了神灼卫、云焱仙门,一些浩然以上的炼气士可以佩戴外,也就至多是一些一流炼气世家的子弟才能拥有。 紫袍青年名为曲化,出身的曲家便是当今的一流炼气世家。 在青州一带极为有名。 眼下察觉到这天井下余孽的气息,按照先前家族长辈对他的叮嘱,应该是第一时间将此事报告苍流城中的神灼卫。 但是曲化却是起了别的心思。 他对着身边另外两位炼气士道:“孙兄,闰兄,这件事我们三人把它办了如何?” 被他称作孙兄和闰兄的人叫做孙符和闰昌。二人都是玉司修为,名为曲家的客卿,实际上曲家安排保护曲化的。 “曲兄,这事还是报告给城中的神灼卫……” 孙符皱起了眉。 “孙兄,那余孽如今也不过只是玉司修为。我们三人联手还拿不下他?眼下诸多炼气大能都在寻找那余孽!我们如今把他拿下了,这不是一个名扬天下的好机会吗?” 曲化说道。 “这……” 孙符有些犹豫。 但曲化说的不无道理。 那么多人都在找那余孽,要是他们先找到了,不止可以扬名立万,还可以抓着那余孽去找神灼卫中的大人邀功,得到进入神灼卫的机会,从而接触到更高等级炼气之法。尤其是要是得到了那位李掌司的赏识,那就算得上是飞黄腾达了! “可曲兄,方圆十里我没有察觉到什么可疑的人……我并没有感受到什么炼气士的存在。” 另外一人,闰昌说道。 曲化则笑道:“只是把目光放在炼气士的身上……要找出那余孽当然不容易。不过我刚才注意到了,寻魂玉变色的那一刻,有有一个出现在了我们视野里。虽然是个普通人,但说不得会有什么线索。” 曲化说着,下一刻便出现在苍流城门口。 此刻…… 宣玉林经过苍流城门口侍卫的盘问正准备要进城。 “慢着,这个女子我要带走!” 曲化却出声说道。 门口侍卫明显是和曲化也是熟悉的,知道他炼气士的身份回道:“曲大人,这个女子身份没什么问题……该问的我都问过了。” “你问过了,就确定没什么问题?你是什么身份,你是炼气士吗?你算个什么东西?”曲化冷眼看向他。 侍卫被骂的心中憋屈,可碍于对方的身份,他没有再语低下了头。 曲化则抓起宣玉林,腾空而起,向着苍流城东边的郊外树林而去。 到了那里之后。 曲化开口问宣玉林道:“你是一个人进城的吗?” 被曲化抓到之后,宣玉林内心就是忐忑的。此刻,对方这么一问之后。她想起了古路同他说过的话,与他一起进城很可能会连累她。 但古路也有句话没同她讲,因为她一个普通人的身份,即便她和他有关联,其他炼气士也不会对她一个普通人怎么样。 毕竟,宣玉林根本不知道古路的身份,也至多就只是和他同行走过一段路,她也没有协同他做过什么威胁燧火界的事。 古路或许料想到了一切。 但他或许没有料想到,曲化此一刻急切立功的心情。 他虽然已然经历了一次大劫。但或许是被自家老祖保护的太好,他没有真正感受到大劫的绝望。 也就更没有机会建功。 所以此刻,他也就迫切希望建功。 从古路的一些言语中,宣玉林可以推测出,古路或许真的不是什么好人。 但对于她来说,古路却是给予了他余生希望的那个人,是她的恩人。 她也不确定眼前这些人到底要做什么,但她觉得,大概率是要询问古路的行踪。 而有关古路的行踪,她是什么都不会说的。 “嗯。您……是炼气士吗?您找我有什么事吗?” 宣玉林已然镇定了下来,但面上依旧装作忐忑模样。 “一个人。那为什么你拿着这么多银两?”曲化抓起宣玉林的包裹说道。 他神念展开,自然就看到了宣玉林包裹里满是碎银。 一般而言进苍流、躲避乱世的人,若是良人,身上带着的都是银票。 而带这么多的碎银,说不得就是四处抢来的。可带着这么多碎银的却是一个弱女子。 曲化瞬间联想到了许多,他冷笑一声道:“是不是有人抢来了碎银,交给你当作好处,让你来这城中探路?说,那人在哪里?” “大人,我听不懂你在做什么。” 宣玉林回道。 她自认自己的面部表情没有问题。 但曲化作为一个炼气士,却是观察到她眼中有着隐藏着什么的情绪。 他几乎可以肯定,宣玉林在说谎。 他显得兴奋,但随后压下兴奋对着宣玉林道:“告诉我,他在哪里?有什么目的?一个天井世界的余孽!还想对我们图谋不轨?” “你可知你要包庇的那人是什么人物?那可是大劫中的邪祟人物!我们这个世界差点因为他们而亡!而你在包庇他,你便是与那些邪祟同罪!” 他简单说着,但却是将宣玉林定义成了好古路一般都是天井下世界余孽一般的人物。 “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宣玉林看着对面的男子,感受到了一种恐惧。 她固然不肯说出古路的一切。 但她对古路的了解,仔细想来却又是真的一无所知。只要她讲,她也不知要讲些什么。 只是她感觉得到,面前的这个男子和她之前遇到过的可能都不一样。 先前那些男子大多都贪图她的美色。 面前这男子则不一样。他求利心切,迫切的想要建立功勋。 “告诉我!他在哪儿?” 曲化又问。 顿了顿他道:“告诉我,他在哪儿?不然,我会慢慢打断你身上所有的骨头。就先从手开始……” 说着,他动用自身修为,隔空折断了宣玉林的一根手指。 感受到痛苦的宣玉林,却是依旧道:“大人,你问我什么……我真不知道!我只是一个普通人!” “曲兄,用如此手段对待一个普通人,这……” 旁边,孙符闰昌看着都皱起了眉。 如果这样的手段施展在那余孽身上,他们不会说什么。可施展在一个普通人手上,多少有些不合适。 再者即便要动用,也要证明这女子真的和余孽有勾结。至少目前还没有直接证据证明面前这个女子真的和余孽有勾结。 而且他们看曲化这老练的样子,似乎打断一个普通人所有的骨头这样的事情,他已不是第一次做了。 “普通人?呵呵!正是因为普通人所以我才敢动用这些手段。反正拷问的又不是有什么大背景的炼气家族子弟!如果最后,真的什么都没有问出……那也算不上什么损失。” 曲化冷笑道。 “说,告诉我!他在哪儿?” “我不知道。还有,你这种人也能成为炼气士吗?” 或许是听到了曲化的言语,宣玉林也对炼气士改变了看法。 原来所谓的炼气士其实也和普通人没什么区别,他们也会欺软怕硬。看来,面前的这个男人和她以往认识的那些没什么区别。 忽而,她眼中的恐惧消失,转而带着轻蔑对着曲化道:“你想知道啊……过来,我告诉你,我只告诉你一人。” 曲化帖了过去。 可得到的却是宣玉林一口唾沫啐在了他脸上。 曲化大怒,则是又接连折断她几根手指。 宣玉林忍着剧痛,愣是没有叫出一声,而是大笑道:“我不知道你们要找他做什么,但是在我这个小女人的眼里,他就是个极好极温柔的汉子!至于你们……道貌岸然的东西!也配一口一个说他邪祟?若是有可能,我想嫁给他!还想给他多生几个孩子!我知道我是个不检点的女人,但不说这些,恐怕就再无机会说了……哈哈哈哈哈。来啊!杀了我吧!” 这乱世,是他……给了她希望。 或许没有他,她本就该死了。或者即便活着,也是行尸走肉。 曲化看着她,看着这么一个普通女子竟然敢这么挑衅他,他面容已然变得扭曲。加上他真的迫切要建立功勋,好让所有人都刮目相看。 他咬牙切齿对着宣玉林道:“还真是个不检点的女子,竟然还妄图嫁给余孽!你最好把你所知道的都说出来!不然,我真的会让你身上每一寸骨头断裂!” 第774章 沉默者的惩罚 约莫小半个时辰之后。 苍流城北郊山上的树林里多了一具女尸。女尸身上的肌肤布满了裂纹,鲜血淋漓,看样子是被打断身上一寸寸多骨头造成的。 死去的女子,正是宣玉林。 这个女子到死都没有将有关古路的消息透露出来半点。 其倔强程度,让一旁看着的孙符和闰昌都为之惊讶。可另外一方面,曲化将一个普通人用如此手段折磨死…… 也让他们二人看着很不是滋味。 固然,这个女子真的和古路有关联,但凭着感觉,孙符和闰昌认为,这个女子知道有关古路的事应该不会很多。甚至于她只是知道古路的名字,连他是什么身份都不知道。 因为他们曾问过女子几个问题。 其中一个问题便是孙符故意问宣玉林道:“你不是那余孽的同党,为何此前你们一直要躲躲藏藏?” 他是故意这么问的。 但宣玉林则先是茫然,后又道:“我不懂你们说什么。” 从她的茫然便可以推断出一件事情。 如果她真的知道古路的身份,多少会迟疑一下从而编造出一个合理的借口。又或者她不会犹豫,用一早想好的理由直接说出。 但她露出的表情却是茫然。 这说明,她是一点都不知道古路的身份。 其实到了这里的时候…… 孙符和闰昌就已经劝曲化停手了。再问下去可能还是问不出什么。 很可能,曲化就是在杀一个无辜的普通人。 这个时候最正确的做法是就此停手,将宣玉林医治好,并且消除她这段记忆,将她送到苍流城中。 毕竟,曲化如此对待一个普通人的事情传出去,尤其是传到那位已然苏醒的神灼卫李掌司耳中,这对曲化和曲家都不算什么好事。 但是,孙符和闰昌低估了曲化对于建立功勋的心切。 他相信,只要用足一定的手段是可以从宣玉林的嘴中知道一些事情的。 可直到这个女子死,他都硬还从她嘴里没有得到半点有用的消息。 且一时的心切心热之后…… 他逐渐恢复理智意识到一件事情,那就是……他可能真的杀了一个无辜的普通女子。 可这样的事情肯定是不能传扬出去的。这对他,对他背后的曲家都是负面影响。 他思索少许时间,压下恢复理智后对宣玉林的那一丝愧疚,随即想到,建立功勋的路途当中,都会有试错的时候。只是死了一个普通人,这就和踩死一只微不足道的蝼蚁,这没什么可惜的。 只要…… 找到那个余孽,一切的过错都会被抹除。那时,他曲化的名字将传扬出去。 他对着孙符和闰昌道:“两位……今日的事……我希望你们……” 后者二人在曲家共事多年,并且也算是帮二人做了许多事,于是他们道:“曲兄放心。今日之事,你知我知,只有我们三人知晓。” “如此最好。” 曲化笑道。 随即,他指尖弹出一抹火星,火星飞到宣玉林尸体上,将其迅速烧为了飞灰。曲化再袖袍一挥,刮起一阵狂风将飞灰吹散。 至此,宣玉林在这世间的最后一点痕迹便消散了。 …… 苍流城向北三十里之外。 古路已然下定决心,等再过上三日他就进城。 他做这个决定,是为了最大程度不连累宣玉林。或者说,即便有连炼气士察觉了宣玉林和他古路有关联,以他对神灼卫的了解,他们也不会对一个普通人怎么样。 想起宣玉林,已然习惯了这段时间总是跟在他身后的女子…… 习惯了她每一日的主动问话。 古路重新回归到孤独,反而变得有些不适应。 他想着,后面去苍流城的话,他还是去看她一眼吧。 此刻他也不得不承认,这个女子已然在他心中占据了一定地位。他想起宣玉林跟他主动讲起过的有关她的过往,讲起过的给他提的那个稳妥办法,让他找个女子传宗接代…… 如果这次,他不能顺利进入到苍流城中,他会去尝试这个办法。 只是他在想,以后找个女子,她是否会做葱油饼?她做的葱油饼有宣玉林做的好吃吗? 或许,连古路都没有注意到,他狰狞的脸上有了一丝笑意。 只是随即,他脸上的笑容却是凝固了下来。他像是知道了什么一样,拿出了怀中的一块玉符。 这块玉符共有一对。 在和宣玉林分别的时候,他偷偷将另外一块玉符放在了宣玉林身上。 这是为了方便他真的去苍流城的时候可以找到宣玉林…… 可现在,这块玉符却碎了。 随即,他再次恢复了先前平静的表情,而后向着苍流城北郊的一处树林走去。 在树林之中,古路将手中碎裂的玉符放在地上,手中捏诀后,玉符散发出一阵光芒,随即将在这里发生的事情重现了出来。 约莫一刻钟后。玉符光芒散去。 已然了解这里发生过什么的古路说不出是一种怎样的心情。 他先是显得有些茫然,脑子里随后便是宣玉林过去几个月的相许的记忆。那些记忆不停在他脑中过往,最终定格在他们分别前的前几日。 她说道:“可以的话,古路大人找个女子……” “找个女子……找个女子……找个女子……” 古路重复着这句话。 古路长长吐出一口气,随即心中升起一股无名火:“我是把你们想的太好……还是我太高估你们了!燧火界的人,也有这么龌龊不堪的吗?” 这一刻,他不再去想什么沉乌的叮嘱,也不去想着自己仓夷界的身份,甚至完全不去想自己的后路…… 脑海里只是记下了曲化三人的面容! 固然,他修为已然在流逝…… 但他要杀这三人并不是难事! …… 苍流城北城门外。 曲化已然和孙符、闰昌在这个地方停留了三日。 按照曲化的意思,他是想要再等到那余孽出现。他手中已然换上了一块新的寻魂玉。 “曲兄……那余孽必然不会再出现了。这么多年,那些大人物都爱寻不到那余孽?何况我们三人?” 孙符说着摇了摇头。 曲化听罢却道:“孙兄!俗话说只有万中无一的人才能做成大事!为什么,我就不能是那万中无一呢?” “可几日前……” “几日前的事两位就不要再提了。” 曲化打断了闰昌。 见他如此固执,孙符和闰昌对视一眼也不打算再言语。 他们觉得,就在这里守着,肯定是不会守到那余孽出现的。 可世上的事有时就是那么出乎预料,就在他们这么想的时候。忽然,曲化怀里的寻魂玉亮了起来。 “两位,那余孽出现了!” 曲化显得兴奋,以至于算得上俊秀的脸上都变得有些扭曲。 “出现了?” 孙符和闰昌闻言,连忙向四周探查起来。 最后二人的视线落在了一个行迹可疑的高大汉子身上。 那汉子似乎也知道自己被人所察觉,马上转身就要离开此地。 “哈哈……邪祟好大胆!竟然敢来苍流城!”曲化也注意到了那个汉子,连忙先一步追了过去。 孙符和闰昌也追了过去。 那汉子像是被人发现慌不择路,向着苍流城北郊而去。起初他走的速度并不快,待到身边没人的时候他却是腾空而起! 显然…… 他不是普通人。 只是他飞的速度并不远快。 只一会儿时间曲化三人就追了过去。 三人追上去后,却是发现了一丝不对劲。因为那汉子竟然就此落地,转而转身看向了他们,就像是将他们三人引来这里的一样。 这让曲化三人都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 三人不约而同想到,难道情报有误,这余孽修为没有跌落? 他们已然感受到曲化身上不属于这个世界的气息。 对面。 那高大汉子取下头上戴着的斗笠,露出了一张满脸都是毛发,面容狰狞的面孔。他看上去就像是一个未开化的野人。 他开口道:“三位怕什么?按照你们这方世界修为的划分,我如今只是玉司修为。” 说着,他显露出了自己的修为。 果然如他所说是玉司修为。 见此,曲化三人都松下一口气。 曲化更是大笑道:“哈哈哈哈哈!看吧……果然是玉司修为!孙兄,闰兄!今日便是我等三人扬名立万的开始!” 孙符和闰昌没有开口。 可听着曲话的话,他们也觉心头一阵火热。的确,就此杀了古路,他们三人便可名扬天下! “就你们这种东西也配名扬天下?” 古路冷笑一声回道。 “余孽,死到临头!你还敢嘴硬?” 曲化骂道。 古路则道:“我不介意你们说我余孽。毕竟,我不是你们这个世界的人!可是……为什么要对一个无辜的女子用那样的手段?” “无辜?呵呵。你这是为你的同党来报仇吗?” “是不是我同党,你们不是最清楚吗?你们,不是已然问清楚了她的身份吗?” 古路眼睛幽幽看向曲化三人。 就好像他知道这里发生过什么一样。 如果是没有宣玉林那档子事,孙符和闰昌此时可以问心无愧、大刀阔斧的去擒拿或者击杀对面的古路。 可已然知道宣玉林就是个无辜女子的孙、润二人,对上古路那双眼睛却莫名生出了一种愧疚。 虽然他们没有对宣玉林做什么。 可他们却看着宣玉林被杀害。 “笑话!那女子与你勾结,却是死有余辜!我将其诛杀是为我们这方世界除害!”曲化大义凛然说道。 可孙、闰二人觉得这话由他口中说出,多少有些讽刺。 但随即,他们心中刚刚升起的愧疚便都被压了下去。毕竟,事情已经发生,若是传扬出去,他们以后的名声又当如何? 于是,他们转而也换了一副面孔对着古路呵斥道: “余孽!你倒是好胆!竟然敢主动引我们过来?” “今日,我等为了天下安定必诛杀你!” “冠冕堂皇的话,就不要说了!就凭你们三个废物……也配和你们嘴中的宣玉林姑娘相提并论?她是你们这方世界的普通人,但在我眼中她要比你们好上太多了!” 古路嘴角露出一丝轻蔑。 “你敢……” 曲化似是被激怒了,正欲出手。 轰! 可忽而一声巨响响起,像是天空中有雷落下。 可并没有什么雷光响起。 却是听得闰昌发出了一声惨叫声!他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所覆盖,随即被拍成了肉泥。 “我是你们眼中的玉司修为不假。可杀你们,跟捏死三只蚂蚁没什么区别!” 古路说道。 一种名为恐惧的情绪开始在曲化和孙符身上蔓延。事情似乎有些超出他们的预料了。 或者说,他们根本没有办法掌控。 逃! 孙符和曲化都反应了过来。虽然嘴上都没有说,但身体已然让他们本能做出了逃的动作。 轰! 又是一声巨响,孙符变为了肉泥。 曲化没有回头,但已然猜到孙符是死了。他自认自己已然飞行的很快了。 可下一刻,他却瞪大眼睛,眼中写满了惊恐。 他的前方,面容狰狞、身形高大的古路,就那飘浮在半空中,堵住了他的去路。 随即,他伸出手一招,曲化就被吸了过去。似乎受到一股莫名力量的影响,曲化完全没法动用自己的修为。 古路将蒲团大的手放在曲化的天灵盖上缓缓道: “你打断她全身的骨头……我便让你身上每一寸地方都断裂。先从哪里开始呢?就从手开始吧!” 话罢,肉眼可见曲化左手的食指开始,一道道的裂纹开始出现。 这疼的后者大叫了起来。 古路明白,直接杀死曲化,就此离开可能才是明智的选择。不然就任他这么大叫,说不定会引来其他人。 但他已然不在乎。 宣玉林死了。 这个无辜的女子被燧火界中的自己人给杀死了。 于是他也做了一个决定,有关沉乌交代他的事情,他一个字都不会告诉燧火界的人。 他知道,那些事情绝对很重要!可能就此会改变燧火界和仓夷界两界的命运。 这是他对燧火界人,杀死一个无辜女子的惩罚,也是他无声的反抗。 他身边,曲化依旧惨叫着。 但古路却没有去看他,他喃喃自语道:“找个女子……她做的葱油饼,会有你做的好吃吗?老实说,燧火界的食物真的难吃,除了你做的葱油饼……” “算了,我大概是要死在燧火界,没机会再回仓夷界了。” 第775章 掌司之怒(上) 曲化感受着身上的痛苦,也逐渐感受到了自己生命的流逝。 相较于一刻钟之前的情绪高涨,现在的他已然被恐惧占满了心灵。 此刻,他能做的也只是尽力让自己的嗓门大一些,好引起过往这些人的注意。 苍流城的北郊固然隐匿幽静。 但如今的苍流已然是大城,每天南来北往都有不少人。一定就会有那么两个人注意到这里的动静。 果然,有几个炼气士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赶了过来。 但同时他们也察觉到了古路仓夷界人的气息。只是这几个炼气士修为都很低微,不敢独自行动,又叫来了其他人。 瞬时,越来越多的炼气士都赶来了这边。 其中就有正好驻守在苍流城附近的曲家老祖曲天意。 大劫之前,曲家老祖修为还只是玉司,大劫之时他有幸在幽州北海之上,见证过明慧身化菩提,得其感悟,因此在大劫之后修为突破到了浩然。 此刻,他眼前自己的孙儿被天井下余孽所擒,自是有些急了。 他大喝一声对着古路道:“余孽,安敢杀我孙儿?” 同时,他浩然修为爆发,手中拳成掌向着古路所在的方向打去。就见他掌中却是丝丝缕缕数道白色细线飞出。 这些细线乃是他体内的气凝练而成,堪比利刃,由掌中瞬时发出再配合他的修为,出其不意之下甚至可杀死和他同一修为的炼气士! 说话间,这些细丝已然落在古路头上,只要曲天意再一拉手,瞬间古路就会被分割成数块! 古路面对这飞来的白线,则是露出了轻蔑的笑容。 他没有言语,但手下动作没有停止,反而他放在曲化天灵盖上的手开始用力了。这便加速了曲化的死亡,也加大了他的痛苦。 古路则长叹一声道:“可惜了……我是真想让你慢慢死的……” “余孽!你敢!” 曲天意大怒,他惊怒于古路的大胆,竟然敢在苍流城附近杀人!不知道那位神灼卫掌司已然苏醒过来了吗? 他救孙心切,也便控制手中的线落了下去。 一根根的白色银线就如锋利的刀刃直接切割在了古路皮肤上。 可也仅仅只是切割他的皮肤,再造不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 “祖父救我!” 已然是血人的曲化大惊。 他有种预感,要是曲天意再没有什么动作,他真的要死了。 “呵呵……我要你死!在场便没有人能救你!” 古路说着,手中力道加大。 “啊!” 曲化惨叫一声。 他整个人,此时就如碎裂的瓷器一般,身上都裂纹裂开的更多了,血就顺着那些裂纹汩汩冒出。 最终,他瞪大了眼睛,身体无力垂下,身体瘫倒在地上成了一具尸体。 “你……余孽!” 见孙儿就这么死在自己面前,曲天意抬手就要再拉动丝线切割古路。 但身边有人对着他道:“曲家老祖留手!此时你孙儿已死,我也知你背痛!可神灼卫中的诸位大人也寻了着余孽多日,还是先将此余孽交给神灼卫的大人们,等从着余孽口中询问一些事情后,再杀他不迟啊!” 此言,让曲天意抬起的手最终收回了手。 固然杀死这余孽能让他解恨,可是…… 这要是神灼卫问起来,他不好交代。 眼下,他也只能压下心中的怒火。 古路似乎也已知自己的结局,竟然意外的没有反抗,反而做出一副认命的姿态。 可也就在这时,在他对面的古路却是看向曲天意主动开口道:“死的是你什么人?” “余孽!你这是在挑衅老夫吗?老夫刚刚说的明白,让你放了我孙儿,你却将他……” 曲天意一直都压着自己的怒火!但古路却像是故意在挑衅他。 “是你孙儿?那你就不好奇,我为什么独独要杀你孙儿吗?” 古路问道。 这句话像是引起了曲天意的注意,他暂且放下了将古路移交给神灼卫的心思,转而问道:“那……是为什么?老夫要听听!你最好说的仔细些!” 最后几个字几乎就是他咬着牙,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你孙儿杀了一个无辜女子,我是见那无辜女子可怜,所以替那女子报了仇!” “哈哈哈哈哈!” 曲天意闻言古路所说则是大笑了起来,连带着脸上皱纹都舒展了开来。 顿了顿他面色阴沉道:“谁人不知,你们这些天井下的邪祟要毁灭我们世界!你这么可能会对一个普通人心生怜悯?你要想个借口,也请你想出一个老夫能听的进去的!” 可接下来,古路所说的话更显匪夷所思了。 他道:“那么……你敢赌吗?” “赌什么?” 曲天意看向古路,目光潜藏着杀意。 也如果眼神能杀人的话,古路已然要死上好多回了。 “就赌我说的是真的!再如果,这件事情被神灼卫的人知道了,你……或者你背后护佑的什么曲家又会如何?” “荒唐!老夫岂能……” 本来曲天意是完全不相信古路的鬼话的。 可是对方却是这么一副认真的姿态一直在说,这让他心中起了不好的预感。 他对着跟来身边的曲家子弟道:“孙符和闰昌何在?” 被问到话的曲家子弟回道:“两位客卿一直都是跟着曲化少家主的。少家主已然遇害,他们多半……” 曲天意听着,眼神幽暗带着憎恶和怨毒看向了古路。 后者则是缓缓道:“我是杀了三个人。” 曲天意又问带来的一众曲家子弟道:“近来少家主的行踪你们可知?” “回老祖!我知道!几日之前少家主又取走了一块寻魂玉,当时孙符和闰昌两位客卿似是爷跟少家主吵了一架,说是什么已然沾染了无辜人的血迹,此事不如就此作罢,而且……” “够了,我知道了!” 曲天意让那子弟闭了嘴。 到了这里他忽而就觉得古路说的可能是真的了。 他自己孙儿是什么脾性他还是知道一些的。 有时候为了做成一些事…… 他那个孙儿可能真就会动用一些骇人的手段。很有可能,他那个孙儿真就杀了一个无辜女子。 这个事情传到神灼卫耳中,他曲家不一定会有好果子吃! 再退一步来说,即便古路说的事情目前没有办法证实,只是他编造的一个谎言,并且他尚且不知这古路到底存的什么心思…… 可万一,古路说的是真的呢? 毕竟有可能,曲化真的杀了一个无辜女子。 至此,他曲家的前程可能就要在这里断送了。 而越是这么想,曲天意便越发觉得背后起了一阵凉意! 连他也不知道,自己的心思就在这么转瞬之间已然有了变化。 他暗道,此事必须要压下去! 他实在不敢赌。 好在,来到这里的炼气士虽然越来越多,但大多都对这里的事不是很清楚。 再者,先前来的那些人之中,他修为最强,也威望最高,其他人都会卖他曲天意一个面子,他要是硬压这件事情。他们必然不会把此事说出去。 不过,直接杀了古路也不行…… 云焱仙门有炼气大能能推演出古路修为跌落,必然也能推演知晓出古路的死亡。 不如就暂且将他藏起来。 “父亲不可啊!” 正在此时,却见一个长相儒雅的中年人出现在了曲天意面前。 来者面容和曲化相似,但修为却只是丙铜。 他叫曲和寡,是曲化的爹,也是曲天意的儿子。虽然是曲家的直系子弟,但他在修为上的天赋要平庸许多了。 因为这样…… 大多时候,曲天意自己都看不上这个儿子! “有何不可?你个废物!你懂什么?还有!你儿子死了!你为何还能是一副没事人的模样?” 曲天意冷笑说道。 曲和寡道:“爹!我儿死!我自然也伤心!只是……您的这个决定可能会影响曲家的未来!在我看来,余孽还是移交给神灼卫比较好!待神灼卫盘问余孽后,若是查清他是污蔑我儿曲化,我曲家自然相安无事!若是曲化真的做出了错事……” “父亲也可把我推出!说是我纵然了曲化!到死,死我一个……也能保全曲家!外人也会因为父亲的大义灭亲,为父亲博来一个好名声。” 曲天意听罢却是冷笑道:“废物!这便是你给老夫出的主意?你个废物!我曲家养你这么多年,老夫过去更是在你身上倾注诸多资源!你修为平平便罢了,在是非面前还如此不明!真是废物!滚!” 他已然下定决心要把这件事情压下来。 可他这个好儿子却给他出的是什么主意? 曲和寡还有再言。 但曲天意却是大手一挥掀起一阵狂风,将他给打翻在地! 随后,曲天意带着古路和一众人离去了。 已然从地上爬起吐出一口血的曲和寡被人敷了起来。 身边有人劝他道:“曲兄!你父也是为你们曲家考虑!站在他的立场我们能理解!再者,你放心今日之事我必定不会说出去……” 谁知,曲和寡却是一把推开这人坐在地上大哭道:“我曲家说不定真的就亡了!你我都不会有好下场!都不会有好下场啊!可恨啊!我曾会生出曲化这等顽劣儿子出来!曲化啊曲化,你才是我曲家的罪人啊!” …… 另外一边,曲天意带着古路刚刚离开苍流城北郊。 可忽而古路周身却是骤然爆发出一股气息。 那是属于仓夷界生灵的气息。 这就使得这一刻的古路显得格外注目!就好比黑夜中,忽而出现的一抹光亮,想不引人注目都难。 瞬时,苍流城中,诸多隐匿在暗处的炼气大能都注意到了这道气息。 甚至于,每天半个时辰前才苏醒过来的李月白也注意到了这道气息。 古路身边,曲天意则是大惊失色。 显然,他没有料到古路还有这么一手。 古路则是缓缓道:“看起来,燧火界中蠢货不少!是……我是失了修为,不是你的对手!但即便不用修为,我也有办法杀你!有件事我再重申一遍,你的孙儿曲化真的杀了一个无辜女子。而你却想着压下这件事,所以……你曲家完了。” 到了这时,曲天意回头看向他道:“所以,我的孙儿真的杀了一个无辜女子?所以那先前故意说什么打赌的话,就是为了让我起压下这件事的心思,好算计!可是你为什么要为一个无辜女子……” 震惊之后,曲天意心中有种说不出的荒唐。 让他荒唐的地方不是在于,对方绞尽脑汁这么害他曲家!而是,一个异界的余孽,竟然会为了一个普通女子即将颠覆他们一个炼气世家,这难道不荒唐吗? 他话到嘴边的话已然说不出了。 对方为什么要为一个无辜女子出头,他已然不想知道了。 重要的是,他曲家要亡了。 神灼卫必然会把这件事情调查个明白,至此他曲家是真的要亡了! 随后,他想到自己的儿子曲和寡,嘴角露出一丝苦涩。 自己这个书呆子一般的儿子,他一直都看不上!反而是那个飞扬跋扈的孙儿他一直都当作宝! 可到头来,真正害他曲家的却是他那孙儿。 “和寡我儿!为父愧对于你……愧对曲家啊!” 想到这里,曲天意不免老泪纵横。 “曲家主……既然擒拿了余孽,何不带去见掌司老祖?” 已然有炼气士出现,以一种质疑的眼光看向曲天意。 而这炼气士正是邓玄。 他修为已是寻真。 在他面前,曲天意知道,自己不可能逃跑。 就这样,曲天意一众人被邓玄带着去了李公祠面见苏醒的李月白。 …… 约莫有小半个时辰后。 李公祠内忽而传出了李月白的声音:“自此之后,凡青州曲天意曲氏一脉永不得炼气!” 这声音带着遏制不住的怒意,响彻整个青州!乃至让青州的天空都阴沉下来,跟着雷声大作! 她话罢,一道红色天雷自李公祠飞出,直奔青州北地的一处地方,将那里方圆几十里化为了一片雷狱! 外人听着李月白的声音,直觉这位掌司老祖是真的怒了! 可事情已然调查清楚,曲天意那孙儿是杀了一个无辜普通女子固然可恶,可也不至于对曲家做出如此惩罚,让他们以后的子子孙孙都没有炼气的资格! 乃至于曲家的主家所在,也被这位李掌司施以雷霆手段直接毁灭! 曲家到底做了什么人神共愤的事情? 第776章 掌司之怒(中) 单纯杀了一个无辜的普通女子,纵然可恶,但也不会惹得李月白对曲家做出如此惩罚。 至多惩罚一下曲家老祖。 真正让李月白怒的地方在于,当古路被带到她面前的时候。 这个异界人只对她说了一句话。 他道:“沉乌托我要将一些话交代给你。但现在……因为曲家的人杀了一个无辜女子。那些话,我便不想说了。” 话罢之后,他的的生机便开始消散,连带着他的身躯也如泡沫一般开始消失。 看得出,他应该是一早就想好了再面见李月白后死亡。 甚至于,他为了不给李月白留下任何的信息,连自己的身体都要跟着一起销毁! 他的言语和所作所为,一开始也让人显得摸不着头脑! 毕竟,在外人看来。这个余孽如今修为跌落的厉害,自知掀不起什么风浪后,便选择了痛快死亡! 可若只是这样…… 他何必要等着被抓住之后,再面见这位神灼卫的掌司之后,再说出那样一句话后再死呢? 一瞬间,李月白联想到了很多。 大劫之时,沉乌曾经有一刻钟的时间没有出手。 李月白猜测,沉乌这一刻钟的时间像是在给什么人拖延创造时间。 那么有没有一种可能,沉乌这一刻钟时间就是为古路创造出来的? 且不论沉乌这么做的动机和目的是什么,如今说不上就是如古路所说,是为了将某些事情传递给他们。 而让沉乌都如此慎重和对待的事情。那一定不会简单! 可现在的事实是,因为曲家的关系,导致古路不愿意将沉乌交代的事情说出。纵然,这里面会有一些让人觉得意外的地方是,导致这一切的原因,竟然只是因为曲家曲化杀了一个叫宣玉林的无辜女子。 可再怎么不可思议,事实却是,古路真就为了这样一个普通女子,选择替她去报仇!乃至最后,他选择了沉默,将知道的事情故意不说…… 而以后为了知道沉乌所交代的那些事情。很有可能,神灼卫乃至全天下的人都会付出沉重的代价。那些代价,都不一定是灭了一个曲家能弥补上来的…… 如此,李月白怎能不怒? 她是念及曲家老祖在大劫的功劳不假,可未来付出的沉重代价又是谁来买账? 又或者说,曲家老祖若是不去隐瞒古路的事,选择把古路的事情隐瞒,她倒是可以看在曲家老祖在大劫上的面子,为他们曲家保留一些颜面,至多罚他们曲家为天下众人做上几年苦力。 可曲家老祖却是想着隐瞒这件事情。 这就让李月白对于曲家是一点情面都不想讲了! 而眼看着曲家的主家就此被灭!曲家老祖也落了个身死道消的下场。一些人一开始觉得,李月白对其的惩罚有些重了。 可是当众人知道了解一些,这里面的一些内幕后,便又觉得换在他们到李月白那个位置,他们可能也会如此做! 不过另外一方面,曲家覆灭。 李月白此举也算震慑了一些别有心思的炼气世家。 此前,一些个炼气世家以为,那位李掌司虽然苏醒了过来,但人却是被限制在了苍流城中 他们要做一些事情的时候,自然可以不用去顾忌她。 可通过曲家的覆灭…… 他们或许该了解到,即便那位李掌司足不出户苍流城,这世间原本是怎样的规矩,那就还是怎样的规矩。 自这一天之后,似乎随着古路的死亡,异界余孽消失。天下便是已无什么隐患。剩下的便是等这个乱世自然平定,迎来又一个太平世道。 但或许又是因为没能从古路口中得知那些重要的信息。 李月白对此一直显得耿耿于怀,且不安。 又或者这天下真的没有隐患了吗? 比如,那南蛮之地已然封印了不知多少年的蛊神。 先前,李月白认为这蛊神的能力至多也就是和排列在天井下世界二十四行列当中,排列前十的一些存在差不多。. 可不久前,丘夫子和左永固一起去了一趟南蛮,带回来的消息却不容乐观。 按照左永固的意思,被封印中的蛊神很强。至少比发动大劫的沉乌还要强! 有种说法是,蛊神曾是过去二十四行列之一的存在。 那么现在看来,祂可能曾经就是排名前四以上的存在。 但问题是…… 短时间内,他们没法去处理蛊神。 除开这个隐患之外。还有一个隐患便是仙罗教主体内封印的那道意志。那道意志究竟来自于谁? 会不会和天井下的世界有关? 或者沉乌交代古路转达的事情,会不会和这有关? 目前…… 一切都不得而知。 抛开这两个隐患。还有一个有关于李月白自身的问题便是。下一次大劫若是有比沉乌更强的存在过来,他们能否渡的过? 未来似乎依旧让人绝望。 …… 又是一个十年过去。 这个天下,属于普通人的世界依旧处于乱世之中。不过天下间,最终还是角逐出了四路割据一方的诸侯。 而苍流城或许是因为李公祠的缘故,依旧是一方净土。 这十年的时间,苍流城又扩大了一些。 顺带值得一提的是,当初依靠苍流城李公祠做生意的那个陈家,将生意也做的更大了。甚至于和如今的四路诸侯都有所往来。 四路诸侯倒是都想着拉拢陈家。 可陈家依旧不和任意一方的诸侯真正往来。 除开这些,便是李月白每日苏醒的时间延长了一个时辰。现在,她每日可苏醒两个时辰。 也能简单的幻化出形体在苍流城中走走。 但因为不能离燧火太远的缘故。 她也就只能在苍流城中行走。 且也因为李公祠的存在,现在的苍流城不止有普通人居住,多的是炼气士隐匿在市井里,只是平时不显山不露水罢了。 这一日,李月白苏醒了过来简单幻化出形体后,在城中行走了起来。 如今的苍流城经过二十年的不停扩张,俨然已是九州北地的一座大城。恐怕再扩展个几年时间,规模不会比乾、魏两朝的京城差。 也听说,这些年京城也被割据通州和淼州两地的诸侯重建了。 只是,重建后的京城,或许是没有帝王之家坐镇,它俨然没了往日的繁盛景象。又或者是,憧憬后的京城也只是顶了个往日京城的名字,它自然也就没法和那积累了帝王之气、几代神灼卫总掌司坐镇的旧京城相提并论。 从裴乔儿口中,李月白也曾了解到,去年的时候裴乔儿曾去过一趟新京城,打算寻找一些往日的痕迹。 最起码,她要去寻寻墨轩居。 那个曾经在旧京城西城富贵界所在的那个宅子…… 昔日,李月白自青州南下幽州来到京城,买的就是那处宅子。曾经,她、段剑安、裴春花,黄奎。 在初到京城后,经常在那宅子里喝酒。 其后几百年的时光里,无论多忙碌,李月白总会隔上一段时间看看。 只是如今,不止曾经故人中的段剑安、裴春花却都相继暮年离世不在。连那宅子也不在了。 裴乔儿去那座新城里寻了又寻,也寻不回往日的足迹。 反倒是在这苍流城中,李月白倒是意外的寻到了洛樱曾经的住处。 那曾是李月白在苍流城里为洛樱置办的一处宅子。过去几百个岁月里,众人虽不知这处宅子的主人是谁,但官在在时有人打理,如今官家不在,依旧有人打理。 许多年来,宅子也在不断被修缮。除了宅子有些破旧之外,和当初竟然没什么区别。 李月白如一个路人来到这里,看着院落中那棵已然长了几百年的桂树,思绪也回到了几百年之前。 想到洛樱,她就想到了洛樱托付给她的孟不留。 宅子如今在已然扩建的苍流城中显得不太起眼。现如今,大多时候都由一个方桂的老婆婆打理。 说起来,魏朝时,其实就是官家指派方桂的祖上打理这屋子。 而大劫之后,朝廷乱了,官家自然也就付不起钱再请方家人打理宅子。但多年以来方家打理这宅子已然成为习惯,且因为祖上曾言这宅子和那位神灼卫掌司有关联,此后方家人即便不求回报,也打理着这宅子。 方桂方婆婆,就是方家最后一代人。 或者说,自这二十年苍流城繁华起来后,众人看到方桂便是一人。 她似乎没有子嗣。 这些年苍流城虽然繁华,但她维持生计却是越发艰难起来。 不得已,这些年她便放开了这处宅子供人参观,条件是参观的人需要向她支付一定的费用。 这费用也不算贵,只有一文钱。 不过…… 这宅子虽然就这么放开,但却几乎没什么人来参观。 方桂虽然一再说明,这宅子和那位神灼卫掌司有关。但外人是不怎么相信的。 就如此刻,几个从外地逃难而来,才在此城定居不久的商人,在城中四处游走来到这里,看到方桂开放宅子,便被吸引了目光。 其中一位商人问道:“这位阿婆,你这宅子卖吗?” 他直接无视了,方桂所说的这宅子和李神灼卫掌司有关的言语。 因为这是那位李掌司出生地的缘故,所以这城中号称是那位李掌司故居或是什么旧物的太多了…… 以至于这么一座小宅子根本无人在意。 “不卖,我不是说了,这宅子可能是和那位李掌司有关吗?我如今开放只做参观之用……若不是为了生计……也不会……哎。” “参观?阿婆你是缺钱吗?” 那商人又问方桂道。 后者却道:“差不多吧。” “那何不卖了这宅子呢?这宅子的样式如今看着虽旧,但胜在地段好啊!应该能卖不少钱!” 商人说道。 方桂摇头道:“这宅子我不是说了吗……是和那位李掌司有关。这不是我的屋子,我怎么能卖呢?” 几位商人听罢就此面面相觑互相看了一会儿,只觉这位阿婆多少有些魔怔,随后便离开了。 这几人离开之后。 人群中倒是也有几个年轻人看方桂一会儿后聚在了一起,似是在商量什么。 随后,年轻人之中,一个面容俊秀的少年人走了出来对着方桂道:“方阿婆,那些人不识货。我是知道的,您这屋子是有些年头了,听我祖上说是真的和那位李掌司有关!” 方桂见这少年这么说,顿时心生好感道:“年轻人,你是苍流本地人?” “是啊,我祖上五代都在苍流。”少年回道。 他这话不假,他倒是真的是本地人,多少对这宅子的过去知道一些。 知道过去这宅子是由官家出钱,方家打理。 但随后少年人又道:“阿婆,有些话我也要同你当面讲了!” “你说,年轻人……” 方桂说道。 少年人道:“这宅子既然是由何那位掌司有关,你直接去找陈家的人说这件事不就行了……谁都知道陈家的人专门打理着李公祠。如果真是李掌司的故居,他们不可能不管……” 似乎到了这里,他都是在看这方桂老婆婆可怜,在替她出主意。 可顿了顿他话锋一转又道:“可是……话说回来,这既然是李掌司的故居!你有什么资格将宅子开放,供人参观!” 这一问,把方桂给问住了。 这少年继续道:“你这老婆子,我看是名为供人参观,实际上是准备把宅子卖出去吧?刚刚我可都看到了,有人要买这宅子!而你要把李掌司故居卖出去,你是何居心?” 少年义正辞严,掷地有声。 让方桂一时间不知如何反驳。 少年又道:“要我看!这宅子不如交给我们几个年轻的打理!要是哪天李掌司回来要回这宅子,我们再给她!” 他说是这么说,心里想的却是,把这宅子从这老婆子手里哄骗过来卖了再说!反正……这老婆子独身一人,也没什么子嗣! “所以,你们的意思是要把这宅子交由你们,然后你们卖出去?” 正在此时,一道清冷的女声响起。 这几乎就是说出了少年的心声。 第777章 掌司之怒(下) 众人循声看去。 就见一位身着白衣,身姿曼妙,面戴一张古怪面具的女子正看着刚刚说话的那位少年。 说话之人正是李月白。 众人看见她,总觉得是有些熟悉,觉得她这个装扮像是在哪儿见过一样。可具体是在哪里见过的,众人又怎么都想不起来。 少年眼见自己的心声被人说出,多少是有些不悦。 少年叫张玉涛,的确是本地苍流城人。以前家中祖上也算富裕。但奈何到了他父亲一辈,他父整日游手好闲,加上好赌,自然就败光了这份家业。 再到他父去世,家业到了张玉涛手里的时候已经所剩无几了。 张玉涛倒是也想着做些正经买卖,但他怎么又都没没有经商的天赋。反倒是小时候,看着二世祖泼皮父亲四处坑蒙拐骗,他耳濡目染学了不少。 因此,他索性也就干起了坑蒙拐骗的勾当。 且屡试不爽。 如今,苍流城虽然日渐繁华,治安也有陈家帮着维护。但繁华的同时,总会暴露一些问题,也就会促使一些灯下黑的事情发生。 张玉涛就属于灯下黑的那一类人。 且他们这一类人都聪明的很,不会专门去惹一些惹不起的人,而是正如方桂这般上了年纪,无儿无女的这类老人。 而准备对方桂下手的时候,张玉涛和自己的一众伙伴还踩点了多日,确定这方桂是独自一人居住后,才决定下的手。 却不想到现在却出来了个白衣姑娘…… 不过张玉涛也不慌而是反问一句:“你是这方老太婆什么人。” 李月白回道:“只是一个过路人。” 听到李月白和方桂没有什么关系,张玉涛心下送下一口气道:“既然是个过路人,说不得就是这些年才搬来这里的外地人。那你知不知道这宅子本是那位神灼卫李掌司的。如今这老太婆却将其据为己有,甚至对方开放供人参观收取费用……这合适吗?” “那你想如何?” 李月白问道。 张玉涛俊秀脸上浮现笑容道:“我说的很清楚啊!这老太婆年岁已高糊涂了,不如将这宅子交由我们打理,哪天要是那位神灼卫总掌司想要回去,那还回去就是。” “那现在这屋子我要是想要回去呢?” “你…凭什么?” 张玉涛打量了李月白一眼暗自猜测起了她的身份。 对面戴着面具,虽看不清具体面容,但从她身材体型来看,应该是年轻姑娘,至多不超过二十来岁。且应该不是本地人,从打扮来看至多就是个外地富商家的小姐。 要是对方这么个身份,他还是惹得起的。 一般对付这种富商家的小姐,也简单的很。只需用些泼皮无赖的手段,就可将之轻松吓走! 因此他嘴角露出笑意道:“你的意思是说,你的房子,那么你还能是那位掌司老祖不成?” 说着,他对身边的几个人使了个眼色。 那几个人意会之后,马上有人跪在地上对着李月白道:“娘子啊娘子,你说你可以不认我这个夫君,可以嫌弃我没有本事,可是你为什么要背着我和其他的人一起逛街呢?我是哪里做的不好,我改还不行吗?” 他大声这么一喊,自然就吸引了诸多人过来。 张玉涛一伙这样的手段算不上高明,也很常见。但用来对付一般的姑娘或是良家女子十分有用。 一般女子遇到这种泼皮用出这般手段,肯定会因为纠缠解释不清,就此忿忿离去。 但张玉涛一伙不知。 他们这一闹,不但没有吓走对面的女子,反而让对面那白衣女子盯着他们缓缓道:“本掌司的宅子,说是我的就是我的,你们还想要什么证明?” 她说着的同时,周身气势也跟着有了变化。乃至于苍流城上的天空也跟着她情绪变化而变化,立时变得阴沉下来,继而狂风大作、电闪雷鸣。 到了这里,张玉涛已然意识到面前这个女子已然是他惹不起的存在。 也终是到了此时,他才终于觉察出为何李月白这身衣着他会觉得熟悉了。 自那李公祠建成,他自然也是去祭拜过那位李掌司的。 那李公祠中的那位李掌司塑像不就是面前这女子的打扮吗? 他又想起几日之前,苍流城当时也是狂风大作,电闪雷鸣,自李公祠飞出一道红色雷电,说是用以惩戒对此间不忠的炼气世家。 他听说,那道雷电直接将青州北地的一片方圆几十里的区域化为了焦土。 这……便是掌司之怒! 联想到这里,张玉涛连忙跪下道:“小的一叶障目,不识掌司真面目最是该死……” “啊?她真是掌司?” 张玉涛一伙之中有人大惊。 而最为心情复杂的则是那位主动撒泼叫李月白“娘子”的那位。 他自己都不敢相信,自己刚刚做了什么……他竟然叫的神灼卫李掌司老祖为娘子! 且不说她的身份,只是她的年岁都定要大上自己许多…… 可他却叫她娘子。 想到这里,他已然吓得六神无主,连忙跪在地上向李月白磕头。 直到把头磕的头破血流。 “滚吧。自己去找陈家人交代自己干的那些个事情吧……” 对于这些人,李月白没有再去理会,一些个地痞无赖,出了事情自然是由本地的陈家去料理! 张玉涛一伙闻言马上离去了。 “诸位,也就此散去吧。热闹,没什么好看的。” 李月白又言。 固然,她的身份暴露吸引了不少人前来。 但另外一方面,人们又是畏惧她的。联想她几日之前对曲家的所作所为。既然这位李掌司发了话要他们散去,他们自是也不敢待在这里。 众人散去之后。 李月白又看向方桂道:“老人家,你一直都是一个人吗?老人家,见我不必如此拘谨。那些人怕我,是因为心里有鬼,自然就怕我!” 方桂闻言,面对这位掌司才显得不那么拘谨。 她道:“不算是吧。” 也说起来,她方家打扫这宅子算是有些年岁了。最早甚至可以追溯到前乾末年。前后横跨差不多两百年的时间。 而她早些年,自然也不是一个人。她也是有两个儿子的。 只是二十年前,天下大乱,苍流城虽安稳,但他两个儿子却不愿意守在这么一座城中过往后半生。 他们觉得,外面天下大乱,这说不得对他们而言也是一个机会。 于是,兄弟二人便相继出了苍流城。 也是十五年前,方桂最后一次收到了小儿子的来信。 信中说,她的大儿子已然死于战乱。她的小儿子倒是赚了钱,也在外面娶妻生子,只是见外面世道这么乱,便想回到苍流城。 只是自那以后十五年…… 方桂也没有等到小儿子回来。 且多半再等下去,也是等不回来了。 说到这里,方桂又道:“过去,我们打理这宅子,官家给我们一些钱,用来讨生活不成问题。可当初官家没了,我那两个儿子出去,其实也是为了讨个生计……” 顿了顿她又道:“祖上交代下来要我把这宅子打理好。可如今老婆子生计实在难以维持,不得已才把这宅子开放……还请掌司恕罪。” 说到这里,老妇人眼中有泪流下。 这一间宅子也算见证了他们方家人几代兴,她的两个儿子小时也曾在这宅子中的月桂树下玩耍。 只是如今…… 方家只剩下她最后一人了。 她过去等待多年儿子…… 儿子的归来也遥遥无期。但好在方家等了这么多年,终于是把这宅子真正的主人等来了,她方家就算绝后,她也算瞑目了。 只是想及过往的种种,她终究还是心中五味杂陈,不免伤感。 李月白听到这里,也是长叹一句道:“老人家,这宅子当年也是我为曾经一位故人买到。如今她已经不在了……若你要是不嫌弃,这宅子便送于你了。此外,我会让人送过一些金银过来,供老人家使用。” 宅子所在,是因为宅子里有故人住着,因此让你念旧怀念。 就如过去,洛樱住在这儿…… 李月白便在青州一直有个念想,觉得自己在青州的家还在。 可洛樱都不在几百年了。 这宅子继续空着又有什么意义呢? 还不如供人去居住,反倒比过去冷冷清清强上不少。 再者,方桂如今就孤身一人,她死后…… 这宅子最终还是会又回到李月白手里。 方桂闻言回道:“我私自将宅子开放供人参观……掌司大人不责怪我便好!我还敢要什么金银报酬?” “老人家,这是你应得的!你替我守这宅子这么多年,我为何要责怪你呢?” 李月白说道。 之后无论李月白怎样说,方桂就是不肯接受李月白给的金银,只说是拜托李月白去查查她两个儿子的消息。 但其实…… 李月白和她又都是心知肚明,后者的两个儿子多半已是不在人世了。 只是人就是如此,要活着,总得要给自己一个念想。哪怕这个念想的最终答案,已然早就知晓,但只要不去说破,那这个念想就是一直在的。 李月白也没说说破,而是点头道:“此事……我会记下的。” 顿了顿她又道:“宅子……老人家就住着吧。还有,若遇到事情,你可来李公祠找我。” 后一句话,李月白故意说的很大声。 这些话也不单单就说给是方桂听的。而是说给她的那些街坊邻居听的。 方桂年纪已大,她又不肯接受李月白的半点馈赠,之后她必定还是要为生计发愁。 所以离开之际,李月白便故意说了那么一句。 果然李月白前脚身形消失。方桂身边一群邻居围了上来道: “方阿婆!您以前说你这宅子数那位李掌司的我还不相信……现在我信了!方阿婆,我今天做了红烧肉,您要是不嫌弃来我家一起吃个饭如何?” “方阿婆!我呢有的是把子力气!您要是不嫌弃,我认你做我干娘如何?” “方阿婆!我呢今天杀猪还剩了点猪头肉,就这么扔了也怪可惜的。不如我送你得了!” 李月白的金银方桂还很好拒绝,可面对街坊邻居的热情馈赠,方桂即便是拒绝起来,也显得有些废口舌,再者都是邻居抬头不见低头见,她全部拒绝,多少显得有些不近人情。 最终,她只好都接受了下来。 …… 解决了那旧宅子的问题,李月白便向李公祠而去。 正是在快要回到李公祠的时候。 在临近李公祠外围的一条街道上,几个五六岁大的孩子正在玩耍。 几个孩子中,其中一个孩子身着华贵,却是同其他几个明显就是穷苦出身的孩子一起玩着和泥巴的游戏。 在李月白印象里,在过去旧京城的时候,一般像是富贵人家的孩子,即便再怎么傻……都不会同穷人家的孩子玩耍在一起。 但这个孩子却是同其他几个孩子玩的不亦乐乎,华贵的衣服上也沾染满了泥渍。 当然,只是几个孩子玩泥巴…… 自然没什么可看的。 真正吸引李月白目光的是那孩子说的话。 就见那孩子身边,有仆人过来将他拉到一旁道:“少爷,你可是陈家的人……怎么能同这些泥腿子一般的人一起玩耍呢?还有,你还把自身身上的贵重物品给了他们。” 仆人虽是奴仆身份,但或许是在其主家有一定身份,说向这位小主人的话,竟然带有许些责怪之意。 谁知那孩子却笑道:“贵重物品?与我而言不过是寻常之物。在你等眼中,当这寻常之物是宝!可在我眼中,寻常之物就是寻常之物 ,将其散于他人,换来友谊为我所用,这……不是更有价值?” 说着,那孩子对着身边一大群孩子,以一副指挥的姿态道:“拿泥巴打他!” 就见这群孩子俨然如同训练过的兵卒一般,抓起手中的泥巴砸向了那仆人。 后者被打的抱头鼠窜,只得无奈离开:“哎……庶出就是庶出!怎比得上嫡系乖巧!真是,朽木不可雕也!” 第778章 陈不留 李月白看着那姓陈的小孩。 她身边,黄奎不知何时出现道:“木老大,是对那孩子来了兴趣?” 李月白点了点头。 从刚才那孩子的行为举止来看,这孩子的确有些异于常人。 黄奎道:“那是陈家出身的孩子。” 他口中的陈家,自然就是在苍流城将生意做到全天下的那个陈家。 李月白虽常年都在苍流城中,但也不可能细致到对每个人都熟悉。更不必说,她每日只能苏醒两个时辰。 倒是黄奎,如今常年待在苍流城中,又在市井中时常走动对于一些本地大家族的事情倒是很了解。 他道:“说起来也巧。这孩子叫陈不留。” “陈不留?” 李月白一下便想到了孟不留。 随后黄奎说起了陈不留的事情,提起这孩子自然也免不了提起陈家的事情。 说是陈家自那陈老太爷死后,陈家便分为了三脉。但说是三脉,实则陈家的多数产业又都是陈家老大陈房打理。且陈家三兄弟关系和睦,说是三脉,其实不分什么彼此。 只是到了如今,陈家却面临一个问题,那便是后继无人。 “后继无人?” 李月白听到这里起了疑问。 关于陈家这些年的所作所为,她是知道的。 知道这陈家老太爷有先见之明,依靠着苍流城的特殊位置和她李公祠所在,由此陈家发迹。成了这九州北地的大家族。 按理说,这样一个大家族,陈家又是三脉,肯定是不缺继承人的。 黄奎道:“主要是陈家老大、老二一脉生出的都是女子。陈家老三却是几年前意外去世,只留下一个嫡子,和在外没有名分的庶子陈不留。只是如今,那老三家的嫡子虽然不是顽劣,但已然年过二十的他却是相当的平庸……” 而自乾魏两朝之后,女子当家倒是也不是什么新鲜事。 因此陈家倒是一开始想过让女子当家。只是……如陈家这种大家族中养出的女子,虽是贤良淑德,可也因为过于温柔,都是逆来顺受的性格,没有铁腕手段,也就不适合继承家业。 最后算是矮个子里挑高个,那老三一脉的嫡子和这些女子对比起来也就显得顺眼许多了。 听到这里李月白又问:“这陈家既然不是循规蹈矩之人,都能考虑女子继承家业的 问题,为何就不能考虑一下这个庶出的陈不留……” 黄奎又道:“这可能就是一般家族又把嫡系和庶出区别开来看,且对此看的很重视的缘故吧!陈不留的母亲只是个舞女,没什么名分……陈家觉得让一个舞女的孩子继承家业,可能会惹来他人笑话。” 往后的几天,李月白每每出李公祠外出游走时 ,都会碰到陈不留。 一段时间观察下来,她倒是觉得这孩子是个可造之材。一番探查后,发现这孩子修行天赋还不低。 偏偏陈家倒是对这孩子不管不顾,她多少觉得有血可惜。 于是她对着黄奎道:“胖子,能不能给我安排一下,让我做这个孩子的老师?” 黄奎闻言先是一愣,随后又一副释然表情道:“怎么……木老大是动了收这孩子当徒弟的心思?” “有那么一些吧。” 李月白没有否认。 往后还要再渡大劫,如今新一代上来的炼气士却是良莠不齐,这很难不让李月白担心。 黄奎笑道:“有这心思的可不止木老大一人啊!许多人都盯上这孩子了……” “哦?” 李月白略感惊讶。 不过随即想想却是没什么好惊讶的。 现在的苍流城中,顶尖炼气士也来了不少。她李月白会盯上这个陈不留,自然其他炼气士也会盯上。 再者,只要和这个孩子稍微接触一下,发现其心性不错,外加修行天赋还是绝佳,自然就会对其动收徒的念头。 黄奎笑道:“早几天,也有人找我,托我给他们安排一下,他们也想做陈不留老师!礼物都给我送了许多。一一推辞吧,和他们都算熟人,只好全收下了……既然木老大开口,那这件事情也好办了。” “多谢了,胖子。” “害,木老大!你我之间说什么谢。” 黄奎对着李月白说道。 “对了胖子!你和上官轻舞之间的事……” “我和她几百年了。还能怎样?也就那样呗。” 见黄奎如此,李月白不好再问。 …… 三日之后,苍流城陈家所在产业的一处名为“戚园”的宅子外,一位身着白衣,面容普通的女子,由着陈家的一位管事引荐来到了宅子门前。 宅子名为“戚园”,是因为和陈家三主人欢好的那舞女姓戚。 陈家三主人为她置办了这处宅院,便叫做“戚园”。而前年,那舞女也去世,如今这宅子里就只剩下陈不留和一群仆人居住。 此刻,官事一边领着那白衣女子向宅子而来,一边道:“进去之后,你只管教书就好。该知道的知道,不该知道的,你最好知道了,也要装作不知道……懂吗?” 白衣女子点了点头,但随后她道:“那我也有规矩,每天至多只教两个时辰。” 管事听罢皱起了眉,听起来这女子倒是显得比他还要傲气,还自己规定教书时间! 不过联想这女子的背景,他倒是也释然了。 据说这女子叫木子月,早些年也是魏朝官宦人家出身。只是如今魏朝都灭了几十年了,她木家也衰落的不成样子,她如何还能保持这份傲气? 想到这里,他又道:“随你!拿了我陈家的钱,你要敢不卖力,我回头告诉大管家拿你问话!” 话是这么说,但他已然接了大管家叮嘱,随便找个教书先生把陈不留教一下就好。 那位大管家把宝押在了那位陈三主人的嫡子身上,自然也就不希望这这庶出的陈不留有多优秀。 随后…… 那管事离去。 说起来,如今的陈家也算是财大气粗,这“戚园”只是随便购置的一处宅子,但其规模和陈设 ,也要比城中一些商人所居住的宅子好上不少。 而这所谓的木子月,也自然就是李月白所化。 进入宅子,绕过影壁,李月白却看到此时的陈不留,正与一群奴仆在斗蛐蛐。 听着一众奴仆中有人道: “小主子!斗蛐蛐有意思不?” 陈不留一手拿着探子拨弄着蛐蛐盆中的一只蛐蛐,一边笑道:“确实有意思。” “主子,我为你找来的这只黑元帅如何?” 那仆人又问。 “好!厉害的很!咬他!咬他!” 陈不留已然沉迷斗蛐蛐的乐趣之中。 那仆人继续道:“只要主子喜欢,明日我再给你捉几只厉害的过来!斗蛐蛐,这可比玩泥巴强多了!” 听到这里,李月白算是明白,难怪一连两日不见陈不留出来玩了,原来是迷上了斗蛐蛐。 也说到底,这陈不留虽然显得早熟和心性不错,可到底又只是个孩子心性。 不过这仆人带着陈不留斗蛐蛐,倒像是有人故意让这仆人为之。 而像陈不留这样四五岁大的孩子,却是塑其心性的最好时候。但也是玩心最重的时候。 李月白这便走上前去,看准了那仆人拿起手中的戒尺对着那仆人的脸便是啪啪两戒尺。 “哎呦!哪个混蛋打我?” 那仆人似是仗着此时小主人的宠爱,起身骂道。 待看清来者是个面容普通的白衣女子,他道:“什么东西你敢打我?” “我是陈家请来的教书先生!你一个奴仆又算什么东西?” 李月白说着手中又是一戒尺。 这一戒尺直接将这才站起的仆人打的又翻身倒下。 顿了顿李月白又拿出了陈家给的聘请文书。 其他人也看出来了,这白衣女子多少是有些本事在身的,且这女子显得咄咄逼人很是不好惹。 也明明她相貌普通,可就是莫名给人一种不怒自威之感。似乎上就是这天下间厉害的炼气士见了她,都得向她低头。 一众仆人互相对视了一眼就此散去,连刚刚那被李月白打翻在地的先生也从地上爬起道:“小的眼瞎,冲撞了先生……还请恕罪!” 说罢,他便准备离去。 “慢着!小主人正是学习的年纪,你带来这些东西……是什么居心?” 李月白看向那仆人,戒尺指向了斗蛐蛐的一众器具。 后者便返身回来,准备拿着那些斗蛐蛐的器具离开。 但或许是心有不甘,这仆人又道:“木先生……逗小主人开心,这可爱是大管家交代下来的!” 言外之意就是自己背后有大管家撑腰。 “大管家?不过如你一般也是奴仆罢了!” “你……姓木的贼婆娘!你等着……哎呦!” 仆人话未说完,李月白手中戒尺却是飞了出去,重重打在了前者的嘴上。 直打的对方牙齿都飞落了几颗。 那仆人见李月白如此厉害,便不敢再言灰溜溜离去。 一众仆人都散去。 前院之中也只剩下李月白和陈不留一大一小两个人。 “你这个教书先生有点儿意思。” 陈不留本来是对于李月白打断他斗蛐蛐有些生气的,但忽而之间他又对这个教书先生来了兴趣。 顿了顿他一副熊孩子天不怕地不怕的姿态反问李月白道:“你不怕本少爷吗?” 说着,他从怀里拿出一块银条扔在李月白面前道:“把刚才斗蛐蛐的器具找回来,它就是你的!让小爷高兴了,还有赏!” 此前,陈家也是给他找过教书先生的。那些个教书先生若遇面前的状况,多半会捡起地上的钱财,屁颠屁颠替陈不留拿回斗蛐蛐的器具。 而李月白看到这一幕,则是哑然失笑,随后她以一副认真的姿态看向陈不留道:“陈家少爷有件事情我得和你说清楚!” “什么事情?” “首先,我是你的老师,你得学会尊师重道。” 李月白对陈不留说着,单手一招却见刚才打仆人的戒尺不知何时已然回到了手中,然后便落在了陈不留头上。 “哎呦!” 陈不留被打的痛叫一声。 也看起来面前这女子是一点都不怕他,或者说不怕他背后的陈家。 陈不留便也收起了熊孩子心思,恭恭敬敬向李月白叫了一声“老师”。 打完之后,李月白倒是也不急着教书,而是对着陈不留道:“我打你,不让你斗蛐蛐,你可心生怨气?” 陈不留如实回道:“先前有,现在没有了。” “为何?” “若你刚才捡了我扔的钱!那我认为你就是一个软蛋。而你都是软蛋了,能教给我什么有用的东西?而一个软蛋都敢不让我斗蛐蛐,我如何不恼?现在嘛……还请老师受我一拜!” 陈不留说着,恭恭敬敬对着李月白鞠了一躬。 李月白看着陈不留颇为满意点了点头,随后又道:“你若认真跟着我学习,将来你能学到的东西可比斗蛐蛐有意思的多。” “有多有趣?” “下海搏蛟,上山打虎,如何不比斗蛐蛐有意思的多?” 李月白笑回陈不留说道。 后者听罢,总觉得这位先生多少是有些夸大了,但他又觉得看这先生的意思又不像是开玩笑的样子。 当然,陈不留没有当真,他也只当是这位先生说话有趣。 此后一连十年间。 陈不留一改先前的顽劣,认认真真跟着李月白学习。 直到这天。 却见陈家一位管事带来了一位女子。那女子生得貌美,年纪并不大。 据说,这是为陈不留请来的通房丫头。 一般像是富贵人家,像家中小主人年纪稍大一些后,都会为其请来通房丫头。 但目前陈不留的年纪虽不算尚小,但时机有些不合适。 很明显,那位大管家寻来这通房丫头,是想陈不留小小年纪就玩物丧志,就此彻底沦为纨绔子弟。 只是…… 已然听了李月白两年教书的陈不留,在当天夜里发觉自己床上赤条条多了一个人后,却是拔出腰间剑大骂道:“本少已立誓要去巡游天下建不世之功,安能就此沉迷女色?是谁要害我?还不如实招来?” 第779章 当扫天下(一) 戚园之内,有人见陈不留提剑砍人,吓得连忙走出对着他道:“少爷……为你选通房丫头,也是大管家为你好!想着身边有个人可以伺候你啊!” “伺候我?我需要人伺候?” 陈不留冷笑一声。 要是他年岁尚小一些,也就任这仆人忽悠了。可如今的他已然十五,又常年听李月白的教诲,自然有了是非观念。 到了如今他已然知晓,这些年那位陈家的大管家总是在想尽各种办法让他不进入几位家主的视野之中。 因此,对方也就想尽各种办法让他变得玩物丧志。 像是早些年,那位大管家都撺掇下人同他斗蛐蛐玩乐! 当时他确实乐的其中。 如今想来他却是后背一凉…… 倘若那时候他不是遇到了现如今的木子月先生,也就是李月白。恐怕从那个时候开始,他就将沉迷歪门邪道,从而迷失自我。 再者那时他小,这位大管家有此心思,他也无法察觉。 可现在…… 这位大管家又做出这样大举动,实在就是有些当他是低能儿了!或者说他是陈家的庶出不假,可怎么说都是陈家的主人。 而一个管家,在陈家权柄再大,也不过是个仆人,怎敢倒反天罡对他这个主人的未来指手画脚? 想到这里,他怒从中来本想一剑就斩杀了面前这位通房丫头,顺带揪出这位通房丫头背后一系列和大管家相关的人。 但他转念一想,大丈夫能屈能伸。 他如今在陈家势弱,直接对那位大管家发难,不但奈何不得他,很可能就此被他反咬一口,趁机给几位家主说他这位庶出二公子顽劣,不识他一番好心,还杀了一个无辜的通房丫头…… 就此让几位家主对他心生不悦。 虽说陈不留对于什么家主之位也没兴趣,觉得陈家人只想世代经商,稳坐苍流城屹立不倒,实在胸无大志! 可就此闹这么些不愉快被赶出陈家,反倒是正中了那位大管家的意…… “呵呵,一个下人般的角色,也想算计我?”陈不留想到这里,嘴角露出一丝冷笑。 转而他收回自己的剑,对着那位通房丫头说:“ 伺候到很好,本少十分满意!有赏!今日府邸上下都有赏……” 他忽而一改先前的冰冷,露出一副和颜悦色的表情看向了通房丫头。 后者则是一脸不解,明明她和这位陈少爷还什么都没做……可对方为何…… 可还由不得她多想,陈不留要打赏府邸上下的声音已然传遍了“戚园”。 自然在所有人看来,这位少爷已然从通房丫头那里尝到了甜头,欢喜的很。 一众仆人当中,没人注意到有仆人缓缓开口笑道:“呵呵,都说女子是水做的。少爷啊,以后你就知道这水是有多滋润人了……” 话罢,这仆人便悄悄离去了。 自然,这仆人是大管家的眼线,急着去给大管家通风报信了。 此后几日…… 陈不留似乎真的就乐在了其中,每日都会带着那通房丫头进自己屋子。可实际上二人进去之后,陈不留就一改脸色走到一旁看书去了,并且叮嘱通房丫头这几日的事情不得泄露出去半点。 似乎,他这位庶出少爷就这么沉溺温柔乡中无法自拔了……. 同时,陈不留还刻意让身边的人放出消息,就说他这个陈少爷这几日时间每日都会从外面带来各种女子。 当然,这些消息他都是有意无意透露给那位大管家的眼线。 甚至于某一日,陈不留公然往家中招了十多个女子…… 这则消息被那位眼线很快告诉了大管家。 此时的那位大管家,得到眼线的消息则是眼前一亮。 他对着身边的陈三一脉的大公子陈三望道:“大公子,那位庶出此时沉迷享乐,我们可带大家主和二家主一起去戚园,抓那庶出一个现形!如此,以后您便可稳坐家主之位!” 陈三望闻言则是皱起了眉。 他其实对于这位庶出的亲弟弟没有什么太大的想法和恶意。他也清楚自己能力有限,只是个平庸之人,没有能力胜任陈家家主之位,就连几日之前他去苍流城外做生意,几桩生意也只是做到保个本而已。 苍流城中,那位一直在李公祠守庙的邓玄对他的评价更是:此子只可做陈家太平守成之主,且自他之后陈家有可能分裂。 这么个评价不好不坏。 但总归也不是什么太好的评价。 反倒是他那个庶出弟弟,小小年纪却俨然一个小霸王在世,不但能文能武,身边还聚集了一帮子人都能为他所用。 这么一衬托,他就更显平庸了。 因此,陈家之中有人提议锅可让陈不留继承家主之位。 虽说也就是这么只提过一嘴……陈家大部分人依旧希望是他陈三望继承家主。 可他已然感受到了一种危机。 想到这里,他对着大管家点了点头。 大管家随后又道:“可于城中再请几位炼气大人物一起过去,以此见证那位庶子的自甘堕落,以后叫他翻手都难!” 他为陈家大管家,自然还是可以请动几位炼气大人物。 再者,他也知道这位大公子平庸。 但他还是选择了辅佐这位大公子。 一个很重要的原因还是因为这位大公子平庸。因为平庸,自然这位大公子事事都依赖他,你他以后还是陈家的大管家。 可要是那位小公子上位,那可就说不准了! 所以,辅佐这位大公子,与其说是对外宣称的陈三一脉家主生前的叮嘱和托孤 ,不如说他也是为自己考虑和打算。 第780章 当扫天下(二) 陈家的这位大管家是个风风火火的人,所以办事就很利索。 很快就请来了苍流城中几位大炼气士。这几个炼气士之中,大多都是玉司修为,其中有一个还是浩然修为,名为太史元修。尤其是在大劫之中,在幽州北海之地上他也算出过一番大力,所以即便是在苍流城中也有一定地位。 另外一头,陈家大管家放在戚园的线人也向他放出消息说是陈不留请了一屋子女子在屋子里莺莺燕燕……好不痛快! 陈家大管家闻言后则是一喜。 他知道机会来了。于是他先是通知了陈家嫡子陈三望,后又装模作样通知了陈家两位家主,顺道又是机缘巧合请了太史元修几人。 他则殊不知。 他放在陈不留身边的那位线人早就被陈不留收服,倒是反过来给他透露了一个虚假的消息。 也虽说平日里,陈家一众人都显得对陈不留这个庶出不怎么关心…… 可此刻,陈家两位家主来了不说,一些个在陈家和陈老太爷一个辈分的老叔公之类也都来了。 这足以看出如今的陈家无形之中对这位庶出还是非常重视的。 一众人就这么浩浩荡荡来到戚园门前。 还未敲门禀告其中的下人前来迎接,一众人就听到戚园府邸里面,好一阵闹腾,似乎是有不少人在里面打闹。 不难想象,那庶子定是在里面张罗了一群人和他一起胡闹! 陈家当代的二家主闻言,却是骗色一僵道:“早些天,我听闻不留开始变得不学无术,我还有些不信。现在可好……再过些时日就是他父的忌日了!他不思进取便罢了,反而还在这个节骨眼上胡闹!” 说着,他眼中透过一抹失望,就要上前一脚踢开宅门,将那庶子揪出好好骂上一顿。 “二弟稍等。” 这个时候陈家大家主陈房却是开口叫住了自己的弟弟。 陈家二家主不解道:“大哥……这庶子如此放肆,你还要维护他不成?你先前说万不得已可以让这庶子继承家主之位!可如今看来,这庶子简直不堪大用!” 他本来就看不上这庶子,先前也只是见这庶子聪慧,做事沉稳才对他刮目相看了一眼。 如今他竟敢在自己生父忌辰将近时如此胡闹…… 尤其是刚刚他听得清楚,他分明在宅子里听到了诸多女子的声音! 里面在做什么……不言而喻! 他甚至都能够想象到里面不堪入目的一面。 陈家大家主却是沉吟片刻后对着跟在身后的陈三望道:“望儿,你弟顽劣不堪,此事你怎么看?” 言外之意是要怎么处罚陈不留。 陈三望思索片刻,本想着说些对陈不留落井下石的话,重重处罚陈不留,可转念想起先前管家的叮嘱开口道:“不留弟弟年纪尚小,要不得是被人教坏走了偏路。不如就禁足他一些时日,让他长个教训就可。” 见他一副为弟着想的模样。 陈家大家主陈房有些欣慰的点了点头:“不错,你弟虽然顽劣……可怎么说你们都是亲兄弟。需知我陈家能有今日的景象,也是当初我与你父还有二伯兄弟三人联手,才有的今日。” 他觉得自己这个侄儿虽然愚钝一些,但心思纯善,做事有分寸,将来哪怕只是做个守成的家主,他陈家也不会倒! 陈三望听罢,也知道自己这回答算是回答到这位大伯的心坎上了。 他心下也松下一口气暗道,还好先前有大管家提醒。不然要是按照他自己的想法只管落井下石的说,恐怕多少会惹得这位大伯不开心。 陈房这时又道:“按照望儿的意思,不留是被人带偏了……那不留的教书先生是哪个?” 他看向了管家,后者开口道:“是个叫木子月的女子,听说是前朝的士族遗孤。” “前朝遗孤?哼!魏朝都亡多少年了!还当自己是前朝贵人呢!”说这话的是一起跟来的几位炼气士之一的一位老者。 想当初,他们这些人自是也看中了陈不留的资质,想着要收他为徒。 但不料城中不知哪儿起了一则消息说,说是有顶天的大人物看中了陈不留要收他为徒。 他们这些人闻言,自是暂且按住收陈不留为徒的心思。 却不料一段时间过去,却是听说那陈不留拜了一个普通女子为师。 可即便是这样,他们这些个大炼气士也还是放下身段,想着要这陈不留改换门庭拜在他们门下。 可不料,陈不留却是道:“我认她一人为师,此后永生永世便只认她一人做师父。” 这些话可就惹恼了太史元修在内的不少炼气士。他们心想,他们难道还比不过那个叫木子月的普通女子? 更可气是这个叫陈不留的竖子,当初对于他们这些大炼气士放下身段的姿态,那回绝的叫一个坚决! 这会,这陈家大管家无心一说,自是让一众炼气士又念起了往事。 太史元修也道:“其实认谁为师……修行修心也罢都是在个人。” 他似乎是要说些什么圆场的公道话,可忽然话锋一转又道:“可有时候认错了师父,走了歪路,那也怪不得旁人!” 话中言外之意是,你陈不留认错师父走了歪路,那也是你自己活该! 陈家大家主也自是听出了这些大炼气士们言语之中的埋怨。 但他也很无奈,他当然也希望自己那个叫陈不留的侄儿随便认个在场的哪一位炼气士做师父也是好的。 这对陈家来说也无疑是一件好事。 可陈不留偏偏就认了一个普通女子做师父……八匹马都拉不回来。 如今,他自己玩物丧志,倒是令人有些惋惜。 收起思绪,陈房敲了敲戚园的门。 马上就有人打开了门。 见有仆人过来开门,陈房也只是对他道:“莫要声张,我来这里也只是看看。” 他当然知道捉贼见赃的道理。 他就这么大张旗鼓进去,免不了让陈不留得知消息,早早装作若无其事的发生。 反之,他们一行人就这么不打草惊蛇的进去,反而能把那庶子荒唐玩乐的姿态抓个现行。 而那仆人似乎也没有预料到陈家家主竟然会来,显得有些慌乱。 众人更加笃定,那庶子这会肯定是在玩乐。 可是当众人绕过影壁,走入戚园的正院之后,却是发现院子里有一众女子围在陈不留身边不假。 却是见那陈不留一身素洁白衣,摆上供桌,正跪在那供桌面前。 见供桌上,摆有香炉和各种供品,且有着一个牌位上写有先母陈戚氏的字样。 至于那些女子,陈家家主陈房也认了出来,这些女子大多都是先前在戚园侍奉过陈不留母亲,也就是那位没有名分小妾的仆人。 当初那戚氏死后,府中的仆人也就跟着换了一批。 而现在,陈不留将她们招回来,又是现在这样一副打扮,这是在做什么? 但总之,这似乎不是玩乐的模样。 因为这些个女子大多年纪都大了,且在场的不止有女子,也有一些过去的老仆。 众人都穿的整洁,面露肃穆,似乎是在祭祀什么。 陈家二家主走上前去问道:“不留,你这是在做什么?” 陈不留先是向诸位长辈问好,然后回道:“今日是我母亲的祭辰。” 众人听罢都是一愣。 陈二家主听罢,也是显得有些后知后觉缓缓开口道:“难得你有心了!” 说起来,他们都只当这戚氏是个没有名分的小妾,只记得自己的三弟祭辰。 陈不留又对着陈家两位家主道:“母亲生前没有名分,所以即便为她祭祀也只能躲在这府邸里悄悄祭祀。” 他似乎只是随意一说,显得并不在意。 但陈二家主听在心里,却是心中一软,暗道一声错怪这孩子里对陈不留道:“你这孩子……你母亲既然生了你!那就是我陈家的人,以后你可光明正大的祭祀她!” 人群之中,陈三望将这一幕看在眼里则是眼神阴晴不定。 他本来就是要看自己这位弟弟笑话的。 怎么看来看去,他这位弟弟怎么反而让两位家主看得更顺眼了呢? 大管家也是微微一惊,但他很快就镇定了下来。 眼前的情况虽然出乎他的预料。 但好在先前,他就做了两手准备。既然要扳倒陈不留这个庶子,自然不能只靠一些捕风捉影的线索和传言。 要不然他也不会刻意去叫来这些个大炼气士了! 虽说陈不留这一手刷了不少陈家家两位家主的好感…… 但陈三望先前为弟求情的话,也可是赚了不少两位家主的好感。二人目前算得上是平分秋色,且因为陈三望是嫡子的缘故,从小在两位家主身边长大,他刷取的好感份量还会重上一些。 倒也不至于就这样今日这一幕,两位家主这就把陈家家主的继承人认定为陈不留。 更何况,他这个大管家还有后手。 随后一众人都没有发话,而是就看着陈不留将自己母亲祭奠结束。 本来众人都要离去。 太史元修却是笑呵呵道:“陈家主,老夫有一不知当讲不当讲?” 陈房对于这位浩然大炼气士也尊敬的很开口道:“太史老先生有话直说无妨。” “我看陈不留虽是庶出,可比你们嫡子的陈三望优秀多了。” 太史元修笑呵呵说道。 此话一出,陈三望变了脸色悄悄看向大管家。 后者却气定神闲回了他一个安心的眼色。 可随意太史元修话锋一转又道:“只是到底年岁尚小,又缺了一些他兄长陈三望的敦实沉稳。也可惜啊,走错了路子,虽然谈吐不凡,但那又如何?以后甲子岁月后,还是一捧尘土的命。” 他话里话外还是怪陈不留当初不选他为师,如今已然到了炼气的最佳年纪,却是想学炼气之法都不一定有人给教了。 “老先生这是怪我当初拒绝了您的好意?”陈不留也不恼,而是笑眯眯看向他。 另外一方面讲,李月白将陈不留性子教的沉稳,小小年纪已然有了些老成的做派。 太史元修没有理会他,而是又对着陈房道:“陈家主,要我说……应该让这孩子出去历练几年。试试他的成色。就像是陈三望,早些年,你们也不是让他去历练了?要是陈不留性子再磨的沉稳一些,让他做家主也未尝不可?” 听起来,他又是在为陈不留说好话了。 陈家两位家主闻言,也觉得在理。 当初他们也的确派了陈三望出去历练,虽说这孩子资质平庸,但好歹所有的事情都算是圆满完成,算的上做事沉稳。 至于陈不留,目前虽然看着也沉稳,但到底是没有经过世面的,谁知道真遇到事了,他还能保持沉稳吗? 如此,让他出去历练历练也好。 要是他真的比陈三望优秀,让他做家主也未尝不可!于是陈家看向了陈不留道:“不留,你觉得呢?” 不过,他们这么想的时候就是落入了那位大管家的圈套之中。 既然是出去历练了,那是生是死可就说不准了…… 且比起在苍流城中,他可以操作的空间可就更多了。 陈不留自然也看出了这位大管家的心思。 但他的志向从来不在一个陈家当家主。他笑了笑道:“历练吗?我也正有此意,只是在那之前,我得去找我师父询问一些事情。” 众人有些不解。 大管家和陈三望对此倒是无所谓,反正陈不留那师父就是个普通人,又能帮他什么? 倒是太史元修马上又吹胡子瞪眼道:“呵呵!一个普通的凡夫俗子,能给你什么建议?” “老先生,话不要说上太满!须知,这世上的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你怎知我师父只是凡夫俗子?” 陈不留目光灼灼看向太史元修。 虽然目前他尚且不知自己那师父到底是什么身份,且目前她没有展现出任何炼气手段,但直觉告诉他! 他师父绝对是顶天的大人物! 毕竟她说过,她能教给他的本事,连天捅个窟窿都再能轻易补上! 第781章 当扫天下(三) 听到陈不留说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的话,太史元修却是冷哼一声道:“这个道理老夫自然知晓。别的不说,便是以老夫的修为,在这苍流城中见了许多人物也要恭恭敬敬。倒是你一个小辈,也教训起老夫了?” 太史元修颇有几分倚老卖老的意思。 “不敢。” 陈不留自然也不想与他再争辩。 陈不留又看向陈家大家主陈房道:“大伯,历练一事明日我与师父商议一下,后日给你答复如何?” 陈房点了点头。 至此,一众人离开了戚园。 对于陈家大管家和陈三望来说,他们此行的目的达成,心情也算得上不错。 …… 第二日。 当李月白化身的木子月来到戚园后,陈不留便将昨日发生的事情告诉了她。 李月白听后,对这个徒弟也是颇为满意的点了点头。 显然,他昨天的事情处理的相当不错。 至于说历练一事,即便没有陈家那位大管家撺掇,他自然也早有此意 出去历练一番。 眼下,陈不留看向李月白道:“师父,我此去历练,我家那位管家说不定会使什么绊子。城中几位大炼气士早年要收我为徒被我拒绝,现在多半对我心生怨气,此去历练徒儿恐怕是凶多吉少。” 他年岁虽小,但因为早熟的缘故,又加上李月白的教导,自然比一般同龄人活的通透的多,当然把这次历练会遇到些什么障碍看的明明白白。 当然,他这话里面还有另外一层意思便是:徒弟我都要去历练了,师父你不得教我些真本事? 这些年他跟着李月白虽然诗书典籍读了不少,拳脚功夫也学了一些,可到底还没学什么炼气本事。 他说着,偷偷抬眼看向了面前的这位师父。 说起来,他这个木子月师父虽然面相普通,但给人的气质却始终都是幽兰深沉,每次与她对视都有种雾中看月的感觉,既朦胧又不真切,看不透她。 他却也发现这位师父此刻也正笑眯眯都盯着他。 随后李月白开口对着面前的少年道:“我可以教你本事,只是日后你便要承受和我一样的因果。” 说起此话,她的语气中带了几分认真。 “一样的因果,师父您说的是?” “大劫再临,因为你是我的弟子,你便需同我一般走到最前面。需知有多大能力,便要承受多大的责任。这份责任,便是因果。这份因果涉及着我们这方世界的芸芸众生。” 李月白对着陈不留说道。 顿了顿她又道:“当然,你若是惧怕这份因果,我也可教你其他的本事。至少保你做一个普通人,平平安安活到寿终正寝。” 闻言,陈不留陷入了短暂的沉思。 简而言之,自己的师父给了他两条路。 第一条路,他可以选择做一个炼气士,只是学得了本事,将来就要和世间的诸多炼气士一起共抗大劫。 有关大劫,他自然也是知道的。且只是从留存下来的典籍来看,大劫的可怕只是让人阅读一下文字,都觉脊背发凉,内心产生恐惧。 第二条路,就老老实实做一个普通人,至少有着这位师父的保护,他不说这次的历练轻松度过,就是未来当一个陈家家主也未尝不可。 但也是思索片刻他笑道:“天降大任于斯人也!不过是承些因果而已,有什么可怕的!” 何况他的志向也不是只做一个陈家家主。 李月白闻言,也是笑着点了点头,知道自己没有看错人。 而她也约莫看出了一些这位徒弟的志向又问道:“你此去历练,是想要结束这乱了几十年的天下?” 被看出心中所想,陈不留点了点头。 “但你是否知道,成了炼气士便不能再干涉人间的王朝更替?” 李月白又问。 “这……”陈不留愣在了原地。 他自然知道这条规矩。并且知道这条规矩乃是那位神灼卫掌司所立。 且这条规矩背后自然有它的道理。 普通人要是过分依赖炼气士,那么终究会被磨掉血性,事事都依靠炼气士。若是有朝一日,这一代的炼气士死在了大劫中,以后的普通人又都是没有血性的,那这方世界和被天井下世界灭亡了没什么区别。 且陈不留成为炼气士去平定天下,这又涉及的另外一个问题。 那便是他是第一个坏了规矩的炼气士,此后定然会有其他炼气士跳脚出来…… 彼时各方炼气士势力涉及其中,说不得会让天下更乱。 苦的永远都是那些底层的普通人。甚至他们要比此前过的更苦。 可…… 他要是不成为炼气士,去平定天下就涉及的另外一个问题。 他此时的年岁和根骨肯定是最适合炼气的,可要是等平定天下后再炼气那说不得都是几十年之后的事了。到时,他还如何修行? 且就算可以修行,他已然过了炼气的最佳时刻,即便修行效率也高不到哪儿去,白白浪费了根基! 不过也就是这时李月白开口道:“不过……我有一法可保你二十年根骨不变,你要去平定天下尽管去吧。二十年之后再修行也不迟。” 说着,李月白伸出一根纤细手指对着陈不留的眉心一指。 便见陈不留的眉心,有了一个标记随后便很快隐去。 也就是说从此刻开始,以后的二十年陈不留面容虽会跟着年龄变化,但根骨却不会。 且二十年之后,李月白再替他撤去这个标记,他则又会恢复到如今的少年模样。 “炼气的本事我现在教不了你。不过我可以再教你些拳脚功夫,再授你一卷兵法!” 李月白说着,手中多了两个卷轴她都转交给了陈不留。 后者收下后也是大喜,对着李月白又是恭敬一拜道:“多谢师父!” 同时他心里也在嘀咕自己这师父到底是什么层次的炼气士? 竟然随便一出手就能保住人二十年根骨不变。 这可是那位太史元修都做不到的事情。 想着,他嘿嘿一笑做出一副忸怩姿态,但最终还是挠了挠脑袋看向李月白道:“师父,您能给徒弟透个底吗?你到底是什么身份?” 李月白闻言却是摇了摇头。 她道:“告诉了你我的身份,你此后平定天下若是事事都借我的名号,即便天下平定,那还算是你平定的吗?那又算得上对你的历练吗?” 也说起此事,李月白想起了段剑安生前寄予厚望的徒弟遗孤东方峭。 段剑安死后,那孩子当年不也是被他们一众长辈给予厚望吗? 可后来呢? 那孩子心智到底不成熟,借着他们这些长辈的名头在远离京城之外的地方作威作福,以至于最后走了歪路,成为祸一方的大贪官和蛀虫。 有这个前车之鉴,李月白自然不会轻易告诉面前陈不留的自己的身份。 而且她始终认为,面前的陈不留虽是块美玉,但仍需打磨一番。 听到李月白的解释,陈不留没有多问。 他自己也觉得李月白说的有道理。 此番他本就是要去历练磨砺自己,要是还借着自己师父的名头,那还算什么历练? 李月白也对他开口道:“你此去,若是有炼气士出手为难你。为师自然会在暗中帮你化解。” 当然,还有一句话她没有说。要是陈不留真到了生死关头,她也不可能坐视不管。 听到李月白这么说。 陈不留也是暗自松下一口气。 别的不说,他要出苍流城,恐怕第一个会刁难他的炼气士们,便是太史元修为首的那些老家伙们。 这时,李月白又道:“不留,你此去历练,有还几番话,我要叮嘱你!” 见李月白神色郑重,陈不留也做出一副认真听的姿态。 李月白道:“当今天下虽然战乱不断,诸侯层出不穷。但唯有四方势力算是成了气候。一是幽州之地借假昔年乾朝万象帝后裔之名起事的北地乾王赵怀英。幽州虽历来都有天然水域做屏障易守难攻,但赵怀英此人虽看似大气华贵,实则小肚鸡肠不堪大用。” 介于这些家伙不算是炼气士起事,李月白自然也就懒的理会了。毕竟,这些年假借万象帝起事的人实在太多了。 她接着道:“二便是南方割据溪州以南的涂家。涂家看似割据三州之地,但是则不过是一众本地士族推上去的傀儡,有朝一日若涂家捡漏得了天下,也不过是一众本地士族的傀儡。若是失了天下,有人打到南方,涂家便又是众士族推上去的替罪羊。” “三是割据青、云两州的胡家父子。这二人心狠手辣,唯利是图。必要时牵扯利益可与其共事,但抛开利益万万不可投奔他们!” “四是割据通州的周聚。四方势力中最为孱弱,处在九州中间,腹背受敌处境也最危险。且此人过去屡战屡败,如今快五十的年纪才割据一州。不过他人算得上仁义,处事果决!到如今算得上是大器晚成。走投无路之下,你可去投他。” 李月白一口气说完了这些。 陈不留都听的很认真。 同时他心中对于自己的这位师父更加佩服,心想她足不出户就能知天下事,心中更加笃定她绝对是城中的大能炼气士! “最后叮嘱一句,大丈夫能屈能伸,胜败乃兵家常事。无论何时何地先保证自己活着,才有东山再起的可能。” 李月白最后叮嘱一句。 陈不留细细记下。 到了第二天,陈不留便去见了陈家大家主陈房。 陈房点了点头,便准备要把苍流城南方离州的一个差事交给他去做。 离州的那个差事虽然离陈家的核心商业地界远了一些,但那边他早就找人打了招呼,只要有陈家子弟过去便可保证相安无事。 何况这次要出去的陈不留虽然是庶出,可怎么又都是他陈家看重的子弟之一,自然会招呼的周到。 陈不留到了那边后,随随便便待上了个几年,再随便做出些业绩出来,就算是历练圆满了。当然,他要是能别出心裁将那边的陈家产业打点的更好,那自然更好! 可谁知,当陈房说出自己的想法后,陈不留却是一口拒绝,他笑道:“既是历练,怎么又拿太依托家族呢?大伯只需给我一匹好马,再备上一些银票,我自可做一番事业回来!” 一旁的那位陈大管家闻言却是觉得,面前的这小子有些不知天高地厚了。不过这样也好,他倒更好对着这小子动手! 让他在外面神不知鬼不觉就死了。 陈三望闻言更是大喜,只觉自己陈家家主的位置稳了。 陈房听罢,却是皱起了眉。 看起来他还是有些低估自己这庶出侄儿了。没想到他心气这么高! 他固然有些欣慰,但更多也是担忧。不过如今的陈家,也是难得出来这么一个有血气的汉子! 于是,他大手一挥拨给了陈不留十二匹快马,外加二十个武夫随从,十个丫鬟下人,和十万两银票。 他陈家家大业大,这些个真不算什么。 顺带他还叮嘱道:“不留!如今苍流城附近几州之地和我们陈家都有生意往来,真遇到了难处,你可亮出我陈家的旗号!” 虽说是庶出子弟,可怎么又都是他亲侄儿,他自然也不希望这孩子在外面出了事。 一时间让一旁的陈三望听了有些不是滋味。 但其实,他当年历练出行阵仗可比这多大了!光是随从都有近百个,俨然王公贵族出身的世家子弟出行。 陈不留闻言,有心想要拒绝,毕竟出去历练带多了人很可能反而是累赘。 结果,他这一回绝。 那位陈家二家主闻言反倒觉得这小子有个性,于是他又大手一挥又拨给了陈不留八万两银票,外加十个武夫随从。 于是,真到了出城的时候,他身后便已然跟满了一个小队伍,显得格外引人注目。 更不必说城中这些年,陈不留也结交了一些好友,有人闻言他要出去历练,便也有人自愿又送了他一些银两和马匹随从。 乃至于他出城之后,身后的队伍已然有了上百人。 第782章 当扫天下(四) 按照李月白之前给予陈不留的叮嘱和提示。 根据他目前所知,通州那块地方目前是最乱的!所以他准备先北上云州去看看…… 不过看着这身后一众人马,陈不留多少也有些哭笑不得。 这么些个人,除了一些个有真本事的武夫随从之外,其余人不如说都是累赘。且这么一众人马行走在这个乱世,免不了是要被一些个山贼给惦记上。 再加上这些个人马里搞不好就有那位陈家大管家安插的卧底,一等到有山贼过来,说不定还会跟着起事。 不过…… 这些个事情他倒是也没有真放在心上。既是要去磨练自己,苦难坎坷多一件或是少一件,区别都不大。 也只不过一行人刚出苍流城百里左右,在前往云州的一处山脚下,天突然有了变化。 原本晴朗的天空,只是眨眼功夫便乌云密布,接着几声轰鸣声响起,便稀稀落落下起了雨。 雨其实并不大,只算是牛毛细雨。 但由于前面的山丘山路陡峭,说不得走雨路会在山上发生什么意外。一众人只好就停下,且后退山丘十里就此扎营。 之所以不在山丘脚下直接扎营。 是因为一旦雨势过大,搞不好遇到什么山洪爆发,在山丘脚下的人直接就会遭难。 陈不留看了一眼天色,估摸着今天是不能再前行了,于是便打算休息一晚。 白天的时候一切都还正常。 到了下午黄昏的时候,雨虽还是牛毛细雨,但却没有停的意思。 这个时候视线已经模糊了下来,加上下雨的缘故,前方的路已经看得不是很清楚。 但前方的雨幕里,那座山丘脚下却是隐约出现了一些影子…… 驻扎在陈不留身边的人,自然也发现了远处的异常。 “陈少爷,那远处是不是有人啊? 有人指着远处说道。 陈不留和身边一众人向远处看去,就见山丘脚下果然隐隐约约出现了不少影子。 众人倒是也不在意,有人更是笑道:“这些人怎么想的……这雨虽然不大,可山路难走啊!” “是啊!就不能等明日雨停之后再走吗?” 有人附和道。 就这样,一开始包括陈不留在内,谁都没有在意那些影子。 过了一会儿,众人搭起帐篷开始起锅烧水,煮起了下午的晚饭。这个时候,众人又聚在了一起。 依旧无人在意那些影子。 “诸位,我是不是看错了,那些个影子怎么好像离我们近了一些?” 不知是谁提了这么一嘴。 到了这个时候,众人在向远处看去,就见到那些影子果然比起之前显得更为清晰了。 “也许那些人也是觉得山路不好走,准备往我们这边来吧……” 陈不留身边,一位年长的武夫随从说道。 可陈不留却总觉得哪儿有些不对劲。 如果说那些个影子是因为山路不好走,往回走的话,那他们至少是会持续移动的。 也就是说在他的视角里,那些个影子应该会逐渐向他们这边走来,并且变得清晰。 可是…… 他已然发现了一件事情。 他盯着诸多影子中的一个,盯着他看了几息时间。 却是发现那个影子根本没有动。那远处的影子,就像是泥塑的塑像一样待在原地一动不动。 不对劲! 一种不好的预感从他心中升起,他不知想到了什么对着身后的人道:“往后再撤十里!” 一众人都不解,他这是何意。 但还是按照他所说的去做了。 只是当众人退了十里之后。有人却是惊恐发现,那远处的影子不单没有随着距离变得模糊,反而还正在变得清晰。 并且……远处一些非人的语言,清晰的传入了众人的耳朵里。 随之而来的还有一股子随雨幕飘来的血腥气息…… 众人都是从苍流城出来的,自然知晓在诸多大能炼气士聚集的城附近,绝对不可能有什么邪祟敢在附近作乱。 可问题是…… 事实就这么摆在众人的面前,真的就有邪祟敢在这里作乱!但偏偏没有炼气士来处理这种事情。 有人看着远处的影子,总觉得那些远处的影子不止越来越清晰,似乎上那些个影子也在凝视着他们,并且目光中带着一种贪婪。 这种被凝视且觊觎的感觉,让一众人感到不安! …… 同一时刻,在苍流城中太史元修的府邸,一众炼气士正聚集在一起。 太史元修一边和众人喝茶,一边悠悠道:“陈家这小儿,实在是目中无人!想当初老夫是放低了身段和姿态要收他为徒,他是什么态度?不但将老夫拒之门外,甚至几日前还反倒教训起老夫……说什么人外有人天外有天!难道他那个师父又算是什么人物了?” “就是!太史老师前辈如今在这苍流城中都是有威望的!那小辈实在太托大了!” “就是就是!” 一众炼气士跟着附和道。 他们之中,曾经哪个不是都动了要收陈不留为徒的心思? 可哪个最后又都不是吃了闭门羹? 也若是那陈不留选个什么大能炼气士,他们这些人包括太史元修都是服气的!偏偏他最后找了个凡人女子认师父…… 话里话外透着的意思是,那凡人女子比他们这些活了许多年的老怪物都强,这让他们如何不气? “那小辈我听闻说是要去城外历练……” 有炼气士提了一嘴。 太史元修笑道:“那小辈想要历练,老夫自然会成全他!这个过程……老夫自是不会伤一人性命。当然嘛,若是半道他被老夫整的什么东西给吓回来,那就怨不得老夫了。” 显然,陈不留一众人遇到的事情都是他的手笔。 对于太史元修来说,他当然不至于说,就用些什么手段将陈不留给杀死在城外。 他只是打算稍稍动用手段,将这小辈给吓唬回来。 不过…… 即便是这样,那也有一出好戏可看了! 毕竟,那小辈出发前放出豪言说要做出一番事业再回来!结果这才刚出苍流城没多久就被吓了回来! 这岂不是要被人笑掉大牙? 如此,挫挫那小辈的锐气,太史元修也是开心的。 太史元修想到这里,抚着花白胡须继续笑道:“老夫在那百里外的山丘上插了一杆阴旗放出些阴魂,又布了障眼法,足够将那小辈给吓回来了!” “哦?既如此,在下也出些力,吓那小辈一吓!” 又有炼气士说着,手中一翻手中出现一粒石子掂了掂后笑道:“虽是普通石子,但落在百里之外,也可化作一座大山,让那小辈如何都过不去。” …… 陈不留这边,众人不知是错觉的缘故,竟然觉得那面前本来不算太高的山丘,也在拔高了一些,由原来的几十丈变成了百丈之高。 山丘脚下,那些个影子也竟然随着时间的流逝在逐渐增多。 并且他们发现,他们离那些影子的距离又近了一些。 明明他们已然向着相反的方向在跑。 “陈少爷,我肚子有些难受……” “陈少爷,后方我再去看看吧!说不定还会有什么事情发生!” “我也去。” 一众人中开始有人打了退堂鼓。 虽说出来之前,他们想过会在这路上遇到山贼或者是贼兵之类,可没想过会遇到这些个事啊! 遇到山贼之类,好歹是人……他们还能一战! 可远处那些影子是人吗? 见到有人要跑,陈不留身边,那位年长的武夫随从道:“诸位,我们跟随陈少爷出来,自是就要保他安全!如今只是才出来而已……我们便要弃他而去吗?” “老哥……不是我们弃他而去!而是你也看到了,这事邪门的很呐!远处那可不是人啊!” “是啊,不跑我们可不得等死吗?” 有人一边回道,一边头也不回跑了。 一时间,百余人的队伍混乱了起来,也有先前那位陈大管家安插在队伍里的人喊道: “我说……有没有可能是我们当中有什么人得罪了什么苍流城中的大能炼气士。因此他不想我们过山而去?” 他似乎只是这么无心一喊。 但瞬间就让人联想到了许多。 要说什么人得罪了大能炼气士,他们第一时间想到的自然就是陈不留。 毕竟…… 之前苍流城中有许多炼气士都想要收陈不留为徒,但都被他拒绝。由此,他算是间接得罪了不少炼气士。 想到这里,众人脸色都顿时变得很难看。 如果说是真的有炼气士在阻挠他们前行,他们还跟着陈不留的话。陈不留不好过,他们就一定不好过? 想到这里,更多的人包括一些婢女,也动了要回去的心思。 眼见如此,陈不留身边那位年长武夫拔出剑对着先前说话的那人道:“说什么混账话?” 他当然看得出来,刚刚那人说话时不怀好意的。 “怎么……陈少爷这是宁可把我们杀死,也不要我们去逃命吗?” 先前那人说道。 这话一出,本就混乱的人群显得更为混乱! 这搞的那位年长武夫手中的剑是砍也不是,不砍也不是! 整个过程,陈不留倒是显得很平静,他甚至都没有理会陈家大管家的那位卧底,而是笑着对众人道:“愿意留下的就留下,不愿意的……我也不强求。” 此话一出,果然大部分的人都弃陈不留而去。 到了最后原本百人的队伍只剩下不到十个人还待在陈不留身边。 眼见众多人都弃陈不留而去,那陈大管家派在陈不留身边的卧底又道:“少爷,要不您也跟我们回去……得罪了那些大炼气士,人家必定不会让您轻易过这山头啊……” 看似他是在为陈不留说好话,不如说是在让他知难而退。 并且他这话明显是在拱火! 毕竟,那些大炼气士们要针对也是只针对陈不留一人。 现在陈不留要是往就走,他们岂不是也要跟着遭殃? 一行人嘴上不说,自然这个时候已经是挡陈不留为瘟神了!他们也发现了,那些个影子果然把视线更多聚集在陈不留一人身上。 且随着那些影子越靠越近…… 众人发现,那些个影子与其说是人,不如说是一尊尊的石像,只是大多残缺,且缺口处流着血。但唯有石像上那些眼睛活灵活现,不时转动一二。又或者说那些个眼睛是从活人身上取下后,镶嵌在上面的。 众多的石像就这么在雨中行走着浩浩荡荡向着这边靠近而来…… 一众人看到这一幕,越发不敢再此地停留,纷纷离开。 “你等背主而逃!便是回到主家,主家的让也饶不了你们!” 陈不留身边,那位年长的武夫气的脸色铁青大骂。 “算了,就让他们走吧。待在身边反倒是一群乌合之众……说不得还会拖累我们!” 陈不留对此倒是看的很开。 说着的同时,他反倒是就在原地坐了下来。 眼见不远处那些石像阴兵步步逼近,那位年长武夫眼见孟不留如此不解道:“少爷……为何不逃?难道就此坐以待毙?” 孟不留则是透出一股自信笑道:“相信我,眼见的事自会有人解决。” 既然面前的事,是他一个普通人没法解决的,那么又是涉及到炼气士的事情,那么他自然相信,自己的那位师父会将一切都给处理! 果然,几乎就是他话罢。 就见苍流城方向,忽地飞来一位身着白衣,衣上印有梅花的白衣美貌女子。 又只见她手中剑带着铿锵之声,化作一道白光向着前方山丘飞去! 轰隆! 那剑似是一道巨大惊雷降下,直接将前方山丘包括那些个影子阴兵笼罩在内顷刻化为灰烬。 并且随后听着那女子道:“我乃神灼卫掌司座下剑侍袁素梅,敢阻陈不留外出历练者杀无赦!” 她声音如雷霆一般在高空响彻,惊的附近一众鸟兽飞走! 更让埋伏在这附近的一众炼气士心惊! 据他们所知,这个袁素梅可不止是那位李掌司身边剑侍这么简单,她更是神灼卫三十六行令司之一,修为也是浩然炼气士的修为! 这不禁让一众人猜测,这陈不留拜的那位师父到底什么来头,竟然能请动袁素梅! 第783章 当扫天下(五) 那自称袁素梅的女子来的快,去的也快。 远处的山丘已然夷为平地,那些阴兵也跟着消失不见。前方大道也是一片通畅。 陈不留知道,那叫做袁素梅的女子定然和自己师父是有些瓜葛的。只是他不免好奇,自己那师父到底是什么身份? 该不会真的就是那位神灼卫总掌司? 只不过这个念头也只是在他心中一闪,便被他很快忽略了。那位的身份实在太过惊骇! 他不觉得自己就那般幸运,会真的就被那位大人物给选做徒弟。 但或许他自己也不知晓,这世上的事情有时候便就是这么玄之又玄,缘分之间妙不可言。 也虽说袁素梅已经离开,但对着帮助自己的这位炼气大能他还是心存感激,当即他拱手向着她离开的方向恭敬一拜。 在他身后,先前离他而去的那些个仆人或是随从,此时心中想法也是各一。 此前,他们对于这位陈家的少爷并没有什么看法。 先前发生的事情,也无非就是大难临头各自飞…… 可现在就不一样了。 虽说作为陈家的下人,他们也知晓陈家这位庶出少爷,只是拜了一个普通女子为师。可如今看来就不是那么回事了。 这位庶出少爷只是刚一出城,竟然就有大能炼气士过来为他解围。尤其是那位女子还是神灼卫掌司身边的人物! 这不免让人有些联想起来,当今世上你请都那位袁素梅的人物能有几个? 而陈不留那师父的真实身份又是…… 众人想到这里就此止住了想法。 因为无论陈不留师父是什么人物,那绝对不是太史元修之流的炼气士比得上的。 又或许…… 苍流城中的许多人都走眼了,当初只觉陈不留拜了一个普通人为师简直不可思议!多少人更是自诩聪明,对着陈不留点评加惋惜! 如今看来,真正的蠢人,反而是那些不明真相事理,就自诩聪明的人! 又或许这位才走出苍流城的少年,他的志向真不仅仅限于一个陈家家主…… 想到这里,这些个离他而去的仆人和随从心中都不是个滋味。那位为陈家大管家做卧底的人更觉是愧疚的无地自容。 今日,他们本有机会跟着这位前途无量的少年走出苍流城闯荡一番事业回来,可到底是因为自己的自私狭隘,错失了这一机会。 有人鼓起勇气,走到陈不留面前道:“陈少爷,若您不嫌弃……” “覆水岂能收回?何况我此去可不是去做什么简单的生意买卖……我要你跟着我去杀人,你敢吗?” 陈不留笑的豪气干云,少年的眼神灼灼看向面前的仆人。 一句敢杀人吗? 问的那仆人愣在了原地! 他虽身份低贱卑微,可也是在苍流城中享了几十年太平日子,让他拔剑去杀人他如何敢? 陈不留又道:“你们替我回去告诉家主!天下若一日不平!我陈不留便一日不回苍流……且以此割掌为誓!” 说着,他拔出腰间剑隔开自己手掌划开任血洒在地上!随后他纵身跃马而上,一手握起一杆长枪,马鞭一挥便向着远处而去了! 先前留在他身边的那九个武夫,也骑马而上随他向着初升的太阳而去,留下一众先前的仆人随从呆呆愣在原地。 …… 苍流城李公祠中,如今每日前来祭拜李月白这位神灼卫总掌司的人依旧很多。 但他们不知此一刻李月白已然现身出现在了李公祠的一间偏殿角落之中。 只是她刻意隐没了自己的身形,自然一般人不要说看到她,便是想要听到她说话都难。 就这般每日看着祭拜她的来来往往,聆听着他们向她祈求的愿望。对李月白来说,倒也是一件很神奇的事。 这时,袁素梅按照李月白所吩咐的,办完事情后已然归来。 袁素梅同样隐没了自己的身形对着李月白点头道:“您交代的事情我办完了!相信至此之后,不说苍流城中的炼气士,就是天下间的炼气士有人想要动他估计都会有所顾虑了。” 顿了顿她又道:“不过……太史元修这些人着实有些过分……只是收徒不成,多少有些小家子气!” 索性,这些个人知道是她出手之后也再没闹腾。不然以她的性子,必定是要手中的剑见血讨一个说法! 李月白闻言却是摇了摇头道:“也不怪他们小家子气……一场大劫谁都会有危机感。太史元修之类自然也不例外,每个人都迫切为自己这一身本事寻个道统,好为将来打算。万一遭遇不测,有个后人继承遗志也是好的。” 经历了岁月的洗礼,加上常年身居高位,如今的李月白看待事物,很多时候就会站在更高一层的角度去看待。 那太史元修几人虽然小家子气,可到底又是在大劫之中出过力的!再者,他们也真没对陈不留做什么,只是动用了一些手段吓唬了他们。 身为神灼卫掌司李月白这点气度还是有的,自然不会再者太史元修那些人一般见识。 “只是……您为什么又会想在这个时候收徒呢?” 袁素梅看向李月白又道。 这个问题其实几年前她就想问。 “一来嘛,陈不留这孩子天赋不错,心性也不错,机会对上了,我自然便想收他为徒。二来嘛……” 说到这里李月白笑了笑没有再言。 她只是觉得恍惚间觉得自己有点像当年的莫老莫问清,而陈不留像是昔年的自己。 只是不同的是…… 陈不留比起当初的她,志向可就大多了! 她呢?只愿天下太平,便去闲云野鹤。 他则不同,只是才走出生活了十多年的地方,便立下誓言要扫平天下。 再者当年的她在这个年纪尚且还在苍流城的伊人楼中苟且生活,而他却已然要提枪去扫平天下了! 真是,江山代有人才出! …… 走出苍流城后,陈不留一行十人向着云州方向而去。 只是又行几十里之后,一众人尚且还算是在青州的地界。只是这短短的几十里,一行人却是也算见识了一番人间疾苦。 遍地可见流民乞讨,有的卖儿卖女又或是卖妻,都不算常见,易子而食也是稀松平常。 颇为稀奇的是在这流民之中卖起了毒药……称为解脱药。 毕竟…… 如今这乱世,活着就是痛苦,吃了毒药就此解脱反而还是好事。有人卖儿卖女,不为那一口粮食,就为那一口解脱药。 可偏偏真是那解脱药也早就被饥民给寻了吃光了。 剩下的所谓解脱药,不过是有人用土掺了草皮树根拿水一泡造出的家伙。 真有人卖儿卖女买了这解脱药,喝了这解脱药迟迟不见死……那才叫一个痛苦! 陈不留自小过惯了锦衣玉食的生活,看到这些场面,也不免心中难受。便想着到了前方的红谷城买些粮食,用来救济城外这些灾民。 说起红谷城,其实过去称作红谷县。只是后来因为苍流城南北被黄奎打通,经济发展起来后,在它北面的这红谷县也跟着发展了起来。 后来发展到一定规模,便也改做了城池…… 目前占据红谷城的是个叫庞秋来的人,自封为红谷城铁山将军。 而了解这个庞秋来的人都知道,这人过去根本不是什么正规旧朝廷军马出身,而是一个实打实的山匪出身! 七八年前,机缘巧合之下他以手下三百人的兵马攻下了红谷城。 到了如今,他手下人马也算是发展了一千多人。 按理来说,如今的红谷城自然是比过去要繁荣,青州地界本身就乱,他一个山贼出身的人自是守不住这城的。 不过这家伙也是聪明,于是就在占领红谷城之后,又向着割据青州北边地界的一位大的诸侯称臣,并且每年都送去许多钱财,这才容的他在红谷城作威作福! 由于过去是山贼出身,庞秋来本就不是什么善茬,他做事自然都是怎么能捞油水怎么来! 且荒唐的事,这家伙还极爱学什么大老爷打官司…… 不过断官司的时候都是谁给的钱多,他判谁官司对。两边要是都有钱,那就一块判有罪,将其投到大狱,顺带霸占人家的财产。 官司里,要是遇到漂亮女子,那自然不分黑白也是判人家女子官司对! 事后嘛…… 自然就会被她收为小妾。 不夸张的讲,庞秋来俨然就是红谷城的土皇帝。 或许是近几年这家伙自觉过的安逸舒适了,竟然写了拜帖也学那些个称霸一方的诸侯想去苍流城李公祠祭拜那位李掌司,以此来彰显自己乱世出兵马也是师出有名。 不过因为这家伙实在臭名昭着,不等城中一些大能炼气士发话,就已经被陈家人给拒绝了。 因此,陈不留对这人倒是印象颇深。 眼下,陈不留一行人来到红谷城脚下。 就见到城头上体态丰腴的庞秋来,身披一身金灿灿盔甲带着一众兵卒俯视着下方。 下方则是一众人被堵在城门口迟迟进不了城门。 由于红谷城也是通往云州的一条必经之路,自然每天都会有很多人过路。 更不必说,人群之中混着更多的是流民,这些是迫于实在无法生计,便只能心存侥幸,想着这位庞秋来能发发慈悲,给他们布施一些粮食! 当然,那是不可能的! 且一看他这阵势…… 众人都不难看出,这庞秋来还就是过去当山贼那一套“此山是我开”的架势,要过路自然要留下钱财。 不给钱,便任你在城外如何哀求,他也不会开城门让你过去。 当然,要是人群里有貌美女子要过路…… 那便另当别论了。 城池之上,满脸富态的庞秋来一手捏着嘴角翘起的一撮鲶鱼须胡子,一手盘着两个玉核桃玉器笑着道:“这年头……别看那些大人物割据一方排场讲的大气,满口的仁义道德,仁政为民!可说到底还不都是变着法儿问地界里的百姓要钱?人家要不给那不就是抢吗?凭什么人家能抢钱,老子就不能收点过路财?不然,就凭这么一座城,老子凭什么发财?” 他说着眼神轻蔑的看向了下方又道:“再等小半个时辰,下边这些泥腿子要是还没人出钱买过关钱!老子就放出人马,抢了他们!” 一旁有人要是听了他的这番言论只觉此人是脸都不要了。 其他各地诸侯即便剥削百姓,那也是搞点苛捐杂税,起码不是明面上来的。 但他庞秋来可好,几乎就是明面上的抢。 陈不留看着身边的流民,又看了看城头上的庞秋来,他不知想到了什么对着身边的九位武夫随从道:“几位,敢不敢同我做票大的!” “少爷,您说的是……” “待会进城之后,十息时间内我会登上城头,把手里这把剑抵在庞秋来脑袋上!到时城门一开,你等伺机制造混乱杀入城中!到时见机行事,随我夺下此城!” “这……” 陈不留露出一股稳重成熟,但属于少年的声音却带着一股稚气。此话一出,震的身边人都是倒吸一口凉气。 虽说他们这些武夫都是以一挡十的好手,可听到陈不留这番话还是震惊的久久说不出。 要夺一座城池? 这是不是有些天方夜谭了?他们才十个人! 陈不留则看了一眼城周围聚集的黑压压的流民解释道:“这些流民少说也有几千,到时要是眼见我登上城池,必定会冲如城门当中……彼时的混乱就是我们最大的依仗!” “这……” 听起来陈不留说的是没有什么问题,但众人听着还是犯嘀咕。 事情要是真到了陈不留贴身能威胁到庞秋来性命,那一切都还好说。 可偏偏要随意登上这数丈高的城墙,这可不是一件易事。 却见陈不留说话之间,已然拿起手中那杆长枪,随后做出了一个投掷姿势! 嗖! 白色长枪如一道雷霆飞出! 陈不留则是单脚一点稳稳落在长枪之上,随着那把长枪一起向城头飞去。 也虽说李月白只是简单教了些陈不留简单拳脚。 但在她那个等级炼气士眼中所谓的简单拳脚功夫,那施展出来却也不见得会比一些个丁铁级别的炼气士本事差了。 加上陈不留自小就服用各种天材地宝打底练拳脚功夫,他气力更是大的惊人! 第784章 一战成名 城池上,庞秋来一边手里盘着玉核桃,一边闭上眼睛心里盘算起了其他的事情。 “将军小心!” 正此时,却是听的有人一声惊呼。 接着再等他睁开眼睛却是看到城头上已然乱哄哄一片,似乎是城头上的人都看到了什么了不得的地方。 接着,他隐约便看到城池之下有一道影子向他这边飞来。他再仔细一看,这才看清分明是个人踩在一杆长枪上向这边放来。 他瞬间大惊失色喊道:“弓箭手!把你给我打下来……” 其实不等他吩咐,城头上的人已然有人拉起了弓,将箭对准了下方的陈不留。 可明显,他们的动作还是迟了一步。 等他们放出箭的时候,陈不留已然踏上了城头。他一手将长枪握在手中,向前一扫将向自己射来的箭挡开。 他另外一手拔出腰间的剑,整个人如离弦的箭一般,身形一闪瞬间便到了庞秋来身边。 陈不留以枪作棍向前一横打在庞秋来膝盖上,后者便跪在了地上,陈不留顺势将剑放在了庞秋来的脖子上喊道:“想活还是想死?” 感受到脖子上的冰凉,庞秋来心中也是跟着一凉。 他未做这座城的将军时,还算是有些血性,哪怕面临生死也还有些理智。 可这几年…… 他把更多的心思都花在了美色和敛财,贪图享乐上。 现在面对死亡,自然显得害怕。 毕竟,人活一世,无论创下多大的基业都是用来享乐的!要是命都丢了!那还谈什么享乐? “想活!想活!” 庞秋来马上道。 他肥胖的脸上开始有细密的冷汗出现。 “那叫你城头上这些人都不要轻举妄动!不然,我不能保证我会突然手滑一下,割到你的脖子……” “好!好!好……都听见了?没有我的允许,你们都不能轻举妄动!” 庞秋来马上向着陈不留说道。 城头上的人闻言,将手中拉开的弓又松了下来,也将对准陈不留的武器放下。 “这……这位英雄好汉!您是要从我这儿拿点什么?钱财还是女人?只要是我有的,我都可以给你!” 庞秋来一边说着,一边也是打量起了面前的陈不留。 他才发现这是个年纪不大的少年。 发现对方年纪不大…… 他没来由心中又是起了一股怒火,这么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子竟然敢如此威胁他! 想他过去虽是山匪出身,却也是纵横一地的人物,如今却要被这么个半大小子威胁! 想到这里,他逐渐恢复了一些理智,心思也跟着平静了一些,他肥胖脸上的一对小眼睛闪过一抹精光。他开始思索起自己的脱困之策。 从这毛头小子能直接从城下凭借着一杆长枪飞上城头,可以看出这小子是有些本事在身的。 可另外一方面,自己也是没有防备才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导致自己被他制住。 若是有机会可以脱离这小子的视线几息时间,有手下可以将自己那把大刀扔过来,自己说不得有机会脱困! 即便自己真不是这小子对手,但只要能脱困,这满城头上的兵卒瞬间就能用箭把这小子给射成筛子! 一边如此想着,他脸上努力堆砌出笑容出来道:“这位小英雄,您想想有什么需要的……我一定想办法办到!” 能成为这红谷城的一城之主,又能愿意让北地的一位诸侯愿意将他收在麾下,他靠的可不只是给人送银子那么简单。 他溜须拍马的本事也是一绝! 顿了顿他又道:“或者你要是怕我放开我之后对你不利……我可让我的几个儿子都过来做个见证。这个过程中,要是你看到我反悔,也可以瞬间抓我或是抓我的几个儿子再做威胁!” 听起来,他的这个提议,是把他原本的一个人质,变为了好几个。由此可以牟取的利益就更多了。 但真是如此吗? 陈不留也不笨,他知道庞秋来这种人是什么人!这种人向来信奉“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增加几个人质!不如说就增大了一些这家伙逃跑的概率…… 且要是他的儿子出了事情!他大概率是看都不会看上一眼! 这种人他就只会为自己而活。 陈不留笑了笑道:“我的要求很简单,只要你打开城门……” 此话一出,庞秋来瞬间变了脸色! 听起来这个要求真的很简单。更不是向他索要钱财。 可一旦城门打开,外面那些流民瞬间就会涌入进来!此外,除开那些流民,谁能保证那些流民里不会混在人群里。 尤其是自己的那些敌对势力混入到里面! 而这些年自己也得罪了不少仇家…… 他瞬间联想到了许多。 他甚至开始怀疑,面前这小子就是自己的仇家之一派来的。 他笑了笑道:“小英雄,能否告知在下,您是受谁的命令过来的?” “我……庞将军多想了。我不受谁的命令而来。而且,你跑题了。我要说的是这城门你能打开吗?不开,我这便要你血溅当场!” 陈不留说着,手中的力道稍稍加重了几分。 即便是这样,庞秋来也感觉到自己的脖子的皮肤被割开了一些。 这让他头上渗出的冷汗更多了。 他毫不怀疑,自己接下来要是不给出一个确切回答对方一定会毫不犹豫割下他的脑袋。 现在无论他多么有想法,但都是无用的。 尤其是想到他如今为鱼肉,人家为刀俎…… 他不得不选择低头,咬牙对着自己的手下道:“开城门!” “啊!将军不可啊!这城门一开,外面流民就会都进来!” “是啊!将军!城门一开……谁知道底下那群人里还会不会混入其他的什么人进来……” “城门一开,我们会更被动啊!” 城池上,一众人对着庞秋来说道。 “开城门!老子让你们开城门,哪里来的那么多废话!” 庞秋来咬牙切齿道。 他也知道这城门开不得,可不开城门,他还有命活吗? 于是,城门不得已打了开来。 大量的流民瞬间涌入到了城门当中。 城头上,庞秋来一双小眼睛滴溜溜一转,对着陈不道:“小英雄,如你所见……你说的事情,我已经答应你做到了!可否……动手!” 忽而话说到一半,他话锋一转。 其实和陈不留说了这么些话,她也不是就真的坐以待毙。 能成为一城之主,他除了自己的本事和手段之外,自然也是靠手下让拥护上去的。 他手底下就有那么五个人是使暗器的好手…… 这么多年一直都贴身保护着他。 刚才他和陈不留说话期间,便是在给那五个人创造机会,以便他们可以准确伤到陈不留。 但同样,陈不留何尝又不是在防备随时会打来的暗器! 嗖!嗖!嗖! 冷不丁,几支长钉从各个方向突兀出现,速度极快向着陈不留打来。 陈不留提枪防御。 就这个空档他让开了一些身位,庞秋来则是起身趁机就要逃走! 陈不留自是注意到了他的小动作 ,另外一手提剑扔了出去,一剑飞出刺穿了庞秋来的一条腿。 庞秋来惨叫一声,身体被剑固体在了原地也动弹不得! 陈不留面前,几支钉子虽然来的突兀。但真不至于伤他!见他将长枪横拿而起作棍,不但将钉子给甩开,还顺带向钉子向他飞来的地方甩去。 接着,便又是五道惨叫声响起。 显然,使用这长钉伤人的人,最终却是被自己的暗器所伤! 陈不留再一闪身又回到了庞秋来身边,将长枪枪头抵在庞秋来胸膛上道:“庞将军!您就不要搞这些小动作了……我还是那句话,你想活还是想死?” 这是陈不留第二次问庞秋来这句话。 但意义是不同的。 第二次问起这句话,他庞秋来还活着,这并不代表陈不留是什么初出茅庐的毛头小子连个杀人都不敢! 而是陈不留知道,一旦他真的杀了庞秋来…… 局面可能会真的变得无法控制。 城头上这些兵卒,还有城里那一千多人兵马,会因为庞秋来活着,他的生命受到陈不留威胁,他们会有所忌惮和顾虑。 可要是他庞秋来死了呢? 一群人没了顾虑,局面会变得非常乱! 所以,他庞秋来到现在为止都还好好活着。 可庞秋来又不能保证,面前这个少年又真的不会杀了他? 至少,陈不留那双杀人的眼神没有任何掩饰。他若下定决心杀人,就一定会杀…… 庞秋来不得不承认,自己已然被这位少年在短短的时间内给轻松拿捏!他知道,今日之后,他大势已去…… 红谷城再无他这个幕铁将军! 城头上,有人看出了庞秋来眼中犹豫和踌躇失志,知道庞秋来怕是已经认清现实,接受了成为陈不留的阶下囚的事实。 而庞秋来不死,必定接下来他们这些手下人也会跟着被摆布…… 说起来,庞秋来过去是山匪出身,他手下这些心腹也自然都是山匪出身,之所以跟着庞秋来绝对不是什么义气!而是跟着他有肉吃,有钱花,有女人可以睡! 可现在要是因为庞秋来被人摆布,他们也要跟着被摆布,他们可做不到! “庞将军!小的感谢您过去的收留之恩!但您不死……我们就要跟着被摆布!对不住了!” 于是,城头之上立刻有人拿着长刀暴起,杀招尽出向着庞秋来而来。 但陈不留动作更快,单手握枪迅猛刺出,如蛇一般迅猛探出直接挑在了拿刀那人的胸膛上。 陈不留用力再往上一挑!枪收回的同时,一抹鲜红也随枪洒出,那大汉如破布娃娃一般被挑飞甩下城头。 “还有谁不服,尽可一试!” 陈不留目光如电,一边将枪再次抵在庞秋来胸膛上,一边扫向城池上靠近他的所有人!透出一股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气势。 突然发生的一幕,也震的所有人愣在了原地。 刚刚陈不留所展现出的手段实在过于惊骇。 刚刚那大汉,也算跟着庞秋来的人中武力不低的了! 可只一个照面,只一枪就被那少年给挑飞没了性命。 “谁不服?可以再来!” 陈不留再喝一声,城池上却是鸦雀无声,无人敢应答! …… 城下,一群流民就此涌上了城头,陈不留身边那几位武夫也顺势摸上了城头。 直到一行人十个人彻底将城头给控制后,都有一种恍惚的感觉。 一切都发生的很快…… 可事实又是摆在他们的眼前。就他们十个人,真的就夺下了这样一座城池。或者说他们并没有出多少力,更多就是靠着陈不留一己之力! 不出意外的,庞秋来自然是被杀了,脑袋被割下挂在了城头上。 庞秋来这一伙手下过去都是山匪出身,被陈不留身上的气势给震慑住之后,再到庞秋来被杀,流民涌入城中,有着陈不留那九人在搅扰出动静,一众人只以为是庞秋来的仇家打来了……自是作鸟兽散的姿态逃的逃,散的散! 城内的其他人马一看…… 过去是他们大当家的庞秋来死了,其他个当家的也逃命去了,他们还留着做什么? 自是也跑的跑,散的散! 到了最后,原本的一千人马,也只跑的剩下不到三百人。 陈不留则是又以雷霆手段迅速将这三百人整合,用以恢复了红谷城的秩序,顺带开仓放粮用来救济那些流民。 此后,陈不留顺带恢复了红谷城的衙门,开始就此为人断官司。虽说断官司这事,陈不留不算擅长,但到底是跟李月白学了些做官本事的,除了一开始不适应,后来熟悉之后,处理起来也算顺手…… 至此,陈不留在红谷城闹出的动静算是传出去了。 一直传回到苍流城那边,自然也是引起了陈家人的注意。 且对于他们来说更多都是震惊。 谁能想到,这位庶出少爷,一出城便是一鸣惊人!以十人之力夺下了一城。 …… 苍流城李公祠李月白闻言这些消息倒是并不算意外。 对于她来说,她的视线则是又拉到了一桩几十年前的旧事上。 第785章 帝王之姿李月白(上) 事情还要往前倒回几天 。 自李公祠建成以来,每日从各地来到苍流城的人都络绎不绝。人们除了祭拜李月白之外,自然也不乏有人来此发愿。 李月白每天能苏醒的时间增加到了四个时辰,自然也就不可避免的会帮人实现他们所发的愿。 一开始,兴许是出不了苍流城的缘故,关于每一个愿李月白都会听的很认真。 像是一些人祈求家人身体健康,又或是天下早日太平之类的愿倒是也没什么。 但有些个就过于奇葩了,比如什么小叔子看上嫂嫂的,发愿说可以早日让自己兄长死的,又或是来个卖伞的巴不得天天下雨的…… 更有甚者,就是家里发生了点鸡毛蒜皮的小事,希望李月白托梦给他们解决的。其实说起来就是婆媳之间闹点矛盾。 日子久了,李月白再听这些愿就觉得有些烦了,干脆就直接不给予理会了。 或者说是这些过于奇葩的,她干脆就不想理会。 倒是前三日前,李公祠来了一个前来祭拜她的人,让李月白印象深刻。 那是一个上了年纪的老妇人,一头白发,满脸褶皱,虽面带慈祥,但眉宇之间却有一股化不开的忧愁…… 似乎是有心事。 听说是这老人到如今,已然有着九十岁的年纪。 普通人之中能活到这个岁数的自然是少见的。尤其是这个岁数还来到李公祠祭拜李月白的就更少见了…… 也按理说,这样一个上了年纪的老人在普通人之中,也是会受到一定尊敬的。 但其实不然…… 除了是她的几个后辈子孙将她搀扶着进了李公祠对着她客客气气外,其他的一些个来李公祠的人,尤其是青州本地人一听说这老太太姓“尤”,过去是青州北地的炼气大家出身之后,对待她的态度就要差上许多。 甚至许多人见到她来祭拜李月白,周围的人纷纷都对她和她的家人露出了不悦的神色。 好似这老妇人年轻时做过什么让人厌恶的事情一样,众人都很不待见她。 也若不是看在她年纪大的份上,兴许都会赶她出李公祠。 而这尤氏老太太进入到李公祠正殿后,在见到李月白这位神灼卫掌司的神像之后,突然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竟然呜咽哭了起来。并且止不住对着李月白的神像作揖,就好像她是受了什么天大委屈,要李白给做主。 这老妇人闹出这般动静,自然也是第一时间引起了周围人的注意。 有人问她她是怎么了。 她也不说话,只是跪在地上哭。 这时,她旁边的子孙辈的人则向周围人解释道:“实在抱歉啊,我们祖奶奶是个哑巴。” 甚至他们也搞不清楚自己这祖奶奶要做什么。 只是早上起来的时候就发现这位老人拄着一根拐杖就要出门,且认定了一个方向走。 子孙辈的人一开始没当回事,以为是她要出去散步,便跟了上去。 谁知道她却是来到了这李公祠。 这时有人又问:“是不是你们对你们家老人不好,这便惹得老人家不高兴委屈,这才想来到李公祠想要掌司她老人家给做主?” 那子孙辈的几人闻言,则是也显得委屈道:“平日里我们都伺候我们祖奶奶伺候的恭恭敬敬的,怎么可能让她受到委屈……” 几人奋力解释。 谁知道旁边却有人阴阳怪气道:“你们都是尤家的后人!尤家能有什么好东西?” 尤家人闻言有心想要解释,但似乎是被人戳到了什么痛处,这些人只好低头不作解释。 最后一行人好说歹说把自己家祖奶奶给带了回去。 整件事情当中,李月白注意到了不说这老人的怪异举动,就是周围青州本地人得知他们姓尤之后,对他们的态度也明显带着些嘲讽和蔑视。 李月白这边对着身边的袁素梅问了起来。 她虽说困在这苍流城中已有几十年,但几十年的时间里她大部分时间都在沉睡,且苍流城也在不停扩张当中,这尤家好像就是近几年才来到苍流城中的。 袁素梅闻言便对李月白说起了这个尤家的过往。 其实,这个老妇人所在的尤家便是属于大劫之前,青州本地五大炼气世家之一的尤家,在本地也算得上是大族。 而在大劫的时候,这尤家老祖面对大劫临阵脱逃不说,竟然一度动了投奔天井下世界那伙人的心思,反过来帮着天井下世界的人对付青州的炼气修为和众生…… 后来大劫结束,这尤家老祖自是被其他四大炼气世家给击杀了,尤家大部分人都被跟着杀了个干干净净,也只有还未炼气的一小部分普通人被那四大世家给放过活了过来。 那位尤家九十多岁的那位老妇人就是那尤家侥幸活下来的的后人之一。 尤家虽然没有死绝,后人也被剥夺了炼气的资格。但好歹还能有个香火延续。 不过自此之后,尤家在这青州之地算是彻底抬不起头来。 尤家的人几乎就是被青州本地的人戳着脊梁骨卖!毕竟,他们的老祖背信弃义,临阵倒戈的行为实在可耻。大劫结束后的那几年,尤家的人过的那叫一个凄惨。 没人愿意去做尤家的儿媳妇,尤家出身的女儿家就是再好看,给人白送做妾都不要,就是小孩子路过尤家的时候,都会拿石子往尤家的大门内扔去。 再到如今,尤家的人做生意赚了钱,成为了青州本地的大户。兴许是因为过去老祖做到那些个错事,尤家的后人也是竭尽所能的做好事。 虽然到了如今风评好了一些,但若是提起他尤家,本地人还是会觉得有些膈应和嫌弃。 就连几年前,尤家人从外地迁来苍流城也是费了比别人几倍多的努力,花了不少银子才从外地挤起来,但也只是被安排在了苍流城新扩张的北城那边。 且因为他们是尤家的人,在这苍流城中有人同他们做生意,货物交易时也会故意向他们压低价格。 因此,在这苍流城中的这几年,尤家几乎又是在做赔本买卖。 去年的时候,尤家已然没有能力再做生意,便把外地跑生意的族人都招了回来,在北城扩张的那边开垦了些荒地种了起来。 李月白听罢则道:“固然如今的尤家后人过的可怜,那也是他们前人造孽……这倒是怪不得旁人。不过,今日这尤家的后人为何会如此反常?算了!” 说着她摇摇头。 她也就是这么随口一问,并没有把这件事情真的放在心上。 倒是一旁的袁素梅说道:“掌司大人,你说起这尤家,我倒是想起,昔年和这尤家同为青州北地五大炼气世家之一的金家。” “尤家的人如今低调的很,即便高调也只是一个劲的做好事。倒是那金家,做事高调的很也惹人不喜欢。” “金家?” 李月白闻言则是纵身一跃,坐在了自己正殿的殿宇顶上,随后脱下自己的鞋子,两只白嫩的脚丫就那么在空中荡来荡去,又见她单手托腮回头看向了一同跟上来的袁素梅道:“你接着说啊。” 后者见她这副姿态,倒是一愣。 这个姿态下的李月白倒是一点都没有神灼卫总掌司的架子,更多像是那普通的邻居女孩。 李月白似是知道袁素梅所想,嘴角起了笑容,双手撑在大殿瓦上抬头看向天空道:“过去的我每一日都不为大劫的事情考虑,难得忙里偷闲……” 当然,她们刻意隐去了身形,不说是普通人,怕是其他的炼气士也看不到他们。 袁素梅继续道:“与尤家那位老祖临阵脱逃不同!金家那位老祖算是出了大力,最后战死在了大劫中……” 也虽说大劫之时,青州不算是主战场,但每一个在大劫之中出力,乃至于付出生命的人自然都是英雄。 和尤家不同,金家老祖战死,金家的后人自然就是被青州本地的人给拥护了起来,且一有什么好事,青州本地人能想到的也都是金家。 但到了近几年,这金家的人风评就差了一些。 或许是因为祖上有功,金家的人做事就要跋扈许多,有什么更是会做出些欺男霸女的事情出来,但都因为他们祖上有功,众人对他们都会相对包容一些,都是大事化小,小事化无。 说到这里,袁素梅又道:“不过金家老祖战死,尤家老祖临阵脱逃这都是金家另外一位老祖的一面之词。但尤其金家另外一位老祖也在大劫之中出力,且都是大家有目共睹,自然大家都相信了他。事到如今,我倒是觉得这其中有什么隐情吧。” “哦?” 李月白闻言,也是思索了起来。 结合尤家那位老人反常的举动,她也就对这事情来了一丝兴趣。 她道:“这次的大劫,严格来说死的人不比上次大劫死的少……且这次大劫这烂摊子到如今都不算收拾干净,免不了是会有些冤假错案。” 她这话说的并不假。 第一次大劫时,因为那时尚且还有莫老在,且事后还有莫老留下的诸多手段…… 所以第一次大劫之后,虽然烂摊子不少,但却是也让李月白一步步将这个混乱的天下整合了起来。 但这一次大劫,这个天下几乎就是要被打崩了,她本人更是差点死掉。 以至于大劫之后,众人的注意力都在于诛杀各地作乱的炼气士和邪祟,反而对于一些个冤假错案没那么多心思去关注。 想着,李月白对着袁素梅道:“尤家这件事情,你这么一说,我倒是也来了兴趣。若这其中没有什么冤情那便罢了,若是有日后昭雪出来,岂不是要让天下人寒心?” 随后,二人身影就此消失。 …… 苍流城北城新扩城区。 这边虽然说是新扩充的城区,但实际上基本没修建什么建筑物,且大部分都是荒地。 尤家的人从外地迁进来之后,便被分配到了这里。 到了如今,尤家上下几十口也只是在这盖了几间房子,和开垦出了一些地,过着简单的农耕生活。 这般简陋条件,和城外一些个村落没什么区别。 但好在这里是苍流城,没有战乱的侵扰,这就已经很好了。 其实早几年的时候,尤家手头里还是有些钱财的,但为了能在这城中立足继续做生意,便四处打点了不少。 可打点之后,他们手中的钱是越来越少,但各个关系网却并没有打通。 也就是那时,尤家的现任家主认清了现实,带着族人便来到了这城中的偏僻地方开垦出了些土地。 此时,李月白和袁素梅已然现身在了此地。 对于自己的面容,李月白也没有刻意去掩饰。 如今又一场大劫之后,这世间流传有她原本相貌的画像就更少了。一般普通人见了她,大概率不会认出她是什么神灼卫掌司。 再说袁素梅,她又未刻意做什么装扮掩饰。 也虽说如今不少有名气的炼气士自然都认识她是神灼卫掌司身边的剑侍,可一般的普通人又哪儿有机会见到她。 所以见到有两个女子来到他们尤家的居住之地,众多人也只是感到惊讶。 尤其是这两个女子的容貌都不俗。 袁素梅的气貌自然不必多说,一身白衣印有梅花,外加冷若寒梅的气质,已然很引人瞩目。 但更多是和她走在一起的李月白,就更引起尤家人的注意。 这女子身形高挑,五官精致,明明看着年纪不大,但一双美眸中却带着和年纪不符的深邃沉稳。 再配合上她一身玄衣,明明只是背负双手随意走动,衣带飞舞间却有几分盛气凌人,睥睨天下的姿态。她眉心那点火红玄火标记更是栩栩如生,这便让她看上去俨然如一个巡视的女帝王! 其实这倒也不是李月白刻意就摆出这么个姿态。 而是自李公祠建成以来,她日日接受香火,受人跪拜,身上气质自然就发生了一些改变。加上她现在尚且没有真正的身体,自然也无法改变受香火后所带来的气质改变。 尤家的人眼见她二人到来,是太不想理会的,毕竟他们尤家人的身份本就敏感,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第786章 帝王之姿李月白(中) 其实对于美貌女子,这世上又有哪个人不喜欢呢? 便是尤家的那些年轻小伙们见了美貌女子也是要看上一两眼的。但对于李月白二人的到来,尤家的人都显得很拘谨。 尤家的人自己也有自知之明,知道如今的名声不好,秉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想法,也就任李月白二人在他们住的地方游走,且迟迟没人敢上前去搭理。 尤其是这两女表现出的气质很不一般…… 就更没人敢上去招惹了。 只是李月白也发现了,今日的尤家人似乎是显得格外忙碌,且大部分人脸上的神色都不太好看。 李月白将一切看在眼里,思索再三倒是打算再去找来李公祠都那位尤家老太太去看看。 看看能不能试着通过用神念沟通的办法,从那老太太过去的记忆里获知到一些东西。 想着,李月白便随手叫住了尤家的一个看着有十八九岁年纪的年轻人。 突然被李月白给叫住。 这年轻人倒是也显得惶恐。 只因为李月白现在一身玄衣,虽面容清秀绝美,可眉宇间却有透着一股威严,让这年轻人感到浑身不自在。 在听到李月白询问他们祖奶奶后,年轻人先是一愣,随后摇头叹气道:“不知怎么了……祖奶奶几日前从李公祠回来后就一病不起!听族中几位叔公说祖奶奶恐怕,恐怖撑不过今晚了……” 他说着面露悲切。 所以他们整个尤家才会显得忙碌,不难想象他们应该是为这位祖奶奶的后事做准备。 顿了顿他又道:“二位姑娘,若是无事还请你们回吧。再者我们尤家……” 他说着面露一丝尴尬。 又似乎这些年他们尤家被人看低看习惯了,他骨子里就带着一种低人一等的谦卑。 “无妨,我有些事情想要寻你们那位祖奶奶问问。况且我说不得还能医治好你们祖奶奶。” 李月白对着年轻人说道。 后者听罢将信将疑,半晌时间后才道:“这个……我得去找我们家主通报一下。” 李月白没有为难这年轻人点了点头,随后年轻人便带着她们二人去见了尤家的当代家主。 尤家的当代家主是个四十岁左右的中年人,名为尤世镜。按理说,他们尤家过去也是青州本地做生意都大户,就是有钱人出身。 尤世镜作为家主应该是保养的不错的。 可事实恰恰相反。 这个才四十岁的中年人,看上去就像是一个已然六十岁的小老头。本来他看着也是个人高马大的汉子,身体却是佝偻,仿佛是这些年替尤家操劳的同时,也被外面那些风言风语给骂的压弯了脊背。 当他听说了李月白二人的来意后,他本是想着第一时间就将这两个女子给赶走的。 毕竟,他们祖奶奶现在的情况很不好。 可二女表现出来的气度不凡,万一是什么他们尤家惹不起的人…… 他这个半截入土的人倒是不怕,可他身为尤家的家主,就总得为尤家的后生考虑。 当初,他们花了那么大代价挤破了脑袋才进了苍流城,就因为自己这意气用事、草率的举动,给尤家惹来什么灾祸,那就得不偿失了。 再者…… 这二女也说了,她们说不上是有办法可以医治他们祖奶奶的。 尤世镜一阵权衡利弊后,最终还是同意李月白二女去见他们祖奶奶。 不过他也说清楚了,他们祖奶奶现在情况很不好。 本来他们这祖奶奶就是个天生的哑巴,只会听不会讲。 几日前未去李公祠之前,他们这祖奶奶神志还算清醒。可谁知道李公祠回来之后,他们祖奶奶就一病不起,时而清醒时而昏迷。 但也是昏迷时候多,清醒时候少。 说起来他们这祖奶奶叫尤泽兰,准确说是他们的祖姑奶奶。据说当年大劫之时,他们这祖姑奶也是尤家的直系子弟…… 可后来发生的事。 说到这里尤世镜不愿意再说了。 他不讲,后面发生的事情李月白二人自然都知晓。 对于尤家来说这是不光彩的往事,他不愿意讲,李月白也就不愿意再问。 正当尤世镜要带着李月白二人去见尤泽兰的时候。 就见有个尤家子弟神色慌张跑到尤世镜面前道:“家……家主,您家的姑爷回来了!还……还带回来一个人,说是要给姑奶奶治病。” 听起来这位尤家的姑娘带回来个人给尤家这位祖奶奶尤泽兰治病也算是个有孝心的。 可无论是尤世镜还是这位尤家子弟,眼神之中却都透出一股无奈和畏惧,还有一股掩饰不住的厌恶。 李月白看得出来,似乎上尤家人很是不待见他们这姑爷。 尤世镜听闻姑爷回来了,也是愣在原地一会儿时间,随后对着李月白二人道:“两位姑娘,我要不先要我的族人给你们临时安排个住处,等我接了我女婿过来,再来找你们行不行?” 说起来,他尤家虽然也落魄了,但尤世镜怎么说也是几十口子人的家主,对着李月白二人说话的语气中竟然带着几分恳求和谦卑。 事实上,李月白二人他不敢得罪,自己那女婿他也不敢得罪…… 到目前为止,他更不敢得罪自己那女婿,只希望李月白二人不要太过为难他。 见这个小老头一副谦恭姿态,李月白看在眼中,心中也是一阵唏嘘。 如果说那尤家的先祖真的是大劫时临阵倒戈死了便死了罪有应得,可他这些后人却是跟着无辜遭殃。到了如今处处让人低看一眼,活生生也把自己活成了低人一等,见谁都是一幅谦卑姿态,点头哈腰。 “无妨尤家主,你先去吧。” 李月白点了点头。 “好!二位姑娘,我很快便回来。”尤世镜点了点头。 就在原地等了不到半刻钟时间,李月白二人看到尤世镜回来了,身边跟着一对年轻男女,和一个长须布衣男人。 只不过还在老远的时候,李月白也注意到了,尤世镜的脸上却是青一块紫一块多了不少伤,一只眼睛乌青还多了个黑眼圈。 他身边,一个面色白净,穿一身一袭刺金白袍的年轻人不时还恶狠狠骂道:“你眼里还有我吗?有我们尤家吗?我都找来人来医治那老东西的病了,你还找外人……什么东西!” 说着,这年轻人一巴掌就打在了尤世镜脸上。 被打的鼻青脸肿,尤世镜却还是陪着笑道:“平威啊,我不是也想着你祖奶奶早点病好不是……这不才……” “什么我的祖奶奶?那是你们尤家的!关我们金家什么事!” 年轻人骂骂咧咧骂道。 被年轻人骂着,尤世镜却也不敢反驳,把头低了下去。 而这叫金平威年轻人的身边,还跟着一个女子,女子容貌秀气,看样子倒是和尤世镜有几分相似。 此刻见到尤世镜被骂,女子眼中露出几分心疼,但似乎又是过于惧怕金平威,低着头迟迟不敢说话。 几人说话间,也就走到了李月白的面前。 叫金平威的年轻人给尤世镜使了一个眼色,后者笑着对着李月白道:“二位姑娘,实在抱歉,我这女婿找了一个炼气高人,说能医治我家祖奶奶的病。” “无妨,那就一起去看看吧。” 李月白淡然开口。 这让尤世镜显得为难。 金平威自然也注意到了李月白二人。见她这二女面容皆为不俗,他倒是心中也觉一阵心猿意马。 只是…… 这苍流城中他惹不起的人也多了去了。这二女好看是好看,但不知道底细,谁知道自己惹不惹的起? 于是,他便对着身边跟来的那个长须布衣中年人又使了一个眼色 ,意思是让他把这两个女的赶走。反正出了事,就推他身上就是了。 再者,他今日请来的这人来头也不小,是过去青州北地五大炼气世家之一刘家出身的炼气士,名为刘青雄,修为是玉司修为。 虽说不能在苍流城中横着走,但刘青雄也算排得上名号的炼气士了。 本来刘青雄是看都不打算看李月白二人一眼,直接就打算把她们赶走。 可李月白身上透出的那股子气质却是让她一惊。 明明此女面色平静显得平和,可眉宇之间却是透着一股子盛气凌人,且隐隐之间带给他一种压迫感!且匪夷所思的是,这股子压迫感竟然比他家中老祖带给他的压迫感都强! 他当即意识到,面前此人的修为远在他之上! 于是,他便恭敬一拜对着二女道:“在下青州北地刘……” 可话说到一半他却愣在了原地,并且显得有些尴尬。 因为他发觉,李月白二人压根就没理会他,或者说正眼都没看他一下,差不多就是无视他了。 其实对于李月白来说,金平威这人给她的初印象就不怎么好,加上这二人一开始也显得无礼,自然金、刘二人她就不想再理会了。 再者,一个玉司炼气士如何值得她记挂心上?更不必说那金平威连个炼气士都不是! 李月白看向尤世镜道:“尤家主,还请带路。” 被直接无视,刘青雄心中也是一阵恼火! 虽说他修为是有可能不如眼前此二女。 可他好歹是北地五大炼气世家出身,对方就这么无视他,是不是有些目中无人? 于是,他话锋一转,又带着几分阴阳怪气心中想道:“好……我倒是要看看两位如何医治那半瘫老妇……” 在尤世镜带领下,李月白几人来到了尤泽兰居住的地方。 路途上,李月白也没去问尤世镜脸上那些伤是怎么来的,算是不揭他的伤疤,给他保留一些面子。 此刻,一间屋子内,尤泽兰躺在床上昏迷不醒,但时不时这老人的眼角却挂着泪,嘴里嘟囔着似乎是想要说什么,但因为是哑巴说不出来,也就让人听不清楚。 身边则一直都有尤家的年轻小辈伺候着。 李月白打量了这老人一眼,随后放出神识在这老人身上端详了一阵。 乍一看之下,这老人死气缠身,不出意外大概就是活不到今晚。 可仔细一看一下,李月白却是看出了一些问题。且也就是以她的神识能看出这些问题,其他人还不一定看出。 说不得当年的事情还就真有隐情。 想着,李月白便对着尤世镜几人道:“你们先回避一下!” 几人闻言自然都没有异议。 刘青雄自然知道对面女子修为远高于他,虽然对这女子心中不忿,但也不敢说什么。 金平威也是如此,心中也是恼的很,想着自己这老丈人分明是没有把他看在眼里,怎么又半路找来了这么两个女子? 他越想越气,但也不敢对李月白和袁素梅发火,于是他看向自己的妻子,那位长相秀气的少女…… 啪! 他一巴掌就狠狠印在了她的脸上,并且他大骂道:“没听见耳聋了吗?叫你呢!出去!” 少女被这一巴掌打的莫名其妙也觉得委屈,眼泪汪汪,但面对一向强横贯了的相公也不敢说什么。 “听不懂老子的话是吧?” 金平威说着就要抬手再打。 可不等他手抬起,便见到袁素梅抬手隔空一甩,金平威倒飞了出去重重摔在了地上。 “你那点儿本事就只会打你老丈人和你娘子?” 袁素梅冷冷看向他。 其实就算袁素梅不这么做,李月白也会如此。 虽说尤家的人如今的身份都不光彩,可这金平威又是什么好鸟吗? 他或许是青州北地五大炼气世家出身,很有可能还就是那位牺牲自己拯救青州的金家老祖之后…… 但那又如何呢? 至少,现在李月白看他很不顺眼。 “外面等着,再敢聒噪……杀!” 袁素梅看向金平威眼中透出杀意。 吓得后者起身远远跑离了这里。 随后,房间内陆陆续续人离开,只留下了李月白和袁素梅。 接着在李月白的示意之下,袁素梅也用神识查看了尤泽兰的身体随后她惊讶道:“这人竟然是修行过的……且她竟然自己毁了自己的修为,又坏了自己嗓子成了哑巴!” 第787章 帝王之姿李月白(下) 种种迹象表明尤泽兰过去是修行过的。但不知是何原因她却自己毁了自己修为,又将自己弄成了哑巴…… 袁素梅思索少许对着李月白道:“掌司大人不如将尤泽兰给医治好问问她当年到底经历了什么?” 李月白点了点头,她也是这么想的。 随后,她便动用自身修为先是替尤泽兰疏通脉络,随后再往她体内灌注进去一些灵力用来滋养她的身体。 这个过程看着简单,其实换个其他炼气士来恐怕未必会这么做。 首先,尤泽兰年纪大了,一个不小心要是灌入她体内灵力多了,搞不好反而还会损坏她的静脉。 其次,要引导灵力在一个人的经脉中游走,这就要求引导灵力的人神识不弱! 最后,要用灵力将一个人滋养好,本身也很耗当事人的精力。 不过这些对于李月白都不算什么。见她只是在尤泽兰的天灵盖上一拍,尤泽兰身体的情况就好了和很多,这个过程中她毁了的嗓子也被李月白灌入进去的灵力给修复。 随后尤泽兰睁开了眼睛。 只是她睁开眼睛后,发现守在自己身边的是两个陌生不认识的姑娘,她先是一愣,然后下意识叫起了尤家家主的名字道:“世镜……” 话出口后,她自己又愣了一下。 但接着她却并不为自己能说话感到欢喜,转而眼睛之中多了几分恐惧。 这份变化被李月白清晰的看在眼里。 她思索少许道:“尤泽兰啊尤泽兰,几日前你去我殿内哭泣想必是有冤要伸,怎么如今见了我你反而害怕了?你确定不说点什么?” 她以着一副老气横秋的模样对着尤泽兰说道。 让外人看来她一个年轻小姑娘对着一个老态龙钟的老人老气横秋的说话也确实有些违和。 但其实,以李月白现在的年岁来看,这九十多岁的尤泽兰在她面前像个小辈还差不多。 “您……您是……” 听到李月白所说,尤泽兰停顿了一下,随后仔细看了李月白一眼后,察觉她身上的气质确实不是常人,且年轻时候她是真的有幸见过李月白的画像,到了最后她才确定面前道女子就是那位神灼卫总掌司。 “掌司大人!您……您要为我尤家做主啊!我尤家冤啊!” 尤泽兰起身,老泪纵横向着李月白就要跪下。 李月白则是单手一招将她凭空托起道:“不急,慢慢讲……” 随后尤泽兰便重新讲起了几十年前的有关尤家老祖临阵倒戈的那件旧事。 几十年以前,大劫刚刚结束,紧接着便是一则消息传到了尤家。 说尤家老祖临阵脱逃,已然被打上了叛徒的标签!消息遍布整个尤家! 诸多尤家当时的炼气士都显得十分惊讶!这其中就包括尤泽兰! 其实他们老祖的为人,外人或许不清楚,但他们尤家人最是清楚的。那位老祖平日里虽然寡言少语,不喜高调做事。 可为人却是刚烈高傲,绝对不是什么贪生怕死之辈! 大劫刚发生之时,他们尤家老祖更是第一个表态站出来,守护着青州。 这样的一个人说倒戈就倒戈谁信呢? 可当时还不等他们尤家去查清这里面的事,紧接着就是青州北地五大炼气世家的其他四大家对他们尤家发了清剿令! 诸多尤家炼气士自是不相信自家老祖大劫时叛逃,便要和其他四大炼气世家去探讨个清楚…… 可清剿令已发…… 谁又会听他们解释? 自然只是一夜之间,尤家炼气士是死的死,伤的伤!若不出意外尤家凡是修行过的人,一个都活不了。 原本尤泽兰也是要活不了的! 不过当时同样发生了一件事情让她改变了看法。那便是四大世界在围剿他们尤家的时候。 同为四大炼气世家的金家,却是先不着急去围剿尤家,而是转为召集所有族人回到了族中,说是有邪祟在他们族中作乱,他们要急着去镇压! 可当时的尤泽兰却分明在金家的族地之中,感受到了他们老祖的气息! 同为血脉相连的族人,又都是修炼的相同功法,尤泽兰又作为那位老祖的嫡系后代,她确定自己没有感受错! 并且那气息之中有着浓烈的怨气和不甘! 再到后来,金家宣称他们镇压了邪祟。 但也是镇压邪祟之后,金家的又一位老祖受了重伤…… 但也是这之后,金家对于围剿尤家的炼气士们更为显得迫切!这就让尤泽兰想到了很多! 大劫之时,金家的一位老祖和他们尤家老祖一起去镇压一位天井下世界爬上来的傀儡。 到后来,二人都死了。 金家那位老祖成了英雄,他们尤家老祖却成了过街老鼠! 难道这其中有蹊跷? 当时的尤泽兰想到这里之后,第一时间自然是想去要为自家老祖申冤。可现在,金家的人联合其他世家的人满世界追杀他们!他说不得人都出不了青州,就先被杀死了! 而很有可能,目前的整个尤家只有她一人察觉到了尤家老祖可能存在的冤屈! 如果她死了! 那么有关尤家老祖的冤屈就很可能永远都得不到昭雪! 于是,她心一横把同族之中和自己年龄相仿的一位女族人给杀死,自己则化用了她的身份。为了确保万无一失,她甚至自己毁了修为。 这才侥幸骗过了金家的追捕。 可毁了修为,这又引出另外一个问题!现在的她已然是个普通人。久更没有机会去接触到其他的炼气士,再加上现在的尤家名声是彻底臭了,她又如何去申冤呢? 谁又会相信她一个普通尤家人的说辞? 但往后的几年,尤泽兰倒是也没有放弃,依旧想着给自家老祖申冤。 但这…… 却引来了金家人的注意。 尤其是引来了金家那位老祖的注意!那位老祖点名了要盘问她! 她是生怕自己说错什么话把尤家剩下这点族人给连累了,于是她又有心一横毁了自己嗓子。 由此,勉强混过了金家老祖的盘问。 往后的许多年,尤泽兰都想着各种方法去申冤,可要不是花钱找错了人,要不就是花了钱直接石沉大海没有后文。 再要是她动作稍微有些大了,就会引起金家人的注意。 因此,金家人这些年对他们尤家是明里暗里一再打压…… 也其实要不是当初其他炼气世家说了要给他们尤家普通人一条生路,恐怕金家人会对他们尤家人赶尽杀绝! 但也许,金家人也是在等一个机会能把他们尤家给赶尽杀绝。 也是因着这个原因,多年以来又都是尤泽兰一个人守着秘密,谁知道她把秘密说给尤家人其他人后,尤家后人中会不会有人转手把这事情泄露给金家。 关于人性…… 尤泽兰也是不敢赌! 一直到近年,苍流城建了李公祠!尤泽兰各种打通关系,也才千辛万苦迁移了过来。 外人和一些族人都以为,他们尤家迁到苍流城是为了躲避外面的战乱。 固然这是一个原因。 但更为重要的是为了申冤! 而在搬入到苍流城后,尤泽兰也没有第一时间去李公祠。实在是因为金家那些人盯的太紧了。 到了如今,尤泽兰是闻言金家那位老祖旧疾发作病重,金家人对他们盯的也不紧了…… 她才敢去李公祠。 其实哪怕去了,尤泽兰都只是抱着试试的心态。 说到这里,尤泽兰苦笑道:“如果我那么一闹,掌司大人没有记挂心上!我也只当我尤家该有这么一劫,一切的秘密就都随我进到土里吧!” 她这半辈子守着这个秘密,过的是如履薄冰的日子,她不想以后的后辈也像她这样。 且知道这个秘密未必会是什么好事。 如今的尤家已然如此,实在禁不起折腾了。 尤泽兰说着又要对李月白跪下道:“还请掌司大人为我们尤家做主!若真是我尤家老祖有错,那我无话可说!可要是有冤……我尤家冤枉啊!” 她说的声嘶力竭,浑浊眼睛里满眼都是泪花。 想当初她作为炼气士,也是尤家的天之骄子,作为炼气士的她驻颜有术,风华正好…… 可因为后来的事,她不得不提前将自己变得苍老,落得个如今的下场。 李月白听罢没有很快给予回复。 从尤泽兰讲述的昔年往事里,可以看得出尤泽兰自己这些年的确承受了太多的冤屈。 但…… 这又只都是她一面之词。 因为关于昔年的旧事,她没有提供什么关键性的证据。可以说,一切不过都是她的猜测。 可另外一方面讲,金家这些年的举动确实很奇怪。没有直接证据表明,金家当年那位老祖陨落大劫中和尤家老祖有关。 可金家这些年为何要频繁打压尤家呢? 更是恨不得要把金家给灭了。 这就值得推敲一番了。 这表明金家的人心中有鬼! 李月白想到这里,对着面前这位老人道:“下月初一,我会在苍流城李公祠外摆上公堂,叫来金家与你们尤家一起对质!到时候我会通知全城人都去看!” “谢过掌司大人!” 尤泽兰听罢向着李月白认真一拜! 也许耗尽年华,等了多年,她等的就是李月白这句话。 …… 房屋之外。 金平威被袁素梅给打飞出来,心中也显得有些憋屈。 但是思来想去他觉得屋内那两个女子可能不好惹便不想声张。 刘青雄似是看出了他的想法道:“金小兄弟其实要解决此事倒是也不难……那两女子虽然厉害!可你是什么身份啊?青州大劫时战死的金浑老前辈的后代,金家的独苗苗!只有你想肯摆出自己身份,这苍流城中自然有人会替你出头!” 刘青雄作为一个玉司炼气士,但听他的话却是把金平威当成同辈。 当然,这自是有原因的。 就如刘青雄所说,金平威在金家的身份的确很特殊! 首先他是金家的嫡系子弟。 别看他只是个普通人,但其实只要仔细对他查探一番,便会发现这小子其实修行资质不俗! 但很可惜,这么一个家伙却把心思都放在了玩乐和女色上面。他是一丁点的都不想修行…… 金家老祖对其是恨铁不成钢,但爷很无奈!为此金家老祖也是花了一定代价把这小子的骨龄硬生生给延迟了几年。 这就使得小子在二十五岁前修行都不算晚。 不过眼看着这小子如今已经马上二十岁的年纪,金家人也是急得不行。 这小子本人倒是一点不急! 也正如刘青雄所说,金平威要是肯把自己受委屈这事跟家里人说,必定有人为他出头。 再加上,他又是金浑的后代,把这个英雄遗孤的名头一抬!苍流城中自然也有大能炼气士愿意为他们出头! 刘青雄可是记得,城中有位浩然镜的老前辈就是最爱管这种闲事…… 纵然那屋内两个女子来头不小,也必定是要被金家动用关系后给压上一头的! 金平威听罢倒是没有立刻回应。 他年纪是小,但脑袋不笨,知道刘青雄这家伙是在给他拱火呢。所以他只是怯怯一笑道:“别了刘哥!这事儿我告诉老祖宗,他老人家知道我惹祸,还不得打死我?” 刘青雄见金平威不为所动,倒也是有些惊讶,觉得这个纨绔子弟,倒也不是表现出来的那般蠢笨。 不过…… 他一计不成,便又来一计。 他笑着换个说法道:“金兄弟,屋里那两个女的好看不?” “好看,但不敢看!” 金平威头摇的拨浪鼓一样,直接回绝。 “既然觉得好看,你就不动心?”刘青雄也不气馁,继续说道。 “你就听老哥哥一句,把这事儿和你家老祖说了!让你家老祖到时候探探这两个女的底细,底细大了,你就趁机陪个不是,送点礼物这事就算了。底细不大,嘿嘿……到时候不得她们给你金家送礼?至于这礼怎么送,不得看兄弟你的脸色?” 刘青雄说着露出一个男人都懂的表情。 他这么一说,金平威有些动心了。 第788章 人生长恨水长东 被刘青雄这么一鼓动。 金平威真的就动乱心思。于是便要刘青雄带着自己回苍流城中金家家宅。 见金平威自己说动,刘青雄面上不动声色,心中也是一喜。他已然知道那两个女的不太好惹。就不如鼓动这小子去找那两个女的不自在…… 要是能让那两女的吃瘪,他自然会做些落井下石的事情出来。 要是不行,那两女的来头大了,倒霉的也是金家!他反正是无所谓,做个看客就好。 很快,金平威就被刘青雄带了回去。金平威一进家门,进到自己屋子里看见什么抓起来就砸到了地上。 一阵打砸乒乒乓乓的声音响起,自然就引起了金家人的注意。 现今,因为金家老祖的交代,金家的诸多有辈分和能力的炼气士都是对这位后辈盯的紧。见他回家之后一顿打砸,连忙跑上前去询问他这是又怎么了! 金平威表现出一副纨绔模样,嘴中忿忿不平道:“我这躺出去被两个娘们给打了!小爷不服……不服!” 说着,他又抓起一个花瓶就扔到了地上。也不管这花瓶是如何名贵! 听到金平威说出去在外面被两个女的给打了…… 一屋子金家长辈们一时之间不知是作何以对,多少有些语塞。 你金平威好歹也是金家的儿郎,被老祖给予厚望!怎么被个女的打了后,回到家里闹,还闹的理直气壮? 不过他们转念一想,又觉得符合金平威的性格。就这小子那点心思,保不齐就是出去拈花惹草被人家姑娘打了!毕竟,他这事也不是第一回了。 一众金家长辈互相看着,半天没有说话。 很明显这事他们不想管,让这小子长长教训也好。 “诸位叔公,诸位太爷……只要你们这次肯替我出头!回头我肯定好好修行!”金平威似是看出了诸位自家长辈的心思,转而话一软看向诸位长辈说道。 本来众人是不想管的,可听他这么一说,倒是喜忧参半。 这话听着让人开心!可问题是…… 这话也不是金平威第一次讲了! 可谁叫老祖有令…… 只要这小子肯修行,哪怕有那么一丝的可能,让他们都得顺着他!也因为这小子胡闹的性格,当初他非要娶尤家的女儿为妻,金家人也就都由他了。 “好!好小子!又惹了哪家的姑娘?没把人家姑娘怎么样,就随我去道歉赔礼,然后去提亲。要是做了对不起人家的事,也一并你收了做小妾!”金家之中,一位甲金修为的炼气士说道。 听起来这位金家长辈是说了公道话。 可仔细一琢磨就不是这么回事。 明明是金平威坏了人家姑娘的名声,可话里话外却都是要那姑娘顺从做金平威的小妾! “二叔公啊!您这话说的好!就是吧,这次惹的那两个娘们有点厉害……您可能……” “什么?” 那炼气士闻言金平威所说瞪大了眼睛。 一屋子金家长辈也是面面相觑,有点想象不到这小子这次给他们惹了多大的祸! 金平威眼看气氛不对,马上补充道:“诸位长辈,我知道那两个娘们厉害也不可能过分去惹啊!就是被他们打了,我实在是有些气不过!只要你们肯替我出头,回来我肯定好好修行!” 听到他认真做了保证。 一群人也是有些为难了。 他们倒不是怕金平威惹的这两个女的有多厉害! 而是谁知道这小子说的肯认真修行到底是真是假! 眼见一众金家长辈迟迟不肯回答。 金平威一副摆烂模样道:“好……叔公和太爷爷们看着我受欺负也不帮我!那便算了!” 说着的同时,他又对着此时进到屋子里的一位小侍女招了招手。后者不明所以走了过去。 可谁知金平威却是一手揽着这位小侍女的细腰,一手握着她的白嫩小手,再轻轻一用力就抱在了怀里,随后他当着满屋子的人道:“没事的话,诸位叔公太爷们我就先走了!我呢是个没本事的,烂泥扶不上墙!我能钻的呢也就是给金家多多开枝散叶……” 说着,他一拍小侍女的屁股又道:“走,今天小爷我就看上你了!随小爷我回屋!生他十个八个!” 后者身体一颤,白净小脸上生出红晕,又羞又惊! “混小子,你要是气死老夫啊!” “天杀的!老夫当年要是有你一半的修行资质,何苦困在甲金修行二十年啊!” “说你是朽木吧!偏偏你是块璞玉!气煞我也!” 金家一屋子长辈闻言,真就气的要骂着他小子是真的烂泥扶不上墙! 但对于金平威他们又没办法!这小子真要作,他们至多就是把他呵斥一番,最多给他几巴掌!且真出手重了,他们也怕出手把这小子给打坏了,坏了他修行的根基。 金平威对于这些长辈的责骂是一概不予理会,抱着小侍女就快步往自己房中跑去。 快要出屋子的时候,一道苍老带着些责备的声音响了起来:“平威!你有些过了!” 金家人抬眼看去,见到来的正是金家老祖金丰。 这位老祖与当年大劫战死的那位老祖是亲兄弟。如今,他们金家这位老祖也是修到了浩然镜。 不过…… 因为当年在大劫时受了重伤,他们这位老祖不时就会旧疾发作,时常需要闭关。 也正因为他们多年金丰把心思都用在了疗伤上,这就导致大劫之后他的修为没有丝毫进步。或者说,因为旧疾,以后他修为都难以有寸进。 他是生怕自己死后,金家就此没落,因此对于修行天赋极高的金平威极为看重。可偏偏这小子就是对修行提不起一丁点的兴趣…… 话又说回来,只要这小子肯修行,就是要他折去几年寿命,他都是愿意的。 “平威!老祖虽然为你保留延迟了几年骨龄,但你不努力!到时候你也不过就是个我金家的普通人……你以为到时候你的这些个叔公太爷们还会拿你当宝吗?人啊,要学会认清自己,莫要自误!老祖能给你今日的地位,到时就能收回你今日的所有。” 金丰看向金平威呵斥道。 后者被这么一骂,倒是真的也感到了一些危机。 的确,他有天赋不假!可要是日日挥霍,就这么虚度光阴白白浪费天赋,以后金家谁还愿意众星捧月一般惯着他? “老祖,我……知错了。” 金平威点了点头,把抱着的小侍女放了下来,让其离开。 见金平威似乎是真的认识到自己错了。金丰没有一味苛责,而是又和蔼道:“不过……你既然也是被外人欺负了!老夫就会替你讨个公道!不过你得答应老夫,此件事情之后,你必须要修行!否则,我必逐你出金家!” “好!好!” 金平威答应了下来。 随后将自己在尤家遇到的事情说了出来。 他的言语之中自然是重点描述到了李月白和袁素梅是如何的美貌。尤其是他描述到了李月白。 金丰看得出来,自家这个太玄孙是又对女子动了心思。 不过只要是他金家能惹的起的,管她什么修为都会抓来给他太玄孙做媳妇! 可是听金平威描述着李月白的容貌,他倒是总觉得这个容貌的女子他似乎是见过的…… 但因为金平威没有描述出李月白的具体来历,他倒是也没往太仔细处去想。 反而是…… 这尤家怎么有炼气士盯上了他们? 一时之间,金丰想到了很多。 这件事情,他即便不为金平威出头,单为了尤家牵扯到的一些事情,他也会出头。 正当他这么想的时候。 却是看到金家上空,一位身着玄衣神灼卫服饰的男子从远处飞来悬停空中,随后开口道:“我奉总掌司之令传话!下月初一,你金家务必要到李公祠外!” 金丰认了出来,眼前的这人属于神灼卫三十六行令司之一。 他顿了顿客气拱手道:“这位大人,掌司大人这是……” “掌司大人要断你和尤家的官司!所以下月初一的时候,还请金丰老兄务必前去!此外,在此之前金的所有族人都最好不要出苍流城!” 那人说完便匆匆离去了。 一道旨意也从天上飘下落在了金丰手中。 金丰将旨意又看了一遍,脸色变得阴沉。 而离下月初一,还有十天。 他想不明白的是,那位总掌司怎么突然就对昔年的旧事感兴趣了。 不知是想到了什么他又把金平威叫到身边对着他道:“平威,你把遇到那两个女子的事情,仔细的再给老祖说上一遍!” …… 同样,尤家这边,也有行令司将李月白写成的旨意交给了尤家人,同样命令他们若无意外不得外出苍流城。 见到旨意,尤泽兰苦了半辈子的脸上少见的露出了一丝喜色。 一群尤家人则是不明所以,尤泽兰则是开口把事情的缘由讲了出来。 听到这位祖奶奶竟然开口说话,尤家人都显得十分震惊!但更为震惊的是尤泽兰嘴中讲出的往事——他们尤家的老祖很有可能是含冤而死! 好在现在那位神灼卫的总掌司将为他们老祖申冤,重新审理清楚当年的事情! 可令人意外的是…… 尤家人的脸上,大部分人都没有什么喜色。 尤世镜苦着一张脸看向尤泽兰道:“祖奶奶,我想着你要不去向掌司大人说一声,我们把官司撤了?” 他声音说的越来越小,生怕是惹的这位祖奶奶不开心。 尤泽兰也大为不解,那位总掌司肯为他们尤家出头,这本身就是一件好事!为何尤家这些人还要愁眉苦脸的? 尤泽兰反问道:“怎么?你们是怕那位总掌司大人做事不公允?” 尤世镜摇头。 他身边一众尤家人也摇头。 他们倒不是质疑那位总掌司大人。 而是尤家人这些年是骨子里的谦卑惯了。尤世博此时开口道:“祖奶奶,好事是好事……就是万一你想过没有。那位总掌司调查了一番,最后结果还就是我们看到的这样的结果……我尤家,尤家岂不是在这世上更无立足之地?以后更是要世世代代背负叛徒后代的名声。” 在尤世镜看来。 到了如今虽然世人对他们尤家还是偏见多一些,但比起几十年前已经好上很多了。 此时,把尤家这一旧事再提,最后申冤不成,倒是让这件事传播更加广泛,他们尤家岂不是要背着这些坏名声,往后祖祖辈辈都没法翻身? 其实,这不是尤世镜一个人的想法,而是大部分人的想法。 自尤世镜开口后,几个尤家小辈也是跪在尤泽兰面前道: “祖奶奶,您你说话了我们尤家上下都高兴!只是这官司要不撤了吧!万一申冤不成……我们尤家如何活啊?” “祖奶奶,我家那三小子是您看着长大的!这眼瞅着就要说亲了,要是此时我们尤家名声更坏了,谁还愿意把闺女嫁给我们尤家啊!” “祖奶奶,要不您老人家就去找掌司大人说说!” 一群尤家人说着跪在了尤泽兰的面前。 尤泽兰看着这一幕,一时之间心中五味杂陈。 当初,她坏了自己修行道行没心软过!后来坏了自己嗓子,也不觉影响了自己生活。 直至…… 这几十年来,她就这么苟延残喘的自己一个人握着秘密活着也不觉有什么。 但不知为何,她看着自己这一地跪向她的族人,她却说不出的辛酸和难过! 几十年的时间而已! 曾经那个在青州北地傲气刚毅的尤家!在经受了几十年的风雨洗礼后,后辈们已然一个个被磨平了棱角失去了傲气,曾经挺的板正的腰板,如今一个个都弯了下来,对谁都是一副谦卑姿态。 这样的尤家,即便申冤成功,能为当年的事情翻案!金家人还是当年的金家人吗? 想到这里,尤泽兰不禁老泪纵横,总觉得这些年的坚持不过是一厢情愿…… 她失了最好年华,忍辱杀死无辜族人苟活…… 一切的一切都是错付东流罢了! 第789章 此阵可辨别真伪(上) 十天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来到了七月初一这天。 由于一早之前神灼卫将李月白要审理尤家老祖旧案的事情已然散布了出去。 这天…… 在李公祠外已是人满为患。也就在过去的十天时间里,李公祠正殿之外已然搭建设立出来一块空旷广场,上面摆上案堂,设立好了审案的公堂。 诸多人就围在这广场附近准备看个热闹。 约莫辰时左右,一身玄衣,头戴玉冠李月白在广场上现出了身影。这个面容的她,因为有着玉冠束缚头发,她身上那股子盛气凌人的气质收敛了许多。 诸多人也是第一次见识到了传说之中的那位李掌司。 就和传闻中一样这位李掌司生得唇红齿白、面容精致,果然是国色天香的般的美人。乍一看,她似乎就是个年纪不怎么大的姑娘。 可她那双丹凤眼又显得深邃沉稳,待她落座之后已然透出一股威严,让人不敢与之直视。 除她落座在正位之外,她身边两侧自然也设有其他的位置,随后一些个神灼卫中的少司或是行令司,又或是苍流城中一些个大能炼气士也入座了上去。 李月白身边,一左一右已然换上神灼卫服饰的袁素梅和另外一位剑侍立在她身边,二人浑身显露杀意,让广场上多了些许肃穆。 使得喧嚣的众人逐渐都静了下来。 这个时候,待众人静下之后,袁素梅走上前去将尤泽要为自家老祖申冤的来龙去脉在广场上讲了一遍。 她说这些的时候,声音在修为加持下如雷响起,轰隆在广场上空响起,震得在场的人耳膜一阵发麻! 这就使得前来围观的人中,那些个普通人对于这次审案又多了些敬畏…… 不再以着是闹市上看热闹的心思。 “尤家尤泽兰何在?” 广场案牍正位上李月白发话。 尤泽兰则颤颤巍巍走到了李月白等一众人的面前。 其实对于尤泽兰来说,她年纪大了多少是该让后辈子孙搀扶一下走上来的。 可奇怪的是…… 那些个尤家子孙只是就那么盯着尤泽兰步履蹒跚的走上来,也没有一个出来搀扶她一下。 这边尤泽兰走到李月白面前,似乎已然是显得极为不易,她回头看了一眼自家那些子弟,见他们畏畏缩缩,心中不免越发失望。 即便这官司打赢又如何? 如今的尤家儿郎已然不再是以前的尤家儿郎,他们怕事,他们谦卑,他们对谁都是一副笑嘻嘻的姿态…… 即便翻了案,他们骨子里还是有着低人一等的谦卑。 “还请掌司大人为我尤家老祖申冤!”尤泽兰说着对着李月白跪了下来。 一边说着自己要申冤的诉求,以及说着尤家的过往…… 李月白念在她年纪大了,隔空手一指,把她托了起来。 待尤泽兰说完之后。 广场周围人群已然悄悄起了议论声: “这老婆子说的是真是假!是不是这老婆子单方面作妖呢?” “有可能,尤家这些年背了这么多的坏名声,说不得是要给自己洗名声。” 听闻这些话,尤家的人都纷纷低下了头。 广场上也有另外一些人道: “看这老妇人说的好像不像作假。难道说尤家老祖真有什冤屈?” “不然不至于告到掌司大人这里吧?” “有些道理。” 广场上的人言全部落在了李月白耳中,但她并不为这些言语所动,对于尤泽兰所说,她也没有立刻给予什么回答。 李月白又道:“金家人何在?对于尤泽兰所说,你们有什么看法?” 她话音刚落。 几个金家人走了出来,先是对着李月白恭敬行了一礼,随后其中一个金家人道:“掌司大人,尤家要为他们老祖翻案,这关我们金家什么事?” “可是按照尤泽兰所说,尤家老祖身死和你们金家大劫战死的老祖金混有关!还有便是,尤泽兰曾经修为还在的时候,感受到过他们老祖的气息。并且这股气息就出自金家……只是当时你们金家宣称在镇压邪祟,可有此事?” 李月白说道。 那金家人闻言道:“是有这么一回事。当时我族另外一位老祖金丰要镇压大劫后作乱的邪祟!” “但按照尤泽兰的意思,你们镇压的不是邪祟,而是那位尤家老祖。”李月白没有着急发表任何观点,只是把尤泽兰的话说了出来。 此话一出,金家这几人面色微微有了些变化。 似乎是被人这么诬陷自家老祖,他们显得有些不悦! “胡说……掌司大人!这老婆子我看她就是个普通人!她就是个普通人,怎么可能又感受到了他们老祖的气息!简直一派胡言!” 金家人中有人道。 李月白回道:“她现在是普通人不假,但是我查探过她的身体,曾经的她真的是炼气士。” 此话一出,尤家人闻言都是一愣。 此前,他们都以为这不过是他们祖奶奶尤泽兰骗他们的,不曾想这竟然是真的! 他们的这位祖奶奶过去还真的是炼气士! 金家人闻言倒是也不慌继续道:“掌司大人!即便尤泽兰过去是炼气士,可她说感受到了尤家老祖的气息,这不过是一面之词!有什么证据可言?” 说出此话的同时,他看向了尤泽兰笑眯眯道:“或者你有什么证据证明你说的是真的?” 这次尤泽兰没有说话,李月白却道:“的确没有直接证据证明尤泽兰说的是真的。包括一切的一切都只是她的猜测。” “就是嘛掌司大人,没有证这老婆子在这儿说什么呢?” 金家人笑了,似乎李月白是顺着他们在说话。 可随后李月白话锋一转道:“可这几天我却是查到了另外一件事情需要你们金家给个解释。” “什么解释?” 金家人看向李月白,有些拿不准这位大人物的心思。 “既然心中没鬼!为何这些年你们为何要打压尤家呢?” 李月白又问。 金家人则道:“掌司大人,这你可冤枉我们了!谁都知道他们尤家名声差!所以打压尤家的可不是只有我们金家!” “可你们金家打压最狠,这是为什么呢?” 李月白问道。 这话一出,几个金家人都有些答不上来了。 一时之间想不出什么好的回答,几个金家人干脆就选择不回答。 李月白则有问:“还有件事,我需要问你们老祖。” 她话一出,金家这里金家老祖金丰也就坐不住了走了出来。 李月白看着他继续道:“金丰。我这几天调查过呢。大劫之前,你虽修为不低,但也只是甲金修为。可大劫之后,你修为却直接越过玉司,精进到了浩然……” “有人修为停顿多年。一招顿悟接连修为精进可以理解!可是,你在修为大涨之后,反而却受了重伤!也就是那段时间你对外宣称要镇压邪祟。我在想这是不是有些太巧了?” 李月白说着看向了金丰。 一直都很镇定的金丰,闻言此话眼神有了变化。他对视上了李月白的眼神,想要看看这个女人到底在想什么。 但是…… 这个女人眼眸深邃。金丰就好像是看到了一片星空,似乎什么都看到了。但什么都看不透! 思索片刻他道:“回掌司大人!就像世人知道的……我与我兄金混乃是亲兄弟,他更是我兄长。他在大劫时受了重伤后,没有立刻死去,当时我就在他面前,他死前指点了我一把,因此我修为有了进步。至于我受重伤,那的确是镇压邪祟时受的重伤,至今我都没法恢复伤势!” 眼下他已然打定主意,不管李月白怎么说,说的再好,再怎么接近真相…… 没有实质性的证据,那就是猜测。 猜测又能证明什么呢? 且案子进展到这里,由于没有实质性证据,似乎也没法继续进展。 尤泽兰对于这个结果似乎也没太大意外。 她脸上显得平静。 因为对她来说,无论结果如何都换不回尤家儿郎们的气血! 倒是尤家人面色一个个显得更为难堪…… 不过就在这个时候,李月白身边袁素梅开口道:“由于这个案子过去了几十年,许多证据也没法考证……所以掌司大人也预料到了这案子并不好查!但掌司大人未必就没有其他办法查出案子……” 说到这里她顿了顿继续道:“不知诸位对于禁制了解多少。尤其是有关公孙家的造物禁制之法?” 她话中所说,普通人可能不了解,但在场的炼气士经她这么一提,自然就知道这公孙禁制之法是什么了。 那还是这次大劫之前,被神灼卫给灭了的一个炼气世家…… 那个炼气世家隐没于幽州北海上的小岛,暗地里却是和过去的天井下世界的一尊神明有所勾结。 并且…… 那一战之后,公孙家虽然灭了。可公孙家的禁制之法也为众人所熟知了。 据说,他们的禁制可以造出活物! 可这和今天的案子有什么关系? 这个时候,袁素梅继续道:“掌司大人近来用禁制之法造出了一座阵法。此阵法可印在巴掌大的玉石上面……它有一个作用,可用来辨明人说话的真假!” 此话一出,全场哗然。 可以辨明人说话真假的阵法? 众人多少有些将信将疑。 不过大部分人觉得,这要是这位李掌司所造成出阵法,可能就还是真的。 但事实上…… 李月白清楚,世上根本没有什么可以辨明真假的阵法。 即便真能看清人心中所想,那大概也要要求一个人的神识修到登峰造极的程度。且差不多就是要一个人修成真正的“真”! 不过阵法虽然是假的…… 但用假的阵法却是可以让人说出真话。 至于如何让一个人肯说出真话,这就要看这假的阵法如何去用了! 果然,在袁素梅介绍完了这阵法之后。 金丰也是变了些许脸色,有些将信将疑。他已然是修到浩然镜的炼气士,不过因为别人说什么就信什么。 可这是出自那个叫李月白女人的手笔…… 这就有些说不准了。 此刻,李月白起身,单手一翻一块翡翠白玉出现在她手中,随后她一步跨出,下一刻瞬间出现在了金家几人面前。 随后她把玉拿到了一位金家子弟面前道:“你说真话,这玉不会发生变化,你要说假话……这玉就会变为红色。” 接着她脸上露出一丝笑意意味深长看向这名弟子道:“那你接下来是要准备说真话还是假话?想明白了说。” 她这个问题看似问的随意,实际问的很刁钻。 因为明眼人已然看了出来,他们这些金家人多少是有些问题的。所以话语里肯定是有些不符合事实的言语。哪怕不用这玉去判断。 这就让这位金家子弟很为难了。 “这……这……这……” 这名金家子弟显得有些慌乱了。 以前他们来这里之前的几天时间里,自然是被老祖交代好的。 虽然他们也不清楚昔年金家发生了什么,但老祖怎么让他们说,他们也只能照做。 且这些话多少自然和事实有些偏差。 但想了想,他还是准备按照老祖说的做! 于是他道:“我……我会说实话!” 可同样…… 他脸上的神色简直慌乱到了极点。 于是李月白手中的玉变为了红色。 “在这里说假话……事后真相查明!一定会付出代价!你想清楚了说?”李月白再一次开口。 在李月白的注视下,金家这名子弟只觉得自己心脏“扑通扑通”跳的厉害! 他看到了,那玉变红了! 而他也的确说了假话! 看来,这位李掌司造出的阵法真的能辨别真假! 同一时间,金丰苍老脸上的神色变得难看…… 这倒不是说,他真也就信了李月白造出的这个阵法可辨别话语真假! 而是自己金家的后辈蠢货们真的就相信了这个阵法! 那么接下来,这些个蠢货会真正变得被动,直至把一些不该说的说什么! 随后李月白又问出了一个问题:“来之前你们老祖是不是给你们交代了什么?想清楚了说!说实话!” 第790章 此阵可辨别真伪(下) “来之前你们老祖是不是给你们交代了什么?想清楚了说!说实话!” 随着李月白这么一问之后。 连续两个问题李月白问的都很刁钻。最为关键的是金家子弟已然相信了,李月白手中的玉真的能辨别言语真假。 对于被质问的那名金家子弟来说,他此时的心情也很复杂。他不知道接下来到底该怎样回答。 按照老祖吩咐的说吧…… 那就是让他说假话! 那么李月白手中的那块玉就会变为红色。 可要是说实话…… 他很为难。 他抬起头看了一眼面前的李月白,对上面前女子的视线之后,他就心里越发显得没有底。 最终,他含含糊糊道:“老祖是给我在昨晚交代了……但是……但是也只是交代了一些无关的小事。” 不过就在他这么说完之后,李月白手中的玉已然变为了红色。 李月白看了他一眼,冷笑一声道:“在我这里说假话……” 她说话的同时,眼中显露些许杀意。到了如今李月白这个修为,她显露出的杀意不要说是面前这个金家子弟,就是一般的玉司炼气士也会心中生出恐惧。 这般惊吓之下。 这名金家子弟道:“昨天晚上老祖说了,今天无论掌司大人您问我们金家子弟什么……都要我们见机行事的回答。尤其是涉及尤家的事情。” 他说出此话像是用尽了个全身力气,低下头更是不敢去看金家老祖金丰的眼神。 事实上,金丰在看向他的时候,有那么一瞬间眼中闪过一抹浓厚杀意!原因无他,这个金家子弟已然坏了他的大事和布局! 且随着这名金家子弟话出口之后,广场附近议论声更加明显: “不对啊!我以为这次是没金家什么事情。可是,金家老祖为何要叮嘱金家子弟见机行事说话呢?” “很明显,心中有鬼呗!” “哦!这么看来,尤家老祖还真的有可能被冤枉了!” 众人议论着,一众金家人脸上的神情都无法再保持镇定。金丰或许还算镇定,可一言不发的他心情未必会好到哪儿去。 虽然目前为止,李月白依旧没有找到什么实质性证据,证明当年尤家老祖是被他们金家人所害。 可金家这边…… 却已然有人松了口。这就好比有人在他们金家人的心理防御线上开了一道口子。接下来,这道口子会被越凿越大。 李月白把视线又转向了金丰开口道:“金丰,你为什么要叮嘱金家人在有关尤家的事情上,要见机行事的说话……这是……为什么呢?” 金丰则半天没有回话。 李月白继续道:“你不说,那我可以再问问其他人。我不相信,你们金家人都是这么不愿意说话。” 其实对于金家人来说,此时他们不说话反而会好一些。 可问题是,他们越不说话就会越发显得他们心中有鬼!也就越发会被人给怀疑! 广场上,金丰这次带来了一共十一名金家子弟,都算是金丰看来他族子弟中左右逢源、处事不惊之人。 可现在这十来个人已然被李月白给搅的心理防线开始崩溃…… 李月白看向这十一人:“现在开始你们最好是能讲点什么有用的东西出来。否则……今日开始我会进一步对你们金家进行彻查!若是等我查清楚当年的事情,今日不愿意讲话之人当以重罪处理!到时你们想死我也不一定让你们死!” “相反,你们要是愿意讲出来,说不得我会赦免你们的罪。” 此话一出,十一个人心中心思各异。 有人张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可最终什么都没有说。 可最终,十一人中还是有一人道:“我说。我们金家所修行的炼气法,一部分其实参考了尤家的炼气法。” 话音刚落。 立刻在场上引起了轩然大波。 金家的人为何会修行尤家的炼气法?这短短的一句话所蕴含的信息已然值得人深思。 且让人意外的是,说这话的是金家人最宠的那位金平威。 在外人眼里,这位金家被金家人给予厚望的后辈,实际上是个不折不扣的纨绔子弟,他空有好的修行天赋,却把心思放在了玩乐和享受上面。 似乎他能说出这样的话,也符合他一个纨绔子弟、做事不经大脑的形象。 但众人又哪里知道,他们对金平威的认知又是片面的…… 在金家人眼里,金平威这个后辈虽然是纨绔子弟,可大多时候这小子都聪明的很。虽然好色,但他也很少会给家族惹来什么大麻烦。 算得上是个精明人。 可是,这样一个被他们给予厚望的后辈,今日却转眼把金家人就给出卖了! 这小子他到底在想什么? 纵然平日里,金家人对他都宠的很!此时也不免有些怒了! “混账东西!你在说什么?”有金家长辈瞪眼看向他。 金平威则是无所谓的耸了耸肩,随后脸上生出一丝苦笑,他先是看了看面前的李月白,随后又意味深长看了一眼金家老祖金丰道:“我说的是实话……对吧……老祖?” 他看向面前的老祖,眼神中多了一些复杂。 对他来说,这几日发生的事情实在是有些太突然了。 他如何都想不到的是,自己几日前惦记上的女人会是神灼卫的总掌司!好在自己当时是留了个心眼没有真的去过分惹这个女人! 即便后来被刘青雄给鼓动他找了自家老祖去闹……但也只是给老祖说明,让老祖试试这女人的背景,要是惹不过就算了!他还犯不着为了女人,把自家家族也给搭上。 他是纨绔不假……喜欢美色,做事混账!但他不是蠢货。 他明白一个道理。只要家族尚且在和鼎盛,他就可以继续是个纨绔。然后他再玩上几年,就认真开始修行。 本来这就是他既定好的以后生活。 可事情…… 来的就是这么突然! 说不得今日之后,他金家就要覆灭了!他纨绔子弟的生活也将结束。他是混蛋,但也热爱自己这个金家,也以自己是金家人为荣! 可…… 他终究只是个混蛋吗? 想到这里,金平威也说不上自己到底是个怎样的心情,他看向老祖金丰,多少觉得老祖骂他两句他会舒服上那么一些。 可出人意料的,金丰自始至终没有说话。 他也没有生气,似乎只是认命叹了口气。 似乎,即便他们金家人可以继续沉默,但真相总会被这位李掌司给挖掘起来。也许真到了那个时候,他金家的下场会更惨。 又或者……金家和尤家的事今日即便金平威不说,其他金家子弟也会讲出来。 但其他子弟讲出来,效果未必会有金平威好!想到这里,金丰看向金平威露出了一个赞许的目光,心中想道:“你这小子不听话了那么多回!这次倒是难得听了一次……” 可以说,金平威刚才讲话是被他用神识传言后授意的。 原因很简单。 其一,他们金家人当然可以继续沉默不说,但越不说就越会说明心中有鬼! 其二,在场的十一名金家子弟已然被李月白给搅扰的心理防线有所松动。就算金平威不说,其他人也会在以后找李月白私下说出来。 这不如就让金平威说出来,就当是大义灭亲,至少还能落个好下场。 再者金平威修行天赋不低,以后他要肯修行,他金家未必没有活路…… “以前的事,就由老朽来说吧。” 出人意料的,金丰再次开口语出惊人。 谁都没有想到他会这么说。 就连李月白都有些意外。在她的预想之中她其实也没想着就指着今日就把这昔年的事情给查个清楚。毕竟真没什么证据。 但她可以给金家人埋下一颗怀疑的种子。 用不了多长时间,这颗种子就会发挥它的作用。 昔年的事情也总会被慢慢查清。 金丰似乎知道李月白在想什么,他笑了笑道:“掌司大人倒是好手段……我想即便今日之后,这案子没有定论。我金家也会过的鸡犬不宁吧?” “所以当年的事情就由我来讲吧。我这一身修为,实际上是继承尤家那位老祖的!” 此话一出,全场哗然。 金丰则讲起了当年大劫时的事情。 昔年大劫,金家另外一位老祖金混,也就是金丰的兄长,在大劫之时并没有战死。 实际上,金混和尤家老祖尤琦在大劫之后都受了重伤,并且在金家养伤。 只是当时…… 金混却动了一些别的心思。大劫一战后,他在大劫中获得了一门来自天井下世界的邪功!这种邪功可以将一个人的修为嫁接在另外一个人的身上。 金家混想着,自己这伤养好之后不出意外自然是能突破玉司,成为浩然炼气士。可自己的弟弟金丰却是多年都困在甲金不得寸进…… 不如就把尤琦的修为嫁接到金丰身上? 事情若成,他金家就是一门两名甲金炼气士! 金混这么想了之后,就付出了行动。只是让他没有想到的是,尤琦虽然受了重伤,可表现出的战力却不低。 最后,嫁接虽然成功了。 但金混却是直接被尤琦给杀死,金丰在这个嫁接过程中也是受了重伤!直到今日,他都没有完全痊愈…… 再后来,就如世人所知的那样,金家隐没了一切。对外说是金混战死在了大劫。而尤琦倒戈成了叛徒! 金丰说到这里又道:“其实当年要我说兄长还是太急了……” “你是觉得你兄长当年做的不对?” 李月白又问。 金丰却摇头道:“不是,就是字面意思!兄长但凡有点耐心!大可以他养伤的同时,在尤琦养伤的药里做点手脚!也许事情会做到更稳妥!” 他这么说着。 广场上,众人听着却都是由衷生出一种愤怒! 对于尤家人来说,当听到昔年事情由金丰亲自说出后,他们心情显得复杂。 他们未曾想过,他们的老祖真的是含冤而死! 更多人第一时间倒不是对金家感到愤怒,而是由衷觉得委屈!这些年,他们处处被人低人一等针对……实在过的太苦了。 尤泽兰看着这些尤家子弟则许久没有说话。 可以说,因为她的坚持,昔年的老祖的冤屈才得以昭雪…… 可同样,她这些坚持又有什么意义呢? 在她看来,她想要的其实不止是老祖的冤屈可以昭雪!她更想要复兴尤家!可尤家的人似乎已然这些年被磨去了一切的棱角。 老祖的冤屈被昭雪,他们第一时间不是对金家展现愤怒,也没表现出要复兴尤家的意思,只是对于现状感到安逸,为以后不必低人一等而高兴。 他们…… 似乎这样就满足了! 尤泽兰说不上是对他们要求太高了,而是这些年坚持的太累了。 这一刻,她默默的转身走入了人群。 而人群都在议论金家和尤家的事情。 她继续走着,直到觉得越发累了就随便找了个旮旯拐角的地方靠了上去,然后闭上了眼睛。 人群依旧在喧嚣。 她却已然不想再去听了。 …… 金平威再次看向了老祖,眼神中包含着愧疚,虽然是老祖让他那么说的!但他还是感到愧疚。 所谓的大义灭亲…… 他真不觉得怎么样,远不如看戏时别人演的那么简单。 “做到不错。你小子……总算听了老祖我的一回话!以后啊,寻个好师父好好修行炼气!不要再耽搁自己这一身好天赋了!” 他耳边,再次响起了金丰传音过来的声音。 广场上,金丰看向李月白道:“不劳烦掌司大人动手了!我自己来!只是当年我放过了尤家普通人未杀……今日可否……” 他的意思很明了,想请求李月白放过金家那些未曾修行过的人。其中就包括金平威! 再者金平威之前的举动算是大义灭亲,李月白也说过会对他从轻发落。 李月白思索少许道:“这个你不该问我,而是该问尤家人……” 她还未完,又听到人群里有人嚎啕大哭道:“祖奶奶!祖奶奶……” 第791章 悠悠十五载 尤泽兰去世了。 死在人群中无人在意的角落。尤家人对于这位祖奶奶还是很尊敬的。发现她就这么死在人群之中,自是一个个都伤心的很。 乃至于关于金家后续是个怎样的处理结果,他们也无心关注…… 陆陆续续,尤家人离开了。或许对于他们来说,以后不必再过低人一等的生活,就已经很满足了。 金平威也没有去关注尤家人的动向。金家老祖死了,这便意味着金家已然倒了。他没有言语,只是静静看向李月白,等待着这位掌司大人给他最后的宣判。 李月白也看向了这位曾经的纨绔子弟…… 随后她收回视线,看向在场的金家人道:“既始作俑者金丰虽死!但金家参与杀死尤家老祖之人……和知道内情之人,也要追究责任!此外,金家除金平威外,其他人百年内都不得炼气修行!” 李月白说道。 她做出这个决定,自然是综合考量过的。 首先,金家的人虽然可恨!可实际上对于尤家的事情,她相信相当一部分人都是不知情的,若是直接判让金家炼气士们都死,再让金家普通人以后都不能修行…… 这个处罚显然多少是有些过了。 再者如何给金家人处罚,她也说了,这要看尤家人的意愿! 可惜…… 尤家人对此倒是不太关心。 直接就走了。 所以综合考虑之下,李月白便做出了这样一个决定。 至此,尤家和金家的事情算是告一段落。李月白在广场上隐去了身形,广场上看热闹的众人也便渐渐散去。 金平威依旧驻足在广场上。 他知道,这算是那位掌司大人放过他了。 只是…… 从今天开始,他大概是再无可能待在金家了。 果然,金家的人看向他一个个都没了好脸色!好像金家老祖的死和他脱不了关系。他张张嘴想要解释是老祖让他那么做的。 可是…… 老祖已然死去,谁又信他呢? “金平威!今天开始!你便不是我金家人了!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以后……和我金家人无关!” “你走吧!以后金家的事情也和你无关了……” 几位金家的长辈对着金平威说道。 也有位金家长辈,走到了金平威身边看了他许久,似乎是有话要说。金平威看着面前这位长辈,也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但终究什么都没说出来。 面前的这位长辈按辈分来说,是金平威的三叔公,平日里也就是这位三叔公对他最好。 “平威……以后你好自为之吧。” 这位三叔公说着,拍了拍他的肩膀便离开了。 显然,他也对他失望了。 这一天之后,以着某种方式,金平威被金家给扫地出门。跟着一同扫地出门的,还有他的亲生父母。 其实关于自己的亲生父母,过去的时候……金平威也没怎么见过。只是自己一生下来,就被抱走养在了金家老祖身边,对于自己的父母反而是没什么印象。 倒是隐约之间,他记得自己小的时候自己的父母前来看过自己一两次。 也因为他这个儿子,他的父母自是也在金家地位大涨…… 后来他听说,自己这对父母又给他生了个弟弟,只和他相差三岁。只是他那个弟弟就没什么修行天赋了。但金平威听说,他那个弟弟架子倒是比他还要大! 在金家之中也是出了名的纨绔子弟。 如果说他金平威的纨绔有时候是带着那么些玩世不恭……那么他那个弟弟就是纯坏了!仗着他的名头是真的害死过不少人。 眼下,他们一家子被扫地出门,他那对父母倒是没什么怨恨金平威的。 在他们看来,自己的儿子嘛……或好或坏那都是自己儿子!倒是自己那个弟弟,虽然一言不发,但他看得出来自己这个弟弟对自己是怨气颇大的。 不过对此…… 金平威也得一阵可笑。他过去飞黄腾达的时候,这个弟弟跟着沾了他的光,一年到头也不见得来看他一次,倒是现在跟着自己落难了,他倒是先有怨气了。 若是换了往常,金平威觉得以着自己的性格,高低上去得给自己这个不成器的弟弟那么几巴掌! 现在…… 他或许是经历了金家大变,他身上的纨绔姿态自然就跟着收敛了一些。 他自然也就不想跟这个弟弟一般计较了。 而一大家子人被扫地出门,几个人又都没来得及吃上一些东西。眼下,几个人不免有些饿了。 “要不我们先吃点什么?你说呢,爹!娘?”金平威略微生硬的开口看向面前的中年男人和女人。 后两者听到金平威这么叫他们,也是一愣。 对他们来说,这声爹娘可是许久未从他口中听到了。倒不是金平威不认他们,而是平日里,他们很少有机会见到金平威。 对于金平威这么叫他们…… 他们自然也是开心的。 只是觉得让他们荒唐的是,却是他们落魄之后从儿子口中听到这句话。 老夫妇两个点了点头说了声好。可随后几个人摸遍全身,也只从身上摸出了一文钱。 且这一文钱,还是因为金平威的爹喜欢收集一些古币,所以随身带在身上。抛开这些……他们这一家人平日里都是带着仆人出行,钱自然都有仆人带着,要买什么东西都是仆人付钱。 到了最后,四个人也只买了一个包子,最后分为了四份。 就这样,四个人游荡在苍流城外过完了他们的第一天。 可其实…… 有时候饿饿肚子有或许真的不算什么。关键是,这一天苍流城下了雨。这场雨算不上大。可一下就是下了好几天。 金平威几人就这么随便找了个墙角躲雨…… 结果便是金平威的爹娘淋雨后接连都生了病! 虽然以为和这对爹娘没这么谋面…… 但看着这对老两口就这么病着,金平威心中也不是滋味,于是便打算去找药铺抓点药。 可惜,以前的药铺认他身份!现在药铺是只认钱!无奈,金平威便想着去赚点钱! 只是由于没什么一技之长,金平威就这么在街道上闲逛了好几天。也没有人肯留他做事! 许多人一听闻他是金家的金平威更是把他直接赶了出去! 所以,一连几天几乎是没有吃过一顿饱饭。 往常的他都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认他是金家的未来族长!可现在……谁认他呢? 往常那些朋友见他更是装作不认识。 这期间,他有心想要去找以前和他关系好的刘青雄帮忙,可惜,这位玉司炼气士高高在上直接将他拒在门外。 反倒是几天他奔波下来,他父母的病没有治好…… 他自己反倒也病了。 终于,又一天之后。 在苍流城东南墙角的一个位置,他的父母由于几天没有进食,又加上生病自然是在半梦半醒之间死了。 两个人身死…… 金平威显得有些不知所措。而这个时候,他那个弟弟也是跑的无影无踪。 他有心想要拉着自己父母的尸体,去给他们到城外立个坟地!可却悲催的发现,自己不说是背着这两个人,就是现在想要走上几乎都变得艰难…… 似乎。 自己开始离死亡有些变得越来越近了。 “老祖啊……你为什么要让我那么干呢?”金平威有些后悔先前在广场那么说了。 也许,自己就该继续他纨绔的性格,不该那个时候听老祖说的话。 但或许…… 他真那么做了,自己大概率也是会被禁足在金家,永远不能出门,甚至不能修行! 金平威似乎也就此认命躺在墙角不再挣扎,他缓缓闭上眼睛开始回想自己这过去的一生,似乎是真的做了不少混账事。 其中就包括娶了尤家家主尤世镜的女儿尤兰。 娶尤兰只是因为他某次去尤家的时候,觉得那小丫头长的好看,脸蛋软软的,一捏她就会哭……非常有意思 随后他便回去磨着族中的长辈,允许他娶了尤兰。 最后,金家人同意,他依旧娶了尤兰,并且是以正妻的待遇娶的她。 可婚后…… 他却混蛋的很,有事没事就欺负她,私下里他依旧在外面拈花惹草。 想到这里,想起尤兰他嘴角起了一丝苦笑道:“我这样的人……还是死了算了。” 正当他闭上眼睛的时候。 却是恍惚之间感觉到了有人向他走了过来,似乎是尤兰。 他想抬起眼努力想要看一看,但此刻的他眼皮就好像灌注了铁水一样重的厉害,他怎么都睁不开。 恍惚间他又听到: “兰儿!这种禽兽你还认什么?他是你什么夫君?就是狗屁!这些年他怎么对为父的,我不说了!可他又是怎么对你的?这样的家伙!就让他死了算了!” “可惜,他怎么说都是我夫君!都说,好女不侍二夫!他再怎么坏,我都他认他……” “你啊你!糊涂!糊涂!你信不信你他现在要是有把子力气,转身都能把你给卖了!” “那……我给他送了饭再走吧。” …… 而在不远处,已然隐没了身形的李月白和袁素梅在默默看着这一切。 袁素梅开口道:“掌司大人!您觉得这小子会浪子回头吗?” “浪子回头。” 李月白听罢没有立刻给予回答。 随后她道:“浪子回头什么的……我不清楚!不过有一件事情我看的明白!这小子倒是有个不错的娘子。” 就见金平威身边,正站着一个黄衣少女,正是尤世镜女儿尤世。 尤兰身边则是几个尤家人。 最终,那几个尤家人还是把金平威扶进了马车,带着他走了。 李月白这时又开口道:“金平威这小子吧,虽然是个不折不扣的纨绔子弟。但从他愿意听从自家老祖安排来看……这小子又不算太坏。” 到了目前,李月白自然看得出来,金平威在广场之上说出那番话,肯定是受了自家老祖金丰的意思。 且经历此件事情之后,金平威这小子要是真的浪子回头,加上他自身修行天赋……未来倒是也能在大劫之后出力! 反之,他要是还是棵坏苗!李月白会亲自废了他! …… 时光飞逝,悠悠之间又是十五年时间过去了。 十五年的时间,苍流城又扩建了一些。 规模已然能和旧乾时期的京城相比。此外,便是十五年的时间,李月白每日苏醒的时间又延长了一些。 现在,她差不多可以有六个时辰的时间可以活动。 但依旧是不能出苍流城。 十五年的时间,李月白虽然没有出过苍流城,但也时刻注意着外面世界的动向。 现在外面的天下已然在趋近平和,也几乎隔一段时间,李月白便能听到有关自己那位徒弟陈不留的消息。 相信,用不了多久,这个天下会再次趋向大同,从而和平。 但同样…… 这些年,李月白的眉宇之间对于未来有着更多担忧。 那便是这些年,在修行方面,几乎很少出过什么惊艳之辈。往来后辈的资质似乎都显得平庸。 即便是偶尔出那么一两个…… 可资质又都无法和早几十年前的炼气士们相比。 且这些年能成为炼气士的人也越来越少了! 明明如今的世道……各个宗门或是炼气世家已然向外大开门庭,炼气士只会越来越多! 可事实却是…… 炼气士越来越少! 这是有些不正常的。 李月白很想去世间走上一遭,看看如今的世界到底是怎么了。 总之,现在现有的现象,让她有一种不安感! 她迫切的想要恢复自己的形体,然后再次为下一次大劫去做准备。 她更是有一种预感。 也许…… 自己会死在下一次大劫之中,就像是曾经的莫老一样。这也是她收了陈不留为徒的一个原因之一。 那便是将来她即便出事了,也会有人继承她的遗志,继续她未完成的事情。 又过了一些时日。 轰隆! 天空上响起了一声巨大的声响,随后便是一颗巨大的行星挂在了天空上。无论是白天或是夜晚,它都会散发着红色的诡异光芒。 第792章 哀星 天上出现了一颗红色的行星。 这件事情是李月白有所察觉,一些大炼气士自然也是第一时间察觉了。其中丘夫子第一时间便飞升到了这颗行星附近去近距离观察了这颗行星…… 一番观察下来他发现,这颗行星并没有实体,更像是某个东西的投影。目前为止,这颗行星并没有给这片人间大地带来什么实质性的伤害。 随后,丘夫子便把他的所见所闻都告知了李月白。 后者听罢,思量许久道:“虽然目前看来这颗行星对我们这方世界没有太大影响,但这些年我们这方世界的炼气士数量减少,我不相信这和它没有关系。” “只是这东西只是个虚影,我们找不到它的本体也就没办法消除它。” 丘夫子脸上出现一抹担忧。 顿了顿他又道:“对于这颗行星的出现,世人倒是对其没什么看法。人间的老百姓还以为,这颗行星是我们这些大炼气士弄出来的!称为哀星……说是预示着这乱了数几十年年的世道即将要结束了。” “是吗?” 李月白听罢笑着摇了摇头。 她倒是觉得世间的老百姓普通人这样想,倒并不见得是坏事。 “但这颗哀星不管不行啊!就让它那么一直挂在天空上,潜移默化之间定会对我们这个世界的炼气士产生影响!” 李月白说着手中出现一抹妖异的火焰。 “这是燧火?” 丘夫子看着李月白手中的火焰说道。 但是顿了一下,丘夫子又觉得这火焰和燧火的气息,或者说燧火和以前有点儿不太一样。 李月白则解释道:“不知为何……这次苏醒之后……燧火也跟着发生了一些改变。似乎是燧火融合了我的一部分气息!现在的燧火更像是我的一部分分身……” 丘夫子听罢也是愣在了原地。 燧火沾染了李月白的气息,这事有好处也有坏处。 好处是,李月白完全恢复形体之后,到时候修为会更进一步!说不定直接突破到“真”! 但坏处是,若是以后李月白陨落…… 后人要想再动用燧火,但由于燧火沾染了李月白的气息,这就相当于无形之中给燧火上了一道锁!后人想要动用燧火,其修为不说要比的上李月白,起码也要相差不多! 只是…… 丘夫子转念一想,真要到了李月白陨落那一步,也许才是最坏的结果! 眼下,丘夫子看着李月白道:“丫头,你把燧火拿出来是要我去把那颗哀星给毁了吗?可是,要是你离了燧火,你现在……” “无妨,短时间我离开燧火还不至于形神俱灭!再者燧火虽然神奇,但也不至于能将哀星给直接毁了!不过将其隐藏,让其无法再发挥它的作用,这一点燧火还是可以做到的。” 李月白说道。 丘夫子闻言这才也放心,将燧火从李月白手里小心翼翼引了过来。 …… 再说说这苍流城外,这十五年间的天下局势变化。 十五年的时间内,原本世间有的四大诸侯势力到了现在只剩下两家。 一家是通州的周聚。 如今的他已然吞并了周围的幽州和云州,甚至一部分青州的位置也被他掌控在了手中,俨然已经割据了九州之地的北方。 别看周聚此人现在发达了,可说起过去,那可是悲催的很…… 他算是四十岁的年纪才发迹,待到后来才机缘巧合之下占据了通州。且此前,他几乎没有打过一个胜仗,几乎就是屡战屡败。哪怕后来占据了通州,可通州的地理位置又不算好,位居九州中央,可偏偏那时的通州四周都是被大小诸侯给占据了。 可以说,通州一旦被人发难,周聚只会腹背受敌。 但周聚却硬是从这样的环境里生存了下来,并且一步步将周围的势力给吞并。 这和他麾下出了一个陈不留的年轻将领有着很大关系。 周聚对陈不留也表现的推心置腹,力排众议将元帅之印交给了这位时年才十八岁的年轻人。 除开这点,周聚此人更是心系天下百姓,每吞并一处地方,必要先安抚百姓。 因为这两个原因…… 也才成就了如今的周娶,百姓眼中的仁王。 而与北方周聚相对应的,便是南方的涂家。其实说起涂家,如今他们还能生存在这乱世的棋盘上多少是有些意外的。 毕竟,十五年前众人就知道南方的涂家不过是一众南方士族推出来的傀儡,若是哪一天涂家得了天下,那么依旧是南方众世家的傀儡!若是有一天南方有了战乱,涂家又会被众世家推出去当替死鬼! 可以说,作为傀儡的涂家本来是没有机会走到今日这一步的…… 可谁叫世上的事情就是那么令人无法捉摸。涂家出了一个叫涂禅的年轻人。实际上他还就是一众南方世家推上去的傀儡。因为原本涂家的那个家主,对于众世家越发不满,于是某一天,这位涂家主在外游玩的时候,莫名其妙掉入到了水中,又莫名其妙被淹死了…… 再之后,涂禅就被推上了家主的位置。 那一年,他也才十三岁。 可又是谁都没有想到,就这么个十三岁的娃娃却是懂的忍辱负重,在此后步步为营一步步在众世家之间周旋,让众世家达到了一个微妙的平衡,相互制约,且又离不开他涂禅从中制衡做调停人。 就这样…… 世家在涂禅的制衡之下,反而让这些年南方免于战乱,慢慢发展了起来。 此外,涂禅一步步也在这十五年间发展出了自己的势力,到了如今隐隐压过了众世家一头! 可最近,涂禅却觉得这众世家的制衡,很有可能要失去平衡了。 原因在于,他原本立为嫡子的儿子死了。这或许并不是什么太大的事情。至少在涂禅看来是这样。这些年他将更多的精力都放在了制衡权力上,又或者是年少生活在尔虞我诈之中,他对于亲情就显得淡漠。 一个儿子而已…… 死了便死了!可以再推上来一个儿子立为嫡子。 可问题就在于,由于这么一个问题,众世家之中有人扯出了他涂家如今割据南方的正统问题。 但其实他明白,这不过是这些个南方世家又准备向他发难了! 毕竟原本的涂禅只是他们的傀儡,可现在俨然快要变成他们真正的主子! 也许,世家们要和他辩论的不是正统的问题,而是他涂家要认清自己的地位! 此刻他所设立的南方朝堂上,有朝臣开口道:“主上,如今大公子已然死去半年!这立嫡之事,还望主公早日决断!” 此话一出,马上有人道: “我看该立七公子为嫡!七公子天资聪慧!有大德之风!” “五公子更合适! 处事已然有主上如今的沉稳……” 至此,两党人马就此争执起来。 上座上,涂禅则是看着下面的朝臣一言不发。别看这些个朝臣争的面红耳赤,似乎真是在为立嫡一事,为他涂家的未来着想,但实际上是演戏给他看的。 别的不说,真要立嫡,他也只会立自己的三儿子。 这倒不是说五儿子和七儿子不行。 而是这两个儿子尚且不足三岁,连话都说不出清楚,这些个朝臣却说他们一个有大德之风,一个做事稳重。 他们是如何看出来的? 这不摆明了睁眼说瞎话。 这边朝臣们吵的厉害似乎是要等涂禅发话,但后者却是一招以退为进迟迟不说话,只让两方人马吵的口干舌燥,他也没有开口的意思。 有朝臣看出来了,这位主子就是心里明白装糊涂,于是他干脆道:“主上,说到立嫡一事!有一言,老臣有话说……” 涂禅示意他说。 这朝臣道:“北方周聚,虽是一介布衣出身,原来不过是个砍柴的樵夫!但这些年吞并了云州后,从云州胡家夫子那里,得了前朝玉玺,几日前还去了苍流城李公祠祭拜,得了一句旧魏延续正统的预示。如此说来,周聚将来得位也是名正言顺!” 说到这里,他话锋一转:“可主上,涂家当年是怎么在南方发迹的呢?再者现在我们去苍流城李公祠请示,那位掌司大人认我们吗?” 他话里说着“我们”,但其实又是单指涂家如今得位不顺。 南方之地的大世家都知道,当年他们涂家的先祖,也就是涂禅的爷爷为了拉拢他们这些大世家,可是认了不少的“干爹”。最后,在这些个干爹的支持下,他才坐上了南方之主的位置。 这位朝臣话里话外的意思也很明显。 你涂家当然也可以去苍流城请示你们涂家的正统性,只是你把你们涂家的历史讲出来,外人又会如何看你们涂家呢? 另外的一层意思是,如今天下已然分为两朝,成南北对立之势。别看南北两朝势均力敌,但若是你涂禅没了我们这些世家的扶持,你涂家就等着被周聚所灭吧! 话到这里,涂禅却是一改先前的漠不关心,随后和颜悦色道:“那依爱卿的意思呢?” 见他有服软的意思,先前那人继续道:“所谓正统性无非其实也就是看一时而已!若是最终主上得了天下,相信李公祠也会认主上的正统性!” “只是要先得天下,主上还有一言我不知该不该讲?” “呵呵,爱卿请说。” 涂禅笑容不变,似乎已然服软。 那朝臣听了显得心满意足随后道:“这个……也简单!陛下身边现有一些小人总是爱给陛下进谗言!只要陛下把这些人换了,保陛下安危不说,得这天下也是易如反掌。” “都是什么人?” 涂禅摆出一副耐心求教姿态。 “左吾卫威武将军洪硕,司礼官李建,御工郎兵远……” 这朝臣一口气说出了十几个人的名字。 涂禅听罢,心中起了一丝杀意。 这十几人正都是他这些年培养起来的心腹,将他们给换了就相当于把权力交出去,重新做这些世家的傀儡。 其实若是稳住这些世家,他是可以适当做一些让步,把自己的人换掉一两个,然后再换上和面前这位朝臣敌对势力的人上来。 这样一来自己虽然有损失,但对方也不至于占到什么便宜。 可现在…… 面前这个老贼却要他把所有人都换了,他却是怒极反笑了起来:“王爱卿!你觉得我要是真把这些人都换了,你是不是就更好拿捏我了?” 下面,这朝臣道:“主上言重了!我们都是您的臣子,无论是谁……自然都是一心向你的了。” “呵呵!这些话就不必再说了!说句不好听的,要是真等到周聚的兵马打过来,我涂家灭了!你们以为把我涂家当了替死鬼,你们就相安无事了?” 涂禅冷笑道。 他可是知道周聚的作风的。或者说周聚是真的会为百姓着想,对于这些占着百姓地的大世家自然会严惩不贷…… 真到了周聚打过来南方那天。 这些个世家也会被涂禅所灭! 涂禅又道:“王爱卿,你们这些年偷偷摸摸占了百姓地,我都可以装作不知道!可是……你觉得真要是周聚打过来,他会放过你们?” 这朝臣依旧没有言语。 似乎是在他看来,周聚真打过来,他们打不了许诺周聚一些利益,他们这些世家依然还在。 反正铁打的世家,流水的皇帝。 管他谁做皇帝,他们世家都在! 最终,这场朝会自然是不欢而散了。 …… 北方,溪州以北的地界里,陈不留带着帅印,带了二十万兵马向着溪州地界压来。 十五年的时间过去,陈不留身上那股子沉稳气质越发显得明显。 明明是要去打仗,但陈不留却对此并不显得慌张,只是在即将踏上土地之前他对着周围将领道:“对于南方涂家你们怎么看?” 有人马上回道:“此人在南方风评不是很好。百姓们对他多有怨言!” 陈不留却摇头道:“都说南方的涂家昏庸无道,现任涂家家主涂禅昏庸无道,可是我观此人却说不得是个雄才大略之主!” 第793章 有心无力 北方周聚麾下的陈不留带了二十万兵马打来…… 消息自是第一时间传到了南方。当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在南方朝堂做太傅的王崇岳闻言却是笑了起来。 如今的南方朝堂中,他这个太傅位列三公之一,算的上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当然,他所代表的也就是南方的世家势力。一众人看他发笑,有人道:“王老太傅笑什么呢?你没听说吗?北方周聚的兵马要打过来了!带兵的是那陈不留!” 提起陈不留,在场之人对于此人自是都露出了忌惮。 这些年,他们可是时常能听到陈不留的大名!此人作战,不止勇武,统兵打仗指挥手下人更是极有章法。 也听说此人天生神力…… 曾经以一人之力冲入三百人的铁骑队伍中,硬生生把那一支铁骑队伍给冲散了! 此外,这人来自青州苍流城,据说他出城之时,更是有大能炼气士为他开道! 总之,这人就是一个活着的传奇人物!当年北地之时,陈不留攻打云州胡家父子时,往往他的队伍还不曾打过去,那里是人听说陈不留的大名后,守城之人就已然丢盔弃甲逃跑了。 虽说这些话传到南方有些夸张…… 但事实也真就没怎么夸张。 也若是这位陈不留打来,他们南朝之中谁人能这人的对手? 一想到这里,在场的宾客脸上的神色都不太好看,也就越发不理解王崇岳在想什么。 后者笑眯眯喝了一口茶后才道:“北方陈不留打来!我想该担心的不止是我们,还有我们的那位主上!” “王老,此话怎讲?” “退一万步讲!若是南方之地沦陷,我们为人臣子的转头拜周聚为王,我们依旧是臣子,最多就是比起之前过的不容易一些。可他涂禅呢?他涂家是什么下场?所以该急的是他涂禅!” 王崇岳对着在场之人直接说出了如今主上的名字。 关于说出涂禅的名字,王崇岳也没什么可怕的!他所代表的就是世家集团利益,这些年也一直和涂禅针锋相对惯了。几日前也是他和涂禅在朝堂上闹的不欢而散。 再者…… 他王崇岳是南方大世家出身,本身还是南方一代有名的大儒,朝中如今半数都是他的弟子,他又什么好怕涂禅的。 王崇岳继续道:“明日陈不留打下几座城池后,信不信涂禅就会先急!到时呢……他若是问谁可出战,你等沉默不语就是。” “等到再过几日,再沦陷几座城池,老夫再为涂禅推荐一位将领,解他的难处。” 他这么做,自然就是要敲打一下现在的那位主上涂禅。要知道曾经的他,不过只是个傀儡…… 时至今日因为世家们的疏忽才让他有了一些气焰。 故意不给涂禅出谋划策,也不让人去给他带兵,到时涂禅自然会急!到时他就知道这南方的朝堂是谁说了算了! 至于说是事后再安排人去带兵…… 王崇岳也没安什么好心。趁着这个机会,他自是要把自己的人安排上去替代涂禅的人,把兵权掌握回自己的手中。 听到他这么说,一些个宾客一改先前的愁容大笑道: “哈哈哈哈!王老高明!如此一来,自是让他那儿傀儡主上知道,这朝堂是谁说了算!” “王老高啊!” 王崇岳听着这话自然也十分受用。 还有一些宾客闻言却是怎么又都是无法和这些家伙共情起来。他们看来涂禅也好,王家代表是众世家也好,大伙都代表的是南方势力! 如今北方强敌来袭,他们却在这窝里斗! 可惜…… 这些个宾客他们也就是想想,什么都不敢说。他们惹不起王崇岳,也惹不起涂禅,说什么都是轻飘飘的没有重量,无人在意。 第二日。 南方朝堂上。 听着溪州之地接连三座城池在一日之内就被攻破,涂禅说不愁是假的。他自是也听过陈不留的大名,听说过这位白盔银甲“杀神”的威名。 却没想过,他这么生猛,一天就连破三城! 他沉思片刻开口道:“诸位爱卿!前方战事不利……连失三城。那陈不留固然勇猛,可我朝未必没有能人。谁可带兵?” 说着他看向了下方一众人。 王崇岳一伙人早早商量好,自是没有人准备开口。 即便一些个人想开口的,察觉到朝堂上半数以王崇岳代表的人都不说话,有人又畏惧王崇岳的威势,自是不敢说话了。 也只有属于涂禅培养出的臣子一一发话。 只是…… 这些个臣子大多都是文臣。 即便一些个文臣握着兵权,但过去是涂禅为了制衡世家的势力,便让这些文臣掌了兵权。 过去一些年,南方无战事,这些文臣握着兵权,镇守一方倒是也没什么。 可现在…… 就让这些个文臣带兵去和那位杀神陈不留对敌,能赢的概率实在渺茫。 反倒是王崇岳为代表的这些大世家,他们之中武臣不少。可动用这些个世家的武臣,这等于把兵权交出去没有什么区别! 涂禅也看出来了,王崇岳这些人不发话就是要准备敲打他一下。 或者,他这个主上肯低下头低声下气的去求他!或许只有这样,这些个人才会原因把手底下的武臣派给他。 “先退朝吧。” 涂禅没有再言,挥了挥手示意退朝。 王崇岳对此没有太意外。他相信这位主上不肯求他们,至多是一时的意气用事,等事情十万火急了自然会求他的。 退朝后,涂禅的书房里,看着案牍上的折子,他今日却是无心批阅。身边,有贴身谋士开口道:“主上,那王崇岳现在何等嚣张啊!明明北方打过来,我们也好,王崇岳也好都属南方……应该摒弃前嫌,一致对外!可他如此,有为我们南方朝堂想过吗?有为我们南方百姓想过吗?” “他要是想过……就不会和我处处针锋相对了!” 涂禅回答道。 说着,涂禅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喃喃自语道:“要是再给我三年时间,待我扫清朝堂……灭了王崇岳这些恶贼!即便陈不留打来,谁胜谁负还真不一定。” 一日就这样过去,时间来到了第三日。 朝堂上,王崇岳这些人依旧是一言不发,选择了沉默。 不一样的是,比起昨日王崇岳脸上多了几分胸有成竹,似乎在他看来今日涂禅必定会求他! 毕竟! 前方来报,溪州又失了一座城池。 涂禅看着这些人依旧和昨天一样,正襟危坐了一些似乎是准备要说话了。 王崇岳见此挺直了腰板,刻意向前迈了一步,似乎就等着涂禅来求自己。 “孤思索一日!既然朝中无人可出战!那孤便御驾亲征!” 涂禅声音铿锵有力。 话音落下,朝堂上所有人的脸色都起了变化。 对王崇岳来说,他想过各种可能,可唯独没有想过会是这样一个结果。 但王崇岳转念一想,这未必不会是一件好事。涂禅要御驾亲征,他就让他去就好了。这大后方,就让他王崇岳来打理。 这样一来,无论涂禅在前方战事或胜或败……后方都只会是他王崇岳得利!毕竟你涂禅远走几千里之外,后方的一切就是他王崇岳说了算。 不过表面上,王崇岳还是露出一副担忧神色: “主上!这怎么可以呢?你要是去了前方有失,老臣如何向向主交代?” 有他开头演戏,一众人自是也跟着他演戏对着涂禅好一番劝言! 涂禅看在眼里,自是知道这些人惺惺作态,不过也不去点破。他道:“孤心意已决!诸位爱卿不必再言!” “主上!这怎么可以……” 王崇岳再次劝说道。 “不必了。只是遥想我南方儿郎大多过着都是锦衣玉食的生活,此次孤御驾亲征,不如与我同去?” 涂禅又道。 此话一出,刚刚还说话的众臣不说话了。 乍一听,这话还像是那么回事。这位主上要出征,他们这些臣子把自家子弟派出跟着一起去历练一番也是好的。 可仔细一想,这事就不是那么回事。 涂禅要带着一众世家子弟出征,这不就是变相带着一众世家的人质离开吗? 而世家的年轻子弟,那便是世家的未来! 一众世家人想到这里,脸上都显得难看。 “怎么?诸位爱卿不愿意?或者诸位爱卿与孤一起……” “啊不不不!” 有人马上对着涂禅拒绝。 涂禅则冷笑一声道:“孤要远行御驾亲征,尔等身为臣子分毫之力不出?百姓会如何看我们?” 此话一出,王崇岳脸上那点得意彻底消失。 正如涂禅所说,他要御驾亲征,他们这些臣子却没点表示,这要是让百姓知道了,便等于他们这些世家失了人心。 失了人心,这南方谁还服他们? 想到这里,王崇岳表面不动声色心中却是想道:“涂禅这儿傀儡,倒是好一招阳谋!” 他一阵思索后发现,事情还真的就是涂禅所说的那样……要么他们世家派出年轻嫡系子弟,要么就他们这些老臣陪着! 最终他无奈道:“主上既然要御驾亲征,我等自然不可能让主上失望,让百姓们心凉!老臣愿让家孙同陛下一起去前方……平定战事。” 见王崇岳都表了态。 朝堂上一众世家自是也都跟着表了态。 这次,事情似乎都向着涂禅所预料的那样发展。 可涂禅的心情并不显得轻松。 御驾亲征…… 这的确他想了一晚上后想出来的办法。办法算不上高明,但却是把这些个世家给拿捏了!可同样的,他去前方也无疑是把自己置于了险地。 要他直接去和那位杀神陈不留对上,这和送死没什么区别。 在一种沉闷压抑的气氛中,朝堂散去。 约莫几日之后,涂禅带着一众世家的子弟和一路十五万的兵马向北而上。 …… 北方,陈不留所在大帐之中,有人来报:“大将军,前方探子来报!说是南朝的涂禅亲率十五万大军前来!” “哦?” 陈不留闻言有些意外。 他是未曾想过,这个涂禅会亲自带兵前来。如此想来,这个南方世家口中的儿傀儡倒是有几分魄力! 只是…… 据他所知涂禅对于兵法一窍不知,也许他是被南方那些人逼到了绝路才会想着亲自带兵。 身边,有将领问陈不留道:“大将军!既然是那涂禅带兵,你怎么看?” “哈哈!不过一个儿傀儡,连兵法都不懂!自是随便胜他!” “说的极是!哈哈哈哈!” 一众将领闻言都大笑起来。 如果是朝臣之事,又或是玩弄权术在场之人都会对涂禅高看一眼!可对于带兵打仗,他们实在就看不上涂禅。 陈不留听着这些人的言语谈论,却没有表态。 要是十多年前,他尚且年轻气盛,可能也会和在场将领一样对着涂禅不屑一顾!可这些年经历的事情多了,陈不留做事就更加稳重了,他道:“诸位,狮子搏兔亦用全力!未来战,先轻敌,这可是兵家大忌!” “你们也该如此……” 陈不留又道。 见这位大将军露出认真之色,在场众人都收起嬉皮笑脸,重重点了点头。 …… 又两日之后。 陈不留和涂禅所带的两军正式交锋。 不出意外,涂禅一败涂地,涂禅所带的军被杀的四处溃散。涂禅本人更是被陈不留在百步之外给肩膀上射了一箭。 也若不是有亲卫守在涂禅面前,或许当场就会丧命! 涂禅身为主帅被伤,他所带的兵也跟着士气低落…… 但也许一开始的失利还不算什么,更坏的还在后面。 涂禅自己也不得不承认,他带兵打仗的确没什么见闻,于是之后便是一败再败!他手中的领土也是一让再让。 待到最后,不过半年时间…… 他蓦然才发现溪州大半土地已然丢失。可偏偏后方王崇岳那些人还又开始整幺蛾子了! 王崇岳那老贼却是又推着他的七儿子要立为新主,且由他把持的南方朝政更乱,现在已然又多分出了五六个派系。 第794章 君与臣 溪州中水郡渭城。 涂禅已经卧病在床一月有余了。先前他肩膀被陈不留射中一箭,好不容易伤养好了一些。 可听着前方接连的战事不利…… 加上后方还有王崇岳老贼作乱,诸多事情一起压下来,他急火攻心这便又病倒了。这一病就是一个月。 他手下为了让他养病,便带着他来到了渭城。 渭城,地势在好处,易守难攻…… 这算是南方的最后一道屏障,渭城若破!整个南方便再无可以用来防御的地势。 眼下,涂禅昏昏沉沉从床上爬起来,向着手下几个谋生问道:“前方战事如何?” 几个谋士闻言,互相看了一眼似乎是有话要说,但最终又什么话都没有讲出来。 “前方又失利了?” 涂禅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又问。 几个谋士依旧不答。 涂禅见他们如此,无奈叹了口气。对方不回答,那看来前方战事肯定是失利了。对于这个结果,他如今并不意外。 谋士之中,有位叫罗知节的人开口道:“主上……比那还坏。估计还有一天时间,陈不留就要打到渭城了。主上!为了您的安危还请移驾……” “呵呵……哈哈哈哈哈哈哈!” 涂禅却是闻言大笑了起来。 罗织节不解:“主上!何故发笑?” “移驾?后方王崇岳老贼作乱!孤能去哪儿?我想,这渭城便是我的埋骨之地!”涂禅脸色苍白,说出此话时透着一股悲凉。 他到底是时运不济了一些。 他自认自己论权术和制衡朝堂的手段是不比那周聚要差的……甚至还要强上几倍! 为何他手下就没有陈不留这样的猛人? 也倘若,周聚不急着发兵,再给他几年时间等他肃清朝堂! 可惜…… 他就是这么时运不济,天时地利人和都是差那么一些。 “取我铠甲来!” 涂禅不知又想到了什么,挣扎着从床上爬起。 “主上,不可啊!现在我们手上可用的兵马就只有七万了!如何和陈不留二十万兵马对峙?而且我听说周聚又发兵十万增援给了陈不留!我们……” “没有胜算?” 涂禅说出了罗知节想要说的话。 “那也要战!祖宗把涂家基业传给我!我不能发扬光大已是无颜面见他们……现在若是怯战,我便连点体面都没有了!” 涂禅说着已然从床上爬了起来。 “主上!糊涂啊!你若在,后方王崇岳老贼岂不是更将朝堂搅扰的乌烟瘴气?” “他?呵呵!我若死!他安能活?他总觉得我这个主上妨碍了他们南方世家们的利益!可……我若死,谁又肯再重用他们?周聚必不容他!这一点,王崇岳老贼才是目光短浅!咳咳咳……咳咳……” 涂禅说着眼里精芒。 似乎是说着情绪高涨,他连着吐出了几大口血来。 “主上!身体保重啊!主上!” 罗知节几位谋士见此,露出担忧之色。 涂禅接着又看向几位谋士道:“罗爱卿,你等几个都是身有抱负,有大才之人!只是可惜……孤如今自身难保!你不如就此出了渭城,去投奔陈不留吧!沿途我会让人放开关卡,让你们畅通无阻!周聚此人虽无大谋,但为人仁义宽厚,必会重用你们!” “主上!这是什么话?一臣不侍二主!我等能有今日,都是主上慧眼识人!我等尚且未报知遇之恩,怎能背主投敌?” 罗知节闻言双眼红润! 南方之地,过去世家把持朝政,布衣百姓根本没有进入朝堂的可能。待到后来涂禅成为这南方之主,罗知节这些人才有机会进入仕途,且他们仕途一路都是涂禅提拔上来的! “几位……你们不必如此!良禽择木而栖,贤臣择主而侍!不必在意我,只管去施展你们的抱负……” 涂禅说的坦然。 罗知节几人闻言,心中更觉不是滋味。 “主上!今日我等听闻此言……为主公而死!已是无憾!” 罗知节几人说着,纷纷跪了下来。 涂禅见此,心中也是一阵感动。 他这一生外人对他的评价是精于权谋,专弄算计的无情冷酷之辈。毕竟他表现的向来冷漠…… 对于亲情更不在乎。 所以他也不在乎有天自己真的死了,自己那些儿子和名义上和自己有过夫妻之实的女人会不会为自己哭上一两声。 人活一世,还是要看人活着有什么,而不是死了指望有人会为自己哭上一两声。 “诸位……有你们如此!孤死也值了!”涂禅说着也跪了下来,向着罗知节几人一拜。 这一天,他们这些君臣敞开心扉,聊了许多。 到了第二日,一行人整装待发便带兵出了渭城! 只是发兵的时候,涂禅才有发现原有的七万兵马又少了一些。想来是有人觉得此战必败,便又偷跑了一些。 毕竟,这样的事情…… 自他御驾亲征以来,不是第一次发生了。 如今他也不在乎这些了。 远处,一身银色盔甲的陈不留,提着一杆长枪纵马而来!他身后旌旗招展,万马奔腾……兵卒们敲击着兵器,杀声震天! “杀!” 陈不留大喝一声,率先持枪而来! 他身后黑压压的兵马也随他杀来! 此刻的渭城,在这些黑压压兵马的映衬下就像是一座危塔,显得摇摇欲坠,似乎轻轻一推就会倒塌。 涂禅看着向自己涌来的兵马,一生位习武的他,拔出自己腰间的剑也大喝道:“杀!” 只是,他身后的兵卒士气萎靡不振,自然无人为他喝彩,也无人为他呐喊助威…… …… 南方,溪州以南的淼州朝堂。 有探子来报道:“太傅!太傅!主上战死在渭城了……” 闻言,先前还讨论的热火朝天的朝堂立刻冷寂了下来。 王崇岳似乎也没有料到,陈不留会这么生猛,如此快的速度,只用前后不到八个月的时间就已然打到渭城。 那么接下来,没了渭城的阻挡打到淼州也只是时间问题。 且这个时间不会很长…… “太傅!这……这……这……” “这可如何是好啊?太傅!如今涂禅……主上没了!谁人可挡陈不留?” “太傅!我等如何是好啊?” 一众朝臣都慌了。 他们这些人大部分都是世家出身,虽说之前想的是涂禅死了对他们也没什么影响。可真正听到陈不留要打过来,他们却慌了…… “呵呵!诸位,如今朝堂上都是我们世家的人,也就没必要叫涂禅主上了!” 王崇岳说着,看了一眼朝堂上最前面的位置。那里坐着一个女子,女子抱着的正是涂禅的第七子。 后者便是如今王崇岳推上去的新主上。 但如今名义上…… 这朝堂还是涂家的。 王崇岳如此,多少显得有些飞扬跋扈! “慌什么?” 王崇岳此刻显得胸有成竹。 他顿了顿继续道:“陈不留要打过来,那便不打就是。” “可太傅就这么拱手……” “你们之中谁可敢对上陈不留?” 王崇岳冷笑一声对着说话的那人讥讽道。 此话一出,不单那人不说话了,其他人都跟着不说话了。 的确,陈不留的威名在外,他这一尊“杀神”谁敢做他对手? 也就那儿傀儡涂禅自不量力! “不过……谁说陈不留打来我们也就完了?对我们来说,不过是换个主子罢了!” 王崇岳说道。 只是对比以前的主子,新来的主子可能是要难伺候一些。不过这些都无所谓,反正他们这些世家还会在。 “等着,等陈不留打来,我们亲自去迎他!还有现在开始你们也别叫我太傅了……这朝堂如今已是名存实亡了!”说起此话,王崇岳语气中多了一丝惆怅。 也许没有陈不留打来,他或许也有办法制住涂禅…… 又或许终有一日,他会将涂家取而代之,至此一统天下。 …… 又一个月之后。 陈不留打来了淼州岁城。 岁城,这便是南方朝堂设立之地。这一天,王崇岳一众人自觉打开城门,迎着陈不留一众人进来。 王崇岳笑着拿着自己的太傅印走到陈不留面前道:“陈将军的威名,王某早已听闻!南朝早腐朽不堪……我等在南朝为官,也是过的胆战心惊!我南朝百姓更是过的苦不堪言!那涂禅就是死有余辜!这南朝的官,老夫思来想去不做也罢!这是老夫的官印……” 说着,他把自己的官印奉了上去。 陈不留闻言看向了面前的这个老头。 关于王崇岳…… 陈不留对于他自然也是有所耳闻。外界或许不知,但他可是清楚,王崇岳这个老匹夫在南朝之中也是玩弄权术的一把好手!如今南朝被搅扰的乌烟瘴气,至少有一半和这老匹夫脱不了关系! 所以,他看都没看王崇岳此人,直接从他身边骑马走过。 这让王崇岳多多少少觉得老脸有些挂不住。他好歹也是南朝位列三公的人,又是南方地界有名的大儒。 也虽说如今南朝没了,他这个太傅已经是名存实亡。 可陈不留要接盘整个南方,有他的帮助自然是更方便和容易一些。毕竟他背后的王家怎么也说是南方世家的几大世家之一。 其实陈不留除了没有给王崇岳面子,甚至一众世家他都没怎么给面子。 反而陈不留冷笑一声道:“你们主子尚且还有骨气,为守南朝国门战死在了渭城!你们这些昏庸之辈,躲在背后苟延残喘便罢了!也有资格诋毁你们主子?” 陈不留说着,身上散出一股沙场上独有的肃杀之气。 惊的王崇岳这些人久久说不出话。 当然,陈不留也不指望这些没骨气的家伙说出什么有用的论调出来。 之后,陈不留进入岁城,也只是把自己带来的人安排去处理岁城的一切,反而就把王崇岳这些个人给晾在了一边。 陈不留身边有人道:“大将军虽说王崇岳老贼在外名声不好,可南方这些世家都听这老贼的话……您直接无视他,万一南方世家这些家伙起幺蛾子……” “那就杀!杀到这些家伙害怕为止!一群败军之将,我倒要看看他们敢起什么幺蛾子!” 陈不留眼露森然。 不远处,王崇岳则就这么看着陈不留的队伍一点点消失。 他则和那些南朝旧臣依旧站在原地。这个场景,他们不免显得有些尴尬。 这时有人凑到王崇岳身边道:“王老太傅!这陈不留实在有些目中无人了!” 不单是他,一众南朝旧臣都显得有些气愤! “那你们要如何?” 王崇岳不喜不悲,似乎并不生气。 “那……我们该给这陈不留一点点颜色……” “你要是敢给他颜色看!他现在就敢把我们这些人给杀绝了!” 王崇岳说道。 陈不留得了一个杀神的外号,某些方面来说又不是什么别人给他的尊称!而是此人真无情起来,他才不会顾虑那么多,说杀就杀! 过去占据云州的胡家父子被杀。 有胡家父子的旧臣策划着要为他们的主公报仇,可后来事情东窗事发,换来的却是陈不留将这些旧臣所在的九族给杀了个精光。 有这血淋淋的前事摆在眼前…… 他们这些后人要是再起幺蛾子,就是和那些人一样的下场。 “难道我们就……” 有人显得不甘。 “呵呵不急。所谓水滴石穿,以柔克刚!硬碰硬肯定不行,那么换种方式,我们未必不能出这口恶气……” “那依着老太傅的意思是?” “要多送银子和钱财给那位陈大将军。此外,我还有件宝贝要送给他。” 王崇岳微微一笑说道。 这笑乍一看看着和善,但却有种笑里藏刀的意味。 “您说的那件宝贝是?” 有人好奇。 “我王家传下来的美人图!” 王崇岳回道。 众人闻言都是一惊,他们是听说过王崇岳所在的家族有个祖上传下来的宝贝,说是一位大能炼气士所作的画。 画上画着的便是一位美人。 传说只要将自己的血滴在那画上,便能换来和那美人一夜缠绵。 而这画…… 涂禅的祖上也看过。 后来嘛,涂家就成了王家的傀儡。 第795章 二桃杀众士(上) 王家的那幅画说起来可是有些年头了。 据王崇岳所知,那幅美人图乃是一位大能炼气士赠予他先祖的。说是旧乾大劫之时,有位大能气士受了重伤,借住在他王家养伤。 事后,那大能离开之时,便留了一幅美人图,说是可以护他王家周全。 此后,王家便将此话供奉了起来…… 果然,自那之后他们王家事事顺心,王家也从一个南方名不经传的小世家迅速做大做强。 且之后又经历两次大劫…… 这王家都因为有此画庇护,从大劫中存活了下来。待到如今,这画中生出了灵性,那画上女子竟然活了过来,便更显神奇。 也是从这个时候开始,王家的人发现了这幅画的另外一个作用。 可以用画中生出的那个女子用来控制和王家敌对的人…… 正如三十多年前。 涂家的人带兵打来了南方。 说起来,涂家自然不是本地南方人出身。他们是外来户!当年,涂家先祖,也就是涂禅的爷爷,带着二十万兵马来到溪州用了雷霆手段迅速将整个南方三州给占据,整个南方世家眼见涂家势大,不得不向涂家低头。 其中,王家由于是南方几大世家之一,自然就受到了涂家的过分关照!王家当时的一半家产差不多就是被涂家给夺了去。 王家被逼无奈,便请出了这美人图中寄居的灵女! 之后,王家假借进宝之名将此画献给了涂家…… 也是自那时候开始,涂家渐渐就被王家给控制,直到后来成为了王家的傀儡。可怜那涂家先祖,也是算是雄踞一方的人物,到了最后被那灵女迷惑的神志不清,活生生把自己给溺死在了一个不足人高的池塘里。 往后,涂禅道父亲便也是死的蹊跷,实际都是和王家这幅美人图有关。 再往后,涂禅当了主公…… 王崇岳也是想动用这幅美人图,但又不等他真正动用此图,南方朝廷已然便灭亡了。 不过眼下…… 这陈不留实在目中无人,也是该给他一些教训! “什么英雄好看……到底是见了美人都会走不动道!老夫以为,那陈不留也是如此!” 王崇岳对着一众人说道。 随后,一群南方众世家的人就此在街道上散去,但背地里这些人又聚集在一起商量着给陈不留“送礼”的事情。 商议好之后。 两日之后,王崇岳这些人便再去拜访了陈不留。 因为南方初定的缘故,陈不留自是要是在岁城待上一些时日才会离开,或者说是最起码他要等到主公周聚过来巡视完南方。 再之后,他跟着周聚回到北方参与定国之事,待定国之后…… 这天下便算真正太平,陈不留也要回苍流城去见李月白了。 目前,陈不留临时在岁城设立了大将军府,他依旧住在这里。 此刻,他正在府中召集身边的谋给他们安排一些职位,让他们去暂时性运转南方的朝政。 府内正厅,他们几人正说着。就听着有下来来报道:“大将军!王崇岳和一众南方世家的人说要见您!” “见我?” 陈不留微微一愣,似乎没有预料到王崇岳又要来见他。 传话的人又补充道:“他说要来给大将军您送礼?” “送礼?有意思!几日之前大将军才驳了这老贼面子!他怎么又上赶着要见大将军?” 有人不解。 又有人道:“这老贼定是怕大将军清算他们这些世家!说起来,这些世家侵占南方百姓的土地,自是该死!这些家伙倒是也机灵,知道要送礼求个活路。” 陈不留闻言则是摇头道:“这些个家伙清算是要清算的!但至少要等主公过来南方之后……至于目前,这些个家伙还有点利用价值,我倒是不急着动他们。” 他也在揣测这些个家伙的动向。 想了许久,他也想不出个所以然。 还是说,这些个老贼是真当怕他了?所以送礼向他示好? 陈不留想着,还是留了个心眼。 同时他心中决定,接下来这几天他这就找个理由拿这些个世家开刀!免得这些家伙整什么幺蛾子! 同时,王崇岳等人却也不知…… 因为他们送礼这一举动,本来还不打算对他们动杀心的陈不留,就因为他们送礼的举动,已然动了杀心。 “请他们进来!” 陈不留对着身边人吩咐道。 不一会儿时间,王崇岳一群人走了进来。 不等陈不留这边有人开口,王崇岳却是老练上堆满笑容先道:“听闻大将军来我岁城之后日夜操劳……我等有心想要设宴款待大将军,又怕搅扰了大将军处理国事!我等合计一番后,便决定带礼来拜见大将军……大将军,我等来的是否合适?不会打扰……” “哼!我等正在议论要事,你却来了,你说呢?”陈不留身边有人闻言讥讽回道。 这一言多少让王崇岳老脸有些挂不住,不过为了今日的目的他还是忍了。 这时陈不留开口道:“不算打扰。送礼就不必了,你等有何事?” “这个……大将军!我等必定是南方旧臣,所以这南方的事情肯定更清楚。关于如何治理此地,我们倒是也有一些看法,想进言给大将军,也算替您分忧了。” “哦?说来看看。” 陈不留示意王崇岳说说看。 随后,后者便说了起来。 但其实,谁都看得出来王崇岳说的东西又没有多少实质性的用处,虽然听他说的口若悬河,对于南方已有的各种弊政都有各种解决之道。 可实际上…… 他说的这些比如什么给百姓分发一些良田租种。 听起来是那么回事,由临时官府把现有的土地便宜分租给百姓。这样一来百姓有田种,官府也有钱收,算是双赢。 可实际上陈不留清楚,先有临时官府,他们能动用的土地只占南方总土地的三成。 就这么把这三成土地分配出去,势必只有一小部分人会租种到土地…… 且很可能,往外租土地的时候,说的是便宜给百姓租种,到后来肯定又是价格者得到土地的租种权。 那又都是什么人是价高者呢? 自然就是王崇岳为代表的南方世家们!到了最后,很有可能的结果是,这三成土地会慢慢流传到他们这些世家手中,百姓则更无机会租种到土地。 顺带一提…… 南方剩下的七成土地,又都是掌握在这些大世家手中! 所以听王崇岳这一阵言语,纯粹就是对方当他陈不留只会带兵打仗,不懂朝政,说出此话是忽悠他呢! 陈不留听后倒是也不怒,但心中对于王崇岳的杀机便更重了! 他稍微一思索便是在心中想出了一计。 他点点头道:“王老先生说的有理!正好这南方之事,不如就继续由老先生代理如何?” 此话一出,别说是王崇岳愣在了原地,就是陈不留身边的人也表示不理解。 但后者都是跟在陈不留身边多年的谋士或是属下,自然也没当着王崇岳等人的面去问陈不留为什么。 王崇岳听闻陈不留此话,多少显得有些受宠若惊。 同时,他心中也乐了。 “呵呵……都说陈不留是得了修行大能指点,才可用兵如神!但是对于这朝政嘛……实在是一塌糊涂。” 王崇岳想到这里,心中不免对陈不留多了几分鄙夷。 但是在面上,他推辞道:“这……这怎么可以啊!” “呵呵!王老先生不必如此,先前那太傅印我不收,便是想要先生管理南方朝政!毕竟,我是个武夫,只懂带兵打仗、对于朝政之是真的一窍不通。” 陈不留说的谦虚。 一众世家闻言,却是面面相觑,相互之间眉飞色舞好似听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 最终,就这么一番退让之后,王崇岳继续保留了太傅的官职,以后可以随意进大将军府议事。 陈不留似乎也因为有人可以替他排忧解难,显得十分开心大笑道:“来人,设宴!” 此后陈不留与王崇岳推杯换盏,聊的甚欢,似是相见恨晚! 陈不留也便高高兴兴收下了王崇岳等人的礼物。 但或许也是因为太高兴的缘故,陈不留似是喝酒喝的多了,最终有些不胜酒力,酩酊大醉倒在了宴席的席位上睡了起来。 见他鼾声如雷。 王崇岳倒是也不嫌厌烦,而是颇为感慨道:“哎!看得出来,大将军这几日定是操劳过度了!诸位,不必叫醒大将军了!我这便离去……” 他向众人告辞。 说着,他脱下自己的鞋子,提在手中,走的小心翼翼,似是怕打扰到陈不留。 一众世家们自然也都学着王崇岳的样子走了出去。 待到走出大将军府,王崇岳却是又一扫先前对陈不留的惺惺相惜的姿态,而是对着众人道:“诸位,你们觉得这陈不留如何?” 众世家道:“此人或许勇猛,用兵如神!可在朝政之事上,却和小儿没什么区别……” 王崇岳闻言点头笑道:“在老夫看来此子不足为惧!况且,他已收了老夫的礼!老夫让他不出三日,成为我手中傀儡……” …… 大将军府内。 陈不留见王崇岳等人离开,却是一扫先前的大醉姿态,从桌上爬了起来。 身边有人问道:“大将军,这些礼……” “埋了,一概不收!老贼定是不安好心!这些礼难保不会在金具银器上涂上什么慢性毒药!” 陈不留说道。 这么些年,他四处阵仗,但为人也更比以前更心细。 周围人闻言,倒是也觉一阵可惜。毕竟王崇岳这些人送来的礼,可不是一般的重。只这些金银都够几十口子人,几辈子不愁吃穿了。 陈不留对此却不可惜,他继续道:“再者,这些是赃物!把它们先买了,之后我自然有用!” 至于王崇岳老贼先前一直吹嘘的那幅画,陈不留此时也无心去看一眼。 听他这么说,身边属下对于这些东西自然也不留恋,拿着这些东西便准备在岁城找了个隐蔽地方埋了。 这时,陈不留身边又有人问出了先前的疑惑:“大将军,王崇岳这老贼既然不安好心,您为何……” 陈不留闻言则是笑道:“我自有妙计!明日替我去跑一趟,再去一趟本地的皇甫家,去给他家家主送一个岁城总兵的职位。” 皇甫自然也是南方几大世家之一。 听到陈不留又要送官职给这些南方世家,身边有人更不解了。 总兵一职,虽然是不比王崇岳的太傅职位高,但却是实打实的兵权在手,算是能直接掌握到岁城的边防军。 陈不留就这么把如此重要的一个职位交出去……不怕这些世家造反吗? 陈不留似乎看出了这些属下所想道:“岁城边防军而已,又不是我的亲卫军!况且边防军也只认我的调令!给皇甫家一个总兵职位,他要调兵……也总归要请示我!再者,即便他们真想利用边防军谋反,边防军中有人会第一时间就把皇甫家的人先处理掉!” “至于我要做什么……呵呵……很简单!二桃杀三士!只是如今,分出去两个桃,要杀的可不止是三个人……” 陈不留说的隐晦。 但有人已然理解了他的意思。 待到第二天,岁城本地的皇甫家便接到了陈不留手中的调令。 且陈不留故意把这件事情弄的满岁城皆知。 皇甫家的人一开始也没有多想。只是多少有些受宠若惊…… 虽说总兵职位不大,可要知道岁城总兵可是负责着岁城的边防。可以说,皇甫家要造反,陈不留都不一定能第一时间反应过来! 这就好比是陈不留把一对弓箭交到了皇甫家手中,纵然陈不留几步之外有很多人可以动用…… 但皇甫家要杀陈不留,其他人绝对来不及阻止! 当然,得了总兵的位置,皇甫家怎么都猜不到陈不留的意图,一时之间却也不敢轻举妄动。 但皇甫家却不知,也因为他们接了总兵这个位置,世家之间的关系有了那么一点微妙的变化。 第796章 二桃杀众士(下) 岁城之中,除开王家和皇甫家之外,也有几个世家也有着几百年的历史,家族底蕴不容小觑。而王家和皇甫家并不知道,自他两家领了陈不留给予的官职之后,其他世家的态度发生了一些变化。 众世家并不是铁板一块。 就像有的世家就觉得,你王崇岳被陈不留给无视,凭什么我们就要跟着你一起去对付陈不留? 再者,南朝已亡,这是事实。你对着和陈不留干有什么好处? 这些个世家巴不得是能讨好陈不留的。只是碍于过去众世家之间和王家的交情,这些个世家就没有把事情做的太难看。 他们选择中立的态度,既不选择和王家沆瀣一气,也不去过分对付陈不留。 只是待到皇甫家的人领了岁城总兵的位置后,他们这些人的心态就发生了变化。 此时此刻,在岁城东城的一座古朴而庄重的宅院里,人头攒动,热闹非凡。众多来自岁城本地的名门望族纷纷汇聚于此,他们身着华丽服饰,神情严肃。 宅院内,亭台楼阁错落有致,曲径通幽处花香四溢。宽敞的庭院中央摆放着一张张精美的桌椅,上面摆满了各种珍馐美馔和美酒佳酿。世家子弟们三五成群地围坐在一起,低声交谈着。他们的目光不时投向远处那扇紧闭的大门,似乎在等待着什么重要人物的出现。 在人群之中,可以看到一些德高望重的老者正襟危坐,眼神犀利。 将这些世家之人汇聚一堂者,并非以王崇岳为首的王家,而是岁城之内亦属名门望族的孙家! 想那孙家,往昔于魏朝之际便已声名远扬,堪称本地赫赫有名的世家大族。要知道魏朝时,其家族连续数代皆有官居四品之上者,历经岁月沉淀,至今底蕴深厚,丝毫不逊色于王家。 此时,大厅内门被推开。 只见一位中年男子缓缓地从远处那扇雕花大门后走了出来。正是孙家家主孙博仁。 他凝视着到场的一众世家,神色凝重。 过了好一会儿,他目光扫视全场,似乎觉得场上之人已经差不多尽数到齐之后,这才缓缓开口说道:“诸位,今日我特意将大家伙召集于此,实乃有一件极为重要之事需要与各位一同商议!” 稍稍停顿片刻,他接着言道:“想必诸位也已知晓,那王家以及皇甫家皆已接受了陈不留所授官职。对于此事,不知诸位意下如何呢?呵呵,今日既然相聚于孙某此处,那么诸位便无需再有任何顾忌,心中所想、口中欲言尽可直言不讳便是!” 他话刚出就有人道:“旧朝已亡,当下的局面我众世家是该在一起抱团取暖!此前王崇岳说,我众世家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可他呢?凭什么转过身就投了陈不留的麾下,还有那皇甫家?” “如果是他们都可投陈不留,凭什么我许家投不得?呵呵……那皇甫家几十口子都凑不出一个武将,凭什么那皇甫老贼得了岁城总兵?” 也其实,皇甫家一开始得了总兵职位后,也不乏有世家煽动皇甫家造反。 但不知那皇甫家是被陈不留给许了什么好处,还是害怕陈不留,最后含糊其辞将此事给推辞了,并且回了一句:“若是造反,要置岁城百姓于何地?” 事实上,这皇甫家很是为岁城百姓着想。 但众世家可都是清楚,这皇甫家的人是什么尿性,平日里就属他们压榨百姓压榨的最厉害!众世家更相信,这皇甫家是死心塌地归顺陈不留了。 可从另外一个角度来讲! 皇甫家这种尿性的人都能在陈不留手底下做事,凭什么他们其他世家的人不能在陈不留手下做事? 这就让众世家有些不满了。 有人开了头,随后一众人便数落起了皇甫家的各种不是。 接着又有人道:“对了,还有王家!这老贼嘴上说要让我们同他一起和陈不留对着干!可现在,他却转手接了陈不留给的官职,我听说昨天陈不留去了王家一趟,他们两个人聊的好像还很投机!” “诸位,你说有没有可能?王崇岳一边鼓动我们去和陈不留挑拨,另外一边他则和陈不留私下联合准备对我们世家动手!” 说着这人冷笑一声继续道:“事到如今,我也得提醒诸位一句。别到了最后,我们被王崇岳这老贼卖了,让陈不留给杀了,我们都还念着他的好!” 此话一出,大厅内陷入了沉寂。 这话算是把众世家心中的忧虑直接摆上了台面。 以前,王崇岳说要和他们一起对付陈不留他们是相信的!可现在,对于王崇岳和王家,他们就持怀疑态度了! 因为最近,王崇岳和陈不留来往的实在有些太密切了! 再者,还有一个事实摆在众人的面前,天下一统周聚之手已然是大势所趋,他们这个时候还铁了心和周聚的爱将陈不留对着干? 能有个什么好下场? 俗话说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世家们觉得,他们是该为自己打算了。 然后…… 他们就回到了刚才的问题。 那皇甫家在一众世家中虽是大世家,可那一大家子世家的人人品都不怎么样!那样一个世家都能在陈不留手中领到差事,凭什么他们这些有真本事在身的世家领不到差事? 于是,众人就此议论起来。 眼见厅堂内变得有些吵闹,孙博仁开口道:“诸位还请安静!不过方才诸位所说,也倒是老夫想说的!事到如今,天下一统已然是趋势,我等算计陈不留实不可取!这等螳臂挡车的蠢事做不得!为今之计,是我等以后的去路……” 话到这里孙博仁算是点名了今日将众世家聚在一起的主题——招安。 或者说是他们这些南朝旧臣要向陈不留低头才有活路。 虽然众人很不愿意接受这个事实! 毕竟几日之前,他们还趾高气扬的和他们旧主子涂家互相之间讥讽嘲笑,可现在却要不得不向陈不留一个外来人低头。 孙博仁似乎是看出了这些世家的想法,他道:“诸位要向陈大将军投诚,总得有些诚意!也既然,王家王崇岳老贼要卖了我等……那也就怪不得我等心狠手辣了!” …… 又一日之后,将军府中陈不留看完手中的秘折,将其放在了一边。 秘折是岁城世家中孙家的人送来的,上面记载了不少王家和皇甫家,这些年来在本地鱼肉百姓的罪证。 特别是,秘折上重点说明了王崇岳这些年来做的不少腌臜事情,以及几日前他打算用祖传画害陈不留的事情。 陈不留看完之后,倒是也觉当初自己留个心眼是对的,让人把王崇岳送的那堆东西都给埋了。 身边,有属下开口道:“大将军,既然已然收集到王崇岳老贼和皇甫家的罪证,现在就……” 他说着做了一个杀人的手势。 陈不留闻言却是笑着摇了摇头:“不急!南方世家不见得都是什么好东西……现在只是杀个王家和皇甫家,还算不得什么。世家的这些人,我是一个都不打算留!” “那您打算……” 这名属下有些疑惑。 陈不留脸上笑容更甚,他道:“不急,再等几日。” 也就是这一日之后,当天夜里又有人来到了大将军府,又将一封秘折拿到了陈不留面前。 送秘折的人是岁城众世家中一个不怎么起眼的世家,是楚家。 楚家这份秘折上写的是有关孙家的事,重点写了孙家吞并本地百姓田地的事。 而孙家,自然就是孙博仁那个孙家! 陈不留看完之后,又将这份秘折拿给了身边的谋士。后者一众人看完之后,显得目瞪口呆。他们有些不理解,为何又会有别的世家来告孙家? 难道这楚家和孙家也有什么利益冲突? 但这不应该啊! 有谋士一阵思索后,却是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他笑着看向陈不留道:“大将军这招高明啊!昨日孙家送了秘折,大将军就授予了他们孙家一个官职……” “可相应的,也有会世家觉得,那个官职孙家的人可做的,为什么他们就做不得?” 陈不留闻言点了点头。 随后他又道:“接下来,就不必再给这些世家授予什么官职了。” 若不出他所料,接下来应该会有更多的人给他送来秘折。 果然…… 一切就像是陈不留预料的一样。互相猜疑的种子悄然潜入了众世家的内心深处,并迅速生根发芽。原本看似和睦的各大家族间,气氛微妙的变得愈发紧张起来。 这一点,或许连世家本身都没有察觉到。 现在的世家们,他们不择手段地揭露彼此的短处和丑闻,妄图通过这种行径来获得陈不留的青睐,从而谋取一官半职。 陈不留则表现的冷静与沉着。他宛如一位高明的猎手,默默看着一切,并默默将世家们的腌臜事和丑闻给记录下来。 说来讽刺的是。 从他来到岁城到现在只过去了十天时间,但他手上却已然收集齐了岁城世家们的罪行。 现在,他就更没有理由对这些个世家开刀了。 于是,又一个下午之后…… 陈不留带着一队铁骑直接闯入了王府,将王家人给抓到了岁城的市井上。 对王崇岳来说,他突然被抓到市井上,除了害怕外,心中更多的是不解。 明明几日之前,陈不留还和他相谈甚欢,甚至同席而睡!他甚至觉得,这个叫陈不留的武夫简直是蠢到了极点,竟然完全相信了他。 那时他觉得,或许他不靠祖传的那幅画,他或许也有办法拿捏陈不留。 可现在…… 当他身上戴上枷锁,听着有人宣读他王崇岳和王家的罪行,脑袋即将要被刽子手砍掉的时候! 他才知道,自己被陈不留给算计了! 当让他更不解的是,陈不留是怎么知道他王家那些罪行的?这些东西只有其他世家知道才对! 且世家们已然达成一致,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为何其他世家要出卖他王家? 王崇岳不理解,十分的不理解!他更是不理解,为什么自己祖传的那幅画到现在为止都没起作用? 也许,他更该知道,当祖传之画三日内没在陈不留身上起效的时候,他就该明白自己大难临头了! 但一切又都是因为他太过自负和自信,将陈不留当作了一个可以随意拿捏、不懂朝政的蠢货…… 不解的事情还有很多! 但不待他把许多事情的逻辑整理清楚,刽子手的刀就已然砍在了脖子上! 于是,这位在旧南朝一时位极人臣、精于算计的权臣,到头来却是被稀里糊涂砍了脑袋。 王家随着王崇岳的死亡,就此倒台。 众世家见王崇岳死了,一时倒是觉得这老贼死的好,没了这老贼…… 他们这些世家说不得就能入陈不留的眼,谋求来一个官可做。 可诡异的是,岁城中随着王家倒台,陈不留却并没有给任何一个世家在许诺官职。 这隐隐让世家感受到了一丝不祥的预兆。 但好在,就在两天之后,同是世家出身的许家之中,有人得了个岁城司户参军的职位。 虽说这司户参军的职位,只是用以普查本地人口,没什么实际权力,这官职也算不上什么有实权的大官。但许家在本地只是个小世家,他家之中有人得这么个职位,倒是符合实情。 不过……既然这么个小世家都能得职位,何况他们其他人呢? 于是,众世家打消了心中的疑虑,心中又有了盼头。 接着…… 又一日之后,皇甫家被陈不留给砍了脑刀。 皇甫家被砍脑袋,众世家倒是心照不宣对于这个结果没有意外。毕竟,有关皇甫家的秘折,众人可没少给陈不留送。 可接着,事情就开始出乎大部分世家们的预料了。 孙家!被陈不留给砍了脑袋! 随后是钱家,吴家,蔡家,贾家…… 短短三日之内,凡是大世家都被陈不留给砍了脑袋。 又一日之后,那得了司户参军的许家也被砍了脑袋! 第797章 归乡 许家在繁华热闹、人来人往的岁城中,不过是一个毫不起眼、默默无闻的小世家罢了。 然而,就是这样一个看似微不足道的家族,竟然毫无征兆地被心狠手辣的陈不留给灭门了!这个消息犹如一颗重磅炸弹,瞬间在岁城炸开了锅,令城中的其他世家大族无不感到惶恐不安和深深的危机感。 或许直到此刻,这些世家们才如梦初醒,意识到自己可能早已陷入了陈不留精心设计的圈套之中。可惜为时已晚,无论他们如何懊悔和挣扎,都无法改变既定的事实。 接下来的半个月里,岁城仿佛变成了一座人间炼狱。陈不留对世家们展开了一场血腥残暴的屠杀行动。那些曾经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世家大族纷纷成为了他刀下的亡魂。 随着一个又一个世家被连根拔起、彻底消灭,整个南方地区终于迎来了久违的安宁与平静。 …… 光阴似箭,日月如梭,转眼间,又过去了漫长的五个春秋。 就在这一年,那个动荡不安、纷争不断的天下历经将近一个甲子的风云变幻之后,终于迎来了久违的安宁与稳定!而此时已经年逾花甲的周聚,也在这具有划时代意义的一年里,正式登上皇位,君临天下,并将国号定为“炎”! 这一年被赋予了特殊的年号——龙兴! 提起周聚这位开创大炎王朝的开国之君,其人生经历着实令人感慨万千。想当年,这位皇帝不过是一介普通的樵夫,原本过着平凡无奇的生活过去因为局势动荡不堪,民不聊生,无奈之下,他被迫投身军旅。 起初,周聚在军队中摸爬滚打,历经千辛万苦,总算拼出了一番名堂,拥有了属于自己的一片势力范围。可此后,每当他与敌人交锋作战之时,却是屡战屡败。 一度间,被人嘲笑为“常败将军”。 待到后来他遇到了陈不留,这一切才有所改观。 或者说自这之后,他才时来运转。 不过不管往昔周聚遭遇过多少失败与挫折,然而现今摆在眼前的事实便是——他已然登上了那象征着至高无上权力的九五之尊宝座。 所谓成王败寇正是如此。 对于陈不留,周聚赐予其“麟威大将军”的显赫封号,并授予其一等爵位,此等荣耀可谓举世无双。然而令人意想不到的是,面对周聚的盛情美意,陈不留竟然婉言相拒,表示自己已决意回归故乡苍流城。 周聚对此着实感到惋惜不已,因为他深知,若没有陈不留的鼎力相助,自己绝无可能顺利登上这万众瞩目的皇位。 可以毫不夸张地说,今日能够坐拥天下,陈不留功不可没,起码占据了半壁江山之功。所以,周聚发自内心地极力挽留这位战功赫赫的大将军,期望他能继续留在身边,共同开创更为辉煌灿烂的未来。 但无论周聚如何挽留,陈不留还是拒绝了周聚的好意。 遥想当年,他曾立下誓言:天下一日不平,他便绝不再踏入苍流城半步! 岁月如梭,如今乾坤已定、四海升平,他终于可以踏上归乡之路了。 时光荏苒,一晃眼便是二十载春秋。这些年来,对苍流城的思念之情不时也在他心头萦绕。 他不知晓,昔日苍流城中那帮挚友现今过得怎样?是否一切安好如初? 而自家陈氏家族中的那两位伯父,他们的身体状况可还硬朗? 此外……还有他那位木子月师父,这么多年过去了,她过得可好? 尽管历经了长达二十年的风雨洗礼,他的心性早已被打磨得坚韧无比,但每当忆起自己的恩师,遥想她身上那些神秘色彩,他还是禁不住有些好奇! 自己那师父到底是什么身份? 也许,一切的答案,归乡之后他便会知晓。 …… 苍流城中,天下平定的消息自是早几日就传来。 听到现在外面的世道再次变得太平,城中百姓也觉得欣喜。 同时,一则消息也跟着外面传了过来。说是那平定天下的“麟威大将军”,正是苍流城中多年以前外出的那位陈家庶子。 此刻,苍流城北城城区流青石巷一座新开的茶馆内,一位白衣女子和一位身着百衲衣的胖子并排而行,随着喧闹的众人进入到了茶馆的正厅之中。 这位女子的相貌平平无奇,并没有那种令人惊艳的绝世容颜,但她全身上下所散发出来的独特气质却宛如仙风般飘逸出尘、超凡脱俗。 特别是那一双眼眸,犹如深邃的湖泊,平静而又神秘的,带着几分超脱尘世的淡然。 这种独特的气质使得她在人群之中显得格外引人注目,即使她的容貌并不出众。 不过也虽说,这女子乍一看看着平平无奇,但再看几眼会又会觉得这女子容貌耐看了起来,甚至多了几分玲珑精致之美。 而这女子正就是李月白。 二十年时间过去,她的气质又有了变化。 而这一切的变化,却是她修为又精进了一些的缘故。 她有种预感,若是等百年时间结束,她的身体被信仰法重塑,她的修为将会迎来一次蜕变。 说不得,她会就此修到真正的“真”! 这个境界,李月白赋予了它另外一个名字——神照镜! 以燧火点燃自己修出的真,从而映照出真正的本我!故而她称这个修为境界为神照! 她之所以会在这一甲子岁月里就有如此多的感悟,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因为“燧火”。燧火加速了她修出“真”的过程。 至此,他们这个世界的修行体系也会至此完整。 戊木,丁铁,丙铜,乙银,甲金,玉司,浩然,寻真,化真,神照! 而现在的李月白虽然依旧不能出苍流城,但她的修为毫不夸张的讲,已然相当于准神照镜! 修为带来的提升,让她即便露出原本的容貌,在一般普通人眼里也只会看不真切。正如现在,众人看向她的容貌,多会有种雾里看花的感觉,虽然看见了,但怎么又都看不真切! 再说起修为境界这种事情…… 李月白相信,过去几个时代里,绝对是有完整的修行境界体系的。只是随着一个时代又一个时代的结束,这些体系终归葬送在了历史的尘埃中。 如今…… 她开创出了属于他们这个时代的修行体系! 这或许更有利于接下来他们应对大劫! 且关于大劫…… 李月白觉得,也许待她突破到神照境之后,应对的将会更得心应手一些。 至于仙罗教主封印的那个时代,她或许也能去窥探一二了! 再说回眼前。 此时,与她在一起行走的人自然就是黄奎。只是相比较李月白的气质引人注目,令人觉得亲近,黄奎就依旧显得凶神恶煞,毕竟就他这个体格,加上那只独眼,谁被盯上了都会觉得不自在。 不过,李月白和黄奎对于周围人的目光倒是一点都不在意。 他们就随着众人一般进入茶馆,随意找了个地方坐下。 茶馆内,正有说书人喝了口茶清了清嗓子道:“今儿个,我们不说那掌司老祖的事,也不说那大劫中诸位大能们的事迹!我们就来说说那麟威大将军陈不留的事……话说当年这陈不留出苍流城,刚就遇到了……” 茶馆的高台上,说书人滔滔不绝讲着陈不留这些年来的事迹。 下方,李月白听着陈不留的事迹,听着自己这徒弟在外面的所作所为却是多少有些哭笑不得的感觉。 身边,黄奎喝了口茶,抿嘴道:“这茶叶说是正宗的馨红叶茶,可我看来是放潮了……喝着总不对味!” 他说着把手里的茶杯放下,思绪像是回到了从前。 李月白听他说着,也是端起桌上的茶喝了一口,却是怎么都觉这茶并没少什么味道。她笑道:“要我说胖子……是你这些年把嘴养刁了!你说,如今的你身为神灼卫少司,又是魏无名代掌司身边的红人,谁巴别你不得送点好茶好东西?你可不就嘴养刁了?” “是吗?” 黄奎笑了笑摇了摇头。 他顿了顿又道:“要我说这茶真就还不如几百年前,我们在旧乾京城里喝的普通毛尖好喝!” “胖子,不是茶的味道不好喝了!而是能同我们喝茶的人越来越少了……” 李月白长叹一句。 “是啊,裴春花……那妹子也走了啊!也要是她还在,我叫她一声三姐倒是也没什么。” 黄奎语气中透着几分感慨。 其实许多年以前,裴春花的由于年岁大了,她神智已然开始变得不清醒。但好歹那时候她人还在。 可后来嘛…… 她还是走了。 “不说这个了,还是说说陈不留吧!这小子木老大你磨了他二十年的性子,如今再修行……倒是个好苗子!” 黄奎说道。 “只可惜时间有些不等人啊!” 李月白眼中却露出一抹忧虑。 “怎么说?” 黄奎闻言,一边用筷子夹起桌上的花生米慢慢咀嚼,面上却逐渐严肃起来。 “天井下世界的那些家伙,又开始不安分了!” “这么快?” “上次那个衰星你看到了吧?那个东西就是那些家伙搞出来的!所以我感觉得到,已经有那个世界的家伙来到我们这个世界里。只是隐藏的很隐秘罢了!还有,这世上最不缺软骨头,那些家伙会被那些软骨头藏的更好!” 李月白说着,眼中露出杀意! 其实距离上次大劫过去也才不足百年…… 可天井下世界却又渗透了进来。 黄奎闻言,独眼之中也透出一抹凶戾!他冷笑一声道:“他们以为兄长你出不了苍流城就敢在外面肆意作乱?这算盘可是打错了!如今神灼卫依旧遍布九州!哪个软骨头敢勾结天井下世界的邪祟,老子灭了他!” “胖子,谁说我现在不能出苍流城了?” 李月白这时却是又神秘一笑。 “可是木老大你形体尚且没有凝聚啊!” “我本身肯定还是无法出苍流城,或者说离不开燧火!但是我倒是可以简单试着凝聚出一道分身外出,修为大概相当于浩然境界,倒是也能处理一些事情了。” 李月白对着黄奎说道。 他们二人虽然就在茶馆里侃侃而谈,但由于李月白用禁制割据了他们这一角的空间。 他们是能听到外界人说话,外界人却听不到他们说话。 他们正说,茶馆里那说书先生正说着陈不留的事情。 却听到外面好一阵喧闹,且喧闹声似乎是从北城门口那里传来的! 听得外面有人喊道:“麟威大将军回来了!” 李月白和黄奎闻言朝外面看去,却是看到外面人头攒动,人流密集正往北城门口涌去。 似乎真的是陈不留回来了! 茶馆内众人闻言,也纷纷向着外边而去。虽说苍流城中有着不少大能炼气士,甚至那位李掌司的真灵就寄居在李公祠内,甚至二十年前,那位李掌司还曾现出真身在李公祠前审理过一起案子。 可也是只有过那么一次。 这往后二十年时间,他们别说是见什么那位李掌司了,就是连个炼气士都很难见到! 如今听到陈不留回来了,这位身上也有着不少传奇色彩……众人自然好奇要去凑个热闹看看。 但不一会儿时间之后,却是又有一些人返回了茶馆。 李月白身边,黄奎看着刚刚去而复返的几人道:“我说几位,你们不是看热闹去了吗?不是去看麟威大将军了吗?怎么……这么快就看完了?” 却见有人一脸扫兴道:“哎!别提了!都是人挤人,我是什么都没看到!不过,我倒是听前面见到的人说,那位陈不留大将军在进入苍流城中后,就变为了少年模样,看着唇红齿白一脸青涩!你们说这事怪不怪啊……” 他说着看向了一起回来的其他几个人,可是当他再回头看向李月白二人这边的时候,却是发现座位上的那两人已然不见了。 倒是桌上放着的茶杯尚且还有余温。 第798章 少年和他的师父 苍流城繁华热闹、车水马龙…… 北城门口处,人山人海,喧闹异常。只见一个身着朴素布衣的男子——陈不留,正被困于熙熙攘攘的人群当中,显得有些局促和无奈。他望着眼前被围得密不透风的道路,脸上露出一丝苦笑。 这些人仿佛对他这位声名远扬的麟威大将军充满了无尽的好奇心,各种各样稀奇古怪的问题如潮水般向他涌来。而在众多问题之中,大家最为关心且迫切想要知道答案的便是:为何他此次外出整整二十个年头之后,重新返回苍流城时竟然变成了一副青春年少的模样?难道说他在外游历期间有幸遇到了某位绝世高人,并从其那里学到了令人梦寐以求的驻颜秘术不成? 闻言此话,陈不留有些哭笑不得。 他自然没有同人去学习什么驻颜之术…… 只是二十年前离开苍流城之前,他的师父木子月,也就是李月白把他的骨龄定住了二十年。 如今回来,他自是模样恢复到了十五岁的时候。 眼看着众人还围在他面前,他道:“诸位……关于在下身上的事情日后再聊了。眼下,还请让我回到家中去看望我家中的长辈。” 最为重要的是,他要去家中备好礼物去拜见自己的师父。 众人见他如此,也就不再阻拦,自觉给让出了一条路。 陈家,听闻陈不留回来,全家上下也是震动!想当初,这位庶子出身的少爷,陈家为他的历练铺好了路…… 他却直接拒绝,说是要自己出去闯一番事业。 这一去就是二十年! 而二十年之后他再回来,却已然成了名动天下的“麟威大将军”! 实在出乎众人的预料。 陈家大家主陈房见到这位庶出侄儿回来,却是也显得欣喜,尤其见到陈不留竟然还是二十年前的模样,更感惊奇。 不过想到当初…… 自己的这位侄儿陈不留出城之时闹出的动静,说是有大能炼气士护他!如此想来,他驻颜有术倒是也不奇怪。 同时,陈不留缓缓地将目光投向自己的那位大伯,心中不禁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情感。时间仿佛在他身上留下了深深的痕迹,曾经熟悉的面容如今已变得陌生而沧桑。二十年的光阴如梭,岁月无情地侵蚀着每一个人的容颜,就连这位曾经意气风发的大伯也未能幸免。 陈不留仔细端详着眼前的老人,只见他脸上布满了皱纹,如同被岁月雕刻而成的艺术品。原本乌黑亮丽的头发如今已夹杂着银丝,显得有些稀疏。那双炯炯有神的眼睛,此刻也透露出些许疲惫和无奈。 这位大伯看着不太像是是一大家子的威严的家主,只是个上了年岁的老人罢了…… “大伯身体可还好?” 陈不留开口问道。 陈房点了点头笑道:“还行。” 顿了顿他又道:“大伯,二伯呢?” 他口中的二伯自然就是陈家的那位二家主。 陈房见陈不留问起,却是迟迟没有开口。陈不留也注意到了,提起那位二家主,陈家上下的脸色都有了些微妙的变化。 最终,还是陈房又开口道:“你二伯身体不好,前年的时候人就不在了……” 闻言,陈房也是心中闪过一抹伤感。虽说自己自小和这位二伯拢共没见过几回,但是他尤记得当初自己出苍流城时,还是这位二伯大手一挥,又给他多增派了一些仆人! 印象当中,那位二伯豪爽直性,说话从来都是直来直往。 “大伯还请节哀。” 陈不留对着陈房又说了几句安慰的话。 这个话题就此揭过。 陈房又问道:“不留,你这次回来有什么打算?” 他言语中带着些期待。事到如今,他自然是希望这个侄儿能继承家主之位。毕竟一个能把天下都能打下来的“麟威大将军”,怎么就不能治理好一个家族呢? 这话刚一出口,陈家众人里便有一人面色变得阴沉起来。此人不是别人,正是与陈不留有着同父异母关系的亲兄弟——陈三望。要知道,如果没有陈不留的存在,以他这嫡子的身份,毫无疑问将会成为家族继承人的不二人选。然而事与愿违...... 时至今日,面对如此强大的陈不留,他已然失去了与之竞争的勇气和资本。曾经的雄心壮志、勃勃野心,如今皆已化作泡影。心中纵然充满了万般无奈与无尽苦楚,但又能如何呢? 这些情绪,他也唯有默默咽下,独自承受罢了。毕竟,现实就是这般残酷无情,容不得他有丝毫的幻想与奢望。 陈不留自然也是注意到了这位名义上的兄长情绪的变化,他没有选择点破只是道:“二十年前,我师父曾言,待我平定天下回来,她会教我炼气之法!” 听到此言,在场之人自是都想到了那位身着白衣叫木子月的女子。 到了如今,众人自然也不会把那女子再当普通人…… 毕竟当年陈不留出城,竟然引得掌司身边的剑侍袁素梅出手,这就足以看出那位女子身份的不凡。 话到了这里,陈房语气带着好奇道:“还问一句……不留!你那师父的身份是?” 他问出的这个问题,在场其余人也显得好奇。 陈房却是摇头笑道:“这……问也不知……说来惭愧。二十年的时间,我也并不知道我那师父的具体身份。甚至说,这次回来我要去哪里找她,问也没有头绪!” 众人听他说着,却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陈不留又道: “不过师父曾说,我归来之后,在府内睡上一日。到了第二日,我自然就知晓去哪里找她了……” 紧接着,陈不留与陈家众人又畅谈了好一阵子,期间他绘声绘色地讲述着近些年来在外闯荡所经历的种种奇闻轶事,听得众人时而惊叹不已,时而捧腹大笑。待一番交流过后,陈不留言道别众人,转身直奔其母昔日居住之所——“戚园”。 踏入戚园,一股熟悉而又陌生的气息扑面而来。园内亭台楼阁错落有致,曲径通幽处繁花似锦,假山怪石嶙峋,池塘水波荡漾,仿佛一幅宁静祥和的画卷展现在眼前。 似乎依稀可见二十年之前,还是少年的他在这里学习…… 像是那棵月桂树下,依稀可以听到那位师父昔日的呵斥之声。 想及此,他心中一阵感慨。 在园中走了一会儿后。 陈不留选了以前的书房,打算就在这里住上一夜。 屋内布置简洁大方,透着淡淡的书卷气。一切和二十年之前似乎并没有太大变化。 陈不留看着书架上那些书,又是一阵记忆泛起。 书架上,至少七成以上的书都是昔年师父为他选的。 他随手拿起一本又看了起来。 时间不觉悄悄流逝。 待到夜阑人静,陈不留坐在自家书房内,一盏油灯散发着昏黄光芒。他静静地翻阅着手中的书籍。 然而,当他读到一半的时候,突然间,一阵狂风猛地吹过,将紧闭的窗户硬生生地吹开了。 窗户之外,一轮皎洁的明月高高悬挂在天空之上,宛如一面巨大而明亮的银盘。在那朦胧的月光下,陈不留隐隐约约地听到了一道熟悉的声音传来:“不留!明日你可到李公祠来找我……” 尽管已经过去了整整二十年的漫长时光,但陈不留对于李月白的声音仍记得清楚 他激动万分,情不自禁地大声呼喊出:“师父!” 然而,就在这一瞬间,陈不留突然感到一阵恍惚,眼前的景象变得模糊不清。 等他回过神来时,发现自己竟然趴在了书桌之上。他揉了揉眼睛,再次望向窗外,只见月色依旧清冷如水,而自己屋内原本燃烧着的油灯不知何时已然熄灭。直到此时,陈不留方才如梦初醒般意识到,原来刚才发生的一切不过是一场虚幻的梦境罢了。 不过这个梦也是说清楚了,他明天该去哪里寻找自己的师父。 随即他心中一喜。 第二日之后,陈不留便带上了拜师的礼物向着李公祠而去了。 路上,不少人注意到他向着李公祠方向而去,倒是也留意了一下。 但众人也倒是没往多想。 觉得这位“麟威大将军”平安归来,去祭拜祭拜那位李掌司倒是也正常。 …… 李公祠内。 已然隐没了身形的李月白,正在一处偏殿和黄奎下着棋。 忽而听着袁素梅道:“掌司大人,陈不留来了。” 李月白闻言也是停下了手下下棋的动作对着黄奎道:“胖子,这热闹你去看吗?” 一贯都喜欢凑热闹的黄奎这次却是一反常态摇摇头道:“木老大!这热闹我就不去看了……三十年了,我想去幽州看看。” 李月白知道,黄奎应该是要去见上官轻舞了。 许多年前,上官轻吴曾创下名为苦情道的宗门。 如今那宗门倒是在幽州发扬光大。上官轻舞的道场自是就移到了那里。 再说如今,黄奎和上官轻舞的事……什么时候会有个结果。李月白也说不上。 这事吧,来来去去反反复复也有几百年了,剪不断理还乱。 不过话又说回来,这趟收完陈不留为徒,她倒是想分出一道分身也想去幽州走走。 一来,她想去见见栖神道的的那些家伙。 二来,她感觉的到,那片地方近来莫名多了许多不属于这个世界的气息。且那些个气息一个个都十分隐秘。 所以多半…… 那块地方接下来的时间,应该会成为一块藏污纳垢之地,诸多天井下世界的家伙都会藏匿其中。 而李公祠外面。 陈不留真的来到李公祠后,却是又有些犯难了。 师父说要他来李公祠见她。 可她又没说,她会在李公祠具体到哪个地方见她,又是何时见她! 想了想,他倒是觉得这也不难。 干脆他直接跪到在李公祠门前喊道:“弟子陈不留前来拜见师父!行拜师礼!” 说着,他便认认真真磕了三个头。 他声音很大,自然也引起了在场所有人的注意。或者说,当他喊出这么一句的时候,也就引起了城内诸多大能炼气士的注意。 要知道想当年,诸多炼气大能要为收陈不留位徒自是也闹起了不小的风波。 这其中一度导致一些炼气士更是吹胡子瞪眼把气撒到了陈不留身上。 其中就有浩然境修为的太史元修。 然而时至今日,他心中已然不再将陈不留所拜之师视为寻常的、出身于没落世家的女子。毕竟,能够培养出像陈不留这般出色弟子之人,又岂会平凡无奇呢? 他与众多炼气期的大能之士一同现身于李公祠前,绝非有意滋事生非。他们此行的目的仅仅是出于对陈不留师父——木子月的强烈好奇心。这位神秘莫测的人物究竟来自何处?拥有怎样高深莫测的修为和背景? 众人皆渴望一探究竟,揭开这层笼罩在她身上的神秘面纱。 几乎就是陈不留磕完三个头。 见他跪着的几十步之外,出现了一位白衣女子。 正是陈不留记忆中的木子月。 在一众炼气士眼里,这女子虽说出现的突兀,但看着样貌平平,气质虽特别,但算不上出众。 然而,当她一步步朝着陈不留靠近时,这位女子的面容和气质竟然在不知不觉间缓缓产生着改变。 只见她那原本就普通的面庞愈发显得秀丽绝美、精巧细腻,仿佛每一处线条都经过了精心雕琢一般,而她周身散发出来的气息,也渐渐从平凡普通转变为飘逸空灵。 她那双丹凤眼中透出的气息,也开始变得深邃和沉稳,又或是不经意间透过几分沧桑…… 同时,她洁白的额头上一枚火红色的玄火标记出现后,一股无形的威压也以她为中心扩散了开来。 这一刻,她已然一人便是这人间一道最美丽的风景,美的美飘渺不真实,却又让人觉得强大,望而生畏。 有人大呼出声道:“掌司大人!” 李月白没有去理会,而是看向面前少年模样的陈不留笑道:“见到师父……还不再行礼?” 这一笑,美不胜收。 后者则看着面前这女子,呆头鹅一般愣在了原地。 第799章 拜师 陈不留静静地凝视着眼前的女子,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复杂情感。尽管他外表依旧保持着少年般的青涩模样,但历经岁月的磨砺,其心智已然变得无比沉稳和成熟。 面对如此倾国倾城、貌若天仙的佳人,他并未像寻常男子那般面红耳赤、心跳加速。然而,让他倍感震惊的并非这女子令人惊艳的容颜,而是竟是那位备受世人尊崇与景仰的李掌司! 回想起往昔种种,陈不留不禁暗自思忖:当初自己曾对师父的真实身份有所揣测,觉得她说不定就是那位李掌司…… 只是那时这想法也只是在他心中一闪而过。 还真是意料之外情理之中啊! 不过最终,他收敛起所有情绪,再次向李月白磕了头认真道:徒儿陈不留……见过师父!” 同样感觉无比震惊的,还有那些原本只是前来凑个热闹、瞧一瞧究竟发生了何事的人们! 此刻,他们一个个瞠目结舌,脸上满是难以置信的神情。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定住了一般,呆呆地站在原地,完全失去了反应能力。 谁能想到陈不留的师父居然会是这位声名赫赫的人物..... 众人之中太史元修更是喃喃自语道:“老朽服了!是真的服了!如果是这位收了陈不留做徒弟,我服了!” 当初他因收陈不留徒弟不成的那点怨气,此刻也彻底消散。 随后,李月白白色袖袍一挥,她同陈不留一起消失在了原地。 只留下一地窃窃私语的人们。 其实,李月白倒不是真的消失了。而是她同陈不留隐没了身形。 她带着陈不留来到李公祠一处无人的偏殿之中,这才显出身形出来。 李月白开口道:“说起来你为师我喜欢清静,只是如今困在此地却是也没办法……” 说着,她单手捏诀,在这处偏殿周身布下一个隔绝隐匿法阵。 这样一来,这处偏殿在外人看来就像是路边一颗不起眼的石子,不会再引人注目。即便注意到了也会如同看到水中倒影一样,看得见却怎么都无法进来。 李月白又道:“认我为师父,你无需遵循什么繁文缛节!只记得三点就好!” “其一,尊师重道。” “其二,有多大能力,就要担多大责任。” “其三,一切随心,做你认为对的事情。” 陈不留听着认真点了点头,三点规矩并不难! 李月白紧接着也不再多说一句废话,将《先天七字炼气诀》说给了陈不留。 顺带一提,李月白并未将那由她所创《三生众妙法》传授给陈不留。 这自然是有她的考量的。 这不是说,她觉得自己所创之法就不如《先天七字炼气诀》,也不是说她刻意藏着掖着就不把更厉害的修行法传给陈不来! 而是在她看来,《三生众妙法》,蕴含着太多她个人独特的感悟与理解,充满了浓厚且鲜明的个人色彩。倘若陈不留学习了这套功法,极有可能反而会受到这些个人色彩的干扰,有着诸多束缚和局限,难以突破自我,从而无法走出一条真正属于他自己的修行大道。 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则是这本《先天七字炼气诀》。 相对简洁明了,却又蕴含着无尽的玄妙。 这就使得陈不留学习此法后,也暴露了很大的延展性,足够他以后悟出属于自己的修行路。 而陈不留的悟性和记忆力确实也高。 李月白说了一遍,他就已经记忆了下来。 但是很快,陈不留也皱起了眉道:“师父,按照此法所说,要借太阴之力来洗髓换骨,从而让自身蜕变……可为何就不能借虹贯纯阳之力来修行呢?” 闻言李月白也没有生气她道:“这倒是一个好问题!” 按照这法决所讲,的确就是要借助太阴月华之力!毕竟,她曾经就是这么修过来的。 只是到了李月白如今的眼界。 他觉得陈不留所讲未尝不可!并且许久以前,李月白还真就这么想过。 只是那个时候她就已经修行有成,总不可能把一身修为散去,转而重修这纯阳之力的《先天七字炼气诀》! “一些地方修改之后,倒是的确可行。”李月白点了点头。 而紧接着陈不留又道:“那要是阴阳同修呢?” 问完这个问题,李月白则是笑着摇头:“不可。真要阴阳同修,那这法决就得大改了!只是那样之后,修出的效果很有可能反倒不如原来的。” 随后,李月白将《先天七字炼气诀》一些地方修改后,又说给了陈不留修行此法的一些注意的地方。 至此,陈不留正式踏入了修行。 他所展现出的天赋也的确很高。 只是不到一刻钟,他便成功在体内引出了第一道气。 并且在短短一日之间,就将修为提升到了戊木。其实,他能这么快突破,除了原有的天赋好之外,不如说也是他过去多年间不断习武底子打磨的好! 然而,当他的修为刚刚略有小成之后,竟然施展起《七字先天炼气诀》,改变起了容貌。 随着功法的运转,一股奇异的力量在他体内涌动,逐渐改造着他的身体结构和骨骼形态。最终,令人瞠目结舌的一幕发生了——他原本挺拔健硕的身姿,竟化作了一个弯腰驼背、身形佝偻的老者模样! 李月白对这位徒弟的脾性可也算了解。 经过二十年岁月的洗礼,他早已锤炼出一颗坚毅沉着的心性。绝不似那些初练技艺有成,便急不可耐地炫耀技艺之人。 可尽管如此,李月白心中依旧存有一丝疑惑 后者看出了师父眼中的不解,笑了笑道:“师父,我今后应该是要相当长的时间留在李公祠修行吧?” 李月白点了点头。 她如今依旧没有形体,自然没办法离开苍流城。 陈不留继续道:“那以后,我少不了要常与陈家来往了。” “为何?” 李月白更加不解。 据她所知,陈家之中也就那个陈三望会对于陈不留的回来耿耿于怀,害怕他会去争陈家家主的位置。 可此外,陈家其余人对陈不留还算不错。 陈不留道:“我长于陈家,陈家于我也有恩!这恩情我会还!只是……要是继续和陈家来往,就免不了要成陈家家主,以后陈家的一切子子辈辈就都要我去关照!我既已随师父学了修行法,将来就定要为大劫中出力!要是被家族牵绊,于修行无益,于这天下大公也无益!” 他虽还是少年模样,可说出此话却是已有了一种上了年纪 才会有的沉稳。 李月白听罢心中更为欣喜,觉得这个徒弟没有收错。 然而,尽管陈不留如今已踏入修行之门,但毕竟修为尚浅。即便他成功地改变了自身的骨相,这种伪装也仅仅只能欺骗那些毫无见识的普通百姓罢了。若是碰上稍微有些能耐、眼光锐利的炼气士,恐怕就难以瞒天过海,轻易被识破真面目。 就在这时,只见她手腕轻轻一抖,随即一张黄色的纸张凭空浮现,并稳稳地悬浮在空中。紧接着,她单手一指,一股无形的力量在那黄纸上龙飞凤舞般地写下了一道神秘而强大的禁制。完成这一切后,她地将那张承载着禁制之力的黄纸递到了陈不留手中。 “这符拿着,以后不会有人认出你了。” 李月白说道。 陈不留小心接下,认真向李月白行了一礼。 自那以后,繁华热闹的苍流城再也寻不见陈不留的踪迹。仿佛他从未在此地出现过一般,就这么悄然无息地消失在了人们的视野之中。然而,在那庄严肃穆的李公祠内,却多出了一个来历不明的守祠老者。 这位老者身着一袭朴素的灰色长袍,岁月的痕迹深深地刻在了他那张饱经风霜的脸上。 他总是沉默寡言,从不与他人交流攀谈,宛如一尊孤独的雕像,静静地伫立在祠堂的一角。对于外界而言,他的存在如同一个谜,无人知晓他来自何方,又为何会选择留在这里守护这座祠堂。 在旁人看来,这个守祠老者的生活简直就是一种苦修。他每日早早起身,打扫庭院、擦拭神像,然后便默默地坐在一旁,凝视着香火缭绕、李掌司神像,似乎在沉思着什么深奥的问题。 日复一日,他始终保持着这样简单而又枯燥的生活方式,仿佛与世隔绝,对尘世的喧嚣和纷扰毫无兴趣。 有时候,他就是那么站在李掌司神像面前自言自语,让人觉得古怪! 时间久了,苍流城中也少有人再提“麟威大将军”的名字…… 便是那新立大炎皇朝的后人几次来寻这位昔日的开国大将军解难,却也寻他不到! 当然,这是后话了。 …… 幽州中部…… 坐落着一座宁静祥和、充满生活气息的小县城。这座县城虽规模不大是在大劫之后新建的。 但生活气息却不比别的地方差! 此刻,当清晨第一缕阳光洒向这片土地时,小县城里也跟着热闹了起来。 其中一条名为琳琅街的街道上,各种小吃摊也刚刚出摊,听着街道上喊道: “新鲜出炉的包子哟,皮薄馅大,一口咬下去满嘴留香啊!” “刚炸好的油条嘞,又香又脆,快来尝尝呀!” “香甜软糯的粽子咯,走过路过千万不要错过哦!” “杂碎汤!杂碎汤!新鲜的杂碎汤……不新鲜不要钱!” …… 街道上人来人往。 其中一道人影在走到卖羊杂碎摊的小摊前停下了脚步。 “店家,杂碎汤怎么卖啊?你这是羊杂碎还是牛杂碎?还是……就只是杂碎?” 就见说话的是一个一个身着白衣,面戴古怪面具的女子。 正是李月白。 或者说是她的一道分身。 眼下,李月白注视的面前的店家,似乎是来了兴致。 也其实,她倒是也无意在这条街道上留意太多东西…… 反倒是这店家的吆喝声,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一般其实要是小吃摊,卖东西吆喝要么是说自己小吃的特色,要么是说自己东西好吃。 可这个杂碎摊吧…… 他吆喝的却是自己做出的杂碎很是新鲜!没错,就是新鲜!新鲜到李月白要了一碗杂碎汤,甚至都能发现杂碎肠子里还有料! “三文一碗!我这是正宗羊杂碎!” 摊主说着,放下一碗杂碎汤便去忙活了。 更怪的是这个小摊摊主,此刻那摊主前脚刚给李月白放下一碗杂碎,后脚就和另外一位客人吵了起来。 “我呸!你这是什么摊?这肠子都没洗干净!还有,这羊肺都带着血……这能吃吗?” 有客人端起自己的碗说道。 “胡说!你就说我这东西新鲜吧?” 摊主是个膀大腰圆的……女子! 她挤着一对三角眼,似乎比这位客人更来劲,大骂道:“你就说新鲜不新鲜吧?这肠子是我一个时辰前新取的,为了保持新鲜特地没洗的。还有这羊的心肝肺什么的,我都是拿血又泡了一遍的,要的就是一个地道……” “呕!别说了……” 刚刚的那位客人闻言却是吐了起来,头也不回就准备离开了。 “奶奶的!吃白食不给钱是吧?” 说着,见那女子拿起一个棒槌,走到那人面前,然后像是提起小鸡仔一样将那人提起,然后一棒槌将那人敲晕,从他身上摸出三文钱后,便将那人垃圾一般丢开。 随后听着这女子自言自语道:“奶奶的……我这加足料了都想白吃我的!不过好在是赚钱了!” 可顿了顿,她又挤着那对三角眼一脸愁容道:“不对,打了这家伙……按照如今这世道,我还得赔钱!” 说完,她又从怀里摸出二两银,扔在了被打晕那人身上。 “奶奶的,这么说来,我不还是赔了?”她又大骂一句,“还有我料做的这么新鲜,怎么总遇到吃白食的啊!” 她不明所以。 又见,她摊位旁边一张草席下盖着的已然晕厥、口吐白沫的至少有五六人。旁人路过,看着她却也是赶紧绕道走! 李月白盯着这女子,却是眼神古怪,然后眼古怪看着后者道:“我说……你上次给我传信说,你做了点小生意,你就是这么做的?” 她面前女子不是别人,正是李一月! 第800章 忽悠,接着忽悠 李月白的对面,站着一个身材魁梧、膀大腰圆的女子。当她听到李月白开口与她交谈时,并未对自己是李一月这一事实予以否认。 李一月起初微微怔愣了一下,似乎有些意外会在这里遇到李月白。紧接着,她开始仔细地端详起眼前这位身着白色衣裳的女子来。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缓缓说道:“你是......李月白?不对啊......她的修为可远没有你这般低微!” 凭借敏锐的感知力,李一月能够清晰地察觉到,面前这位白衣女子仅仅拥有浩然境的修为水平。 然而,从其身上所散发出的独特气息来看,却又毫无疑问正是属于李月白所有。 毕竟,曾经她们二人本就是同一存在,对于彼此的气息特征,李一月自然是再熟悉不过,绝对不可能出现判断失误的情况。 正常来说,李月白这会形体未成,应该出不了苍流城!面前的这位又是? 李月白则道:“我本尊自然无法过来。这不是在苍流城待着久了,闷的慌……这边想着出来走走。话说你这生意……” 说起生意。 李一月回头看了看自己这个小吃摊然后说:“这不是大劫之后我无事可做,便想着找点事情做。” 顺带李一月也就给李月白讲起了这些年的经历。 李一月这些年,相较以往算是踏实了许多,没去搞什么找来一堆人厮杀,供她取乐这种事。当然,抓的那些人都是些恶人。 可李一月对付这些恶人的手段,却算得上残忍。让他们一味厮杀,却不准休息!更不会给予他们任何的食物。 如果饿了…… 那就有什么吃什么…… 就像是养蛊那样。 好不容易有人从这其中厮杀活了下来,李一月却又活把对方埋到土里,只露出一个脑袋,然后又故意在他不远处的几步之外放上食物。 最终,这活下的人也就只能饿着肚子,带着恐惧,眼巴巴看着不远处的食物一点点饿死! 过去几十年,由于李一月的出现,幽州有段时间一些个贼匪被吓得相当长的一段时间不敢作乱。 再说回现在…… 李一月某天一时兴起,便想着做些生意。毕竟她性子就是这样,什么能让她开心,她就做什么。 于是,这些年她先是做回了老本行的古董生意…… 她本金花了一万三千两,最后不知怎么的却是花销出去三万多两,算是亏到姥姥家了。 说到这儿,李一月道:“那时候……凡是进到我店里的人都是必买我东西的!我就想不明白,我怎么还亏了!” “那你说说,你是怎么个卖法?” 李月白问道。 “拿把大砍刀啊!进了我店不买东西,我就砍了他丫的!当然,我做事也公允啊!你只要肯在我店里放下钱,我店里的东西随便他拿!” 李一月说的认真。 李月白确实听来有些哭笑不得。 她觉得李一月这做法能赚到钱才怪了!让人强买东西,这和黑店没什么区别!再者,有人在店里留钱,就能让他拿一件东西…… 那放下一文钱,拿走价值百两的东西,那也合你规矩! 可这么一来,你怎么能赚到钱呢? 你说李一月蠢吧! 李月白不觉得,至少一个蠢人怎么能把一群恶人给治的服服帖帖?还是说那些个恶人也是蠢人? 当然不是。 只是李一月到底不能算是完整的人,在处理一些人情世故的问题上,她依旧不能分辨出如何处理。 正如这么多年,她依旧不能分辨善恶。 这么些年,她有时一时兴起,会把随手的钱财扔给一些为富不仁的富人,只是为了看这些富人争夺钱财,逗她一乐。 她决不会考虑,这些富人得了钱财后,挤兑走那些乐善好施的富人后,又会如何变本加厉去压榨普通百姓! 这些…… 她从不会考虑。 除了从事古董买卖之外,李一月在过去的岁月里还相继尝试过各种不同的营生。 其中包括当一名走街串巷的卖货郎,所售卖的物品可谓五花八门、应有尽有。比如说有一种据说只需吃上一小口,便能迅速止住流血的神奇金疮药! 这药无疑是上等的良药,但她推销的方式实在太过惊世骇俗。竟然二话不说就将自己的脑袋砍了下来,拎在手里向众人展示。如此一来,别说是买药了,就连周围的人都被吓得魂飞魄散、四散奔逃。 不仅如此,她也曾涉足过理发行业,只不过她所谓的“剃头”竟是先把顾客的脑袋砍下来再进行修剪! 尽管凭借她的修为,事后确实能够将头颅重新接上。但对于大多数普通人而言,听闻剃头需要先砍头这种匪夷所思的要求,要么痛斥她脑子有毛病,要么同样被吓得落荒而逃! 然后兜兜转转...... 李一月做起了羊杂碎小吃摊。 据她所说,她甚至特意拜了一位擅长烹制羊杂碎的师父,并虚心地向其学习了数日之久。 那位师父曾强调过,羊杂碎之所以美味可口,关键在于一个“鲜”字。当然啦,李月白完全认同师父所说的这个“鲜”的含义——那便是要将食材处理得干净整洁无异味,与此同时还要确保其新鲜度,如此一来,品尝时方能感受到绝佳的口感与风味。 然而遗憾的是,很明显李一月误解了人家师傅的本意。她以为的新鲜就是绝对保持食材的“原汁原味”! 此刻,李月白听着李一月的抱怨,又看了看小吃摊旁边口吐白沫的那几人,则是哭笑不得对她道:“你吧……这生意我看还是先别做了,再做下去迟早要吃官司!” “为何?” 李一月不解。 却见李月白话音刚落,就见不远处有人带着几个官府的官差衙役向这边走了过来。 听着他们道: “官爷!就是那贼婆娘!东西做的难吃不说,我伯父说了一两句就被他打翻在地!” “什么?如今世道太平了!还有如此贼人?” “奶奶的!我东西做的就是新鲜,绝地童叟无欺!”虽隔着好些距离,但以李一月的修为自是听了个清楚。 眼见她撸起袖子就要往那官差处走去,李月白却是将她拉了回来道:“走吧。算了算了……就当他们不识货!” 李月白也是懒得同李一月解释为什么要吃官司。 再者,李一月不懂善恶,也不懂人情世故和她说了也是白说。 似乎是有了李月白阻拦,李一月就此作罢。 随后,二人便凭空在众人视野之中消失。 这倒是也惊的不远处走来的那几个官差大呼小叫,不知是遇到炼气高人了,还是遇到什么邪祟了! …… 李月白同李一月一起离了那小县城之后。 李月白又对着李一月道:“对了,栖神道那些家伙最近的动向你可知道?” 她分身这趟来幽州的目的之一,就是准备见见栖神道的那些家伙。 遇见李一月还真算是个意外。 李一月听罢,洁白额头上眉毛微微蹙起道:“那些家伙啊……我想想……” 她似是想起了什么,化作一缕青烟飘向上空向着西北方向而去! 她化作的烟雾虽然看着漂浮的很慢…… 可实际眨眼之间,已然就飞出去百里之外。 李月白见此也凌空飘起跟了过去。 最终在幽州一处名为扶风县地方的上空,李一月重新显露出身形,并且指了指下方的一座庙宇道:“你看……就是那里了……” 李月白听到对方的话语后,便依言将目光顺着她手指所指的方向投去。只见在下方不远处,赫然矗立着一座略显陈旧的土庙庙宇。 土庙庙宇正殿中,有着一个泥塑的小老头神像…… 此时此刻下方,李月白视线之中出现了一名面容猥琐、神情狡黠之人。此人长着一双三角眼,滴溜溜地乱转,透露出一股鬼鬼祟祟的气息。见他身背一个硕大的包袱,脚步轻盈却又显得有些慌张,仿佛生怕被人发现一般,蹑手蹑脚地来到此处。 待站定之后,这男子先是左顾右盼一番,确认四周无人后,才双膝跪地,朝着那尊神像虔诚叩拜起来,并口中念念有词:“土老爷啊土老爷!想当初小人承蒙您老指点迷津,借着您赐予的吉言发财......嘿嘿嘿,果真是鸿运当头,让小人发了大财呐!瞧瞧这些银子,可都是托您的福啊!” 说罢,他得意洋洋地拎起自己的包袱,轻轻晃了几下。只听得那包袱里传出一阵清脆悦耳的碰撞声,似乎是其中装满了沉甸甸的银锭子。 可待他打开包袱,里面的东西却是叫人大跌眼镜。 就见包袱里的却不是什么银两,而是一些人的骨头…… 但这个獐头鼠目的男子对此却没有表现出异常,似乎在他的眼中,这些哪儿是什么人骨,根本就是白花花的银子。 “土老爷,这些呢是我孝敬您的!” 这人说着,又从另外一个包袱里拿出一只烧鸡,和一瓶烧酒摆在了这泥塑神像的面前,顺带点燃了三根香插在了香炉里。 “得您保佑!我才能发大财啊!所以这些也是孝敬您的……” 又说着,他准备将他眼中那些银两,也就是人骨拿出一些放在了神像面前。 他先是故作大方,将好几块“银两”放在了神像面前。 可似乎是又觉得反正对方是泥塑的神像可能这些钱也不一定花出去,于是他又刻意拿回了几块。 但他不知,就在他絮絮叨叨说话的同时。 他上方的泥塑神像的小老头,眼睛却也是滴溜溜一转,面上带着几分滑稽“嘿嘿”一笑道:“这么说,你是挖了自己老爹的坟,又杀了自己的妻子……才赚来的这些银子?” 又见这神像说话的同时,又伸出一只泥手抓起烧鸡便吃了起来。 “是啊!是啊!按照您说的,我先去赌坊把家里那点钱输个精光!只要把我妻子也埋再土里三日,再挖出来,她是尸体就会变成银两!也果然是真的!” 男子神色癫狂,似乎对于面前这尊神像的话深信不疑。 “那我这里还有个法子能让你得些金子,你做不做?” “做!肯定做!” 男子闻显得大喜。 神像又拿起酒喝了一口,然后舒服的打了一个嗝然后道:“拿把刀割开你的皮肉,你的骨头就能变成金子……” “啊这……” 男子闻言却是犹豫了起来。 他道:“可……土老爷,割开皮肉……这这这……” “王显魁!” 正在男子犹豫不决之际,对面神像却突然大喝一声。 “土老爷,您是?” 男子也被吓了一跳。 那神像道:“我问你,谁让你发的财?” “是土老爷您!” 男子回道。 “那你信我不?” “信!” “好!我这就传你一个生骨之法,这样一来割开皮肉后,你骨头还能再长出来!” “好!好!好啊!” 叫王显魁的男子闻言神像所言大喜! “你且附耳过来听我说……口诀是……先杀爹,后杀妻,卖儿又卖女,再进赌坊做王八!” “先杀爹,后杀妻,卖儿又卖女,再进赌坊做王八。不对啊土老爷,这怎么听着像是……” 王显魁听神像说着口诀,却怎么都觉这话像是在骂自己一样。 “王显魁!” 可就在这时又听得那神像大喝一声。 这一声又把王显魁吓了一哆嗦。 “我问你,是谁让你发的财?” “是土老爷您!” “所以你信我不?” “信!” “信你就学!保管让你发更大的财!来,这有把刀子,割开自己腿上的肉,然后跟着念口诀!” 神像对着王显魁说道。 几乎就是神像话罢,却见神像脚下凭空出现了一把刀子。 王显魁拿起刀子,犹豫了一会儿往自己腿上割了下去,起初自然是痛的,可一念这口诀之后顿时就不痛了。 而且割开皮肉后,果然他看到了金子,并且挖了出来。 只是…… 他把金子在手中掂量了一下,似乎是觉得有些少了,于是他又割了一刀。 天空之上,已然看清缘由的李月白却是嘴角起了一丝笑容摇头道:“这始下,忽悠起人来还真是张嘴就来……” 不过他倒是也不同情这个叫王显魁的人。 这么一个赌徒,也活该被栖神道给忽悠 第801章 三香神教 李月白视线之下。 王显魁紧紧握着那锋利无比的刀子,手微微颤抖着,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挣扎和犹豫。过了好一会儿,他再次下定决心,猛地将刀子朝着自己的大腿狠狠地划去。 刹那间,一阵钻心的剧痛袭来,让他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然而,当他念起那句神秘的口诀时,奇迹发生了——疼痛竟然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紧接着,他小心翼翼地剥开被割开的皮肉,眼睛瞪得大大的,充满了期待。果不其然,在那血肉模糊之中,闪烁着耀眼光芒的金子赫然出现在眼前!他兴奋不已,急忙伸手将金子挖了出来。 可是,当他把金子放在手掌心里仔细掂量一番后,脸上却浮现出一丝不满之色。似乎觉得这点金子远远不够满足自己的欲望,贪婪之心再度作祟。 于是,他毫不犹豫地再次举起刀子,对着自己的腿部又狠狠割了一刀。鲜血汩汩流淌,但此刻的他已经完全顾不得这些了,满心只有对更多财富的渴望。 而此时,在高空中俯瞰着这一切的李月白早已洞悉了事情的原委。看着王显魁如此疯狂的举动,她不禁嘴角泛起一抹冷笑,轻轻摇着头自言自语道:“这家伙,还真是贪啊......” 尽管心中对王显魁的遭遇并无多少同情之意,但李月白还是暗自感叹,像这样沉迷赌博、利欲熏心之人,最终落得这般下场也是咎由自取,怨不得别人。或许,这就是所谓的因果报应吧。 最终,就在李月白的视角之内,只见到王显魁一刀刀割在自己身上,将他眼中的“金子”取出。 乃至于最后,他终究因流血过多,倒在了神像面前! 而那泥塑神像见此,身上的泥土之色渐渐褪去,转而变为了一个身材佝偻的小老头。 这小老头不是别人,正是始下。 此刻,他满脸戏谑之色,正盯着躺在地上还没完全咽气的王显魁…… 后者却嘴中依旧喊道:“金子!我要金子!” “哎,还真是到死都贪啊……啧啧啧……” 始下看了看王显魁,似乎已然对此人失了兴趣,不再去看他。正要重新回到神坛位置上化为泥塑神像,他似是发现了什么,眼睛滴溜溜一转身形逐渐飘渺了起来,似是就要化作一阵青烟离开…… “呵呵,始下啊。说起来我们也是许久未见了,这才刚见面,你这要走吗?” 李月白却不会就这么任始下离开。 多年不见,后者迷惘人都本事算是更上一层楼。李月白若是就此放他离开,再要寻他就很难了。 始下笑笑道:“哎吆,这不是李掌司吗?不对啊……你不是出不了苍流城吗?” 他感觉得到,面前李月白的修为只有浩然,这多少有些蹊跷。可是,她所散发出的气息又是李月白无疑。 “分身?” 始下又问。 李月白点了点头。 “李掌司这是找我有事?”始下嘴上笑着,心里却又是另外一番盘算。 想当年大劫难降临时,他可谓是出尽了风头,着实潇洒畅快地玩乐了一番。那感觉,真叫一个过瘾啊! 耍乐子耍的那叫一个舒服。 然而…… 自从大劫过后,世道虽乱,但能够让他尽情耍乐子的机会却变得少了起来。又或者说,即便有些乐子可耍,也不过就是耍耍像王显魁这类普普通通的人罢了。 在他眼中,类似于王显魁这种人物,绝大多数都是被利益蒙蔽了双眼、愚蠢至极之人!戏弄他们一两次,或许还能带来些许乐趣。 但若是反复多次去捉弄他们,便会觉得索然无味,如同鸡肋一般食之无味弃之可惜。 实在无趣的很。 因此,他盘算着要不要鼓动幽州本地那位州牧,让他把这幽州闹上一闹,最好能和现在的那位皇帝老儿去闹! 事情闹大嘛…… 这才叫有意思。 只是他正就这么盘算着,谁知道李月白却来了。也虽说这女子过去是带着他耍了几回大的乐子! 可一码归一码,她要是知道他准备在幽州作乱耍乐子,一定不会饶他。 这么想着吧,他就多少有些心虚。 一心虚吧,他身上就开始出现一张张属于他自己的脸,这些脸面上的表情不一,似乎是在说: “始下啊!犹豫个啥啊!管他什么李掌司不掌司的!想闹就闹!想耍就耍!我们可是栖神道啊!” “你个怂包!耍啊!怕啥?” “还是别了吧始下!你忘了,你不是李月白这女人的对手!” “所谓大丈夫能屈能伸,你还是忍了吧!” 这些面孔并没有说话,但四下仿佛还是听到他们说话,显得有些烦躁。 不过始下思索一阵,却是又看着李月白道:“李掌司这次来找小老儿,是有事?” 李月白闻言,也是稍感惊讶。 她看得出来,这位栖神道头子看见她显得有些不情愿。但他似乎也能洞察到人的内心一样,直接就问出了李月白想要说的话。 当然,始下也没有去观察李月白的内心。 或者说,即便是李月白的分身在他面前,他现在也无法去看到她的内心。 只不过…… 过去李月白数次找他,都是有求于他,他自然也不难猜,这次自然也是如此。 始下稍稍停顿了一下,然后接着说道:“那个,李掌司啊……暂且不论您此次前来寻我究竟所为何事。容我先说一说自己的一些诉求,不知意下如何呀?” 说这话时,他的眼眸之中悄然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狡黠之色,仿佛心中早已盘算好了一切。那抹狡黠如同夜空中闪烁的流星一般短暂,让人不易察觉。 李月白将一切看在眼里。 她笑道:“什么要求?” “把我的一张嘴巴,在幽州州牧府上放上几天……” 始下说道。 听起来这只是一个很简单的要求。但李月白清楚,要是真把这家伙的嘴巴放到幽州州牧府上,不出几天,整个幽州可能都会大乱。 “不行。” 李月白直接拒绝。 话罢,她又道:“行,我只是许多年没见你,这便想着过来看看你,看你无事。我便走了。” 说着,她转身就要离去。 似乎真就如她所说,来到幽州就只是顺路看看始下。 始下眼见对方腾空而起,真的要走,心中反而泛起了低估。在他的印象里,李月白有时候自然和他们这些“栖神道”也没什么区别,要把他耍上一耍…… 谁知道,李月白这招是不是以退为进,嘴上说着要走,实则就是要以此引起他的好奇心! 他这么想着吧,却眼见李月白和李一月已然飞出去百步之外。 他就那么看着李月白一点点在视野里消失…… “不对啊!她就这么走了?这不应该啊!要不我试她一试?” 始下心中想道。 “我说……李掌司!幽州这些年有了天井下世界的气息!” 四下大喊一声。 可远处天边,却已然不见李月白的影子。 似乎,她真的已经离开了。 “李掌司,幽州的事情,你就真的不好奇?” 始下又喊一句。 可依旧没有对方的回应。 接下来,始下就那么对着空气又说了几声,试图确定李月白还在不在附近。 随后,任他喊了几声,李月白却也没有再出现。 反倒是始下身边,一个声音又响了起来:“你这个蠢货啊!蠢货!你虽然什么都没有说,但李月白肯定已经从你这里知道一些东西了!蠢啊……让你耍个乐子都不会耍!” 却见始下身后,又是一个小老头模样的人出现。 似乎上他是另外一个“始下”。 被自己骂成蠢货,始下有些不乐意回道:“你说什么呢?你不过是我的一个分身,你也敢对我指手画脚?” “始下”见此,却是摇摇头道:“你啊你……我这就让你知道谁才是本尊?” 说着他拍了拍面前的始下肩膀,却见后者化成了一张人脸面具掉在了地上。 “始下”走到面前将其捡起收了起来喃喃自语道:“你们这些分身呢,放出来久了,就觉得你们才是本尊。” 显然,面前这个始下才是真正的始下,之前同李月白说话的只是他的一具分身。 再说起分身…… 始下或许是觉得这几十年实在有些太无聊了。 于是在二十年前,他放出了二十道自己的分身。只不过不同于以往的分身,这二十具分身都觉得自己才是本尊。 而始下这么做…… 仅仅只是为了耍乐子。对,就是耍乐子! 至于说,这二十道分身有什么惊世骇俗的想法。或者说他们做了些什么,那就和他无关了。 毕竟,分身做的事情,关他陛下什么事! 他只负责看乐子,一地鸡毛的事情,那是别人考虑的! …… 再说李月白这边。 李一月起初也以为李月白故意离开是以退为进,要吊着始下的胃口。 可是…… 李月白真就离开了,并没有回头。 这反倒让李一月不解。 于是,她便对李月白问道:“你这……真打算离开了?” 李月白却笑着道:“有些东西我已经知道了,自然不需要再问了。” 随后她解释道:“首先,有栖神道的地方,必定会有乐子,也必定会有一些事情发生。而刚才……始下的那态度,显然是知道幽州发生了一些事情的,而且很可能就在这片区域。” 而他刚才越是问李月白“你不好奇”,不如说就是变相的此地无银三百两,告诉李月白这附近有事发生。 因此李月白也就不想再去问他了。 只是也有一点李月白想不明白。 那就是陛下这次表现的并不怎么聪明…… 还是说,刚刚在她面前的这个是一具尸下的分身? 李月白暂时没有去深究,反正她已然知道了自己想要的信息。 于是,她就同李一月在这附近一阵搜索,果然在邻县打听到了一些事情。 听闻近来此地冒出个名为“三香神教”的神秘组织。 据传言,也不知究竟始于何时,这片地域竟悄然涌现出一批游手好闲的道士。这些道士虽算不上正儿八经的炼气之士,但令人诧异的是,他们似乎身怀某种奇特异能。 这些奇人道行高深莫测,行事风格亦与众不同。无论走到何处,皆会随身携带三根香气四溢之香。此三根香看似平凡无奇,实则暗藏玄机。它们不仅能够替人诊治各种疑难杂症,更有着不可思议之功效——可助持有者增强实力以抵御强敌!如此神奇之物,自然引得众人侧目关注,而那所谓的“三香神教”之名,亦是不胫而走,传遍四方。 一时之间,这片区域的百姓也对这些道士尊敬的很。 只是这些个道士虽然本事厉害的很,要见到他们也不容易。 正如现在,李月白在这座城里已经和李一月走了几个来回,甚至神识都在城中扫看了几遍,但就是看不到这些道人在哪儿!城中也无什么可疑之人! 不过大街小巷里,却是也都能看到饭馆里,或是什么酒楼戏台,都会在最显眼的地方摆上一座香炉,香炉里插上三根香。 香并没有点燃…… 而在香炉附近,则是又摆上各种供品,似乎这些个供品都是用来祭祀这三根香的。 让人怎么看怎么怪。 毕竟,香本身就是供品!可现在香反倒被供起来了…… 眼下,李月白二人搜寻无果,便打算来到此地最大的酒楼,打算进去查探打听一些消息。 他们二人出行,李月白戴着面具倒是还好说。 然而令人意想不到的是,李一月竟然毫不犹豫地展现出了自己原本的真实容貌! 要知道,她的面容与李月白极为相似,可以说是如出一辙。这样的美貌堪称倾国倾城,绝对算得上是绝世佳人,自然而然会吸引众人的目光焦点。 可问题在于,她身上散发出来的那股浓烈煞气实在太过惊人,仿佛能够震慑人心,又让人不敢上前与她搭讪说话。 不过也就在这酒楼里,李月白打听到了一些东西。 第802章 怪病 云来酒楼,乃是这方圆五十里范围内最为着名的一家酒楼。这家酒楼虽然不算奢华,但却有着一种独特的魅力。 酒楼内的菜品味道算不上顶级,但也别具一番风味。这里的菜肴口感鲜美,调味恰到好处,让人回味无穷。 而且,酒楼的菜价并不高,非常实惠,因此吸引了周围众多的食客前来品尝。无论是平民百姓还是富家子弟,都能在这里找到满足自己味蕾的美食。 或者说来的客人要是富家子弟,大可以花点钱去上二楼包个包间。 当然,云来酒楼最为出名的还是因为可以在这家酒楼看戏。无论你是平头百姓,还是富家子弟,只要来这里点两个菜,就能听上一会儿戏。 此刻,戏台子上,丝竹声声,锣鼓阵阵,好不热闹! 台下的观众们也看得如痴如醉,沉浸在这精彩的台上戏曲中。 舞台中央,那位新来的戏子更是成为了酒楼的焦点。她身材婀娜多姿,面容姣好,身着华丽的戏服,犹如一朵盛开的鲜花般引人注目。 只见她轻盈地迈着小碎步,婉转悠扬地唱起了《并蒂莲》。她的嗓音轻柔中又略带一丝沙哑,将戏中人物的哀怨和爱恋展现得淋漓尽致,让人不禁为之动容。每一个动作、每一句唱腔都充满了情感,仿佛她就是那个被爱情折磨的女子,让人们对她的遭遇深感同情。 让人看得我见犹怜…… 但此刻,就坐于一楼大厅的李月白和李一月二人,却对远处台子上的戏不感兴趣。 也其实,她们这二人刚进到酒楼的时候,倒是引起了酒楼内众人的注意。 或者说引起注意的,只是李一月。 李月白戴了面具还好说。 李一月却是因为出众的外貌,加上一身红衣,又是披着一头白发,想不引人注目都难。 只是众人的稀奇劲儿也又来了一阵…… 毕竟,李一月浑身透出的那股煞气和生人勿近的气质,外加酒楼里熙熙攘攘。 时间一久,也就没人去注意她们两个了。 倒是更多去关注台上那位戏子了。 此刻,李月白倒上一壶酒,点了一桌子菜。 她一边取下面具的下半部分露出一个精致白皙下巴,夹起一筷子菜吃了起来,一边她则又听着酒楼那熙熙攘攘的声音。 酒楼内,人群熙攘,三教九流自然什么人都有。有的是江湖侠客,他们身背长剑,目光犀利;有的是富家公子,衣着华丽,举止优雅;还有的是普通市井小民,聊着家长里短。 就如在李月白隔了三桌的位置,有人谈论道: “我们城里新来的江老爷,你们知道吧?” “就是那个外地来的,一来就把我们这个云来酒楼买下的那个江老爷?”有人应和。 “嗯,就是他!最近啊他儿子病了……” “害!他儿子病了就病了,关我们这些平头百姓什么事!” 有人听闻不屑。 “你们不知道吗?” “知道什么?” “江老爷儿子病了,他不去三香神教那些道老爷要道符来治病,非要找什么郎中!你说怪不怪?” 那人这话一说,众人来了兴趣。 近乎这十多年时间,本地人有病自然都是去找三香神教的人治疗!至于郎中,本地人提起多少都显得有那么些嫌弃。 毕竟,正常郎中看病,吃了药还不一定见效。并且见效了也有好几天!且有些药价格还不便宜。 哪儿像三香神教那些道人的符纸,烧成灰化成符水喝下就好。 几人之中,最先说话的那人继续道:“我听说江老爷那儿子得了一种怪病,头痛的厉害。江老爷发了悬赏,谁能治好他儿子,直接给一千两……” “呵呵,一千两啊!” “我还没说完呢?一千两黄金!” “我了个乖乖!就是把老子老子托生成女人,去窑子里卖身一辈子都赚不来这些!” “我觉得吧,这事可能还是会引来三香神教出手!” 那一桌,一众人听着倒吸一口凉气。 李月白听到这儿,顿时来了兴趣。 她在城里已经来回找了好几遍,但始终没有发现那三香神教的踪迹。说不定去江老爷家走一趟,就能遇到被吸引过来的三香神教的人。 而此时,站在李月白身旁的李一月,却将注意力又转移到了戏子身上。 在她看来,这戏子咿咿呀呀地唱着,声音一会儿高一会儿低,就算让她上去,也能吼上几嗓子……但为何能吸引如此多的人的关注呢? 难道说,这唱戏也算是一种谋生手段吗?是一门生意? 她心性不定,自是想不明白这其中的缘由。 李月白原本打算离开酒楼,但看到李一月沉浸于戏曲之中,便打消了这个念头。 毕竟,调查三香神教这件事,她一个人足够应付。而且,如果有什么情况发生,李一月肯定不会离她太远,通过神念传音就能及时联系到她。 这样想着,李月白决定让李一月继续享受这一刻,自己则独自前往调查。 …… 云来酒楼所在的对面一条街道上,住着本地新来的大户江家。 就如外人了解到的那样,江家的人的确阔绰,不单买下了云来酒楼,而且更是在来到本地后修建了一座豪华的大宅子。 这座大宅子占地广阔,建筑风格独特,尽显奢华和精致。宅子里有宽敞的庭院、精美的花园和池塘,还有华丽的楼阁和亭台。每一处细节都展现出江家的财大气粗。 同时,江家还经常举办盛大的宴会和社交活动,邀请当地的名流和权贵参加,展示他们的地位和影响力。 因此,哪怕江家虽然只是个外来户…… 但短短不过几年时间,就已然成为本地第一富商大家!官家和本地江湖帮派,都和他们有来往! 可是…… 俗话说的好,有钱能使鬼推磨。可此刻,江家老爷江祖荣手中钱财再多,对于儿子的怪病却是束手无策。 于是,他无奈之下便在江家的大门之外,粘贴了告示,谁能医治好他儿子的病,就赏金一千五百两……黄金! 便是此刻李月白看着门前的告示,都禁不住有些啧舌,她在酒楼听到消息到现在,也才不过几个时辰,这就又涨了五百两? 这江家看来还真是个大户! 而江家门前,此时自然也是聚集了不少人。 有的的游方道士,有的则是江湖郎中,还有的呢则就是外地闻言这则消息赶过来的正儿八经郎中。 一众人七嘴八舌,讨论着江老爷儿子的病。 正在此时,却见一辆马车缓缓地停在了江宅门前,只见那马车上刻着一些精致的花纹,车辕上挂着一对铜铃,随着马车的移动发出清脆的声音。 随后,车门被轻轻推开,一个须发皆白、面色红润的老者从里面走了出来。他身穿一件紫色长袍,袍袖飘飘,仿佛仙人下凡。头上戴着一顶文士帽,上面绣着一只栩栩如生的仙鹤,更增添了几分儒雅之气。 又见这老者手中提着一个小巧玲珑的药篓,篓子上用金丝线绣着各种草药图案,显得格外精致。这药篓看起来沉甸甸的,似乎装满了珍贵的药材。 老者似乎也是个郎中。 只是相较于李月白这些围在告示前无人打理的众人。 这紫衣老者刚到,江家之人马上就有仆人出来相迎:“是魏清风老先生啊!” 众人听闻这个名头,倒是议论声更大了些。 李月白从他们的对话中知道,这魏清风是邻县的一个老郎中,十分有名,且专治疑难杂,行医二十年算是有口皆碑。 但是李月白的视线也只是在他身上停留了一会儿便离开了。 她则是在人群中扫视,有没有什么可疑之人。 但别说是什么疑似三香神教的人出现,就是炼气士都没一个。 不过李月白倒是也没有就此离开江家。 也说不定待到现场之人对于江家老爷儿子的病还是束手无策,那三香神教的让就会出现了。 江家门前,江家的人恭恭敬敬把魏清风请了进去,倒是也没有就此把其他人赶走,而是把大伙儿都给请了进去。 江家之内,庭院很多。 众人跟着一阵弯弯绕绕后来到了东边的一处院落。 院落正屋内,一众人也见到了江家老爷江紫山。 从面相上看,这位江老爷面色黢黑,生着一双豹子眼,面带凶煞,倒不像是个从商之人。再一细看他那双手,手上生有老茧,如果不是过去常做农活,就是练武握兵器磨出来的。 这个江紫山,看着不像是个商人啊。 且李月白真切感觉得到,这人身上血煞之气几乎掩饰不住,过去绝对是杀过不少人! 但现在…… 江紫山却是一脸和气看向众人道:“诸位,在下长子于三日前得了一种怪病,头痛的厉害!服了许多治头痛的药却也不见效果,不知诸位有什么妙方可以医治他的病?” 他说着,先是看向了魏清风。 后者点了点头道:“还请江老爷让江家公子出来,老夫看一看他的脉象。” 江紫山闻言,命人到里屋把他儿子让人抬了出来。 见一张竹床上,有个年轻人躺在床上,捂着自己脑袋痛苦叫个不停,似乎是痛的实在太过厉害,他甚至有些显得神志不清,嘴里说着怪话。 当然,他这个头痛的毛病就算是不说,外人也能轻易地看出来…… 李月白惊讶地发现,这位江家公子的脑袋明显比常人要大出许多,看起来就像是年戏里的大头娃娃一般夸张! 而且他的整个头部都呈现出一种异常的红色,仿佛被滚烫的烙铁烫过一般,颜色已经接近紫色,给人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这样奇特的外貌实在是令人难以忽视,即使不了解他的病情,也能猜到他正承受着巨大的痛苦和不适。 魏清风见此也是皱起了眉。 不用说,他行医多年也是没有见过这种症状的! 不过按照流程,他还是给人先号了脉。 见他苍老脸上却是在号过脉后出现了一抹愁容。接着他先是点头,又是摇头。 “魏老先生,我儿子这病……” 江紫山关切问道。 魏清风道:“这病嘛……可以治。应该是热毒上了脑袋!只是这热毒来的猛烈,需要对症下药的药物,也需至寒!” 听他说的是那么一回事。 可李月白已然对这位老郎中怀疑了起来。 首先,江紫山儿子这怪病的确很怪,她用神念观测到这江紫山儿子的脑袋,竟然在脑袋里发现了生命气息,似乎里面正孕育着一个生灵。 而这老郎中却说什么热毒…… 最起码你不应该先说是什么胎动吗? 这就说明另外一件事情,这魏清风给人号脉都不会!他真是个郎中? 到了这里,虽然目前还是没有看到三香神教的人出现,李月白却觉得这事情却有意思了起来。 江紫山,一个看着是富商的人,浑身却是血煞之气……手上有着不少人命! 魏清风,一个郎中,却是连给人号脉都不会! 这可真有意思! 李月白思绪收回,却见魏清风从腰间摸出一个玉葫芦倒出一个药丸道:“把这药丸用温水化开,给江少爷服下。” 李月白向那颗药丸看去,魏清风不会给人号脉,这药……倒是还真不一般,疑似是丙铜以上修为的炼气士炼制出的丹药。 魏清风话罢,江紫山叫来一个仆人去把那药丸化在了水中,给自己儿子服下。 然后肉眼可见…… 这江紫山儿子的脑袋似乎是小了一些。 江紫山见此脸上出现笑意。 可很快他的笑容僵住了,就见他儿子的脑袋在缩小了一圈之后,忽而又膨胀了起来。 就像是一个气球,正不停有人在往其中吹入气体! 江紫山儿子这边痛的更厉害了,嘴里疯话说个不停,甚至连自己老子江紫山都骂上了。 当更让众人觉得毛骨悚然的是江紫山儿子的脑袋里,忽而传出了一些悉悉索索的声音…… 似乎是猫叫,但似乎也是类似婴儿的笑声。可笑声中却带着一股李月白熟悉的气息。 那是属于栖神道的气息。 第803章 我始下最是善恶分明 听着房间内属于婴儿的啼哭声,一群人面面相觑,同时心中泛起了嘀咕。 大伙儿都是来看病的不假…… 可这个病看着看着却实就出现了一些不能理解的诡异事情。这就有些匪夷所思了。令人有些毛骨悚然了。 有人开口道:“江老爷,我家祖传的方子是能给人治头痛不假!可是……眼前这事吧,在下就有些无能为力了。” 说罢,这人转身就要离去。 可江紫山面色却是一板,脸上先前的和蔼消失!转而他脸上出现一抹阴戾,但最终他恢复了平静没有再言。 任那人离去了。 江紫山的脸色变得阴沉下来,他紧紧地盯着那个人离去的背影,眼神越发变得可怕。 要是换作过去,这人要是给他办不成事,他指定会让人此人掉了脑袋! 可时代不同了,曾经属于他的那个时代过去了…… 最终,江紫山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他知道,生气并不能解决问题,他需要想办法找到其他的解决途径。于是,他默默地站在原地,思考着下一步该怎么做。 周围的人们看着江紫山的表情变化,也感受到了他内心的愤怒和无奈。他们纷纷低下头,不敢再多说什么,生怕触怒了这位有权有势的江老爷。整个场面陷入了一片沉默之中。 一部分人见到这位江老爷喜怒无常,情绪变化如此之大,不禁心生畏惧,于是便跟着那个人一同离开了房间。一时间,原本挤满了人的房间变得空旷起来,只留下了一小部分人。 而这其中,依旧有着李月白的身影。她静静地站在那里,目光平静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然而,尽管留下来的人已经不多,但仍有十几个之多。 相比之下,李月白在人群中显得并不起眼,仿佛被众人忽视一般。 李月白倒是看得出来,刚刚这位江老爷可是真的起了杀心…… 不过这件事情当中竟然是有栖神道插手! 那这事情还真就是越来越有意思了。 房间内,江紫山沉默了少许时间没有说话,而是把目光看向魏清风道:“魏老先生……这病能治吗?” 他对于魏清风的态度,显然没有刚开始那么尊敬了。 魏清风闻言,面色上倒是也不慌张! 只是对于他来说,他今天确实有了一种很奇怪的感觉!或者说这种感觉是在他出门之后有的! 对他而言,他当然不是什么江湖中骗人的郎中!可是就是今天,他却给人号脉都不会了! 明明过往二十年给人治病的记忆中,他给人号脉就和吃饭喝水一样简单…… 可是今天他却不会这项技能了。 此外,他有种感觉…… 过去二十年那些记忆变得有些陌生了。就好像是有人刻意给他强加进去的。 魏清风开始怀疑,他真的是个郎中吗? 可作为郎中,他却又对郎中的一切技能都不熟悉!反倒是他莫名对刀感到熟悉,熟悉到要是拉来一头牛让他杀,他能在极短的时间内把牛的肉和骨头分类开来。 于是,当一面是熟悉的郎中记忆,一面是刻在骨子里宰杀牛的屠夫本能…… 让他的认知在此时出现了一些问题。 但是,他还是笃定自己是一个郎中。 当江紫山再次看他的时候,他回道:“老夫能治……自然是能治!我想想……还请给我找来刀具……” 听到这里,众人还以为是他要给这位江家少爷动刀! 可听着他又道:“刀具要剔骨刀,和放血的锉刀……对了还有木桶!锤子,钩子链条,斧头这些也不能少。” 可听到这里就有些不对劲了。 而李月白则是细微听到在房间的窗户外面听到了一些戏谑的笑声。 李月白放开神念向外面扫去,就见一个小老头模样的人趴在窗户上笑得前仰后合。 那人竟然是……始下? 李月白有些意外。 不久前她才见过这个家伙,怎么现在他又跟了过来。 房间内,众人则依旧被魏清风的话惊在原地目瞪口呆久久不能回神。李月白便悄悄走出房间外,隐没了身形来到了始下身边。 始下察觉到李月白的到来,倒是也没有转头离开。 这让李月白有些诧异,按理来说这家伙不是很不情愿见她吗? 此刻始下爬在窗户上聚精会神看着里面,嘴中还喃喃着:“有意思!是真有意思!可笑死老子了……” 同时李月白靠近四下后发现。 这个始下,虽然看着苍老,可明显又比先前才见过他年轻一些,且这个始下气息和之前那个稍微有些不同! 李月白问道:“你是始下的分身?” 始下闻言原本还对李月白爱搭不理,忽而就来劲了一般道:“胡说!我自然是本尊!本尊又切只有我一个!我呢,平生善而分明!是最见不得恶人的……所以呢就把屋里那个江家龟儿子,还有那个魏郎中惩治了一下!顺带还有乐子看!” 听到他这番话,又见他一脸认真,李月白多少有些不相信这话会是从一个栖神道头子嘴中说出的。 栖神道这些家伙,正常来讲他们哪管什么对错善恶!他们是只管耍乐子…… 乐子大于一切的善恶,甚至必要时大于他们生命。 可现在听这个家伙话里的意思,却是把善恶看得比乐子还重要! 这可就有些匪夷所思了! 还是说,这是始下搞出的新把戏,想要拿她取乐子? 李月白觉得有这种可能。 但还有一种可能便是,面前的这个始下并不是他本尊!而是他的其中一具分身,只是这把分身自以为自己就是本尊! 顺着这个思路,李月白觉得有可能先前她见到的那个始下也不是他本尊! 至少那个扮作泥塑神像的始下显得有些呆,并没有李月白印象里的那么精明算计。 想到这里,李月白也就没有再和眼前这个始下去继续他是不是本尊这个话题,而是转而道:“对了……近来闹的厉害的三香神教你知道多少?” “我啊……也是这几日跑的这里的。不清楚啊!” 始下摇摇头。 随后他爬着窗户指着里面的魏清风对着李月白道:“知道吗?就这个家伙几天以前还是个屠夫!给人卖肉呢总是缺斤少两……老夫看不惯他!就给他换了一个郎中的身份,嘿嘿……这就有意思了!你看!” 说着,他示意李月白往里面看去。 就见魏晨风此刻依旧是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似乎对于给江紫山儿子治病非常有把握,可是自他口中说出来的话却是说着说着就变味了:“治疗头痛,可用天麻、钩藤、石决明、栀子、黄芩、杜仲、桑寄生、牛膝、益母草、夜交藤……顺带还是请帮我取来斧头,锤子……不对不对!我再说什么!” “也可用通窍活血汤,用桃仁,红花,剔骨刀,布条……” “不不不!” 魏清风说着说着却是自己也乱了! 显然他脑袋里的确有一些药方子!可是说着说着就总就变了味,往屠夫的刀具那边靠拢了! “啊!老夫……老夫这是怎么了!” 乃至于魏清风直接急了。 对,他明明是个行医二十年的郎中,可是却什么脑袋里总是装着一些杀猪宰牛的办法! 而且他会下意识把这些杀猪宰牛的办法用在面前给人治病上! 外面,始下捂着嘴笑得前仰后合! 魏清风一旁,江紫山终于看不下去了对着他道:“魏老先生,在下儿子的病若是无法医治。还请老先生让开,让其他人来治!” 江紫山这话已然说得委婉,不然按照他从前的性格,换做以前他早就杀了这无用的老家伙了! 他话罢,一群江家的仆人也对魏清风大改态度,将他轰了出去。 隐没了身形的始下则看着魏清风狼狈出江宅的背影道:“嗯,这小子这次应该长教训了,我就先收了他郎中身份!” 说着他对着魏清风一指。 却见走出江宅的魏清风变为了另外一副模样,成了一个虎背熊腰的大汉。 大汉呆然看着街道上的一切,显然有些不太清楚,自己怎么就莫名其妙出现在了这里。 但随后他又道:“哎呦忘了!忘了要去给陈家肉铺送肉了!只是……那陈家虽然还了我的钱!可利息嘛我还没算呢!这个肉钱……” “你爷爷的!还死不悔改!老夫是真的生气了!” 始下看着面露算计贪婪的大汉,显得有些生气。 李月白看到始下手一翻,手中出现了一串牌子,后者从其中取下了一个牌子。 见到上面写道:冬逍楼王姑娘! “去。” 始下又喝一声。 见那牌子朝那大汉飞了过去,并且没入对方的身体。 大汉的身体一僵。 随后就见这大汉捏着兰花指,学着姑娘那般搔首弄姿对着过路的人勾手道:“大爷来玩啊……奴家手把手教你杀猪哦!” 在他的认知里自己就是冬逍楼王姑娘,做的嘛自然就是和技术挂钩的事情! 可是怪的是……他倒是事事都能和杀猪联系在一起! 这让他也想不明白。 不过…… 他这么向人搔首弄姿,却是也把路人给吓得六神无主,撒腿就跑! 做完这一切之后,始下不再去看那大汉。转而又把视线放在了房间里的江紫山身上对着李月白道:“房间里嘛……这小子也不是好鸟!以前跟着他爹就是个杀人无数的狠角色,做了不少恶事!现在别看跟着他叠成了商人,人模人样!实际暗地里害了不少姑娘……” “他不是最喜欢搞大人家姑娘的肚子吗?”始下一边说着,一边用小拇指抠着鼻子道:“那老夫就搞大他的脑袋!给他长点教训!” 听到这里,李月白算是明白了。 江家现在这样鸡犬不宁还都是面前这个始下搞出来的…… “嘿嘿,有意思吧?” 始下说着回头看向李月白。 李月白多少有些哭笑不得。看起来,始下这个分身正义感还挺强! 不过听到始下说起这江家父子以前的事情,李月白顺嘴问道:“那话说回来,这两父子以前到底什么身份?” “呵呵,以前云州那块地方不是被胡家父子给占了吗?这江家父子就在他们手底下做事,且胡家父子每次要屠城,江家父子就冲在最前面!后来嘛,胡家父子兵败如山倒,这江家父子却是侥幸活了下来,隐姓埋名来了幽州!” 始下对着李月白说道。 而就在他们说话间,又见屋子里有个穿布衣短褂的道人走出来对着江紫山道:“江老爷,在下能治好你的儿子,只是……治好以后,你要答应我一件事情。” “何事?” 江紫山说道:“只要这位先生能治好玩儿的病!赏金加到三千两黄金!我也是愿意的!” 却听这男子摇头道:“在下不要江老爷的钱!只是要事后,江老爷需要成为我们三香神教的人!” “什么?” 江紫山闻言犹豫了起来。 本地三香神教如何神奇,他自是早就知道了。 可是他为什么还是对三香神教不信任呢? 这自然和他过去的经历有关!过去他也算一号人物,自是见过厉害的炼气士,见识不浅! 而这些所谓三香神教…… 他打从一开始就把他们跟邪祟划了等号。别看现在三香神教神气的很,要是事后被一些大能炼气士发现,必然要被清算。 和他们扯上关系,绝对不会有什么好事。 可是眼前…… 他看着儿子头痛的厉害,犹豫再三还是答应了下来。 见江紫山答应下来,短褂子道人也不废话,手中一翻三根香便出现在了手中。 外面,李月白此刻也在观察着这个道人,但是在她的视角里直到此刻,这道人看着也没什么问题。 李月白估摸着,分身修为有限,能动用的能力也有限,甚至不能召唤法相过来…… 要是她本尊在这儿说不定就能看出一些门道来。 不过现在倒是也无所谓了。 她倒是要看看这三香神教的人到底有些什么能耐! 第804章 光明正大的偷 短褂道人小心翼翼地从怀里掏出了三根香,然后又拿出一个小巧玲珑的香炉,轻轻地将三根香插进香炉里。 随后,他又摸出一把锋利的匕首,毫不犹豫地在自己的手上划开一道口子。 鲜血立刻涌了出来,但短褂道人并没有停下手中的动作。他将受伤的手悬停在香炉上方,任由鲜血一滴滴落入香炉之中。与此同时,他紧闭双眼,嘴唇微微蠕动着,发出一阵低沉而神秘的咕哝声。 随着咕哝声的持续,周围的空气似乎也变得凝重起来,仿佛有一股无形的力量正在聚集和涌动。 接着…… 诡异的事情开始发生,见那三根香之中,其中一根香上面,渐渐浮现出一个人的五官,继尔这根香变化成了一个瘦长的小老头,但这小老头的半截身子却依旧是香的模样插在香灰里! 小老头眼睛眨巴了两下,随后看向了短褂道人开口道:“何事?” 这个小老头看起来非常矮小,大概只有一根筷子那么高,但他说话的声音却像正常成年人一样响亮。 短褂道人恭敬地向小老头行礼,并说道:“寿老爷,今天有一个叫江何遇的江家子弟患上了一种奇怪的头痛疾病,请求您大发慈悲救救他吧!” 被称为“寿老爷”的小老头微微思考了一会儿,他那张香灰般的小脸皱起了眉头,但很快又舒展开来,回答道:“没问题,可以救他。把他抬到我这里来吧!” “这……” 江紫山看着这相貌奇特的“寿老爷”,又看向短褂道人显得有些犹豫。 后者道:“江老爷,你要救你儿子!你就得绝对的相信我。” 不一会儿时间,江紫山便让下人把儿子江何遇抬到了“寿老爷”面前。 “寿老爷”这时张开嘴巴,一股子青烟从他嘴中吐了出来。 随着这股子青烟出现,屋子里顿时多了一种奇异香味。便是屋子外的李月白都闻到了。 青烟飘到江何遇头顶,开始一阵旋绕。 随着这青烟每转一下,那原本庞大如球的脑袋,竟然真的小了那么一些! 这一幕让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满脸惊愕。 然而,接下来的场景却让人毛骨悚然。 肉眼可见,江何遇的脑袋开始逐渐变小,趋向正常人的大小。可与此同时,他的身体也跟着干瘦了起来,仿佛失去了水分和生命力,乃至于变得皮包骨头! 看到这里,江紫山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眉头紧皱,眼中露出浓浓的杀意。他转头看向短褂道人道:“先生,你这到底是要救我儿子,还是要害我儿子?” 他的声音冰冷至极,带着无法压抑的愤怒。 短褂道人却是一点也不慌张,摆手道:“江老爷,先不着急生气!我们三香神教,从来不会害人……只会救人!要是今天你儿子真的死了!我这条命便赔给你!” 闻言此话,江紫山脸上怒意才消了一些。 又差不多过了一些时间后,“寿老爷”突然张开嘴,将之前吐出去的那股青烟重新吸回嘴里。 接着他又深吸一口气,再次从口中吐出一股烟雾。然而与之前不同的是,这次吐出的烟呈现出鲜艳的红色,宛如燃烧的火焰一般,散发着一种诡异而妖异的气息。 外面,李月白心中一动,立刻放出自己的神念,小心翼翼地朝着那团红烟探去。当她的神念触及到红烟时,却惊讶地发现其中竟然蕴含着蓬勃的生机! 这种生机如此浓郁,足够让白骨生出血肉。 当红烟钻入到江何遇的身体内后,那团红烟开始在江何遇的体内游走。所过之处,江何遇原本瘪下去的皮肤逐渐恢复如初,甚至比之前还要饱满一些。 他原本苍白的脸色也逐渐变得红润,原本毫无生机的脸上也逐渐浮现出一丝血色。 江紫山在一旁看着大喜!心中不禁暗想:“这到底是什么东西?居然如此神奇!” 到了现在他也不觉得这三香神教是什么邪祟了! 待到红烟全部没入到江何遇身体后,江何遇也慢慢睁开了眼睛。 他有些迷茫地看着四周,一时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过了一会儿,他才逐渐恢复意识,意识到自己刚才经历了一场神奇的治疗。 江何遇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发现之前一直困扰他的头痛已经消失不见。 江紫山见儿子醒来,急忙走到他身边,关切地问道:“怎么样?感觉好些了吗?” 江何遇点了点头,激动地说道:“爹,我的头痛好了!真的好了!” 江紫山欣慰地笑了起来,然后指着一旁的苏铭,对江何遇道:“还不来拜见救了你的先生!” 江何遇闻言,立刻向短褂道人行礼,感激地道:“多谢先生救命之恩!若不是您出手相助,恐怕我早已性命难保。” 短褂道人微笑着摆了摆手,示意江何遇不必客气。他温和地说道:“这只是举手之劳而已,不必挂怀。我呢,也不要什么报酬,只是以后你们江家信我们三香神教就可!” 他似乎是真的不索取一点钱财。 对于江何遇来说,他惊讶地发现,那红烟入体不但治好了自己的病,甚至连带体魄,比起以前都变得更加强健。 从前,他和江紫山一样,对于这三香神教嗤之以鼻! 现在他只恨认识三香神教的人还是太晚了…… 于是,他将身体的变化对江紫山说了出来,并作势要大谢短褂道人! 窗户外面。 李月白身边,始下看着这一幕却是冷笑道:“这江何遇还真是个蠢货,还真以为自己得了莫大的好处……” 李月白回道:“他不过就是一个普通人,哪儿能知道自己身体的生机已然被吸走了大半。” 看起来,刚刚“寿老爷”是为江何遇治好了病。但李月白看得出来,这寿老爷在给江何遇治病的过程中却是吸走了他体内大半的生机。 打个比方就是,原本江何遇能再活个四十年时间,现在嘛…… 可能就有个一两年好活了。 至于说他觉得自己身体体魄比从前好,这不过是一种假象!待过个三年多时间,他寿命将尽时,身体血气枯败的状态就会显现出来,到时身体就会变得干枯,器官也会极速衰老…… 只不过…… 这江家父子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李月白也就没有去提醒他们的义务。 “奶奶的……这三香神教到底什么来历?竟然能破了老子的法!” 始下抱怨道。 似乎对于短褂道人破了他的法十分生气。 而目前来看,李月白也算是看出了一些这三香神教的门道。 严格来讲,三香神教的人并不强! 反倒是,那三根香上面,或者说那个寿老爷身上透着一股子“真”的气息,要是严格按照修为境界划分来说,也相当于是寻真修为! 这也就难怪,她这个浩然修为的分身什么都看不了。 至于说,始下的法被寿老爷给破了也就解释的通了! 再者,在李月白面前的这个始下,或者说始下分身,迷惘人的本事肯定没有他本尊那么厉害! 要是换作始下本身在江何遇身上施展出迷惘之法…… 估计寿老爷是破不了的!或者说是,始下本尊施展出的法,那就是一种观念施加在你身上。 就好比江何遇坚信自己真的头痛,并且脑袋里孕育了一个生命,那这法就破不了! 此外,李月白也在寿老爷身上感受到了天井下世家的气息。 这让李月白心中危机感更甚!目前,她尚且困于苍流城中,形体未成不能出城! 可…… 天井下世家的那些家伙,却这么快又渗透了进来。 李月白思索着的同时,却是也给李一月传出消息,要她去通知神灼卫的人,至少要给她调三位少司级别的炼气士过来。 此外,她莞尔一笑对着始下道:“我说……有没有兴趣,干点有意思的事?” “什么事?” “把这个短褂道人的身份偷过来,借我玩两天……怎么样?” 李月白看向始下。 这可是耍乐子的事情,对方一定不会拒绝。 可对方思索少许后道:“不做。” “嗯?” 李月白面具下,柳眉皱起。 这可就有些出乎她的预料了。 始下道:“你要知道……我只是善恶分明!我怎么能随意偷来人家的身份?我虽然喜欢耍乐子!可要耍也是要坦坦荡荡的耍!偷?这我可不做!” 李月白听罢,倒是也觉得新鲜。 栖神道嘛…… 本就是一群乐子人!为耍乐子,可以不顾一切。为此他们可以骗天骗地骗父母,甚至必要时连自己都骗! 至于什么礼仪廉耻道德,在栖神道看来,通通都是放屁!只要阻碍耍乐子,那就是无用的东西! 可面前这个却是要讲什么光明磊落…… 这是挺稀奇的! 不过这也难不倒李月白,她笑着道:“你不是最善恶分明吗?这短褂道人明显不是好人啊!你想啊,他都用那什么寿老爷吸人生机,这能是好人?” “这个我自然知道。只是要悄悄偷人身份,这……有失我的原则!除非……” “你不想偷,是觉得鬼鬼祟祟这样的行为不算好汉!那就光明正大的偷呗!我们把他引出来,然后我们和他二对一,把他打个半死,你再偷呗!” 李月白打断始下。 光明正大的偷…… 始下觉得这么做似乎是不违背他的原则,可是……偷这种东西,怎么还能光明正大呢? 他总觉得李月白这套说法有些怪,可都光明正大了,这好像……的确不是鬼鬼祟祟的行为了! “嗯!” 最终,始下答应了下来。 李月白则是心中暗笑,分身到底只是分身,比不得本尊,还是好忽悠的。 随后,李月白在院外重新显露出身形,悄悄再摸回到屋子里。 屋子里…… 江家父子倒是对着这段褂道人好一阵答谢,说是要给他三千两金。 但短褂道人却是怎么又都不肯收。 他道:“两位,我以前已经说的明白!以后你们肯入我三香神教就好,每日祭祀供奉我们三香神教的福寿禄三位老爷那边好了!” 房间内,其他人亲眼见到了三香神教的神异,自是也都生出了要入神教的想法。 可就此此时,却是听着一女子道:“还请这位先生救我们全村啊!” 众人纷纷望去,却是见到说话的正是先前混在人群里,身着白衣,面戴面具的那个女子。 正就是李月白。 她虽然中途离开过,但众人当时的心思又都聚在短褂道人和寿老爷身上,对于李月白中途离开,反倒是没怎么在意。 见到她开口,短褂道人笑道:“姑娘,不着急……慢慢说……” 此时,李月白将一身气息收敛,将自己表现的普通人一般道:“我是住在此地五十里之外郭家村的人。村中原有口百年古井……是我们的供给水源。可是近来,那古井缺干枯了……” “断了水源,我在村中生计不下去了,跑到外面做起来卖头痛药的买卖。先前江老爷贴告示,我便看到来到这儿。一来嘛,自是是想赚江老爷那份赏金,二来也是看看能不能用这笔钱,为我们村子重新引来水源!” “如今看了先生都神异……好请先生救我们村子啊!” 李月白说的真心实意,已然将自己代入到了这个编造的角色之中。 当然,她这话也不全然是编造,此地向南五十里外确实有一个郭家村,且早几年因为村子断了水源,村民们生活艰难,无奈之下只能外出谋生。 如今的郭家村已经成为了一片废墟,只剩下几座破旧的房屋和一口干涸的水井。 这个事情本地人自然都知晓。 短褂道人听罢,却是装作慈悲模样道:“呵呵……姑娘不必担忧!此事,我可请出福老爷为你们解决!” 但一旁的江家父子却显得有些不高兴了。 江紫山道:“哼!我儿的病虽然痊愈,但说不得还会复发……我还是想着多留先生几日。” 正如他所说,他留下短袍道人的确有其他想法。 比如他想问问,他能否东山再起! 第805章 惊变 江紫山打量了一眼李月白,皮笑肉不笑的道:“那郭家村的事,我自然也是早有耳闻……老夫慈悲,可以赠给你们一千两黄金去重新引一条水源出来。“ 他嘴上说的慷慨,实际心里面是在盘算别的东西。 想当初他还在云州跟着胡家父子的时候,也算是风光无限,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只可惜后来胡家父子兵败如山倒…… 他们自是也跟着受了难。好在,当初跟着胡家父子南征北战的时候,他们也在手中搜刮了不少钱财珠宝,将这些钱财散去一大半之后,他们这才侥幸活了下来。 而眼下…… 江紫山自是也想着要在幽州这片区域东山再起! 所以他便想着利用这三香神教做文章一番! 短褂道人对于江紫山的说辞却道:“江老爷……钱固然能做许多事情,但这位姑娘所在的村落既然有难!我身为三香神教门徒……自是不能坐视不管!” 江紫山闻言则是再要挽留短褂道人,但都被短褂道人给婉拒。 见短褂道人固执,江紫山只好不再挽留。 随后…… 李月白便带着短褂道人往此地往南的郭家村去了。 到了郭家村之后,一切就和李月白说的一样,村落只剩下一片废墟,天地荒芜长满了杂草,几棵枯树前,一群黑压压的乌鸦落在里面叫个不停…… 李月白又对段褂道人说道:“还请先生施法。” 后者点了点头,从怀里取出三根香,顿了一下他道:“只是姑娘……事先说好,若是解了你们村子的水源问题,事后……你们必须要入我三香神教!” “可以!” 短褂道人答应下来。 随后他开始低头专心念咒。 但他却没有注意到,李月双手并成剑指,一道剑气缓缓凝结而成! 且李月白刻意没有掩饰自己的杀机。 短褂道人先前还在念咒,忽而之间先生察觉到了什么,蓦然向后一退大喝道:“姑娘……何故要害我?” 他一边说,一边加速了念咒的动作,似是要召出福寿禄三香老爷保他! 虽说福寿禄三香老爷看着厉害,但他自己本身却只是普通人! 只是…… 他没有注意到,他念咒念的用心,身后却是有个小老头模样的人悄悄接近了他。 正式始下。 始下单手一按正好就按在了短褂道人的后脑勺 后者像是被电击中一般,身子一僵! 同时…… 他心中有种奇异的感觉,就好像自己的灵魂被始下按住了一样,而此刻后者正准备要从他灵魂中抽出非常重要的东西。 而此刻始下手往后一抽,一块牌子出现落到了他手中。 牌子上写到:三香神教四护法之一左勇龙。 始下随后又把这个牌子扔给了李月白道:“你打算用他的身份做什么?” “简单,混入三香神教去看看!不过在那之前……” 李月白手中拿起牌子,一段不属于她的记忆涌入到了脑海之中。 那是属于左勇龙的记忆。 其中就有召唤出三香神教福禄寿三位老爷的办法。 而关于这三香神教福禄寿三位老爷的来历…… 左勇龙记忆里并没有明确消息,而他召唤三位老爷的办法,也是三香神教教主传给他的。 而三香神教教主,在他记忆中泽也是个普通人。至于说三香神教要做些什么,他记忆中也没有。 李月白思索少许,打算召出福禄寿三位老爷来看看,看看能不能从它们嘴中得到些什么。 按照左勇龙记忆中召唤三位老爷的流程,李月白摆好香炉,插上那三根奇异的香。 一阵念咒,外加往香炉里滴血后…… 三根香上半截部分,着急出现了人的轮廓。 而这一次…… 李月白一次性将福禄寿三位老爷都召了出来。 “何事?” 三个小老头齐齐开口。 他们语言机械,目光呆滞。这会李月白近距离观察下来却是发现,这三个小老头虽然自身蕴含着浓厚的生机,可严格来说它们又不像是什么生命体,更像是被人炼制成大的法器。 果然,李月白又问它们几个问题后,它们回答也相当机械。 而正当李月白打算先将这三根香收起来的时候…… 忽而,这三个小老头土灰色的脸上却出现了一抹诡异的笑容。 香炉内开始有不断的黑色物质渗出,但这些流出的东西却并没有实体,它更好像是影子一般,虚无却又深邃……深邃到仿佛接触之后能将人给吞噬。 “哦?有点儿意思!沉乌回来告诉我说……你死了。但你竟然还活着!是吧……燧火界李月白?” 香炉内,三个小老头异口同声说道。 李月白闻言此话,则是心中一震! 果然,这三香神教何天井下世界的气息有关! 还有便是,他们那个世界竟然称呼这个世界为燧火界…… 这还是李月白第一次听说。 只是让她感到不安的是,是这福禄寿三老爷提起沉乌时的语气。 沉乌…… 那是上一次对这个世界发动大劫那个人,他自称自己的实力在他们世界二十四行列中排第五。 而就是这样的一个狠角色! 福禄寿三位老爷提起他的时候,却并不带一丝尊敬,甚至还带着一丝蔑视! 这说明什么? 这会福禄寿三老爷的实力在那个沉乌之上! 而这样的一个家伙,竟然已然渗透进了他们的世界! 只是李月白尚且不清楚的是,在她对面的这个家伙到底是虚张声势只是过来了一具分身,还是真的他本尊过来了! 福寿禄三位老爷似是知道了李月白的想法,异口同声笑道:“你们这个世界苟延残喘了很多年!但要过来你们这个世界……却并不容易!好在十多年前,我先将我的一只眼睛送来了这个世界……” 李月白想到了什么道:“你所说是那颗衰星?” 十多年前,一颗红色流星忽然出现在天际,且一时之间将大地映照的通红。那段时间,世间杀戮不断,且无缘无故这世间一般人成为炼气士的条件也变的苛刻了许多。 福禄寿三老爷没有否认。 他接着又笑道:“所谓的三香神教……我也可以告诉你……只是用来掩人耳目的手段罢了!到底只是把我的身体运来这个世界的一种手段罢了……现在,我的身体已然有七成运送了过来。知道吗?你们这个世界对你们的保护机制就像是一张大网……” “一般而言,我们那边修为越高!越会容易被这张大网拦住!但是也有一种方法可以过来,便是把我自身分割为无数份……现在!虽然只有七成身体,但用来灭你们足够了!” 他话罢之后。 忽而,整个幽州之地,凡是三香神教的门人,浑身都出现了异变。 见这些人忽而跪倒在地,七窍之中不断有血渗出,而与血一同渗出的还是一些黑色的物质。 而血和这些黑色物质渗出后,却是朝天空方向飘去,最后又向着一个地方汇聚而去…… 同样,幽州之地凡上供奉三香神教的人,头顶和肩膀两侧竟然各自生长出一根香,香极速燃烧着,而他们则是身体外貌跟着发生了变化! 他们的骨骼开始不停收缩,肌肉也开始萎缩…… 身材比例也开始往一个诡异的方向变化。 身体拔高的同时,骨架子却越来越窄,到最后活像是一根筷子站在原地,而他们整个人面如土灰,活像是变成了福禄寿三香老爷的模样。 事实上,他们此刻也确实变成了福禄寿三香老爷! 与此同时,一道声音也开始在幽州之地上响起:“世人得福却不自知,有寿却空长百岁,得禄却永不知足……呵呵呵呵呵呵呵……” 声音响彻整个幽州上空。 而话罢之后。 一道巨大的人形影子也出现在幽州大地之上。 这是一个异常庞大的巨人身影。一座幽州的城池在他脚下也显得微不足道,只轻轻一脚就可踩碎。 而他整个人笼罩在巨大的黑色阴云之中,周身则又有着无数生灵蚊子一样飞行环绕在他身前。 仔细看…… 这些环绕在他身边都生灵则正就是那些福禄寿三香老爷,他们表情痛苦,似乎活着也只为福禄寿三字烦恼,他们道: “都说我有福有福!生了三个儿子,到头来却没有一个管我,任我老了身子瘫了……我还没死!老鼠爬上我的身体吃着我的肉!可我的儿子却在门外不管我!为什么?为什么?” “任我这一生无敌,练成绝世功法!可活的久,为燧火界守了八百年的大劫……到最后我死了!谁记得我呢?” “钱啊钱!要是给我点儿钱,我就能给我娘治病了!啊不……要是有钱,我可以娶几个小妾!我可以去赌坊再赌几把!” 这些人面目狰狞,似乎是见不得别人阖家欢乐,见不得有人长寿享乐,更见不得有人家财万贯又乐善好施! 于是,他们变成了吃人血肉的寿老爷,吞噬人灵魂的福老爷,以及吃人钱财的禄老爷! 幽州大地上…… 那巨人大声笑道:“我名三嗔!我修成的真,为福寿禄!” 说着,他大手一挥,三根巨柱从天而降,落在了幽州大地上。 李月白仔细一看,却发现这竟然是三根巨大的香!只是三根香太过巨大,就像是三座巨大山峰落在了大地上 随着三根香燃烧…… 幽州大地上一切生灵的生机开始快速消失!其中一根香底下则是出现了一块巨大的肉团,肉团不停蠕动,仿佛在孕育一个可怕的生灵! 李月白见此,分身体内她所寄存的一颗浩然种子开始不停燃烧! 直到最后她这具分身化作一道燃烧着的剑向那根香飞去! 可任她具分身牺牲全部,燃烧全部,却也只是在这根巨大的香身上擦出一个微不足道的火星! 也是在这根巨大的香底下,始下本尊现身,拍了拍这个号称“善恶分明”分身的肩膀,后者变为一个面具掉落在地上。 始夏低下身,捡起面具戴在脸上。面具本就和他本身面容一样,自是融为了一体。 他面容上原本略带戏谑的神情消失,转而出现几分不悦看着隐没天空中的巨大身影道:“奶奶的!这次……这个乐子不好耍啊!” …… 青州,苍流城。 原本还处于沉睡状态的李月白忽而苏醒了过来。 她的苏醒也惊动了整个苍流城的炼气士。 正常来说,李月白现在每日只能苏醒七个时辰。可现在,她并不处于苏醒状态却苏醒了过来。 且一苏醒,她整个修为都爆发了出来,强大修为威压的笼罩下……也令一众炼气士感到不安。 “诸位,大劫来了!” 一身黑袍,身披甲胄,头戴神灼卫掌司玄冠的李月白出现在苍流城的上空。 她身后三尊往厄、人间、虚妄三具法相相继出现。 虽然很不承认…… 可大劫就是这样毫无征兆的来了。 在此之前,谁都会以为,下一次的大劫来临之前,会有一些什么预兆。 甚至李月白自己也觉得,再有个几十年时间,等她修成真,再应对大劫会轻松很多。 可现实就是如此,敌人凭什么给你时间让你成长? 凭什么一切就要按照你所预想的那样发展! “诸位!随本掌司出战!” 李月白声音响彻整个苍流城! “兄长,你形体未成,强行离开供奉你的李公祠太远……这……” 她话罢,黄奎却是出现说了一句有些不合时宜的话。黄奎笼罩在一片五色雷狱之中,挡在了李月白面前。 时至今日,他的修为已然到了寻真,离化真也已不远。 他身边这片雷狱足够将苍流城化为废墟灰烬! 在场之中,或许也只有他真的不会关心这个世界之后的命运如何…… 这个世上能与他一起喝茶,和他一起吹牛耍乐子的人已然不多。 他不想,以后的将来,他再喝茶时,一张桌子上放四个茶杯,他就那么端起其中一杯,看着其余三个愣愣发呆。 李月白闻言却是一笑道:“胖子,这次……便容我再学一回莫老!” 第806章 我的真是一个世界 黄奎所化出的那片雷狱声势骇人!且他他如今的修为离化真也差不了多少。 在场真没有几个人敢拦他! 李月白却是微微一笑,素手轻抬一道玄光自她掌中飞出。那片雷狱便化作了虚无。 但自他之后,亦有无数人站出来阻止李月白出苍流城。 其中有裴巧儿和孟念沫夫妇,袁素梅、魏无名等一众少司,也有李月白新收没多久的徒弟陈不留…… 但李月白全都拒绝。 她目光幽幽看向幽州方向道:“这一次……如果本掌司不出面!此乱怕是无人可平定!” 她话罢,众人这便要齐齐都跟着李月白去往幽州。 李月白摇头道:“此次凶多吉少,若是我们都去了……这世间的传承要不了都会断绝!” “魏无名,如今你身为代掌司,今后神灼卫大局还有由你定夺你留下!” “黄奎……胖子啊!你修行天赋不差,同我死在幽州实在可惜。好好活着,替我好生教导陈不留!” 李月白思忖一番,将神灼卫中部分人留了下来。 “诸位,苍流城中凡甲金境以下修为者,留在城中!其余让可随本掌司出战?” 李月白凌空飘浮,黑色衣袍在风中猎猎作响! “太史元修愿随掌司大人出征!” 虚空之中,一位身着白袍的老者出现。却是之前那位想收陈不留为徒的浩然境炼气士! 固然他是有些老顽固,为人也有些刻板小气,可在大义面前,他决不含糊。 见他站出,太史家中,自是有人也要跟着同这位家中老祖一同出征。 但被太史元修呵斥道:“胡闹!我等若都死了……传承不是也都断了?” 太史元修之后,又有几十位浩然镜炼气士站了出来。 往后是几百位玉司炼气士,外加几千位的甲金炼气士! 经过这数年的发展,如今甲金以上炼气士的数量,自是已超过往常。如今这几千人凌空而起,浩浩荡荡宛若天兵出征! “戟来!” 李月白又喝一声。 见李公祠上空,数道金光乍现,一丝一缕从天汇聚而来,渐渐化作一把约莫一人多高的战戟。 这些丝丝缕缕的金光…… 其实就在李公祠这些年所收集的信仰之力,本来是将来用作凝实化成李月白身体之用。 但如今扒手已等不到那时候了。 李月白便打算用来锻造成一把武器! 常年以来…… 她所用习惯的都是剑。 但此次不同以往!剑虽利,却未必能折断那幽州大地上的三根香! 而戟在兼具剑锋利的同时,又比枪厚重许多。用来征战杀伐也怪合适! 就在战戟逐渐凝实之际,李月白召出燧火……用来煅烧加速它都成形。 不过几息时间…… 一把血红色的战戟出现在了李月白手中。 “我等虽是凡人,但也愿助李掌司一臂之力!” 苍流城中,诸多百姓体内的浩然正气种子也有了异动。 一缕缕的气息自它们体内飞出汇聚在天空之上,到最后化作一条赤金长龙,匍匐在李月白身前,甘愿载着李月白去往幽州。 这条龙由如今天下第一大城苍流城百姓的浩然气凝结而成,必要时这龙会化为一把利剑!助李月白一战! 李月白踏上赤金龙身,手中赤色战戟挥舞,她三千青丝迎风肆意而动,在一身黑袍甲胄的映衬下,她那张绝美容颜上,已然全是肃穆和杀伐之色! 接着,她踏着赤金龙往幽州方向而去。 一众炼气士也随在她的身后,随她一起出征! 黄奎见此又道:“既不让我同行……我也可为诸位助威!” 他动用五色神雷,化作巨大战鼓,在虚空之中雷响,轰鸣不止! 但擂鼓几声之后…… 他脚下用起力道便要腾空而起,再次要跟上前方已经离远的大部队身后。 可虚空之中,却是有四杆大旗飞来,分别飞往苍流城东西南北四个方向,将整座城笼罩其中。 黄奎急匆匆向前飞去,却如同撞到什么硬物一般,被撞飞回来。 黄奎若有所思苦笑道:“兄长!你这又是何必呢?” 他感受得到,这四杆大旗是李月白的手笔。也许,她更早之前就预感到了会有这么一日。 同时,两枚石符落在了他的手上。一枚是造化石符,一枚是他没有见过的石符,但他猜的出来,这枚石符应该就是悟道石符! 也许…… 这一次…… 真的就是永别了。 一时间,黄奎说不上是一种怎样的心情,他有些怅然若失的感觉。 他想起了和李月白第一次的初见,想起了曾经在幽州的那些年,想起了那些年在京城喝酒的日子…… …… 苍流城远处。 太史元修察觉到了身后那四杆大旗是,此刻离着李月白最近的他开口问道:“那是掌司大人的……” 李月白点了点头没有否认,她道:“若我们败了,那座城会沉入地下。随我们这个时代一同埋葬!若干年后,下一个时代若我们此界传承不断……那座城会重见天日!” 众人闻言此话,不知为何心中纷纷升起一股悲凉。 李月白能做到这一步,这说明这一次他们要对上的敌人真的会很强! 但同时,他们心中多了一份释然,已然再无后顾之忧,便是真死在这方大劫之中,那又如何? 倒也痛快! 很快,李月白一行人马就赶到了幽州。 同时,西边方向,云焱仙门宗主左永固也带着一众宗门的人赶了过来。 东边方向一个手拿戒尺的灰衣老者也飞了过来,正是这些年在外游离人间的丘夫子 李月白三人想见后并没有言语,只是观察了一番幽州的情况后,三人都皱起了眉。 其实…… 他们已经以最快的速度赶往幽州了,前后时间甚至不超过一刻钟。 可就这么些时间,幽州大地上的生灵已然死绝了一半以上的生灵。 幽州的整片天地充斥着黑色迷雾,大地被污染,有血肉邪祟生出,江河内各种妖类爬出,名为福禄寿三香老爷的怪物,在大地行走。 大部分的普通人对上这些就是被单方面的屠戮…… 也就只有一些炼气士还勉强抵御着。 而插在幽州大地上的那三根香,其中一根香的下半截,已然化作一座巨大的肉山,肉山身上生出了一只巨大嘴巴,在不停撕咬吞噬着幽州的一切! 又仿佛再用不了多长时间,这头巨兽就会成形! 李月白见此,单手持戟斩在了那根香上! 铛! 那根香就此被李月白用战戟给砸出了一条裂缝! 引的大地都是一阵震动! 李月白又出一戟,这一次他动用了自己半步神照境的修为,动用了“真”的力量。 这根巨大的香由此被折断! 李月白再抬戟就要往其他香上砸去! 一只巨大手掌却是从天而降。 这只手掌很大,大到似乎可以笼盖穹宇,遮天蔽日。让本就暗沉下来的天空,变得更加暗淡! “哼!敢折我的香!死!” 苍穹之上,更是有巨大的声音透过层层云霄传了下来。 那是来自三嗔的声音。 而他在二十四行列之中排第三! 巨大的手掌压盖而来!且几乎就是奔着李月白而来! 左永固见此,体内浩然气息涌动,他单手一挥,引出一条金色剑雨长河逆流而上,和这只巨大手掌对在一起。 数道剑光砸在这只巨大手掌之上,却伤不得分毫,只是让这只手掌停顿了片刻。 丘夫子见此,手中戒尺直接变为了黑色长剑,他携剑而上,剑上剑气涌动,对着那只巨大手掌斩去。 黑色剑气划在手掌上,终于是划开一道裂细小缝…… 左永固见此,指挥着群剑向那道裂缝攻去! 刺啦…… 那只巨大手掌上,裂缝被进一步扯开,直至洞穿出一个大洞! 就趁着这会功夫! 李月白连出两戟,将剩下两根香给斩断! 而在九天之上,仅仅看着这一切的三嗔却是不慌,他道:“而人活在世上……自是都离不开福寿禄三字。你以为那三香倒了,自是有人会把它们扶起来!” 他话罢,就见大地之上幽州着的福禄寿三香老爷,纷纷游荡而来!而后……由他们又组成了新的香! 而三嗔破开的手掌,自是也被福寿禄三香老爷给补全。 众人见到这一幕,都是眉头一皱。 要杀死三嗔似乎有一个很直接的方法。 那便是眼中所见的一切福寿禄三香老爷杀死。 可幽州一半的人都被转而为了福寿禄三香老爷…… 且转化的人还越来越多!甚至有扩散出去幽州的趋势。 按照这个趋势…… 难道他们是要把幽州生灵给杀绝吗? 而目前为止,三嗔还未表现出他的实力。 但也许,更坏的事情还在后面…… 三嗔又道:“既然人这一辈子都困于福寿禄三字,我之门人又怎么可能只在一个小小幽州!” 他话罢。 幽州之地除了一些炼气士,全部的生灵都化为了福禄寿三香老爷! 而幽州之外的地方,除了一些过去由大炼气士坐镇的地方,其余地方都有三香神教的人。 同一时刻,各个地方…… 甚至包括才刚建立不久的大炎皇朝首都,都有人面带诡异笑容,头上肩膀两侧长出了三根香,变为了福寿禄三位老爷。 同时,凡是有三香神教门人出现的地方,大地上也出现了三根巨大的香。 幽州之地,众人见此更是不敢大意,把自己压箱底的本事用了出来! 李月白见此也改变了自己的战法,她踏着赤金龙遁向九天之上,身体内燧火涌动,而她身边三具法相化作器灵附在了戟身上。 这一刻,她手中的战戟也似活了过来一样,其上生出了六只眼睛,并且戟身利刃处有白色毛发生出。 李月白体内半步神照镜的气息涌动,而她身后也有着一方世界显化了出来…… 这便是李月白的“真”! 她所修成的真,是一个世界! 这个世界中,大地由血肉组成,江河如同血管那般流淌着鲜红,每一个生灵都是一团血肉如同触手,或者即将成型……也没有五官,五官的地方只有肉芽蠕动! 一根根的白骨从血肉中生出,向着天空生长。 天空中有的不是星辰,而是一只只的眼睛。 海水不停涌动,可却是一只只类似眼睛的东西出现,它们像是泡沫一般密密麻麻出现,然后破灭,然后再生出! 各种非人的语言在这个世界充斥…… 可现在随着李月白强行从这个未成形的力量抽取属于真的力量,这个世界内的生灵开始不停死亡。 它们用着非人的言语咒骂着李月白! 李月白未算修成真!所以也就不能完全动用这个世界的力量! 于是再动用这个力量的时候……反噬随之而来。 她的脸上和皮肤上 开始爬嘛各种符文,像是小蝌蚪般在踏皮肤上游走!她的皮肤也开始寸寸断裂…… 她将手中的战戟投掷而下! 战戟脱离她的手之后,在李月白“真”力量的加持下,携带着一个世界向下方巨大身影的三嗔砸去。 后者起初没有在意。 可感受到有“真”的气息后,三嗔却是又怒又惊! 他惊的是这个李月白上次没被沉乌杀死,这次竟然已然修出了“真”! 且她修成的竟然是一个世界! 固然…… 那个世界怪诞且无法理解! 可到底是由“真”生出的东西!他不敢小觑! 且更让三嗔意外且惊恐的是,李月白竟然就此把这个世界给祭祀了!只为了换来这惊世骇俗的一击! 在这一戟之下,时间和空间竟然就此被改变! 无论三嗔要去如何躲避……或者瞬移多远。 这杆战戟又都仿佛注定的命运那般无法逃开,哪怕三嗔回到过去,这杆战戟也会击中他! 咚! 一声巨响响彻九州。 三嗔的巨大脑袋被这杆战戟给砍落下来!巨大头颅滚落在地上,在大地上砸出一个巨大的深坑,对于普通人来说,就像是一个巨大的深渊活生生出现在了他面前。 一同被击落的还有整个幽州!其中半个幽州连同这杆战戟一同被击落到幽州北海之中。 剩下半个幽州直接化为了虚无! 第807章 灵寰纪元 三嗔失去了头颅,可巨大身躯却并没有倒下! 他巨大身体的一只手向下方探去,重新找回了头颅,并且打算把头颅再接回去! 可他的这颗头颅已然被李月白“真”的力量毁坏,即便寻回也无法再接回去。 并且,李月白这一戟更是将他本身修出的“真”给削去大半,这使得他修为力量隐隐都有跌落的趋势。 本身力量更是被削去了四成! 要知道,他这次过来燧火界也只带了七成力量过来,可现在四成力量都被李月白给削去。 要知道这李月白也不算修出真正的“真”! 彼时要是让这李月白修出真正的“真”!那他们苍夷界还能有安生之日吗? 想到这里,他当即决定今日就是拼着力量修为跌落,也要把李月白绞杀在此! 因此,他周身剩下三成力量运转,却是又生出四只胳膊出来。 他将一生生机又往自己脖颈上运去,但因为李月白“真”力量的阻隔,他脖子上始终无法生出脑袋。万般无奈,他只得在肚子和肩膀两侧,又生出三张面孔出来。 其中肚子上那张面孔张开巨口,吐出一股黑烟。 黑烟于九霄之上继尔生成一片阴云,阴云之中有着无数双苍白的手涌动,云层更深处则是又有着磨牙声响起,似乎更深处有着更为可怕的东西…… 但仔细一看。 这更深处却都是被寿老爷杀死的幽州生灵! 他们死后,灵魂被三嗔给拘禁,成了只吃血食的怪物。 眼下,这黑压压一片阴云便是,向李月白压盖而去。 三嗔被李月白削去了四成修为,但同时李月白本身也不好过。 她自身修出的那个世界被自己所献祭,反噬随之而来,且现在越发严重。 她身体崩裂的越发厉害,血如泉水一般汩汩冒出,将她一身黑袍都给染红。 那些在她身上游走的黑色符文更是带有诅咒气息,使得她这具身体开始腐朽。 她一头青丝,肉眼可见开始变得灰白,但很快那一头白发也被浑身渗出点血给染红! 她感觉的到,自身的气血开始极速枯败。 就刚刚那一戟,她几乎透支了自己的全部。 现在…… 她修为更是已经跌落回了化真巅峰。 但修为大跌落也许还不算什么,她感觉得到自己的元神也开始迅速腐朽。 她感觉得到,自己意识开始涣散了。 可三嗔还未死亡! 李月白自是也不会就这么轻易倒下! 于是,她开始动用燧火点燃了自己所剩不多的寿元!她的身躯就此被血红色火焰所覆盖 这使得她修为又短暂的回到了半步神照镜。 而眼见那片黑云向她压盖而来,她单手一招将戟召回,隔空一点,戟尖之上生出一片红色雷霆大网将那片雷云给冲散。 可冲开雷云之后。 却是又有一个巨大的血葫芦飞了过来。 葫芦上刻满了黑色的“福”字。 可此时那些“福”却是化作一根根黑色锁链向李月白飞来。 这自是三嗔又施展出的手段。 李月白手持战戟冲开阴云,却对这铁链避之不及,抓戟的那只手却是连带着战戟都被这些铁链给缠绕! 随后这些铁链竟然又化作“福”字,又有“福”字变为“衰”字,爬满了李月白那只胳膊和战戟。 肉眼可见,红色战戟和李月白胳膊上竟然开始出现绿色铜锈。 眼见李月白被困! 丘夫子和左永固二人自是也不可袖手旁观。 可眼下,三嗔六只大手却纷纷向他们拍来,并且六只大手中心各有着一个符文。 六个大手以此隔空每拍一下,便分别会有刀山,火海,兽潮,流星,噬水,腐石落下。 可以说,三嗔六只手每拍一下,就会凭空生出一片灾祸!犹如天劫落下。 无数炼气士就此殒命其中。 丘夫子和左永固更是被就此阻拦。 丘夫子眼见李月白受难…… 他已然被血染红的胡须乱颤,他似是也做出了什么决定一样对着左永固道:“左道友……我若燃了体内浩然种子化成剑!你能否持剑伤那家伙三张脸面?” 他看得出来,三嗔那三张脸总是会吐出各种奇怪法宝。毁了那三张脸,李月白自然可脱困。 “难!不过要是再算上在下,未必就不可能!在下资质愚钝,学不得宗门寻燚仙宗先祖那般豪迈热血,主动杀到那方世界!但……舍了这条性命,守这一方世界却是可以!” 左永固说着,周身燃起赤金火焰。他也燃了自己体内的浩然种子。 他竟是以浩然正气点燃自己一身修为,且以身为器,就此要将自己煅烧成一把利剑! “哈哈哈……老夫这一生,前半生庸庸碌碌!算不得什么英雄,更难当夫子二字为人师表!但如今……老夫这浩然正气却是已传满天下。死便死了,却也不劳后人惦记祭奠!” 丘夫子话罢。 一身修为也被自己极速燃烧,却是整个人也化为一把黑色利剑。 随后,左永固和丘夫子化为两把利剑向着三嗔巨大身体而去。 两剑并无具体形体,但飞遁入虚空之后,却是又继而化为两道巨大雷霆,轰隆作响,震动的四方寰宇山石滚落,更映照着这片天地一片明亮! 两道雷霆巨大如柱,宛若天罚落在了三嗔身上。 “啊!” 三嗔发出巨大的声响。 他先前本就被李月白重创!被左永固和丘夫子以身殉道化成的两道雷霆击中后,浑身黝黑的皮肤上开始出现一道道裂纹! 而他身体上生出的三张面孔也被毁去两张!剩下一张却也只剩下一只眼睛完好,面上其他部位则被雷霆烧的焦黑、血肉模糊。 且他中了这两道雷霆,一身力量再被削去了一成多。算是又受了一次重创! 到了这里…… 三嗔心中终是起了一丝慌乱。 来这方世界之前,他还听得沉乌说过,这方世界的炼气士是多么多么的不堪! 可现在看来,分明就是沉乌说谎了! 可事已至此…… 他自己也不可能逃跑! 现在对他构成威胁的,也就只剩李月白一人。 将她杀了…… 他自是还算作赢! 而李月白这边…… 她自是感受到了左永固和丘夫子的陨落,可战至此时已然不是悲戚迷惘的时刻。 既有前人以身殉道,后来者更当迎头赶上,直至燃尽所有,也有将三嗔击杀! 李月白也当机立断,另外一只手一招,脚下的赤金龙化为一把利剑,将束缚自己的那些铁锁给斩断向三嗔厮杀而去。 她手中利剑向三嗔斩去,巨大剑气直接将三嗔两条手臂给斩去。 随后,她一手持戟,一手持剑,在虚空穿梭几个来回之间,竟是又在三嗔身上撕裂出几道巨大伤口。 三嗔眼见李月白越战越勇,且几乎就是燃烧生命式的打法。 他却是怒了大吼道:“真以为损了我几成实力,我就会被你们耗死吗?你们这方世界变成福禄寿三老爷的多的是!他们自是会为我修补伤口……” 说着,就见以他为中心四面八方就有黑压压的生灵,像是蚊子一般向他环绕而来。 李月白却是冷笑道:“如果这便是你的仰仗……那你今日必死!” 李月白说着,手手将戟持起再做出一个投掷姿态。 轰! 战戟脱离她手之后,迎风便长…… 待到接近三嗔后,已然变成一根庞大巨物,将三嗔身体给贯穿,将他牢牢钉在了大地上面。 “无非你仰仗的就是福禄寿而已!那你看好了……我便灭了它们!” 李月白说着身体却开始飘渺变得虚无起来。 可同时整片天空却又有着黑色云层不停聚集起来。 “落!” 她说着,将手中那把剑也扔了出去。 剑脱离她的手之后,便化作了一条金色雷霆劈在了三嗔身上。 将其劈的皮开肉绽。 “世人终其一生虽逃脱不了福寿禄三字,可世人贪生乃是本能,享福却也有天伦之乐之说,得了钱财亦有乐善好施之辈……倒是世上不缺蛊惑人心者,常以福寿禄三字说教世人!我便以身化天,降罚于世!” 李月白得身体越来越虚无。 可她的声音却越来越大,待到最后声音终于化作了漫天闪烁的金色雷霆! 无数可怕的力量就此在一片虚无的天空中孕育,只待片刻之后,为这人间降下一片雷狱,诛杀尽这方人间的邪祟。 三嗔见此,却是挣扎着要拔出身体上的战戟…… 他知道,待会要是不做些什么,自己必然会死。 也就在他强烈挣扎间,他已然要挣脱战戟的束缚! “诸位,那人称我们这一界为燧火界!我等便让他看看……何谓薪火传承,生生不息!属于我们的时代结束了!愿我等之光,照亮后世传承之路!” 说话的是太史元修。 话罢,他已然引燃自身,全身修为爆发化作一道流光向着三嗔砸去了! 轰隆! 轰隆! 自他之后,又有数道火光冲天而起,向着三嗔砸去。 这一幕,又宛若一条流星河逆流而上,悬天而起,煞是好看。 又若人间烟火,转瞬即逝!每一道流星转瞬即逝! 而一切的准备,都是为了那片雷云孕育而成! 轰隆! 九州世界大地上…… 无数流星混杂着金色雷霆向大地上落下。那些雷霆,宛若天罚,将山石击碎,使得大地地貌改变,也同时将肆虐游走这个世界的邪祟们给一一杀死! 同一时刻,青州地界,那一整座苍流城也沉入了地底之中。 至此,一个时代结束了。 …… 《灵寰史录》有记:修行者需引得灵气入体,继尔引动肺腑五脏灵气流转,至此方踏入修行第一个境界——戊木。 幽州,星陨群岛,苦情道宗。 才刚刚入宗门外门没几天的弟子孙云看着手中的修行纪年简史册,叹了一口气道:“灵寰纪……听说那个纪元能修到甲金以上的修士比比皆是,也不知!那是一个怎样的时代!” 他说着,眼中露出一抹神往之色。 根据他手中的这个纪年史,小册子所载。 灵寰纪元,覆灭于一场天灾之后。 那场天灾,诸多于这世间流传的功法道统一一断绝!大地上的生灵更是死绝了九成以上。 诸多关于那个时代的消息,也没流传下来多少。 好在,自那个时代确是流传下来一套完整的修行体系流传下来。 也算他们这方世界传承没有断绝。 据说灵寰纪元时,修行体系并不完整,一开始只有戊木到甲金五境。后来的境界则都是由一位大能补充完整的。 至于说…… 那位大能姓甚名谁,却是如今已无人知晓。 不过也是在现有这个时代开始,修士修到甲金时,便有了渡天劫一说。 少年孙云看着小册子,最终合上摇了摇头。 他觉得想这么多,又其实都和自己没有一点用。 眼下,他还是要先通过宗门的外门测试再说!想到家中老父花光了家业,才给他买来一个进入苦情道宗……外门子弟的名额他真是说不出是一种怎样的心情。 愿以为买来了这名额便是万事大吉。谁知道进到宗门里确实还需要什么资质测试…… 资质不合适的,还是要被扫地出门! 那万一他要是被扫地出门,回到家中,难道就要拿着这么个《灵寰史录》的小册子给老父亲看? 他老父亲的钱不是白花了? 如此说来,这宗门之间的猫腻也真是多。 “哎,算了。我还是试着先引灵力入体吧。不然三日之后还是要被扫地出门!” 孙云无奈叹了口气。 接着他翻开了宗门发给他的一段《引气诀》,试着要把灵力引入自己体内。 而眼下,天色渐晚。 他便从随身携带的包袱里,拿出了一盏油灯。 这盏青铜油灯看着很是古朴,看着有些年头了。事实也正是如此,这油灯是他祖上传下来的。 有人曾说,这祖上传下来有年头的东西,应该都会不凡。可事实是,这东西还真就只是破铜烂铁。 并无什么神异。 孙云点燃油灯,将《引气诀》拿近了再看,又是几次尝试却依旧无果。 “照你这么个看法……你就是看上一百遍也什么都练不成。” 正在此时,房间内却是一道女声响起。 孙云环顾四周,却是发现这声音出处却是来自面前这盏油灯。 第808章 一个新的时代 对于李月白来说,意识就像是逸散开的迷雾…… 长久以来,它们四处飘散,东一缕,西一缕始终无法聚拢到一块。这就让她本人的意识,始终处于一种浑浑噩噩的状态。 直到不久之前。 她这些四散的意识才稍稍聚拢了一些。忽而她发现,自己的一点元神真灵却是寄存在了一盏古朴青铜油灯之中。 然后…… 她就听到了名为孙云的少年将一段《炼气决》反复读了不下几十遍。 其实早几日孙云还没拜入到苦情道宗的时候,她就已经苏醒了。 但出于谨慎的缘故,她并未显露出自己。 毕竟…… 现在的她只剩一点元神真灵,浑身修为半点不剩。又加上周围环境过于陌生,她便没有声张。 而这几日时间以来,通过孙云读的那本《灵寰史录》,她算是大体了解到了这个时代一些现状。 虽然她心中有预期,自己这次醒来,已然是过去了很多年。 却不想…… 她所在的那个时代,已然成为了过去。 当年和三嗔那场大战何其惨烈!更不必说,往常那几次大劫…… 那曾经一个个的英雄人物,两代神灼卫掌司莫问清和李玄,明慧和尚,云焱仙门宗主左永固,丘夫子…… 太史元修,裴家老祖一众炼气世家老祖,以及死在各个大劫中的那些故人们的名字,竟然无一流传下来! 李月白说不出是一种怎样的心情。 也许被遗忘,才算是真正的死亡。 但她转念一想,当年的他们在大劫中拼死送上性命,哪个又指望后来青史留名! 所做一切也只为了燧火界薪火传承。 好在…… 事到如今,他们那个时代的修行体系算是继承了下来。由此,也不算传承断绝! 而她也侥幸,竟然活了下来。 能活下来自是也全靠这盏油灯。这盏油灯,自然就是当年她游走幽州时,得到的那个寄宿于玄葬土神的油灯。 也虽说后来玄葬重活出一世脱离了这盏油灯! 李月白却是又一直把这油灯带在身上。 却不想这青铜古灯竟然有温养元神灵魂之用。她当年身死道消后,一点元神寄存在这灯内,被此灯温养多年,终究是苏醒过来。 但也可想而知,此灯能温养到让她苏醒,必定是过去了许多年。 所谓沧海桑田,如今这个时代必然也变化了许多。 只是眼下,孙云手中这本《灵寰史录》能让她知道的东西还是有限,不足以让她了解如今这个时代的事情。 而当务之急,她还是需要凝结出一具形体,亲自去走一遭如今这个世界。 但即便如此,她一开始苏醒后,也没有急着声张,而是观察了几日发觉这个叫孙云的少年心性不坏,这才打算现身。 而对孙云来说,听到自家的油灯说话了! 他第一反应自然是自家油灯成精了!吓得就要去抓起油灯扔出房间外。 尤其是…… 这油灯中发出的竟然是一道女声。乍一听,这声音还怪好听的嘞! 虽不至是那种让人酥麻骨头的,但也端的是空灵悦耳。 可即便如此,他不由得就想到了更多。 他心想,这油灯中莫不是寄存着什么邪祟女鬼,待会跑出来让他那啥人亡? 虽说以前他是巴不得也遇到这种好事!可想是一回事,真正遇到又是另外一回事! 于是,他忽而又跪到在地对着自家油灯拜了起来,并道:“鬼奶奶……啊不!妖精姑姑!我这全身那二两肉可是经不起你折腾啊!还请放过我!” 说着,他对着青铜古灯便是连连磕头。 李月白看在眼中,多少有些哭笑不得。 她道:“你这小子!收起你那些腌臜心思!我要真想害你,早就偷偷神不知鬼不觉把你害了,还和你废这么多话?” 听到李月白这么说,孙云觉得也是这个理。 是啊,他们家这古灯传了许多年了,真要其中寄宿有什么恶灵也早该出来害人了,何必又等到他这一代? 他顿了顿又道:“那您是……古时的炼气大能?” 在他的想象中,李月白自然就是古时没了形体的炼气大能,一点真灵寄存在这盏灯中。 “算是吧。” 李月白没有同他过多解释。反正就让这小子自己脑补吧。 她又道:“这引气决你看了也有几十遍了,却一直不得要领,想不想快速引气入体?” 孙云听到这里心中一喜道:“想啊!自是想啊!还问前辈怎么称呼?” “我姓李。” 李月白回道。 “李前辈。” 孙云恭恭敬敬叫了一句。 李月白又道:“你且附耳过来。” 孙云闻言把头贴了过去,接着便听到了一段口诀。而后孙云依照着这段口诀果然成功引气入了体内。 并且他发觉,按照李月白给的引气法决,似乎相较苦情道宗的引气决修行更快! 但他也感觉出来了,李月白给他的口诀并不完整。且应该至多能让他堪堪修成戊木境。 他便又道:“孙云是吗?我教你修行法门。却也不是白教的。” “前辈是要钱财吗?可是我家中为送我来苦情道宗已然花光了所有钱财。” 孙云心思简单,脸上带着苦笑。 李月白这时又道:“我不要钱财,只是需要你从今日开始,用你体内灵力来温养此灯。若你同意,我便告诉你之后的法决。” 这样一来,她恢复的会更快一些。 孙云回道:“得前辈指点,为前辈做点什么也是应该的。” 随后,李月白便又告诉了一段孙云修行法决。 孙云在听完这段法决后,心中更喜。 李月白又问:“你现在按照这个法门修行,最快多久能修成戊木?” 他道:“前辈的这法门还真是妙啊……按照这个速度我只需七年便可修成戊木!” 李月白寄存在古灯里的元神真灵,却是听着直皱眉。 七年修成戊木? 这太慢了! 按照她原先的想法是让这小子快速在几个月之内修成戊木,之后好为她找来一些灵材,简单给她拼凑出一具能用的躯体。 不过随即她倒是也释然了。 毕竟,这世上不是人人都是天才,也不是她恰好碰到这个孙云就一定是绝世天才。这种概率太小了。 大部分人平庸才是常态。 何况这小子心性不算很坏,这已经很难得了。 随后,李月白又同孙云谈论起了现今这个时代的一些事情。 可惜…… 孙云才初踏入修行,能知道的事情有限,差不多也就是《灵寰史录》上的那点了。 “你且用心修行。关于今日之事,你最好不要向外界和外人透露半点。连你家人都说不得!否则,会给你我惹来杀身之祸!” 李月白用心叮嘱了一番。 当然,说这话的同时,她也留了个心眼。 她看得出来,孙云此人是不坏。可骨子里又是个软骨头。 以后要是被人严刑逼供一阵盘问,保不准就会把今日的事情抖落出来。 因此,李月白在教给他法决时便动了点手脚。 那就是以后她只要心念一动,孙云体内的灵力就会顺着经脉逆流…… 他会当场暴毙。 李月白是不会害人,但防人之心不可无。 她过去活了那么多年,这自然也是总结出的血的教训。 当然,要是孙云以后不会出卖抖落出她的事情,待她日后修为恢复,自会为他解决今日功法中的那点小问题, 此外还会送他一场大造化。 而对于孙云修行慢的问题…… 李月白没有再去刻意催促。 修行,本就是顺应自然的去修最好,关于催促,那便是拔苗助长,反倒不好了。 日子就这么在平淡中开始度过。 而后一晃过去了五年时间,孙云终于修成了戊木。 这倒是比先前预料的早了两年…… 而说起孙云这过去的五年,在李月白看来,那是够平淡的。 孙云为人木讷老实,不善交际,因此大多时候他都是一人独来独往。 有时被人欺负了,却也是忍气吞声。 有几次被人打到鼻血横流,有人让他钻裤裆,他也依旧没有一点男子气概的,说钻就钻。 这让李月白都看着有些不过眼。 除了这些。 孙云倒是个孝顺孩子,每月都会把自己在苦情道宗省吃俭用下来的资源,拿出一部分换成钱财寄送回家中。 对于修行,他更是勤奋。每日不必李月白去提醒,他也会早早起床,开始一日的修行功课。 而对于他和李月白的约定,他更是半点没对外人提。每天呢,他也会老老实实用自己修行的灵力来温养青铜古灯。 得益于此,李月白元神恢复了许多。 现在她倒是也能催动神念,看清周身百步之内的一切了。便是独自对上一个戊木炼气士也能做到自保了。 可这进度…… 还是太慢了! 不过李月白也知道,这的确急不来。 总之,孙云这人身上优缺点都有。 但在李月白看来,这小子最大的缺点就是有些软骨头。若是日后打磨一番,把这个性子给改了,未必不能成就一番大事。 另外一方面,五年的时间,李月白自然知道了更多这个世界的事情。 关于大劫…… 如今这个时代,似乎已没人知道这个事情。 或者说可能也没有大劫发生过,自然就没人知道大劫意味着什么。 至于说孙云所在的这个苦情道宗。 据说当年的创宗老祖是活跃于灵寰纪元的人物,是个姓上官的女子。 只是可惜的是…… 关于那位老祖的事,如今流传下来的也并不多。也只有她的一身道统,和有关她的一幅画流传了下来。 这让李月白想到了许多。 以着孙云现在在宗门中的地位,自然也就无缘得见那位上官老祖的真容。 不过那幅画李月白虽然还未看到过,但她还是想到了上官轻舞。 当年,上官轻舞曾在幽州创下一个名为苦情道的宗门。若不出意外,现在这古情道宗前身,应该就是那苦情道了。 也既然,苦情道宗都流传下来,且成了如今的大宗门。 想必当年和三嗔一战中,上官轻舞也应该是活了下来。 只是…… 斗转星移间,却也不知上官轻舞又是走完了怎样的一生。 回想起这些,李月白心中唏嘘不已。 思绪回到眼下,李月白先前倒是也让孙云收集来一些灵材,打算给自己简单拼凑个身体用。 不过几日前,她得到另外一则消息。 说是,苦情道宗要在外门搞一个武道大比。 前三名前可在宗内的化龙池中泡上一日。 这化龙池据说是苦情道那位上官老祖宗,自灵寰纪时从南部溪州一处地方移来的灵泉。此后又往灵泉旁边设有各种聚灵阵法,常年下来,这灵泉中灵力更足! 人在其中泡上一日,便可将自身修行资质强行提高一个档次! 因此,得了一个化龙池的名字。 此外,这池子有还有让白骨生出血肉的疗伤之用…… 李月白听闻之后,自是打算借助这池子给自己凝结出一具形体。 虽说她现在已然让孙云准备好了凝结形体的材料,可说到底以这种方法造出的躯体,不如说更像是一具傀儡,只是让她有个可以暂且寄存元神的地方罢了。 而借助化龙池造出的躯体,自然就更好上一些。 于是,她便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了孙云。 要他去参加这宗门外门大比。 孙云听罢,先是直接摇头。 但而后他道:“既是前辈需要!我自是会去试一试……只是,我这修为实在低微,难保……” 李月白见到他这副软骨头的样子,多少有些恨铁不成钢,她道:“你这小子畏畏缩缩怕什么?我教你那法门足够把你底子打的夯实,我再教你几门战法!现今戊木境内,你自是少有敌手!” 现今外门之中也虽说是有几个丁铁境弟子。 但只要这小子肯稍微拼一下,未必不能拼进那前三! “可是……可是……” “你这小子可是什么?若你如此踌躇不前。以后关于修行之事,你别再来问我!” 李月白对着孙云说道。 听到李月白如此说,孙云才有答应下来。 第809章 应是故人? 幽州群岛南部的明月岛,是苦情道宗势力范围内诸多岛屿之一。 现今由苦情道宗外门弟子居住。此次外门大比便设在了此岛。 此岛虽是外门弟子居住的岛屿…… 可岛上到风景却并不比别处差,尤其因为此岛地势高的缘故,到了夜晚,从远处看去,一片雾气氤氲中,一轮明月缓缓升起,就好似身在此岛中,触手便可摸到明月。 又或是给人一种明月由此岛中升起的感觉…… 因此,得名明月岛。 苦情道宗外来宴请宾客,也会在此岛设下宴席。 此刻,明月岛其中一座山峰上 ,诸多外门弟子已然聚集到了此处。 从此峰抬头看去,明月正在当头,再往稍远处眺望,月光洒在岛上,给岛上诸多风景建筑镀上了一层莹芒,端的是琼楼玉宇,煞是好看。身边峰上则是环绕着丝丝缕缕的雾气,让人有种处于天宫之中的错觉 不时……远处东风裹挟着一丝海边的湿润袭来,混合着岛上果子成熟的果香,沁人心脾的同时,也倒让人有几分悠然自得。 只是…… 孙云打量着四周,却是捏紧了拳头紧张个不停。 不说身边都是同门,便是远处山峰几座阁楼上也有内门的长老入座,观察着这边演武场上的一切。 这就使得他紧张了! 李月白看着孙云这副模样,却是连连摇头。 她这几日给孙云传了一门名为拔剑术的的战法。 说起来这拔剑术本就是当年上官家的绝学。后来几经周折,李月白倒是机缘巧合也学到了。只是那时的她修为已然大成,自然就没去练这拔剑术了。 这拔剑术讲的是,全身精气神都温养于一剑之中。 只出一剑,便要敌人当场毙命。可以说,这一剑招,是牺牲自己所有防御,只为刺出惊天一剑。 一剑之后,要么敌人死,要么就是自己耗尽精气神被对面杀死! 且此剑招要的就是一个出其不意。 出第一剑便是杀招,也是自己的底牌绝招!叫敌人防不胜防! 李月白之所以传孙云这么一招剑招,自然是有她的考量。 这小子素来胆小怕事,与让对敌也总是“以和为贵”,喜欢留下自己余力三分,为的便是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 若是同门比试,这自然好说。 可要是对上要你命的敌人,你还想着“做人留一线”,那就是十足的蠢货了! 所以李月白就传给孙云这门拔剑术。 要他一出招,就必须决出胜负! 如此一来,将来孙云要是对上什么难缠的敌人,用出此招必见生死,倒是也能磨砺一番他软骨头的性子。 眼下…… 孙云即将要上演武场,对上的第一个敌人,说起来也是个老熟人。 对方名为孙贺,与孙云是同乡,一同拜入到了苦情道宗。 可虽是同乡,但平日里欺负孙云最厉害的便是孙贺,有几次打的叫孙云下跪的,也是孙贺这厮。 李月白作为一个旁观者,都多少有些看不下去,但是孙云这家伙每次被打,却硬生生都忍了。 而孙云得知自己要对上的第一个敌人就是孙贺,他下意识想着的不是什么趁着这次机会报仇,而是对着李月白暗道:“李前辈……那……那个!我……待会怎么能体面一些呢?” “你这个体面是什么意思?” 李月白回问道。 “就是待会我被孙贺打赢,我怎么能体面些下台呢?平日里他要是打赢我,必定要我钻裤裆的!可是……如今众多师弟师妹面前,尤其是乔楠寒师妹面前,我再如此,岂不丢人?” 孙云说道。 李月白听罢却是又气又笑。 她原先以为孙云说的体面,是指打败孙贺时,如何让他输的体面一些。毕竟,他们是同乡。 谁曾想,孙云这家伙却是想的输的体面一些,顺带不选孙贺裤裆便是最大的体面了! “呵呵……你小子还真是烂泥扶不上墙啊!” 李月白骂道。 他们二人正说话间,又见一位身着绿衣,面容还算清秀的女子走了过来。 这女子正就是孙云口中的乔楠寒师妹。见这女子走来之后,对着孙云是好一阵嘘寒问暖,似乎非常关心接下来孙云的对战。 但李月白却是清楚,这叫孙楠寒的女子却不是什么好鸟。 这女子比孙云晚入门三年,且因为这女子同孙云一样也是寒苦出身,没有什么大背景进入宗内,一开始少不了要被一些老弟子欺负。 也就孙云这愣头青,圣母心泛滥,被这乔楠寒甜甜叫了几声“孙师兄”后,便兀自将自己的一部分修行资源白送给了她。 但殊不知,此女却是个八面玲珑的货色,她一边心安理得用着孙云的资源,却是手都不给孙云摸一下。 另外一边,她倒是能在孙贺床上叫“孙师兄”叫的欢快。 这一切李月白看在眼里,孙云这小子却愣是不信。 这边乔楠寒对着孙云嘘寒问暖之后,又道:“孙云师兄,你对上孙贺师兄可有什么底牌和把握?” “师妹,知道的,我哪儿有什么底牌。就那三板斧,你不是都知道吗?” 孙云虽然老实,但是因为和李月白有过约定,关于拔剑术的事情他是半点没提。 乔楠寒又一阵旁敲侧击后,确定孙云这家伙没什么底牌,随后她便又走离了孙云,悄悄来到了孙贺身边。 她贴在孙贺身后悄悄道:“师兄放心,孙云那呆木头能有什么底牌!还不是任师兄随便拿捏?” 孙贺稳言大笑道:“是吗?我猜也是如此。那窝囊废,能有什么底牌?不过话说回来,那小子倒是对师妹你有那么些意思!只是他知不知道,他日思夜想的师妹,如今已是我孙贺的心状了!哈哈哈哈哈!” “师兄说什么胡话呢!” 乔楠寒闻言却是也不生气,小脸一红,身体小猫一般很自然缩在孙贺怀里。 随后孙贺又伙同一群人打起了一个赌,赌的便是孙云被他打输之后会不会钻裤裆求饶! 远处…… 李月白动用神念传音之术,倒是也让孙云听到了孙贺那边的动静。 她道:“你小子,要不打今儿起买顶绿帽子戴头上?” 孙云当然知道这是李月白阴阳怪气在说自己。 不过这小子的脑回路总是那么清奇。 他道:“其实说起来我和乔师妹之间也没什么……她钟情于孙贺,的确也不关我的事。只是……对上孙贺我实在没什么把握……只是我该如今输的……哎!” 他说着叹气摇头起来。 似乎是被某种事情给惆怅住了。 事情到了如此地步,他愣是没有一点火气。甚至想的还是如何能输的体面一些。 李月白听到这里忽而也就不生气了,她道:“小子,接下来我给你两个选择。第一个选择,你给我打赢孙贺,卸下他一条胳膊下来!你们这宗门大比虽然不能杀死同门,但没说不能伤同门!赢下比赛之后,再给我去给乔楠寒那贱人两巴掌!” 听完李月白所说,孙云却是只觉一阵心惊肉跳。 原因无它,她说的这些事情,平素他是万万不敢做的。 于是他又问:“那……前辈。第二个选择呢?” “咱们大路朝天各走一边。” “前辈,您要离我而去?” 听到李月白这么说,孙云情绪显得有些激动。 李月白则保持沉默,没有回答他。 对于她来说,孙云这小子要是实在烂泥扶不上墙,她也犯不着再跟这小子讲什么道理,那不过是对牛弹琴。 这小子虽然可怜,但可怜之人却也可恨! 再者如今的她虽然靠着孙云温养青铜古灯恢复会快上一些,但并不意味着离了这小子,她就没法办法再造身躯了。 只不过她接下来应该要用相当长的时间,借助青铜古灯温养元神,而后再找具什么躯体依附 继而逐步恢复修为。 话说到这个份上。 孙云也陷入了沉思之中。 和李月白接触了五年时间,他自是已见识到了这位李前辈对于修行有着何种独到的恐怖理解。 他暗自猜测,这位前辈想必曾经也是修为在甲金之上的大能炼气士! 他能遇到她,对他而言就是一桩天大的机缘。 否则原本的他,怕是到现在都修不成戊木。或者五年之前,他连引气入体都做不到,早就已经被苦情道宗扫地出门了。 眼下他要是因为自己的唯唯诺诺,他说不得就会错过这大机缘…… 孙云暗自思索着,自己过去这么多年一直都是唯唯诺诺做人做事,也许……李前辈说的对,他是该改变一下自己了。 如此想着,他只觉先前笼罩在自己心中前路的一片阴云散去,转而是一条新的康庄大道摆在了自己的面前。 李月白见他神色不再挣扎,寄存在古灯内的元神笑着点了点头。 这小子…… 算是开窍了啊! 随后,孙云便和孙贺站在了同一演武场上。 开打之前,孙贺自是不忘一番嘲讽,他道:“孙云,你要是能陪我多过上几招,说不得待会我会一高兴,就不让你选裤裆了……哈哈哈……” 可也不等他笑完,对面孙云已然出手。 只见一道剑光闪过。 便见孙贺肩膀上绽出一朵血花,接着便是他的一只胳膊掉落了下来,整个人也滚落出了演武场之外。 但孙云却依旧没去孙贺,只是下了演武场对着乔楠寒便是甩出两个大嘴巴,而后冷冰冰道:“姓乔的,这些年我共借给你十一两二百文钱,三日之内你给我速速还来!” 他眼神冰冷,加上刚刚砍下孙贺一只胳膊气势骇人,吓得乔楠寒硬生生挨了他两巴掌却也不敢声张。 做完这一切,孙云便潇洒离去。 外门弟子有认识孙云的则是议论道: “看不出来啊,这孙云比过去被孙贺欺负……都是忍辱负重啊!” “懂得韬光养晦 ,此子心性不差啊!” “这么一看,孙师兄其实也挺耐看的啊!” 也有女弟子眨巴着眼睛,看着孙云窃窃私语。 听着这些溢美之词,孙云倒是觉得脸上多少有些火辣辣的。甚至说,他砍了孙贺一条胳膊,又打了乔楠寒两巴掌,心中多少还有些紧张忐忑。 但此刻…… 他心中说不出的舒爽却是真的。 李月白看出了他的心思笑道:“怎么样小子,听我的话不假吧?人生在世快意恩仇便是如此!” “感谢前辈今日指点!小子这样才能走出困境!” 孙云回谢道。 此时此刻,他心情也确实是说不出的舒爽。 许是念头越发通达,往后演武比试时,孙云的拔剑术用的越发得心应手。 一剑出,必叫对手当场败北! 至此,他也算一鸣惊人。 外门弟子中,也都知道了他外门紫云岛孙云的名声。 不知不觉,他便杀进了外门前十。 也引来了一位意想不到人的注意…… 便是苦情道宗内门三大岛中忘忧岛大师姐的主意。 这里提上一嘴,苦情道宗内门有三大岛的传承,这是苦情道宗核心的传承。而外门则是有三十六小岛环绕三大岛周围。 其中明月岛,和紫云岛都是三十六小岛之一。 忘忧岛这一代弟子中的大师姐名为轩辕虹,一袭红袍在身,身材高挑,容貌妩媚出众…… 踏一把飞剑而来,乍一看似乎是个风风火火的女子。 但实则不然。 李月白仔细观察一番发现,这女子的相貌虽妩媚,但却不显庸俗谄媚之态,反而多的是几分冷冽清冷。 且同样是一身红衣,同样是复姓,同样的是妩媚中带着冷冽…… 这神态…… 李月白看到轩辕红棉,自是想到了当年的上官轻舞。 此刻,李月白也发觉了,这女子兀自一出现就盯着孙云直勾勾看着他,让孙云这小子紧张的不行。 她半晌才道:“紫云岛孙云吗?不鸣则已一鸣惊人,我记住你了。” 随后她衣带飘然,再踏剑离去。 孙云则是一副如释重负的表情。 李月白笑道:“你小子,被她这般看着,你又不豁达了?” “前辈,这能一样吗?那可是苦情道宗红颜榜排名能进前十的美人啊!” 孙云兀自汗颜。 李月白听罢却是又勾起了她的一阵回忆。 想当年旧乾京城时,倒是也有人搞过什么美人点评榜。然后嘛,她稀里糊涂成了第二名。 之所以不是第一,倒不是她容貌差了第一许多。只是因为后来她当上少司,行事多是杀伐果决,为人处事不留情面,到最后便是威名盖过了美貌,世人也只把她排了第二。 第810章 三神阁冯修远 轩辕红棉就此离去,稍微打断了一下比试之后,比试继续。 孙云如今虽说杀到了前十,但如今还留在场上的,都是些丁铁级别的炼气士。 好在孙云现在念头通达,和这些丁铁炼气士对上,拔剑术一剑用出,端的是出其不意,有惊无险杀到了前五。 可惜,从这里开始,孙云打的就有些吃力了。 兴许是,别人看清了他只一剑对敌的路数,又或是他和其他丁铁炼气士差距过大,他接下来几战虽都赢了,但过程却是比较凶险。 再者而言,孙云这拔剑术严格来讲只算是入门。 这拔剑术虽然看着只有一招!但却也分有七式。 李月白教孙云的也只是藏剑式。不过叫李月白来看,现阶段孙云能把这一招掌握,也难逢敌手了。 话说回来现在孙云依仗此招,戊木境界已然无敌。这已经很不错了。 而又一轮对敌之后,孙云终究是不敌一位来自大萧岛的外门弟子败下阵来。 不过杀到这里…… 孙云也算是堪堪能挤到这次大比的第三了。 这算是达成了一开始的目标。 李月白看得出来,孙云也确实尽力了,没有再责备他。而是要他把拔剑术藏剑式练好之后,她再教她新的一式。 而这场比试,打从孙云对上对上孙贺开始,他又一直都是紧绷绷的。如今输了,又听到李月白这么说。 孙云终于彻底松下一口气,走到演武场之下,专心看起了接下来的比赛。 或者说看起了这场演武比试的最后一场比赛。 现在…… 演武场上,也就只剩下两人了。剩下的第一、第二将会由这二人中选出。 这二人论修为都比孙云高上一个境界,再论对敌手段又都比孙云花哨许多。 李月白看下来觉得,孙云输的不亏。 又一刻钟后。 演武场上二人已然分出了胜负。却是那击败孙云的大潇岛的弟子赢下了比赛,得了第一。 此后,再随着主持这次比赛的外门长老出现,便是要对此次比赛的前三名给予奖赏了。 前三名,毫无意外的,自是得了可以去那化龙池泡上一日的资格。 此外…… 便是其他诸多修行资源奖励。 只是相应的,第一和第二都要比第三名的丰厚许多。 倒是让孙云眼巴巴看着馋个不行。 李月白看到这里,对着孙云笑着传音道:“你小子要是眼红的厉害……下次就再努努力,那不就能更进一步?” 孙云眼巴巴看了一会儿,倒是又释然了些道:“若不是得了前辈指点,这次的前三说不定逗没我的份。眼下嘛……我多想无益,还是要脚踏实地勤加修行才是。” 李月白闻言寄存在青铜古灯里的元神点了点头。看来经历此次事件,此子心性的确成长了不少。 算是孺子可教。 这边,外门长老分发给孙云三人奖励后,正要带着孙云三人去往内门化龙池。 却是听着场上突然响起了一道声音:“且慢!” 接着便是看到一位身着黑袍的老人,领着一个看着有些病恹恹的俊美年轻人出现。 老者出现后自报家门道:“老夫三神阁五长老冯修远,来到贵宗,却是要贵宗为老夫行个方便。” “小子,这三神阁是个什么东西?”李月白暗自问向孙云。 过去五年间,她虽对如今这个世界有了一定了解,但对于宗门分布又没太细致了解。或者说如今这个世界宗门林立,她不可一一去了解这些宗门。 她最多也就记下一些叫的上口大宗门的名字。 至于这三神阁她没去记…… 自然在李月白看来就是个不入流的宗门。 孙云闻言回忆一阵道:“这三神阁,在这北方也算是大宗门,只是没我们苦情道宗规模大罢了。” 李月白听到这里,也不意外。 果然,不出意外还真就是个小宗门。 可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却就有些出乎她的意料。 场内,外门长老听闻这老者自报家门后,他客气道:“原来是三神阁的道友啊。不知你来我宗门是为……” “听闻贵宗近来开了三个化龙池的名额。不知,能否为我的孙儿让给一样名额?我这孙儿如今已经修到了丁铁,只差一步便可修成丙铜。不知贵宗能否行个方便?” 冯修远脸上带着笑意,脸上皱纹都舒展开来,显得和气。 可听闻他的话,不说这位外门长老变了脸色,就是在场苦情道宗弟子也变了脸色。 原因很简单,化龙池从来只对苦情道宗弟子开放。 现在一个外人却是空着一双手过来,什么礼物都不送,就说要自己的后辈进到化龙池中…… 这话语多少带着些挑衅意味。 外门长老想都没想直接道:“呵呵……冯道友说笑了,我宗门的化龙池,从来只对我宗之人开放。您还是带你孙儿走吧!” 冯修远闻言却是没有一丁点走的意思,转而又道:“那老夫今日要是今日就要为我孙儿争来一个化龙池名额呢?” “你敢!” 这外门长老大喝一声。 “老夫怎么不敢?” 冯修远衣袍涌动,而后放出了自己甲金炼气士的修为。 在场众人则又是一变脸色。 而这位外门长老虽只是丙铜修为,但想着对方宗门的势力远没有自己所在宗门势力大,他继续道:“冯修远!这里可是苦情道宗!你敢在此撒野?” “哈哈哈哈哈哈……” 冯修远却是仰头大笑,而后他又道:“苦情道宗还有真正管事的在吗?你们宗门的人……真就敢对老夫无礼?回头不怕你们宗内的长辈们责怪?” 此话一出,却听得演武场不远处的一座山峰山谷传来一道声音:“冯道友既然要为自己孙儿争一个化龙池名额,你们给他就是,何必如此大动干戈。” 外门长老闻言则是变了脸色。 显然,说话的这位是在宗内颇有地位的。 可凭什么这位会帮着一个外人说话?他很不理解! 但让他更不理解的还在后面,却听得远处山峰上接着又传来一道声音:“还有,你等冲撞了冯修远道友,还不赔礼道歉?” 外门长老对面,冯修远还不曾开口,他的孙儿却道:“老东西,听到没有,你家老祖要你给我们道歉……” “你……” 外门长老见这一个黄口小儿都敢对他无礼! 他只是恼怒! 可身后,他却感觉得到那位老祖的目光正在幽幽看着他。 万般无奈,他只得低下头对着冯修远二人道:“是我不对,冲撞了二位,还请两位大人不计小人过!” 说完这些,他只觉说不出的憋屈。 这一幕落在李月白和孙云的眼中,二人都显得十分不理解。 孙云开口道:“李前辈,这不对吧!这三神阁论势力和底蕴都远不如苦情道宗,为何……为何会如此?” “你问我啊……那我问谁去?” 李月白无奈回道。 是啊,据她所知这苦情道宗在这方世界的诸多宗门中,都算的上排名前列的。怎么如今一个三神阁的五长老,都敢对苦情道宗如此无礼? 这其中难道有什么难言之隐? 但还不等李月白继续思索,听得那冯修远对着外门长老阴阳怪气道:“嗯!好一个大人不计小人过……我嘛,勉强算是大人。我这孙儿嘛,可是差道友好多辈分呢!道友却也把我这孙儿比作大人,这不是乱辈分吗?还是你自觉你真就是个小人?” “你……” 外门长老闻言心中更恼,但因为背后被那位老祖给盯着,他只好忍了。 冯修远继续道:“那现在贵宗可否让我孙儿一个名额?” 外门长老咬紧牙关,最终却也只能从牙缝中挤出一个“好”字。 然后他指了指孙云三人道:“那便是此次宗门外门大比中,最优的三位弟子。” 冯修远闻言看去道:“你们之中谁是比试的第三名?” 李月白闻言心中升起一种不好的预感。 孙云闻言则是一步迈出。 随后冯修远道:“你可以走了。” “为什么?” “你是第三名。想来平日是没用功修行的,如此比试之事总是差别人一些,这便才得了第三。既然是个不上进的废物,如何有资格进化龙池?” 对着孙云说话的,却是冯修远的孙儿。 后者一席话便把孙云此前的努力全盘否定,并给他扣上了一顶“不上进”的帽子! 孙云听到这里,自是已经怒了,手不自觉就摸到了剑柄上打算用出一具“拔剑术”。 “小子,小不忍则乱大谋!” “可前辈不是要借助化龙池凝聚形体吗?这两王八蛋……” “这新冯的两个鳖孙固然可恨,但现在动手还不是时候!” 李月白对着孙云提醒道。 同时心里,她倒是也是把冯修远这两人记在了心中。 固然过去她因为神灼卫掌司的身份,已然很少出口成脏,可面对半道截胡孙云化龙池资格的冯修远两人,她也是忍不住又骂几句“鳖孙”! 孙云听着李月白空灵悦耳的声音骂着“鳖孙”,心中却也是一阵怪异。 平素这位前辈表现的一直都是素雅高洁,想不到竟也是性情中人! 冯修远见孙云没有再闹腾,倒是也觉这小子懂事,便笑吟吟要自家孙儿跟着外门长老去化龙池。 可忽而。 不远处却是一把飞剑突兀朝着这边飞来。 且直指冯修远的孙儿。 飞剑来的迅猛,似一头恶毒的毒蛇就要咬上冯修远孙儿。 冯修远孙儿冯净远修到丁铁,自认也算修行天才修为不错了。可面对这突兀飞来的飞剑却也是慌了心神,一时手忙脚乱运起体内气流转在身边表面覆盖一层保护罩。 可那剑却是轻松刺破保护罩,直向他咽喉而去。 就在这剑已然划破他咽喉,取了他性命的时候…… 一双手指出现,却是将剑给硬生生夹住。 手的主人自然是冯修远。 他眼神冷冷向着不远处一座山峰看去。却见山峰那里,一位身材高挑的女子,踏一把飞剑而来正是轩辕红棉。 “呵呵……一个才刚刚丙铜修为的黄毛小丫头,也敢对我孙儿出手?” 冯修远眼神冰冷。 但他对面的轩辕红棉眼神却比他更冷,她冷声道:“化龙池的人只有我苦情道宗的人才能见!” 李月白看出来了。 这丫头算是在为孙云出头呢。 这性格吧,嫉恶如仇…… 可此时出头却不见得是件好事啊! “呵呵!你们老祖都答应我了!轮得到你这小丫头插嘴?” 冯修远说道。 远处山峰此时也有一道声音传来:“红棉丫头,老夫今日叫你一同来观礼……可不是叫你来捣乱的!” “一个外人都欺负到我们头上了,老祖难道……” “老夫行事,还由不得你来管教!且罚你去内门忘魂道思过崖上面壁思过!” 不等轩辕红棉话说完,一道帖子却从远处山峰飞来,化作一道牢笼将轩辕红棉禁锢,带着她飞离了这里。 但事情至此却不算完。 冯修远咄咄逼人看向远那座山峰道:“我要你们苦情道宗,给我一个解释……” 那山峰处,沉默少许时间道:“可让冯道友孙儿,在化龙池待上一日后。再去我内门忘魂岛功法阁楼滞留一日!” “好!” 冯修远听到这里,眉头一挑喜上眉梢答应下来。 显然,对方开出的功法阁楼滞留一日不会如听上去那么简单。 谁都知道,苦情道宗可是有着自灵寰纪元便传下来的道统!其宗内的底蕴,自是其他宗门比不了的。 李月白看得这里,却是觉得如今的苦情道宗可能内部真的出了问题。 而这苦情道宗,怎么说也都是她故人所创宗门…… 如今却尽是被一些阿猫阿狗欺负!李月白自是也看不过眼。 于是,她对着孙云道:“小子,敢不敢硬闯一回内门化龙池?我有一法子倒是可以让你短时间内修为提升打丙铜!只不过后遗症会比较大!” 她已然决定了,说什么也要借助化龙池凝结出一具形体。而后再苟那么几个月时间,她有信心把修为恢复到甲金! 第811章 化龙(上) “敢!” 听闻李月白的话,孙云回答的也痛快! 其实不用李月白说,他自己进化龙池的名额被冯净远占去,心中也是又憋屈又窝火。 孙云又多问一句:“可否能将冯净远那鳖孙顺带打上一顿?” 李月白笑了笑:“这个当然。” 但随即她道:“可是小你也想清楚了,我传你那法子虽然能将你修为提升到丙铜不假,可之后的三个月,你不但不能再动用修为,体质也会变得比一普通人还差!且一到夜晚,便会遭受一遍万针穿体之痛……” “也虽说,我日后修为恢复一些能为能减轻一些痛苦。但那痛苦到底又不是一般人能忍受的!你可想清楚了?” 她跟孙云说清楚这其中利害,也不逼着他做选择。 毕竟,这场宗门大比中,孙云已然很卖力了。 孙云听罢,却是眉头也不皱一下道:“还请前辈教我!” “好。” 李月白听罢心中一喜的同时,也觉一阵欣慰。 这小子虽算不得璞玉,可打磨一番后,有此心性,未来未必不能成一番事业。 不过眼下孙云尚在演武场上,周围人多眼杂。这里也不是李月白教他提升修为法子的合适地界。 渐渐的,演武场上众人散去。 外门紫云岛上也派人过来,接孙云一众弟子回去。 来接众人的是一位年约四十左右的中年男子,长相普通憨厚,却也是紫云岛这一代外门弟子的大师兄。 而说起来他这个大师兄却是一做就做了二十多年。 倒不是他在宗门之中背景深厚,所以才当了这么多年大师兄。 实在是因为修行资质太差,长久以来修到现在也才堪堪只是丁铁修为。 且因为紫云岛上稍有资质的弟子,不是跑去别的外门岛上,就是进了内门,都不不屑和他争这个大师兄名头,所以他才做了大师兄。 不过虽是无奈做了大师兄,他倒是的确有一副大师兄的宽广心肠,平日里对于紫云岛上的其他弟子都颇为照顾,对于紫云岛的事很是上心。 眼下,他见到一众弟子一个不落全都回来。 便已然知晓,他们这一代弟子中,又全都无缘进化龙池。 他暗自感叹一句却又问道:“你们之中此次最优者,大比中进了多少名啊?” 却不料一众弟子闻言,全都低头不语,脸上沮丧更甚。 紫云岛大师兄只当是众弟子都没得什么太好的名字,却没生气反而宽慰笑道:“无妨,我紫云岛在三十六外门岛中一向垫底,打不过人家却也正常。确实正常!” 他长叹一句,说是宽慰,众人却也听出这位大师兄 有弟子看了一眼孙云,迟疑稍许开口道:“这次孙师兄是得了第三的!” “什么?到底怎么回事?” 紫云岛大师兄闻言变了脸色。 有人却是又阴阳怪气道:“谁叫这小子时运不济,又被人占了名额!我看呐,人家骂的也对!这小子技不如人,也才只得来第三!要是努力些得了第一,又或是第二,不就进那化龙池了吗?” 说话的却是被孙云砍掉一只胳膊的孙贺。 后者自觉是说到了前者的痛处,正兀自沾沾自喜,却忽而发觉其他同门师兄弟都对他投来了不善的目光。 有人更是道:“那又是个学艺不精的,只第一场就败给了孙云师弟……跟条哈巴狗一样滚落出场?” 孙贺闻言却是没去反驳,低下了头。 紫云岛大师兄闻言则是心中更为不解,看向了孙云。 不等孙云开口,有人便把先前发生的事情同紫云岛大师兄说了一遍。 后者听罢,却是耸立站在船头,心中似是忿忿不平,一掌打在水中激起几丈高的浪大骂道:“这三神阁冯修远也算个什么人物?敢如此欺负到我苦情道宗头上,竟敢占去孙师弟名额!宗门老祖们……实在……” 他终究是没有骂出来,一掌又拍在了水中! 过了少许,他又幽幽叹气道:“难怪……难怪……外面的人都说我苦情道宗,早已不复往日的威严,如今是个阿猫阿狗都敢欺辱!” 寄存在青铜古灯的李月白闻言,觉得这位大师兄对于如今苦情道宗的内部隐情说不定知道一些什么。 于是她给孙云简单知会了一句。 后者便心领神会问这位大师兄道:“大师兄先前去宗门外采集药材,莫非是打听到了些什么?” 大师兄闻言却是又长叹了一口气。 在外面听到的那些话,他本来是压根没放在心上的,只当是风言风语。 可这次回来,尤其是听闻孙云的事后,他不这么想了。 接着,他便把先前出去收集药材遇到的一件事说了出来。 说是他收完药材路过通州准备回宗门的时候,在一家客栈内遇到了一伙旁门左道式的炼气士,围着一张图说话。 他本来还是不在意这些人的。 只是听到这些家伙说起“幽州”的字眼,他便往那几人围着的图上瞄了一眼。 却是发现,这图画着的竟然是他苦情道宗的势力分布图。 随后又听着这几个旁门左道的家伙道: “嘿嘿……这苦情道宗坐拥北方第一大宗的名头已有数千年了!如今,这名头也该轮着让别人坐坐了!不过嘛……我们宗门没那么大野心,彼时能分来一两个岛屿就好。” “呵呵,我们宗门对那些个岛没什么兴致。不过我听说苦情道宗内三岛的女弟子都标致的很!就是不知……嘿嘿……都是怎么个标致法!” “我师门中对于苦情道宗的一些个道统比较感兴趣!这次……嘿嘿……” 这位大师兄当时听着这些,便是气血上涌,拔刀而出便和这几个贼子打在了一起。 这几个贼子修为也比他差了许多。当时被打了个屁滚尿流、落荒而逃。 这件事情呢…… 他一时也没有放在心上,只当是遇到了几个胡言乱语的贼人。 可现在回到宗门,尤其是听到孙云的事后,他却瞧出了一些端倪。 如今宗门内,必然是发生了一些变故。 而这些变故,外面一些宗门已然窥见了一二。 可偏偏他们这些弟子还蒙在鼓中。 紫云岛大师兄讲完了他的所见所闻。可众人听后却是都沉默不语。 事乎上,一场风雨即将席卷整个苦情道宗。 如今孙云的这点事情…… 倒也算作暴风雨前的宁静罢了。 李月白听这位大师兄讲完,心中多少也不是个滋味。毕竟,这苦情道宗算是故人所创之宗。 眼睁睁看着故人遗留下的宗门任人欺辱,她自是做不来。这不是她的性格。 如此看来,眼下恢复一些修为,倒是迫在眉睫的事了。 往后,一整条船上的人没有再语。众人也只是约定,今日之事不会对外人再提。 固然,他们之中有人听了义愤填膺,可事实上,他们这些小人物又能做得了什么呢? …… 孙云回到自己住处,简单休息了会儿,恢复一些精气神之后。 李月白便叫他寻来了一些银针,而后又依照她所言,在这些针上画上一些特殊符文,随后扎在身体的一些穴道上。 如此…… 一座周天龙虎吞灵阵,便在孙云身上布好了。 李月白如今一身修为虽不剩多少,可昔日所修的一身禁制本事却是在身。 说她是当世第一禁制阵法大家,却也不为过。 毕竟,现世当中可没人敢在人的身体上布下阵法,其中一个不慎,就可能导致人浑身灵力外泄,经脉逆乱而死。 而李月白在孙云身上布下的这个阵法,也是大有讲究。 可以理解为在其体内布下了一个极为霸道的聚灵阵,可以源源不断的将周身的灵力聚拢过来为己所用。 只不过…… 孙云本身的底子就在那儿,只是个戊木炼气士,体内容不下那么多的灵力!所以聚集过来的灵力大多也都会暂存在这阵法上的龙虎二身上,待到用的时候才能调动出来一些 。 可这样一来,阵法的效果就会大打折扣,导致孙云最终的表现也只相当于是丙铜修为! 眼下,孙云按照李月白的指示开始运转周身灵力…… 忽而,身边隐隐之间相继有龙吟虎啸声响起。继而无数灵力便往他这边聚拢过来。 同时,扎在他身上的那些银针也没入了他体内。 …… 又一日夜,月黯星稀。 苦情道宗忘魂岛十二峰,其中一座载有化龙池的峰上。两位老者枯坐于一道巨大石制门框之前,却是如雕像一般一动不动。 而他们守着的,却正就是化龙池的入口。 别看这道石制门框之后只是这峰上的寻常景色,并无什么出奇之处。 可其实只有离的近了,走入这门框之后才会发现这里面内有乾坤,别有一番天地。 当年,苦情道宗那位创宗老祖废了大力气从别处移来化龙池,却也怕外人觊觎,于是便又在池子所在峰上设下各种禁制。 如今要进入这化龙池中,非得是需要特殊的手令与这门框进行感应,才能进到化龙池中。 否则,也只是堪堪跨过门框,看见的还就是这峰上寻常景色。 再说这两位老者…… 仔细看,却是发现他们脸上带着闷闷不乐。 原因是不久之前,宗内子弟带着一个外来者进入其中。虽说以前不是没有过这样的先例,可到底那都是对过本宗有过恩惠,或是花了大代价进来的。 可刚刚外来那小子呢? 有关他的事,他们可是听说了!这小子是占了他们宗内其他子弟名额进来的! 且这小子一份趾高气扬的做派,让他们看着也着实生气。 可惜…… 他们二人修为有限,在这宗内位卑言轻,如今也只得了个守化龙池的差事,再不满又能说和做些什么呢? 正苦恼间,却见得一个年轻人兀自出现走上前来道:“两位前辈,还请让小子进入化龙池中。” 来者正是孙云。 其实从紫云岛一路潜入到这里,路上一切还都还挺顺利。 当然,这还就得依赖于李月白神念特殊,将孙云护在其中,仿若给他披上了一层掩人耳目的斗篷,这才从紫云岛混入来到了这里。 两位老者闻言,见周围没有其他弟子给孙云引路,心中也是起了疑惑,其中一人问道:“你是哪一岛弟子?” “小子紫云岛孙云。” “便是这次大比中那个排第三的孙云?” “正是。” 孙云对老者说着,兀自从手中拿出一块手令。 这手令却是李月白昨日回去没休息,连赶着一天制造出来的。 既然这化龙池手令是禁制所成的产物,就没道理她也造不出。听着紫云岛大师兄把着手令的形体一描述,她当即就已然有把握把这东西造出来。 两老者扫了一眼手令,没发觉处什么异常,脸上投出笑意道: “有手令,你便可进去了。这倒和我们让不让你进没多大关系。” “算我们宗内还算有人有良心,给你小子补了个手令。不然,可就真寒了一众弟子的心了!” 到了这里,两个老者反倒对孙云打消了疑虑。 寄存在青铜古灯里的李月白听闻这话,却是兀自摇头。 可不就已经寒了一众弟子的心了! 别的地方她不知道。 单说这紫云岛一众外门弟子,已然无精打采,对于宗门之事不再像以前那般上进。 随后,孙云拿着手令便一步跨入石制门槛之内。 进入之后。 眼前的景物果然不再是峰上景色,就见一座巨大池子映入他的眼帘。 远处看一整块池子犹如一块绿色的翡翠,其上莹光点点。 近了看,池子中池水清澈透明,且用水触碰上去却是有丝丝缕缕的灵力透体而来,身体立觉一阵温暖舒爽,说不出的神奇。 李月白则控制着青铜古灯从孙云包袱中飞出,寻了个地方打算凝结形体。 “你这小子?怎么着……你们宗门大方又舍得放你进来了?” 却听得此时,一道声音响了起来。 池子另外一侧,已是光着膀子的冯净远向这边看了过来。 第812章 化龙(中) 冯净远看到孙云进来化龙池,没过多去怀疑,只当是这小子走了大运得了宗门垂怜,这才能进来。 但他停顿了一下,却是调笑着又道:“对了,你小子看着应该是个手脚利落的。过来,给玩捶捶背。你看……那两位师兄都巴结着给我捶背呢!兴许啊,你一巴结我,我回头出去报告你们宗门,说不得还能给些鉴赏呢!” 就见他身侧不远处角落里,池子里还泡着两个人。 正就是之前大比中胜出前三中的另外两人。 只是两人的神色都不太好看,看向冯净远的目光带着些怨毒和不忿,但或许是因为某些原因,他们又不得不对冯净远委以求全…… 听到冯净远所言,他们嘴唇微动,拳头紧握,但终究又什么都没言语。 孙云看见冯净远也算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不为别的,这小子抢了自己进化龙池的名额,还大咧咧大言不惭反倒一副风轻云淡的姿态,把他当作仆役一般使唤! 他自是胸中燃起一股怒火。 同时他对着李月白传音道:“前辈,我能否杀了冯净远?实在欺人太甚!” 李月白思索一会儿回道:“杀吧!咱们这次硬闯化龙池 ,事后被苦情道宗的人发现,少不了你宗门内待不下去了!” 孙云听罢,眼中杀意更甚! 是啊,反正已经在宗门内待不下去了,做一件事是脏!那再做一件也是脏,一不做二不休杀了冯净远这厮! 打定主意,孙云起手一剑用出一招拔剑术,一上来就用出了杀招。 冯净远前一刻还看着孙云讪笑,大抵是觉得这家伙应该和苦情道宗其他人一样都是孬种,不敢对他怎么样。 可谁曾想…… 池水中忽而一片水花爆起,就见水幕之中一把明晃晃的剑刺来。 这剑来的迅猛,根本来不及躲避! 但冯净远却是也迅速反应了过来,一咬牙直接将一只胳膊伸了出去,堪堪挡下这一剑。 他到底是在在化龙池中已然泡了大半日,修为已然突破到了丙铜。面对现在和他同样修为的孙云,这一剑虽然避无可避。 但并非不能从这一剑中活下来…… 所以他当机立断把一只胳膊伸了出去。 结果嘛…… 他这只胳膊直接被削了下来,对方的剑尖也直接没入了他胸膛之上,给他刺了个透心凉。 好在,也因为他用手这么挡 ,也就让这剑偏离了一些原来的轨道,没有刺在他要害处。 但坏消息是…… 这一剑却也把他伤成重伤。 孙云则是见一剑杀不死这家伙,这便要补上第二剑! “两位道友……还请救我!我若死,你们也脱不了干系啊!” 冯净远知道,接下来孙云要是再刺一剑,他必死。 虽然他不知现在这孙云怎么修为就突然拔高到了丙铜,但这都不是关键! 眼下他性命攸关,他只得向池子里另外两人求救。 对于另外两人来说,他们虽然惊诧于孙云敢在这里暴起杀人,但存心又是一副准备看戏的模样。 原因无它。 一来,他们苦情道宗乃是北方赫赫有名的大宗,可如今却被冯净远这对爷孙给欺辱……偏生宗内没人出头,硬生忍气吞声。 他们看在眼里,心中自然憋屈。 二来,他们能从大比中胜出,自然本身修行天赋不差,也是一等一的天才,有着自己的一身傲骨。 而冯净远这小子对他们吆五喝六当仆人一般使唤,他们如何能忍? 可当下,他们听得冯净远这一声呼救后,却是又不得不出手了。 他们再怎么恨这小子,可这小子说的也是实情…… 要是就任这小子死在他们眼前,回头这小子那爷爷冯修远向宗门发难,宗门回头又向他们发难,他们如何交代? 何况,他们二人一无宗门背景,二来各自家中都是普通人。若是自己死了还好,迁怒到家里人又当如何? 可是,就这么救下冯净远这小子,他们心里又不畅快! 二人互相对视一眼,心中有了合计。 随后,二人先是刻意先跑向池子岸边,穿了衣服,这才慢吞吞向着冯净远身边。 但就这么一会儿功夫…… 冯净远却是依然光着腚,被孙云追着满池子跑。 另外一侧,寄居青铜古灯内的李月白一边将满池子灵力往古灯引加速自己元神的修复,另外一边她施展起一个禁制将池子一角与外界隔绝。 做完这一切,她倒是也摆出了看戏姿态,看向了满池子跑的冯净远。 别说…… 这小子倒是也灵活,几个秦王绕柱愣是让孙云没砍中一剑。 不过这倒是也怪孙云来来去去只会那一招拔剑术里的藏剑式。 藏剑式虽然威力巨大,但多是胜在用的出其不意。可单拎出来,尤其被对手看多了,就有些显得笨重了,这就好比是大炮打蚊子。 李月白思忖着,看来得空有个机会还是得给孙云再传几招。 池子里,冯净远几个躲闪之间却是已然躲在了那穿好衣服迟迟才来的二人身后。 李月白也看出来了,这二人就是典型的出工不出力…… 故意就是磨磨蹭蹭的。 冯净远自然也看了出来,心中恼怒,可眼下性命攸关他却是对着二人客气道:“二位道友还请救我!” 后者点了点头却也异口同声道:“冯道友,你也看到了,这位孙师弟现在修为比我们都高!我们恐怕也难挡他……” 冯净远听到这里,心中却是暗骂了一句“你爷爷的”! 典中典的,这两人交代完这一句大概是要准备跑路了! 可紧接着这二人又道:“不过冯道友放心,既然是你开口,玩灯必然出力。” 然后就见二人拿起武器向着孙云冲了过来。 可待孙云摆好一副迎接敌人的姿态,却是这二人快要走他面前时兀自喷出一口血倒飞回来,并且嘴中说道:“冯道友快走,孙云手段厉害,你速速离去……” 同时,二人暗地里也给孙云一阵挤眉弄眼眼神示意,意思是:“孙师弟,我们哥俩也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冯净远那小子你自己看着办吧!” 而这便是这哥俩想出的办法。 既然不能对冯净远袖手旁观,可他们实在又不想出手。 于是乎,他们便只能痛快败给孙云,且被对对方打晕过去。事后要是宗门问起来,他们便可回道:“当时我二人被打晕,之后发生的事情我就不知道了。” 而做戏做全套。 二人自然也就真的晕了过去。 冯净远顾着逃命往化龙池入口处跑,再一回头却是见那两人已然倒下,却是心中暗骂一句没用的东西。 好在就这么些时间。 他已然跑到了入口处,衣服都来不及穿泥鳅一般蹿了出去。 李月白看在眼里,却是兀自摇头。 看来…… 孙云还是得要再磨砺一番才好,他到底还是战斗经验太少了。同样的事情若是换作她,已然能让冯净远死上数次了。 不过现在她也顾不得出手帮孙云一把了。 她元神已然修复了一部分,可以开始凝结形体了。 化龙池中池水开始沸腾,池中无数的灵力开始向李月白元神所在的地方汇拢。 李月白心念一动,这便把一早准备好的材料一一从古灯中取出摆出一个身体的形态,引导无数灵力灌入其中。 但也在此时…… 随着她元神的修复,潜藏在她意识海里的某个东西也跟着一同复苏。 初时只是一点火星,渐渐的自她眉心现出一抹血红火焰,直至包裹她一整个元神。 李月白再熟悉不过了,这是燧火! 她原以为燧火随着自己陨落,可能也散到了世界的其他地方。却不想它竟然一直藏在自己的意识海里,随着她元神修复,燧火就显现了出来。 更让她意外的是…… 随着不断有灵力涌来,燧火壮大的同时,却是也分出一缕缕火焰如针一般引导着灵力而成的线开始为她缝补煅烧成一具躯体出来。 这样一来…… 这具新成的身体,自然是要比李月白辛苦准备那些材料组成的躯体更好,甚至于说不得比她原本的身体更好! 不夸张的说,这样而成的身体,就是天成的道体,修行资质比她原身都要好上许多! 化龙池中,一角隐蔽的氤氲水汽中,一具曼妙的躯体却也在其后缓缓成型…… 同时,化龙池中原本的灵力也在以恐怖的速度被迅速抽走! …… 化龙池外,却说孙云追冯净远追了出去。 后者看到守化龙池的两个老者却是惊呼道:“两位前辈救我!” 两个老者闻言打量过去。 却是发现不知为何孙云提着一把剑追着冯净远跑了出来。 不过如冯净远所预料的那样,两位老者出手救他。而是见这两位老者兀自起身,其中一人道:“师兄,有人呼救,我没有听错吧?” 另外一个老者道:“师弟你没听错。” 话罢,却见两个老者腾空而起向着远处一座山峰而去。 冯净远看在眼里却是大骂道:“这两个老夯货,故意的!” 事实上,两老者的确是故意的。 原因简单,他们也看不惯冯净远这小子的做派。于是存心戏耍于他。 但两个老者也不会任孙云又真的杀了冯净远。毕竟这家伙的爷爷尚且还在宗内,真人死了不好交代。 再就是孙云杀了冯净远固然解恨,但也白白送了自己修行前程,两老者自然不会看他就此误入歧途。 他们打算任孙云追上冯净远一会儿,给这小子一些教训方才出手。 可变故…… 却是就此横生。 这边孙云还未追上冯净远。远处却是已然一把飞剑飞来,擦着冯净远脖子而过。 就见冯净远一颗大好人头悬天而起带着一抹血花,落在了地上。 无了头的尸体应声倒地。 “这……” 守化龙池的两位老者对视一眼,总觉得这事似乎真的没法收场了。 孙云瞧见杀死冯净远飞剑的主人,惊呼出声来:“轩辕师姐!” 就见来者一袭红衣飘然,面容妩媚却透着冰冷,正是轩辕红棉。 而后她看向孙云投去一个赞赏目光道:“敢杀冯净这贼子!好样的!” 她本被罚到这忘魂岛面壁思过。可到底是气不过冯净远这对爷孙的做派,于是便偷跑了出来打算在化龙池杀了冯净远。 正巧就看见孙云提剑追着冯净远跑。 守化龙池的两位老者闻言此话,却是心中暗道一句“好个屁”! 你这丫头,算是闯下大祸了! 果然,冯净远一身死道消,冯修远立刻有了感应。 见内三岛忘川岛上,飞出一个老头吹胡子瞪眼来到这里,抱起自己孙儿无头尸体,红着眼看向在场众人道:“谁做的?” 孙云想着自己也算砍了一条冯修远一条胳膊,正要站出来。 轩辕红棉此时却是师门大姐头派头十足,将他拉到身后站出来道:“我……” 可还不等她一个“我”字发音彻底出口,见忘川岛同样有一老妪飞来对着轩辕红棉甩了一巴掌道:“你这丫头!让你面壁思过,你怎的偷跑出来?” 同时,老妪一手按在轩辕红棉肩膀在她身上设下一个禁制,让她再难开口。 随后她看向守化龙池的两位老者道:“两位师弟,到底发生了什么?还请给冯修远道友一个解释?” 面前这个老妪乃是内三岛忘川岛的岛主,在宗内话语权极高,也是轩辕红棉的师父。 她这手操作……大抵是要保自己徒弟了。 两老者心知肚明直得齐声道:“是紫云岛的孙云杀了……冯道友孙儿。” 固然他们同样看重孙云,可一来形势逼人,被忘川岛主咄咄逼人的目光注视着,二来轩辕红棉的份量到底又比孙云重上一些。 对于二老的话,冯修远倒是也没有怀疑,眼下他先是狠狠瞪老二老一眼。 意思是,我孙儿受难被人追杀,你们两位何不作为? 二老却是只觉心中堵的难受,默不作声没有发话。 随后冯修远面露阴鸷冰冷,看向孙云道:“小子……谁给你的好胆敢杀老夫孙儿?” 第813章 化龙(下) 对上冯修远的目光,孙云知道多余的解释都是无力的。 既然在场所有人都说他是杀死冯净远的凶手,那他就是凶手! 对于苦情道宗来说,事情真相如何已经不重要,只要能给冯修远一个说法就行。 “默不作声!哼!看来就是你杀的人了?” 冯修远看着孙云,眼神越发冰冷。 轩辕红棉见此,心念一动就是要再次站出来。可惜,她被自己师父施了禁制,莫说说话,就是动一下都难。 冯修远又看向忘川岛岛主道:“道友…… 此事,我需一个解释!” 后者道:“好说,凶手自然交由道友处理……” “老夫说的可不单单是这个!”冯修远说道。 他死了孙儿固然心中悲痛。可只是让他杀个凶手,这多少有些不痛不痒。 “往后嘛,这化龙池每年都需得对我们三神阁开放出一个名额。顺带,每年我宗门中都可再派另外一位子弟来你们内三岛,观你们宗门藏金阁上的修行法。如何……” 冯修远说着看向了忘川岛主。 后者神色则是阴晴不定。 显然,对方提的要求有些过分了。 如果说每年一个化龙池名额,她尚且还能接受。可对方要求来观摩他们宗内藏经阁功法,哪怕只是来一个子弟……却也和门户大开,任三神阁看他们苦情道宗功法没什么区别! 正就在忘川岛主思索之际。 却是听着孙云对冯修远骂道:“老贼……你倒是会狮子大开口!也不怕胃口太大,撑死自己?老贼,要杀就杀!哪儿那么多废话!小爷要是眨一下眼睛,下辈子投胎我跟你姓,做你祖宗!” “你……小贼好胆!” 冯修远听罢,掌上运起力道就要从孙云天灵盖上拍下。 可还不等他掌落下,一股霸道的莫名力量却是自孙云头顶生出,却是将冯修远反震出去数十步之外,他喉咙一甜,当场一口老血喷出! “三神阁冯修远?老鳖孙,今日我必杀你!” 却见化龙池方向,一道空灵悦耳女声响起。 接着,便见石制门框里,一个身着粗布灰色的女子,赤着脚走了出来。 女子面容精致、面容白皙,端的是倾国倾城之色,眉心一点血色火焰标记,为其平添几分妖异。 可女子容貌绝色虽妖,但却不媚。再说她年纪是看着不大,但那双丹凤眼中却透着几分沧桑和深邃,让人看不透她。 似乎是从化龙池才走出的缘故,月光下她周身还带着些氤氲雾气,三千青丝带着些许湿意、不加束缚散开在月光下隐隐泛着白光,几滴晶莹的水珠正从她羊脂玉般的白净皮肤上滑落进精致的锁骨。 来者正是修为恢复到了甲金的李月白。 在场之人兀自一见到她,都是一愣。 世上美人并不难见,可有着这般气质和绝色容貌的美人,却是难见。 孙云看着李月白,也是呆愣在原地,半晌才道:“李……李前辈?” 饶是他和李月白相处了五年时间,却也从未想过这位李前辈竟会是这般模样…… 这边李月白从化龙池中走出,也不废话这便要杀冯修远。 她单手一招,孙云腰间的剑自剑鞘中飞出落入到她手中,她道:“小子,拔剑术我便再教你一招!看好了!所谓养兵千日用兵一时,用剑也是如此!此为养剑式!” 话音落下,她便已然出剑。 这一剑出,似是一道白色雷霆自她手中飞出,直去冯修远方向。 对于冯修远来说,虽说不太明白面前这个来历不明的女子,怎么一出现就要杀他! 可眼下功夫却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他赶紧站稳身体,手中捏诀在身前十步之外布下一道防护阵法,用来抵御这一剑。 可待这一剑剑气袭来,却是风卷残云一般,将这防护阵直接摧垮! 冯修远心中一凉,立马便察觉出,对面那女子虽和他同为甲金,但战力却要高出他太多! 他若中了这一剑,必死! 他准备向在场其他人求助,可已然太迟了…… 这一剑太快了。 快到让他根本无所遁形。 刺啦! 剑光于空中划出一道血花,冯修远已然人头落地。 事情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以至于让人一时之间根本来不及做出反应。 但终究,那位忘川岛主最先反应过来了。 冯修远爷孙俩就这么都死了,尤其是死在了她的面前。这事情,闹的更大了! 而眼下宗门已然处在一个危险境地之中,若是将三神阁得罪,他们宗门的处境会更难。 再者这来历不明的女子,怎么会从化龙池出来? 不管怎样,还是先将这女子擒住再说。 “两位师弟,还请同我一起拿下这个妖女!” 忘川岛主对着守化龙池的两位老者说道。 顺带一提,这老妪乃是玉司修为!两位老者则是甲金修为。 李月白听着对方骂她是“妖女”,却也没生气,只是觉得这称呼倒还真是新鲜。 眼见三人向她而来,她倒是也不慌张笑道:“以多欺少,三位多少有些欺负人了。” 却见她话音落下,身后便又多了三具身影,正是往厄、人间、虚妄三具法相。 其中往厄外貌恐怖、气息凶戾,人间外貌普通、气息却是暗藏杀机,虚妄一副不食人间烟火仙子模样、表现出的却是凌冽冰冷。 三具法相此刻表现出的修为也是甲金。可爆发出的战力可就要高上太多了! 当即那两位老者敢对上法相就败下阵来,忘川岛主却也是一时之间不能奈何这法相。 反观她嘴中的“妖女”李月白,本尊却是兀自站在一边一副看戏姿态。 又见她本尊以手为笔却是在空中又兀自画了起来。 这是昔年残存在她身上画妖的一部分力量,此刻于她和在禁制一道所感悟出的东西相结合! 她随手一点,便是几座惊天大阵就此凭空出现,将忘川岛主三人死死困在其中。 到了这时,她只需动个念头的事,三人就会当场毙命。 目前为止,她依靠禁制一道所能爆发出的战力,能去硬撼浩然镜级别的炼气士! 这横跨几个大境界战斗,外人觉得可能有些夸张了。 但其实一点都不夸张。 要知道想当年,灵寰纪幽州东海有个公孙家,这公孙家专门研究禁制。 其中那公孙家主,本身不过也才甲金修为,但靠着对禁制的机制理解,硬是能和化真修为时期的李月白过上几手! 如今李月白对于禁制的理解虽赶不上昔年那位公孙家主,但禁制的理解,加上她过去修行的经和浩然镜级别的炼气士周旋一二也是能做到的。 只是她不知,她简单随手做出的这些,却是已然让在场几人都觉得心惊肉跳。 尤其是忘川岛主三人,心中更觉一阵震动!心想这妖女到底是什么来历,竟然有如此手段? 孙云也觉不可思议。他想过李月白的来头会很大。如今看来,这位李前辈的来头,他到底还算是低估这位前辈了。 对于李月白来说,她杀忘川岛主三人,只需要动动手指,简单的很。 但到底还是没杀。 一来,这忘川岛主自不必说是轩辕红棉的师父。对于这丫头,李月白倒是有几分喜欢,看在这丫头面子上,自然不会杀他师父。 再说两位守化龙池的老者,事出有因才对孙云袖手旁观,这倒不至于将他们直接打杀。而他们一开始也是存了心思要帮孙云。 二来嘛,便是李月白看在苦情道宗创宗老祖上官轻舞的面子上,不与这些个小辈计较。这便是所谓的不看僧面看佛面。 三嘛,李月白有话问这几人。 李月白对着三人道:“我且问你们几个问题,三位不介意吧?” 忘川岛主三人则都是默不作声。 过了一会儿,还是忘川岛主先道:“这位道友要问一些问题,我若知晓自然回答。但若是涉及宗内核心机密,老身便是死也不会说!” 老妪一副铁骨铮铮的做派。 随后她又看了一眼尚且还被自己禁制所束缚的轩辕红棉道:“道友若是我宗的仇家,有什么不忿,尽管冲老身来即可!还请不要为难我那徒儿!” 李月白听罢觉得好笑,心觉这轩辕红棉倒是也没拜错师父。这老妪乍一看面容苍老刻板,让人难生好感,但对于自己徒弟却是爱护的紧。 李月白看了一眼轩辕红棉笑道:“放心,我不会对她如何,我要问的问题也不会涉及你们宗门核心。” 见李月白没有为难他们的意思,忘川岛主面上的神情缓和了一些。 李月白道:“关于大劫你们知道多少?” 此话一出,忘川岛主三人脸上却是露出迷茫之色。 忘川岛主更是顿了顿道:“道友说的大劫是指突破甲金修为后要渡的天劫吗?” 李月白听罢哑然失笑摇了摇头。 看三人的做派倒不像是装出来的。关于大劫,看来如今这个时代知道的人已然不多。 她不再追问,问出了第二个问题。 只是接下来,她的这个问题不涉及苦情道宗宗门核心,却也叫忘川岛主三人变了脸色。 “你们创宗老祖上官轻舞……是否还尚在人世?” 李月白虽然不抱什么希望,可到底还是话到嘴边又问了出来。 这世上与她相识的故人已然不多,能有一个活下来,那也是令她欣喜。 忘川岛主三人闻言此话,也是神色古怪。 她道:“道友为何会问这样一个问题?” 这问题算涉及他们宗门的宗秘,可又是不痛不痒、无关紧要的问题。 “我与你们创宗老祖……是故人。” 李月白说道。 此话一出,在场几人心头又是一震。 与他们苦情道宗创宗老祖是故人?那不得是生活在灵寰纪元的人? 那此人得多少岁? 可和上官老祖同一时代的人,这多少有些天方夜谭,让人难以置信。可看这绝美女子眼中透出的沧桑,却不像是装出来的。且这种沧桑,可装不出来。 众人有些半信半疑。 只有和李月白相处过的孙云,对于此话没有怀疑。 忘川岛主整理了一下思绪道:“上官老祖应是已不在人世了。典籍中所记,灵寰纪元毁灭于一场天灾,可实际上那场天灾之后,灵寰纪元还是持续了相当长的一段时间!老祖应该是在灵寰纪元末年坐化的。” 顿了顿她又道:“据说,那位老祖晚年常会对着一幅画发愣,也会常在东海之上久久向着青州方向眺望叹息……此外,关于上官老祖的其他事情,我就不知道了。” 她的话不多,可透露出的信息却是相当多。 李月白从中抽丝剥茧出来了一些东西。 既然灵寰纪元那场“天灾”之后,还持续了相当长的时间。说明在那之后,还应该有过一场大劫。 不然到了如今,何以解释九成的诸多道统功法断绝? 仅一个“天灾”解释,多少有些勉强了。再者当年她就是那个所谓“天灾”的发动者,她会坏到把这诸多道统都给断绝? 由此,灵寰纪元末年应该还有一次大劫发生,只是应该没有前面那么几次猛烈。否则也不至于如今有完整的修行体系流传下来。 但李月白不难想象,在那样一个时代,上官轻舞和其他一众残存的炼气士去面对大劫,那又是何其的艰难! 至于说,上官轻舞所看的那幅画,李月白猜测画的应该就是胖子黄奎。 事实也的确如此。 刚才忘川岛主提起此画的时候神色古怪,因为那幅画她自是见过的。她自是在想,这画中之人大概是以前那位上官老祖所念想心爱之人。 事实上,如今宗内估计大部分人都是这么想的。 但只有李月白知道,上官轻舞留那幅画绝不是什么睹物思念心爱之人…… 对上官轻舞来说,她是恨不得将黄奎剥皮抽筋,碎尸万段! 可最后的最后,任你是如何的绝等厉害,哪怕度过灵寰纪元末年的最后一次大劫,可只要你修不成“真”,得不了长生不老,你终究会被这岁月无情掩埋。 因此,李月白也就能理解晚年的上官轻舞为何于幽州东海之上常看着青州方向叹息了。 因为此生大仇已难报,而岁月易逝,她也红颜不再,终究会化为一捧尘土。 诸多遗憾,不过尽付沧海东流。 第814章 我也不觉像坏人 故人已逝去,只留一幅画于后世任后人猜想…… 李月白想到这里只觉百感交集,她似乎是准备要说点什么的。但话到嘴边只剩下一声叹息。 李月白收回思绪又问忘川岛主道:“最后一个问题,你们苦情道宗近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何苦窝囊到被个不入流宗门三神阁欺辱也不敢发声?” 听到“窝囊”二字,忘川岛主三人眼中都闪过一抹异色。 窝囊吗? 的确窝囊! 想他们苦情道宗可是北地第一大宗门,与这方世界来说都是可排到前几的大势力。 可近些年不知怎么的,十个不入流的宗门却都敢欺负他们! 忘川岛主想到这里,苍老面容上显出一抹温怒伴着几分苦涩道:“窝囊啊!能不窝囊吗?被人欺负了,被人打了!都不能还手!我也想知道为什么!可是几位老祖有令,就是勒令我等不得出手……” “问老祖为什么?他们却也不言!一个个装……” 说到这里,忘川岛主似乎顾及上面那几个“老祖”的面子,到底没把“装死”两个字说出来。 说起苦情道宗几位老祖。 苦情道宗诸多弟子,包括李月白自是都知晓的。 现如今,苦情道宗共有三位太上老祖。 第一位太上老祖名为褚华。这位老祖据说年岁大的吓人。具体有多大,谁又都说不上来。不过想当年如今这位忘川岛主还是小丫头的时候,这位褚老祖就已然被尊为老祖了,可见其年岁之大! 而近些年,这位老祖或许是因为突破修为无望,已然去闭死关去了。对于宗内之事已然不过问。 而他的修为是寻真巅峰,只差一步便可迈入化真。 第二位太上老祖名为洪泽,名字听着像个男子,实际却是个女子,她算是将创宗老祖上官轻舞的一身道统都学了个七七八八。 修为乃是寻真。 值得一提的是,这位老祖也是现今忘川岛主的师爷。 可这位老祖据说早年外出宗门,游历人间去了。如今也很难见到。 也按理来说,如今苦情道宗内部出了问题,这位洪泽老祖应该现身。 可她不但没有出现,在外界却是也寻不到她半点踪迹。仿若人间蒸发。 第三位太上老祖名为徐森,是 老祖中年岁最年轻的。修为同样是寻真。 相较于前两位老祖,这位老祖倒是热衷于宗内的繁务,大事小事都要过问一句。 按理说,单这位老祖坐镇宗门,有哪个不长眼的敢来欺辱宗门? 可实际上,这位太上老祖近二十年以来却是也很少露面。 除开这三位太上老祖。 苦情道宗还有十来位老祖,都是如今忘川岛主师叔那一辈,他们之中修成浩然镜的也有不少。 他们之中哪怕随便一个出来一个,也足够去把那三神阁给灭宗…… 可事实却是,近些年就是这些个老祖突然变成了缩头乌龟,被人欺辱了也不还手,还勒令下面的人也不准还手。 忘川岛主言及此处,眼中有不解,更多是愤怒和无奈。 忘川岛主又道:“这些个师叔们不肯作为,老身便想着早日突破修为为我宗门出头。可兴许是我太急切突破修为,最后突破修为不成,反而损了许多寿元成了如今这副模样。” 李月白闻言,放出神念向她身体内探去,果然发现在她体内有着多处暗伤,确实像是突破修为不成,遭到反噬所致。 李月白又问:“那你们有没有想过,是你们宗内三位太上老祖遇害,这才……” “不可能!三位太上老祖修为何其之高!这世上又有哪个敢对他们出手?” 守化龙池的两位老者情绪激动,打断了李月白的言语。 李月白听到这里,没有再去与他们争辩。 其实她问到这里,实际已然猜到现在苦情道宗问题出在哪儿了。他们宗内的那三位太上老祖多半真的是遭遇不测了。 否则…… 区区一个三神阁敢对苦情道宗出手? 李月白又道:“仔细想想,你们确实有多久没见过你们三位太上老祖了?” 忘川岛主回忆少许时间回道:“十二年吧。” “是不是从那时开始?你们宗门做事开始变得畏手畏脚?” 李月白继续问道。 忘川岛主三人则沉默不语。 有些事即便他们不愿意去承认,可事实已然就血淋淋的摆在了他们面前。 如若三位太上老祖真的没有遇害? 何以十二年时间没有再出现过? 忘川岛主思索少许回道:“兴许,也可能是三位太上老祖考验我们,故而到现在还不曾出现。” 李月白闻言,深深打量了一眼这位忘川岛主。 后者能修到玉司境,又是苦情道宗内三岛三大岛主之一,心性自然是不差的。 可是她怎么能天真到说出这种话? 想到这里,李月白摇了摇头。 她继续发问,发出灵魂一问:“既然是考验,那我再问……我就此杀了你们三人,你们太上老祖会出现吗?这也算做考验?” 忘川岛主三人则是哑然。 牵扯到生死,他们到底是什么话都说不出了。 不过听到李月白说要杀他们,三人脸上露出一丝坦然,并没有表现出害怕。 看他们一个个摆出一副引颈受戮的模样。 李月白则是又一笑道:“放心……我与你们创宗老祖是故人。看在她的面子上,我也不会与你们这些小辈计较。” 她面容年轻貌美,对着面容苍老的忘川岛主说出此话多少显得有些违和。 “好了,该问的我都问到了,我也该走了。” 李月白说道。 孙云闻言此话,则是摆出一副后知后觉的模样道:“前辈……这就要走?” 他那个眼神仿佛又是在说,前辈如此厉害,这便要溜之大吉? 李月白看向他,则是笑骂一句道:“你这小子,我和你闹到这一步,不跑等着挨打啊?” 孙云这小子愣头愣脑还真当她天下无敌了。 现在她修为是恢复了一些,但也不至于横行无忌,完全无视苦情道宗其他人。 要知道苦情道宗现在还有着十几个浩然修为的老祖。 一两个她尚且还能应付,人一多她也只能跑路了。 何况来日方长…… 现在的她大可以找个地方躲起来,待到修为全部恢复。 一切的问题自然迎刃而解。 李月白说着的同时,手中捏诀凭空造出一股风将孙云带起,她也腾空而起准备飞离此地。 她神念已然感觉到,苦情道宗已有浩然镜的炼气士觉察到此处动静,且已向这边赶来。 见李月白要走,忘川岛主问道:“还请问道……” 她本是要说出一声“道友”,可终究又觉得面前这位看着年轻,可眸子里透着的那股子沧桑却是又让她觉得,面前这位指不定年纪要大上她许多。 于是,她话到嘴边改口道:“还问前辈名讳?” 李月白回道:“神灼卫总掌司李月白。” 忘川岛主闻言却是摇了摇头。 显然,她并没有听过关于神灼卫的任何信息。至于李月白…… 就更不曾听说过了。 李月白也不意外。 此时,却已然有浩然炼气士赶到道:“哪里来的贼子,敢在我宗内杀人?” 说着,有几杆大旗向这边飞来,于半空中组成一方大阵要把李月白留下。 而后方,更多浩然镜炼气士向这边而来。 李月白倒是不慌,一手提着孙云,另外一手纤细手指伸出凭空点了几下,几道禁制生出互相之间一结合,一座大阵就此生成,将那后来的炼气士阻隔身后。 至于身前这座大阵…… 她再伸手一指,这大阵立刻被她破去,组成阵眼的几杆大旗也倒下落在了地上。 李月白就此飞离忘魂岛。 虚空之中,她再一步踏出却是已然行在千里之外。 待到苦情道宗一众浩然炼气士赶到,已然不见李月白的踪影。 而先前祭出几杆大旗的浩然炼气士走到忘川岛主面前道:“白英,刚刚那妖女是何来历?又怎的出现在我宗内?” 说话的炼气士,是个虬须高大老者,名为田惊穹,是上一任的忘川岛主,也是这一任忘川岛主唐白英的师父。 后者回道:“这……我也不知。” “那冯家爷孙都是那妖女杀的了?” 田惊穹又问。 唐白英道:“冯修远是那妖女杀的。冯净远是紫云岛弟子孙云杀的。” 而人是在她眼皮子底下跑的,她本以为自己这位师尊要责怪他。 谁知道,田惊穹却道:“杀的好!那冯家爷孙,老子早就看不惯了!死的好!” “田大胡子……好个屁!三神阁的人死在了你忘川岛门人面前,回头你们去向他们交代吧!” 有浩然老祖冷笑一声说道。 “怎么?人是死在你忘魂岛上的怎么不说?” 田惊穹回怼一句。 “两位师弟莫生气。事已至此,我们还是要想办法应对的。不管怎么说冯家爷孙死在了我们宗门内,总是要给三神阁一个交代!” 又一位浩然老祖出来劝和说道。 “交代个屁!那三神阁算个什么东西?老子一人足以灭了他们!”田惊穹不屑道。 劝和的那位浩然老祖则道:“田师弟。今时不同往日。若是以前自是可灭了三神阁。可如今,三神阁背后可是那个势力……我等还须继续忍耐。” “忍忍忍……忍到老子都快闲出个鸟了!” “田师弟莫生气。小不忍则乱大谋!眼下嘛……这妖女杀了冯家爷孙,此事我宗门倒是可以推脱个干净!全赖在那妖女身上了。” 劝和的浩然炼气士对着田惊穹说道。 而后前者解开了轩辕红棉身上的禁制笑道:“红棉小徒孙,那妖女的模样你还记得吧?说来惭愧,你这些师叔祖自诩修为不凡,可刚刚别说留住那妖女,便是连她长什么模样都没看到。” “我听说你精于丹青一道,不如就将那妖女画出来……我们就此张贴出去。让三神阁的人去寻她吧。” 说着,这位老祖宽大袖袍一挥,文房四宝和一众颜料齐齐落在了轩辕红棉面前。 后者提起笔,犹豫少许时间便画了起来。 只是看到她落笔要画那“妖女”眉眼的时候。 忘川岛主唐白英和守化龙池的两位老者,却是都眼神怪异了起来。 待到轩辕红棉画完,三人朝那画上看去…… 却见画上的却是个倒三角眼,蛤蟆嘴,鼻子扁平,水桶腰的女子的模样。 这当然和李月白的模样相去甚远。 唐白英三人看在眼里,可到底谁都没有言语。 一众浩然老祖看着画上之人也是面面相觑。 田惊穹拿起画道:“这妖女怎么长这个样子……也算是惊为天人了!不过这妖女到底是何来历,明明甲金修为,我等却都奈何不了她!” 另外一边有浩然老祖试着要解去李月白设在唐白英三人身上的禁制却也是费了好一番功夫。惊的这位老祖啧啧称奇:“这妖女的禁制造诣也是不俗!好生厉害!” 而后,又有老祖去了化龙池把池子里还泡着的那两位弟子捞了出来。 打算询问一番这里的发生的事情。 但两弟子却是异口同声道:“回老祖……那会儿我们被孙云打晕过去了,后面的事情实在不知。” 这倒是也是实情。 什么都问不出,诸多老祖便放两个外门弟子离去了。 随后,一众浩然老祖也离去。 只留下唐白英三人和轩辕红棉收拾残局。 这时唐白英才沉下脸来道:“红棉……你画的那是?” 轩辕红棉却也不慌,而是平静回道:“那师父怎么刚才不戳破我?还有两位师叔……” 她眼神扫过唐白英三人。 她继续道:“孙师弟不是坏人。至于……那位李前辈,我看着也不像坏人。倒是我宗内如今诸多老祖,尽是恶人!” 她口直心快,却是惊的唐白英道:“乖徒儿,这话以后宗内莫要再说。你师爷田惊穹固然护短护的厉害……可宗内现在的局势,却也不是他一人能左右得了的!至于那位李前辈,我也觉得她不像坏人。” 第815章 除魔(上) 幽州群岛,靠近南部通州的一处地界的小镇上。 下午黄昏时,一位大胡子的猎户扛着一头鹿向家中走去。 “猎户今天收获不错啊?” “你这猎户倒是真有本事在身的,每天都能打来猎物!” “猎户,这鹿的皮你剥下卖给我如何?” 一路上不少邻里都纷纷与这猎户打着招呼。 猎户微微一笑,对这些邻里都给予回应。 可回到家中,这大胡子的猎户却是变了脸色,一改先前的乐呵模样,把打猎扛回来的鹿随便找个地方一扔,走入房间里拿出盏青铜古灯道:“李前辈…… 出事了!” 这猎户不是别人,正是乔装打扮后的孙云。 一年多以前,他在李月白的安排下,先是安顿好了自己家人免得遭受牵连,而后又同李月白来到这处小镇躲了起来。 这处小镇处于繁华地段之中,又是幽州和通州交接之地,每日自是有不少形形色色的人来往。 一开始要躲在这里,孙云还显得犹豫。 毕竟这么个地方人多眼杂…… 少不了惹人注目。 可当时李月白却是无所谓一笑道:“所谓小隐隐于山水,大隐隐于市井。再者咱们就还在幽州地界,占个灯下黑……三神阁那些蠢货保管找不到!” 果然,事实正就如李月白所说。 这一年多以来,这小镇上是来过几批炼气士,但无一例外都不曾有人去注意他这个猎户。 日子久了,孙云就慢慢安逸了下来。就这样白天出去打猎,晚上再跟着李月白修行,这日子倒是惬意自在。 眼下,随着孙云言语,见这古朴青铜旁边渐渐幻化出个白衣美貌女子,女子皮肤白皙细腻,气质空灵清冷,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寄存在这灯中的美貌女鬼。 但这所谓“女鬼”,实际就是李月白。 虽说如今她已然有了形体,但这青铜古灯却是也被她从中开辟出了一方空间,她进入其中却是能依旧借着青铜古灯的效用温养元神。 相比较孙云的慌张,李月白脸上就要淡定多了,她道:“怎么……是三神阁的人找过来了?” 孙云摇头:“那倒不是。” “那是怎么了?” 李月白又问。 孙云又道:“今天出去打猎,沿途回来的时候,我打听到一件事情。说是三神阁近日抓到一尊魔头,要把这魔头押送到苦情道宗,要让北方诸多大宗一起审问。” “那这关我们什么事?” 李月白白了他一眼。 一年多的时间,她修为已然又恢复了一些,只差临门一脚就能恢复到玉司。 外界的事情与她无关,她自是会继续苟着,慢慢恢复修行。 被这位李前辈的美眸盯着,孙云多少有些不自在。 他挠挠脑袋又笑道:“可那个所谓的魔头,却是就出自苦情道宗,还是轩辕红棉师姐的家中长辈,是她的姑姑。” 听到孙云这么说。 李月白来了几分兴趣,示意孙云仔细说来。 说是轩辕红棉的这位姑姑名为轩辕寻雁。 可实际论起来,她这位姑姑却也是苦情道宗内三岛忘川岛一脉的门人,同现任岛主唐白英是一平辈。 倒是单看这些个身份,这轩辕寻雁倒是没什么出奇的。 而是早些个年,轩辕寻雁得了太上老祖之一洪泽留在忘川岛上的传承! 这也使得她在同辈之中修为突飞猛进,更是早些年先唐白英一步修成了浩然,一手洪泽老祖所传的心绝剑用的出神入化。 加上人长的好看,因此得了一个绝心仙子的美名。 再早个二十年间,她也曾学洪泽太上老祖行走人间,遇上邪祟杀邪祟,遇到贼匪杀贼匪……在普通百姓间积累了不错的声望。 可就在半个月前,不知怎么的,这绝心仙子却是落入到了三神阁的手中。 三神阁的人对外宣称,发现绝心仙子的时候,她已然入魔不止杀了他们诸多门人,还屠戮了一村无辜普通人! 而他们也是费了大力气,才将绝心仙子抓住,但碍于对方的身份这便要押送回苦情道宗与北方诸修行大宗一起审问发落。 孙云说到这里又道:“三神阁说绝心仙子入魔杀人,目前为止到底又只是他们的一面之词,还不曾拿出过确切证据。” 李月白听到这里,朱唇勾起冷笑道:“三神阁这些家伙又蠢又坏,既然是他们的一面之词,这里面多半就有些猫腻。至于押送回苦情道宗审问,这多半也不安什么好心!” 就说三神阁过去一年多以来,拿着轩辕红棉提供给的李月白画像,满世界到处找人…… 按理说,画上那个倒三角眼的人物,现实是根本不存在的。可三神阁的人不知是为了显摆自己的威仪还是怎的,却是几次对外宣称,他们已经抓住了杀他们五长老的妖女! 可实际上,不过是胡乱抓住一些无辜人人滥竽充数,无端造些杀孽罢了。 所以李月白说三神阁的这些人又蠢又坏。 孙云继续道:“我还听到一个小道消息说是……现任的忘川岛主唐白英和她的师尊田惊穹准备保下绝心仙子。我想着吧,那彼时轩辕红棉师姐也定会出现,我想着吧,想去帮她一把!” “帮?呵呵。我看你小子是惦记上人家姑娘了?” 李月白笑眯眯看向孙云,仿佛看透一切。 后者藏在大胡子下的脸一红又道:“前辈你又打趣我!我是想着轩辕师姐当日没画出前辈真容给三神阁,对我们来说也算有恩!咱们也不能看着她就往火坑里跳啊!” “理是这么个理。但以你现在的修为去了又能做些什么?” 李月白又一问。 前面还兴致勃勃的孙云,闻言此话却像是霜打了的茄子一样,头耷拉了下来。 再说回一年多以前,他当日被李月白强行给提升修为,事后自然后遗症也来了,白白躺到床上三个月什么都做不成。 待到如今,即便有着李月白提携却也只修到了丁铁。 这点修为怕是去了当炮灰,都有些不够资格。 可不能帮轩辕红棉…… 孙云显得心有不甘,又看向李月白道:“那前辈,这事就此作罢吗?” 当然,李月白若说不去,他也不会心生怨言。 他能有今日一身修为,已然是得了这位前辈的大恩。前辈说不去,他自然也不去。 只不过…… 以后回想起来,今日之事大抵会成为他心中一桩遗憾。 李月白道:“我说你小子修为不行,和我去不去有什么关系?那过几日我们就再走一遭苦情道宗看看。” 而一年多以前,那些个苦情道宗浩然老祖留不下她,到了今日……她修为恢复的更快!就更留不住。 …… 一个月后。 苦情道宗用来迎接外门宾客的大岩岛山门处,往来之人络绎不绝。 已然戴上斗笠,将自己面容遮盖的李月白,带着同样戴着斗笠的孙云来到了苦情道宗山门处将自己伪造的拜帖递送了过去。 苦情道宗弟子看了一眼拜帖没什么问题,又向李月白二人所戴的斗笠看去。 却是什么都看不出来。 其实这两个斗笠看着普通,实际也有一番讲究。这乃是李月白这几日随手折腾出的一点小玩意,其上刻有专门的禁制,便是寻真境界的炼气士也别想看出这斗笠下是什么面容。 再顺带一提,就这一个月时间过去,李月白修为已然正式恢复到了玉司。 于是乎,这趟苦情道宗之行,她要走要行,甚至心情不好当场打杀几个人,却也没人能留住她了。 这名苦情道宗弟子看了李月白二人一眼看不出所以然,而这拜帖没什么问题自然就放二人进去了。 说来有意思的是…… 那拜帖上,李月白用的却是空空道人的名号。 反正这次苦情道宗召开的除魔大会上,野道人无门派的炼气士来了不少,谁又会纠结这空空道人是何人? 而这次除魔大会的召开地点位于苦情道宗内三岛的忘川岛。 毕竟,这绝心仙子是忘川岛出身,在忘川岛上除魔实际也合乎情理。 李月白二人在苦情道宗弟子的指引下,也来到了忘川岛上。 见岛上已然搭建好了一个巨大的台子。台子上北侧苦情道宗一众浩然老祖,外门三十六岛岛主,和内三岛岛主已然入座其中。 东侧则是三神阁的人。 至于西侧则是北方各大宗派来的门人代表。 南侧则就是一些无门派,但在外界颇有一定威望的炼气士入座。 李月白倒是自来熟,领着孙云就来到南侧,而后挑了个最前面、视野好的位置坐下。 这让周围一众炼气士看着面面相觑,有人皱起眉头心生不悦。 但察觉到李月白放出的玉司炼气士气息后,众人又都是和颜悦色恭敬叫了声前辈。 场上又喧闹了半个时辰,见人都差不多来齐了,台子下方也是黑压压站满了人,东侧三神阁之中有位中年男子走出清了清嗓子道:“诸位……鄙人三神阁六长老戏散人,既然人都到齐了!这除魔会便正式开始,至于这魔头的来历……” 他说着眼神若有若无看向北侧苦情道宗一众人,继续道:“想必各位已然了解,我就不多再说了。今日来此也是因为顾及这魔头的身份,因此来和诸位商量商量,如何处置这魔头!” 戏散人说着,北侧那边却是有人已经坐不住了。 见田惊穹黑着一张脸骂道:“这戏散人算个什么东西?我们还未说话,他先腆着一张狗脸上来了!不知道的,外人还以为是他才是东道主呢!” “田师弟,莫生气!咱们这次是要想办法保下轩辕寻雁师侄……不是同三神阁的人来生气的。”说话的是个须发洁白,面带和气笑容的老者。 这老者名为马辛夷,在一众浩然老祖中都颇有威望,辈分也最大。 他继续道:“且听听三神阁的人怎么说吧。” 台子中央,戏散人却是已然示意人将绝心仙子带出来。 只是待人将绝心仙子带出来后,场上李月白一干人却都变了脸色。 却见,一个蓬头垢面、满身污秽的女子,穿着粗麻破布衣服,被个老妇人用着条狗链子拴着带了出来。 女子面容呆滞,不多言语,却也只是呆呆傻傻一个劲儿傻笑,而她面容虽然污秽,但依稀可见她五官立体清秀,若是清洗一番定然是个标致美人。 而那老妇人刚带着女子出来。 却见人群里蹿出个身穿红肚兜高大痴傻汉子对着老妇人喊道:“娘……你干啥要带走我媳妇……我……我还没没和她生娃哩!” 说着,他痴痴傻傻,一边流口着水,一边朝着被狗链子拴着的女子走去,朝着她的屁股就是一巴掌拍下。 女子似是条件反射一般,这便将自己屁股抬高对准了痴傻汉子。 至于接下来要发生什么。 众人已然心知肚明。 但戏散人也定然不会让这等腌臜事情就此上演,而是朝旁边婆子使了一个眼色。 婆子立马授意将自己的痴傻儿子拉开道:“你这蠢货……这婆娘都和你好了半年了!愣是连个屁都不放!这不能生娃的贱货要了有什么用?这次三神阁的大人赏了银钱,回头娘给你找个更好的!” “我不换……我就要阿雁做我媳妇!阿雁最会伺候人了,叫的也好听!”痴傻汉子一边流着口水,一边就要拉着被链子拴的女人离开。 老婆子则是面皮挂不住了,狠狠扇了自己蠢儿子两巴掌骂道:“呸!也就这么个不下蛋的母鸡你当宝贝……我要早知道她还在怡红楼待过,说什么都不让这贱人进我们家门!” 被打了两巴掌,痴傻汉子这才消停,悻然跑回了人群中。 而人群里…… 则已然是炸开了锅! 只因为刚才那对母子话语里所透露出的消息实在太过骇人! 而不必多说,这被狗链子拴着的自然是绝心仙子。 只是不知在她身上发生了些什么事情,却致使她沦落到如今这个地步。 “天杀的贼婆子!” 田惊穹已然大怒,这句话几乎是从他牙缝里挤着说出的。 就是李月白在同情这位绝心仙子的遭遇时,心中不觉也多了几分愤怒! 第816章 除魔(下) 不说其他人是什么反应。 北侧这边,田惊穹一身修为已然爆发,他俨然如一头发怒的狮子,恨不得将那场上的老婆子母子给撕成碎片! 忘川岛主唐白英也是气的浑身颤抖,想当年她这位轩辕寻雁师妹是何等的意气风发,何至于沦落到如今这个地步? 轩辕红棉面色虽然没有变化,但挎在身上的佩剑已然嗡鸣作响,似乎不待主人指示,这剑也要飞出剑鞘杀人。 更不必说,诸多苦情道宗的弟子看到绝心仙子的惨状,也是义愤填膺,恨不得将台上的老婆子二人给碎尸万段。 诸多苦情道宗浩然老祖中,也只有那位以和气着称的马辛夷面容还算平静。 他将众人的神情收在眼底,随后他道:“先看看三神阁的人能说些什么话出来……有个交代自然好说!若无交代,纯是放屁!忍无可忍,无需再忍!” 他这番话算是暂且安抚了众人心中的怒火。 台子上,戏散人也将苦情道宗众人的神情看在眼里,却不多言语。 他顿了顿对道:“想必诸位已然知道……这决心仙子已然入魔,我宗内几位老祖花了大气力才将她擒拿。而最为让人不耻的是,这决心仙子竟然屠戮了一村子的普通人! 此事,是婆婆你且用众人说来……” 戏散人身边,那婆子陪笑一声正要说。 北侧却有人站出来骂道:“你放屁!我师侄现在这模样,元神被损,修为尽失!如何伤人?” 说话的是田惊穹。 被称作石婆子的老婆子对上田惊穹这等炼气大能的目光,当即吓得身体一软就要瘫倒在地上。 戏散人则是一步先前,挡在了田惊穹面前笑道:“田师叔…… 此事,却也不是我们胡编乱造的,的确有当事人可以作证。石婆子,你继续说就是。” 石婆子这才站直了腰板,指着决心仙子道:“这贱……” 她本是下意识就要说出“贱人”,可不远处田惊穹还盯着她,她只好道:“阿雁呢……是我半年多以前在村子外界捡的。当时看她可怜,就收留了她。后来嘛,我看她和我儿情投意合,便让他们做了夫妻。” “这贼婆子倒是会粉饰自己。” 李月白听到这里,冷笑一声说道。 这婆子儿子是傻子,恐怕看见决心仙子有的只有情欲。再说决心仙子,已然损了元神变得神志不清,如何和这婆子的傻儿子情投意合? 李月白这话直接说了出来,确实也叫周围的人听了个清楚。 周围的炼气士听了,只觉得这位女炼气士倒是好大的胆子!说出此话,不如说就是不给三神阁面子。 要知道…… 现在的三神阁背靠那个势力……便是苦情道宗的人都要暂避锋芒! 何况他们这些个没有宗门背景的炼气士就更不敢惹了。 台子上,戏散人也似乎听到了李月白这边的言语看了过来,打量了她一眼,随即又将目光收回。 台子上,石婆子继续道:“直到两个多月前……这阿雁不知怎么的,突然发了疯!拿起一把菜刀就在村中胡乱砍起了人几个汉子都按她不住……没办法我们就去找了三神阁的大人们帮忙,最后才把她制住!可隔壁村子都人已经被她杀了个精光,我们村子虽侥幸没出什么大问题。可也有不少人被她砍伤了!” 话到此处。 见人群里,有几个青年拄着拐,一瘸一拐走了上来。 几个青年一上来,就掀开衣服,露出下面的伤痕对着众人道: “诸位大人们啊!石婆婆确实没有说谎,你看……我们身上可是有不少刀伤啊!” “还有我这腿啊!就是那个叫阿雁的砍伤的。” “我们可都是良民啊!何况要受这等罪啊?我们张村还好,好歹人只是受了点伤。可隔壁村落就没这么好远了,被这婆娘给杀了个精光!诸位大人啊,你们可得为我们做主啊?” 几人说着,脸上流着泪,跪下向着四周的炼气士们不停磕头。 “苦情道宗的诸位道友,你们要是觉得这几个人是在下随便什么地方找来的!可以上来查看一下这几人的伤势,自是会发现他们都是被心绝剑气所伤。” 戏散人补充说道。 唐白英闻言从席位中飞出,查探了一下这几人身上的伤势。 虽然看着是刀伤,但伤势处的确还有一丝心觉剑气残留。 可随后她却又看向几个青年道:“你们这样的……也算良民?” 其实不用唐白英问。 在场李月白一干众人也都有这样一问。 要李月白来说。 你说这几个青年口口声声说自己是良民,可什么样的良民会纹个大花臂? 又是什么样的良民,看着膀大腰圆、五大三粗,一个个长得比那土匪还要像土匪。 还有一点。 即便隔着很远。 李月白也看得出来,这几个青年血气严重不足,尤其是少了一些阳刚之气。 简单点说,就是这几人身为男人的重要部位都受过致命伤。 这就引起另外一个思考? 那绝心仙子既然暴起杀人,怎么偏偏又用的是让他们断子绝孙的手段,又让他们活下来? 直接一招毙命不是更好? 要李月白说,这石婆子也好,这几个青年也好,都是穷山恶水出的刁民,没一个好人! 满嘴的车轱辘话,不可信。 要李月白猜测,想必是两个月前,那绝心仙子不知什么原因恢复了一些神智和修为,可能发觉出石婆子这伙人不是什么好鸟,尤其是发觉这伙人可能对她做了一些什么不好的事情,这才暴起杀人。 只是可惜…… 后来绝心仙子又遇上了三神阁的人,被他们所制! 至于石婆子说,绝心仙子杀了隔壁一村落的人。这实际还有待考证。 李月白更愿意相信,真正被绝心仙子所伤的,大概都是伤害过她的那些人。 当然,以上这些都是李月白的猜测。 但李月白觉得,真相和这些也是八九不离十。 台上…… 几个青年被唐白英目光灼灼盯着,半晌说不出话。 还是戏散人出来圆场道:“唐道友……即便他们看着是不像什么好人。但被绝心仙子的心绝剑气所伤,这是事实啊!绝心仙子伤害了普通人,这就得给石婆子他们一个交代!何况,绝心仙子的罪可好不止这些……” “还有什么?” 唐白英冷冷看向戏散人。 后者则是又向石婆子使了一个眼色。 石婆子道:“这贱……阿雁啊。我当初好心收留她,谁知道她不安分守己,整天想着勾引男人!隔三差五就有汉子翻过我们墙头来找她。后来吧,我把她锁上了,可还是有汉子里来找她……” 她接下来说的似乎和戏散人口中的“罪”没有瓜葛。反倒是说了不少香艳之事。 石婆子大抵是不识字,很多东西讲的相当直白,所用的词语也是污秽不堪。 可要不说,这世上的事,要是俗到一定地步,就越发有人喜欢听了。 在场之中,除了苦情道宗的人,相当一部分人却是对此津津乐道。 可石婆子越是说的唾沫星子横飞,也相当于是变相打苦情道宗人的脸! 苦情道宗的人这哪儿能忍? 这便有人打算出手杀了台上那婆子! 可还是马辛夷开了口,再次安抚下众人,叫众人等着三神阁的人把今日这场戏唱完,看看到底是个什么路数。 唐白英顾及那位马老祖,也就继续忍耐下心中怒火,看向戏散人道:“说了这么半天,这和我师犯的罪有什么关系?” 戏散人则是一笑道:“当然有关系啊!这绝心散人使得一村的男人都魂不守舍,庄稼汉们不去种田,使得田地荒芜。这不是蛊惑人心是什么?” “先是蛊惑人心,后又暴起杀人……诸位,你们说这绝心仙子是杀是留?” 此话一出,场上已然起了议论。 当然,事已至此众人对于绝心仙子的生死问题已然不太关注,反倒是那些个和她相关的香艳事情为人津津乐道。 戏散人听着这些,只觉心情无比舒畅。 似乎多日以前,冯家父子死在苦情道宗,苦情道宗却不给个具体说法的那似郁闷,也一同抒发了个干净。 戏散人又看向石婆子问她道:“你说……这绝心仙子是杀还是留呢?毕竟你们是受害者。” 石婆子倒是阁也会察言观色的。 其实看了这么久,她看出来了,这苦情道宗虽然一个个都是炼气大能,可明显他们又顾忌着三神阁的人不敢出手。 石婆子此刻思索一番便顺着戏散人的话道:“依老婆子看来,还是杀了吧。” 戏散人似乎深以为意点了点头,但随即道:“不过既然你们是最大的受害者,这绝心仙子还是随你们处置吧。” 这场大会说是除魔大会,可实际到现在,他们三神阁的目的已然达到了,那便是让苦情道宗极大的失了面子。 “你个贼婆子……好的坏的,白的黑的都让你说了!老子今天也不顾什么脸面了,哪怕是个普通人,老子也杀了你!” 田惊穹终于坐不住了,这便飞起就要来到场上杀人。 但他却被马辛夷一手按了回去。 马辛夷道:“师弟……诉说说小不忍再乱大谋!这轩辕寻雁师侄,依我看来还是不必保了。且不论她是否蛊惑人心,只杀无辜人这一条,她却是该死。如果石婆子那些人能留她一命不杀,确实也算仁慈了。” 说到这里,他又飞起到戏散人身边道:“戏师侄,我宗弟子轩辕师侄犯下大错,多亏你宗之人出手将她制出,这才不使她犯下更大的错。由此也算挽住了我宗颜面!” “挽住颜面?哈哈哈哈哈哈……马辛夷啊马辛夷!我算是知道我宗为何现在唯唯诺诺了,原来是有你这么个和稀泥的啊!”田惊穹怒上加怒,气得颌下胡须都颤抖了起来。 “田师弟……莫生气。此事……” “生你妈的巴子!老子不生气!就是你这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态度,我才觉得现在的苦情道宗窝囊的很!我今天就是要杀那婆子!” 田惊穹手中剑出朝台上而去。 马辛夷却也不慌张,冲着身边人使了一个眼色,马上便有浩然炼气士出现拦住了田惊穹。 台中央,唐白英已然也出手,她也不再忍耐。 可不等她杀那婆子,三神阁这边已然有玉司炼气士出现挡在了他面前。 既然自己师爷师父都出手,轩辕红棉踏上飞剑也向场中飞去。 那石婆子眼见个红衣姑娘气势汹汹踏剑飞来,她再次显得慌张。 所幸,戏散人站在他面前拦在轩辕红棉面前道:“轩辕师侄,你这是要做什么?也要学你姑姑一般入魔吗?要我说,你也该被拴上铁链子,任普通人驱使一段时间才能散去一身魔气。” “你……” 轩辕红棉气的银牙紧咬,连续数剑刺出,可愣是刺不中戏散人一剑。 而这戏散人是甲金修为,修为明显高过轩辕红棉,他只做抵御姿态,不出手攻击,确实就是存了戏耍轩辕红棉的心思。 或者说他就是要轩辕红棉这帮子人恼火的上头,偏偏什么都做不成。 而现在的情况…… 田惊穹、唐白英、轩辕红棉都被人钳制,可不就什么都做不成。 炼气士中有人目睹了眼前的情况,自是也觉义愤填膺。可心里骂完了娘,骂了三神阁祖宗十八代,顺带骂了石婆子一干人,身体却是很诚实的走了。 毕竟事不关己,三十六计走为上计。 至于苦情道宗其他人,也不乏有准备出手的。 可马辛夷道:“敢有出手帮田惊穹一伙者……就此逐出宗门!” 于是,一部分人当了缩头乌龟不肯出头了。有出手的,却也被宗内其他浩然老祖出手就此拦住。 “石婆子是吗?今日我空空道人要杀你!我看谁敢留你?” 正在此时,台子中央却是不知何时多了一个头戴斗笠的白衣女子。 这女子不是别人,正是李月白。 第817章 平乱 戏散人看着面前的李月白,心中却是没来由一阵心悸。这白衣女子是玉司境界,修为高了他一个境界不假。 可何以做到无声无息,来到他身边,竟然毫无察觉。 眼见李月白要杀这石婆子,戏散人开口道:“这位道友,何以学绝心仙子也要杀无辜世人?” “你这番说辞骗骗别人也就罢了。还想骗我?”李月白回道。 戏散人又道:“道友!还请留下石婆子,算是我于三神阁结下一个善缘。” 他说出此话,倒不是真在意这老妇人的死活。纯粹是这石婆子活着,便可继续向世人把绝心仙子那点事情讲出,让苦情道宗脸上无光。 “善缘?你们三神阁也能算做东西?你们脸倒是真大。” 李月白说着对着石婆子一指。 她指尖一点禁制生成,一股莫名力量从石婆子身上出现。对石婆子来说只觉自己的肩膀上背负了什么重物,她膝盖一软就跪了下来。 可实际上,石婆子肩膀上却是空空如也,可她却是莫名感觉到肩膀上的力量还在加重。 对李月白来说,单纯杀死石婆子倒是便宜她了。 因此李月白在石婆子身上施加了一种禁制,这禁制名为——搬山咒。 中此咒者,会觉背负一座大山…… 且每过一息,这重量便会加重一倍。 玉司炼气士中了此咒,不死也要脱一层皮。更不必说石婆子,顷刻之间就被肩膀上传来的重量碾成了肉泥。 那几个石婆子一起的青年,包括她的儿子,李月白也是相继用出这搬山咒。 顷刻之间,场上便无端多了几摊肉泥。 戏散人则在一旁看着心惊肉跳。 面前这女子不知是什么来历,但杀人手段却是太过骇人。 戏散人眼见这女子又看向了自己,连忙呼出同宗一位玉司炼气士师兄护在自己身前。 却见那白衣女子慢悠悠走到绝心仙子面前,扯断她身上铁链 ,又将她收置在了青铜古灯之中这才又看向了戏散人。 戏散人身前,那位三神阁玉司炼气士眼见李月白向他走来,一时之间则是没着急着同李月白相争斗,而是对戏散人传音道:“师弟,快叫马辛夷叫过来人帮忙……这女子我觉得不是你我师兄弟你对付的!” 这玉司炼气士传完音面上又带着笑容对李月白道:“这位道友……有事好商量嘛。何至于要闹个你死我活……” 同时他暗地里则是唤出一把炼制好的法器,准备偷袭李月白。 可还不待他有什么动作。 对面女子却只是伸出了一根纤细白皙手指。 还是这平平无奇的一指,还是那招搬山咒。 可这名玉司炼气士却是瞬间感觉到肩膀上多了一股莫名力量施加在他肩膀上! 他立时涨红了脸,“扑通”一声被那莫名力量压的跪倒在地上!他浑身修为运转,这才堪堪从地上站起一些。 可下一息…… 肩膀上的力量成倍增加。 咚! 他再次跪倒在地上。这一跪他的膝盖直接被击碎,血水混杂着碎骨头流了一地。 又是一息! 他肩膀上的力量又一次加重。他连声惨叫都来不及发出,就像一只微不足道的蚂蚁一样被碾成了一具肉泥。 前后不过三息时间,一名玉司炼气士就这样死在自己面前。戏散人说不出是一种怎样的心情。 这个过程中,他甚至都没来得及向马辛夷求救! 这白衣女子到底是什么来历?她真的只有玉司修为? 眼下,戏散人顾不得传音向着马辛夷直接喊道:“马师伯……救我!” 其实不用戏散人喊,马辛夷也观察到了场上的变化。 他不远处,与另外一位苦情道宗浩然炼气士缠斗的田惊穹注意到了场上的变化,却是对着李月白道:“哈哈哈哈……阁下不知是哪里来的道友!这番作为倒是叫老夫好生痛快啊!杀的好!杀的好!哈哈哈哈哈!” 马辛夷听了,却是面色有了变化。 本来…… 一切都还在他的掌控之中。他便是要借着这场除魔大会将反对自己的田惊穹一干人,找个理由全部除掉。 可偏生半路杀出个白衣女子! 他当然也不可能眼睁睁看着三神阁的人接二连三死在自己面前,若是连戏散人都死了,他就不好给三神阁背后那个势力交代了。 所以他一咬牙,却是自己出手了。 他这一身道统,学自内三岛之中忘魂岛,学的是苦情道宗创宗老祖诸多功法中的怒涛掌! 昔年,苦情道宗创宗老祖算得是以绝情入道,后来却是又从绝情中悟出苍生悲悯大道……由此这怒涛掌便是这大道变化之一。 练怒涛掌,便是要讲究平时绝对的心平气和…… 这并不是说,练习此掌把自己的一身怒意都给消散。 不如说是将这怒意都给储藏了起来。待到需要对敌时,再将一身怒意放出,结合此掌打出,便能发挥出远超同境界炼气士的力量。 眼下,马辛夷终于不再压制自己情绪,转而他身上和煦消失,显露出的尽是暴戾恼怒,一张脸也开始变得通红,须发无风自动。 他看向李月白骂道:“哪里来的贼子!敢在老夫面前杀人?” 他一掌打出。 无形掌力,似绵延海水一般一层接着一层向李月白压盖而来。 以李月白的眼界来看,这马辛夷这一掌乍看没什么威力,但真要是一个寻常浩然炼气士来接他这一掌,不死也残。 可李月白却是半点都不慌张。 她手中燧火出现,随即用燧火为引,凭空勾勒出一座大阵。 大阵落下当即便化作了一方七层小塔将马辛夷困在了其中。这七层小塔,实际说来,每一层单独又算是一座杀阵。而每一阵又有着四十九种变化。 马辛夷想要从中脱困怕是并不容易。 而其实,以着李月白的能力她要杀了马辛夷也不是不行。 但那样一来,她必定要费上不少时间,更不必说此地还有其他浩然炼气士。 不如先将马辛夷困住,免得他和其他浩然联合在一起,那事情可就难办了! 戏散人眼见自己才叫过来的人当场就被李月白困住,心中惊惧更甚。 眼见自己跑不了,他索性不跑对着李月白道:“道友!还请听我一言……在下乃是……” 可李月白哪里管她闲言碎语,一个失魂咒禁制用出,让戏散人当场昏厥了过去。 随机…… 她将其同样收在了青铜古灯之中。 留戏散人一命不杀,是因为事后她自是还有一些问题要问他。 此时,场上被李月白这么一搅和算是彻底大乱了。一些个胆小怕事的外宗炼气士,眼见情况不对直接跑了。 也有些个软脚虾,不乏要拍三神阁马屁的,打算帮着戏散人出手一块对付李月白的…… 只是眼见那马辛夷反手随手都被李月白给镇压。这些人也就绝了这些心思,悄悄跑路了。 苦情道宗内一部分弟子和外门岛主或是长老,响应田惊穹这一大帮子人,和马辛夷这帮人打斗了起来。 孙云则也施展起拔剑术,加入了轩辕红棉这一伙! 至于说三神阁的人…… 倒是也有想通风报信找来外援的,但李月白哪里会给他们这些机会,一一都给打杀。 随即,李月白又施展出禁制困阵将其他那些个苦情道宗浩然老祖给一一困住,也顺手打杀了一两个实力不济的浩然炼气士。 田惊穹这边,似乎是因为有了李月白的加入,场面局势也渐渐好转。 或者说田惊穹此人在浩然炼气士也算是一位猛人。 如果说李月白是靠着先前修为积累外加一手禁制术,可以硬拼死一两个浩然炼气士。 而田惊穹则就是靠着自己一手剑术,硬拼杀死同辈的两位浩然炼气士!可以说,他这是实打实修行出的硬实力! 到了最后,局势也渐渐由田惊穹这伙人给掌控。 马辛夷等一些个浩然老祖,因为被李月白困阵所困,也只能眼睁睁看着局势扭转。 待到最后,已是杀的一身是血的田惊穹提着一把剑来到了马辛夷面前。 眼下,马辛夷一干人已然被李月白的困阵磨的损去了半数修为。即便真的从这些大阵中脱困而出,也定然不是李月白和田惊穹的对手。 田惊穹走到李月白身边对着她道:“道友……大恩不言谢!今后老夫这条性命,全凭道友差遣!只是当下……” 李月白却是笑了笑道:“无妨,你先处理宗内之事。至于帮你们嘛!是因为你们创宗老祖与我也算故人。” “你是……那位李前辈?” 听到李月白这么说,同样杀的一身是血的唐白英飞了过来。 李月白没有否认笑着点了点头。 到了这里她倒是真的愿意相信李月白是创宗老祖的故人了。不然,这世上无亲无故,一个陌生人何故帮你呢? 不过眼下李月白倒是没有同唐白英过多的言语叙旧。 人家还有宗门的事情要处理。 要叙旧,也是要在那之后…… 顺带着,李月白从青铜古灯里放出了轩辕寻雁,让唐白英派人先送去化龙池医治她身上都伤了。 这边,李月白要田惊穹先去处理宗门的事情,后者也不矫情走再次走到马辛夷面前。 田惊穹看着对面被困在小塔中的马辛夷,过了半晌才道:“为什么?” 后者,是他们那一代中的翘楚,也是他们那一代的大师兄。而这世上,能让田惊穹佩服的人很少。 正巧,这位大师兄算一个。 过去田惊穹觉得吧,这位大师兄不仅修行天赋好,为人处世也恰到好处,圆滑却不世故,不让人讨厌。 马辛夷却是苦笑一声道:“为什么?老夫叫你们忍耐!自是为了我宗的延续考虑!事到如今,你们应该也已然猜到,我们三位太上老祖已然遇害!我们更是处在一个十分危险的境地!” “所以,我叫你们事事都忍耐。就像轩辕寻雁师侄,虽受了莫大委屈!但在我看来,她过去在外面名声显赫,却是过于招摇,有今日之祸,该是她命里有此一劫。也是她给我们宗门招来祸……” 可还不等马辛夷把话说完,田惊穹的剑却已然落在了他脖子上。 随即,一颗人头飞起落在了地上。 出人意料的,谁都没有想到这位马辛夷老祖,竟然会是这么个死法。 但似乎又是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田惊穹盯着马辛夷的脑袋缓缓道:“我本以为师兄是能讲出些苦衷或是大道理出来!可翻来覆去还是你老生常谈的忍耐忍耐!你要当缩头乌龟我不拦着,可你不能拦着我们所有人都当缩头乌龟啊!” 他冷笑一声继续道:“因为你那些狗屁大道理……我宗弟子多数尽是死于自己人之手!” 他又看向一众浩然老祖。 后者一众人都低下头不敢去看他的目光。其中不乏有人敢借师兄弟名义向田惊穹求情。 可田惊穹却是冷眼旁观,将这些个浩然老祖一一杀了。 随后他道:“其余各岛主,或是弟子长老……对这其中之事不甚了解,便不予追究。” 如今,整个苦情道宗之辈他辈分地位最高,他所说的话其余人自是照做。 可也是说完此话,先前还铁面无私的他,却是失了神一般呆愣愣看向了满目疮痍的宗门现状。 谁能想到…… 他们苦情道宗遇到最大的困难浩劫,却不是外人的打压,而是自己人意见不合的一场火拼。 而他呢……浑浑噩噩却是亲手斩了昔日许多师兄弟的头颅。 李月白看出了他眼中的神情,宽慰他道:“事已至此,田长老何必自责呢?若不是马辛夷等人一再忍让,何以有此劫难?何况眼下,你们宗门上下怕是还有劫难要应付。” 田惊穹本就是性情中人,平生素来洒脱,听到李月白所言也很快压下了情绪。 李月白说的不假。 眼下他们痛快是痛快了,可也算彻底和三神阁闹翻了,三神阁背后的势力肯定不会善罢甘休。 既是未雨绸缪…… 他们还需一番仔细计划。 第818章 来日方长,再作计议 宗门的事宜暂且安定,田惊穹这便携着唐白英等人再度过来向李月白道谢。 田惊穹道:“前辈既是创宗老祖故友,还请问姓名是?” “神灼卫总掌司李月白。” 李月白报上自己的名字。 田惊穹闻言却是摇了摇头。纵是他活了几百岁月的年岁,对于这个名字也是第一次听。 李月白看他摇头,并不觉意外。 “对了……” 李月白这时从青铜古灯中放出了戏散人。 她道:“诸位有什么想问的,或许可以从此人口中问出。” 戏散人先前被李月白身上设下禁制,又在青铜古灯内闷了许久,此刻还是浑浑噩噩的状态。 不过瞧见苦情道宗的现状后,他却是一个激灵转醒了过来。他未曾想过,马辛夷等人竟然败了! 李月白看向他道:“戏散人吗?我们问什么你便答什么。” 戏散人也是明白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的道理,没了先前的傲气,唯唯诺诺点了点头。 “我问你,你三神阁背后那个势力是什么来历?” 李月白问道。 这个问题,苦情道宗众人也很是关心。 再往前倒回几十年前,三神阁放在北地当中至多就是个三流炼气宗门,其内也不过只有一位浩然老祖坐镇。 跟苦情道宗是完全没法比。 可某一日当中,这三神阁之中却是兀自冒出了个苦刹头陀。这头陀却是寻真修为。 从那天开始,这三神阁行事便有些横行无忌起来…… 一度间,这三神阁甚至敢去触北地另外一大宗门玲珑阁霉头。 这里提上一嘴,关于这个玲珑阁,李月白当初自是了解过的。 这玲珑阁虽是这一时代之初才兴起的宗门,可论其宗门底蕴却是比之苦情道宗也差不了多少。 苦情道宗这边有三位太上老祖坐镇,而玲珑阁却也有两位寻真修为的太上长老。 且说起来,这玲珑阁和苦情道宗还算是有些渊源。 不如说玲珑阁的创宗老祖是当初苦情道宗外出出走的一位弟子所创。 这位弟子出走,却也不是因为和苦情道宗闹了不愉快,纯粹是因为她所秉承的是苦情道宗创宗老祖上官轻舞早年时的一些理念。 早年间的上官轻舞是以绝情入道…… 她认为这世上情爱最是无用之物,且尤其是男子最是薄情寡义之辈。所以心中有情,自是难成大道,难以修到“真”。 但她的这一观点,又不如说是和后期大道包容万物的观点是有些相悖的。 所以苦情道宗在这一时代开始之初,宗内的人对于修行分为了两派。 一派修的绝情道,只收外貌出众,修行资质绝佳女弟子。 一派则修的是包容万物的大道,也称作万物派,收弟子却是无所顾忌。 而玲珑阁的那位创造老祖继承的便是绝情道。 绝情道一脉由于和万物派理念不和,便就此出走创立了玲珑阁。 而多年以来两宗虽然因为理念不和,但各自却是经常有往来,且相互帮衬。 可谁知多年以前,三神阁惹了玲珑阁后不但没有被灭宗,反而是让玲珑阁吃了瘪。 玲珑阁两位老祖在这一战之中更是直接陨落。 到了这时,众人也看出来了三神阁明面只有一个浩然修为的苦刹头陀,可实际上却是得到了一个神秘势力的扶持。 而玲珑阁经此一战后,却是一蹶不振。 提起此事,田惊穹脸上显出一丝愧疚道:“说来……玲珑阁与我们都是同宗,当初他们遭难。我们是该出手,可就因为马辛夷的阻拦……我们这才袖手旁观。” 不单是他,诸多苦情道宗门人提起此事也是显得愧疚。 不过眼下众人知晓,也不是去提这茬愧疚的时候,他们看向了戏散人等着他回答。 戏散人思索片刻,对着李月白一众人答道:“支持我三神阁背后那些人自称自己为井下人。” “井下人?” 李月白听到这个名字稍显一些意外。 昔年旧乾时,神灼卫总司有一口井被称为天井。此井连通着另外一个世界。 只是后来,此井被莫老莫问清给封印。 这个井下人…… 自然就让李月白联想到了另外一个世界。 戏散人见李月白神情微变,还以为是她不相信自己所言,马上又道:“这位道友在下所说句句属实。他们的确时称呼自己为井下人!且扬言,这方世界各地都遍布有他们的势力,大到各个宗门,小到市井街头。” “世间真有如此势力?” 田惊雷闻言眼中露出一抹不可置信。 若真有这样的势力,他们何以无法察觉? 李月白却觉得戏散人所言不是危言耸听。如果说,这“井下人”的势力,是跟另外一方世界有关,那以那方世界的能力组织出一个渗透进这方世界方方面面的势力,她一点都不奇怪。 如此说来…… 那方世界的人发觉进入他们燧火界越发困难后,便想出了这么个渗透这方世界的办法? 这倒真是个高明的手段。 而戏散人的话,无疑是给在场田惊穹等人给了一种潜在的危机感。 他们这方世界,自这个时代开始相当长的时间里,都处于一种和平状态。 现在随着“井下人”的出现,这种和平怕是将不复存在。 不过眼下李月白觉得,这倒不该是他们该考虑的事情。 昔年,她以身化天,补全了燧火界的防御,另外一方世界的人想要再进到这方世界那几乎很难。 至于说,那方世界指望着用“井下人”势力渗透燧火界乃至完全掌控,那也需要相当漫长的时间。 眼下,李月白觉得,他们需要考虑的,还是要想想如何应对三神阁背后势力“井下人”的报复。 李月白又问戏散人道:“你们宗门背后除了那个苦刹头陀外,还有其他寻真炼气士吗?” 她问出了一个关键问题。 戏散人倒是实在,或者说他现在命都掌握在李月白手中,敢不说实话吗? 他道:“还有两位寻真炼气士。只是平常时候,我都很难见到他们。” 听到这里,斗笠之下李月白神情微微有了变化。 若是只有那苦刹头陀一人过来苦情道宗,她尚且还能与之周旋。 可要是还有其他寻真炼气士…… 她就有些吃力,甚至无能为力了。 思索了少许时间,李月白对着田惊穹道:“田长老有什么打算?” 后者道:“此件事情之后,我宗门免不了有一场劫难。大伙就此万众一心,留下对敌……” 他顿了顿摇头道:“实乃以卵击石,愚蠢之极!不如诸位就此散于市井隐匿当中,等待时机,谋求我宗未来!” 唐白英听到这里却是皱起了眉。 别看自己这位师尊说得高大上,可翻译直白点不就是让他们跑路吗? 如此丢弃宗门古地不理,这不徒惹人耻笑? 田惊穹看出了自己这位徒弟心思,摇头道:“白英,我们修行之人自是该懂得变通。想当年……那玲珑阁和三神阁一战后一蹶不振,剩于门人本该还有活路。可那一代的玲珑阁阁主却是迂腐,什么祖宗所留宗门宝地不可弃置,结果呢?” 唐白英闻言则是低下头不再言语。 其实她不言,后面的事情李月白也听说过。 那玲珑阁就此沦为了三神阁的附庸,宗内女弟子更是过的苦不堪言,资质好的沦为人家的采补炉鼎,资质差一点的则是如市井勾栏里的娼妓一般外出接客,为三神阁赚取钱财。 如今的玲珑阁虽犹在,可已是名存实亡。 有如此血淋淋的前车之鉴,苦情道宗岂能再步后尘? 所以李月白觉得田惊穹说的在理,事到如今要是还守着宗门不走,那就是真蠢了。 可苦情道宗外门三十六弟子,内门三岛弟子,加起来少说也有数万之众! 就此全部散开逃跑,确实有些引人注目。 但不跑也不行…… 刚刚那除魔大会上,其他外宗炼气士已然散开,此刻这里的消息说不定已然散播出去。 李月白看出了田惊穹等人的窘迫笑道:“此事我早先有所预料。” 她袖袍一挥,却是从青铜古灯内引出数百枚玉符。 她道:“此乃小挪移符,可一次性带三十六人瞬移百里。田长老可分发给宗内各岛主和长老,让他们再各自带着弟子……若时待会三神阁的人打来,各就此散去。” 过去一个月的时间,李月白预料到了会有这么一茬,于是便早早用自己的禁制手段,加之以燧火刻伤符文制作了这些玉符。 但一个月的时间毕竟时间有限…… 而她也只有一人。 纵然她在禁制一道算是宗师级别,可也就只能制作出这些迀越距离较短的小挪移符。 可实际上,即便是这小挪移符确实也够用了。纵然挪移百里,会被浩然级别的炼气士很快追上。 但三神阁若来人,浩然级别以上的炼气士恐怕也不会超过十位数。 彼时,众人齐齐用出小挪移符,便会如烟花炸开一般四处散开。纵然会有几小队人会被追上,可大部分人却是第一时间能趁着这个空档就此散开。 也算最大程度减少伤亡了。 田惊穹见此大喜,一边向李月白再次道谢,一边连忙让人拿着这些玉符分派了下去。 有人拿到这小挪移符也不啰嗦,当即就施展起带着一众弟子散去。 田惊穹却是没有着急走的意思,转身看向了忘川、忘魂、忘忧三座内岛。 李月白看出他所想开口道:“田长老是在为带不走这三座岛屿上的道统功法忧愁?” 田惊穹叹了口气道:“不说创宗老祖当年有道统留下。此后我宗数位前辈亦是有纵横冠绝一生的绝技留下,或是留于石壁石刻!或是以身为引,死后在自己尸体内留下毕生绝学,供后人参考。而这些绝学道统又何止于内三岛中有……” 外门三十六岛都有。 只不过外门三十六岛加起来,比不过内门三岛多罢了。 “卷宗玉筒上的绝学可以带走,可这些呢?”田惊穹无奈叹了口气。 “不过即便是带不走!也绝不给三神阁那些贼子留!” 田惊穹固然伤感,但他却不优柔寡断。 而后李月白看到,苦情道宗内,修为弱的先行用小挪移符走了,修为强的则是留下断后的同时,毁灭了外门岛上或是那岛上带不走的功法! 眼见化龙池中轩辕寻雁虽还未转醒,但已然伤势痊愈,田惊穹这便用剑斩断了化龙池的龙脉。 这化龙池之所以神奇,便是因为这条龙脉所在,不停吞吐灵力汇聚于此,而化龙桥的地方正好就算作龙脉体内龙珠的位置。 此刻,轩辕寻雁斩去了龙脉龙头…… 这一池灵泉瞬间枯竭下来。 李月白虽只是个旁人,可看着田惊穹这帮人亲手毁灭先祖留下记载有道统绝学的石刻,心中也不是个滋味。 就这样…… 苦情道宗众人将外岛和内岛上的东西毁了个七七八八后,也就此用出小挪移符离开。 田惊穹这一脉的人,则是同李月白一起离开。 离开前,李月白砍下了戏散人的脑袋,留在了除魔大会的高台上,算是给三神阁的人留了个礼物。 也几乎就是他们前脚刚走,后脚苦情道宗这边,便有数朵黑云黑压压飘了过来。 黑云翻滚间,却是先露出个一头红发,脖子上带着骷髅念珠,一身紫衣,面容枯槁的头陀。 正是苦刹头陀。 他往身下的忘川岛位置看去,却是发现岛上空空如也。 他咦了一声道:“不对!明明这岛上还残存着些许人气儿……说明一刻钟前这岛上还有人。” 他想不明白,即便苦情道宗这些人要逃跑闹出的动静也不会小。他们赶过来这会,也定会有诸多人来不及逃跑,诸多人更是会成为活靶子! 何至于像现在这般,这苦情道宗上下更是连半个人影都没有? “呵呵!有意思……” 他鼻尖微动,闻到了一丝人气。 下一刻,他腾飞而起,不过是出现在了向北百里多外,遇到了一队苦情道宗外出逃窜的人。 该说是巧合,还是怎么的…… 他遇到的这伙人,正好就是李月白和田惊穹这伙。 第819章 遇事不决,三十六计…… 对于李月白一行人来说,他们刚刚用出小挪移符才出现在百里之外,还不及继续向北而行。 却见得身后黑云黑压压一片翻滚而来…… 见黑云中冒出个一头红发,脖子上挂着骷髅念珠的头陀。正是苦刹头陀。 他看了看李月白一行人笑道:“有意思……传送阵?你们苦情道宗竟然还有这般瞬移手段。看起来,我倒是小看你们了!” 不过眼下他倒是也不着急去询问这些人瞬移手段的秘密。一一抓起来,再挨个拷问,自然不就知道了? 他思索的同时,手中出现了一个布袋。 这袋子名为戾魂袋。 袋中装有数千被他炼制过的恶魂,一般寻真修为以下,被他吸入这袋子其中便会瞬间被这些恶魂给束缚行动。 他再对着这袋子拍上三拍,袋子里的众恶魂便会瞬间将袋子里的人啃食个干干净净。 “去。” 他随手将戾魂袋扔了出去。 对于李月白一伙人他倒是一点都不放在心上。 见那袋子从他手中飞出,迎风便长,再随着袋口打开宛若一头巨兽张开了嘴要将李月白一行人给吞噬。 田惊穹见此变了脸色。 袋口内生有一颗狰狞头颅的恶魂乱飞!其中一些恶魂竟然散发出浩然境的修为,有几个更是透出些寻真气息。 田惊穹尚且是一副如临大敌的姿态。更不必说,其他人脸上神色都好不到哪儿去。 按照先前李月白的理论,众人用着挪移符离开后,只有相当小的概率才会被追上。 但貌似他们这运气…… 该说是好到了极点,还是差到了极点? 不过一行人当中,李月白则是饶有兴趣对着这戾魂袋观摩了起来。 她不曾想过,这个时代竟然还能有炼器师存在。 其实炼器师这种存在,在李月白所在的灵寰纪时,就已然是个稀罕物了,很难见到。 因为有功夫去炼器,多把功夫用在修行上,说不得获得的都比炼器多的多。 而面前这个戾魂袋,显然就是个炼器造物。 以李月白的眼光来看,这个炼器造物应该算是比较高级的了。 只不过目前吸引李月白目光的,倒不是戾魂袋这个炼器造物本身,而是它袋子里这些恶魂。 怎么说呢…… 还真是瞌睡送来枕头。 对于李月白三具法相中的往厄法相来说,这些恶魂可正就是大补之物! 虽说目前往厄法向本身只是玉司修为的表现,但往厄法相昔年可是幽州十二神之一的部分夜神所化,天生就对魂体克制!即便对上高自己一头修为的魂体,全也能直接压制。 所以说往厄法相入到这些恶魂当中,这和狼入羊群没什么区别。 而往厄法相吞了这些魂体会有莫大好处不说,而她本尊被往厄法相反哺后,修为自然也能再恢复一些。 李月白当即没有犹豫,她心念一动,外表模样恐怖的往厄法相出现。 戾魂袋中,诸多恶魂虽然没有灵智,但在往厄法相出现之后,本能生出了一些畏缩之感。 但此刻它们又被苦刹头陀所命令着,自是没法后退躲避。 而身材干枯枯瘦的往厄法相,在接近到第一个恶魂后,立时将自己的嘴巴咧到耳根,露出一口尖牙将那恶魂的头颅一口咬掉。 且只两三下,这恶魂便被亡厄法相吃了个干干净净。 但即便是这样,往厄法相似乎也觉吃的太慢了,见祂后背生长出了一只只纤细的手臂,可手臂衍生到手掌的位置,手掌却是生长的巨大。 而这些手掌的中心,则生长出一张张嘴巴。 嘭! 一只手掌落下,将一只恶魂倒扣其中,掌中心的嘴巴将恶魂给一口吞噬。 随之而来的便是数不清的手掌接连落下…… 只不肖几个呼吸间,戾魂袋内的恶魂便已被往厄吞噬了个干净。 这戾魂袋更是被往厄法相给撕裂出一道口子。 随着数千恶魂被往厄法相吞噬消化…… 反哺到李月白本尊,首先便是元神被进一步被修复,继尔她的修为恢复了浩然! 一旁,田惊穹等人看到李月白亡厄法相将数千恶魂吞噬,眼中露出些许忌惮。 目前为止,这位李前辈为人还算正派,可展现出的手段比一些个邪派炼气士还要吓人? 其实他们这就是误会李月白了。 李月白所创的《三生众妙法相》,本身而言就是亦正亦邪。其中这三生便是三身三具法相往厄、人间、虚妄。 也可说是往厄代表恶鬼,人间代表人,虚妄则代表世人口中虚无缥缈的仙。 虽只是三具法相,却也包罗万象有着这世上一切修行法的特性。 三具法相中,往厄可代表极度的恶吞噬一切!虚妄则是代表大道的无情,可以理解为极度的理性。 而人间法相则是一丝人性,用来平衡往厄和虚妄。 倘若是一个真的邪道炼气士得了李月白修行法,大概率只会盯着亡厄法相去修,用这具法相来不停吞噬他人壮大自身。 但少了虚妄法相的理性,以及没了人间法相的平衡…… 修到最后,大概率就是只会变成嗜血的怪物,从而迷失自我。 当然你要是三具法相兼顾,如此包罗万象便可摸到一丝“真”的门槛。 但多数人怕是也只会被亡厄法相带来的吞噬他人壮大己身所吸引,从而激励另外两具法相的修炼。 也要不说…… 这《三生众妙法》只适合李月白修,要她驾驭着往厄法相现在肆意吞噬,却就不会出现失控的情况。 或者说,《三神众妙法》曾经对她而言也就只是用来触碰到“真”的工具。 何况,她曾经就已然修出了真,又怎会被这工具所惑? 至于说用出往厄法相对敌…… 这的确像是邪派炼气士。 但李月白也不过多去解释。 莫老莫问清说过,这世上的功法本身没有邪正之分,或正或邪不过都是在修行炼气者的一念之间。 这边戾魂袋被扯出道口子,像个泄了气的皮球一样恢复原状软塌塌从半空中掉了下去。 “嗯?” 苦刹头陀自是察觉了异常。 他再次向李月白一伙人看去,眼中的随意消失了几分,转而带上来几分认真。 “呵呵呵……不知是哪方的道友帮了苦情道宗?还请出来一见。在下井下人苦刹头陀!” 苦刹头陀枯槁脸上显出了笑意。 其实事情到了这一步,对方当中有人能破了自己的炼器造物,他倒是也不意外。 苦情道宗一宗门的人在极短的时间内消失的无影无踪,他就猜测苦情道宗背后是得了他人的帮助。 而眼下,他不着急动手,先抬出“井下人”的名头,却是有他的用意。 其一,对方当中有人破了他的戾魂袋,说明其修为很有可能也是寻真,与之硬碰硬却实也没太必要。 他虽然成了三神阁的供奉太上长老。可到底又不是三神阁真正的老祖宗,何苦为这些个鳖孙王八蛋拼命? 其二,这井下人虽然行事隐秘,可这些年做出的事情可又一点都不低调。对方若真是寻真炼气士,一定听说过井下人的名头。 若是对方忌惮“井下人”,卖他一个面子让他带走苦情道宗这些人自然好说。 若要是个硬茬子…… 他目光看向了李月白。 他也看出来了,田惊穹这伙人中也只有这女子较为特殊。 若他没有记错的话,先前女子还是玉司修为!只转眼间便成了浩然修为。 且这女子的修为虽然透明。可他放出神念却又是看不到她斗笠之下的面容。 “我要硬带走苦情道宗这些人呢?” 李月白回道。 先前她是玉司修为就不怕这苦刹头陀,现在浩然修为自是更不怕!甚至于结合自身的禁制造诣,这苦刹头陀要是不识趣……将他绞杀在此,不说是动动手指就成的事,可起码十来招之内取他性命也是可以做到的。 苦刹头陀闻言面色一变。 看起来这是个硬茬子啊。 他眼神阴晴不定,最终却是笑道:“那道友便带走吧。” “嗯?” 田惊穹等人闻言都是一惊。 很显然,他们没有想过这个苦刹头陀会这么好说话。 李月白倒是也有些意外。 苦刹头陀又道:“道友……今日我不想为难你们。可不代表井下人里其他人会放过你们。青山不改绿水长流……我们……再会!” 他说完,竟然是一点都不犹豫,转过身就飞行遁走。 他到底是不打算跟李月白硬碰硬。 虽说他仗着自己炼器师的身份,身上有着诸多炼器造物在一众寻真炼气士里实力排得上中上水平。 可他并不觉得,有了这一身实力便可横行无忌了。 再者,他面前的李月白实力尚且不明?何必要他以身犯险? 还是那句话,他又不是三神阁真正的老祖宗,凭什么要为那些个鳖孙王八蛋玩命? 也说不得就是人家真正的老祖宗,也不见得就一定会和人玩命! 人生在世,遇事不决,三十六计走为上计! “这家伙,还真是小心谨慎的厉害啊……” 李月白算是看出来了。 这苦刹头陀倒是个精明的! 此人能修到寻真修为,单这份心性倒是值得不少人学习。 不过苦刹头陀跑路,李月白没有去追。 眼下…… 关于井下人的势力她知之甚少。她犯不着以身犯险。 她又看了一眼田惊穹等人却是摇头叹了一口气。 既然此件事算是告一段落。 那她接下来继续苟着,慢慢等着恢复修为就好。 …… 幽州群岛,靠近南部通州的云栖镇有福客栈上。 几个才修到戊木的炼气士,大咧咧进入到其中,一开口就点了一桌子本客栈的招牌菜,什么酱烧鸭,扒烧肘子,醋溜丸…… 总之这一桌子菜就要少说七两银子。 柜台上的掌柜看了一眼这几个炼气士,却见这几个炼气士穿着粗制布衣,多少有些寒酸。 “奶奶的……又来一群吃白食的狗……” 他嘴里嘀嘀咕咕。 可面上他却是换上一副面孔露出笑意盈盈道:“几位客官,好说好说!里面请!” 他记不得这是这个月第几批来云栖镇的炼气士了。 但总之这段时间以来,这些个炼气士进他的客栈,就没有吃了饭肯出饭钱。 他虽然心里把这些个炼气士的祖宗十八代问候了一遍!可面上他还是需要小心伺候着。 没办法…… 谁叫这些个炼气士都是三神阁的人呢? 他们这些个普通百姓谁惹的起? 且近段时间以来,算是发生了一件捅破天的大事。那自灵寰纪元传承至今的苦情道宗竟然被三神阁给灭了宗! 这不得不让人感叹,这年头还就真是邪道大肆盛行,正道难存当世…… 就拿这些天来说,三神阁这些家伙是四处捉拿苦情道宗的弟子,借着这个由头,三神阁门下弟子则是迫害了不少幽州群岛上的百姓。 其中有福客栈的掌柜就被迫害了不下十来次。 这些个三神阁的弟子来到客栈后,你不但不能收钱,你还得小心伺候着。万一伺候不周到,这些家伙硬说你是苦情道宗的余孽,那你也只能自认倒霉! 想到这里,客栈掌柜看着三神阁这些个吃白食不给钱的混蛋,也得笑口常开,乐呵呵把他们伺候着。 再说这几个进了客栈的三神阁弟子,一边正吃菜,一边却听得客栈一类中央台子上,冒出来个说书人将手里的扇子往桌上一拍道:“今儿个……我们不说别的!就说说两个月前,三神阁苦刹头陀老祖北上追击苦情道宗余孽的事!” 客栈里掌柜的闻言,则是皱起了眉头。 如今世道艰难,前些天他见这说书的可怜,在外难有生计,便好心将他招揽到客栈内让他有个事儿可做。 可不曾想,这穷酸的说书先生却也是看人行事的货色,如今上赶着要去拍三神阁的马屁。 他心中恼怒,但有着三神阁弟子在,却是也不好把这说书先生给赶出去。 几个三神阁弟子,听到说书人说起“苦刹头陀”便来了兴致。也不管苦刹头陀是不是自家老祖,却也厚着脸皮拍手笑道:“好!你就说说我们老祖的事儿……说好了!有赏!” 第820章 出手 云栖客栈中,一楼台中央的说书先生听到三神阁几个弟子讲“书说的好有赏”,也是清了清嗓子准备卖上一把力气把书说好。 他道:“话说还是两月之前,那苦刹头陀老祖去追那苦情道宗余孽……” 而他说的这段正好就是两个月前苦刹头陀去追李月白一行人的事情。 只不过呢,关于这段事情,苦刹头陀回到三神阁之后,没有具体跟任何人说过。 外人也只是知道有这么一回事。 可话说回来,人家三神阁内部的人对于这段事情都不甚清楚,这说书先生一个外人又怎么可能知晓? 不过要不说,这说书先生赚的就是这份耍嘴皮子的钱。那没有影子的事情,到了他嘴中都能说的有鼻子有眼。 当日苦刹头陀去追苦情道宗余孽发生的事情,愣是让他编了出来。 于是乎,在他的嘴里,当日发生了这样的事情: 苦刹头陀追上苦情道宗余孽后,两伙人当即打了起来。 只不过苦刹头陀修为高深,自是把那苦情道宗余孽打了个落花流水。苦情道宗一伙余孽,眼看自己一伙人就要殒命,却也是在这个时候产生了分歧。 一部分不畏生死,自是要和苦刹头陀战到最后一刻。一部分人则是眼看不敌,准备就地投降。 说书先生说到这里,将手中扇子再次合上往桌上一拍笑道:“所谓英雄间惺惺相惜,那苦刹头陀老祖自是英雄无疑,于是对于苦情道宗中那些不怕死的高看了一眼!至于那些个软骨头的,自是全都杀了……” 他一番讲述下来,苦刹头陀一个不算正派的人物,也愣是有了些豪气干的意味。 甚至顺带着夸了三神阁一番。 说什么三神阁出来的,都是铁骨铮铮的汉子,少见的英雄好汉。 这让台下几个三神阁弟子听着也是一乐。 几个人一边吃着菜,一边对着说书先生道:“不错不错!有点儿意思!” “几位大人听着还算喜欢吧?那我便给几位大人再说上一段故事。这所谓寡妇门前是非多……” 说书先生眼看这几个三神阁弟子听的欢喜,便又说起了一段故事。 只不过接下来这个故事嘛,就是香艳居多,大抵算是个民间荤段子了。 说的是某地一个姓洪的寡妇,死了丈夫,模样俊俏,年方二八就要守着活寡。而某一日村外来了个卖荷包的绣娘。 这绣娘同样长的好看,二十岁左右的年纪。 只不过这绣娘却是个男子假扮的,且是这一带出了名的采花贼。也不知这采花贼是从哪儿学得一手男扮女装的本事,四处游走以绣娘的名义,说是帮着一些个良家妇女做针线花。 实则是以这个为由借机向一些良家女子下手。且尤其是那些独居的寡妇得手成功率最高。 这一次嘛,这采花贼便把目标放在了这洪姓寡妇的身上。 当然,故事讲到这里,大抵这故事和那些个其他荤段子故事也没什么出奇的。 这故事奇就奇在,这采花贼费了好大力气接近洪寡妇后,借机以做针线活为由留在了寡妇家中。 这当天夜里面,和寡妇同卧一床的采花贼自是行动了起来…… 只是前面大抵还都正常。 可事情进行到一半的时候,这采花贼却是从洪寡妇身上摸到了一根同他一样的东西。 故事戛然而止。 一旁的掌柜和一些客栈的客人都觉得伤风败俗。 可一众三神阁弟子听得啧啧称奇!直道“这故事新鲜”。 且越是这个调调,几个三神阁弟子听得越是欢喜。 说书先生便更卖力气了,便又上赶着说了一段故事。说的嘛,自然还就是荤段子。 可说着说着,他不免有些口干舌燥了,他喝了一口茶,微微皱起了眉看了一眼台下的三神阁几人。 他说了好大半天了,这些人怎么半点没有表示一下的意思? 说好的书说的好唷赏呢? 但他也不敢直接去向这几个人要,于是拿起手中的折扇往自己说书的屏风后戳了戳。 见屏风之后,走出来了个十来岁的绿衣小姑娘。 小姑娘生得圆脸圆眼,面容白净,眉宇间稚气未脱,带着些天真可爱。 她像是只飞舞的小蝴蝶一般,脚步袅娜走到了三身阁几人面前,手中托着个盘子笑嘻嘻看向他们道:“几位爷……我爹说的好的话,还请给个赏钱!” 事情到了这里,换作别人,不说是看在说书先生说书卖力的份上,便是看在这娇俏小姑娘的份上也会投上一份赏钱。 可三神阁这几人却是互相之间打量一眼,而后其中一人慢吞吞从腰间拿出一个钱袋扔到了说书先生面前。 说书先生拿起钱袋掂量了一下,心中一喜。 从这份量来看,这至少有个七八两碎银的份量。 云栖客栈掌柜和一众客人心道自己看走眼了,却是没有看出来这几个三神阁弟子还是个讲究人,说给钱就给钱。 可下一刻却听得这几个三神阁弟子道:“书说的不错。不过嘛……你这女儿长的也不错!我买了!” 此话一出,说书先生和他女儿都变了脸色。 说书先生道:“这……几位爷!我女儿便是我的命根子,这……这……” “你什么你?我们不是给你钱了吗?” 三神阁几个弟子中,有人嬉皮笑脸看向说书先生。 说着这便要拉着说书先生的女儿奔着客栈道二楼走去。 说书先生眼见女儿就要遭难,连忙跑到几个三神阁弟子面前,拉住其中一个人的手道:“几位爷……那说书的赏钱我不要了!还请放过我女儿!” “滚开,莫要扰了爷的兴致!”那弟子却是一把将说书先生推搡开。 说书先生一个踉跄从楼梯处跌落下来,先前那三神阁弟子给的钱袋子也跟着掉落了出来。 却见钱袋子里哪儿有什么银两,不过是装着几块碎石子而已。 “你们……你们!还讲理吗?”说书先生从地上爬起,顾不得脸上的伤痕,言语中带着些质问和气愤看向三神阁几个弟子。 “呵呵……讲理?” 三神阁几个弟子听闻这话却是互相看了一眼笑了起来。 随后其中一人朗声道:“三神阁抓捕苦情道宗余孽,敢妨碍者……以同党论!” 说着,这人便大步走上前去将这说书先生像是抓小鸡仔一样提起,对着他的面门便是狠狠一拳,直打的说书先生牙齿混着鲜血吐出、眼冒金星。 这人又小声对着说书先生道:“老东西……看你嘴皮子利索,说的事儿还有意思。哥几个还打算放过你的,你倒好……还蹬鼻子上脸起来了!你不死谁死?” 被打了一拳,说书先生又像是泄了气的皮球一样,顶着漏风的牙对着这名弟重新哀求道:“爷……您行行好。您怎么打我都成,放过我女儿……” “迟了!我说你是苦情道宗余孽,你就是余孽!” 这弟子说着,却是已然拔出刀架在了说书先生脖子上。 “爹!爹!求求你们放过我爹……”说书先生的女儿看到这儿心急如焚,嘤嘤啜泣的同时向着几个三神阁的汉子们不停求饶。 可惜,被一位汉子死死扛在肩膀上的她,任是哭的再大声也没有人去理会他。 至于客栈里其他人…… 掌柜,店小二,又或是其他客人都是低下头默不作声。 仿佛眼前的事情只要不去看,就已然和他们无关了。 可实际上,众人对于这对父女自然是同情的。 固然,要不是因为这说书先生上赶着拍三神阁几个弟子的马屁,也就惹不来这祸端。 可这年头…… 说书先生行如此行径,何尝又不是只为了混口饭吃? 说到底还是三神阁这帮子人,实在混蛋,做事和禽兽无异。 眼看着说书先生就要死在三神阁弟子刀下。 却听着当啷一声,却是那刀被一股无形力量折断掉落到了地上。 紧接着,一同掉落的还有这几个三神阁弟子的头颅。 这一幕,惊的在场之人都说不出话。半晌之后,才有人扯着破锣嗓子道:“杀人了!杀人了!” 客栈内顿时乱作一团。 那说书先生则是赶紧跑到女儿身前,将其一把抱住道:“女儿啊!为父以后再也不说书了!这说书……今天差点害了你我啊!” 客栈一楼角落里,李月白则是和孙云戴着斗笠,将点好的酒菜收到青铜古灯中悄然离去了。 而后见得客栈中央留下一张字条,上写——杀人者,空空道人! 客栈之外,已然走远的孙云开口问李月白道:“前辈……为何要到此时才出手?” 毫无疑问,那几个三神阁弟子是李月白杀的。 只是孙云不解,那几个三神阁弟子进入到客栈的时候,他就想动手了。 但李月白却叫他看看再说。 而后他见看到这位李前辈,听那说书先生说起荤段子听得津津有味。 待到后来,他看到那几个三神阁弟子给说书先生抛出钱袋的时候,他又准备出手。 因为他看出来了,那钱袋子里装的是石头。 可李月白依旧不让他出手。 李月白闻言则是笑道:“要不说你出来行走还是少了……要是早点儿救那对父女,那明日后日以后,那说书先生再说书招来今天的祸端,又该如何?这救人嘛,救到恰到好处,那说书先生才会记下今日这么一茬。” 孙云听着点了点头,算是受教了。 至于说李月白又留下那一张字条,却是有她的用意。 云栖客栈的那些人到底只是些普通市井小民。 他们就此杀人离去,那些市井小民却没法负担来自三神阁的报复。 留下字条,回头三神阁那些人问起来,客栈的人也好给三神阁有个交代。 且此番李月白出来,倒不是单单为满足口腹之欲,买些酒食回去。 主要是打探一些近来的消息。 两个月之前,李月白一行人自苦情道宗逃散后,纵然大部分人借着小挪移符成功逃走。但还是有一小部分人被三神阁所抓。 这一小部分人落到三神阁手中后,大多都没有好下场。好不容易活下来的,却也是被打个半死,将其吊挂在各个城门口…… 这么做,自然是为了吸引苦情道宗其他人前来营救这些人。 固然田惊穹早先对散于各处的宗门子弟打了招呼,可还是有一些个子弟看着昔日的同门师兄师姐被抓受苦,忍不住出手。 这一出手,便就着了三神阁的道。 就这样陆陆续续下来,苦情道宗的子弟竟然有一成左右都落入了三神阁的手中。 对于这些被抓的苦情道宗子弟,三神阁准备在两个月之后,在宗门山门前搭建一处绞刑台一同处置。 届时会昭告北地各个宗门前来观看。 毫无疑问,这是三神阁又设下的一个局。 这便是李月百二人打探到的第一个消息。 他们打探到的第二个消息是,玲珑阁准备召开一场拍卖会。 只是这拍卖会要卖的却不是什么物品…… 而是昔日玲珑阁中,那一个个圣洁、面容美丽的女弟子。只不过都能拿出被拍卖了,想必也是被三神阁的采补了又采补,浑身不剩一点修为,只剩个美貌空壳子的炉鼎。 可即便是这样,相信彼时也会有很多人会趋之若鹜。 毕竟,这些个玲珑阁女弟子过去高高在上,一个个都是如仙子一般不可侵犯。 即便如今落魄了,却也叫人心驰神往…… 巧合的是,这拍卖的日子正好就和三神阁处置苦情道宗弟子的日子是同一天。 再联想一下玲珑阁和苦情道宗之间的关系,不如说这就是三神阁给苦情道宗设下的又一个局。 彼时,少不了会有苦情道宗弟出现在拍卖会捣乱。 除开这两个消息…… 便是第三个消息。 现在整个北地都开始通缉起了一个名为空空道人的炼气士。 显然,这也是三神阁的手笔。且三神阁的人 ,只要稍微查一下苦情道宗除魔大会那一日进出的炼气士名册,自然就会查到李月白所用的这个化名。 当然,作为当事人的李月白则是直接忽略了这则消息。 她反倒更在意前两个消息。 第821章 卓多颜 云栖镇东边一处宅子里。 已然买好酒菜的李月白和孙云回了宅子后,却是没向正屋走去,而是朝东边一处小花园走去。 这小花园看着普通,实则内有乾坤。 进入花园之后再顺着往西边那几株山茶花走去。 这几株山茶花之后本是一堵墙,再无路可走。可实际真顺着这几株山茶花往下走,凭空却是又有路出现。 几十步路的尽头,则又是一处院子出现。 这处院子,实际上是李月白利用禁制阵法隐藏起来的一部分空间。 单从外面来看,自是没法发现这处院子。 之所以李月白开辟出这么一处地方,便是为了让田惊穹、唐白英、轩辕红棉等一众苦情道弟子有个地方落脚。 眼见李月白和孙云二人回来,正在院中盘坐的田惊穹起身迎接了过来。 李月白一边将买来的酒菜放下,一边道:“这次出去,打探到两个不太好的消息。” 接着李月白便把玲珑阁要拍卖女弟子,以及三神阁要处决苦情道宗弟子的消息说了出来。 田惊穹闻言,一手抚着胡须却是久久没有言语。 一旁,唐白英道:“我苦情道宗弟子自是要救的。至于玲珑阁……大家祖上都是同宗,不得不救!” 田惊穹道:“可这明显是三神阁设的局啊!” “所以师叔……是不打算去救玲珑阁和我苦情道宗的弟子吗?” 正此时,院中响起了一道清冷声音。 却见说话的是个面容白皙,眉宇间带着几分英气的美貌女子。 却是那绝心仙子轩辕阿雁! 关于她身上过去到底发生了些什么…… 她没有主动说起。 众人没有都很有默契的没有去问。 如今的她在李月白燧火的医治下,她被损的元神修复了大半,修为也恢复到了半步浩然的程度。 只是了解她的人却会发现,相较以前游侠般的洒脱豪爽性格,她变得沉默寡言了许多。 且从前的她最是喜爱穿颜色鲜艳的长裙。如今的她却是身着一身粗制麻布衣,脚踩一双草鞋。 “无论师叔怎样想……那玲珑阁的弟子我自是要救!”轩辕寻雁说着,她脸上露出杀意。 提起那些玲珑阁的女弟子,她仿佛也想到了自己。别人或许不能感同身受,但她最是清楚! 田惊穹依旧没有言语,只是眉头皱的更紧。 救或不救…… 他都很为难。 救吧,三神阁肯定会设下圈套等着他们上钩。说不得就要连累一众弟子都跟着遭难。 不救吧…… 苦情道宗众弟子中,肯定会有似轩辕寻雁这般的对他这个老祖心生芥蒂和怨恨。 有此芥蒂祸根埋下,以后说不得苦情道宗内部就会有一场内乱。 很明显,这是三神阁设下的阳谋。 救或是不救,他们都会中计。 就是想到了这一层,田惊穹才显得很为难。他又看了一眼李月白,想询问一下这位前辈的意见。 可又想到,自己这一行人都是她救出来的,向她询问……让她以为是自己实际上是借机向她寻求帮助,他面子上多少有些挂不住。 再者,他也不好意思厚着脸皮再向李月白求助。 李月白活了诸多年岁,也算人老成精,自是看出了田惊穹的心思。 随即,她取下了斗笠,展颜一笑道:“这三神阁虽然摆的是阳谋,但未必就没有破解之法。” 其实对于田惊穹一众苦情道宗弟子来说,他们初见到这位李前辈的容貌,却是惊为天人。 先前在他们的想象中,这位李前辈身体听着虽然年轻,但大抵会是老态龙钟的样子。谁能想到竟然会是个绝世美人的模样。 一些个年轻子弟见到,多少还有些不自在。 李月白又看向轩辕寻雁道:“其实你也不能怪田长老。他现在确实很为难。救或不救,最终受损失的都是你们苦情道宗。” 听到李月白所言,轩辕寻雁收敛了一些身上的杀气。 她被这位李前辈所救,她的话,她自是会听进去的。 再者,很明显这位李前辈话还还没完,还有下文。不如先听听她怎么说。 田惊穹听到李月白说有办法,也是把目光投了过来,只是转瞬间他又道:“再次劳烦前辈……这……” “田长老不必如此,不说你们老祖与我是故人,你们的事我不可能坐视不管。便是这三神阁的作风……我也看不下去。” 李月白说道。 田惊穹闻言脸上露出惭愧之色,向李月白又是一拜。 但他也不再推辞。既然这位前辈话都说到这儿了,他再推辞就是故作矫情了。并且他心中暗暗发誓,以后这位李前辈但有差遣,他苦请道宗上下绝不推辞! 李月白继续道:“三神阁设下这个阴谋,看似天衣无缝。实则有一处漏洞。” “什么漏洞?” 田惊穹问道。 “既然三神阁会在玲珑阁和他们山门前设下圈套,彼时必然会派遣大量人前去,相信苦刹头陀和另外两位寻真炼气士也会前往坐镇。那么……他们宗门后方呢?” 李月白问道。 看似她是发问,实则却是已然点醒了在场众人。 对啊…… 三神阁要设圈套,必然会调集宗门大部分人过去,那它宗门后方可不就空虚了? “前辈的意思是,让我们涉及救人,去往三神阁后方直捣黄龙?”孙云发问。 李月白摇头:“你小子只说对了一半!三神阁后方要打,人我们也要救!只不过我们要一部分打三神阁后方,另外一部分人去救人……如此双管齐下!” 到时三神阁众人看到后方老巢起火,必然自乱阵脚,他们再要救人也要容易许多。 田惊穹等人闻言,先前心中的忧虑一扫而光。 这的确算是一个好办法。 随后众人一阵商议后,田惊穹带一部分人去往三神阁后方老巢,轩辕寻雁则去三神阁山门前救苦情道宗弟子,李月白则去玲珑阁拍卖会。 这么分配,确实有李月白的考虑的。 从情感来说,轩辕寻雁实际上适合去玲珑阁救人。 实则不然…… 轩辕寻雁现在的状态看似很冷静,可要不得到了玲珑阁后见到一些事情,又会触景生情想起些什么,到时只剩感性支配理性,却是无法做出一些正确判断。 从而影响大局。 关于如何分配,轩辕寻雁也没多言语。 而要去玲珑阁,李月白也只带了两人,一人是孙云。这小子虽然看着愣头愣脑,但又是一副大智若愚的状态,多带他磨练磨练,日后成就必然不低。 另外一人则是轩辕红棉。 小姑娘和孙云相比就是另外一个极端了。孙云的修行资质,就是一般,甚至还有些差…… 但轩辕红棉就是资质极好了,相比陈不留也是不遑多让!这小姑娘单单去练上官轻舞的一身道统不是说不好,而是不太合适。 李月白带着这小姑娘,则是准备传她些更利于她修行的秘法。 有了这些秘法和原本的修行法相结合,轩辕红棉在修行一道上,自然能走的更远。 …… 九月,光景刚刚转向萧瑟,路边叶子才刚刚染上些枯黄。天气还算不上寒冷,倒是刚刚适合,人走在大道上,秋风袭来只觉几分爽凉。 卓多颜带着自己一众仆从,从通州而来向着北方幽州玲珑阁所在而去。 往玲珑阁而去…… 不为别的,自是要去玲珑阁买几个女弟子伺候自己。 虽说,那些个女弟子已然是别人采补过的炉鼎…… 但他听说了,正是这些个女弟子做过炉鼎,被好生调……教过,懂得花活多,伺候起人来才倍感快乐。 他卓多颜,平素别的不好,就是好女人。贞节烈女,黄花闺女他都不爱,偏生就爱那浪荡的。且越是浪荡他越喜欢。 这做过炉鼎的女子嘛…… 他寻思着,定都是浪荡的很!他还就爱这口! 此刻,他在前面骑一头小毛驴悠悠走着,身后一众仆从,或者说一些个炼气士看着他则是面露苦色。 他们之中,不乏有甲金甚至是玉司级别的炼气士。 可此刻却只是黑着脸,慢悠悠走在卓多颜骑的驴屁股后面。 有时候前面的卓多颜骑驴停下来发会儿呆,他们一行人就都得跟着停下。 说起来,这卓多颜修为也只是戊木,却叫一帮子修为高他许多的炼气士对着他低声下气,却也是实为罕见。 实际上,这个卓多颜看着一副二世祖、地主家的傻儿子模样。 可论起来…… 他还真就算是地主家的傻儿子。 别看卓多颜所在的卓家之中,最厉害炼气士顶天也才甲金修为,可卓家在通州却算得上是超一流炼气家族。 当然单看卓家顶天了出了个甲金炼气士,放在别处大抵就是个三流炼气世家。 可实际上,卓家却是个极会经营从商的炼气世家…… 整个通州,凡是炼器、丹药、阵法…… 总之和炼气相关的东西,卓佳都有着产业。甚至普通百姓用的一些个日用产品,也都是卓家的产业。 这就使得卓家异常的富有。 几乎卓家也就成了通州……或者是通州炼气士们的钱袋子。对于这么个钱袋子,通州的炼气士们可都爱护的很。 这不…… 听说卓家这一代家主的独子卓多颜要外出游历,通州一些个炼气士家族别分别派了炼气士来给卓多颜做护卫。 可谁知道,说好的游历半道成了要去玲珑阁买女人! 这传出去,他们这些个炼气士和那些市井中去烟花巷子里花钱买快活的货色有什么区别? 关键…… 你要去买女人也就罢了,在场的随便一个都有着甲金修为带你御风而行,要不了多久就能到幽州! 可这小子说:“飞过去那还能叫游历吗?还能看到路边的景致吗?” 于是,就有了眼前这一幕。 一众在别处当祖宗要供起来的大能炼气士们,此刻却也只能黑着脸、吹胡子瞪眼跟在驴屁股后面吃灰尘。 这不…… 卓多颜胯下那驴见着路边枯草,凑上前去埋头悠悠吃了起来。 卓多颜不言语。 一众炼气士也只能黑着脸继续等。 等个半个时辰,这驴兴许是觉得路边的草吃着没味,准备继续走了。 谁知道卓多颜却道:“嗯……这天色好像也不早了。我们不如就此驻扎一日,明日再行。” 远处太阳其实还高高挂着,离落下山还有好一会儿时间。一众炼气士听闻卓多颜此话却是脸都绿了! 眼下,四处都是荒野! 你小子说不走就不走……难不成我们还能给你变出一座客栈来? 但世上的事,有时候就是那么巧。 还就真是瞌睡来了枕头。 就见前路虽然没有客栈,但却有着一个驿站,见驿站前却是俏生生站着一个卖酒的白衣姑娘。 见这姑娘容貌出众,却是少见到一等一到美人。 不过眼下荒郊野外,这女子出现的突兀,却是反叫一众炼气士起了疑心。 只是放出神念查探到这女子只是普通人后,众人又放下心来。 有一说一,众人这一路走来,虽一个个都是炼气大能,可见到这酒便也有些馋了。 且有个驿站,可算是能让卓多颜这小子能有个地方落脚。不然要不得,这小子又要作妖折腾他们了! 而这白衣女子不是别人,正是李月白。 她此番在此,却是要借卓多颜身份一用。 对于卓多颜来说,眼前突然出现个漂亮小娘子,他倒是也没多想。 或者说,即便前面那个小娘子真是个妖精,有这么多炼气士护着他,有什么可怕的? 在看到李月白后,他眼前一亮连忙骑着毛驴“吧嗒吧嗒”走到她面前。 而后,他翻身下驴问出的第一句话却是:“还问姑娘,成婚了没?” 换作别人大已经当对方这人是个浪荡子,大骂“登徒子”了。 但李月白早先对这家伙也了解过,知道他问这话什么意思,她当下扮演好自己卖酒女的身份摇了摇头。 见此,卓多颜则是露出一副索然无味的表情。 没成婚啊…… 那就没意思了。 而后,他甚至不再多去看一眼李月白,只是冷漠淡然询问着酒水价格。 他身后一众炼气大能们见此,则都是面面相觑。 这有钱人的嗜好,还真是……惊为天人啊! 第822章 不服来打我(上) “店家……你这酒水怎么卖?” 卓多颜看向李月白。 “我这是自家酿的米酒,三文一碗!”李月白笑回道。 卓多颜闻言点了点头,从自身钱袋子里拿出两根金条道:“你这酒水我全都要了!还有这驿站,我们今天也全包了!有什么吃食快去给小爷做来……做的好,小爷还有赏!” “好嘞!这位客官!我马上给你去做。”李月白一边笑着,一边却是又从店内招呼出两个人出来。 一个是个深眼高鼻的大胡子中年男人。这自是孙云所扮的店中伙计。 另外一位则是位面容普通,有些跛脚的少女。也是这驿站中的伙计,却是轩辕红棉所扮。 李月白装模作样对他们吩咐一句便叫他们去驿站的厨房内,为卓多颜做饭去了。 她呢,则是继续留在驿站前,为卓多颜一众人端送酒水。 卓多颜这边,一众炼气士虽然觉察出李月白没有修为波动,只是个普通人,心中消除了大半疑虑。但不妨碍有人还是有着顾虑,有一腔没一腔同李月白答着话。 就比如有个用双剑的薛姓炼气士一边从李月白手中接过酒水,一边问道:“姑娘是哪里人士?” 李月白叹气一声道:“幽州群岛上,东边碧霄岛人士。早年间跟着家父也曾去通州做过生意……只是时运不济,赔光了钱财。家父更是因为此事一病不起。我只是如今世道不好,但无奈人总要为生计过活!于是便在这路边开起驿站,赚些零用。” 这是她一早编好的说辞。 薛姓炼气士又问:“可如此荒郊野外……姑娘又是这般容貌?就不怕有人惦记?” 他目光灼灼盯向李月白。 倘若对方接下来的话不能给个合理的解释,那他可不会怜香惜玉,而是毫不犹豫就会拔剑砍下对方的头颅。 驿站后方,正在升起炊烟做饭的孙云和轩辕红棉不自觉手中起了一层冷汗。 却不想其他人都对这个驿站打消了疑虑,偏偏这个薛姓炼气士还是疑神疑鬼。 李月白倒是也不慌,而是笑了笑道:“我自小练过一些拳脚。虽不至于是百人敌,但对付个几十个莽汉还是可以的。莫非客官是对我们驿站动了什么歪心思?” 她将自己代入到了“卖酒女”的角色,然后又以一副轻描淡写的姿态看向了薛姓炼气士。 仿佛对方若是有什么不举之举,她即刻就能擒住他。 薛姓炼气士听到这里,心中对于李月白的那最后一点疑虑也随之散去。 他反倒是觉得一阵好笑,他觉得这卖酒女或许是真有些武艺在身,对付一些个莽撞汉子不成问题。 可到底这卖酒女只是肉眼凡胎,识不出他们这些人可都是炼气士。 他们若是真要对她用强? 她如何能当? 不知要是她发现自己仰仗的武艺无法用来对付他这个炼气士,不知她白净面容上会露出何等表情? 想着,薛姓炼气士心中不禁滋生出一丝邪念。 若是身边没有这些个炼气士同僚,如此美娇娘他自是要掳掠走,带回自己家中好生疼爱一番。 只是他所在的宗门素来又是以通州正道自居,真要如此做了反倒要被在场的人看不起。 且丢了面子事小,要是被人以此事当作把柄……给他宗门惹来灾祸,这才是令人头疼的事情。 实际而言,在场如薛姓炼气士这般想的又何止他一人? 只是他们之中大部分也都是以通州正道自居,眼下相互之间盯着对方,也就只好摆出一副高人姿态,对于李月白这个美娇娘不去过分表现出什么不好的企图。 不过相较于这些个虚伪、道貌岸然之辈,一向喜欢女人的卓多颜倒是表现的君子一般,对于李月白再也不去多看一眼。 外面,众人喝着酒…… 不多时,孙云和轩辕红棉也端着做好的吃食出来了。又或者说,这吃食是专门给卓多颜一人准备的。 那些个甲金修为以上的炼气士,仗着修为高,至多对于酒水还算馋那么一两口,对于这些个吃食就是有些看不上眼了。 卓多颜见一桌子菜被陆续端上来,也没和其他人客气,自顾自便吃了起来。 这饭菜虽然做的不算可口,但卓多颜行了一天的路却也是真的饿了,一顿饭吃下来吃的有滋有味。 可酒足饭饱之后,他就动起了歪心思。 他又看向另外一边收拾碗筷的李月白,心中起了嘀咕。 如此人间绝色……却不是人妇!实乃有些可惜! 他动了动嘴,似乎是要说些什么,可突觉昏昏沉沉,脑袋一晕就跌倒在了吃饭的桌上。 “这饭菜有毒!” 眼见卓多颜倒下,跟随他而来的一众炼气诀都变了脸色。 可当他们要一个个运转修为时,却是发现修为半点都用不出,反而是脚越来越软! “不对……是……酒……酒里有东西……” 薛姓炼气士大喝一声,拔出剑就要向李月白走去。 可还不待他话说完,已然倒了下去。 酒里当然有东西。是李月白用十八种灵材配合自己特制的禁制符箓水勾兑而成的有强烈致幻作用的酒,称作“紫梦幽”。 浩然以下修为者,喝下此酒都会就此醉倒……若无特殊方法唤醒,便会一睡不起。 又见此时李月白手中出现数枚银针,他分发给孙云和轩辕红棉道:“将这些针分别扎进这些人的百会、肩贞、天宗三处穴位。” 这些针是她特殊炼制过的,配合“紫梦幽”可用来极好的控制这些人。 如此控制这些人来和三神阁的人挑起事端。 这些人所代表的都是通州的炼气势力。相信足够三神阁的人喝上一壶了! 孙云从李月白手中接过针道:“李前辈……我闻言卓多颜所在的卓家是通州的名门正派,跟他一起来的这些人都是通州的正道宗门出身的人……我们如此做是不是有违……” 他到底还是没把话说完。 本来,他因为李月白的缘故是不想说的,但心中的道义又不允许他这么做,于是还是说了出来。 而已然恢复真身的轩辕红棉却道:“孙师弟,你真觉得这些人是好人?你没发觉刚刚这些人看李前辈都是什么眼神……” “可真是凭借这一点……” “孙师弟,过去十天,我和李前辈一直未露面,你不好奇我们去了哪儿?” 轩辕红棉却是打断了孙云。 过去十天,孙云按照李月白的吩咐去收集酿造“紫梦幽”的灵材。 而这十天时间,他却是没有见到李月白和轩辕红棉。 在孙云想来,这位李前辈消失十天不见,想来是去为玲珑阁做其他准备了,他便没有问。 此刻听到轩辕红棉说起,他道:“师姐和李前辈过去十天莫非是去了一趟通州?” 轩辕红棉点了点头。 李月白这时道:“要是这卓多颜背后的卓家,和这一帮子炼气士都是所谓的正道,我自不会用在他们手上用这些手段。” 就拿这卓多颜来说,看似是只好人妻,平素也不去败坏良家女子的贞洁。 可此人在通州,却是有着一个“毒蛇俏郎君”的称号。 这可不是什么好称号。正如外人所知的这家伙是通州卓家的二世祖,出了名的纨绔,虽喜欢女人,不爱贞节烈女,却只爱浪荡的女人! 可他却有的是法子把清白家的妇人逼成浪荡女子。 比如,他若是看上某某人家的妻子,他不会威逼。他会先以金钱诱之。 若是不成,再找些油头粉面的俊朗少年再诱那女人犯错。一般人家的女子,被这两种手段引诱后,大多都会沦陷。 倘若这两种手段都不成,他就则以那妇人的夫家身上下手,先是变着法儿让人和妇人夫家交朋友,而后引诱这妇人夫家去赌、去逛窑子青楼…… 这个期间,卓多颜会在暗地里提供大把银子嚷妇人都夫家花 待到这男人把那些个好赌、好色,又或是吸食五石散的恶习通通沾染,卓多颜再断了他影子。 这个时候,男人已然习惯了过去奢靡的生活,又沾染了吸食五石散的恶习……往昔和妻子关系再好,这个时候也会生出间隙。 这个时候,卓多颜只需再派出一个油头粉面的俊俏少年对这男人的妻子嘘寒问暖,两相对比之下,一面是吸食五食散、动不动就打骂自己的丈夫,一面则是对自己嘘寒问暖的俊俏少年论,妇人自是都会沦陷进去犯下错误。 待到妇人和这少年郎幽会个两三次,幽会到妙处的时候,卓多颜便会出现将妇人的出轨之举抓个现行。 至此妇人有了把柄,便会被卓多颜要挟,任其摆布。 且这么一套流程下来,便是贞洁烈女,也会被治个服服帖帖! 有时卓多颜看上黄花闺女,苦于对方人妻……却也不会就此罢手。 他会先找些地痞无赖将人家姑娘给玷污,待到事后出现将那些地痞无赖打跑。往往这个时候,少女正是脆弱的时候,突然遇到个天降俊俏公子,又不嫌弃自己,加上涉世未深,自然都会投入到卓多颜怀抱。 通州本地百姓正是对于卓多颜十分了解,便给了起了个“毒蛇俏郎君”的外号。 毒蛇咬人一口或许并不疼,可它咬人一口却是要人命的。正如卓多颜这家伙,确实害了幽州不少良人家庭! 李月白将其了解到的同孙云讲出。 孙云再看向卓多颜则是再无半点好感:“如此说来……此人当真该死!” “至于他所在的那个卓家也不是好东西,暗地里做着五石散的买卖!这能是好东西?在场的这些名门正派有一个算一个,都或多或少参与了卓家五石散的买卖!除开这些,平日里这些家伙的作风可不是什么正道!” 轩辕红棉冷笑一声。 拿那个薛姓炼气士所在的风云堂来说,背地里干的却是拿婴孩尸骨锻造剑的勾当! 总之…… 在场的有一个算一个,都不是好东西! 多的是道貌岸然之辈!也就明面上的吃相比三神阁好一点。 以卓多颜为首的这帮人向三神阁挑起事端,也算驱虎吞狼了。 …… 九月初十,幽州群岛玲珑阁上山门大开,迎接着外界的来人。 只是让人有些费解的是,往来迎接客人的却不是玲珑阁的弟子,而是些三神阁的弟子。 当然,知道这里面隐情的人都是看破不说破。 反正,大伙儿来这儿就是图个乐子。至于玲珑阁受来什么些委屈,又或是和三神阁的恩怨……他们才不会管那么多。 正在此时,玲珑阁山门前的琉璃登山大道上,一个年轻人骑着只毛驴悠悠出现。 可偏偏他都身后则是跟着一大帮子,数十位的甲金以上的炼气士。 当然,要是有和这支队伍打过照面的人定然会发现,这队伍当中多出了三个人。 这多出的三个人,自然就是李月白三人。 眼下,他们这队人出现,骑着毛驴的卓多颜自然就是第一时间引起人一众人的注意。 有三神阁的弟子眼见卓多颜骑着毛驴这便就要进入山门,皱起了眉。 这显得有些多少不把他们三神阁放在眼中。 他本想出声呵斥,但看着卓多颜身后一大帮子凶神恶煞的炼气士,他要骂出口的话终究没有骂出来。 再者,来的这些人中指不定就有别的地方来的大宗门势力,于是他客气提醒道:“这位道友……您骑车驴进……” 卓多颜背后,李月白则是控制着卓多颜发话了。 既然是来找茬的,于是卓多颜开口就不客气,他道:“小爷是通州卓家的卓多颜!小爷就要骑着毛驴进你们山门?你有意见?” 见他鼻孔朝天,却是一副趾高气扬的姿态。 就差把“不服来打我”几个字写到脸上。 偏生,他还真不敢去打卓多颜。 通州卓家的名号,在场众人都是知晓的,何况这位卓多颜还是卓家当代家主的独子! 于是,这位三神阁弟子也只能笑着脸再次对卓多颜道:“卓少家主,我们这儿有规定……您不能骑着……” “奶奶的,看不起我是吧?小爷改变主意了!我要你三神阁的人驮着我和我的驴一起进去!” 卓多颜骂骂咧咧说道。 第823章 不服来打我(中) 听到卓多颜要求三神阁派人把他和他的驴一起驮进去。这位守在玲珑阁山门前的三神阁弟子变了脸色。 对方的要求不是有点过分…… 简直就是无理取闹! 当然,卓多颜能提出这么无理取闹的要求,自然是在李月白的控制下说出的。 毕竟,对于李月白来说,她来这儿就是来找三神阁茬的。 若是别的人这么说了…… 这位三神阁弟子定会甩对方两个大嘴巴,如何对着他道:“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你是什么货色?还敢在我面前撒野!” 可偏偏对方是通州卓家出身的卓多颜。 他当然不能这么做。且对于对方的无理要求,他又不能真的当作看不到。 无奈…… 他只能叫来自己的上司,负责警戒玲珑阁山门外的小头目。 可惜,小头目自己也只有丙铜修为,在三神阁之中地位也不算高,于是只能向着负责拍卖会的三神阁四长老报告。 这位四长老闻言此事,本是打算甩甩袖子把卓多颜一伙儿给轰下山门。可转瞬考虑到这卓多颜一伙背后所在的通州势力,一时也没了主意。 于是便向着负责整个拍卖大会,以及对苦情道宗设下圈套陷阱的苦刹头陀的同门师兄火煞老祖报告了此事。 这火煞老祖同苦刹头陀一样,都是寻真炼气士。 只是相比较苦刹头陀行事的谨小慎微,这火煞老祖讲究一个和气生财。 任何事情,能不动手那自是最好。 火煞老祖闻言此事,白胖脸上露出一丝笑容,抚着自己黑色胡须笑道:“我听闻这卓多颜只是个纨绔子弟……且极好浪荡女人。这小子来玲珑阁必定会出手阔绰买几个女人回去。” 而纨绔嘛…… 有些无理取闹很正常。 再者如今他们井下人的势力虽然遍布九州,但不代表在九州的各个地方都被他们所控制了。 就拿通州来说,以卓家为首的那一帮子炼气世家联盟,他们井下人还就真没办法控制。 甚至真和通州的炼气世家联盟闹些不愉快闹翻了,对于他们井下人以后往通州发展也没多少好处。 于是,火煞老祖思索一番对着三神阁四长老笑道:“那小子要人驮……那就驮就是了。就当和他们通州炼气世家联盟结下一个善缘。再说了,这个小子想闹就让他去闹好了!又影响不了此次的计划。老祖我设好了天罗地网,就等苦情道宗那些人来钻!” 这边,四长老听到这位老祖给了回话,他当下也放松下来,向着外面人去传信了。 而前前后后就这么会儿功夫,实际已经过去了一刻钟。 这一刻钟,卓多颜骑着那头毛驴就堵在玲珑阁山门口。 与李月白一起的孙云朝山门下看去,见后面已然排起了老长的队伍。 显然,是因为有卓多颜这么个纨绔在…… 山路就此陷入了堵塞。 后面之中也就不乏有人张口对着卓多颜骂了起来。 可闹出了这么大的动静,正当所有人包括李月白在内,都觉得会惹起三神阁的怒火,轻则把他们轰下山门,重则就此大打出手。 却见山门之内,三神阁的人走了出来笑着对着卓多颜道:“卓少家主是贵客!您的要求,我们自是会办到……” 说着,就见四个大汉走过来,将卓多颜连人带路驮着向玲珑阁内走了进去。 这一幕…… 叫李月白身边的孙云和轩辕红棉看着目瞪口呆。 孙云喃喃一句:“前辈……这三神阁的人什么时候脾气这么好了?” 已然在卓多颜队伍里,扮作个戴着鬼脸面具炼气士的李月白笑回道:“不是三神阁的人脾气好。不如说是卓多颜背后的势力大,三神阁不想就这么撕破脸皮。” 对于李月白来说,她也没指望就这么一闹,就真的将三神阁的人给激怒。 就这样,李月白跟在卓多颜的身后,进去了玲珑阁中。 玲珑阁所在的山门,多有山峰。 过去每一峰上都修有一座阁楼,待到山雾起时,数百座阁楼好似悬浮在空中,因此得了个玲珑云阁的美誉。 但这…… 都是过去的事情了。 就李月白所了解到的,现在玲珑云阁之间却是已然架上了铁锁。 这些铁锁破坏了玲珑云阁原有的悬浮云端中的意境不说,也好似是束缚在玲珑阁宗门上的枷锁。 使得这座千年大宗,不见往日的仙气飘渺,如今有的只是凡间的脂粉庸俗。 李月白看到,数百座阁楼之中,不时有女子来回穿梭,她们衣着暴露,脸上带着笑容似那普通市井勾栏女子一般向着路过这里的男子做招手姿态。 而那笑容之下,分明有着一抹凄苦和无奈。 仔细再看,这些女子所穿的是过去玲珑阁弟子的服饰,只是原有素洁简单的弟子服饰,如今全是被改的面目全非,怎么暴露怎么来。 偏生这些女弟子身后都锁着一根链条,使她们不能走出各自所居住的地方。 当真是说不出的讽刺! 云雾之间,又可见一个个男子言语轻佻,动作轻浮走入到阁楼中。 你要说这是市井中的青楼,却也没人怀疑。 孙云和轩辕红棉将这一幕看在眼里,心中滋味也十分不好受。 倒是在场慕名玲珑阁拍卖会而来的大部分看客们,心中对此并无多少想法。 反而一个个挤眉弄眼向着引他们进入的三神阁弟子询问道:“还问道友……若是要在这里快活一夜,要多少钱?” 那三神阁弟子闻言,眉头一挑露出一个男人都懂的笑容:“这个嘛……玲珑阁有山峰三百余座。自然也就将这三百多峰划分为了红袖、清幽、魂牵三类。” 这里面去红袖区域消费最便宜,交一百两可在里面居住十天。 至于清幽,其中过去多是玲珑阁外门中修行资质不低,容貌上佳的女弟子,交一百两却是可在里面待上三日。 至于魂牵类,这里面都是过去玲珑阁内门的女弟子,其中还不乏长老,和玲珑阁圣女一类,各个都是极好的炉鼎,一般不对外开放。 真要进入其中,至少得一千两起步。而这只够你待上一夜。 这三神阁弟子向众人介绍着,一些听客听着,点了点自己腰间的钱,寻思着等拍卖会结束之后,至少要去红袖类区域看看。 李月白听在耳中则是只觉一股扑面而来的厌恶。 其实真要霸占人家山门,将其宗门上下屠戮个干干净净也便罢了。偏生却要将人家山门改造的勾栏一般! 如此行经…… 便是死上十次都不为过。 孙云和轩辕红棉听在耳中也是倍感恼怒。 但眼下却也不到该动手的时候,便暂且忍耐下来。 正此时,众人还在交谈着。 就见远处一座名为玉竹峰的峰上,有位衣带飘飘的紫衣美貌妇人飞了过来。 妇人人还未到,却是阵阵香风已然飘了过来。伴着一股子酥麻入骨的娇媚笑声,妇人出现在了众人眼前。 果见妇人生得冰肌玉骨、一颦一笑都是妩媚动人,却是个天生的尤物。尤其是她身前起伏的傲人曲线,如两团浑圆白玉糕,却也吸引众人的眼球。 见一众三神阁弟子对其尊上一声“汪夫人”。 说起这位汪夫人,来之前李月白自然了解过来。 此人却不是三神阁之人。却是玲珑阁内门长老,本名汪凝香,甲金修为。 当初玲珑阁沦陷之时,此人却是背信弃义出卖同宗,去做了三神阁四长老的姘头。 到了如今也才得了个侍妾的名分。 但此人却是以此为荣,常常在外以那位四长老大夫人自居。 当真是生得一副好皮囊,内在却是污浊恶臭不堪。 听说这次拍卖大会,这位汪夫人为了讨好自己夫家,毛遂自荐要做这次拍卖大会的主持者,负责向众人介绍要拍卖的“货物”,昔日她们的身份。 李月白看着此人,眼中多了一抹杀意。 别的人先不说…… 此人她却是要必杀的! 当下,汪凝香向着众人施了礼数,便带着众人往玉竹峰去了。 此次拍卖大会便是要在玉竹峰上进行。 而这玉竹峰按照三神阁的划分,就是属于魂牵区域。 汪凝香一边向众人介绍着,一边嬉笑道:“诸位……要进入这玉竹峰,每人得先交一百两的入场费。” 一些人闻言已然变了脸色。 他们之中有人慕名而来,但身价总共也就几百两。 汪凝香却是看出这些人的窘迫笑道:“钱不够的道友也不必着急。虽然去不了玉竹峰,但红袖区域的一些峰上,也是有拍卖会的,只是没这边的规格正式罢了。” 那些人闻言这才改了脸色。 剩下有钱的则都是交了钱,随着汪凝香往玉竹峰去了。 进入玉竹峰阁楼内。 阁楼内却是异常的宽敞。加上是个环形阁楼,无论坐在哪儿,视野都很好。 李月白控制着卓多颜一伙人,随便选了个地方坐了下来。 待到阁楼内人坐齐。 拍卖会正式开始。 见汪凝香先是从阁楼中央地下的楼层里先带出位身着绿裙,样貌出众,眉宇间带着几分凌冽和英气的女子。 这女子样貌是不差,但众人随即也发现了…… 这女子身上却是半点修为都没有,且眼神呆滞,又见汪凝香手中拿着一个摇铃,似乎这女子的举止都受这摇铃控制。 接着汪凝香缓缓开口道:“此女起拍价五百两!” 有人这便开口道:“汪夫人,这女子是漂亮……可这等容貌的外面也能随便找到!你何至于卖五百两?” 的确,此女没有半点修为,卖这个价格确是有些贵了。 且众人也发现了,此女身上有些修为波动的痕迹。说明她过去曾是炼气士。 如今修为全无,说不得是被做了炉鼎,一身修为被他人采了个干干净净。 汪凝香笑了笑,声音带着娇媚和一丝慵懒道:“若只是卖个皮囊!外边自然可以找到这样的……可此女的身份,是过去玲珑阁内门一位长老的女儿,人称碧罗仙煞姚惜月便是她。” “什么?是她?” 有人惊呼出声,声音带着惋惜。 那种感觉,仿佛是不敢相信自己过去所单相思的“女神”,竟然沦落到了这一步。 汪凝香拿起手中的摇铃道:“此女的元神被封于这摇铃之中。也就是说……她身体在做些什么,她是能切实感受得到!但感受到又怎么样呢?她什么都做不了!呵呵呵呵……” 她说着,拿起折扇掩面而笑。 她的话像是有魔力一样,众人言语中,对于姚惜月都惋惜只是转瞬即逝。 不如说汪凝香所言的东西,正好就挑起了在场之中一些人的恶趣味。 转而,一些个人面红耳赤叫起了价格。 是不是“女神”有什么关系? 那已然是过去! 重要的是,有个机会可以去践踏“女神”,她却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看着!有什么能比这更令人兴奋的吗? 轩辕红棉闻言这些吆喝叫价声,眼神又多了一抹厌恶。 但就在这个时候…… 一道不和谐的声音却响了起来:“六百两!” 其实这个价格并不算高,有人自然打算接着再争一争。有人准备继续叫价! 可听着那人继续道:“小爷是通州卓家卓多颜!谁再和我抢,就是和我卓家过不去!” 此言一出,场上短暂的寂静下来。 众人再看向场上胯下还骑着那毛驴的家伙…… 多少觉得,这小子有那么些欠抽! 但想到对方报出的名号,众人又还是忍了。再者众人觉得,这只是第一个,说不得更好的在后面,就没去和他再争了。 但也有人就是不服,却又不敢对卓多颜发作,又看向了汪凝香。 同时,李月白也看向了场上这个女子。 李月白是故意让卓多颜那么说的。 汪凝香看了一眼卓多颜。 有人仰仗自己的身份半道截住价格,这样的做法确实有些让人不耻。 可想到这小子让她的夫家四长老都对他恭恭敬敬的。 于是她脸上重新带起笑容,却并没有多的言语。 李月白见此则是摩挲着下巴,脸上也起了笑容。 她寻思着这些家伙还真是心态好啊。 那接下来她就要卓多颜这小子使劲作,看你们如何应对! 第824章 不服来打我(下) 众人有心去和卓多颜争论,可看着这家伙趾高气扬的姿态,外加联想到他背后的家族势力,众人也就不与他一般计较了! 随后,拍卖会继续。 可往后随着第二件,第三件……“商品”出现。 却都被卓多颜给半道截胡。 且这小子一开口便要提上一嘴自己所在的卓家!怎么看都是一副欠抽模样。 这就不止让众人不满了。 就连这场拍卖会的主办方三神阁都不满意了。 汪凝香面上带着笑容,但笑容之下分明又藏着一丝不满。说白了,这场拍卖会不止是对苦情道宗设下的圈套,三神阁也是要以此场拍卖会创造收益的。 她能给卓多颜一次面子,算是人情。可接着再给面子,任他胡闹,那就是白送了! 但到底她也不愿意直接和这纨绔起冲突,便对身边的三神阁弟子使了一个眼色。 后者看懂了这眼色中的意思,便走到卓多颜身边对他道:“卓少家主……您看,我们三神阁给您面子,让你得了这么多好处。可到底我们这拍卖会是要赚钱的,您看?” 卓多颜闻言,令人诧异的是,他倒是没有闹,而是安安静静点了点头。 见这纨绔没有闹腾,汪凝香松了一口气。 就这样,拍卖会继续进行…… 卓多颜就此安静下来,也不叫价。而是就看着其他人叫价,似乎他看着只是图个新鲜。 可随着时间流逝。 三神阁的人却反而坐不住了。 尤其是那位四长老。 按照他先前预想的,这场拍卖会可能进行到不到一半的时候,苦情道宗的余孽们便会出现。 可到了现在,这拍卖会都快要结束了,就是迟迟不见苦情道宗的人。 还是说,那些家伙放弃救玲珑阁的人了? 其实事情到了这里,他本该松上一口气。可不知为何,他的心却怎么都无法踏实下来。 拍卖会上。 已然进行到了最后一场。 一直都没说话的卓多颜,却忽然从毛驴身上跳了下来,先前走了一步。 众人都以为是他要开口叫价,他却嬉皮笑脸对着汪凝香道:“不知汪夫人准备把自己多少钱卖出去?” 此话一出,全场有些寂然。 虽说汪凝香那位夫家四长老没给她什么正式的身份。可到底她又是四长老的女人,对方说出此话多少有些没事找事的意味了。 汪凝香也是一愣,没想到卓多颜这个纨绔竟然会说出这样一句话来。 她倒是没做出什么生气的姿态,只是笑回道:“卓少家主说什么呢……妾身可是有夫家的人!卓少家主初出茅庐在外,一些个话说的唐突,妾身还能理解。可要是再说的过分了,便有些无理取闹了。” “呵呵……汪凝香倒是和装起来了!谁不知道当年玲珑阁北灭宗,你汪凝香上赶着去倒贴三神阁四长老!关键那老东西也没给你个正式名分!你一个卖友卖宗的贼妇人,装什么清高!” 在李月白的控制下,卓多颜指着汪凝香鼻子骂了起来。 这话骂完,不止汪凝香收敛起了笑容,在场众人都沉默不语。 虽说在场之人都知道汪凝香那点事情…… 可真要当着人家的面说出来,这就有些伸手当面打人脸的意思了。 “卓少家主!我三神阁敬你是通州卓家出身的俊杰!何以出言诋毁我家夫人!” 有三神阁弟子出言。 “哎呦呦……位和你们主子说话!你个奴才开什么口!来啊,将这奴才给我杀了!” 卓多颜开口。 将一个纨绔该有的跋扈和目中无人表现了出来。 他旁边,李月白所扮的炼气士就此出手,单手一招那三神阁弟子便被拘禁过来,随后将之打杀! 李月白相信,事情到了这一步,这位汪夫人脾气再好,也定然坐不住了。 众人眼见卓多颜竟然指使手下当场杀人!直接炸开了锅! 他们早先就见到了卓多颜这纨绔子弟的跋扈姿态,却没想到此人竟然嚣张到了这个程度! 汪凝香冷言开口道:“卓少家主!您杀了我们三神阁的人……不该给个交代吗?” “交代?难不成你还要我们少家主杀了我,给你们赔罪?”李月白开口说道。 卓多颜在她的控制下也随声应和道:“就是!小爷我就是看你们不爽?怎么着……不服来打我啊!奶奶的!还真要我给你们赔罪吗?小爷不高兴了!给我砸!” “好嘞!少家主!我们听您的!” “您说要我们砸!我们就砸!” 他身后,一众炼气士开口。 论起来,这些个炼气士一个个都是甲金、玉司级别的炼气士,放在随便一个地方都可开宗立派。 可此时一个个却都像是那普通市井上的地痞无赖一般,抓起身边的东西就砸了起来! 噼里啪啦的声音响起…… 有人放出烟雾。 “哎吆……卓家少主啊!您是不是打错了!我不是三神阁的人啊!” “别打啊!卓少爷!你不开心去找三神阁了!” 一些个烟雾中拍卖会上的其他人,此时却也是无辜遭殃。平白无故挨了卓多颜手底下人的拳头 。 烟雾里却听得卓多颜道:“小爷打的就是你们!我看上的东西,你们非要抢?打!往死里打!” 李月白就此则用出一道禁制符箓燃烧后混合在了烟雾里,让在场炼气士即便放出神念却也无法看清周身五步之内的距离。 她又唤来一阵黑风,将场面搅扰的更乱。 一时间,场面就此鸡飞狗跳,混乱了起来。 只听得叫骂声,打砸声,哀求声……一切齐齐响起。 汪凝香脸上自是已无法保持从容。 卓多颜带来的人中,甲金、玉司以上修为者有着十来人,却不是她一人能对付的。 显然,面前的场面已然不是她能应对的。 于是,她便准备唤自己夫家三神阁四长老出来。但还不等她拿出传音符,就身边滚滚黑雾之中有人在她耳边道:“汪夫人卖友卖宗,也不知这十多年来睡的可曾安稳?” 这声音是一道清冷的女声。 她确定是不认识这声音的主人。 同她说话的自然是李月白。 汪凝香愣了一下,自是回转过来这可能是苦情道宗的那帮子余孽潜入进来了。 可不等她开口,李月白却是已然在她身上施加上一道搬山咒。 瞬息之间,汪凝香便被搬山咒给碾压做了肉泥,死的无声无息。 场面依旧混乱,却依旧无人发现这一点。 李月白手中生风,趁着混乱却是将这次拍卖会中被当作商品货物拍卖的玲珑阁弟子们都卷入到了青铜古灯中。 随后她带着孙云和轩辕红棉出了拍卖会所在的玉竹峰。 “前辈……我们这便要走?”轩辕红棉皱起了眉。 眼下才刚刚起了乱子,不,趁此机会浑水摸鱼做点什么,多少有些可惜。 李月白自然也不会离去。 她笑了笑道:“事情,也才刚刚开始。” 而后她手中捏诀,几座迷阵就此在玉竹峰附近生成。 而后她从怀中拿出了一枚玉符就此捏碎。这是传讯符,是刚才从拍卖会中从三神阁弟子身上顺的。 想来是,三神阁弟子用来通知苦情道宗余孽入侵的! 果然,此符已碎! 就见得玲珑阁之内,先是升起一道屏障。 有了这道屏障,现在开始玲珑阁便是寻真修为以下只能进不能出。 当然李月白要走,这屏障自是困不住她。 接着,便是玲珑阁各个峰上四面八方都有三神阁的人出现,向着玉竹峰而来。 听着这些个三神阁人咿咿呀呀道: “那些个余孽来了这!在玉竹峰!” “哈哈……这次有火煞老祖宗坐镇!这些个余孽便有来无回!” 这时,李月白设下的迷阵起了作用。 一方面将李月白三人的身形隐藏,一方面三神阁的人从四面八方汇聚过来,却是在迷阵中晕头转向。 这导致的结果便是,在迷阵之中,几伙三神阁的人就好比是在黑暗中行走,只是听得对面有动静便兀自打了起来。 却不知,他们却是自己人相互打了起来。 孙云看着这一幕却是笑道:“过瘾呐前辈!这些个家伙却是狗咬狗起来了!” “呵呵……更过瘾的还在后面呢?” 李月白笑着说道。 说着的同时,她手中又弹飞出去了几道符箓。 这几道符箓皆由她用燧火写成的天雷符。兀自飞出去之后便炸了开来。 每一道符箓炸开,都好比是浩然级别的炼气士一击! 炸的玲珑阁内百余座山峰不停颤动。也惊的三神阁一众弟子人心惶惶,越发确定是苦情道宗的人打过来了。 尤其是眼见的玉珠峰仿心黑烟滚滚乱做一团,便都往这边赶来。 如此动静,也终于惊动的玲珑阁四长老和火煞老祖出现。 其实二人出现之后,看着面前的场面,心中都有着一丝疑惑。 对于玲珑阁四长老来说,刚刚有人同他传消息说,卓多颜大闹拍卖会,杀了三神阁的弟子,还对他的女人汪凝香出言不逊。 他听到这里自然是有些怒的。 虽说卓多颜所在通州卓家不容小觑! 可他三神阁如今也是背靠井下人…… 卓多颜如此做法,是不是有些太过分了? 可也就等他刚从玉珠峰之后的一座山峰上飞出,却就是见到了眼前这般模样。 四处都有三神阁弟子大喊着“苦情道宗打来了”。 实在是一切都发生的太突然了! 火煞老祖则是盯着玉珠峰方向,却是发现以自己的寻真修为愣神看不透笼罩在玉竹峰上的迷雾。 另外一方面,虽说四处都在喊苦情道宗打来了,可他偏偏又在这偌大的玲珑阁内,没有感受到什么异样的气息! 蹊跷!实在是太蹊跷了! 可蹊跷在哪里呢? 他说不上来。 于是,接下来玲珑阁四长老和火煞老祖都往玉珠峰方向冲了进去。 可一进入到其中,火煞老祖顿时明白蹊跷在哪里了! 这玉竹峰上竟然被人无声无息布下了迷阵!偏偏他现在也被困入其中,一时半会儿无法出去。最要命的是,这些个最先进入玉竹峰的三神阁弟子们,一个个被迷阵给迷的晕头转向,见人就杀! 便是见了他这个老祖宗都不例外。 气的火煞老祖大骂:“这些个夯货,被人耍了!竟都不自知!” 又听得不知外面,不知何人喊了一句:“火煞老祖宗陨落了!被苦情道宗的余孽给杀了!快去请另外两位老祖宗过来!” 这番动静自然还是李月白搞出的。 若在平时,这样一句倒是没什么人信的。 可此时什么情况? 整个玲珑阁上下,都乱做一团,人心惶惶!诸多人又亲眼看到火煞老祖进了玉竹峰迟迟不出来,已然觉得这位老祖可能是出事了。 所以眼下这话一喊出来,当下便有八成的人相信了。 局面更加混乱。 真的便有人用起传讯符,去请另外两位老祖过来了! 迷阵内,火煞老祖听着外面三神阁弟子们所喊内容,已然是气的七窍生烟!可偏偏眼前这迷阵厉害的很,他喊出话传不出去,神念也被禁锢其中,诸多禁制、符箓手段都用不出。 而所谓的另外两位老祖,便是坐镇于三神阁之中的两位寻真炼气士。 也在过了约莫一刻钟后,就见玲珑阁玉珠峰上空,多了两个人影。 其中一个正是苦刹头陀。 他原本坐镇在三神阁山门前等着苦情道宗余孽们前来救人。 可余孽还没等来,谁知道却等来了玲珑阁这边的求救信号。 而眼下他和另外一位寻真炼气士马不停蹄刚赶到玲珑阁,又听得后方有人大喊道:“老祖……敌袭!那苦情道宗的余孽打来山门了!” 苦刹头陀闻言心中却是一个无名火起! 他前脚才赶到这里,后脚后方就出事了? 那后方弟子却是有催促道:“老祖……后方出事了还请……” “妈的!你当老子是走苦力的不成?前脚到,后脚就要被你吆来喝去叫回去?” 苦刹头陀身边,另外一位身材肥胖壮硕的寻真炼气士却是个火爆脾气。 他心中也是一股子无名火没出发,自然而然的,这个催叫的三神阁弟子便被他当作了出气筒,只随手一拍便被打成了飞灰! 第825章 栖神道零(上) 这壮硕寻真炼气士人称欺厄老魔。 论起来,这欺厄老魔、火煞老祖、苦刹头陀三人都是同一师门出身。 虽说死在欺厄老魔手里的这位三神阁弟子死的冤枉!可他所言的确是事实。 他们可不就是前脚刚刚到这里,后脚苦情道宗的余孽就打了过去! 眼下…… 三神阁山门只留几个玉司炼气士坐镇?如何能是浩然修为的田惊穹一伙的对手? 可惜,眼下欺厄老祖更为在乎玉竹峰中火煞老祖的生死。 所谓盗亦有道,他们师兄弟三人虽都不是什么好人!但他们三人能在今日修到寻真,靠的却是相互之间的照应。 一人有难,另外二人绝不推辞! 至于三神阁…… 三人压根都不在乎。就一个空壳子的宗门没了便没了! 苦刹头陀和欺厄老魔当下不多言语,便往玉竹峰去了。 可进去之后,二人都是神色大变。饶是以他们的修为,对于这迷阵所幻化出的迷雾竟然是一时也看不透。 且到了阵中,他们才发觉火煞老祖并没有死。 苦刹头陀二人这便才发觉自己已然中了计! 火煞老祖更是急的脸憋的通红道:“二位师弟……这明显是有人故意设的局,把我们三人困在此处!我们上当了!” 他声音带着些气急败坏。 本来是他们一早设好了局要等着苦情道宗余孽过来,可谁能想到却是他们反过来被算计了? 迷阵之中,李月白眼见火煞老祖这三个棘手的家伙被困住,就此在玉竹峰上空现身。 当然,要是她愿意自然可以花点儿时间,把火煞老祖三人给困死在阵中。 但此次的目的的救人…… 李月白自然不会再做些画蛇添足的事情。 而她现身之后,一些个三神阁弟子却是大着胆子向她冲了过来。 李月白却是素白袖袍一挥,搬山咒就此施加在一众三神个弟子身上。 这些阁眨眼之间,便被身上施加的重量给碾压成了肉泥。 表现在外人眼里就好像是李月白袖袍一挥,这些个弟子便被凭空爆成了血雾。 “挡我者死!” 李月白踏空而行,一步跨出。 转瞬间却是已然到了玲珑阁百余座山峰的中央。她一身素衣飘飘,本该是显得有几分飘渺的,但因为她脸上戴着鬼脸面具,一头青丝肆意飞舞,加之身边不断有三神阁弟子无端化血雾。 这便衬托的她像是一个女魔头。 她再一步隔空踏出。 她脚下,数百座的山峰像是受到莫名力量的冲击一般,一座山峰跟着一座山峰就此开始坍塌。 虽说李月白此举和毁坏玲珑阁宗门腹地没什么区别。 可如今这些山峰上,多的是束缚住一个个玲珑阁弟子们的禁制!李月白也懒的一一去解开,便动用修为以此蛮力将这些个山峰给直接摧倒。 随着一座座山峰倒塌。 惊动的山峰内的那些外来客炼气士如被惊扰到的蚊子一般乱哄哄飞了出来。 有的甚至来不及穿上裤子,光着腚就跑了出来。 可偏偏整个玲珑阁又被那屏障给覆盖,这些个外来客逃了出来,却也没地方跑。 另外一方面,玲珑阁的那些女弟子们就此获救!但她们却是对着三神阁的人,又或是这些个把她们当市井青楼女子一般玩弄的外来客恨之入骨!刚刚获救的她们,便对着这些外来客和三神阁弟子追杀了起来。 偏偏还是因为那屏障,外来客和三神个弟子们没处去跑。 尤其是不敢往上空跑。 那里李月白一身素衣依旧洁白,但偏偏周身萦绕着一片又一片血雾! 对于三神阁的人和外来客们来说,被玲珑阁女弟子追杀或许还能有活路,可对上那位女魔头,怕是就要步那些血雾的后尘了! 到了这里…… 三神阁众人已然是彻底方寸大乱。尤其是他们仰仗的三位老祖被困,尤其生死不知,他们便只能作树倒猢狲散,各处逃窜。 也在这时,李月白带着孙云和轩辕红棉向玲玲阁山门入口处而去,在那里李月白撕开了一道笼罩玲珑阁的屏障的口子对着一众获救的玲珑阁女弟子道:“玲珑阁的诸位……尔等如今获救,报仇心切我能理解。但三神阁背后和井下人还有着一层关系,如此耽搁下去引来井下人的其他人物过来,实在不是明智之举。不如就此先逃出这里,报仇之事可来日再议。” 一众玲珑阁女弟子闻言,也顾不得追杀眼前三神阁众人,便齐齐向李月白那边飞去。 并且顺带玲珑阁脱困的众女问起了李月白的名字。 听着有人道:“感谢前辈搭救!还问前辈名字是,我们来日必定报答!” “空空道人!” 李月白回道。 因为当下还有三神阁和一些外人,李月白便报出了这个名字。 玲珑阁众女就此开始撤离。 李月白则又向她们之中几个重要人物留下了几道传讯符,让她们事后可去联系苦情道宗的人。 这个过程中,自然不乏一些个三神阁的人想要浑水摸鱼一同跑出去。 当然,被李月白发现后,当场被爆成了血雾。 就在这个空档,田惊穹和轩辕寻雁分别用传讯符发来消息,他们的任务也圆满完成。 约莫半个时辰后。 李月白见到玲珑阁的众女都就此离去,她便也带着孙云和轩辕红棉一同离去。 只是离去前,李月白素手一挥却是将那笼罩玲珑阁的屏障就此修复。 留下屏障内的满地狼藉,和依旧鸡飞狗跳的局面。 不过经此一事,李月白倒是心中有了一些别样的想法。如今苦情道宗的众人成了孤魂野鬼,玲珑阁的人也好不到哪儿去。 竟然有那井下人势力,在此间出现祸乱世间! 不若她此事之后就此整合玲珑阁和苦情道宗众人化整为零,成立一个新的组织,就此隐没到市井之中一边网罗九州各处的消息,一边拉拢各方可拉拢的势力…… 以此来重新整合这个乱成一团的世界。 “神灼卫嘛?” 李月白思索着,眯起了好看的美眸却是心中又道:“还是叫……栖神道吧。” 神灼卫过去名头太响,保不齐会让井下人的势力中有人知道,而后过分关照这个势力。 虽说栖神道名头也不小,但在灵寰纪元以前的时代,这些家伙们可历来都很是让人头疼。即便井下人的势力中有人知道这个势力,想必也不想同这个势力打交道。 再者嘛…… 李月白总觉得,栖神道即便在这个时代,也一定没有死绝!若是能引动的这些家伙出手,把这个乱上的世道再搅扰闹上一番,未必就是一件坏事。 彼时,那个世道一定很有意思! 想到这里,李月白突然就有些理解栖神道那些家伙耍乐子的快乐了…… 愚弄世人吗? 好像并不坏。 李月白思索着,就见她所戴着的面具上渐渐出现了一个符号。乍一看那似乎是一个圈,又似乎是一个繁体写成的“零”。 半空之中,李月白取下自己的面具,看了看有些呆头呆脑的孙云露出一抹笑容道:“小子,有没有兴趣……从今天开始跟我学着骗人?修行嘛,包罗万象,多多益善!” 李月白这一笑自然是极美的。 孙云被她直勾勾盯着愣了一下。他有些不明所以,越发觉得这位李前辈行事不似正派。 她现在的这个笑容怎么形容呢? 这让他想起曾经自己看过的一些话本小说中所说的,只有那些个“坏女人”才这样笑! …… 苦刹头陀三人说不上自己是什么时候脱困的。 但等他们脱困之后,玲珑阁已然是一片狼藉,不必说玲珑阁弟子们跑了个精光,就是三神阁弟子也是死的死,伤的伤……死了一大半。 苦刹头陀将一切看在眼里,对着身边的火煞老祖和欺厄老魔道:“两位师兄……这次的事有些不好交代了。” 火煞老祖没有言语,欺负厄老魔却是吹胡子瞪眼道:“不就是三神阁损失惨重吗?” 事实上三神阁的惨,却不是他口中一个惨重能形容的。 不说三神阁宗门老巢被田惊穹和轩辕寻雁给联手摧毁,就是宗内弟子算是驻守在玲珑阁的,死了足足有七成左右。 不过对于这些个损失,苦刹头陀也没真的放在心上,他随后道:“师兄……三神阁就是人都死完了,我也不关心!就是卓家那个小子死了!我们接下来该如何给通州卓家交代?” 一直未开口的火煞老祖道:“此事……不如就全权推给三神阁!” “师兄,可谁都知道我又是明面挂在三神阁的,出了这档事情我全部推给三神阁,那卓就能善罢甘休?” 苦刹头陀面上露出一丝苦笑。 “要不向井下人把这事提上一嘴?” 期厄老魔逐渐冷静下来。 “师兄,井下人虽然厉害!可你我心知肚明,他们也只是在利用我们!他们早先不是就要拉拢通州卓家吗?如今出了这档子事情,两位师兄觉得,井下人会为我们出头?” 苦刹头陀分析说道。 的确,说到底还是通州卓家的份量在井下人心中还是更重一些。 毕竟,只一个卓家的号召力,整个通州大半的炼气士都会响应。 “那此事如何是好?” 火煞老祖为难了起来。 “先依照师兄先前说的,把此事往三神阁身上推!顺带,我们三人带点礼物先去通州打点一下,探听一下卓家的口风再做打算。” 苦刹头陀说道。 …… 一个月之后。 云栖镇上,近来来了许多自通州过来的炼气士。 见这些个炼气士却是衣着古怪,见着他们一个个披麻戴孝,似乎是为某人奔丧而来。 有福客栈内,众人低声议论着这些炼气士们的装扮。听着他们的议论,自是也说清楚了这些自通州过来的炼气士们如何装扮。 原因是通州卓家的少主死在了玲珑阁的玉竹峰上 虽说是当时有贼子作乱,事出有因,可到底玲珑阁又是三神阁管辖的,于是卓家把死了人的缘故算在了三神阁头上。 于是乎…… 这段时间以来,便总有通州炼气士披麻戴孝过来吊唁卓家那位少爷。 自然而然的,三神阁的人便不了要被通州过来的人追杀。 所以这段时间以来,三神阁弟子的生活和从前反了过来。原先三神阁的人出来,一个个都是趾高气扬。 可现在再敢出来,要不得就要被通州过来的炼气士砍了脑袋。 这倒是让从前受三神阁欺负的普通人们心中一阵痛快。 除开这个,便是还有一件事情近来为人所津津乐道。 便是,最近这一个月时间起,幽州本地却是兴起了一个叫“栖神道”的组织。 这个组织中,怪就怪在里面不都尽是些炼气士,也有普通人。 且这个组织里的炼气士也怪的很!有的为人很正派,有的却是满嘴谎话,能把人忽悠的分不清南北。 似乎上这个组织亦正亦邪,什么人都收。 不过单单要是这些,这组织没什么出奇的。 可出奇的地方在于,入这个组织的条件却是必须要先去骗一次三神阁的人吃上一次大亏,如此才能进入组织。 听说入了组织后,当场便可见到这个组织的首领传功。据说,这位首领人长得好看不说,修为还不低,疑似是寻真之上! 因为这个,吸引了不少人! 于是…… 近来三神阁的人何止是一个“凄惨”能概括的。 由于近来都是通州过来寻仇的炼气士,于是诸多本地幽州人便也扮作通州人去找三神阁的人寻仇。 三神阁的人自知理亏,有人便想着破财消灾,于是就上了当!等到三神阁的人事后发觉的时候,却又是真正的通州人找了过来! 当然,一些个三神阁弟子经历这些后,却是已然被骗的倾家荡产。 而有缺德一点的,仗着自己有点修为和通州人狼狈为奸,反扮成三神阁弟子,将这些弟子引去通州人去杀,事后既能向通州人收点引荐费,还能入到“栖神道”,却是一举两得。 第826章 栖神道零(下) 除了三神阁近来被栖神道骗的“凄惨”之时。 有心人却也发现了,便是三神阁背后的那三位老祖,对于栖神道却是一点表示都没有,既不去打压,也不去过分的讨好。 此外…… 一些个势力对于这个新型的组织,态度也很微妙。世乎上所有的势力都不太喜欢这个动不动就骗人的组织。 但又没有哪个势力去刻意针对这个组织。 对于栖神道,一些个宗门或是炼气世家势力当中的前辈,也只是告诫后辈,对于这个组织,如果不是对方主动招惹你,你便不要去主动招惹。 因为往往招惹其中一个…… 便会惹出一群。 要是换作别的势力,大抵就会是惹了小的,出了大的。惹了大的,再出来老的。 可栖神道这个势力不是如此我。 这个势力中的人,会打扮成一些你熟悉的事物或是人,潜入到你的身边,对着你是各种忽悠,让你防不胜防。 比如就有人被忽悠成了认知颠倒,吃的东西越多,反而越饿,到最后活活撑死了自己。有人记忆错乱,认为自己只是个普通人,空有一身修为不用,被人忽悠到了半人高的池塘里却也淹死了。 当然,能做下这些事情的,自然都是李月白本人。 虽说如今栖神道是成立了,但到底又是苦情道宗和玲珑阁人的班底。这些人过去都是正道出身。 综合而言,李月白成立的栖神道水分很大。 你指望田惊穹那些正派的人物这些人去干那忽悠人的,估计他们也干不来。 所以就需要李月白亲自出手,做出一些真正栖神道会做的事情,自然就能以假乱真,让世人以为栖神道是真的现世了! 说起忽悠人…… 李月白人老成精,这事自然是在行的。加上有着燧火加持,稍微改变一下人的认知,外加篡改一下对方的记忆,她这个还是能做到的。 而被她忽悠之人,多都是三神阁的人,外加一些不学无术、臭名声在外的邪派炼气士。 话又说回来…… 随着这些天栖神道的壮大,自然不乏有人冒充是栖神道的人。 对此,李月白刻意没有去约束管理。 所谓栖神道…… 本就是真真假假,假假真真。 人人都可能不是栖神道,人人又都可能是栖神道。 这样一来,才能把这个世道的水再搅的浑上一把。 这才好在其中浑水摸鱼。 而眼见栖神道的首领“零”对于栖神道不怎么约束,于是越来越多的一些无门无派的炼气士在外行走,都自称是栖神道。 当然,这个名头确实好使…… 至少你不去主动招惹人家,人家也绝对不会主动打你的的主意。 于是,仅仅半年时间过去。 栖神道竟然已经扩张渗透到了通州,和幽州隔壁的云州和青州。 …… 这一日,青州东边的镇灵城中,却是有不少外地的炼气士赶了过来。 此刻,镇中最有名的一座酒楼当中,诸多炼气士来到此,一边喝着酒,一边谈论着最近发生的事情。 先是说起了幽州三神阁的事情。 又到后面三神阁和通州卓家发生的矛盾。 这一年多时间过去,三神阁被通州卓家打压,日子过的是越发艰难了。听说,那三神阁又被一个叫栖神道的组织缠上,如今三神阁虽然名义上还在,但差不多已经是名存实亡了。 众人说起栖神道,不免就说起了栖神道的首领“零”。 有人的描述中,这位首领是个外貌俊俏的白衣女子,有人却说是个身材壮硕的壮汉。 还有人说…… 栖神道的首领实际并不存在,是栖神道的门人编造出来忽悠世人的。 酒楼内,正在吃着酒菜,作为栖神道首领“零”的李月白当事人,听着这些言语却是悠哉悠哉对于这些言语不予理会。 在她身边,乔装打扮成一副樵夫模样的田惊穹听着这些议论小声对着李月白道:“前辈成立成这个栖神道……如今看来,此计甚妙啊!” 这个办法不止保住了他们苦情道宗和玲珑阁的弟子门人,还让其他宗门不敢主动去打的栖神道的主意。 如今…… 因为以讹传讹的关系,在世人言语中,栖神道倒是越传越玄乎,就如现在栖神道的首领零也被传的玄玄乎乎。 田惊穹身边,另外一位名为黄清竹的女子开口道:“李前辈,这世上真有过栖神道这么一个组织吗?” 这女子是玲珑阁前代圣女,浩然修为,她被李月白救出脱困之后又主动寻上李月白,说是要留在身边为她办事,就当是报恩。 眼见这女子要留,李月白便没赶走,任其留下。 李月白点了点头:“真正的栖神道自然是存在过的……且真正的他们,该怎么说呢?一群既有趣,又让人觉得麻烦的家伙。” 他们这一桌人正说话间,又听得隔壁桌上几个炼气士说道: “诸位……你们说这次我们还有机会吗?” “你指的是?” “废话,大伙儿大老远赶过来来到青州,为的还不是青州四轩世家的传承?” “难说啊!你看……这如今连甲金以上的炼气士都出现了,我们真的有机会吗?” 那几人说着却是唉声叹气。 其实,他们这几人所谈论话题中的“传承”,也就是李月白此行来青州的目的。 至于他们口中的“四轩世家”则是青州本地由四个炼气世家组成的顶级一流炼气势力。 据说,自灵寰纪元以来这四轩世家便一直守着青州中部区域的一片地方。他们对外宣称是……那片区域是灵寰纪元时代一位炼气大能的墓地。 因此长久以来,四轩世家的人都以青州守墓人自称。 一度间,外人都相信了这个说法。 可是自两个多月前起…… 他们四轩世家所守的那块区域却突然有了异动!先是几堵古城墙露出,接着便是一些刻意灵寰时代禁制符文的石刻出现。 随后,便是自那片区域地底中,隐隐升出一座城池的轮廓! 这种种迹象表明,那片区域可不像是四轩世家对外宣称的坟墓! 很有可能…… 那里封有一座古城!一座灵寰纪元时代的古城!说不得,里面就有灵寰纪元时代炼气士的传承。 当下,酒楼之中,自五湖四海汇聚过来的炼气士们便都是在议论此事。 有人又道:“这四轩世家的人向来不都是小气的紧!怎么这次传承现世……却就又通知世人了?” “嘿嘿……大概是眼看事情瞒不住了!与其引得各方来争夺!不如大方些主动说出,事后有个好名声!” 两个乙银修为的炼气士正说着此事。忽而却是一道剑光向着他们这桌飞来,直接将他们桌子劈成了两半。 就见一位剑眉星目,身着一身华贵紫袍,头戴白玉冠,腰间系一条金纹带的俊美少年对着刚刚那两位乙银炼气士骂道:“两个不知哪儿冒出的泥腿子!也敢妄论四轩世家的事?” 正好好吃着饭,被人劈翻了桌子,两个乙银炼气士也是有脾气的,其中一人开口道:“在下云州河洛门底子!阁下如此行事……什么意思?” “莫非是四轩世家的狗?上赶着给你们主子说好话?” “你……” 那少年闻言,脸色涨的通红,提剑便要再砍。身后却是有个灰衣老仆拉住了他。 老仆朝那两位炼气士使了钱财赔礼,那两人骂了一声“晦气”又才作罢。 倒是少年气鼓鼓,似乎很是恼火刚刚那两位炼气士的言语。 酒楼中有着热闹,作为吃瓜群众的李月白几人自然是都看到了。 这时,唐白英开口道:“李前辈……关于青州这次传承您怎么看?” 在她看来,青州四轩世家作为常年独霸一州之地的一流势力,却是能将传承公之于众,这本身就很值得人怀疑。 再者,这位李前辈知晓诸多灵寰纪元时代的秘法和绝世功法,何苦要来这儿再争一份传承? 唐白英很是不解。 当下李月白笑了笑:“有什么阴谋不甚清楚,只是我目前能告诉你们的……我们和其他人的目的肯定是不一样的。” 在别人眼里,可能青州之地真的有一份传承。 但在李月白看来,可能是曾经她以大神通沉入到地底中的“苍流城”要现世了。 正常来说,她当年设在苍流城的禁制无人能破!但随着时间流逝,那些禁制上的力量终究会消失。 但真到那个时候…… 恐怕还要很久。 再或者,就是李月白修为恢复到至少化真,这便能破开禁制。 目前,苍流城提前要现世,只有一个可能。便是城内有人研究了她设下的禁制,并且破开了一部分。 这便使得苍流城的一部分也显露在了现世。 李月白现在要做的,便是去到苍流城附近,帮着里面的人把禁制破开,由此让苍流城真正现世。 只是…… 如今李月白修为到底还只是浩然巅峰的水准。真到了苍流城禁制附近,怕是也只能破开一部分,剩下的就得看城内人的造化了。 当然,话说回来…… 李月白破不开自己设下的禁制,不能说是如今的她很废物。 毕竟…… 那禁制可是一个时代之前,还是处于半步神照修为的她设下的,她要是以着现在的浩然修为就破开,岂不是显得曾经的她很废物? 再说如今,她以着浩然修为去破开一部分禁制,估计也要耗费不少时间。 这期间说不得会有什么变数。 更不必说,如今天南地北各地方的炼气士都汇聚了过来,其中说不得还有井下人参与。 甚至这放出传承消息的四轩世家打着什么主意…… 目前尚且未可知。 如此鱼龙混杂之下,这变数就更多了。她能不能有富裕时间去破开禁制都是两说。 如此,综上所述。 李月白带来了田惊穹一伙人帮忙,且她来此处还就只是看看。 若是情况不对,她这便会带着众人脚底抹油离开。 苍流城如今禁制破不开…… 这也没什么。 大不了她回去继续苟,苟到修为恢复!到时所有的事情自然是都迎刃而解。 而关于这其中的种种细节,李月白倒是没有具体和田惊穹等人说,只是说了个大概。 这倒不是李月白自私。如今井下人势大,保不齐田惊穹等人今日听到的消息泄露出去,让井下人对于他们过分关注,给他们惹来杀身之祸。 因为过去一年多时间以来,李月白一边阻织栖神道的事情,一边却是对于井下人有了更深的了解。 入这个势力…… 只有一个条件——修为在寻真之上。 如此,这个势力李月白就不得不去重视! 这边桌上几人还在说着。酒楼内却又出了事情。就见酒楼之外,有个少女被一大汉持刀追杀进了酒楼。 一众炼气士对此却都是漠然置之。 似乎只要那汉子的大刀不砍向自己这边,就不关他们的事。而一众人,还就真只是简单看过乐子。 是真的不在乎吗? 有些人是真不在乎。 但李月白却是发现了一丝蹊跷,面前进来的这少女,看着十七八岁的年纪,面容清秀可爱,梳着一个百合髻,一袭蓝衣飘然,应该是个富贵人家出身的。 只是只要再稍稍查看这少女所散发出的气息…… 便会发现,这少女却是寻真级别的炼气士。至于她外貌看着年轻,大抵是个活了几百年的老怪物。 而追杀她的那大汉,却是个甲金修为的炼气士。 眼下,这少女被大汉追的慌不择路,却是又巧合的撞在了刚刚那紫衣少年的怀里。 对那少年来说,软玉入怀,少女身上独有的味道,也钻入到他的口鼻。 这多少让他有些心猿意马。 加之他初出茅庐,有着一股子行侠仗义的气魄,于是他拔出腰间的剑将这少女护在身后,对着那大汉道:“好个贼人!光天化日之下竟然就敢杀人?” 李月白则注意到,这少女在接近到这紫衣少年之后,眼睛中又分明露出一抹狡黠,随后马上消失。 第827章 双标 紫衣少年名为廖良,是四轩世家之一的廖家出身。 出门在外,他自是听不得外面的人说些他们四轩世家的不是。 至于眼下……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竟然有人敢在他们四轩世家所管理的镇灵城内当街杀人! 廖良虽只有丙铜修为,但因为家世显赫,自然不惧面前这甲金修为的大汉。 更不必说,那蓝衣少女软玉入怀!他多少不能在人前失了面子! 一旁的老奴见自家少主多管闲事,却是皱起了眉。 如今镇灵城内,四面八方的炼气士都汇聚过来,端的是鱼龙混杂。更不必说这少女来历不明,谁知道她是不是带着什么目的,刻意接近他家少主的。 李月白身边,孙云倒是还在犹豫要不要出手。 李月白看出了他心中所想,笑了笑道:“小子,出门在外……最忌讳就是多管闲事。尤其是能力不够,最好就看着。实在要管,也得掂量掂量自己有没有能力管。还有……现在不是出来个管事的了?你啊……就别操那份心了,看看热闹就好。” 正说话间,却见廖良拔出了剑,拦在了蓝衣少女面前对着前面大汉又质问一句:“我乃四轩世家廖家出身,你敢在次杀人?” 众人闻言他所言,都是一顿。 怪不得这小子敢多管闲事,原来家世显赫啊!只是眼下正是多事之秋,四轩世家怕是要急着应对各地赶过来争夺传承的炼气士都应付不过来! 这小子还能有闲情逸致为阁女人争风吃醋。 这般想着,众人对于廖良反而多了一分轻视。 那追杀少女的大汉却道:“他偷了我东西……偷了老子很重要的东西!老子必须要从她身上拿回来!” 少女闻言,却是泪眼婆娑,一副我见犹怜的姿态,一边用手抹着眼泪,一边回道:“你胡说,明明是你抢了我的东西。反过来却还要追杀我!” 大汉闻言则是火冒三丈:“你这小娘皮!明明是你抢了搂了老子东西!还反过来反咬我一口!” 可很明显,他的话没具有什么信服力。 现在看来那蓝衣少女没有任何修为气息,这大汉却是甲金修为。 谁的话为真为假,似乎已经一目了然。 蓝衣少女哭泣着又对廖良道:“这位廖哥哥,我本是云州一个三流炼气世家出身。几天前随着父母去幽州老家探亲,却不想这莽撞汉子出现,抢了我们东西不说……还要杀我们!我爹娘为了让我活命,挡在了我的身前被他所杀!我一路慌不择路,便半道来到了这镇灵城,谁知道这汉子还要追……” 她说着又是一阵低声啜泣。 廖良本就对着蓝衣少女心生好感,听到她这么说,心中怒意更甚,对着身边老奴使了一个眼色道:“隆伯!杀了这肆!如此败类,留在世上有什么用?” 大汉闻言则是一惊。 廖良本人没有高深修为,不足为惧。可这老奴竟然是浩然修为级别的炼气士! 且大汉也确实冤枉,他确实有东西被这少女给抢走了。 可是什么东西被抢走了? 他却一时又想不起来。只记得对方抢走了自己很重要的东西。 老奴闻言廖良的话,张了张嘴似乎是有话要说。 说到底是这蓝衣少女来历不明,只是凭借她一面之词就要杀人,这多少有些欠妥。 可到底少主又发话了,老奴叹了一口气却也只是抬掌向这大汉打去。 见老奴掌中生风。 看着平平无奇,可吹到大汉身上。后者却感觉一股热浪袭来,瞬间他体内的水分开始迅速蒸干。 只眨眼功夫,这大汉便成了一具干尸。 大汉则在临死前想起了什么一样瞪大一双眼睛大喊到:“我想起来了……你……你抢走了我的!我的名字!” 大汉这番话,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但在人群中看热闹的李月白,却是摩挲着下巴,对这段话若有所思。 一个人被抢走了他的名字。 这种作风行事……会是真正的栖神道吗? 李月白看向了那蓝衣少女。 她当下便打算对这少女再多留意几分。 当然,对方要真的是栖神道,李月白也不打算直接和他们接触。 当初她能和始下接触,是因为始下觉得她能给他带来一些乐子耍。 说到底,这群家伙本质就是为了乐子,不顾一切!贸然和他们接触,不见得是好事。 不过…… 要是这些家伙真的出现了。 那倒是真的有乐子看了。 看起来,这趟青州之行,不会太无聊了。 再说廖良指示老仆杀了大汉后,又向着蓝衣少女献起了殷勤,对其好一阵嘘寒问暖,问起了她的名字。 蓝衣少女回道:“我叫梅玖。只是如今我爹娘都不在……这世上我怕是再无去处了。” 廖良闻言,心中却是一喜,但面上他作安慰姿态道:“姑娘放心,若无去处可暂且待在我廖家一些时日。” “这可以吗?” “当然可以。” 廖家拍着胸脯回道。 梅玖则是红着脸羞答答点了点头。 廖良随后又道:“那姑娘多日奔波,想必也是累了!我这便叫店家做上一些吃的。” 说着,他招手叫来了店家。 可店家却是看了看满座的店内苦笑一声道:“廖少家主!真是不好意思……您看满座了?要不您去别处……” 虽说他能开这个店,都是由四轩世家罩着。 可在场的炼气士,他一个丁铁修为的,又能惹得起几个? 廖家闻言则是心中生起怒意。 心想这店家好不识抬举!你这店能开都是由我们四轩世家罩着? 再说要他去寻别的店,他还偏偏就不! 随后他在店内观望一圈,就把视线看到了李月白隔壁的桌上。 那一桌共有五个人。 最高修为这不过是丙铜。 他走上前去,扔下几两银子对着这几人道:“给小爷把桌子收拾干净了,立马滚!” “你……” 那几人自是不愿。 可看着先前那大汉的干尸才被店家派人清理出去,几人心中再不愿也只能把桌子收拾干净,拿了钱走人。 其实,廖良这行为在李月白看来多少就有些双标了。 先前这小子还义正言辞对着那大汉说着“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之类的言语。 可转眼就为了讨好美人,随便把人家一桌子客人赶走。 还真是令人唏嘘。 廖良入座之后,似乎是为了彰显自己财力,是什么菜贵点什么。 到了最后,却是点的菜都放不到桌子上。于是便大方送给了邻桌的客人。 李月白这一桌,自然也分到了几个菜。 李月白倒是也不客气。 似廖良这等爱炫耀的纨绔子弟,他爱炫耀就炫耀。哪怕他向人撒钱,她也乐得接受。 正吃着饭…… 又听得酒店之外,来了一队人马。 这队人马中,领头的一位中年文士径直向着廖良走来。 后者明显是认识中年文士的惊呼出声:“小叔!你怎么会来镇灵城?是来寻我的?” 后者却是笑骂一声道:“你这小子,我来这里当然不是单单来寻你的!” 随后他向着在场之人拱手道:“诸位同道,在下四轩世家廖家廖酌!眼下有件喜事要说与诸位!我廖家要为家妹廖苏叶寻一门亲事,诸位要是有兴趣,三日后可在这城中北处的廖家分宅去凑阁热闹!” 说罢,他留下一张告示便走了。 那告示不偏不倚落到了李月白那一桌。 当下有人便想要拿起那告示看上一看。 可到底在场的诸位当中,有那么一些个炼气士在自家宗内被人当老祖宗供久了,便是出门在外也自觉高人一等,对着李月白那一卓人也不言语,伸手一招那告示便飞了过去。 其实单单要是这样还没什么。 可偏偏他拿过去告示的时候,力道重了一些硬生生将李月白那一桌子给掀翻,弄的一桌子菜也四处乱飞。 亏的是李月白这一桌上,大部分人修为都不低,才亏的那散出去的菜泼洒到他们身上。 而拿了告示的那人,却是自顾自看了起来,对于李月白那一桌连个道歉都没有。 当然,在那人看来李月白这一桌修为最高者,不过也才是乙银修为。 他可是浩然修为,如何要对着几个不入流的炼气士道歉? 李月白看了撒了一桌子的菜,也是皱起了眉头。 出门在外,这便是刻意隐藏修为的坏处了。 当然,他们这伙人把修为隐藏的也不算低,至少明面上有个田惊穹表现出来是乙银修为。 可有时候事情就是那么巧…… 该来的还是会来。 田惊穹一向就是个直性子,不等李月白开口便对着拿走告示的那炼气士道:“道友拿走这告示便罢了,如何还要掀翻桌子,坏我们这一桌子菜食?” 拿告示那老者一边抚着胡须看着告示,一边却是不予理会田惊穹。 显然,他是直接将李月白这一众人给无视了。 当下,也有人开了口。 孙云本以为这些人开口是会说几句公道话。 却不想这些人开口却是上赶着去拍那老者的马屁: “怎么了?那位前辈无非就是不小心掀了你们桌子……何至于你们大动肝火?” “无非就是几两银子的事情。看你们急的!” “做人啊!就不能大度一点吗?换作是我,定然不会与那位前辈计较!” 说这些话的,其实都是写在场修为不高,出身只算作是三流宗门的炼气士。 他们如此说不为别的,只是为了单纯和那位浩然炼气士混个脸熟,想着能搭上条关系也是好的。 对于眼下这么个局面。 李月白倒是一点都不意外。 这个世道便是如此,慕强欺弱。人有了事情,不挨到自己头上,自然多的是会说风凉话的人。 李月白自然也不惯着。 不待田惊穹出手,李月白指尖捏诀,一道搬山咒施加在那浩然炼气士身上。 一股莫名力量施加在那老者身上,当场就把那老者给甩飞到了客栈之外,双膝一软跪在了外面! 老者想要直起膝盖站起,但肩膀上的重量却是又加重了一些跪了下来。 到了这时,他一张老脸憋的通红才知道,自己先前那行为确实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 当然,李月白也没把事情做绝,只是用了个弱化版的搬山咒,给这老者一些教训。 让他在外面跪一会儿,吃上一些苦头。 李月白又朝田惊穹使了一个眼色。 后者立马会意,将先前说风凉话的那几桌人的桌子全部掀翻扔了出去。 李月白这才又拱手对着那几桌人道:“诸位……也请你们大度!” 那几桌人眼见自家桌子被人给掀翻,心中自然不好受。 可一来嘛对方修为明显高于他们惹不起 二来,他们到底有些理亏。 于是,这些人悻悻便要离去。 李月白却又叫回他们道:“慢着!店家的东西是我们的人打坏的,可事是你们惹起来的!不赔了人家东西再走?” 那几桌人便只好放下一些银两再离开。 到了这里,众人也算看出来了。在他们眼里,李月白说不得就是寻真修为的炼气士,能不惹最好。 有人生出忌惮,有人则是暗骂先前那浩然炼气士活该。 都能修到浩然境界了,出门在外还不懂的敬小慎微,该有此劫! 外面那浩然老者吃了瘪 ,跪在外面向着李月白求饶道:“道友!老朽老眼昏花却是不识道友真面目……还请道友可怜我这把老身子骨,收了神通吧。” 李月白则不予理会。 先让这老货跪个三五个时辰再说。 店内,廖良则是一拍桌子大叫一声:“好!” 随后他对着李月白道:“前辈做的好!小子平生也是见不得这些仗势欺人之辈!” 李月白闻言则是白了这小子一眼,不与他说话。 这小子还说见不得仗势欺人? 那先前仗着自己身份把一桌无辜客人赶走的又是哪个? 要是没有这一出,李月白兴许还会同这纨绔子弟说上一两句话。 现在嘛…… 就算了。 见李月白不搭理自己,正要向她敬酒的廖良却是把举起的酒放在空中好一阵尴尬。 第828章 前辈好人呐 廖良将杯中的酒在空中举了半天,眼见李月白不搭理他。他顿觉一阵尴尬。 不过他倒是也没生气。 毕竟对方怎么说都是寻真修为以上的炼气士,自己一个小辈指望人家来搭理自己,这不现实。 再说…… 他现在心情不错,身边有这位梅玖姑娘相伴,不至于因为这点事情就生气。 李月白这会儿,则是单手一招将先前那浩然修为老者拿走的告示又拿了回来。 她看罢之后,又将其递送给了田惊穹等人。后者几人看罢,却是都皱起了眉。 而这个过程中,他们看着告示,一群炼气士就恭恭敬敬站着,等着他们把告示看完,才把告示又拿了回来。 李月白几人看完之后,一行人便向酒店外走去。 出去之后,田惊穹道:“李前辈……看起来最近几天,我们是要在镇灵城待上几天了。” 依照那告示所讲,廖家的老家主要为他最小的女儿廖苏叶招亲。 凡这次来到镇灵城的男性炼气士都可有资格去参加招亲。 单为了这次招亲,接下来镇灵城就要封闭几日了。若要硬闯,就会视为对四轩世家的大不敬。 唐白英则开口道:“按照告示上所说廖苏叶如今也才十八九岁的年纪,甚至也就比那个廖良大不了几岁。廖家的让何必这么着急给她找夫婿呢?” “依我来看!廖家这手怕是别有意图!” 李月白闻言点了点头:“不错!明着是为选亲,不过说到底还是要借着招亲拉拢一下来镇灵城的诸多势力!” 虽说四轩世家在青州势大。可不代表就能完全无视来自九州五湖四海的炼气士。 青州之地内传承一事,四轩世家或许是知道无力守住这份传承,索性大方把消息一早泄露出去了一些。 可目前为止泄漏出去的消息又十分有限…… 想要知道这里面的具体消息,说不得和廖家联姻就是个极好的机会!对于诸多来镇灵城的炼气士们来说是这样的。 只是…… 为了这个联姻机会,怕是接下来几天有不少人会争的头破血流。 那么五湖四海的一部分炼气士因为此事争斗,最终获益的是谁呢? 肯定是廖家之后的四轩世家。 能借联姻一事将诸多炼气士算计一番,削弱他们的实力,顺带最后还能通过联姻拉拢了一个极为强力的盟友! 还真是一举两得! 好算计啊! 李月白想通了这其中的算计,随即摇了摇头。 接下来有人要在镇零城中争斗,那让他们争便是。她则会保持沉默,旁观一切。 李月白对着田惊穹等人叮嘱一番,便在城中找了个客栈暂且住了下来。 当然,随着廖家留下的那则告示散播出去,果然在城中引起了震动! 大部分人自然是想到了联姻的一系列好处!那便是和四轩世家的廖家做了亲家,那传承一事还不是近水楼台先得月的事情? 可惜,大部分人也就只想到了这一层。 也有一部分人则是看穿了廖家的算计不免冷笑一声,直道廖家好算计。 可这世上到底是蠢人多,聪明人少…… 即便有人看透了这其中的算计,便还是有人会趋之若鹜! 还有一些四处奔走的散闲炼气士则是看着那则告示后,做起了白日梦。幻想着被那廖家小姐所青睐,从而入赘廖家,从此飞黄腾达。 殊不知,这场婚姻哪儿是那廖家小姐能做得了主的? 说白了,这就是一场和利益挂钩的联姻。 而往往,这样做白日梦的蠢人,自是死的最快的。 李月白所在的客栈里,当天夜里外面,不时便会听见乒乒乓乓刀剑相交的声音。 却是有些个炼气士已然为那廖家小姐争风吃醋,决斗了起来。 以着李月白如今的修为,虽然不需要睡觉,可她到底是喜欢安静的。听着这些声音也颇为有些繁杂。 于是便叫孙云往外面挂了一面旗子。 旗子上散发着一道浩然级别的禁制气息,那些个决斗的炼气士见此自是远远离开了这里。 而一夜过去…… 镇灵城中便多了一些尸体。 自然是昨天晚上决斗的人。讽刺的是,任凭他们决斗个要死要活,却也引不来廖家看上一眼。 倒是廖家可能还会觉得,死了些不长脑子的杂鱼,反倒还算是好事。 不过也有稍微聪明一些的,知道决斗只是白白送性命,因此去了城北地廖家分院送上拜帖,拿上了礼物,企图去见上廖家小姐一眼。 但叫李月白想来,廖家的人定是会把送过来的拜帖定是三六九等的。 无门无牌又没修为的,自是当垃圾扔了,看都不看。 至于二三流的,则是派个下人带到院落里喝上几杯茶寒暄几句,就算是回应了。至于见廖家小姐? 根本不可能。 一流世家宗门出身的人,廖家才会摆在台面上去认真筛选一下。 事实上,廖家的行事作风的确和李月白猜到大差不差。 中午时分,李月白从所住驿站的窗外看去,好些个炼气士垂头丧气踏着飞剑从城北方向飞来,大抵是都吃了廖家的闭门羹恩。 李月白不再去关注这些事情。 而是向着客栈的一楼走去,收了客栈外的禁制旗子。叫来了店家点上了一桌子酒菜,并且叫来了田惊穹下起了棋。 只是大抵是李月白活的年岁有些久远了,即便过去她是个臭棋篓子,可不时和丘夫子下上那么几局棋,棋艺竟然不知不觉也提高了。 因此几盘棋局下来,田惊穹几人竟然都不是她的对手。 这让李月白顿觉无聊。 不过几盘棋下过来…… 李月白确实也发现了,这客栈内的客人确是越来越少。到了现在,整个客栈只剩他们这一桌客人了。 她叫来店家询问缘由。 后者却是苦笑一声道:“大抵是因为前辈在这里的缘故吧……” 店家这么一说,李月白也反应了过来。 虽说她已然收起了那禁制旗子,可到底先前因为那告示的事情一闹,城中诸多人都知道都她这么一号疑似寻真炼气士的大佬,却是都不敢挨她太近了。 店家说起此话时,却也是真的无奈。 做生意嘛,本来就讲究个热闹! 可现在倒好……好真是门可罗雀,那叫一个冷清! 但店家苦于李月白点身份,又是如何不敢把这番话说出来。李月白看出店家的窘境,随后和田惊穹一伙人商量一番后,给这店家多给了些银两。 李月白又道:“能可去外面挂个告示,近来修行中有困惑者,都可来我这里……我可为他们解惑。” 店家愣愣接过从李月白手中递送过来的银两,又听着她所言也是一愣。 显然他是没有想过。 这位寻真前辈,还真是意外的平易近人。 于他哪里还看不出来,这是李月白要为他招揽客人。 当然,话又说回来,李月白一方面是要为店家招揽客人不假。可另外一方面有句话说的好,天下哪儿有免费的午餐? 能来这里免费听人讲解修行路上的疑惑,自然也会无形中付出些什么。 就比如李月白近来研究出了一道禁制符箓,确实要实验一番。 这道符箓是结合画妖的一部分力量和她的神念勾勒而成,名为通念符。 将此符箓贴到他人身上,由于符箓带有李月白一部分神念,便相当于就是李月白播撒出去了一个可移动的摄像头。 那么李月白念头一动,便可透过中此符箓之人的视线,看到一些场景。 只是…… 这符箓中虽储藏有她的一部分神念,可这些分出去的神念就好比无根之水。 大抵只能让她看到三五个时辰的画面,符箓就会消散。 李月白这么做,自然不是有什么特殊癖好,要观看他人的隐私。而是日后去到苍流城附近,她一同发动贴出去的通念符箓,便可在第一时间寻找处禁制薄弱之处。 随着店家将告示贴出去。 自然就吸引到了不少人前来。 李月白一边为前来的炼气士解惑,一边则是神不知鬼不觉将通念符贴在了他们身上。 这样一天下来。 李月白散播出去了百余道符箓,一边却也赢得了店家和一众炼气士的好感。 外人都觉得,这位前辈为人和气,说话又好听…… 却是个为人所尊敬的老前辈。 只是众人又想着,这位前辈听着声音年轻,向来面容也不见得就苍老。不过可惜的是,这位前辈从始至终都戴着斗笠,白色的面纱遮住了她的脸。 众人自然都无缘得见这位前辈的面容。 到了第二日…… 城灵城中,因为联姻带来到风雨依旧。只是现在能进出去拜访廖家的,都算是能上得了台面的炼气世家或是宗门。 李月白对此漠不关心。 早上客栈一开门,便有一众炼气士走了进来。 只是一众炼气士中,李月白却发现了一个熟悉的人影,正是廖良。 在他身边,除了那位老仆外,却没有先前的那位梅玖姑娘。 反而,他带来了一个白色白皙,有些病恹恹、俊美的年轻人。 这年轻人仔细一看确是五官精致,只是要李月白怎么说呢…… 过于有些阴柔了,没有阳刚之气。 她仔细又看了一会儿,这便发现这年轻人却是个女扮男装的姑娘。 早上来找李月白的人很多。 但大多都是守规矩的排着队,按从早到晚来。 廖良虽然来的早,但明显又不是最早来到,排在队伍中央。而眼见客栈开门,他却是拉着那病恹恹的年轻人走在队伍最前面。 这自是让一众人皱起了眉。 皱眉的还有廖良身边被称做隆伯的人。 自家这少家主总是说一套做一套!早上排队的时候还说要老老实实排队进来。 这会确实有不守规矩了。 廖良眼见一众人露出不悦神色,却是没脸没皮笑嘻嘻道:“诸位……我乃是四轩世家廖家廖良,还请诸位给我个面子,能让我先去见前辈!” 众人见他报出家门。 心中升起的怒气却又消散了下去。 没办法,他们之中多的是在宗门之中不受重视的弟子,自是惹不起四轩世家。 再者正是因为宗门地位不高,没人指点修行…… 眼下有个寻真大能要指点他们修行,自是自主寻来了。 眼见无人说话,廖良厚着脸皮第一个走到李月白面前道:“前辈……还记得我吗?我是四轩世家廖家廖良。” 李月白打量了一眼这行事双标的小子。 不太明白他怎么会跑来这里询问她修行上的事情…… 按理说以这小子的出身,修行是不缺人指点的。 不过说到底,李月白对这小子没有多少好感,便道:“先前你排在哪里就去哪里……不然,我可不管你是不是四轩世家的人!先让你在门外跪三五个时辰。” 廖良闻言,则是心中一凉。 昨天那浩然老者在门外跪了三五个时辰,跪到最后腿都跪烂了。 他这个小身子骨,如何能和那浩然炼气士比,抵挡的住李月白的神通? 当下,他便准备回身老老实实去排队。 可他身边,那个病恹恹的年轻人……或者说姑娘却显得有些着急,“扑通”一声跪下道:“还请前辈救我!” 就如她外貌所表现出来的阴柔一般,她发出的声音虽是男子的,但到底也带着一股子阴柔。 仔细听,就会听出是女声。 这没头没脑的一幕,引得在场之人不明所以。 廖良则是看了看跪在那地上病恹恹的姑娘,而是又再次返回到李月白身边道:“前辈……晚辈找你是真有急事!不知能否借一步说话?” 他说着却是从手中拿出一张银票不动声色塞到李月白手中。 这反倒把李月白搞的更懵了? 她心想你这小子这一副贿赂人的做派,是跟谁学的? 这一大堆人可都在后面看着呢! 她原本对这小子没什么好感,但现在看来,这小子看着油腔滑调、实则呆头呆脑,倒是有几分意思的。 到了现在,她大体猜出了这个恹恹年轻人的身份。 不过接下来要是真就由着这廖良所说的借一步说话,落在眼下诸多人眼里,多少有些不太合适,惹人非议了。 第829章 解惑 李月白笑了笑看了一眼廖良,又将手中的银票拿出来道:“既然廖少家主要拿钱买一个排队最前面的位置……那在下自然愿为你解惑。只是排在廖少家主前面的还有诸多人,他们也等了一早上……” 廖良也不全显呆头呆脑,自然听懂了李月白话里的意思。 反正以他的世家出身,自然不缺那些银两,于是便给排在自己前面的人各自给了五十两,将他们打发走了。 那些人得了钱,心中的不悦自然消散。 倒是排队排在廖良后面的人,倒是有些后悔早上起的迟了。但凡他们早来一些时间,说不得也能得五十两。 随后,廖良便领着那病恹恹的年轻姑娘进了客栈。 进入客栈之后,廖良又似是做贼一般主动关上了客栈的门。并且将店中的店家和伙计叫过来,对他们使了银两道:“我接下来要和这位前辈谈论些重要的事情!你等就不要在这儿留着了。” 客栈的几人得了钱财,也便腾出地方去了客栈的后厨花园里。 廖良又似还是不放心,又对着身边老仆道:“隆伯……还请你施展个禁声禁制,别让外面人听见我们的谈话。” 老仆闻言,也是哑然失笑。 就自家少家主这做法,其实不做些什么还好,可又是关门关窗户,又是施展禁制,叫人看在眼里倒是妥妥的此地无银三百两行为了。 不过他做奴仆的,自然就是主子说什么做什么,他没有多过问。 而后…… 待到禁制施展开,廖良才又恭敬走到李月白面前道:“前辈……我今日过来不是问什么修行上的事情,而是为了我小姑。” 说着,他冲身边病恹恹的年轻人挤眉弄眼使了个眼色道:“小姑,有什么你就说!” 那年轻人闻言,取下头上簪子,一头青丝散落下来,露出了原本的真容。 就如李月白所预料的,果真是个有些弱不禁风的姑娘。只是她脸色微微有些发白,多少有些病态。 仔细再看又会发现,她这是先天气血不足,因此才会时常显得脸色发白。 这姑娘的身份也不言而喻,自然就是那廖家小姐廖苏叶。 说起来,这廖苏叶虽是廖良的小姑,但实则两人年纪又差不了几岁。自小算是一起玩到大的。 如今,廖良眼看着廖苏叶对于廖家安排的联姻并不喜欢…… 一开始他自是去向家中长辈闹腾的。只是平日里,一个个都拿他当掌上明珠、说话和气的长辈们,这一次却是集体默不作声。并且警告廖良不要插手联谊一事。 因为这是老祖定下来的。 实在没有办法,廖良便想到了前天见过的李月白。 至少这位前辈给他的印象不差。且他又听说了这几日这位前辈免费给镇灵城中炼气士讲解修行疑惑的事情。 他便觉得向这位前辈求助,对方或许会出手。 廖苏叶再次向李月白跪下,泪眼婆娑道:“前辈!家中给我安排的联姻……我实在是喜欢不起来!还请前辈出面,于我家中长辈去重新商议一番,取消联姻!事后,小女子必有厚报!” 接着,她先是许诺下重金,又是一系列的珍贵灵材。 什么千年的血灵芝,又是能使人青春永驻的固颜丹,以及由大能炼气士炼制的可以抵挡浩然炼气士一击的软甲等等。 虽说这些个东西,以着李月白如今的目光,自然算不得什么贵州东西。 可还是叫田惊穹一伙人听着目瞪口呆,心想这小姑娘不愧是四轩世家出身,随便拿出点东西都叫外面一些一流炼气世家或宗门眼红。 只是…… 李月白觉得,这廖苏叶小姑娘的想法还是有些天真了。 可能就以她目前表现出来的实力,她去廖家替廖苏叶说情,对方接待是会接待的。但要论及联姻一事,一定是无法说动廖家人取消联姻的。 联姻一事…… 涉及的东西太多。 于廖家和四轩世家而言是一场博弈。一场能以牺牲一个人换来莫大利益的博弈。 这样的博弈,廖家怎么可能轻易放弃? 甚至李月白要是真去说了,说不得廖家和四轩世家的人还会记恨上她。 这绝不是危言耸听。这个节骨眼上,谁去反对联姻,谁就会是四轩世家的敌人。 所以李月白绝不会去廖家说情,她当下便摇头拒绝道:“我只是一介闲散游人,我去同你们廖家长辈说联姻一事。他们未必会听。况且,联姻一事是你家族大计,搞不好我去说情不成,还会被你们家族记恨上。” “这……” 廖苏叶听罢,本就白的脸色更白。 她不喜欢联姻,不是说有了什么心上人,要为着什么守住什么贞洁,因此宁死不嫁! 相反,要是正常的联姻,来的是些青年才俊,她也能接受。 可这场联姻…… 家族给她安排的都是什么人? 要不得就是半截身体入了土,快进棺材的老头子。要么就是些神神叨叨,一看就不像是正派、瘦的皮包骨头,脑袋上不剩几根毛的家伙…… 虽说这些家伙,动不动就是什么某宗的长老,又或是一家的家主,身份显赫! 要她去和这些人联姻,她却是如何都做不到。 当下她哭哭啼啼将这些说了出来,再次向李月白哀求,求她求她。 一旁,廖良叹气道:“也不知道家中长辈一个个抽的什么风…要是真让小姑嫁给一些青年才俊其实也没什么。可偏偏找的都是什么玩意……动不动就是活了几百上千岁的老王八!一个个都能当我和小姑的祖宗了!老了老了……一个个还想着老牛吃嫩草!呸!也不害臊!” 田惊穹一伙人在旁边听着啧啧称奇。 他们听说过廖家的联姻离谱,知道这里面有猫腻。 确实没想过这猫腻这么大…… 李月白从廖苏叶大哭诉里,则是听出了一些更深层次的东西。 原先她也以为廖家会给廖苏叶找些青年才俊,却没想到找的却是些宗主、家主级别的炼气士。 这些个家伙,各个至少都是玉司以上修为的炼气士! 如此一来…… 和这些个家主级别人物结成的姻,联盟关系会更为牢固! 且听着廖苏叶的描述,这些个家伙大多还都是些快入土的老怪物,所剩寿元无几。这么上赶着跟一个小姑娘成婚…… 还是说廖苏叶体质特殊? 她没说,李月白也没有问。 李月白倒是也有些意外,没想到廖家对于这场联姻比她想象的还要重! 那要是谁敢反对联姻一事,那就真的可能会被四轩世家当成敌人了。 所以很明显…… 这个节骨眼上帮着廖苏叶逃跑肯定是不成的。 那么多人都看到廖苏叶进了这家客栈,尤其是和她李月白见了面。 她要硬摊这个浑水,肯定是不明智的。 一起跑也不成。 此次,李月白就是过来去试着解开苍流城一角的禁制的。自然不可能半途而废。 似是看出了李月白要拒绝,廖苏叶连忙又道:“前辈修为高深!定也可有法子让我出镇灵城!” 说着,她跪下向着地上又磕了几个头,只磕的洁白如玉的额头出血浑然都不在意。 田惊穹身边,唐白英看着这一幕有些于心不忍。 即便是她行事刻板古板,但见这姑娘如此姿态,换作是她也会帮上一二。 但唐白英没有言语,去求李月白帮廖苏叶之类的话。一来她自己没有能力,却叫李月白出手帮忙,多少有些厚脸皮的强人所难了。 二来,他们此次还有要事要办。 更不必说,李月白于他们苦情道宗有大恩! 她如何能给这位李前辈平白惹来麻烦? 不过李月白倒也不是铁石心肠,见这姑娘如此有诚意,她便想了一个折中的办法。 于是她问道:“你联姻之后,何时正式举办婚礼?” 廖苏叶说道:“大概是要等到一个之后了。” 一个月嘛。 那时候众人应该都是去传承地走过一遭了。 不过想想也是,廖家要联姻肯定不会说定联姻后,就直接举行婚礼。 毕竟眼下传承地现世才是头等大事。 李月白随手一招,从青铜古灯中取出一张黄纸,用燧火在上面写下一道符箓。 她道:“这是大大挪移符。一次可让一人跃迁三千里!待到之后众人都前往传承地凑热闹……你可用此符离开青州。” 真到了那个时候。 传承地那边鱼龙混杂,肯定乱的很。廖苏叶离开青州一事,肯定不会第一时间被发觉。 待到事后发觉。 李月白等人肯定已离开重新青州,重新改头换面。四轩世家又去哪里寻他们? 随后李月白讲解起这大挪移符效果和用法。 田惊穹等人都是见怪不怪。 虽说他们是第一次见识这大挪移符,但和李月白相处久了,她拿出一些厉害东西出来,却也没什么奇怪的。 倒是廖良听着瞠目结舌! 以他的家世,一些个越迁性质大符箓他不是没有见过。可至多让人瞬移个上百里已然十分厉害了! 可眼前这符箓却能瞬移三千里! 他一时有些火热,搓手贱兮兮笑道:“前辈……您这符箓还有吗?卖我一道如何?” “卖?”李月白笑着摇了摇头故意道:“这符箓我一个月之内只能写出一道。你确定要买?” 她这话自然是哄骗廖良的。 廖良这才想起来,自己前来是为小姑办事的。 他拿了这符箓,他小姑怎么办? 廖苏叶闻言则是一喜。 当下便要把先前许诺给李月白的东西,叫廖良从一个小布袋子通通拿出来。 提上一嘴,廖良拿着的这个袋子叫须弥袋。 看着巴掌大小,里面空间却是足以容纳一座占地十亩地的宅子。 这种须弥袋严格说起来,不算什么宝物。是自这个时代以来,经过这些年的发展所被炼器师结合禁制阵法制造出来的产物。 相比较李月白所在的灵寰时代,有了空间系的法器,这算是一大进步。 就连李月白也是苏醒之后,学习了制造须弥袋的相关知识,才能在青铜古灯内开辟出一方空间。 不过这须弥袋虽然不算稀罕玩意…… 但这东西可不便宜,一个就要少说十多万两。一般人谁用的起? 廖良闻言廖苏叶的话,便将这须弥袋和里面的东西一并给了李月白。李月白也没客气,收了下来。 随后她叮嘱道:“今日的事……我希望姑娘回去之后不要乱说。不然,要是事情暴露,那我可就再没办法了。” 顺道还有一件事李月白没有说。 那就是为了防止廖良和他老仆、廖苏叶会乱说,她在三人身上偷偷施展了三道加强版的通念符。 要是他们三人管不住嘴,真有事情暴露的迹象…… 她会催动符箓。 符箓中的神念便会当场冲击廖良三个人的心神,让其变为痴呆的傻子,直至一个月后才会慢慢恢复神智。 对于李月白来说,她会帮人不假。 可如今这世道…… 帮人的同时,不留个心眼确实也不行。 而这符箓的效用,三个月内都有效。 不过李月白相信,这事关廖苏叶自己,她定是不会乱说的。至于廖良嘛……这小子就有些难说了。 至此,廖苏叶郑重收起大挪移符,准备和廖良离去。 而外面…… 就这么会儿功夫,却是熙熙攘攘吵闹了起来。 彭! 客栈的门被人一脚踹开。 一伙修为都在乙银之上的炼气士冲了进来。为首的是那廖家廖酌。 他进来后,见到廖苏叶,先是松了一口气,而后又看向李月白笑道:“叨扰前辈了,我来寻我家小妹!还望前辈不要怪罪!” 李月白笑了笑道:“廖小姐前来寻我,问了些修行上的事情。” “道友……只是这样吗?” 却见门外走进了个身穿灰色道袍,形容枯槁,面色发黄,看着似乎行将就木的老道。 老道寻真修为,身上也的确透露着一些腐朽气息。在场若是玉司修为以上,便都能看出,这老道一身气血枯败,恐怕也就至多再活个三五年。 他进来后面色不善看向了李月白。 第830章 龙辕城 老道看似老神在在,说话和气。实则来者不善。 谁都看得出来,他同李月白说话的言语中带着几分质问。 廖良的那位亲叔叔廖酌眼看气氛不对,开口圆场对着那位老道道:“余观主……有话慢慢说就是,千万不要伤了和气。还是请这位前辈慢慢把话讲清楚。” 说着他又指了指李月白。 看似他是出面打了个圆场,但又只是单方面在劝慰老道,并没有把事情就此打住的意思,似乎是要任其事态发展。 “前辈是?” 李月白还未开口,她身后的田惊穹出于礼貌却是向问起了老道的来历。 那老道吹胡子瞪眼道:“老道是云州知一观观主余震山!” 知一观? 李月白众人闻言,都是一愣。 倒不是因为对方来头很大被震住了。 当然对方的来头也不算小。知一观在云州都算是一流的炼气势力。 只是…… 在云州地界上,这知一观老道余震山的名声却不算好。 也不是说余震山是旁门左道的炼气士,做的都是乱杀无辜、伤天害理的事情。 实在是因为余震山这老道就是个奇葩! 原本的知一观秉承的理念是戒除一切欲望,方能修成成果。所以长久以来,知一观的道士们明明一个个都是世人眼中羡慕的炼气士,可过的都是苦行僧的生活。 动不动就是一年半载枯坐在石壁洞窟内不吃不喝。 但或许这样的苦行僧生活磨砺了知一观道士们的意志,所以每一代的知一观观主修为都不低!保底都是在寻真修为以上。 但到了余震山这一代,他却一改老祖们留下的理念,认为有欲望就该宣泄,有肉就吃,有酒就喝,想要杀人就去山下寻恶人去杀…… 秉承着这样的理念,他反而修成了知一观内别人不曾修成的大道,修到了寻真修为。 可是也是自进入寻真修为之后,他修为却是半点都不长进。 这一停留就停了五百七十三年。 眼看着寿元一年一年消失,而自己已然垂垂老矣,却毫无办法,余震山又寻起了养生之道。 只是这个养生之道,他却寻到了双修阴阳调和上。 当然,他所创和寻的都是些正规的双修之法,与他同修的女子自然也大有好处。 仅仅要是这样,这老道其实没什么值得人诟病的。 偏偏这老道如今老了老了,早些年双修却是把主意打到了徒子徒孙们的道侣身上。 因为这点,这老道在云州名声差到了极点。 不过他所创双修之法却是有一定的养生效果,让他又比别人多活了一些年岁。 到了如今,余震山已然是八百七十一岁。 可到底…… 如今他太老了,即便是刻意收敛自己的气息,那股子身体内所散发出的腐朽气息怎么都无法掩盖住。 “原来是余前辈啊!” 田惊穹想着这老道虽然私人作风不怎么样,但到底还算是正派人物,年轻时斩杀过不少邪祟之徒,便同他客气了一句。 老道却是冷哼一声,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道:“不用如此客套!” 随后他看向廖苏叶又道:“这丫头我那个小徒孙稀罕的很,已然把他当成了她的道侣。老道我便也认为这丫头是什么知一观的人!倒是道友你……我还想问问为什么这丫头在你这里?” 他说出这话,听着倒是还有个正当理由。 可只要稍微了解一下他的为人,便会知晓,他这话说的多么不脸。 李月白面具下眯了眯眼,寻思了一下,既然这老道来者不善。那她也对他没必要客气。 且这么个快要入土的老东西,确实没必要怕。 于是她道:“道友说是为自己徒孙寻道侣,找媳妇……可说不上做新郎的是余道友你自己!” “至于廖苏叶这丫头……来此只是问了一些我修行上的问题。” 此话一出,场上都静了下来。 虽说大伙儿都知道余震山洞为人,可平日里都会尊他一声余观主,对于他的为人都是看破不说破。 可面前李月白却是一点都不给他面子。 余震山闻言原本枯瘦病态的脸上,忽而憋的通红,脸上乱糟糟的胡子也跟着抖动了起来:“一派胡言!老道修行一生从来都是克己本分!你敢诋毁老夫?” 他说着手中拂尘一扫。 却见这浮尘之中露出个凶瘦脑袋。 凶兽脑袋初时只有拳头大小,可眨眼功夫便已然有一人多高!似乎只要再有一些时间,这脑袋便会无限扩张膨胀。 最为重要的是,这脑袋竟然也散发着寻真修为气息…… 且这凶兽出现的突兀,便是一般寻真炼气士也没法第一时间避开。 老道则是冷笑一声道:“此兽乃是老道四百余岁时,在幽州北海之上降服的凶兽嗜煞,以吞噬煞气为生,被它咬上一口……” 可不等他话说完,却见李月白只是伸出一根纤细手指对着那凶兽一指。 这凶兽便仿佛被困于一座无形牢笼之中,再随着这牢笼收缩。这凶兽只眨眼功夫就被挤压粉碎成了虚无。 噗! 同时,老道余震山却是一口血喷了出来。 这凶兽被他所降服后,就被炼制成了第二分身,其内自然也有他的一部分元神寄居其中。 凶兽死亡。 他自然也受了一定损伤。 当下,他心下也是大惊! 以他如今的修为,在寻真炼气士中战力都算上等的。而自己的第二分身凶兽嗜煞,却被面前这人一招就给废了! 此人什么老头? 只是越是这样,他心中越是不甘! 此人修为高于她,要是她得知了廖苏叶体质的秘密,又岂会将廖苏叶拱手让给他? 他如今寿元已经所剩无几。 就是要准备靠着廖苏叶的体质续上一口命,再寻突破寻真修为的机缘…… 可如今,就要功败垂成了吗? 但他倒是多想了。 李月白猜到了廖苏叶体质会很特殊。但她压根对此女没有兴趣。也不想去了解她到底是什么体质。 李月白又道:“无事的话……几位还请离开。我这个人还是喜欢清静点。” 她下了逐客令。 但老道余震山已然不敢去反驳。 更不必说廖酌,确实也打算带着廖苏叶离开了。 只是让他意外的是,他到底还是又小看了李月白,却没想到她的修为深不可测,连着余老道都不是对手。 于是,他又调转过头问李月白道:“还问前辈是?” 李月白回道:“无门无派空空道人。” 她随口报上这个名字。 廖酌闻言,皱了皱眉头,明显是没听说过这个名字。 眼下,他倒是也没升起去拉拢李月白的心思。 对方目前表现出来的修为是不低,但这次要和他们廖家联姻的人之中却也不乏有比余老道厉害的。 何况李月白也说了无门无派,他就更没有心思拉拢了。 而廖苏叶被廖酌带回去之后,廖家也是对着廖苏叶仔细检查了一番,确定这位小姐妹被人身上下什么禁制或是符箓才又松下一口气。 但其实他们哪里又知道,廖苏叶身上已然被李月白给下了一道通念符。 却是他们无法察觉出来的。 …… 李月白一行人在镇灵城一待,就是待了半个月。 半个月时间,廖家的联姻也算是落下了帷幕。最后同廖家联姻的却不是那老道余震山,而是南方淼州的金钱门。 这金钱门名字虽然俗气,但在淼州却是超一流的顶尖炼气大势力,就相当于通州卓家的地位。 不过那金钱门的门主童冠同时是个身子半截入土的老东西,寿元也不剩几年。 倒是他修为要比余震山厉害许多了。 听说已然窥见了一点化真境的门路。而金钱门的实力也不容小觑,不说他们门人有数万,宗内修为在玉司以上者,也有几十位。 但这些都不是李月白关心的。 这些事情,她至多就当个乐子听。她更在意的还是传承地何时开启。 终于这一日…… 随着镇灵城的封城令解除,一众炼气士纷纷涌向了青州中央地界,由四轩世家所建的龙辕城中。 这龙辕城历史悠久,如今建成已有几千年的历史。 四轩世家的族人便都居住其中,此外城中还有诸多附属四轩世家的小家族。 乃是青州如今第一大城。 只是李月白进入其中,却是怎么看这座城都觉得别扭和熟悉。 熟悉是因为,这城的格局怎么看都有些像曾经扩张过无数次的苍流城。 且那时的苍流城,经过数年的修缮,加之李月白在其周围加固各种阵法。 自然使得这座城成了当时的天下第一城。 至于眼前这座龙辕城。 倒不是说这仿照苍流城格局建造的城,就比原本的差了。 而是城内格局虽然和曾经的苍流城相似。但也是能一目了然看出,此城确实将人分为了三类。 最里面中心位置,自然就是四轩世家的人居住,再外面一些则是附属四轩世家的人居住。 最外面一层则就是普通人。 只是李月白早几天就听说了,普通人出身在这里虽然能受到四轩世家庇护。 但是自出生之日起,便已然算是四轩世家的奴隶,此后子子孙孙都是如此。 便是其中出现一两个修为天赋不差的人…… 且也无法摆脱奴隶的身份。 城中还规定,四轩世家杀除家族以外的人算是无罪。 最外面的普通人却是看上四轩世家出身的什么小姐姑娘一眼,都要被挖去眼睛。 诸如此类离谱的规定…… 还有很多。 李月白听在耳中却是直摇头。 她寻思着,如今这世道反倒是还不如她所在的灵寰时代了。 那个时代的普通人,一切以王朝为中心。虽然有时偶尔打战,天下大乱,但背后有着他们这些炼气士做推手,天下总归平和。 至少那个时代普通人有盼头。 可这个时代呢? 就拿龙辕城来说。 你出生就是奴隶!修为再高深一些,甚至要在你身上烙印下专门的禁制约束你!你还是奴隶! 这日子有什么盼头? 进入城中之后,那引着诸多炼气士进来的廖家子弟这时开口道:“还请甲金以上修为的前辈带着各自眷属,随我去内城见我四轩世家诸位长辈,一同商议进入传承之地的大事!至于其他人可暂且在此歇息!” 他说的委婉。 实则就是没有甲金以上修为者,若无人携带是没有资格进入龙辕城内城的。 就更不要说去传承地了。 一些炼气士闻言却是显得闷闷不乐。 可再怎么闷闷不乐,他们却也不敢硬闯龙辕城。 真要硬闯,不必说设在这周围的各种杀阵,单单城那巡逻的那些个四轩世家出身的龙辕兵,其各个修为都在乙银之上,就够他们喝上一壶的。 随后,那廖家子弟前面引路,一众人这便要腾空而起向内城而去。 却见此时,外城街道上却突然冒出个穿一身破烂甲胄,浑身是血的汉子横冲直闯。 身后一众龙辕兵追着他而来。 汉子很快就被一众龙辕兵给围住。 眼看再无路可逃,汉子惨笑一声对着城内街道上的一众普通人喊道:“诸位……我乃龙辕外城出身!机缘巧合修成了乙银修为!这几日不过是杀了几个龙辕内城四轩世家一个欺压民众的恶贼,他们四轩世家却杀了我全族!只因为我是奴隶,所以我杀他们一人就要被灭全族!凭什么?” “大家都是人!都一同活在这世上!凭什么我们辛辛苦苦种的粮食,赚的钱就得拿出一半供给他们四轩世家的人?凭什么他们杀我们,糟蹋我们的女人就是天经地义!我们却是看他们都女人一眼就要被挖眼睛!凭什么?” 汉子喊的精疲力尽。 他已然重伤,连走路都变得困难。但还是喊的声嘶力竭! 可街道上却无一人敢去呼应。甚至街道上,那些普通民众,或是沿街吆喝的小贩,或是街店卖货的商人全都低下头,故意不去往汉子那边看。 “聒噪!” 最终那汉子被几个龙辕兵拿枪挑起,当街一顿乱枪给捅死。 街道很快被清理干净,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 第831章 边角料都算不上 汉子死的凄惨,身上被一众龙辕兵戳了几十个窟窿。 引李月白一众炼气士进入内城的廖家子弟对于这一幕似乎已是司空见惯、见怪不怪。 他笑了笑对着诸位解释道:“不过是城中作乱的贼子,诸位前辈还请见谅。” 随后简单说了解释了下这贼子作乱的经过。 李月白听了个大概,便还原出了事情的全貌。 说是这死了的汉子姓蔡,是外城的贫农出身,祖上几代都是以种粮食为生。就到了汉子这一代,这汉子被内城之中检测出有修行资质,被人带入内城踏上了修行。 三日之前,四轩世家庞家有子弟来外城游玩,在身边几个附属家族弟子的撺掇下,一时兴起跑到田间地头烤起了红薯。 可一个不小心,几点火苗却时蹿到了田地里。 如今八月份到季节 ,长在地里的小麦早已成熟,那麦秆也是干燥的很。 加上这庞家子弟烤红薯所用的也不是凡火。几点火星进到地里,瞬间就燃了起来。不多时,田地之间麦子一片连着一片都燃了起来。 火光一片! 惊的田地周围的农家连忙跑了出来。 其中就有那蔡姓汉子的老父。蔡老汉眼见辛苦种了一年的粮食就这么被烧了,心中固然愤怒但知晓这庞家子弟的来历,便也喜眉笑眼同这子弟理论了起来。 但庞姓子弟和那几个附属家的子弟,其实压根又没把这事放在心上,对于蔡老汉的话也全当耳边风,甩甩袖子就要走。 蔡老汉这便有些急了,去拉了庞姓子弟一把。 谁知这一拉,就出了大事! 作为一个农户,蔡老汉长年累月都是在田间地头劳作的,即便儿子如今出息了,他却是也没忘老本,幸苦种着粮食,自然而然的大多时候一双手上都不可避免沾染了泥土。 这一拉…… 老汉脏兮兮的手就在庞姓子弟衣服上印了一个手印子。 这可就把庞姓子弟给激怒了,当即拉起这老汉就甩了出去。 到底庞姓子弟是炼气士。老汉又只是个普通人,即便身体硬朗却已然上了年纪。 被庞姓子弟甩到路上,脑袋磕到一块石头上,当场便没了气息。 后面的事情嘛…… 便是这蔡姓汉子潜入到龙辕城内城,将那庞姓子弟给斩杀。 这便惹得庞家大发雷霆,将这蔡姓汉子一族,连同他周围的邻居同族都杀了个干净。 事情并不复杂。 但却叫李月白一行人听着唏嘘不已。 可在这廖家子弟的讲述中,就只是轻飘飘几句话带过,甚至他还道:“要我说……这姓蔡的老汉也是不识数。那田烧了就烧了,大不了再种一回就是,非要自寻死路。” 似乎在他的话语中,种田是相当简单的事情,只要挥挥手就能种成。 李月白觉得,说出这样的话简直和“何不食肉糜”一样的可笑和荒唐。 那些个农户就指着粮食生活。何况之后种出来的粮食,还有一半上叫四轩世家。到时交不出来,少不得又要被四轩世家发难。 至此,李月白对于四轩世家才升起的那点好感,顿时烟消云散。 她打定主意,待到传承之地走完一遭后,离开时说什么会在龙辕城内城放上一把火,叫这些家伙不得安生。 进入龙辕城内城之后。 四轩世家倒是也客气,将引入进来的炼气士们纷纷给安排了住处。 当然嘛,修为越高自然安排的地方就越好。 像是李月白一行人。 直接给安排了一座二层阁楼的院落供他们一行人居住。 甚至院落内还有专门的仆人伺候着。院落内甚至种着几株灵树,树上结满了一种红彤彤的果子,香气诱人。 普通人吃上一颗,怕是都能平白增添三五年寿元。 眼下,又有仆人端来酒菜小心伺候着李月白一行人。 活到李月白这岁数,诸多事情都已然看淡,是个随遇而安的性子。有人送上酒菜,自然乐的坐享其成。 她当即使唤走那些仆人,取下脸上的面具,露出面具下的清丽面容,倒上酒便喝了起来。 不过随即也发现,田惊穹一伙人却都是面有心事,对于端上来的好酒好菜不闻不问。 李月白红润薄唇轻启笑了笑:“怎么……有酒有菜有人伺候着,不花一分钱。诸位怎么反倒不开心。” 田惊穹等人还未开口,那玲珑阁出身的女弟子黄清竹道:“只是一想到面前的酒菜是四轩世家从外城百姓那里搜刮来的民脂民膏,这酒菜便半点想吃的心思都没有了。” 其他人没有言语,但差不多都是和她一样的心思。 李月白听罢则是放下酒杯又道:“我问诸位……把这酒菜放馊了!那四轩世家的人能死上一个吗?又譬如,外城百姓日日哭,夜夜哭,能哭死四轩世家的人吗?” 顿了顿她又道:“真要觉得不畅快,我们临走的时候尽自己能力做点什么,也不枉吃了这一顿由外城百姓供给而来的酒菜。” “前辈说的极是。倒是我等心胸狭小了!” 田惊穹说道。 话罢,几人心中的郁闷一扫而光,也便吃起了酒菜。 正吃着…… 忽而听的外面有人进来对着李月白道:“前辈……我四轩世家几位老祖有请,去一起观摩从传承之地挖出的几块石刻。” 来者是廖家的子弟。 且他说明了,只邀请李月白一人前去。或者准确说是,他们只邀请修为在寻真之上的炼气士。 听起来…… 这似乎是一件好事。 至于对于一般炼气士而言,从传承之地挖出的石刻,必定是有研究价值的。 说不得从中可以看出什么门道,从而领悟出什么修行功法。是个天大的好事。 但对李月白来说,她去也就是简单的凑个热闹。 所谓世人眼中的传承之地,不过是昔年的苍流城。苍流城内的诸多禁制阵法又都是李月白所设。 对她而言,真就没什么新鲜的。 李月白对着田惊穹简单交代几句。便跟着这庞家子弟向着内城之中四轩世家平时所议事的大殿而去了。 说是一座大殿…… 但李月白却是发觉,这进入四轩殿的围墙之后,里面院落套着院落,阁楼挨着阁楼,倒是不比灵寰时代的皇宫差上多少。 大殿其中一座正厅内却是已然来了十多人,都是从各地而来的寻真老怪。 其中自然就有那知一观老道余震山。 至于淼州来的那位金钱门门主,由于先前在镇灵城露过面,李月白也认识。 至于其他人李月白一个都不认识。 不过有一点倒是显得李月白与这些个人格格不入。 那便是面前这些个炼气士虽然修成了寻真,但又各个都是老态龙钟。唯独李月白从外貌来看,显得很是年轻。 不过李月白当下戴着面具,却是让人看不清她的面容。 但让人也能看出来,她面具下的面容应该比较年轻。见她进来,其他个炼气士们都拱手向她行了一礼。 余震山向着坐在最大厅上面的老者道:“廖家主……差不多寻真以上的都是我们这些老家伙了!既然你从传承之地中挖出了一块石刻,不如拿 出来叫我们都见识见识。” 最上面那位老者名为廖苍然。是廖家的老祖。 传闻四轩世家之中,四姓家族里各有一位寻真以上修为的老祖!此外,还有一位老祖的地位和权力凌驾于这四位老祖之上。 也据说那位老祖修为已然达到化真,活了足足有两千多年。 这便使得四轩世家能成为青州的超一流势力,也将整个青州割据。 只是如今那位老祖也是寿元将尽。早些年将自己封于一口石棺之中,以此来封住自己寿元。若无意外,那位老祖不会轻易现身。 不过即便如此…… 抛开四轩世家这位老太祖不说,其余四位老祖都不容小觑。 就拿面前这位廖苍然来说,进入寻真修为一百多年,却是已然窥见了一些化真的门路。 听到余震山所言,廖苍然从自身须弥袋中取出了一块石刻放在大厅中央。 而后他道:“传承之地虽然现世……可要靠近其中却并不容易。其内有着诸多禁制杀阵,一个不留神便是化真即便的炼气士都要殒命!何况是我们?因此,看这幅石刻就很有必要了。说不得,从中可以悟出什么法子,叫我们避开那些禁制。” 他所说倒是的确不假。 别看昔年李月白只是在苍流城投下四杆大旗就封禁了苍流城。 但那四杆大旗里,每一旗其中都蕴含着一千八百六十二道禁制。禁制每两道会构建出一座杀阵用以保护苍流城。更不必说禁制和禁制之间环环相扣,又是时刻变化着。 这就使得要破除这些禁制,你得在禁制一道有着极深的造诣。 当然…… 你禁制造诣达标了,修为不关过,自然也不能解开禁制。要知道当年这些禁制,是李月白以半步神照境的修为写成的。 即便你禁制造诣很深厚,看懂了如何破解,但修为不够,就会被隐藏在禁制中的半步神照境气息所伤! 这要求你修为至少是化真起步。 不过如此综合下来! 如今这个时代,修为是化真起步,在禁制方面造诣不低的炼气士,几乎是没有的。 至少在场的这些人都不行。 真要解开这些禁制,说不得还就是得李月白本人修为恢复到化真才能完全解开。 再说眼前,廖苍流拿出的这块石刻,高七尺左右,其上纹路复杂,各种蝌蚪一般的符文,不时变化着。 在场有寻真炼气士看了一会儿,却是直摇头。 便是余震山这位老道,也对禁制颇有研究,在看了石刻一会儿之后却也摇头道:“这石刻之上禁制的变化太快了!似乎是没有规律……怪哉怪哉!” 也有人看出了点门道。 依照着石刻山谷符文变化,照葫芦画瓢仿造出来了一道杀戮符文,将其铭刻在一把寻常匕首上后。 这匕首顿时变得凶戾无比!甚至用这匕首去击杀一位寻真炼气士,也未必不能做到。 只是可惜…… 这匕首上的符文在勾画的时候可能还是出了点差错,这就导致匕首上的符文很快崩坏,匕首也崩裂成了数块。 “当真可惜了……此符文要是刻画成功!对敌之时铭刻在武器上,却是能发挥平常双倍的战力!这上古的东西当真神奇!” 那炼气士感慨道。 同时,众人看向这座石刻的眼神更为炙热。 这座石刻也好似一座巨大的宝藏。它就放在众人面前,可谁都有办法打开它。 廖苍然对于一众寻真炼气士老怪物们的行为并不显奇怪。又似乎他是一点都不担心,这些家伙从这些石刻中看出些什么。 其实最初,他们四轩世家得到这块石刻的时候也是如在场这些炼气士们一样的表情。 其中不乏有人从石刻中观摩出一两道禁制。 只是观摩出的禁制纵然威力巨大,可始终又无法真正应用。直叫人干瞪眼。 到了如今廖苍然和他背后的四轩世家自然是都想开了。这石刻固然珍贵,但到底又不能从中获取出什么重要东西,况且这石刻还只是传承之地外围的东西。 与其藏着掖着叫人惦记。不如拿出来分享给在场众人。 一方面显示他四轩世家的气度。 另外一方面,能吊足了这些家伙的胃口,把这东西送出去还能卖个人情。反正他们守着一整座的传承之地,不差这么一块石刻。 眼下,诸多炼气士看着大厅中央的这块石刻,都是一副如获至宝的表情。 李月白却是神情古怪。 因为在她看来,这石刻在她所设的护苍流城的大阵当中,连边角料都算不上。 不过是因为那大阵随着苍流城沉入地底太久。 大阵周围的一些个石头上,不可避免被大阵的变化所影响,从而沾然显现出了一些禁制的变化。 但就是这么些个东西…… 却让在场的家伙们看的眼神炽热。 当下还真有人打算从廖苍然手里把这块石刻买下。 第832章 四轩世家的算计 “好,廖兄不妨出个价!老夫买下便是。” 在场人之中有人出言。 廖苍然闻言则是笑着摇了摇头道:“既然是出自传承地的东西,谈钱嘛就有些俗了。诸位可用一些宗门内不用的秘法之类交换。” 此话一出,却是叫一群人暗地里骂这廖苍然老狐狸,倒是会算计。 既然到了他们寻真修为这个层次,以他们的眼光怎么会去刻意去收集一些无用的秘法? 说白了,就是要他们拿宗门内的秘法交换面前的石刻。秘法之类的东西,可不是钱财能衡量的。 李月白闻言心中也觉廖苍然这老东西把这石刻定价的有些高了。 何况这只是传承地里边角料都算不上的东西。 且四轩世家对传承地研究了有段时间,定会也知晓这石刻不是什么重要之物。 但在场的一众寻真炼气士却是不知。吃了信息差的亏,还真把这石刻当作宝贝,当即有人便要拿出秘法交换。 余震山眼见如此,脸红脖子粗道:“老道可拿我知一观,祖上传的太乙秘法交换!” 众人闻言则是都倒吸一口凉气。 这太乙秘法虽算不得什么厉害秘法,但也是十分有名的。 与人对敌重伤时,用此秘法,可凭空将身体上的伤势治愈。只是一个时辰后,先前治愈的伤势,会加倍显现出来。 乍一看是有些鸡肋。 但其实作用不小。试想一下两个修为相差不多的人斗个两败俱伤。这个时候其中一人用起这太乙秘法,局势瞬间就会扭转。 即便事后,一身的伤势会加倍显现,但敌人早已被斩杀! 李月白听着老道对秘法的介绍,倒是觉得这秘法也有可取之处。 大厅内,有人还想争一争这石刻,只是到底准备拿出手的东西都比余震山的差了一些,干脆就此罢手。 何况他们想着,不久就要进入传承之地,说不得还能拿到更好的。 最终,余震山将这石刻拿到了手里。 看完了石刻之后。 廖苍然没有离去的意思,他清了清嗓子道:“诸位,接下来嘛……还有个事情要与诸位商议。” 显然,他接下来要说的事情才是重中之重,叫众人来看个石刻还只是开胃菜。 “是进入传承之地的事情?” 有人开口。 廖苍然点了点头,随后他道:“这进入传承之地嘛,我可与诸位道兄各自给上一些名额,就是说,除了你们自己可再带一百人随意进入。” 众人闻言面上都露出喜色。 但众人都是人老成精,很快就冷静了下来。 按理说这四轩世家能把传承之地的消息泄露出来就已经很大方了。现在随便给在场这些寻真炼气士各自一百个进入传承之地都名额,是不是有些过分大方了? 果然,廖苍然话没有完。 他道:“只是诸位道兄也该理解,要进入传承之地,就得路过我四轩世家。这是不是得适当给些过路费!” 啪! 有人闻言一拍桌子冷笑道:“传承之地本就是无主之物!廖兄如何好意思问我们再要好处?” 诸多在场寻真炼气士脸上神色都不太好看。 显然,他们是如这炼气士一样的想法。 李月白看座上廖苍然面对众人的质疑,倒依旧是淡定,脸上带着和气笑容。 她估摸着这老东西肯定还有后手。 果然,廖苍然摆手道:“诸位道兄,还能我把话讲完。这传承之地虽是无主之物,可我四轩世家的族内重地也在旁边,诸位要进去那里,就必须得通过重地。于情于理,诸位是不是应该交点过路费?” “何况,我这可是一个有钱大家一起赚的买卖。诸位不过是花点小的代价从我这儿买走一百个名额。至于那一百个名额怎么分配,那就是诸位道兄说了算……” 他笑着没有再语。 但话到这里,众人却是已然懂了他话中的意思。 一百个名额,对于一名寻真炼气士来说,除了带一些身边重要的让进入传承之地之外,肯定还会剩下诸多名额。 那么这些剩下到名额如何分配呢? 在龙辕外城可还是有不少炼气士没有资格进入内城的。这些个炼气士修为不够,却也眼巴巴幻想着要进入传承之地。 把这些名额高价卖给他们,这可不就是一个发财的机会? 至于说进入传承之地,能不能获取机缘,又或是做炮灰的角色,那就另说了。不关他们的事了! 想到这一层。 在场除了李月白之外,在场其他人一起收起了脸上的不悦。 果然,事情要是变成大家一起发财,这自然就没什么矛盾了。 “廖兄,要从你们四轩世家手里拿这一百个名额,需要我登用什么交换?” 有人开口问道。 “一门秘法,或是禁制阵法之类都可。” 廖苍然说道。 他说罢,众人思忖了起来。 一门秘法固然珍贵,但一门秘法换来那一百个名额,再卖出高价,那收益远远大于一门秘法的价值了。 当即,有人拿出秘法和廖苍然交换。 李月白有样学样,随手拿出一门禁制符箓交换。 她拿出的禁制符箓名为竭力符,算是一个半成品。但即便如此,用此符箓,倒是可以短暂麻痹身上所受伤痛,并且在此期间打出的攻击威力会比平常高出一成左右。 虽然比不得那太乙秘法。 但也叫一众炼气士看着咂舌。 因为李月白为了换这一百个名额,下了血本。 一刻钟后,众人各自领了一百个名额。 “那么诸位道友……七日之后我内城会大开,彼时诸位可带着各自大名额前来!” 廖苍然对着众人拱手说道。 李月白随着众人就此离去。 至此,每个寻真炼气士手中有着一百个进入传承之地名额的消息跟着传了出去。 接下来的一日当中。 便有人花高价买这个名额。 这其中多的是甲金以上修为的炼气士。他们虽然有资格进入内城,可到底又没有受到廖苍然的邀请,因此只能从这些个寻真炼气士手中买名额。 各个寻真炼气士之间,虽然没有互相间通气,但在抬高名额这一方面却是相当默契。 一开始,一个名额只是一万两的价格。 短短半日价格上涨到了三万两。 这个价格一般甲金以上的炼气士虽然能负担的起,可已然有些贵了。 更不必说待在龙辕外城的那些炼气士,稍微富裕一些的,砸锅卖铁变卖全身家当也才刚刚凑够。 但转眼的功夫,那名额的价格又从三万涨到了四万。 由从五万涨到了六万。 一直到第一天下午涨到了八万。 且李月白发觉了,这些个寻真老怪一个个都精都狠。知道物以稀为贵这个道理。所以,每个人第一天都只是先放出了十个名额。 打算屯着更多都名额到最后一天炒到更高的价格去卖。 至于说李月白手中的名额。 一天过去,她倒是一个都没卖。那昧良心的钱,她不屑去赚。 何况,她手中又不缺钱。 身为栖神头领“零”的她,稀里糊涂被一众下属上供上来了无数钱财。 但一直不卖名额,显然也不行。这就会显得她不合群,和其他那些个寻真炼气士格格不入。 于是,她索性在前几天一个名额都没有卖。 一直囤积到了第五天,她才让田惊穹着手去卖名额。 这个时候,名额的价格已经被炒的很高了!一个名额就要十五万两。 这已经不是一般炼气士能负担的起的了。 能负担起的都不会是普通人。大多都是一些二流以上宗门出身的子弟。 李月白觉得这样也好。 筛选掉大部分的普通人,免得他们花光来一辈子积蓄不说,最后还要白白起当炮灰。 至于硬要买李月白手底下名额的这些人,李月白也会让田惊穹好心提醒一下说明传承之地的危险。 可即便如此,还是架不住这些家伙心抱幻想,硬要买名额。 既然如此,好言难劝想死的鬼。 李月白也就不会再去多劝。 即便如此,到了最后七天时间过去。 李月白手中竟是一阁名额不剩,全部卖完。所得银两共有三百二十七万两。 这些钱足够组建一个当今的一流炼气势力了。 即便这样。 李月白发现自己竟然还不算赚的最多的。 赚最多的竟然是那余震山余老道。这家伙所得足足有将近五百多万两。 叫李月白看着瞠目结舌。 其他寻炼气士虽然没余老道这么夸张,但一个个也是赚的盆满钵满。 只是苦了那些拿钱买名额、出身不好的炼气士们,却不知晓砸锅卖铁买的这名额,最后到头来却是一个白白送死的炮灰名额。 …… 这一日,李月白一众寻真炼气士各自带着一百个名额进入到了内城。 在场寻真炼气士共有十七人。 各自一百个名额。 算上四轩世家,和李月白他们这些寻真炼气士在内,便是拢共一千七百多人进入传承之地。 看似人多。 可实际稀释到传承之地中,便已不算什么了,百步之地内说不得才能见到第二个人。 而这一日,除了廖苍然,四轩世家内庞、褚、柳三家中也各自有一位寻真炼气士出来。 这四人便是四轩世家的四位老祖了。 廖苍然最先走出,对着众人拱手道:“诸位……经过我身后这片山林便是传承之地所在。还有一点,我四轩世家的太上祖也沉眠其中。诸位无事的话,不要去打扰他。不然出了事情概不负责。” “最后,祝各位道友在传承之地内都有机遇!” 话罢,他带着四轩世家的让消失在众人面前。 随后众人各自便向着面前山林进去。 李月白看着面前这片茂密的山林,却是迟迟没有踏入,反而皱起了眉。 “怎么了,李前辈?” 田惊穹见她不动身,便也没有动身。 随后他也学着李月白向面前这片山林看去。 这一看,他也皱起了眉! 这片山林乍一看是没什么问题。肉眼可见的,无数灵力都向此地聚拢了过来。 可聚过来的灵力,又是肉眼可见的快速消失。且山林看着茂密,端的是勃勃生机。 可放出神念往山林里面去看,就会发现问题。 覆盖百里的山林内,竟是无一点其他生灵的气息!仿佛这漫山遍野,除了这满山的槐树便再无其他了。 这说明什么? 山林内有个东西在不停吞噬灵力,以及各种生灵的生机。 再联想到四轩世家的那位太上老祖便沉眠于此。便不难猜出,这肯定跟那位太上老祖有关。 李月白还发现,这百里内的山林内,都被一座巨大的阵法笼罩其中。 若是甲金以下修为进入,当场便会被大阵给吞噬化为灵力,用来补给四轩世家的这位太上老祖。 不难猜测,四轩世家这位太上老祖摆出此阵是为了延续自己寿元。 可要延续一位化真以上炼气士的寿元谈何容易,有时可能灵力不足以维持大阵,就很可投入活物到其中。 就如现在…… 诸多甲金以下修为的炼气士才进入其中,身体如鼓动的气球一般当场爆裂,化成的血雾又全部被土地给吸收。 不如说是被漫山遍野的槐树根须所吸收,最后这些根须又将血肉所化的力量输送到山林最中央的那座巨大石棺中。 李月白用神念看到,人死在这里,不说骨头,便是连个衣服都被吸收,到最后连个痕迹都留不下。 “四轩世家……好真是好算计啊!”李月白面具下浮现一丝冷笑。 如此一来,那些花钱买名额的普通炼气士,身上所有的价值都被四轩世家算计了个明明白白。 也显然,这座大阵并不满足吸收甲金以下的炼气士。若是有甲金炼气士刻意往山林中央地方走。自然也会中招,被这个大阵所吸收。 一些个寻真炼气士跟李月白一样,看出来这片山灵的问题,面色变得难看,带着些怒意。 可眼下看着这大阵奈何不得他们,且想到这山林之后就是传承之地,便暂且忍下对四轩世家那点不悦,向着山林飞了进去。 第833章 影子 看着面前这片山林,诸多寻真炼气士犹豫一会儿后还是选择了进入。 李月白看着山林中央石棺所在的位置,想到了很多。 单纯要维持这座大阵,周围聚拢过来的灵力尚且不够。那少不了就如眼前一样,这大阵内就要时不时投入一些活着的生灵,给大阵做养分,最后用以供给石观内这位四轩世家太上老祖的寿元。 “明着是青州境内的名门正派……呵呵……” 李月白暗自冷笑一声。 对这四轩世家的印象又差了一些。 在她看来,一位炼气士若是修为无法突破,寿元耗尽。那自然死了便死了。 偏偏舍不得这一生修来的修为,还有苟延残喘活着祸害一众生灵。 李月白摩挲着下巴,暗自盘算着,离开龙辕城时不止要放上一把火,还有在这片山林内也放上一把火。 当下,李月白不再犹豫,带着身边一众人进入了山林。 众人很快经过山林。 山林之后,则是一片一眼望不到头的戈壁滩。 而这片戈壁滩所在,不如说就是昔年苍流城所在的那片区域。苍流城虽然沉入到了地底之中,但地面上的区域由于覆盖有各种禁制法阵。 所以常年以来,这片土地上都没有植被生长出来。 不要说一半的生灵在这里无法生存。便是寻真炼气士来到这里都得小心谨慎。因为一个搞不好,就可能踩到什么禁制阵法从而触发一系列的连锁反应,死的不能再死。 在这片区域,便是寻真炼气士都没法飞行。放出神念却也看不清前方的道路。 反倒是肉眼越往这片地方深处去看,越能看到各种复杂的禁制和阵法。加上区域深处隐隐有着一座城池的轮廓,这给人的感觉便是,在这片区域最深处一定有着一座上古灵寰时代的城池。 而那城池里说不得就有灵寰时代的传承。 其实,那深处的城池轮廓,李月白最是清楚。那不过是昔年苍流城的映射。 只是眼下…… 面前区域深处不断变化的禁制倒是马上吸引了在场大部分炼气士的注意。 有炼气士道:“乖乖……不说里面的传承之城!这片区域都是一座宝藏啊!” 在他们看来,要是能领悟这里面的一两点零星禁制,不说修为能提升!便是自身战力也能提高许多。 有人随手从地上捡起一块石头,竟然发现这石头上也有禁制符文。 人群中有人看着这一幕,黑着一张脸半晌说不出话。黑脸的是那知一观老道余震山。 他原先从廖苍然手里买来那石刻以为是什么了不得的宝贝。却不想,这所谓的石刻到处都是。 “天杀的廖苍然!竟然骗老夫!” 他咬着牙暗暗说道。 不过这话他也就只敢暗暗说上一句了。眼下,四轩世家四位寻真老祖都在。 且这里是人家的地盘。真要和人家起事,可不见得能占什么便宜。 更不必说,眼下他好不容易进入这传承之地,还是先在此地夺来一份机缘再说。 只是机缘就这么摆在眼前…… 但要去触碰却不是那么容易。 还在远处看这片地方时,这片地方就是片戈壁滩,除了禁制多一些没什么出奇的。 可待他真正踏足这片地方后,才发觉这片地方有多么危险!几乎每走一步就会碰到一道禁制。 且偏偏这些禁制在不停变化着。 有时候你前进一步,再想后退时,先前的禁制便已然发生了变化。把人夹在中间,让人进退两难。 且禁制还不是余震山如今这个时代中所见过的那些禁制。 在他的认知中,禁制应该就是无生命的死物。但在这里得禁制却仿佛有生命一般,甚至你能感受到若有若无的呼吸在周身响起。 至于说…… 对于一些个简单的禁制,你有哦使用蛮力破开。那更不行。 此地都禁制就如铁锁一般环环相扣,一旦你使用蛮力破除其中一道禁制。 就会引动一连串的禁制齐齐触发。 如此环境之下…… 还真就叫人寸步难行。 诸多炼气士刚一进入这里,看不出这其中的门道,使用蛮力要破除一些个简单禁制,结果就牵一发而动全身,引动后续禁制触发,当场死亡。 可要是这些个炼气士就这么死了也便罢了。 偏偏他们触发的那些禁制又瞬间改变了禁制所在周围的环境。 所以很快…… 在这片区域便可以看到诸多异象显出。有的地方连片都是火,有的地方则连片是雪,还有的地方则是一片沼泽陷入其中,便是玉司炼气士都不能脱困,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陷入了泥泽之中。 各种环境突然出现…… 这就使得在场的炼气士先前行走时更加困难,叫苦连天。又加上不知哪个倒霉蛋触发了生成迷雾的禁制。 眼前迷雾生出,偏生此地又用不得神念…… 这就叫人在这片区域走的更加困难。 田惊穹看着这片区域,便是以他浩然修为都看得心惊胆战!他开口道:“真不知设下这片区域的大能,修为到了何种地步!” 李月白在他身边听着这话,却是笑笑不语。 这片区域对于他人来说是禁地,是死亡地狱。但对她来说却是如入无人之境。 毕竟,这片区域也算是昔年她所设大阵的一部分。 李月白在这片区域飞行,或是放出神念观望却没有限制。 她随意走到一块区域之前,她随手一点,那片区域的禁制竟是如海水中的浪一般向两边退开,给他们这一行人让出了一条路。 这一幕,惊动的在场田惊穹等人许久说不出话。 虽说李月白早先说过她和他们的创宗老祖认识,她自身是来自灵寰时代的人。 但到底众人在心中保留着一丝疑惑。 眼下看着这一幕,他们心中那点疑惑却是半点都没了。 因为李月白都不是灵寰时代的人,怎么对于此地的禁制会如此熟悉? 还有…… 这位李前辈在灵寰时代到底是怎样的人物? 田惊穹有预感,李月白这样的人物在灵寰时代绝对也是顶天的大人物。 只是这位前辈从来不刻意去提她过去的身份,众人也便不好去问。 李月白开口道:“你们替我守着此处,不要让其他炼气士过来了。我要去往深处办点事情。” 她昔年所设的大阵,主体其实由四杆大旗组成。可以说,那四杆大旗就是大阵大根基。 找到其中一座大阵解开,便能一定程度上把苍然城解封出一部分。 只是四个阵基只会在这片区域的更深处。 且四个阵基的所在又在随时变化着。 这就需要李月白怎么都得往这片区域的深处走上一遭,才有可能找到阵基所在。 只是眼前的这片区域很大,以李月白的修为展开神念去寻找阵基也要花上不少时间。 因此,先前她在一众炼气士身上布下的通念符就起了作用。 李月白心念一动。 她所散出去的通念符齐齐发挥了作用。 这就使得李月白在一瞬间就看到了这片区域的不少地方。 只是当初被她种下通念符的人已然死了大半,他们身死道消,通念符所看到的区域也就十分有限。 还活着的那些人呢,最多就是看到这片区域的外围。 不过即便这样…… 李月白还是在第一时间发现,这片区域的东方位置,那里区域的禁制相对薄弱。 说不得要解开那边的阵基会容易一些。 李月白当下便往那边去了。 只是解开阵基的过程,她必须全神贯注,半点不能分神。这就需要有人护法。 因此,她才会开出一条路后,让田惊穹等人留在身后。 李月白离去之前对着田惊穹等人又道:“田长老,你们要是遇到什么解决不了的危险,也可顺着这条路而来。你们过来之后,这路两边的禁制就会自主覆盖过来。只是在路尽头的时候,你们看到我……不要来打扰我!还有这最后到尽头,还请诸位一定要守住!” 说罢,李月白的身影便在诸多禁制中消失。 田惊穹等人则是就此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 在黄清竹的视角里,四野又是迷雾又是黄沙,叫人完全无法看清周围。 而他们这一等…… 就足足过去了三天。 三天的时间不长,但对于田惊雷等人来说,这三日多少过的有些漫长。 虽说以着他们的修为,三天不吃不喝倒是也没什么。 可此地不知为何,却是没有半点灵力出现。这也就倒是他们体内灵力用掉一些,便再也没办法恢复。 尤其是三天时间,他们都没有看到李月白,这让他们内心多少有些不安。 不过好在这三天时间里。 没什么大事发生。 偶尔会有一两个炼气士过来,但都被田惊穹借着此地起的黄沙迷雾给引导到了别处。 不过三天时间不见李月白,众人还是有些难以安心。 唐白英开口道:“师父,你说李前辈她……会不会被此地禁制给困住了?” 田惊穹摇头道:“别多想!李前辈修为高深!而且她在禁制方面的造诣有目共睹,怎么可能会被困住!倒是我们,该想想怎么把这条路守好!” 在这个地方,他们灵力用完了就是用完了,完全没办法补充。 这让他始终无法踏实下来。 几人正说着。 就隐约看到离他们不远处,有个人影渐渐朝着他们这边走了过来。 起初,田惊穹没有在意,单手一招卷起一道黄沙往他们这边相反的方向而去。 一般他这么做。 有过来的炼气士看到,都会被引导过去。 可偏偏这次出了一些问题…… 远处那道影子没有走开,依旧向着这边而来。 “奇怪?” 田惊穹皱起了眉。 但他依旧没有在意,宽大袖袍就要再挥。 但他又停下动作,而是示意众人顺着李月白开辟的路往里走了一段距离。 他们前脚刚走,后脚那段路就被禁制所覆盖。且为了确保万无一失,他又触发了那片区域的禁制。 禁制被触发,一座座杀阵据此浮现。 可那道影子并没有停止行走。 他依旧在行走。以着一个正常人的速度在这里行走。 可一个人在这片满是禁制的地方正常行走,这真的正常吗? “不对!” 田惊穹脸色大变。 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他觉得那道影子不单没有减行走速度,反而还快了一些。 随后,随着那影子越来越近,他们隐约看清了一些这影子的轮廓。 这是个身材有些佝偻的影子。 田惊穹等人回忆了一阵,确定在一众寻真炼气士里面没有这样的人物。 毕竟这里的地方已经算是较为深处的区域,能走到这里的修为至少都在浩然以上。 而浩然修为的,就那么点人 田惊穹自然是都见过的。 他瞬间意识到,来的这个影子是他们不认识的人! “难道说,这是由禁制生出的生灵?” 唐白英开口。 但很快,他们都否决了这个想法。 因为那影子又靠近了一些。他身上流传着炼气士独有的气息。 但来者具体是什么修为,在场之人又都查探不出来。 不过此外,这道影子身上还有着一股子腐朽气息。这是炼气士寿元快要耗尽时的气息。 对方是炼气士…… 可,一个修为到了什么级别的炼气士能在此地可以随意行走? 田惊穹等人没有去细想。 或者说想明白这个问题也不重要。 重要的是,他们如何能阻止这道影子靠近。 终于,这道影子在距离他们还有十步的距离停了下来。因为黄沙和迷雾的关系。 田惊穹等人依旧无法看清这道影子的面容。 可这道影子身上所传出的腐朽气息,却让人十分不舒服。 甚至于…… 这些个腐朽气息连此地都一些个禁制都能给腐蚀,让其失效。 “呵呵呵呵!有意思啊!有意思!这个地方老夫研究了八百多年!至多也就走到外围和中层地带,至于更深的地方想要进入也要费一番功夫。你们这些个小辈却能轻松进入,真是太有意思了!” 那影子发出了声音。 第834章 廖怀远 影子的声音,就如他身上气息所表现出来的一样,也带着一股子腐朽。 苍老的像是木锯拉动枯败树木发出的声响。 影子缓缓向着田惊穹等人靠来,他周身的腐朽气息跟着一点点渗透过来,瞬间诸多禁制被第一时间腐蚀,失去了他原本的效用。 田惊穹等人见此,只好顺着李月白开辟的道路再往后退,并且在后退的同时,主动去触发来一些禁制。 按理说,他们越往后退,后面的禁制也会越高级。 多少会钳制住一些影子移动的速度。 可影子的速度半点不减,不疾不徐紧跟在田惊穹等人身后。就这样,随着影子的逼近,田惊穹众人只能一退再退。 直到众人无路再退…… 这时田惊穹等人才发现,他们再往后百步的地方,已然出现了李月白的身影。 她一袭白衣盘坐在地隐没在雾气之中。 在她身侧,则是有着一根巨大的白色石柱。 这根石柱其实就是作为阵基的四杆大旗之一所化。就和先前李月白所判断的一样,东方方位禁制相对薄弱,这处阵基上果然也就有了一道裂缝。 此刻,李月白盘坐在此聚精会神,便是要破除这处阵基上的禁制束缚。 这上面的禁制对她而言并不算很难。 毕竟,这阵法就是昔年她所设。 只是昔年结成此阵,她用的是半步神照境的修为,如今的她却是浩然境巅峰。 诸多禁制虽然能在第一时间解开,可链接这些禁制的力量,她却无法用现有的修为去快速破除。 这就导致她,一边在破除禁制的同时,一边要真正破开禁制之间的链接,就得用燧火化成一把锯子再慢慢给截断。 算是个吃力不讨好的活。 且这中间,不能有一下间断。 否则,才解开的禁制,就会瞬间被阵法上的力量所牵引重新嵌合回去。 一切又得重头开始。 说到底,这阵法内残留有她昔年修出“真”的力量。 又岂是一般炼气士能轻易破除的? 即便是李月白自个儿,也只能乖乖一点一点去破除禁制。 眼下,李月白自然也察觉到了田惊穹那边的动静。只是她破除禁制已然破除了一大半,再需一个时辰就能完全解开这处阵基的禁制。 要是去管田惊穹等人,一切就会前功尽弃,从头再来。 她心中也稍稍有些疑惑。 她往追着田惊穹等人的那边影子看了一眼。当下隐隐猜到了这影子的身份。 只是她实在无瑕去管影子。 她对着田惊穹传音道:“还请田长老再撑上一个时辰。之后的事情由我来解决!” 田惊穹这边。 紧追他们而来的影子,发现不远处坐着的李月白,他再次开了口:“没想到如今的时代……还真有人可以破开灵寰时代的禁制和阵法。老夫今日可真是大开眼界了!有趣!有趣啊!哈哈哈哈哈哈!” 他忽而大笑了起来。 声音中有着一种抑制不住的狂喜。好似是看到了什么宝贝。 他大笑之时,身上气息不再收敛,身上都腐朽气息如浪潮一般向四处疯狂涌去,乃至于将原本弥散在各处的迷雾和黄沙都震散。 这也使得众人看清了这影子的外貌。 这是个身材佝偻身着华贵黄色衣袍,头戴赤玉冠的老者。 只是这一身衣服穿在他身上多少有些违和感。 老者身材很高大,可偏偏很瘦,瘦到皮包骨头,活像是一具骷髅在行走。不如说,这一身衣服不像是穿在他身上,更像是挂在他身上。 且老者的皮肤呈现一种灰黑色、褶皱的如同先前那片树林中的槐树皮一样,两颗腐烂泛黄的眼球此刻转动几下后,正看着田惊穹等人。 老身身上散发的气息是寻真巅峰。只需一步就能进入到化真。又似乎只要这位老者想,他可以随时突破到化真。 老者的身份,即便他不说。 田惊穹等人已然猜到了。 若不出意外,这老者便是那先前躺在山林石棺里,四轩世家的那位太上祖。 田惊穹自认是这一众人里修为和辈分最高,但在面对面前这位老者也不敢托大。 于是,他拱手道:“还请问这位四轩世家的老前辈,是庞、廖、褚、柳中的哪一家?” 他如此客气,一方面是出于礼貌,一方面则是李月白所交代的要他们拖上一个时辰。 正面和这位老者硬刚肯定不是明智之举。所以说几句废话,能拖一点时间是一点。 “老夫廖怀远,可曾听说过?” 老者缓缓开口。 田惊穹闻言则是大惊失色。 这个名字他当然听说过!可这个廖怀远乃是活跃于至少三千多年前的人物。 正常一个化真炼气士,虽然修为高深! 但修不到那最后一步的真,至多两千年身体就会腐朽。再撑上一二百年就会死亡。 且在田惊穹的认知中,那个时候廖怀远就已经是化真炼气士。已然活了一千多年! 可廖苍然却是此后硬生生又活了三千多年! 这老东西这么能活? 不过另外一方面,不难看出来。 廖怀远能活这么久,肯定是依赖于那口石棺,以及他活了这么久付出了不少代价。 肉眼可见的第一个代价便是他的修为境界跌落了,跌落到了寻真。 或许他可以再次回到化真。但一定会付出更大的代价。比如,消耗他为数不多的那点寿元。 但这些都不是田惊穹该考虑的事情。 对方能在此地随意行走,且修为还是寻真巅峰他们如何应对? 那就说废话拖吧! 田惊穹心中打定主意,实在不行,他的目光瞥向来此地的禁制。 他也发现了,廖怀远虽然能在此地随意行走。 但到底是做不到如李月白那般随意。 他还是要解开禁制才能行走。只不过他或许是对此地禁制有过研究,所以破解禁制的速度比较快。 田惊穹思索着,要是他以身犯险去触动此地禁制,不知道能不能挡住廖怀远? 先前他都是借力打力去间接触发禁制,所以不足以让这些禁制发生连锁反应连续触发。 要是他以身触发禁制,肯定能够让廖怀远喝上一壶。 不会怎么说…… 这都是万不得已他才会这么做。 当下,他脸上带着笑意道:“廖前辈……此地还有其他的炼气士,怎么偏偏您老就盯上了我们?” 廖怀远似乎石笃定面前的猎物跑不了,又或者他察觉到李月白只是浩然巅峰修为,是这这几人中最高修为后,他不介意同着几个小辈聊上那么几句。 “呵呵……来此地的炼气士是有几千人不假。可在此地如入无人之境的却只有你们,老夫能不对你们好奇吗?” 廖怀远笑了起来。 但由于他脸上几乎没有肉,反倒是骷髅一般的脸上,上下颚骨头嘎巴声响了起来。 更不必说他瘦的皮包骨头,原本的皮肤甚至不能遮盖他的牙齿。 这样一来,他笑起来嘴咧到耳根,露出一口白森森的牙齿,多少有些渗人。甚至于仔细听,他说话的时候还有些漏风。 顿了顿,他继续道:“苦情道宗的人吗?你们宗门的功法气息,老夫还是熟悉的。前些日子,我听闻你们宗门被人给灭宗了!老夫闻言,还有些感慨!” “说起来我和你们太上祖之一的褚华算是旧识。此人是我四轩世家中褚家人出身,论起辈分,该叫我一声族叔。只是……可惜了……” 他话说一半没有再言。 这反倒是勾起了田惊穹几个苦情道宗门人的注意。 苦情道宗先前被个井下人所操纵的傀儡宗门三神阁所欺辱,正是由于三位老祖失踪。 先前他们有过猜测,觉得老祖们可能遇害了。可后来他们清算整合苦情道宗门人时,从马辛夷所留的手札,以及他参党的口供中,又寻不出什么证据说明老祖们是真的遇害了。 似乎…… 三位老祖只是去游戏人间了。 可现在听廖怀远的意思,他似乎是知道内情的。 廖怀远继续道:“须知,这个世界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我们修不成真,修不到神照!可不代表有人做不到!有人摆出了一条光明大道,供我们这些老不死的东西走……” “可偏偏你们苦情道宗那位先祖褚华顽固的很!说什么宁死不屈,可笑至极!明明寿元都快耗尽了,守那些个道义又何用?” 他说的云里雾里,让人听着不明所以。 可偏偏越是这样,越叫人觉得他知道事情的全貌。 “天外有天?” 田惊穹有些不明所以。 另外一侧,李月白却实也关注着这边。多少听懂了一些廖怀远话里的意思。 他所言天外之天,应该就是天井下的那个世界。 或者说是苍夷界。 看起来如今的时代,不是所有人对于大劫的事情都是一无所知。 比如廖怀远一定就知道一些事情。 也很有可能,天井下世界的那些家伙们无法直接过来,他们便通过联系廖怀远这些高阶炼气士来一点点渗透这个世界。 比如,他们许诺给了廖怀远这些炼气士们莫大的好处。 但代价嘛…… 李月白觉得一定是对他们燧火界不利的。 有的人昧着良心自然就能接受。有的人嘛,则是怎么都接受不了。 那么后一类人的下场可想而知。 就如苦情道宗的三位太上祖…… 莫名其妙便失踪了。 田惊穹思索片刻,又问廖怀远道:“前辈,还请告知在下,我家太上祖褚华现在……” “打住。小辈……你的话多了。老夫如今还能活着全凭那口石棺!如今出来已然算是损耗了几个时辰的寿元。也就是说,老夫的时间很宝贵!不过既然你们算算计我那位褚华族侄的后辈,这样吧。老夫问你们一个问题,你们回答之后,也可问老夫一个问题,如何?” 廖怀远笑道。 田惊穹闻言答应了下来。 对方会这么好心? 他不觉得。 “老夫问你,那边的白衣女娃娃是什么身份?为何会对此地禁制如此熟悉,轻易就能解开?” 廖怀远问道。 闻言,田惊穹暗道一句这老贼果然没好心。 说了那么多,绕那么大弯子勾起他好奇心,竟还是要在李月白身上打主意。 不会他一口一句称呼李月白为“女娃娃”。 倒是让他多少觉得有些可笑。 真要论起来,李月白是生活在灵寰时代的人,论起岁数比他不知要大了多少! 不过眼下田惊穹没有去计较这些。 李月白给他的任务是拖时间。他能拖则拖。 而田惊穹几人之中,也倒是有人,比如黄清竹对于这拖时间的看法不甚苟同。 倒不是说她觉得田惊穹的做法有问题。而是这拖延之后有意义吗? 廖怀远可是曾经是化真级别的炼气士,李月白纵然一手禁制术十分厉害!可对上廖怀远有几分把握? 不过得人恩惠,她自当会尽力报答。何况李月白救了她们玲珑个门人,她自是会豁出自己这条性命,按照李月白吩咐去做。 田惊穹听完廖怀远的话,则是皱起了眉头,似乎是思考起了什么事情。 当然,他是故意为之的。 廖怀远提出的问题没什么可思考的,但秉承着多拖一息是一息的理念他硬是故意摆出这么个思考姿态。 他在心中计算着时间,估摸着差不多像是真正思考一番时间后他才道:“前辈这不是一连问出了两个问题吗?所以我只能回答你的第一个问题。那位前辈她自号空空道人。” 她指了指李月白。 似乎是田惊穹具体说明了什么。 可空空道人只是个化名,和代号没什么差别。 这就相当于田惊穹这番话是“听君一席话,如听一席话”。 纯纯的废话,没什么实际价值。 廖怀远闻言倒是也不恼。她口上说自己时间很宝贵,可眼下倒是显得十分有耐心。 “好吧。你可以问老夫一个问题。” 廖怀远开口。 田惊穹则是再摆出一副思考问题,多拖延了几息时间后道:“前辈可否和在下说说你突破化真修为时的感受?” 他问出了一个意想不到,在廖怀远意料之外的问题。 但就是这么个问题,却让廖怀远陷入了思考。 第835章 胖子啊,你自己慢慢磨吧 在廖怀远看来,田惊穹大概率会问有关褚华的消息。 可他却没有。 而是问了一个在廖怀远看来有些匪夷所思的问题。要他说出突破寻真时的感受。 他一时不语,倒不是因为相隔年岁太远,忘了那时的感受,需要回忆。 而是在他看来,这田惊穹如今是浩然修为,以后迟早是要突破到寻真。 听他讲讲突破寻真时的感受,算是提前积累一点经验。 只是…… 他到底又是和田惊穹非亲非故,凭什么要给他讲突破寻真时的感受? 想到这里,廖怀远苍老如树皮的脸上起了一丝笑容:“呵呵……我以为你会问有关你们老祖褚华的消息。倒是没想到,你也是个会为自己打算的人。” 他的语气带有了一丝嘲讽。 田惊穹倒是也不在意对方的嘲讽讥笑。 反正对他而言,他又多拖了一些时间,那就是赚的。 固然他心急想要知晓太上祖褚华的消息,可眼下他亦要为李月白争取足够一个时辰。 “不过既然你问老夫了。老夫不答也不是不行。你问老夫突破寻真时的感受吗?老夫这里倒是有些心得分享给你。” 廖怀远说着,袖袍之中飞出一卷卷轴稳稳落在了田惊穹手上。 后者略微扫了一眼,心中却泛起一丝冷笑。 别看这卷轴上面写满了文字,句句又都不离寻真二字,可到底是通篇都是废话,对于突破寻真没有半点帮助。 不过也正常。 他和廖怀远非亲非故,唯一沾点边的就是他苦情道宗太上族褚华有个族叔侄关系。 但这层关系论到他这儿,又扯太远了。 对方又凭什么真给他说明突破寻真时的修为心得? 廖怀远又道:“好了。老夫的第二个问题是,她为何对此地禁制如此熟悉?” 他指向了李月白。 “那位前辈啊,她在禁制一道的造诣极高!破除此地禁制对她而言,自然就不难!” 田惊穹回道。 “胡说!此地的禁制老夫研究了八百多年!能最不清楚吗?这里的禁制和如今时代的,实际而言是两种不同的体系。或者说此地禁制复杂程度远高于现今时代。纵然如今时代,你禁制研究的透彻,冒然来到这里,也是寸步难行!” 廖怀远语气森冷。 顿了顿他继续道:“换言之,若不是她在此地同老夫一般对此地禁制研究多年,如何能够轻易解开?你想糊弄老夫!呵呵!还是老实回答吧!” 他身上气息有了些许波动,似乎是动了怒。 田惊穹见此,面上虽然淡定,但心中却是不觉又紧张了一些。 他同这老贼扯皮了这么久,实际而言才就过去了小半个时辰。 要是现在就把这老贼激怒。 以这老贼的修为,纵然他们舍身触发这里的禁制,也拖不够一个时辰。 田惊穹快速思索着,觉得是该适当说出一些真话,来稳定一下这老贼的情绪。 他忽而话锋一转道:“前辈死守此地多年,是否真的亲自确认过此地有灵寰时代的传承?至少我难确定此地没有什么传承。” 此地没有传承。 这是他听李月白亲自说过的。 其中的原因,李月白没有同他具体说明。 出自李月白之口,田惊穹不会过多怀疑,自然相信这句话是真的。 且这句话虽真,可到底不会发挥出什么实际价值。 莫说眼前的廖怀远相信与否,放到外面传扬出去,估计也没几个人会相信。 甚至于眼下,廖怀远根本就不相信,他道:“小辈!你又说什么胡话?此地当然是有传承的。这不止是老夫证实过的!否则的话,若没有传承,你们如何又会来这里?” 田惊穹道:“真的有传承,前辈何至于守了八百多年又无所收获?传承真的有吗?” 这一问,让廖怀远陷入了思考。 单论他个人,此地他是研究了八百多年。可要论四轩世家对于这块地方的研究,那可何止是八百年! 这么多年下来…… 其中不乏有人可以走到此地禁制深处。可禁制的背后,还是禁制。 都说风险越高,收益越高。可禁制背后的背后,万一还是禁制呢? 有没有可能,此地不过是零寰时代某位大能一时兴起,随手所造的一个地方呢? 还是说这诸多的禁制其实是在保护某件东西不假,可那件东西未必会是传承! 想到这里,廖怀远越想越乱。 他如今寿元已所剩不多,修为若再无突破,至多再有一年,他便是一具枯骨。 万般无奈之下,他才让四轩世家的人把传承地的消息放了出去。 放出消息,自然不是为了和天下人共享传承。他为的是来此地的人中,有人能破开重重禁制,他以逸待劳获取那份禁制,从而让自己修为有所突破。 原本他是不抱什么希望的。 可直到李月白这伙人的出现,给了他希望。 可眼下就是这帮人之中有人告诉他,传承不存在…… 他心思有些乱了。 这么多年,他修为未能再进,获得此地禁制几乎就是他的执念。 若传承真不在,他苟活这么多年变得人不人,鬼不鬼,向着天外天的那些家伙们卑躬屈膝又为什么? “不对!就连天外天,那些自称苍夷界上神的家伙们对此地在意的很……此地怎么可能不会有传承?” 廖怀远忽而想到这里,心情顺畅了许多。 在他的记忆里,他们四轩世家很早就和苍夷界的人接触了。甚至当初他寿元将尽,也是寻求苍夷界帮助,才获得了那口石棺都制作之法,从而能封住他寿元不再逸散。 但这都不是重点。 他和那些苍夷界的家伙接触的过程中,那些家伙一直都对传承地表现的很感兴趣。 他便越发笃定此地是有传承的。 想到这里,廖怀远重新稳住心境看向田惊穹的目光多了一丝杀意:“小辈,就因为你的一句话,老夫差点被你坏了心境!” 田惊穹闻言也是有些意外。 他看得出来,廖怀远没有说谎。 甚至刚才廖怀远身上的腐朽气息都开始反噬他自身。这说明廖怀远那会儿心境真的出了问题。 可田惊穹等人都觉得匪夷所思。 田惊穹那般言语无非就是随口一说,以此勾起廖怀远的好奇心从而多拖一些时间。 而那些个寻常言语,却是能撼动一个曾经是化真修为炼气士的心境,实在是不可思议! 不过实际而言,这其实也不算奇怪。 廖怀远能能修成化真,心性自然远超常人。可到底他寿元将尽,他又在这传承地独自一人待了八百多年,日日夜夜想的都是传承地里的传承,这传承之地便成了他的执念,他的心魔。 不提传承地,他自是算作道心坚固,外界一切不为所动,心如一潭死水,搅扰不起半点波动。可一旦提起传承地,尤其跟他说传承地没有传承存在,他自是会显得激动,心境不稳! 李月白虽然一直都在解阵基的禁制,但也分神关注着这边的情况。 她自是看出了廖怀远心境出了问题。 若是他亲眼看到这传承地,实则不过是昔年灵寰时代一座城的封印地,多半会心神崩溃当场发疯! 而在此之前,你同他说什么又都是无用的。 就好比沙漠里快渴死的人看到海市蜃楼所化的绿洲,你告诉他那是假的,他会相信吗? 修行修行…… 求的那份真,除了修的是外在真,内心的那份真却是也要去修的! 否则,到头来便是如廖怀远这般,外在秀的再如何强大,内心也是空空如也。 李月白想到这里,却是又想到了己身。 她呢? 她所求的那份真又是什么呢? 从最开始,她所求的真便是不管不顾这世间的一切,潇洒云游天下,待到后来继承莫老的遗志求一个天下大同,还世间一个太平…… 在这条修真的路上,她多少有那么些身不由己。 所以她修成的真,不如说是有问题的。 倘若从前她顺着这条路继续下去,大概率修成的也是一个虚假的“真”。正如她半步神照境修成的那个世界,是扭曲的! 念及此,李月白心中有了一丝明悟。 她想起了灵寰时代昔年游走幽州时的经历,想起了初来京城那几年的生活,那几年同黄奎、段剑安、裴春花把酒言欢的日子,同莫老去京城外找那个老乞丐喝酒吃叫花鸡的日子…… 她似乎是要抓到了什么了,但抓到的那点感觉却又转瞬即逝。 “此件事了,我要为突破寻真去做准备了。” 李月白心中想到。 正常来讲,就按目前的进度,她至多再有三五年时间,沿着前面修出真的那条路去修,修为自然是会恢复到寻真。 可那条路…… 错了。 李月白需要点时间,重新再去突破一次寻真。 这次突破可能是需要一年时间。 时间是缩短了不少。且突破后,她会相较以前寻真时期的自己会更为强大! 可一年的时间…… 她若不能准确抓到那转瞬即逝她所求那种真的感觉,多半一年后只能再走从前的老路子。 不过眼下那一丝转瞬即逝的明悟,也给她带来了莫大的好处。一道灰白色的气息自她的指尖缠绕而起。 这气息里带着些岁月的感觉…… 又仿若这似气息,是从时间长河里逸散出的一丝水流。 那么她所求是岁月吗? 李月白摇了摇头,似乎并不是。岁月于她而言不算什么必须之物,倒是那昔日的那些个好友们,比她更需要岁月。 当下她对着面前阵基一指,那指尖那一缕灰白气息瞬间在阵基上扩散开来。 阵基上的禁制以肉眼可见的开始瓦解,就仿佛是在岁月的侵蚀下自然解开…… 面前的白色巨大石柱开始逐渐变为一杆大旗。 李月白毫不犹豫便要拔出旗子。 可正当她要拔出旗子的时候,却是变故突生!见旗子被拔出后,却是五道五色神雷从原先的阵基中突兀出现,代替了原本的棋子,成为了新的阵基! 而这天下间能将一手五色神雷玩的出神入化的,除了黄奎还能有谁? 只是眼下李月白看到五色神雷,便是以她如今的心性,却是有些想骂娘! “胖子啊胖子!要我说你点什么好……没事能不能便乱动我布下的阵法?” 至此李月白心情是有些复杂的。 她看得出来,面前的这几道五色神雷,应该是从苍流城内部发出的。 她亦不难想象,黄奎这些年应该也是参悟过她所留下的造物石符,对禁制有了一定研究,想要从内部破解苍流城外面的封印,于是发出了五色神雷凝结成禁制想要冲散封印。 他的想法是没什么问题。 在内外两种禁制的相互抵消之下,从现在算起至多才有个二十年左右,即便李月白不来解开封印,苍流城的封印也会被冲散! 可坏就坏在当下…… 原本李月白拔出了东方的阵基后,导致这个方位所有禁制都薄弱了下来,会瞬间消散。可偏偏黄奎从内部打上来的五色神雷由于没有禁制同它相融消散,于是就鸠占鹊巢补上了原本旗子的位置。 原本就要消散的各种禁制,也仿佛有了依靠,重新被这几道五色神雷给牵拉了起来。 并且最为麻烦的是,李月白从这几道五色神雷中查探出了浓厚的“真”的气息。 这说明…… 黄奎至少也修到了化真,甚至是半步神照以上的修为。 不过想想倒是也正常。 这么多年过去了…… 黄奎能修到半步神照修为,是没什么奇怪的。 虽说按照目前两种禁制相互消耗之法,短则十年,快则十五年,苍流城还是会有重见天日的那一天。 可到底是比不得李月白去一一解开阵基,来的快。 而李月白呢? 也是不敢再去解其他阵基了,她怕她前脚刚解开,后脚黄奎几道五色神雷补上来再稳住阵基。 到时候,要是稀里糊涂反而还把封印给加固了!那就真人徒增笑料,作茧自缚了! “胖子啊胖子!不是我不帮你啊,实在是你小子自作聪明啊……算了,你自己慢慢磨吧!” 想了想,李月白也就不打算再管苍流城的封印了。就让胖子那伙人自个儿在下面慢慢折腾慢吧。 第836章 天说,不准你化真(上) 对于廖怀远来说,他是已然没有耐心再同田惊穹言语了。目前看来,这个小辈很不老实,嘴里没有一句实话。 当下,廖怀远冷哼一声道:“算了……老夫不同你们浪费时间了!我把那女娃抓过来,直接问她就是!” 他口中的“女娃”自然是指李月白。 田惊雷等人闻言则是面色大变,目前为止他们同这老贼扯皮,总算过去了大半个时辰。 可到底距离李月白所说的一个时辰还差一些时间。 当下田惊穹不再犹豫,这边要引动全身修为,触发身边的禁制来拖住廖怀远。 不过也就在此时,他们身后却是响起了一道声音。 “女娃?呵呵……廖怀远是吗?我一个灵寰时代的人,年岁怎么都不会比你小吧?” 说话的正是李月白。 田惊等人闻言则是大喜。 廖怀远这便向李月白看了过来,并且笑道:“呵呵?灵寰时代的人物?你这小丫头倒是也敢说大话糊弄人!” 他自是不信李月白这套说辞的,顺带着他着便放出神念向李月白看去。 只是这一看…… 他心中却是一惊。 且不说他看不透李月白面具下的真容,便是此时亦看不透她的修为。 明明在此之前,他还能看出李月白浩然巅峰的修为! 不等廖怀远再说,李月白继续道:“你不是好奇我为何能轻易解开此地禁制吗?因为此地的禁制,昔年都是由我所设!所谓你口中的传承,这里根本没有!有的只是昔年我所封印在这里的一座城,是我灵寰时代留给这个世间道希望!这个答复,你可还满意?” 传承地对于廖怀远算是心魔一般的存在。 此刻听到李月白这么说,他自是显得激动:“你个小辈,也要动摇我心境吗?好!好的很!将你擒下!有什么秘密,老夫自是有的的手段让你开口!” 他说着,身上存真巅峰修为陡然爆发,一只手掌探了出来。 那只枯瘦的手中传出一股吸力!瞬间,他周身的大部分禁制被直接破坏! 李月白等人脚下的大地叶仿佛受到什么力量的牵引,开始变得龟裂和塌陷,而后一块又一块的土地被牵引而起而后碎裂,向着四面八方散去! 廖怀原动用的这一掌名为擒空掌。 本身只有拘谨之用。 但在廖怀远的手里,这掌法却被他用成了暴戾血腥的杀招! 此掌打出之后,会凭空创造出一个空间!空间之内,引力会由中心向四处散去。身处其中的人就如五马分尸一般,会被各种引力牵引,最终被拉扯的四分五裂。 廖怀远动用此掌,也算是保留了一些。 他的想法简单,用擒空掌拉扯断李月白等人的四肢,将他们凭空变成人彘,而后再慢慢拷问他们身上的秘密。 田惊穹虽然是浩然修为,但此刻处在擒空掌所创造的空间之内,身体亦是能感受到各种引力的牵拉! 仿佛下一刻,他就会被这些引力给拉扯断身体! 他尚且如此,更不必说其他人…… 诸如唐白英和上官寻雁,喉咙一甜已然是一口血喷出。甚至于她们已然能听到自己四肢骨头碎裂的声音! “定。” 不过下一刻,随着李月白一语道出。 一杆大旗自她身边飞出落在众人中央,众人身上那些引力马上消失,此地也恢复平静。 这大旗自然是李月白先前拔出作为此地四阵基之一的那杆大旗。 这旗子离了此地并不是说就没了用处。 它作为此地四阵基之一,昔年李月白炼制它的时候自是花了大代价的! 此旗与其他作为阵基的三旗并称为四象旗。 此旗又主东方,又可叫东方青木旗。 说白了这四象旗,就是李月白昔年仿造造化石符造出来的。虽然它比不上造化石符那般禁制每息都在变化,但印刻在它上面的禁制却大多都是从造化石符上印制下来的杀戮禁制。 诸多杀戮禁制叠加起来,本身这青木旗就可算作一种可移动的杀阵。 若是有禁制造诣不低的人得到它,本身又是浩然修为,用来绞杀一位寻真炼气士不算难事。 更不要说得到此旗的还是它原本的主人李月白。 别说绞杀一位寻真炼气士,就是绞杀面前寻真巅峰的廖怀远又有何难? 李月白一边用这青木旗子化去廖怀远的擒空掌,一边又操控旗子向廖怀远飞去。 青木旗在离廖怀远百步距离的时候停在了虚空之中。 青色旗子迎风一抖…… 数道青丝从旗子里飞出。青丝落到地上,好比是种子埋到了泥土里,肉眼可见很快生根发芽! 只不过地里面长出来的却是一道道带有杀戮气息的禁制,禁制很快环环相扣,便组成了一又一道杀阵,将廖怀远困在了其中。 廖怀远见此从中则是又一次震动! 他当然看得出来,李月白动用的青木旗,和此地有着巨大关联。 可是…… 她如何能动用此地作为阵基的旗子? 难道真如她所说,她是灵寰时代的人? 廖怀远心思再次乱了! 不过随后,他又大喜了起来:“哈哈哈……若你真是灵寰时代的人!老夫倒是还要谢谢你了!明明你修为不高,却妄图动用此旗来困住老夫!真是可笑啊!” 在他看来,李月白会动用此旗压制他,本身修为就如那会表现出来的一样,只有浩然修为不算高! 想用浩然巅峰修为困住他? 这难道还不是痴人说梦? 他喜的是,如果李月白所言为真是灵寰时代的人,将她擒拿住自然可以从她口中得到更大的秘密! 可很快…… 他却高兴不起来了。 因为他发现,生在自己周围的杀阵,可不单单是困住了他!甚至还可能威胁到他的性命。 眼前的杀阵不过就是刀山火海,看着和一般的杀阵没什么区别。 可令他心惊的是飞过来的每一把刀又会独立生成新的杀阵! 往往他才解开一道杀阵,瞬间数座杀阵便生出。杀阵里面套着杀阵,叫他一时之间难以招架。 更不必说,那火海中的火也不一般,每次扑灭,却总是会有一些残留在他身上,如附骨之蛆隐匿在他身体里。 当再有新的火燃起的时候,先前残留在他身体内的火就会冒出来,焚烧他的各个器官。 这使得廖怀远根本没有还手之力,只得召出一口大钟罩在自己身前。 他的想法简单,李月白动用这旗子必定会消耗灵力。 而他本身是寻真巅峰,大不了就和李月白耗,耗到最后必定是他赢! 可李月白的手段可不单单青木旗这么简单。 她伸出手指,回忆着先前明悟之时的那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清晰,一丝灰白色气息开始萦绕在她指尖出现。 “这一丝修出的寻真之力便拿你试试水……” 李月白心中想着向廖怀远一指。 瞬间,廖怀远罩在身体外面的那口钟像是受到了岁月力量的侵蚀,很快有绿色铜锈生出。 甚至大钟之下,他本就枯朽的身体越发显得衰老。 这让他内心起了巨大波澜!终于无法平静! “这是……真的力量?” 廖怀远曾经是化真修为,自然对“真”的气息尤为敏感。 他现在有些相信李月白所说的,对方真是灵寰时代的人物!且说不得是过去灵寰时代的大能人物,只是如今修为有所跌落…… 但眼下,这都不是他该考虑的事情。 那股岁月侵蚀之力还在他身上渗透着,在这样下去。不说他会被周围的杀阵给绞杀死,就先会在岁月之力的侵蚀下死亡! 当下,他枯朽手掌一翻,一个木匣子出现在了他手中。木匣子外面贴满了黄符,且有黑色的血渗透出来。 打开木匣子。 里面却是一颗心脏。 一颗发黑的,且已然有些腐烂的心。心脏上面钉着一颗锈迹斑斑的长钉! 这是廖怀远的心。 昔年,他为了极大概率延长自己的寿元,便把自己的化真修为封印在了自己的心之中。因为一直保持化真修为,这意味着更大的消耗! 另外,他则借着石棺封存自己的活动,由此他极大程度延长了自己的寿元。 时过境迁,他几乎已有近千年不曾动用这颗心脏里面的力量了。 如今为了活命,为了能看到这传承地里的传承…… 他不得已要再动用这心脏里的力量。 随后,他扒开胸膛上的衣服。 就见胸口的位置也贴着一道黄符,他撕下黄符,取开心脏上的钉子,将心脏放回了心脏的位置。 咚!咚!咚! 随着心脏开始在他胸膛里跳动,他的外貌也发生了一些改变。 他一直佝偻着的背开始挺直,一身枯黄发皱大皮肤开始变得舒展细腻,他头上稀疏的头发开始疯狂生长,并由白变黑。 直到他变成了一个身材高大上,面容俊朗的中年男子。 只是…… 他胸膛上,那颗心脏每跳动一次,便有无数黑色的血从他胸膛迸发出来。 黑色的血将他的黄色华贵长袍湿,这让他怎么看都不似一个正派人物。 “灵寰时代的人物吗?不知……可曾见识过这个时代人物的厉害?老夫所修出的真……名为——不朽。” 他说着身上的气息开始节节攀升,向着化真接近。 他头顶之上开始有一片灿烂星空出现,脚下则是一条条的血河出现,血河里有着无数人在搏杀……两种颜色交相辉映,却并不违和。 这一幕是几千年岁月之前,发生在四轩世家当中的事。 没有所谓的世家会一直处于鼎盛状态。四轩世家也不例外! 廖怀远所出生的那个年岁,曾经鼎盛都四轩世家已然没落,四面都是敌人,他们如同饿狼,伺机而动准备将四轩世家吃个干干净净。 这样的情况一直持续到了廖怀远掌管四轩世家,成为那一代的总家主! 那时…… 各方敌人齐齐打来,要灭了四轩世家。 也是那一战,廖怀远不惜损耗寿元,以寿元为引,点燃自身同各方敌人一战! 那一日的夜晚,星空灿烂,他周身则已是血流成河,他亲眼看着自己的儿子战死,青梅竹马的妻子被敌人乱刀砍死! 到最后同胞亲人、族人,一个个死在自己脚下! 也是那一晚,他悟到了化真,引来天劫突破了修为!那一夜,动乱被平息!成就了他修成化真! 可却也成了他此生难忘的一夜。 于他而言,那一日的自己便是此生战力巅峰之时,那一刻的诸多情绪,也是在心中真真切切! 于是,他用“不朽”为名记录下了那一夜,也将那一夜作为了自己所修成的“真”! 随着廖怀远身边现出异象。他修为再度向化真迈入! 自然而然的,天劫被再次引动! 可以说这就是属于廖怀远化真力量中“真”的特殊之处。 数千年之前,他与让对敌,敌人便要做好身处天劫之中的准备。 且以李月白来看,廖怀远所修出“真”初具雏形,且十分特殊。假以时日他顺着这条路走下去修到神照,修出属于他自己的真! 他必然会是了不得的大人物! 只是可惜了…… 此人到底是走错了路子,致使自己被心魔阻碍。 此生修成神照怕是无望! 李月白叹息一声摇了摇头。 随后她抬头看向天上聚集起来的黑色云层,面具下一双丹凤眼微眯,而后开口道:“你想再修成化真?可……我不准!” 随着她开口,就见天上的云层里原本积蓄的雷霆逐渐化去,转而云层里渐渐浮现出一道黑色的影子。 仔细看又会发现,这影子的身形和李月白相似,或者说是和灵寰时代出征时一身黑袍甲胄的李月白相似。 而自这个时代开始。 这影子被这一时代的炼气士们称呼为天罚人。 只有突破寻真修为到化真,引来天劫之时才有极小概率引出天罚人。差不多这天罚人的出现,算是对突破化真修为炼气士的认可! 昔年,李月白化天。 自然这天罚人就是李月白的一部分。 廖怀远引来天劫要修成化真,李月白说不准,那便是天罚人也不准! 就见,天罚人学着李月白的样子缓缓对着廖怀远开口道:“此天……不准你化真!” 说着,这影子缓缓抬手,一道天雷自她手中成型,似是要把廖怀远修为给打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