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冒犯总经理》 第一章 他的笑容足以迷死一堆良家妇女，不笑时也很有当深情宅男的本事──一双内双的眼眸能发出超强电波，无论他笑或是不笑，老女人会很想疼惜他，熟女会很想将他当作小白脸来养，小女生则会希望能成为他钟爱一生的女人。 他叫高祖恩，能生下来是祖上的恩德！ 因为他是父母结婚二十年后，吃尽各种偏方、拜遍各大庙宇、求尽各个妇产名医，好不容易在他母亲四十二岁时才怀了他；经历怀孕早期差点流产，然后在八个月早产的抢救下，他才在惊涛骇浪中，平安来到这个人世。 那时他的父亲已经五十岁，母亲也已经四十三岁；父亲是老来得子，祖父是老年得孙。 一脉单传下，他集三千宠爱于一身，吃好、穿好、用好，享受着全家给予的呵护及资源，他才能从一个体弱多病的早产儿，长得如今的俊秀挺拔、身强力壮，学业成绩更是一路从私立名校念到国立大学毕业。 支持他无后顾之忧的，是由他爷爷一手创立的升威企业股份有限公司，生产消费性电子产品。 从早期的电视、冰箱，到后来的录放影机及电脑，随着高科技产品的推陈出新，到目前主力产品为液晶萤幕，升威企业没有自有品牌，全靠代工为生，是个有点老、有点旧的公司，连同员工也老、厂房也旧。 他的祖父不愿股权分散，也不愿有外人来投资，所以股东都是自家人；而他的父亲也秉持家训，不愿走向上柜、上市之路。 然后在没有新的资金注入、没有新的经营理念加入，那就像是年过半百的老人──没有活力、不求进步，只能墨守成规、原地踏步。 可能是老天爷的眷顾，也可能是祖上有保佑，升威企业靠着微薄的代工毛利赚钱，大家苦干实干，还是年年有盈余；虽然无法大富大贵，但盈余足以支撑全公司五百多名员工的生活。 升威企业位于新北市郊区，在三、四十年前，这个距离台北市很近的城市，不是绿油油的稻田就是家庭式的工厂，荒凉到没有人愿意来这里购屋置产。 高家爷爷洞烛机先，选在这个地区立业，当时土地价格非常便宜，一口气就买下三千坪的土地。 现在不仅稻田早就消失在这个大都市里，随着捷运的开通、经济的变迁，中小企业若是未能熬过景气的萧条期，就只能关门的关门、西移的西移。 少数像升威企业能在景气循环中屹立不摇的，随着世界金融海啸的结束，房地产在热钱的滚动下，地价已是今非昔比。 有土斯有财，光是土地的价值，就让升威的资产价值飞涨。 在高祖恩二十五岁，刚服完兵役退伍后，就以特助身分进入公司，因为他那高龄七十五岁的父亲已是等不及要交棒给他。 虽然他贵为天之骄子，不过他丝毫没有贵气，他以谦卑的态度、苦干实干的精神，跟着前辈努力学习，希望能尽快替老父亲分忧解劳。 在工作两年后，在春暖花开的三月天，在他二十七岁的这一年，他的父亲一声令下公告所有员工知晓，直接将总经理的位置传给他，自己则担任起董事长之位。 就像古代的帝位，都是采用继承制。 不用开董事会，也不用开股东会，高家的股权占百分之八十，另外小小的百分之二十则是其他亲戚持有。 就在高祖恩接任总经理的这一天，晴空万里、温度宜人，这是个好兆头──连天气都这么配合高祖恩的就职。 一大早的八点三十分，他的车子准时开进工厂，警卫对他鞠躬敬礼，并且高喊总经理早，而他也回以亲切的笑意。 从今天开始，他拥有这个职称，一切都将不一样，他的肩膀要扛起更重大的责任；要如何让老企业有新的里程碑，他不能辜负父母亲的期待，更不能让公司的员工失望。 他的车停进厂区前的停车场，才走下驾驶座，一阵鞭炮声突兀的在宽阔的空间响起。 砰砰砰，火光四射、屑纸乱飞，一阵烟雾茫茫，他还弄不清楚状况，就听到那高亢又欢愉的女性嗓音── 「让我们欢迎高总经理祖恩今天正式走马上任，请大家掌声鼓励。」 热烈的掌声响起，十几名员工就站在大门口，摆出欢迎的阵仗，带头的就是那个拿着麦克风的女人。 高祖恩看着眼前的阵仗，额上不禁冒出三条黑线。 他的心里气怒，眼眸仍是弯弯的，唇角仍然微扬，他一步步往前走，朝那笑容灿烂的女人前进。 这时，一串鞭炮无预警的在他的脚边爆起！ 他不是个胆小之人，但是被突然轰炸，让他连退三步；等到鞭炮声停止，白茫茫的烟雾稍微散去，一张小脸在他面前放大，同时发出尖叫声。 「啊──」 他露出迷人的笑意，眼里却带着寒意。「你到底是在干什么？」 「特助，不……不是，我喊错了……应该是总经理，我……对不起……我不是故意……你的裤子……我……」 高祖恩随着眼前女人慌乱的眼神、愧疚的表情，低头看着自己的裤脚──为了今天的上任，他穿着全新手工裁制的笔挺西装，可此刻，他的裤管位于小腿处，居然被鞭炮烧出一个大洞。 一向高eq、好脾气的他，终于忍不住跳脚，要跳走那股灼伤的痛，也要跳走那鞭炮燃烧的余烬。 他唇上带笑，却是忿忿低吼，「江?千?兰！」 ＊＊＊ 升威企业的同仁，上上下下都知道江千兰这号人物，她之所以这么出名，不是因为她在工作上的成就，也不是因为她是倾国倾城的大美女，更不是因为她有傲人的身家背景，而是因为她对于高祖恩的崇拜── 她对高祖恩的迷恋是明着来的，完全不闪、不躲，她把他当成是电影明星般在崇拜。 她都已经二十九岁了，心智却仍然停留在十七岁── 只要是高祖恩对全公司发布的e-mail，她全都列印成册；偶尔财经杂志报导这位第三代接班人，她也会狂热的将杂志买下；她甚至连他从小学到高中的毕业纪念册，都有办法弄到手。 还有，她会把握公司举办的所有活动，像是尾牙、运动会、年度旅行等，想尽办法挤在一群人之中与他合照。 虽然她只是当壁花般的缩在最边边的角落，她还是将有他和她的照片放在电脑桌布上，时不时要看上一眼，在内心深处膜拜他的俊美帅气。 虽然她每次看见高祖恩，都会像那十七岁的怀春少女，对着他闪出充满爱心的眼神，不过她也懂得自动转弯，远远的回避他所散发出来的万丈光芒。 想像那个画面，假若不是在公司，而是在大型的演唱会场地，她一定会摇着萤光棒，发出尖锐的口哨声，然后再高喊── 高祖恩，我爱你！高祖恩，我爱你！热情表达她这位粉丝对超级偶像的迷恋。 所以，江千兰只是崇拜，她还没胆做出骚扰高祖恩的事，就算在公事上跟他有所接触，她也只会被他浑身所发出的魅力而被电得吱吱叫，变得又傻又笨，脑袋完全放空。 她在升威企业担任助理秘书的工作，说好听是助理秘书，其实就是秘书的助理，也就是小妹兼打杂；虽然她隶属于总经理室，但她平常都只龟缩在小小的座位里。 之前两年，高祖恩在当特助期间，为了熟悉各部门运作，他四处都当作是办公室──也就是到各部门轮调，最远曾在大陆深圳厂区待了四个月才回台。 江千兰的层级不高，她的上头还有个美女秘书温淑女；她的工作向来都是温淑女直接交办，所以少有机会和身为特助的高祖恩有公事上的接触。 温淑女与高祖恩同年，大学毕业就进入升威工作，精通英日语，才二十七岁已是万能秘书，更得到了董事长的赏识及依赖。 在高祖恩进入公司后，温淑女更是努力辅佐高祖恩，让他可以在最短的时间进入公司核心。 所以江千兰迷恋归迷恋，却还是很有理智，饭碗要顾好，她可不想因一时冲动而被公司开除，否则她不但会失去工作，还会再也看不到高祖恩，这种得不偿失的事，她是绝对不会做的。 可是眼前── 同仁们乱烘烘的声音在四周喧嚣，江千兰的脑中却是呈现当机似的空白。 「总经理被鞭炮炸伤了！」某女同事尖叫着。 「得快叫救护车！」某男同事已拿出手机。 「不用！我没事。」高祖恩的音量不大，却迅速镇定住全场。「我去医护室就行。」 「快，快送总经理去医护室！」某主任级的女同事已趋前，一脸的担忧。 「不用，我自己去就行，谢谢大家，请你们都去忙自己的事。」高祖恩的笑意仍然温和，却深深的看了江千兰一眼，这才往医护室的方向走去。 江千兰不清楚自己是如何回到四楼办公室的，她才在椅子坐下，打开电脑的电源，就传来一声无可奈何的斥责── 「幼稚！」 江千兰天真烂漫到只能用这两个字来形容，而这两个字就是坐在她隔壁的正牌秘书温淑女奉送给她的。 江千兰一脸如丧考妣样。「哎呀，我怎么知道鞭炮会刚好丢到他的脚边，然后不小心烧到他的裤子。」 平常她也是个天真活泼又幽默的女人，和任何人都能侃侃而谈，独独对高祖恩无法招架！ 他光是看着她，她就有可能当场石化；若是他随口跟她说几句话，她就会紧张到结结巴巴。 「你呀！我只是要你准备祝贺布条，你为什么要去放鞭炮呢？还有在门口的那些同仁又是怎么一回事？」温淑女也不是真的在骂江千兰，而是用一种无可奈何的口吻说话。 「就有些同仁提议要给总经理一个惊喜嘛！他平常对大家都很好，他们就自愿一早来列队欢迎。」江千兰的年纪比温淑女来得大，不过职位却比温淑女低；在职场上论辈分不论年龄，进入公司才一年半的她，只能乖乖被温淑女斥责。 「重点是鞭炮！怎么会有鞭炮？」温淑女将旋转椅挪动到江千兰身边。「你不知道在厂区放鞭炮，会造成多大的危险性吗？」 「我是想说要热烈欢迎嘛！就制造一点气氛，所以我……」都怪她，当看到高祖恩走近时，她一时失神，将手中点燃的鞭炮一扔，刚好扔到他的脚边。 「兰花，你别一看到总经理，魂就没了，以后你和他在工作上相处的机会愈来愈多，那要怎么办？」温淑女问出重点。 偏偏江千兰对高祖恩完全没抵抗力，根本招架不住他所散发出的魅力。 他对她所造成的影响是如此的巨大，才会让她的行径变得这般透明化──因为她根本就无法掩藏自己的行为，一看到他不但浑身激动，双眼还会闪出痴迷的光芒。 「淑女，我看我申请调部门算了！我不能再造成你的困扰，就调个能远离总经理的部门。」她得断尾求生，免得到最后连饭碗都没了。 温淑女双臂环胸，凝望着懊恼的江千兰。「兰花，我当你是好朋友，才会跟你说这些，你都快三十了，可总经理比你年轻啊！所以我劝你还是趁早死了这条心。」 江千兰尴尬的点头，「你放心啦！我并不想老牛吃嫩草，我只是把总经理当成是明星在崇拜。」 「你发誓你从来没有非分之想吗？」 「想当然会想，你该知道，百分之九十九的人都是光想不做，就像票选十大梦中情人，或是十大性幻想对象，想想又不会成真，就只是性幻想嘛！」江千兰突然停止说话，目光流连在前方那道颀长的身影上。 温淑女连看都免了，她知道以江千兰石化的程度，就可得知来人是谁；她缓慢起身，拉了拉套装衣摆，回以一抹专业浅笑。「总经理，真的很抱歉，你有没有怎样？」 下属犯错，无论如何，温淑女这个上司都得扛起来。 高祖恩在屏风前停下脚步，笑意有如淡淡的春风。「还好，是小伤，只是……」看着自己的裤脚破了一个大洞。 就职第一天就发生意外，这算是触他霉头，亦或是个好彩头呢？ 江千兰僵硬的起身，对着高祖恩颔首。「总经理，对……对不起！」 即便他的裤脚破洞了，也无损他的英姿，他完全不显狼狈，反而还有几分狂野意味。 温淑女来到高祖恩身前。「总经理，就这样处置吧！扣兰花的薪水来赔偿你这条裤子的损失。」 江千兰猛点头，低垂着视线，「我赔，就扣我……我的薪水。」 高祖恩唇角微扬，好像这点小伤无伤大雅似的。「兰花？」 温淑女笑说：「是呀！她的小名叫兰花。」 「好美的小名，只是她的人好像……」高祖恩的话没说完，明眼人都知道他的意思。 江千兰不安的吞口水，她知道她的人和这个小名并不相符，可是兰花两字被他喊出口，她怎会感觉到他似乎有嘲笑的意味？这让她的头垂得更低。 「总经理，这真的只是个意外，兰花不是故意的。」温淑女努力替自己的部属说着好话。 「温秘书，我不是交代过不必准备任何庆祝仪式，一切照常，大家各司其事吗？」 「总经理，真是不好意思，我本来是想让场面热闹些，却没想到兰花一时紧张，鞭炮不小心炸到你。」 高祖恩瞪看局促不安的江千兰。「这事非得惩处不可，否则难以服众，若是日后有人随意在公司乱放鞭炮，到时万一把厂房给烧了，后果可不是任何人能承担的。」 关于江千兰迷恋他的事，不必他人提醒，光是看到她看着他就呆掉的蠢样，他已十分清楚了── 若是在公开场合，她会竭力呐喊，给予他最热情的掌声，甚至跟着一群人挤到他身边和他合照，而这是在有人替她壮大声势之下，她才会有的举动；一旦在没人的场合，像是在走道或是茶水间，她只要远远看见他，那双大眼虽然装满痴迷又欢喜的神采，但都会自动转弯，避免与他面对面接触。 而他刚才好像听到她说，他是她性幻想的对象？！ 他知道自己的女人缘有多好，在轮调部门学习时，自己大受女同事欢迎，纷纷把她们的看家本领全都倾囊相授。 不过大半的女同事都还算是克制，会把喜欢隐藏在心底；是有那么一、两个女同事直接而大胆的勾引他，但他都会技巧性的拒绝。 他不想谈办公室恋情，更不想找自己的下属谈恋爱，对他而言，那不只是麻烦，还会搞乱公司的制度。 江千兰舔了一下唇，紧张的说：「我下次……绝对不会再犯！」 「温秘书。」高祖恩将目光调往温淑女身上。「我同意你刚才的提议，你写个签呈扣兰花薪水，先让我签核，再送到人资课。」 「请问总经理，要扣她多少薪水？」温淑女笑问。 事关薪水这件大事，江千兰抬起低垂的头，暗自期望高祖恩那条裤子不要太名贵。 「我想想看。」高祖恩坏坏的一笑。「那就十万。」 「十万？」江千兰忍不住尖叫出声──她一个月的薪水也才三万二，若是得赔十万元，是要她不吃不喝三个月吗？ 「你有意见？」高祖恩前进一步，来到江千兰面前。 她不知是被十万元给吓到，还是因他的突然靠近，让她踉跄的直往后退，直到退无可退，后背抵到公事柜。 「总经理。」温淑女的头很痛，不过她还是没有显露半分情绪。「我知道你的西装都是手工订制的，我会请师傅帮你制作一条一样的，再让兰花付帐，你觉得如何？」 高祖恩挑眉笑问：「温秘书，你是觉得十万元太多吗？」 「不是，只是……」没想到温淑女也有词穷的时候，而她很明白，总经理会这么做是在杀鸡儆猴！ 「她的行为可是违反了公共安全，而且还让我受伤，难道你想建议我直接面呈董事长，还是要我报警处理吗？」 高祖恩的微笑，让江千兰只觉得头皮发麻。 不管他说的是哪一种处理方式，都代表她的工作会没有，所以她不敢讨价还价，只能焦急的说：「总经理……十万就十万，请按月从我的薪水里扣吧！」 高祖恩满意的点了头，从头到尾他都没口出恶言，唇上还不时挂着微笑，却是轻易的把江千兰给吓得魂飞魄散。 「温秘书，你都听到了，就这么办吧！」 温淑女点头，没有违背高祖恩的意思。「总经理，我知道了，我会送出签呈的；对了，我正好要向你报告今天的行程。」 「进来吧！」往总经理办公室走去。 温淑女拿着卷宗，尾随进入高祖恩的办公室。 看着他离去，江千兰只觉得自己的心在淌血──这样的结果带给她很大的教训，她真不该痴迷这种小帅哥。 总经理才上任第一天，她就惹出这么大的麻烦，以后她该怎么办？ ＊＊＊ 总经理办公室里并没有豪华的装潢，但是采光良好，让空间显得明亮而温暖。 地上摆满十几盆厂商及客户送来的庆祝花篮，清雅的花香溢满整个空间。 高祖恩在旋转椅坐定，温淑女拿着卷宗站在他那原木办公桌前。 「总经理，十点是主管会报，你得和一级主管们开会；十二点要在厂区餐厅与生产部的主管一起用餐，下午三点有业务会报，要讨论新一季的业务方针；至于晚上六点半，你得宴请一级主管们吃饭。」 高祖恩边听边点头，双手却没停的打开了手提电脑。 「总经理，你真要扣兰花十万元薪水吗？」报告完行程，温淑女毫不客气的在桌前的椅子坐定，而这句总经理，她喊得有些咬牙切齿。 只因她和高祖恩的关系匪浅──他俩是大学同学，所以她才能在大学毕业后顺利进入升威企业，从助理秘书一路被提拔到主任秘书。 高祖恩抬头露出浅笑，「江千兰已经同意了，不是吗？」 看着那一盆盆高雅的兰花，有玫瑰红的蝴蝶兰、嫩黄的文心兰，还有淡紫的石斛兰，不知道为何，今天送来的花篮大都是兰花品种。 「祖恩，可不可以打个折扣？兰花平常做事很认真的；她今天是真的有点失常，她并不是故意的。」直接唤他的名字，代表温淑女想动用私人交情。 「淑女，你真的是个好上司，不过别太意气用事，你明知我今天这样处理已是对她手下留情了。」 「我知道，你是看在我的面子，才没将兰花给开除。」温淑女明白，放鞭炮对厂区来讲，可是一件非常严重的事！「可是，十万元对她来说，真的是太重了。」 「你应该比谁都了解我，我今天才刚接下总经理的职位，很多老臣在表面上是挺我，其实都在等着看我的笑话，结果你家的兰花却给我惹出这种事来！」 「她是因为喜欢你，才会一时心慌慌、意乱乱。」温淑女继续为可怜的江千兰说情。 「她到底几岁了？」 「二十九岁。」 温淑女的话一说出口，高祖恩便惊讶到忍不住发出笑声。「还真是幼稚！年纪都一大把了，还会迷恋一个男人迷恋到这种程度！」 「的确是幼稚，我已经骂过她了。」 「她把我当成是性幻想的对象，我是没什么意见啦！可是她若影响到公事……」他扬眉，笑容里带着一股邪恶的意味。 「你把兰花说的话全听进去了？」温淑女知道这个男人外表看似随和亲切，其实却是既固执、又霸道；她和他同学四年、认识九年，她比任何人都了解他──一旦是他决定的事，绝不会轻易妥协。 「嗯。」他没否认。「江千兰是总经理室的人，我不能落人口舌，说我偏袒自己部门，否则以后其他部门的员工犯错，你要我怎么做？这个公司很久都没长进了，我得把制度一步步建立起来。」 「你根本就是一只笑面虎，那些女人全都被你这张脸皮给骗了！要是兰花够了解你，别说是什么性幻想的对象，我看她一想到你，别夜夜作噩梦就好！」温淑女冷哼一声──她并非真的生气，而是因两人是老同学，在私底下就会这样嘴贱的刺来刺去。 高祖恩唇瓣的笑意仍然很迷人。「淑女，你这么说就不够意思了，你难道不知道我很喜欢你，我没有你根本就不行，你怎么能说这种话来伤我的心？」 「少来，你就是够了解我，知道我绝不会爱上你，才会让我坐上秘书的位置；我还真是误上贼船了，别人不知，但我很清楚，你根本就是个杀人不眨眼的抢匪！」 毕业时，高祖恩将她引进给自家公司，当时她还乐得不用去找工作就有工作自动上门。 在公司里，除了董事长──也就是高祖恩的父亲，没人知道他们是同学关系，毕竟在公私分明之下，做起事比较不易落人口舌。 后来她明白了高祖恩为何热切的将她引进公司，其实都是为了他自己──让她先进入升威学习，他就可以事半功倍的方式更快接掌总经理位置。 「如果骂骂我能让你消气，那你尽管骂吧！不过十分钟后，我们得去开主管会报，你还要继续骂吗？」他一副任她责备的模样。 「我才懒得骂你。」她还有开会的资料得准备，温淑女收敛情绪后离开。 都是高祖恩害的，害她年纪轻轻，头发已白了一大半，温淑女得庆幸自己还算能干，否则她早就被庞大的工作压力给压榨到不成人形了。 第二章 江千兰从电脑中印出调职申请单，为了保平安，不让自己再做出更多糊涂事，她决定调职！ 别的同事或许很羡慕她这个近水楼台的职务，毕竟高祖恩可是万人迷，可她知道自己没那种能耐，如果他天天在她身边转呀转的，她根本就无法专心工作。 会计部位于这层楼的角落，和总经理室成对角线，总经理不会干涉会计部的工作，她又是会计出身，那里会是最适合她窝藏的地方。 而且她查过公司职缺……会计部正在征人。 当温淑女开会出来时已近中午，她立刻将调职单送交给温淑女。 “你不再多考虑一下吗？”温淑女的心情很沉重……除了迷恋高祖恩这一点外，江千兰真是个不可多得的好帮手，自从她担任助理后，不但任劳任怨，办事效率也极高，减轻了她不少的工作量。 “这次赔十万，下次可能就得回家吃自己了。”江千兰苦笑。 “我刚才已向总经理求过情，希望他能打个折，不过他不同意；这样吧！我帮你出一半。”温淑女提出建议。 “不行！”江千兰闻言猛摇头。“我不能让你赔钱，这又不是你的错，再说又不是要我一次全拿出来，不是按月扣吗？” “我是你的上司，说到底我也得负上一部分责任，你就再努力一阵子，如果还是一看到总经理就紧张到傻掉，到时你再调部门好不好？”温淑女试着安抚。 “我知道你对我很好，可是我真的没脸再去面对总经理。”江千兰的表情在这一瞬间又变得呆滞…… 只因出现在前方的男人，他已换了另一条西装裤，裤管没有被烧灼的痕迹，可是她的心还是像被烧过般的痛苦。 高祖恩走出办公室，看着距离门边约一公尺距离的两个女人。“温秘书，不是要去厂区吃中饭吗？” “兰花，你等我回来再说。”温淑女提起随身包，将调职单塞进包包里，跟着高祖恩一起离开。 江千兰压根无心吃饭……今天闹了这么大笑话，她没脸去员工餐厅，况且她得赔十万元，从今天开始，她不但得缩衣节食，还得想办法赚钱，否则钱被扣光了，未来三个月的日子她该怎么过？ 有几个平时中午一起吃饭的饭友询问她是否要去吃饭，她都以她有自备午餐当作借口，婉拒了同事们的邀约。 当然同事们也都嘻嘻哈哈的取笑她，说她选在总经理上任的第一天，就捅出这么大的纰漏，铁定会在总经理的心里留下超级分量的。 被同事取笑，她并不觉得丢脸，重点是烧在高祖恩腿上的伤，那可是痛在她心里，是她害自己的偶像出糗又受伤，她真的很难原谅自己。 于是她利用同事都不在时，赶紧打电话。“小朱，是我啦……是呀！还不错，我想问你，最近有没有班可以上？哈哈……对啦！就是缺钱，像是晚上或假日，我都可以去打工……好……先谢啦！” 结束完这通电话，她又从手机翻找出另一个联络人。“小明，我啦……对呀！你好历害知道我找你要干嘛……恩恩……有临时工记得要通知我喔！” 一连打了四通电话，拜托以前打工时认识的好朋友，请他们替她留意可以赚钱的机会。 她又连上网路的银行，确认自己的银行户头，看着户头余额只剩下四位数字，她的心就开始纠结……一个月前，她好不容易才把学贷及家里的债务全数还清，没想到现在又背负了这么一笔钱。 从上个月开始，她将薪水分成三等分……部分拿来支付家里房贷，部分支付生活费与房租，另一部分则是拿来储蓄，而这份存款中，她还得赞助弟妹的学费呢！ 她有没有这么倒霉呀？才刚脱离月光族，好不容易可以稍微的喘口气，这下该怎么办？ 光靠户头里的余额，根本就不够她一个月的生活所需！ 无精打采的她干脆趴在桌上休息，就当她迷迷糊糊的午睡时，突然感觉身边似乎有流动的气息，从桌面抬起头，立刻撞见一双深沉的眼眸。 “啊……”急速从椅子上站起，忍住想要后退的冲动，努力将自己的双脚钉在原地。“总……经理。”很快的将掉在颊边的发丝拢到耳后。 “你想要转调部门吗？”高祖恩盯看着她那僵硬又紧张的脸色。 “嗯。”她只敢看着他高挺的鼻梁，压根无法直视他的眼神。 高祖恩就近在眼前，她甚至可以闻到他身上那股淡雅的古龙水味道，这样的面对面，让她只能悄悄握紧拳头。 之前若是这么近距离跟他说话，总会令她的呼吸暂停、脸红耳热、心跳加速，但此刻的她却感到血液冰冷，愧疚到想要一头去撞墙。 高祖恩拿起手中的调职单在她的面前晃了晃。“为什么？” “这……淑女没向总经理说明吗？” “刚刚用餐时，温秘书是有向我报告过，不过我想听听你的说法。”他语气十分平和……他很擅于利用自身优点，并发挥到极致，这样就可轻易松懈别人的心防。 “我……我怕我还是会不小心做错事……所以，请总经理同意。”她挤出细如蚊蚋的声音。 看她连正眼都不敢看他，他又故意靠近她一步。“你为什么喜欢我？” 感觉到他的靠近，她只觉得手足无措、紧张万分，但双脚仍努力钉在原地。 “因为……不知道……迷恋偶像……通常都是没有道理的。” 呜呜，她很想大叫，可她不敢，她只想恳求高祖恩别再靠近了。 “兰花……”这两字含在他的嘴里，像是咀嚼般，尾音还似乎有点黏人。 她如受蛊般扬高视线……她不知道为何温淑女没出现，该跟她谈调职的应该是她的直属主管，而不是跨层级的总经理。 “你今天在我这个部门犯了错，却想调到会计部，那么会计部的经理会不会以为是我这个总经理仗着权势，故意把做错事的员工往他的部门丢呢？” 没有半句苛责的话语，却让她感到更加难堪……他这样算是在拐着弯骂人吗？ “我……我没那个意思，我只是……”话都还没说完，她就眼睁睁年看着他把手中的申请书撕成两半。 “你没那个意思？那真是太好了，温秘书说你是她的得力助手，我希望你能继续在总经理室认真工作。” 江千兰看见了高祖恩眼里的冰冷神采，可脸上仍高挂着笑容。突然觉得这个男人真的很可怕，可以隐藏心绪到如此地步。 也因此她决定乖乖受教，不敢反抗……就算抗议，她也说不赢他！“对不起，我会好好的工作。” “扣你十万元的薪水，你有意见吗？说到底都是我不好，你毕竟是我的头号粉丝，是我让你感到慌张的。”这是第一次他细看眼前的女人，以往他只知有个江千兰，对她只有模糊印象，且因为她的狂热喜欢，让他也尽量避免与她有正面接触。 如今正式观察她……这女人的个儿娇小，很爱把一头长发扎起马尾，露出光洁的额头及圆润的耳垂。 她并没有令男人惊艳的身材和容貌，若是站在一群人中，她的长相并不会特别引人注意；但细细看观看，在她可爱的小圆脸上有着一双晶莹大眼，无论是气质或是容貌，她整个人看似比实际年龄小了好几岁。 虽然主管会议都是由温淑女参加，但会议纪录却是由江千兰来整理打字，再发送至各部门主管。 之前，他和她虽然完全没有任何工作上的往来，但多少知道她非常擅长整理资料，无论是条列式的书面报告，或是各种财务数据分析，她都能做得无可挑剔。 也因此，温淑女对她的表现总是赞不绝口。 今天他若同意了她的调职申请，第一个不会放过他的就是温淑女，而万一把温淑女给气跑了，那他就会得不偿失了！ 是以他答应温淑女，会亲自出马把江千兰留下，绝不会准许她调去别的部门。 “我没意见，都是我不好，害……害总经理受伤，我是真的很抱歉。”她再次弯腰赔罪。 “你真的愿意被扣十万元薪水吗？”一大早就被鞭炮给炸伤，他当时实在是太生气，才会开口索取十万元的赔偿金额，结果她不但没哭天抢地的求情，反而默默的接受了。 如果她求他，他一定会降低赔偿金额的，偏偏她却一口就同意了这么昂贵的罚款。 “嗯，只是…”她的眼里有着难堪。 “只是什么？”他挑眉，唇上仍然带笑。 “总经理，可不可以…可不可以分十个月来扣薪水？”她深吸一口长气后才又说：“就是……一个月扣一万元。” 高祖恩有些气恼……原以为她是要求情的，没想到只是提出分期扣款的要求，他都给她机会了，偏偏这朵兰花还是不肯向他求情。 一向明亮的眼神如今变得有些黯淡无光，他看得出来她是真心的愧疚，否则他真会以为她是在跟他使性子。“好吧！就一个月扣一万，我也不是这么不通情理的人。”表现出一副很好商量的模样。 闻言她立刻笑了，像是松了一口气似的……太好了，至少家里的房贷不会有问题。“谢谢总经理。” “以后你的脑袋里就只装工作，别再装那些有的没的，我希望你能好好工作，这样公司不会亏待你的。”他得软硬兼施，不能再让她对他有着任何的非分之想。 “什么？”她愣住。 他勾起唇角，转身走进总经理办公室。 她看着桌上被撕成两半的调职单，不懂他刚才的话到底是褒，还是贬？唉！一看到他，她就脑袋当机，整个人都变得糊涂。 *** 一盏盏造型独特的路灯照亮了这条热闹的街道，在晚间六点三十分，正值下班人潮，天气早晚温差尚大，空气有点湿，还飘着微微细雨。 在装潢典雅的咖啡厅里，高祖恩就坐在临窗的位置——他约了大学同学吃饭、喝咖啡，在等待空档，他本来正在阅读财经杂志，却被窗外那热闹的景象给吸引住视线。 就在他视线前方，一间新开幕的连锁咖啡店正在举办咖啡大赠送，吸引了长长的人龙排队。 广播声、喧哗声，让整条街都显得很热闹；路过的人也不免好奇的多看一眼，因为这些人不畏气候不佳，就想要排队抢便宜。 突然高祖恩的眼神一亮，那个排在人群中的女人不就是江千兰吗？没想到她也会来捡便宜！ 这一个月来，他在温淑女的三令五申之下，一直没有和江千兰有直接接触，就算有事要找温淑女，也是打内线通知。 不过在同一个办公地点，进出难免会碰到，不知是江千兰有意闪避，还是他实在太忙，总之两人正面碰到的机率简直是微乎其微。 但他每天一早进办室时，她都会礼貌性的起身对他微笑道早安；若她比他早下班，她也会在办公室门口向他说再见。 现在的她，仍穿着今日上班的白衬衫及灰色窄裙，这表示她一下班就赶过来是吗？ 他看着她走进咖啡店，没多久又走出咖啡店，走过他的眼前，手里拿着一杯咖啡，来到一辆小绵羊旁，喝了几口咖啡后，从皮包里拿出一个红白相间的塑胶袋，再将咖啡放进袋里，最后将塑胶袋挂在机车挂钩上。 他以为她会发动机车离开，谁知并没有，她就只是坐在机车上。 隔着大面玻璃，她没发现到他的窥视，不知为何，她的一举一动莫名吸引着他的注意。 他知道自己现在的举动很像是在偷窥，但他又偷窥得如此正大光明！ 没过多久，他看到她又跳下小绵羊走到人龙尾端再次排队。 他觉得非常讶异……她有必要如此捡便宜吗？人龙尾端已超出骑楼外，雨丝绵绵，他可以感觉到她在细雨中缩紧脖子的模样。 “祖恩，你在看什么？” 随着声音，高祖恩转回视线，来人是他今晚邀约的人……他的大学同学韩正。 “没什么，只是不懂那些人为何宁愿花时时排队？咖啡的吸引力真有这么大吗？” 韩正坐下后也看着窗外的人群。“这种促销活动是很厉害的，业者抓准消费者爱贪便宜的心态，制造排队抢买的主观印象，就会吸引到人群的目光，而一旦新闻媒体加以报导，更成为免费广告，很快就可以打响知名度。” 高祖恩点了点头。“所以，即使天气这么差，还是会有人愿意排队。”包括那个江千兰，她还排了第二次！ 韩正点完餐后道：“恭喜呀！高总经理，新官上任的感觉如何？” “很多事都是千头万绪，我还真想有个三头六臂呢！所以我是真的很需要你的帮忙，你考虑得如何？”今天高祖恩之所以约韩正吃饭，为的就是要挖角……韩正有着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好本领，又拥有业务专长，他希望能挖得动韩正为升威效力。 “我知道，你是想拥有自己的班底，不过我这么年轻，又是你的同学，我一去就做业务经理，你不怕引起那些老臣的抗议吗？” “你的脸皮这么厚，还会担心别人抗议吗？”高祖恩笑道：“只要你有本事做出业绩，我就会让你一直升官。” “我是怕你难做人，你要是没顾忌，我还怕什么？”韩正一挑眉，流露出潇洒的风采。 “这么说，你是同意罗？”高祖恩的眼角余光不经意瞥向窗外，只见江千兰还在队伍之中。 “看在我们是好兄弟的分上，我当然会挺你，只是淑女会答应我去上班吗？” 耳里听着韩正的话语，高祖恩不动声色的拉回视线，笑说：“我有跟她提过，她说只要你能替公司赚钱，让她的年终奖金多领一点，她完全没意见。” “是吗？”韩正的笑意似乎有股意味深长的感觉。 “我劝你，你别老是去逗淑女，她那人一向喜欢公事公办。” “我哪有逗她？是她一看到我，就不给我好脸色看，再怎么说我们也是同学，她对我和对你，怎么差这么多？”韩正笑着抗议。 “你最好收起你那花孔雀的德行，淑女不喜欢男人太过轻浮，你也别对升威的女同事油嘴滑舌，万一她们为你吵到争风吃醋的地步，到时我可是不会饶你的。” 高祖恩淡淡警告。 韩正什么都好，就是太习惯甜言蜜语，把女人的心魂全给勾了去。 “我就是靠这张嘴吃饭的，加上每个人都喜欢听好听的，我不这样奉承阿谀，拿得到业绩吗？”韩正发现高祖恩的眼神又飘向窗外。“祖恩呀！外头是有美女吗？不然你干嘛一直看外面？好歹也分我看一下。” 高祖恩面露尴尬神色。“哪有什么美女！我只是对那些排队的人感到好奇罢了。” “不然你也去排排看，看咖啡到底有什么吸引力？” “不了。”高祖恩摇头，把心思转回正题。“我觉得我们公司闲置的厂区太大，我想要规划一部分的土地来进行资产活化，想办法变更地目然后趁这波房地产热潮，争取建商来合作，你觉得如何？” 两个好同学继续聊天，只是谈的并非闲事务，而是对升威的经营理念及未来规划的看法。 高祖恩想要建立属于自己的人马……并不是父亲的老臣有什么不好，只是他们观念既迂腐、又老旧，他得加快改革脚步，才能让企业因应时代的变动，而有更强的未来。 他看着江千兰又买了一杯咖啡，然后又坐回她的小绵羊机车上，重复着之前的动作，没隔多久，她又两手空空的走回排队人龙的尾端。 没想到她居然是个那么爱贪便宜的女人，宁愿花这么多时间来排队买咖啡？他显得有些心不在焉，但还是热切的和韩正聊天，直到韩正有事离开，他仍坐在位置上，看着雨势愈来愈大，外头的人潮也愈来愈少。 这已经是她买的第四杯咖啡了吧？忍不住跟她耗上，他又喊来服务生再点了一杯咖啡，再度摊开手上的商业周刊。 直到江千兰买了第七杯咖啡，时间已是九点半，高祖恩终于忍不住结帐起身。 暗黑的夜，骑楼的店家开始准备打烊，空间陷入一种沉闷中；高祖恩大步来到那辆破旧的小绵羊旁，等着江千兰的来到。 ***＊ 当江千兰看到那个站在小绵羊旁边的男人时，人顿时石化，双脚就这么钉在原地，无法再前进一步。 “你这么爱喝咖啡，不惜排队好几个小时，也要贪这种便宜吗？” 不过她还没来得及反应要如何面对这个有如遥远天神般的男人，她的肩膀突然被人拍了一下。 “小朱。”她连忙侧身，让自己专注看着眼前充满阳光笑脸的小朱，而忽略背后那个会让她手足无措的总经理。 “兰花，今天真是谢谢你，天气不好，还让你淋雨。”小朱贴心的递上一条毛巾。“干净的。” 江千兰接过毛巾，往前走了几步，来到骑楼边的柱子旁，有意拉远与高祖恩的距离。“别客气，我才要谢谢你给我这个机会；不过天气不好，来排队的人变少了。” 她一手按压在腹部，感觉全身冒出了冷汗，还有一种欲呕的恶心感。 小朱也跟着江千兰移动。“是呀！今晚我可是动用了五个人来排队，一定要营造出排队的人潮，让消费者的热情，一举打响我们的知名度。”边说边挥舞着双手，十足喜感。 “我知道，其实我们互相都看到彼此了，只是不敢打招呼，只能用眼神传递，就怕被其他顾客给识破。”江千兰笑说着，只是她的心仍很慌乱……是她太多疑吗？为何她会觉得背后好像就要烧灼起来？ 小朱是这间连锁咖啡厅的干部，任职于总公司，属于人力资源部门，专门负责门市员工的调派及工读生的支援。 “幸好大家都训练有素，演技都是一等一的，喏，这是你今天的工资，一小时一百元，你今天做了三个半小时，总共三百五十元。”小朱递出手中的信封袋。 “这么快呀！我还以为要等到月底才能拿到钱……”江千兰接过信封袋，告诉自己千万要镇定，不能因为背后高祖恩那双带电的眼眸，而有任何闪神的行为发生。 “今天的只是小钱，要你们等到月底，我会很不好意思，所以我就以临时费用支付，到时你再记得找张发票给我报帐。” “你不怕我拿了钱后跑掉吗？”江千兰笑着将钱收入包包里，强忍住身体的不适。 “才三百五，要跑你也等拿到三十五万再跑吧！” “谢谢你啦！以后有任何代班机会，一定要通知我喔！”江千兰尽量压低音量……她距离高祖恩够远，相信他应该听不到。 “没问题，不过你的债务不是都已还清了吗？怎么还需要这么拼命赚钱？” “这……有空我们再聊，你不是还要拿钱给其他人吗？”江千兰笑着提醒小朱。 “对喔！那我再打电话约你。”小朱举步要走时，却被江千兰急着拦下。 “小朱，这么多咖啡要怎么办？” “这个绝不能再回收，你不是把它倒掉，就是请你的室友喝，我走了。”小朱挥挥手，赶忙去找其他的工读生。 “倒掉？这样太浪费了啦！”江千兰咕哝着，才转过身，就被近在咫尺的高祖恩给吓了一大跳。 高祖恩眼微眯，看着江千兰受到惊吓的模样，当她往前走时，他也不动声色来到她背后，站在骑楼柱子另一边，假装面对车水马龙的马路，实则拉长耳朵将她和那男人的对话全都听进去。 她跟那男人说话时显得轻松自在而愉快，原来她并不是在抢便宜，而是为了赚取一小时一百元的工资，这才让他感到满心的讶异。 “总……总经理。”他靠得太近，让她不仅脑袋变得一片混乱，甚至还有了晕眩感。 高祖恩的下鄂紧绷，仅仅犹豫了一秒，就脱口质问：“你排队买咖啡就是为了要假装成顾客？” “总经理，你小声一点！”她一脸紧张的摇着头……虽然人潮已散去大半，但这话还是不能被人听见！ 高祖恩完全没料到是这么一回事，这跟他原先想像的落差甚大，这女人是用这种方式打零工吗？“你跟我来！”微蹙起眉，平常高挂在唇边的笑意已被弯下的唇角给取代。 他往前迈开步伐时，她还愣在当场，心里仍在纳闷，以为是自己的耳朵有问题。 见她没动，他再次开口，“江千兰，我叫你跟我来。” 这回她听清楚了，用力按压着肚子，默默跟在他身后。 要是在以前，他这样跟她说话，她一定会兴奋得大叫，眼里闪烁着缤纷的花朵；可是这会儿，她却感到毛骨悚然，就怕自己打工这事会被他怪罪。 两人都淋着雨，他来到路边的停车格。“上车。”率先打开车门，坐上驾驶座。 对于高祖恩的话，她都要再三理解，就怕自己会错意。 此刻，副驾驶座的车窗被打开，她听见他沙哑的嗓音。“我叫你上车，你是听不懂吗？” “哦！”她绷紧神经，这才坐上他的车，一上车便开口说明，“总经理，我有骑车。”语气微弱的提醒。 就在这一瞬间，她想通了许多事，脑袋闪过无数的念头…… 他是个高高在上的总经理，就算她欣赏他，也是纯粹的崇拜，她干嘛让自己这么穷紧张，好像她多没用似的。 反正在他的面前，她又不是头一次出糗，他对她的印象已经极坏，也不差今天这种状况！ 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打工被抓到也只能算她的运气太背了。 这一个月以来，她已渐渐认知，若要继续待在升威，就必须习惯这个如天神般的男人，否则她就只能早早滚离升威。 她不想离开升威，毕竟很难再找到像温淑女这么好的上司，加上公司的福利制度健全，年底还有固定两个月的年终奖金。 这是个美好的大家庭，若真要说有问题，那问题就是出在她自己！ 她强迫自己每天一大早都要向他道早安，每天下班也要对着他说再见，她从一开始的四肢僵硬，几乎发不出声，到今天她已能自在的扯动笑脸。 她相信再过不久，她就不用再闪避他，可以大大方方的跟他在走道间、茶水间碰头了。 努力练了许久的般若波罗密心经，她得展现出具体成效，她不能动不动就结巴，她只要忽视他那张俊帅的脸，把他当成是隔壁的老王，她相信自己可以谈笑风生的应付。 第三章 高祖恩并未发动车子，只是打开一点车窗，让微凉的空气通进车内。 江千兰的双手握拳，搁在膝盖，唇上勉强带笑，提起一口气，连珠炮似的道：“总经理，我都有把分内的工作做好，只是朋友临时需要有人帮忙来排队假装顾客，我才来帮忙的。”江千兰你好样的，没有大舌头！她在心里赞赏自己，她得继续保持下去。 “是吗？不是因为被我扣了十万元而需要用钱吗？”他没那么笨，这朵兰花一口气说完，才代表她的心里有鬼！ “当然不是。”她干笑了两声。 “那你怎么不敢看着我？” 她赶快在心里暗念着心经，色不异空，空不异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然后才鼓起勇气，转身面对他。“总经理，你也知道我把你当成是天神般的在仰慕、在崇拜，天神的容貌岂是我这种凡夫俗女可以正眼面对的？” 这是江千兰第一次跟她心目中的偶像说这么多话，她发现念心经果然有用，至少不会再大舌头，也不枉费她这阵子以来天天在睡前苦读心经，就是要排除一切杂念。 以前他就知道江千兰很活泼幽默，在同事间的人缘极佳，是他没跟她相处过，听到她这么大剌剌的说出欣赏他的话语，而让他有些惊讶。“我是很认真的在问你。” “我也是很认真的在回答你嘛！” 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受、想、行、识，亦复如是。她在心底继续默念心经，就当一切都空了，心理层面的四蕴，包含感受、想法、行为、识别，也都全部空空如也。 “你真的不是因为缺钱才来打工的吗？”他再次确定。“我听到你有债务问题。” 她急忙说：“我都已经还清了。” 小小的空间，吸吐之间全是他的气息，她感到呼吸愈来愈困难，氧气愈来愈不足，被咖啡淹没的胃也如惊涛骇浪般的卷起一波波的恶心感。 看来默念心经已经无法让她心平气和，她只能快快闪人。 “你真那么喜欢我吗？”被这个女人喜欢，仔细想想其实也没那么糟糕，她也不是什么恐龙妹，反而让他有种优越感。 “我……”她快不能呼吸了。“总经理，我得回家了。”只好匆促打开车门，紧急跳下车。 窒息可是会要人命的！她大大的吸了一口空气，不管他说了什么，她三步并作两步想往小绵羊的方向冲去。 “喂……兰花，我话还没问完……” 不过来不及了，车门已被她关上，她已落荒而逃！ 回想刚才她那傻傻的、呆呆的，小嘴微张的模样，都已经是要迈入三十岁大关的女人，怎么会有那种天真到蠢掉的表情？ 结果还不到五秒钟，那女人居然在他的眼前仆街，让他实在不知该生气，还是该笑？ 他连忙冲下车，来到她的身边，将她扶起。 看着她的小圆脸不仅毫无血色，还冒出点点细汗，五官都纠在一起。“兰花，你怎么了？摔到哪里了？” 感觉到他温热的气息，她知道自己正被他抱着，不过她的害羞已被严重的晕眩感给取代，用力按住肚子，她勉强自发白唇缝挤出话语。“我没有事……总经理，谢谢。” 听她这么说，却惹来他一肚子的火气，他把声音压得极低，“你要是没事，就自己站起来！” 她想要推开他，偏偏不仅双脚无力，胃部更像是被卡车压过似的。 “我送你去医院。” “不用。”她气虚的说：“我大概是咖啡喝多了。”在空腹下足足喝了整杯咖啡。 “是这样吗？”他一点都不相信，轻易的将她拦腰抱起。 “总……经理！”被他这样抱着，她浑身不自在，双脚本就发软，这下恐怕更是无力。“你把我放下，我没事……” “我送你去医院。”她看起来绝对不是没事的样子，她的托辞实在是太过牵强。 “我只是晚上忘了吃，在闹胃病。” 将她抱上副驾驶座，自己绕过车头，坐上驾驶座。“我不会看着我的员工倒在路边却袖手旁观，我这个总经理有义务要你去医院。” 踩下油门，他决定得去医院一趟，只因她的痛苦是这么的明显，那绝不是演戏演得出来的。 无力再抗议，她忍住想呕吐的冲动……她可不能吐在这高级的轿车上！这一个月，她中午几乎都没吃，不然就是以一个超商饭团解决，在三餐不定时下，她猜测胃早就被她搞坏了。 在霍强综合医院的急诊室里，江千兰躺在病床上，被安排抽血等检查，她的手腕上已经吊上营养点滴，幸好跌倒时没扭到四肢，只有膝盖有些红肿破皮。 “要不要通知你的家人？”他蹙眉轻问。 她的状况看来很不好，几乎呈现兰昏迷状况。 “不要！千万不要。”她强忍着不让自己睡着，可是再意志力强大，也敌不过身体上的病痛。 “你放心睡吧！我在这里，你就别再逞强了。” “谢谢……”不知是针剂的关系，还是她的体力不支，她终于还是陷入昏睡中。 高祖恩通知温淑女前来，毕竟他一个大男人有些事还是无法处理，他坐在病床旁，看着她虚弱的模样。 胃痛也算是一种文明病，而会造成胃病的原因有很多，举凡压力太大、饮食不正常等，她的工作并不算繁重，难道她真的是胃痛吗？ 温淑女在一小时后赶到医院，正好抽血报告出炉，中年医生正在对高祖恩解说：“血液检查出来，比较严重的就是血糖值过低，还有缺铁性贫血，我怀疑还有胃炎的现象，简单来说就是长期营养不均衡。” 高祖恩不解的问：“低血糖？缺铁性贫血？这是什么意思？” “就是血糖太低，主要是空腹没吃东西又大量运动，如果还喝了刺激性的咖啡或茶，更是会引想突发性的低血糖，症状为冒冷汗、饥饿、疲倦、呕吐、心跳加速、颤抖和昏睡。” 高祖恩点头，中年医生继续说：“而缺铁性贫血的症状跟低血糖很类似，都是嗜睡、颤抖、饥饿、头晕、头痛、流汗、心跳加速，这两种症状如果严重的话，病人有可能会丧失意识，甚至昏迷，当然在经过适当医治后，都不会有太大的问题，对病人而言，最重要的就是要注意饮食均衡，以及适当的休息。” “那她需要住院观察吗？” “应该不用，病人就在急诊室休息到明天早上，若无大碍就可拿药回家休息。”中年医生解说完毕，这才离开病床，转往下一床的病人。 等医生走后，温淑女蹙眉看着躺在病床上脸色苍白的江千兰。 “这个兰花，怎会把自己搞成这样？营养不良又血糖低！”高祖恩忍不住低吼。 幸好夜还不算太深，整个急诊室仍是吵闹喧嚣，因此高祖恩和温淑女的谈话并不会显得太突兀。 “这都要怪你，你扣了她十万元，我说要帮她出一半，她却紧持不肯，结果这一个月来好为了省钱，中午根本没在吃！”温淑女睐了高祖恩一眼。 “什么？她中午都没吃！那你为什么不说？” “我也在忙呀！常常不在办公室，也没注意到她有没吃中饭？我在的时候，她至少还会吃些超商食物，这两天是因有同事偷偷告诉我，说兰花最近都没去员工餐厅吃饭，我才知道她的状况。”温淑女一脸懊恼样。“我该坚持帮她出一半罚款才对。” “她今晚去咖啡店排队，果真是为了要赚钱！”他的胸口莫名涨满了闷痛，“她为什么要死鸭子嘴硬呢？我明明给过她机会，只要她开口，我一定会少扣她薪水的。” “你别看兰花好像很幼稚，其实那只在迷恋你时才那样，平时她做事很认真，办事效率也很快，无论交代她多少事，她绝无怨言；她从来不想造成别人的麻烦，更不曾在他人背后说三道四，她总以乐观的态度、开朗的心情面对这个社会，尽管她之前的负债很多，却还是咬牙硬撑下来。” 高祖恩听着温淑女的说词，感觉那是他从不曾认识的江千兰。 而温淑女也一样，是直到法院通知单寄到公司，强制把江千兰每月三分之一的薪水，连同加班费、年终奖金都要扣除，温淑女这才知道她父母因生意失败，以她的名义申请信用贷款，所以她除了得替父母背起债务，以及父母向亲朋的借款，还得清偿她自己的学贷。 “幸好这些负债在他们一家人的努力下，终于在二月时偿还完毕，没想到她又因为一时不小心，让你这个高高在上的总经理强扣了十万元薪水。”温淑女的语气中充满揶揄。 “这些事你怎么不早点告诉我？”高祖恩的指节因用力而泛白了，那显示着隐藏在他心中最深沉的怒意。 “是兰花不准我说的，她认为是她自己做错事，而做错事就应该受到惩罚，她不希望别人同情她、可怜她，其实她的自尊心很强，也是自尊心支撑着她的不认输；我曾经求过你，是你不同意降低金额的。” “我当时是因为气疯了嘛！谁教她居然在厂区里放鞭炮。” “我也曾经纳闷过，为什么兰花会在迷恋你的这件事上表现得这么幼稚……” 温淑女看着他，等着他接下来的发问。 “为什么？” “我想，这是她排除压力的一种方式，就像那些追逐偶像的歌迷，以偶像作为人生奋斗的动力，否则以她这种天天被逼债的日子，如果不找点事来转移注意力，我真怀疑她要如何过下去，又如何能过得如此开朗又正面？” 高祖恩听完，也同意了温淑女的看法。 这朵兰花和他想像中的完全不一样，着实令他刮目相看。 看着仍然昏睡的江千兰，他那时常挂在嘴边的笑意已经被深沉的思绪给取代。 能当她的偶像，带给她正面力量，他突然觉得自己像是个拯救世界和平的超人，有着几许骄傲及得意。 而他这个偶像，是不是也该为自己的粉丝做些什么，至少得让她衣食无忧，不要再因节省开销，把自己虐待成营养不良了。 *** “兰花……” 略带低沉的声音自江千兰的头顶飘来，她立刻起身站好，漾了一抹浅笑。“总经理。” “待会儿有位业务经理会来报到，他叫韩正，是我的大学同学，如果总机通知，请你直接带他来见我。”高祖恩浅笑交代，并不想隐瞒他和韩正的关系。 “是的，总经理。”江千兰颔首。 “温秘书最近会很忙，她得帮我处理几个案子，所以有些杂事就得麻烦你来处理了。”他笑看着她的不自在。 “是的，总经理，有事请尽管交代。” “你有必要看到我，就僵硬成这个样子吗？”这个江千兰不该叫兰花，应该叫含羞草才对……只要他一逗弄她，她就会在两三秒内蜷缩起来，整个人装死呆掉。 就是她这种有趣的反应，让他不顾温淑女的耳提面命，就是想要看她呆傻的模样，而这也是他在沉重的工作压力下，唯一可以调剂身心的趣事。 就如同温淑女所说，她会这么迷恋他也是排解压力的一种方式，那么算起来，他们两个是在互相利用对方吗？ “我哪有僵硬，我只是对你很尊敬，不敢有任何的造次。” “又把我当作天神在膜拜吗？” “你是升威的明灯，是女人心目中的天王，更是部属眼里的好上司……” “够了，我不需要这种奉承，尤其是这种虚伪又没诚意的说法。”高祖恩转身要走回办公室，却没走两步又折返。 江千兰的呼吸顿时悬住，“总经理，还有什么事吗？” “老何说你昨天没去员工餐厅吃饭？” 老何是员工餐厅的主厨，负责每天菜色的规划，不管是面类，还是饭类，员工在员工餐厅吃饭，一餐只要五十元。 “我昨天有吃面包。”她说得有些心虚。 “那你今天中午要吃什么？” “我会去员工餐厅吃饭。” 他眼露狐疑，仍是点了头。“你最好不要骗我，我会去餐厅突击检查的。” 看着高祖恩走进办公室，江千兰这才得以呼吸。 男人有很多种类，偏偏高祖恩这种玉树临风、温文儒雅的模样，正好戳中江千兰的死穴。 念心经已经不够她使用，看来她得学会大悲咒，让救苦救难的观世音菩萨来保佑她，让她能不为色诱，心境澄明，否则她的心无法定下，那她必定会死得更惨。 昏倒那天至今已有十天了，当她清醒时天色已亮，她的身边不见高祖恩，而是温淑女在照顾她。 其实她没什么大病，只要正常吃喝就可确保体力；她很感激他坚持送她到医院，否则她一定会昏倒在街头，若真如此，她压根无法想象自己会发生什么事！ 而她之所以会身体不适，则是日积月累的三餐不正常，又被突然出现的高祖恩给惊吓到，才会让低血糖的症状来得又快、又猛。 其实她随身都会携带糖果，只是当时根本来不及吃，就当着他的面扑街，被他以公主抱的方式抱上车。 这会儿想起，她依旧能感觉到他厚实的胸膛，让她忍不住脸红心热。 自从那一夜过后，他就三不五时出现在她的面前，越过温淑女，对她直接交办事项。 他命令她每天中午都得去员工餐厅报到…… “我不想再看到我的员工昏倒在街上，别人会以为我们升威是铁血工厂！”他说这话时，表情温暖，口气却是霸气十足。 有时，他会拿一袋早餐搁在她的桌上，再简单的丢下一句话。“多买的，你帮我解决。”没给她推辞的机会，他会掉头就走。 她后知后觉的发现，原来他是在关心她，而因为这份关心，让她对他的仰慕愈陷愈深，深到她都会害怕起来。 那真的只是崇拜吗？还是她已不小心陷入情网了？ 甚至温淑女还告诉她更令她震惊的消息…… 总经理直接汇了九万元到她的账户里，并表示她的薪水还是会按月扣除，因为行政处分已经执行，无法中途变更，故他干脆拿自己的钱来偿还给她。 温淑女义正辞严的表明，那条西装裤本来就只值一万元，是因总经理要惩罚给其他员工看，才会下手这么重；如果她不接受的话，总经理可能会良心不安，毕竟他本就不是个会苛刻员工的老板。 于是她缺钱的危机暂时解除，她又可以将日子导回正常。 没多久，一楼总机来电，告知韩正已经到了。 江千兰快步下楼去迎接韩正，将他带到总经理室，办公室里除了高祖恩，温淑女也在，于是她到茶水间泡了三杯咖啡送上，正打算退出办公室时，却被高祖恩喊住。 “韩正，这位是助理秘书，也是温秘书的左右手，因为温秘书一个人要当三个人用，所以日后你有任何事需要协助，可以找她。” 韩正扬起迷人的微笑，主动伸手。“你好，兰花这个名字真是优雅，以后请多多指教。” 江千兰连忙与他握手，唇角微扬。“韩经理您好，请您别客气，若有需要做什么，请您尽管交代。” “我真羡慕高总，他身边的女秘书都是这么美丽又能干。” “没有啦！韩经理别这么说。”江千兰一脸的不好意思。 这个韩正散发出的电力一点都不输给高祖恩，只是她心里已经有了高祖恩这个超级偶像，再也塞不下别的男人。 “韩正，别打我秘书的主意，你的这套花言巧语，拿去对付外面的女人，别拿到公司里用。”高祖恩以眼神制止韩正的轻佻。 “高总，我是在称赞你的女秘书，你干嘛这么紧张的护花？”韩正的笑容潇洒又豪爽。 “最好你只是称赞。”高祖恩看着帅到没天良的韩正，他的举手投足显得既大方、又豪爽，难怪女人缘比自己还好。 不知为何，高祖恩的心里突然升起莫名的警戒……他绝不能让傻呆的兰花，被韩正那张“死的都能说成活的”的业务嘴给拐走。 “我说的都是事实，你敢说眼前这两位秘书不美丽、不能干吗？”韩正笑着反问。 温淑女无奈的翻了个白眼，拍拍江千兰的肩。“你先出去吧！” 江千兰向三人点头示意，这才走出办公室。 “韩正，我丑话说在前头，我家兰花可是祖恩的忠实粉丝，你千万别去插一脚，要是你扰乱了兰花那颗纯真的心，我可是不会饶你的。”温淑女一点都不淑女，讲起话来夹枪带棍的。 “原来兰花喜欢祖恩呀！难怪我刚才跟兰花握手，祖恩就紧张得不得了；早说嘛！朋友妻、不可欺。”韩正以很了然的眼神，冲着高祖恩笑。 “别乱开玩笑，这话不能乱说，兰花对我只是崇拜，我的秘书大人还对我下令，要我不能跟兰花讲话呢！” “哦？”这可引起韩正的好奇心了。“淑女，原来你的权利挺大的，看来我要多巴结你才对。” “我要你别跟兰花讲话，可是这些天，我看你常越过我，不但直接交办事项给她，还常去找她哈啦嘛！”温淑女挑动柳眉，完全不理会韩正的好奇心。 “你这么忙，忙到连喝水的时间都没有，什么事都等我告诉你，你再告诉兰花，你觉得这样做事会有效率吗？”高祖恩反问。 “喂，你们两个，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韩正努力的想插入高祖恩和温淑女之间，不过她和他都没空理韩正。 “你说得没错，可是你也知道兰花很害怕跟你说话，万一她不小心又被你扣薪水怎么办？钱可是很难赚的。”温淑女淡淡反驳。 “淑女，围堵绝对不是好办法，兰花愈怕我，就该让她愈习惯我；你看，事实证明我是对的，这些日子以来，她跟我说话已不会再结结巴巴的。” “喂，你们干嘛不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兰花喜欢你，却又会怕你？” 关于韩正的好奇，可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说明清楚的，那得等高祖恩和温淑女有空时才能说明其中缘由。 “我懒得理你，总之你别去招惹兰花就对了；现在我得带着韩经理去各部门拜会，晚点还有主管汇报。”温淑女终于以正眼看着韩正。“韩经理，走吧！我带你去认识环境。” 韩正只好摸摸鼻子，跟着温淑女走出办公室。 高祖恩则是咀嚼着温淑女的话，要他别去招惹兰花是吗？他的唇角勾起愉悦的笑意……偏偏他就是想去招惹她，看到她为了他而石化的模样，其实他觉得很爽快。 *** 江千兰可以感觉得出来，公司的一切都在改变……无论是人或事！ 新官上任三把火，高祖恩不像外表那般温文，他正大刀阔斧的在改变现状，连带她手中要整理的资料也愈来愈多，让她整天都面对电脑工作。 大家都在期待一股新动力，她很喜欢这样的气氛，连带整个人都有了朝气和活力。 她的右手边是业务部，中间以屏风隔出两个部门，此时，业务部的可爱小妹助理绕过屏风，来到江千兰的左手边，整个人半趴在屏风上。 “兰花，你看到我们新来的经理吗？”压低音量，一副贼兮兮的模样。 “看到了。”江千兰暂停手边工作，闲聊八卦是她纡解压力的一种方式。 “听说是总经理的大学同学呢！” 江千兰笑嘻嘻的点头。“没错，而且韩经理长得超帅。” “我刚刚有偷偷瞄到，果真也是大帅哥一只；那个总经理相比，你觉得哪一个比较帅？”可爱助理的双眼也散发出电波。 “好像韩经理比较帅一点。”江千兰就是一般的女人，一谈起帅哥猛男，总能让她的双眼发亮。 她这人从小缺少童年，更没该有的正常少女思春期，她的少女梦是从进入升威后才被高祖恩开启的。 “厚，你怎么可以一下子就移情别恋？那你置总经理于何地？”可爱助理呵呵笑说着。 江千兰双手捧胸，用假声演戏。“没办法，刚刚韩经理赞美我长得漂亮，我决定要来移情别恋了。” “真的假的？” “当然是真的，虽然他只是口头赞美，但还是让我心中的小鹿乱撞。”江千兰一脸陶醉的神情。 “那我应该也可以好好期待韩经理这个大帅哥了，这下换我近水楼台。”可爱助理笑得乐不可支。 江千兰没有抬头，不然就会发现站在左前方那个眼中冒火唇角勾起不怀好意弧度的高祖恩。 这个总经理办公室的位置实在是太优了，坐在秘书位置的江千兰除非有意往左看，否则压根不易察觉到门口的动静。 通常她在忙碌时，会全神贯注盯着电脑，此刻，她的视线又刚好被可爱助理给挡住。 这下，两个女人的对话全都落入高祖恩的耳里。 这个江千兰，见异思迁的速度也未免太快了，韩正才赞美她一句，她就乐得像是中了乐透似的。 女人！他在心里冷哼，明明年纪这么大了，思想却是这么的幼稚！ “看来韩经理也是大好人一个，加油啦！你会有机会的。”江千兰笑看着可爱助理的兴奋，倏地，她的笑容凝结住。 可爱助理发现她的僵硬，心知有异状，赶忙起身对着总经理灿烂一笑，然后快速闪回自己的办公区域。 江千兰连忙垂低视线，专注在键盘上，双手飞快的打字。 高祖恩来到她的屏风前，看着低头装忙的女人；江千兰故意忽视他的目光，尽量专心在打字这件事上。 他应该如温淑女所说的，不要太在乎江千兰，偏偏他却在进出办公室时，总会忍不住朝她的方向多看几眼，更会忍不住跟她说上几句话。“兰花，吃饭时间到了。” “哦！”抬起头，淡淡瞥看了那张俊脸一眼，随即又将目光转回到荧幕上。 “我知道了，还有五分钟才十二点，我待会儿就去吃。” “别忙了，一起去吃吧！” 江千兰吓到双手停格在键盘上，这下她不起身都不行，那会代表她这个下属没礼貌。“总经理，你今天也要去员工餐厅吃饭吗？” “是呀！好几天没吃老何做的菜，挺想念的；我一个人吃饭会无聊，不如你跟我一起去吃吧！”他答得自然又流畅，还目不转睛的盯着她看……果然，她的眼神又开始游移。 “可是……今天韩经理来报到，你不是要跟他吃饭吗？”如果跟总经理一起吃饭，她铁定会因此消化不良而闹胃痛的。 “韩经理有温秘书陪同，你不必担心，我们走吧！”他的眼眸弯弯，假装看不懂她的为难，仍是一脸温柔的笑意。 她一脸愧疚的浅笑。“我跟隔壁部门的同事约好要一起去吃。” “你跟谁约了？我们一起去吧！” 她微蹙眉。“算了啦！我想她们不会想跟总经理一起吃饭的。” “为什么？”他挑动好看的浓眉，明知故问。 “总经理是天神级的人物，我们这种平凡小老百姓跟你一起吃饭，压力会很大的。”她笑说着，希望总经理不要为难她。 “是指你自己压力大吧？公司里可是有很多员工非常乐意跟我一起吃饭，毕竟我的人缘应该是非常之好。”这点他可是很有自信。 “我知道总经理的人缘好，是我害怕被总经理爱慕者嫉妒，我可不想得罪人。” “你不就是我的爱慕者吗？我可是给你这个超级粉丝超级待遇，让你有跟偶像一起吃饭人机会，别人可是求之不得呀！”高祖恩说得很自负。 “那谢谢你的厚爱。”江千兰无法拒绝，只能默默接受……她是怎样都说不赢总经理的。 他的笑容足以让她失去心魂，她只能连忙在心底默念心经。无眼耳鼻舌身意，无色声香味触法。 那代表着六根与六尘，无六根代表个人身体的身空，无六尘则是外在环境的境空，她要能六根清净、六尘不染，就不会被他所迷惑。 只是，她很怕自己早已经对他起了色心。 原以为高祖恩的年纪比她小，又是个距离非常遥远的男人，她就放任自己迷恋高祖恩，她现在后悔还来得及吗？ 第四章 员工餐厅里香味四溢，四周都有员工在走动，气氛显得热闹而喧嚣。 只要付一个铜板……五十元的便宜价位，就有四菜一汤的自助餐，或是顶级牛肉面、手工水饺、意大利面，甚至是港式点心及各式甜点，多种套装组合，任员工选择搭配。 江千兰选了水饺加酸辣汤，高祖恩则是选了四菜一汤。 她的脚下犹如千斤重，她很怀疑这是不是高祖恩故意要整她？ 而高祖恩的脚下却像是飞跃羚羊般，全身轻松到想吹口哨。 江千兰是总经理的助理秘书，和总经理坐在同桌吃饭也没什么，只是她爱慕高祖恩的事迹可是众所周知，所以当她和他坐在同桌吃饭时，立刻引来侧目。 “我一点都不相信你有把我当作偶像来迷恋！”高祖恩笑看着眼前那个似乎吃了一整碗苦瓜的女人。 “我会考虑从现在开始不再迷恋你。”她用筷子拨了拨盘里的水饺，明明餐厅的冷气很强，她却感到热得难以形容。 “你说什么？”其实他听见了她含在嘴里的话语。 “没什么。”她扬起笑意。“偶像通常都是有距离的，这么近的接触，粉丝通常都会很紧张的。” 她可以感觉得到同事们看似在吃饭，其实眼角余光在注意她和总经理的互动，大家都在等着看好戏，看她会不会再出错？ “快吃吧！老何要是知道你把他的水饺弄成这副德行，心里一定很难过。”他知道她很紧张，可是刚才听她提起韩正时一脸的快活样，这令他的心里莫名感到不舒服。 看着被她搅得粉碎的水饺皮，她心里直喊糟……她怎会失神到如此地步？只好赶紧低头吃水饺，不巧手机铃声响起，她只好搁下筷子，接听手机。 一看来电显示，她的心立刻往下沉。“妈……”虽没拿着手机闪到一旁，但她不仅压低音量，还用手捂住嘴巴。 “是……怎会这样？我……”听着电话那头的叨絮，妈妈的声音好遥远，却是如此撼动她的心。“好……可是我没那么多钱……我知道，我今天下午就去汇款，其他的事之后再说吧！”切断手机，她的心情顿时陷入泥沼，显得格外沉重。 妈妈表明，向小舅舅借的款项尚未归还，之前一直没提是以为可以延到明、后年再说，却没想到小舅妈生病了，要用这笔钱治病，是以得尽快偿还。 二十万呀！ 因为她之前有信用不佳的记录，她在银行已经借不到钱，她要去哪生这么钱出来？ 看来她得先动用高祖恩先支付给她的九万元，其他的再想办法。 看到江千兰突然变得如泄气的气球，高祖恩关心探问：“兰花……” 她没回应，仍然沉思在那通电话之中。 “兰花，你怎么啦？”他以拇指敲着桌面。“你在想什么？” 猛然回神，她抬眼对上他的关心。“没……没事。” 这是第一次，高祖恩被她那双漂亮的眼睛给勾住了心神，身旁的嘈杂似乎都听不见，他的眼里就只剩下她那盈满淡淡忧伤的水眸。 他这才明白了传说中被电到是什么滋味，那是让他的心脏剧烈跳动，仿佛要撞破胸腔的感觉。 他又不是清纯小伙子，在爱情的历练上，他至少也修足了该修的学分……他总共谈过两段恋情，每段都维持两到三年的期间；而每段感情结束，他都得休息个两、三年，才有精力及勇气再谈恋爱。 在他的人生计划，三十岁之前是他全力打拼升威的时刻，谈恋爱完全不在他的计划内，他没时间去安抚女人，更不想费尽心神去经营感情。 江千兰的沮丧只持续了短短的一分钟，之后立刻拿起筷子，开始用力吃起水饺。 她认知到一件很重要的事……没吃饱，就会没力气；没力气，她就只能等着晕倒！ 她不能再重蹈覆辙，她吃得饱饱，才会有体力去应付更大的难题；此时什么心经、什么大悲咒，对她都没用，现实的状况让她犹如遭到当头棒喝。 她的人生是如此的黑暗，把高祖恩当偶像来迷恋只是调剂生活的乐趣，让她可以看着他，然后朝那抹光明而勇敢前进。 她从未想过他会距离她这么近，近得触手可及，这让她感到心慌意乱，甚至产生了不该有的情愫及幻想……她曾幻想过，如果能跟高祖恩谈场恋爱，那她就不枉此生了。 她很想对自己大骂脏话，把自己狠狠的骂醒！ 从此时此刻开始，他就只是她的偶像，她只须继续要花痴就好，千万不能再动不该有的念头，以免自取其辱。 “你真的没事吗？我刚才好像听到你提及钱的事？”四周的喧哗，她又压低音量，高祖恩也不是听得很清楚。 “没事，是我妈啦！就讲些家里的事；这水饺好好吃喔！总经理，你要来一颗吗？”夹起一颗完好的水饺。 “好呀！”他笑着点头。 将水饺夹到高祖恩的碗里，她放下所有的旖旎……就从此刻起，她一定能用平常心来面对他。“吃了这些水饺，我下午一定会充满精气神。” 她的微笑很虚伪，看得出那并不是真心的笑，高祖恩明白，那通电话一定有什么，他一定要想办法让她说出来。 这时，企划部的专员走来，那是公司着名的美女，她的气质清新，两颊有着苹果红，很适合当宅男女神。 “总经理。”美女专员杨心卉端着餐盘，浅笑盈盈。“不好意思，我来得太晚，都没位置了，方便一起坐吗？” “请坐。”高祖恩露出浅笑。 江千兰连忙移动餐盘，这个方桌有四个座位，江千兰和高祖恩是面对面而坐，至于杨心卉则是大方的在高祖恩身边坐下。 “兰花，你是总经理的超级粉丝，你和总经理同桌吃饭，会不会很紧张、很兴奋？”杨心卉笑问。 “当然是既紧张、又兴奋。”江千兰也回以灿烂的笑颜。 高祖恩看着江千兰强装的笑意，莫名的感到心里很不爽。 “那你可要小心一点，千万不要打破碗盘，要是再弄伤总经理，你可能一整年都领不到薪水喔！”杨心卉看似在开玩笑，却听着明眼人都听得出来的嘲讽意味。 “谢谢你的提醒，我会小心注意的，也谢谢总经理给我这个一起吃饭的机会。”江千兰已经把水饺解决，正大口喝起酸辣汤。 “总经理就是这么好的人，对我们属下都很照顾。”杨心卉抬首看着身边的男人。 “照顾员工是我应该做的，跟我的助理秘书一起吃饭也是很自然的事，这根本不需要道谢。”高祖恩眼里有着气恼，却仍微笑以对。 江千兰大口吞着酸辣汤，在人前强装欢笑是这么困难的，她只想赶快离开餐厅，找个角落好好埋藏自己低落的情绪。 “总经理，那我可以当你的饭友，陪你在员工餐厅吃饭吗？”杨心卉唇角含笑，勾着柔美的眼神。 江千兰的眼神全都聚焦在色香味俱全的酸辣汤上，不让自己分心去注意眼前那对帅哥美女。 “当然可以，我欢迎所有同仁都当我的饭友。”高祖恩以手指敲打江千兰餐盘边的桌面。“你是饿死鬼投胎吗？吃慢一点，当心消化不良。” 他知道江千兰在打什么主意……不过是想快快的摆脱他，可他偏偏不想如她的意。 “我还有事要忙，总经理，你跟心卉慢慢吃，我得吃快一点。”江千兰努力喝着汤，只是这汤实在是太烫了，她刚才又贪心加了一匙辣椒，这会她的舌头是又麻又辣。 “你的意思是，我这个总经理是在虐待你，让你忙到连中午都没法好好吃饭吗？”扬高的音调中有着几分危险的意味在。 “不是的！”急急咽下热烫的后果就是不小心被烫到，然后又被高祖恩的话给吓了一跳，她整个喉咙都被呛到，连忙拿餐巾纸捂住嘴巴，却是止不住的咳嗽。 高祖恩起身绕过桌边，在江千兰身边坐下，以右掌轻轻拍抚她的背。“这么大的人，怎么跟个小孩一样，连喝个汤都会呛到。” 杨心卉看到总经理对江千兰的温柔举动，小嘴惊讶成o字形。 江千兰则是感到异常尴尬，却又因呛咳不停，无法阻止他的动作；她只想大喊……总经理大人，求求你别再拍了，在拍下去，她很怕自己会因这股疼爱而得到严重的内伤。 而高祖恩的唇角却是挂着得意，看着坐在对面的杨心卉，他自然听得出她的弦外之音。 不过，他还是喜欢这朵兰花的作风……她迷恋他是如此的光明正大，让身为男人的他感到非常的满足与骄傲，况且她与他又是近水楼台，却从未使过任何小手段，还恨不得离他愈远愈好。 一开始，他也不太相信江千兰，以为那是她欲擒故纵的手段；后来他是真的明白，她对他的迷恋就只是崇拜的成分，完全没有感情上的奢求。 所以嘛！他的唇角继续勾着笑意，大手继续拍抚着她的背，温柔的话语继续在她的耳边放松。“我帮你把汤吹凉一点，你等会再喝。” “咦？”好久没被惊吓到，这会儿江千兰再次被吓成一具石像人。 高祖恩笑里藏刀，为对付一干老臣，他不高兴也笑、高兴也笑，没人摸得清楚他的心思。 今天是一个月一次的主管汇报，除了讨论上个月的营收预算达成窜，还有各部门的费用支出，以及生产线的进度。 端午前夕，在这个乍暖还寒的时节，温淑女得了重感冒，报了病号在家休养；江千兰的头皮发麻、全身僵硬，因为今天是她头一次独当一面，陪着总经理参加主管会议。 虽然她有录音笔，但并非每个主管的收音都很清楚，她只是得一面在手提电脑上打字，空出的另一只手则必须播放另一台电脑上的投影片。 参加会议的除了台湾区主管，还以视讯方式连线大陆深圳厂，长条形会议桌共有十名主管在场，其中三分之二都是老主管。 会议自上午九点开始，从会计部提供上月结算损益表及通用分析表开始；数字会说话，报告中提及业务一部的业绩严重后退。 “王协理，这是怎么一回事？”高祖恩唇角含笑，语气轻缓，但是铿锵有力。 “生产部的李厂长说，深圳长的缺工问题严重，根本无法完成不太多订单，害的公司无法接下大量订单；aso的社长还想他严重抗议，说是在这样下去，我们肯定会失去aso这个大客户，所以业绩衰退并不能全怪我。”头发花白的王协理把责任撇的一干二净。 深圳长的李厂长一听王协理这么说，立刻透过视讯隔空抗议。“为什么会缺工，是因为我们的薪资比别的工厂低，使得许多员工集体跳槽，最近有家台商替工人加薪百分之十，我们若再不调薪，工人们早晚都会跑光；所以并不是我找不工人，而是公司的福利在不提升，问题就无法解决。” 王协理一听李厂长这么说，便再度反驳。“公司就只赚职工一点代工费，毛利已经低于5%，若是提高薪资，就得做赔钱生意，试问赔钱生意会有人做吗？” 于是，王协理和李厂长便当场对呛起来。 原来现场的临场感是这么震撼，两名年纪加起来超过一百二十岁的老人家，吼起来依旧是声音洪亮；江千兰被这吓到，脑袋突然一空，双手则是停搁在键盘上。 “很好，大家都懂得换推皮球。”高祖恩站起来，顽长的身影在偌大的会议室踱步。 王协理与李厂长这才闭上嘴。 “这些是一定得等到事情发生后才来讨论，不能事先提出来吗？李厂长，在知道同业加薪时，你就该立刻提出因应之道，并且提出同业薪资的结构分析，再向公司提出建议，甚至可在台北厂加开生产线，为什么你什么都没做呢？”高祖恩语调像是带着笑意，口气却是愈来愈重。 李厂长被问得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却仍是辩解。“总经理，又没人叫我准备这个！” “李厂长，你的意思是你只有小学生的程度，我得说一句，你才会跟着做吗？你身为厂长，难道不该自动提出吗？”高祖恩的笑容依旧很迷人，虽然隔着电脑荧幕，却还是让视讯那端的李厂长很难堪。 王协理露出胜利的笑意。“生产线供应不及，本来就不是业务部的问题。” “王协理。”高祖恩转而看着年纪足以当他父亲的王协理。“订单排程最起码都是三个月前就已排定，你该提出价格方针，为什么我们的毛利会低于5%，你不是该与客户谈出更好的代工价格吗？” “总经理，代工价格有这么好谈吗？市场竞争这么激烈，我们不做，还有韩国大厂等着吃下我们的订单。”王协理嗤之以鼻的说。 “如果我们是因价格问题而被取代，那升威干脆从明天起就关门算了，更别说，aso这个品牌的技术有这么好取代吗？”高祖恩冷冷问。 报表摊开，掌管业务二部的韩正的业绩也好不到哪里去，但韩正才上任一个月，对于很多根深蒂固的陋习，是不能在一朝一夕就改变的，所以韩正只有旁听的分，若要怪罪还怪不到他头上。 自高祖恩就任几个月下来，各个高级主管都逐渐认知到。这个少年总经理并非是来坐享其成的，而是真有两把刷子…… 在过去两年内，他看似温和的个性让许多老臣都把他看扁，等着看他接任总经理后的笑话；现在大家才知道，那几年他下的苦工有所深，把该学的全部都学的精透。 会议结束时已逼近中午十二点，一干主管脸色铁青的离开。 韩正并未因是高祖恩的同学就与他特别亲密，两人公私分明，通常不会一起共餐，以免引起他人的闲言闲语。 当高祖恩初接任总经理时，江千兰一度还很担心这个年纪轻轻的男人无法镇压公司里的老臣，今天亲眼所见，他不愧是她的偶像，超级有魄力，叫她如何不崇拜他呢！ 因为温淑女请假，江千兰一直忙到晚上十点，直到高祖恩来到她的面前，她才疲惫的从电脑前抬起头。 “该下班了，我送你回家。” “不用，我有骑车。”她动了动酸疼的脖子。 “这么晚了，你不该骑车。” 她边关电脑边说：“放心啦！新北市的治安很好。” “少罗嗦，快点收拾。” “总经理，你送我回去，那我明天就没机车可以骑了！”她说话的收拾桌面。 “明天是周末，我可没要你来加班。”他噙着笑意的揶揄。 “对喔！我忙道都忘了今天是星期几，但这样的话更是不用让你送，不然明、后天我就没机车可代步了。”她不禁嘲笑起自己的糊涂。 现在，就算高祖恩这么近距离跟她说话，她也练就一身功力……尽管心脏仍会狂跳，但至少已经敢直视着他，双眼也不再闪烁出痴迷的花朵。 “你今天累了一整天，不该骑车的，万一像上次那样摔倒怎么办？” “放心啦！我现在都有乖乖吃饭，还吃得很饱，而且我住的地方离公司很近。” “既然很近，那你可以明天再回公司来骑车。”他没半分退让。 “让总经理送回家，真是我天大的荣幸，如果被同事知道，铁定会羡慕死我的。”她只能笑说着……看样子她似乎没说动他，因为他仍很坚持的站在她的面前。 江千兰只好坐上他的车，指引他前进路线，一直来到一条窄小的巷弄前。 “总经理，停在巷门就行，我自己走进去。” 不过他没打算理她，还是将车子开进巷弄。 “就停在前面那栋公寓。” 他知道她的老家是中部乡下，而她则是在公司附近租了一间雅房，这里的巷弄错综复杂，很多宵小都会趁夜作乱。 “那你早点休息，我看你上楼。” “嗯，谢谢。” 江千兰才一下车，就看见令她无法反应的错愕现象……天啊！这真的是天要亡她吗？ 公寓斑驳的大门外推积着一箱箱物品，还有江千兰熟到不能再熟的大嘴猴，那是她心爱的布偶抱枕，此刻正孤零零的躺在地上。 “怎么会这样？”她忍不住大叫，看着地上那堆属于她的家当。 房东刘太太双手环胸，虎视眈眈的从圆形铁椅上起身。“江小姐，我等你很久了！我也是不得已的，你积欠我三个月的房租，我也要生活啊！像你，欠钱都不会觉得不好意思，可我催房租都催得不好意思了！” “刘太太，我租你的房子都快两年了，现在是因一时手头不方便，你怎么可以把我的东西全丢出来？” 今晚的夜空有着硕大的满月，映发出圣洁的光芒，可她的头上却是乌云罩顶，让她感到既痛苦、又难堪。 “有那么好的车子送你回来，你怎么不会跟你朋友借钱来还我房租，偏要欠着！我也是有小孩要养的，你不知道吗？你摸着自己的良心，你日子过不去，我的日子就过得去吗？我也是靠房租维生的呀！”刘太太愈说愈可怜。 当高祖恩看到江千兰那吃惊的模样时，他立刻拉下车窗，他们的对话全都听进耳里；他蹙着眉，先将车子倒退。再转个向将车停妥，便立即下车。 “刘太太，我今晚加班，你就不能等我回来再说，为什么直接把我的东西都搬出来呢？”江千兰苦着脸，看着那一箱箱的物品，整颗心严重受到打击。 “江小姐，你这样说就不公平了，我跟你商量过起码十次以上，我一直希望你多少先缴一点房租，结果你有吗？最近你甚至避不见面！我会这么做也是逼不得已的，还是你希望我去报警，让警察来处理？”刘太太挑眉质问。 “不是啦！我最近真的很忙，才会没去找你；可你这样把我的东西丢出来，那我今晚要睡哪？”江千兰不想让这样的不堪被高祖恩撞见，偏偏还是让他看到她最凄惨的状况。 刘太太看着穿着品位不凡的高祖恩。“江小姐，有这么气质的男人送你回来，你怎会缺钱？我看你根本就是故意要欺负我吧！我已经决定用你的两个月押金来抵房租，剩下一个月房租算我倒霉，请你现在就把房间钥匙还我！” 这几年来，江千兰无论面对多大的难题，都没像今晚这样难堪，一股强烈的沮丧感让她真的很想去死！ “刘太太，她一个月的房租是多少？”高祖恩温声询问。 “四千五啦！我已经收的很便宜了。”刘太太看到一身精英装备的高祖恩，口气也缓和许多。 高祖恩从皮夹里掏出四千五交给刘太太。“兰花，把钥匙交给刘太太。” 江千兰本想说些什么，但她的舌头像是被咬掉似的；她太习惯听他的命令行事，在这种无措时刻，她只能乖乖找出钥匙还给刘太太。 “哎呀，先生，你人真好。”刘太太没想到这位先生这么阿沙力，她的笑容可是比天上的圆月还好看。“如果江小姐早点找你拿钱不就好了，还是你要继续帮她付房租，我可以把她的东西再搬回楼上。” “不用了，像这样搬上搬下的很麻烦，房间钥匙已经还你了，她的租约就到今天。”高祖恩打开后车厢。 “江小姐，他是你的男朋友喔？”刘太太有意的探问着。 江千兰没回答，恶劣的心情让她仍然无法平复，这件事是无法怪罪房东太太，毕竟是她拖延房租在先。 “兰花，你还在发什么呆？快把你的行李搬到车上。”高祖恩已经动手抬起一个纸箱。 “可是总经理……”江千兰仍在犹豫。 “没什么可是的，还是你想要你的行李被垃圾车给载走？” “我……”江千兰面露犹豫。 高祖恩将一个箱子放进车里，来到她的面前轻轻拍抚她的肩膀。“还是你有更好的方法？” “没有。”她摇头。 “你别担心，一切有我在，先把东西搬来我家吧！” “可是……” “你知道我家现在没别人，我爸妈去美国旅行，起码得要玩到中秋节才会回来。” 高家两老奋斗了大半辈子，好不容易交棒，便决定趁着身体还算硬朗，去美国各地拜会亲友。 她没选择的余地，眼中泛起薄雾，只能重重的点头，“谢谢。” 幸好她的行李不多，但也将高祖恩的豪华轿车，连同后座都塞得满满的，最后她抱着心爱的大嘴猴坐上副驾驶座。 高祖恩的家距公司不远，很快就来到他家那三层楼的透天别墅。 与她协力将东西搬到三楼客房，等收拾好，时间已过午夜，两人都累到快挂了。 “客房里什么都有，沐浴用品放在浴室，其他东西你等明天再整理。”与她并肩坐在床上，在明亮的灯光下，他看见她惨白的脸色。 “我真的不想让你看到这种笑话！”她的眼眶含泪，只能努力把眼泪逼回眼眶。“不过我的人生本来就是一场笑话。” “没有任何人的人生是笑话，你的情况会刚好被我看到，这就代表是老天爷的安排，你就别想太多。”他什么都没多问。只是给她最温暖的力量。 “总经理，谢谢你，我会尽快找到地方搬出去，你帮我付的房租我也会尽快还给你的。”她紧咬牙关的作出承诺。 “先别去想那些有的没的，想哭的话就痛痛快快的哭，别把自己闷坏了。”看她咬紧牙关的忍耐样，他的心窝泛起一股柔情，大手稍微用劲，想都没想就将她拥入怀里。 他知道她的家庭状况，可她从未跟他谈论到这个问题，而且也始终倔强地从不跟公司里任何一人求援。 “那你的胸口就借我一下，一下子就好。”她的脸就枕在他结实的胸口，双手捂在嘴巴上——明天过后，他仍是她渴望不可及的男人，但今晚就让她放纵一次，拥有这短暂的柔情。 他就这样把她带回家，仔细想想并不是很适当，但他并不后悔今夜所做的事……当他看到她无措的站在那堆家当前，他什么都无法细思，并暗自庆幸自己今晚坚持送她回家。 他该说是自己的第六感灵验，还是对她特别宠爱，才会连续两次帮助到她，若没这样的坚持，他真难以想象后果。 感觉到她那纤细的体态，他对她有着满满的心疼，只是今晚什么话都不适合问她；他明白她的难堪，或许等明天她的情绪恢复了，他可以找她谈谈。 明明她的年纪比他大，但她视他为偶像，所以他这个偶像理所当然得替她挡风遮雨，看着她睡着的容颜，他突然觉得，其实她还真是个不错的女人。 第五章 江千兰在充满阳光的屋内醒来，朦胧中，她回不了神，昨晚的一切犹如置身梦境，一切都是那么的不真实。 腕上的手表显示已经接近十点，看着自己一身仍是昨天上班的的衣服，唉！她连自己什么时候睡着都不知道，想想还真是丢脸。 连日来的身心疲累，加上受到了莫大屈辱，好不容有个能令她安心的人当依靠，她才会在不知不觉中睡着。 是他替她盖被的吗？ 一想到昨晚偎在他的胸膛，她的脸便悄悄红了。 环视房内，这时间套房形式的客房，为了消除心中的异样情愫，她快快找出换洗衣物，迅速冲了澡，把自己打扮好后，这才想起棘手的问题……她该下楼去找高祖恩？还是等着他来找她？ 这里毕竟不是她的家，万一乱闯打搅到他怎么办？ 可是她若不出去觅食，她的血糖若是再降低就麻烦了！ 昨晚太匆促，他什么都没跟她介绍，只是要她安心住下；她犹豫了好半响，还是决定走出客房。 赤脚踩在原木地板，前方是客厅，客厅前有个落地阳台，后方似乎还有两、三个房间，看来她只好往楼下走。 来到二楼，安静无声的空间让她全身泛起鸡皮疙瘩——从小到大，她没住过这么大的房子，万一某个角落躲藏着坏人，恐怕也不易察觉吧！ 快步来到一楼，空荡荡的客厅里没人，于是她往后面的厨房走去。 开放式的厨房不必开灯，空间就非常明亮，而那犹如天神般的男人正站在长型的吧台前准备餐点。 高祖恩见到她，对她扬唇一笑。“睡得好吗？” 看着她在扭捏不安中却又强装镇定的模样，他是愈来愈喜欢这朵含羞的兰花了。 “我睡得很好，你看我都睡过头了。”抿唇走近他。“总经理，你在做早餐吗？我以为你应该会有管家才对。” “的确有个管家，不过现在家里只有我一人，加上平常的三餐我都在公司解决，所以管家只负责整理家务和帮我洗衣服，他的工作本来就是周休二日；平常在放假时，我习惯自己随便煮。吃培根三明治好吗？” 她愣了一下，这才想通他的最后一句话是对着她说的。“我来吧！怎么好意思让你做给我吃？” 她在心里大呼完蛋，之前净心的修行一下子就破功，这男人比她想像中的还要好，居然还会洗手做羹汤。 “喏，我已经做好了。”将三明治放到她面前。“喝茶好吗？” “谢谢，好。”与他面对面就座。 他替她倒了一杯热茶。“你别这么拘谨，就当成是在自己家。” 看着他如春风般的笑容，她的心忍不住怦怦狂跳，她一定得找些话来说，否则她很怕自己会因休克而昏倒。 他又拿起几片吐司，抹上花生酱，接着送进烤箱，再为自己倒了一杯茶。“你为何不吃？是怕我下毒吗？” 她猛摇头，连忙咬一口三明治。“总经理，我等会儿就去找房子。” “你有钱付房租吗？”他啜着热茶，一语戳中她的弱点。 她一脸气馁。“我想有些事还是让你知道比较好，虽然这是我的私事，不过我想我有必要解释一下。” “你可以边吃边说。” 她的眼睛微低，看着手中的三明治，心想反正要丢脸，就一次丢个够吧！ “上次你要淑女先汇到我户头的九万元，已经被我先拿去还债了，对不起，我这样算不算是挪用公款？” “不算。”他回答得很快。“那是我私人给你的。”烤箱发出哗一声，他拿出烤得香味四溢的花生吐司。 “从我有记忆以来，我爸妈一直都在做生意，从卖水果到开面店、服饰店，后面是加盟饮料店、卤味店，反正我爸做过很多生意，多到我都快记不清了，他满脑子的发财梦，说这样赚钱比较快，却没想过赔钱也赔得很快。”只要忽视他那带电的眼神，她说起自己悲惨的故事，感觉就会容易一些。 他咬着吐司，应和着她的话。“嗯，你爸说得也没错，错在他并非做生意的料。” “我爸的确没做生意的本事，常常这个生意赚了钱，他就想弄个更大的生意来做，完全不懂要脚踏实地，才会欠下这么多钱。”情绪一旦打开，就像开了闸门的水库，彻底让她的心情宣泄。 他轻应了一声，决定当个聆听者。 “我的童年几乎都在帮他顾店中度过，从高中开始我就半工半读，努力了这么多年，在我以为已把所有的债务全部还清时，没想到又冒出一笔二十万的负债，我才会挪用那九万元来应付，没想到最后还是落得被房东给轰出来的惨况。” “你有没有想过，你这样替他们还钱，将会是永无止境的事？” “我有想过呀！可是他们是我的父母，我又能怎样？”她说得很无奈。 “帮助自己的父母是应该的，但若父母不求长进，只想作发财梦，还把烂摊子全部丢给子女，那你就不是在帮他们，而是在害他们。”他的话说得虽轻，用词却很重。 “这些我都明白，只是我从来不愿这么想。”她的唇边泛起一丝苦涩。“他们以为我在台北过得很好，只要他们一开口，我就会想办法筹到钱，所以他们才会一而再、再而三的借钱做生意。” “你明白就表示你还有救，是你把你的爸妈给宠坏了，就是因为你这样想尽办法帮他们还钱，才会让他们觉得有恃无恐，你该试着别帮他们，让他们自己去想办法。” “他们也会自己想办法，办法就是去向亲朋好友借更多的钱。”她叹口气，唇边溢满苦笑，在他的注视下，又咬了一口三明治。 “你该拿出一点魄力。” “我是真的无法狠下心来不管。” “狠不下心也要狠心，难道你要一辈子过这种被逼债的日子吗？” “我当然不想！”只是她无能为力，那是她的父母，她根本没有选择的权力。 “这边。”他以右手比了比自己的唇边。 “啊？”她不明白。 “沾到菜渣了。”他伸长手臂，横过桌面以拇指抚过她苍白的唇角。 她傻愣愣的看着他的手抚过她的唇，心当下就要跳出喉咙，在这孤男寡女的空间里，暧昧指数在她的心里荡呀荡的，已经完全破表。 他以拇指拭去菜渣，再以面纸擦拭自己的手指。 天呀！她只能快速念着心经：色不异空，空不异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 “你在说什么？” 她懊恼的咬唇。“没有，我哪有说什么。”极力否认，更要忍住那愈来愈燥热的双耳。 “色即是空，空即是色？你在念佛经吗？” 她居然把原本该默念在心里的话，在无意间就这么念了出声，这下糗到无脸见人。“是心经啦！不是佛经。” 他忍不住哈哈大笑，“你真的是三十岁的女人吗？”这朵花实在是太有趣了，没想到她竟会令他这么惊奇。 无论是感伤的她，出错的她，抑或是说笑话的她；在以往假日，偌大的空间就算在夏日也是冰冻得吓人，此刻只不过多个她，竟让他感到这个家会是这么的温暖。 “总经理，你是强大的天神，我无力抵抗你的神威嘛！”无奈的她只能捧起茶杯想要镇定心神，只是猛灌一大口茶，却被热烫的茶水给烫到。 她忍着痛，硬是将热茶吞下肚，这也让她的脸色更加的爆红及困窘。 他笑看着她的慌乱，觉得她真的是个好可爱的女人，明明被生活给折腾着，她却少了世故，多了难得一见的童心，在不知不觉中，她已融化了他那坚毅如山的心房。“你小心一点。”拿走她手上的茶杯。 她气恼着，但大半是在气自己，小脸微扬，“有这么好笑吗？” 那柔中带粉红的小嘴就在眼前，高祖恩收起笑意，黝黑的眸微眯，俊脸微微斜侧，他的理智快过动作，唇像是有自我意识般亲吻上她的唇。 “啊……”她惊讶的小嘴微张。 他在吻她吗？是吧、是吧？她不停在内心喊着，脑袋一片空白，身体僵硬到无法动弹。 她小嘴柔软的程度比他想像中还要美好，只是这朵兰花怎么没有半分回应？ “呼吸，兰花，你忘了呼吸！”噙着笑，看着她的傻愣。“深吸一口气、再吐一口气。” 一个命令、一个动作，她绷紧的胸口这才感到氧气的注入。“你……我……” 又结巴了。 “需要吓成这样吗？”故意捉弄她似的，他的唇又碰上她的。只是这次她的反应极快，连忙跳下椅子，三步并作两步的往后退，甚至顾不得还没吃完的早餐，吓得落荒而逃。 很久很久之后她才发现，这个培根三明治他是特地做给她吃的，因为这个男人非常讨厌吃培根！ *** 江千兰虽然想找房子，但现实真的很残忍，在没有任何积蓄的情形下，她又不愿去向同学借钱，就只能接受高祖恩的提议，暂时在高宅住下来。 在他吻了她后，她逃回三楼的客房，而他并未放过她，跟着她来到客房，硬是逼她把早餐吃完。 她不敢问他为何吻她，而他也一副自在从容的模样，好像那个吻是她凭空幻想出来，其实根本就没这一回事！ 除了那个令她不安的意外之吻，这是欢愉的一天…… 她陪着他上大卖场，购买了一些生活用品，还有采买晚餐食材，这是她主动提议的，她以煮饭给他吃当作白吃白住的回报，毕竟她从小训练有素，拥有绝佳厨艺。 “需要我帮忙吗？”他倚站在厨房边笑问。 “不用啦！你要是待在厨房，我可能会错把盐当作糖，也可能不小心把东西煮到烧焦。” 他知道她说的是事实，那的确会造成她的紧张感，于是他到客厅以电脑处理公事。 晚餐她大显身手，煮了三菜一汤……鲜鱼、青菜、炖肉，还有一道清甜的香菇丸子排骨汤。 两个人放弃大餐桌，改在吧台用餐，高祖恩打开一瓶红酒说是要庆祝她的乔迁之喜。 也许是红酒下肚，也许是在厨房忙碌了一个小时，初来到陌生环境那分拘谨的心渐渐打开，她开始笑说着为何会迷恋他的原因…… “我得找到生活重心，不然每天都不知该怎么过日子，你知道那种欠债的压力很大，我得找个抒发的管道。” “为什么是我？”他笑看着她那红扑扑的小脸。 “你笑起来很阳光，追寻着你的一切能让我的人生充满光明，可是有时候你的眼中又有几分忧郁，正好可以抚慰我悲惨心灵。” 他扬眉，骄傲得像只扬着尾巴的孔雀。 她又说：“就像我也迷恋某位男明星，你知道吗？在我的脑里，一半是你的相片，一半是他的相片，那个男明星的笑容迷人，深情的模样也很令人心疼。” 她接下来的话语让他眼中散发出危险的讯号，那像是被摔得高高的，然后又被重重的摔下来。“你的意思是，你的偶像不只我一个，还有别的男人吗？” 她点头，“只要是女人，不管是少女、熟女，还是欧巴桑，心里总会有几个迷恋的对象。” “兰花……”嗓音压低，他有着几分不悦。 “嗯？”大眼直盯着他看，这红酒甜甜的，真是好喝呀！ “那在你心里，谁才是你第一名的偶像？” 她的思绪虽然被酒精绑架，还是能感觉到他的意思。“当然是总经理，你是我心中第一名的偶像，任何人都无法取代你在我心里的地位。” “兰花……”他喃喃喊着她的名。 她的话语轻易勾动出他的情绪，难忘她甜美的滋味，他的大手握住她搁在桌上的小手，一手轻扣住她的下巴。 看着他，她的心头有如万蚁钻动，一股排山倒海的欲望让她想再尝尝那亲吻的甜蜜。“总经理……” 当他的唇正要再度落下时，江千兰的手机却不解风情的响起！ 她错愕的看着手机，一脸的惋惜样，犹豫了三秒，还是接起；高祖恩看见她惋惜的表情，这让他的心情感觉还不赖，他没放掉她的手，反而握在手中把玩。 “妈。”唉！所有的喜乐与欢愉都在接到电话时消失得无影无踪。 电话那头的江母兴奋的说：“兰花呀！慕安说要去找你，他有没有去呢？” “没有。”她的小手任他牵着，但心情已荡到谷底。 “慕安他的爸妈有来跟我们商量过婚事，他们希望在今年下半年完成婚礼，他们说要给两百万聘金，这样我和你爸不仅可以把债务还清，也有钱可以做生意；你放心，我们不会再做什么大生意，顶多就摆个面摊。” 她的心为之震撼住，久久无法回应。 “兰花、兰花，你有没有在听？” 直到妈妈的催促才让她回神。“有，我有在听。” “那你觉得怎样？你和慕安也算是青梅竹马，他说他会正式向你求婚，你也老大不小了，千万不要拒绝这么好的男人！。” “妈，这件事我得再想想。”她眯看身边的男人一眼，他对她露齿一笑，她连忙又调回视线。 “还有什么好想的？你都快三十了，慕安要是跑掉的话，那你怎么办？是爸妈对不起你，让你这么辛苦的帮忙还债，你就好好嫁人，妈再也不会跟你拿钱了，你可以过着幸福的日子。” “妈……”她还想说些什么，偏偏高祖恩就在身边，让她什么都无法多说。 “兰花，你一定要好好握住慕安，就这么说定了。” 直到妈妈切断电话，她才将手机收好。 “怎么了？是你妈打来的？”高祖恩主动关心。 “是呀！是我妈打来的。”浓情蜜意被打断，她端起酒杯，将里面的红酒一饮而尽。 “你妈又需要钱了吗？” 她摇头。“不是，只是交代我一点小事。”她什么都无法对他说，她的情绪不该跟他宣泄，他是升威的接班人，拥有不凡的身价，对她而言，他就如同天神般，而她只是凡间小女人，她如何能肖想他呢？ “如果你有什么事，都可以告诉我，我很愿意为你分摊，你别闷在心里。”他看到自她眉间一闪而逝的愁绪。 她笑了，“总经理，你人真的很好，如果我有什么事，一定告诉你的。” “真的没事？”他明白那通电话一定有问题，只是她不说，他也没辙；换成是别的女人，他吻了她，就会打蛇随棍上，乘机要两人的感情更进一步才是，可她却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似的。 她是对自己没信心？还是对他没信心？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那个吻就那么自然而然的发生。如果这就是心动，那他承认他对这朵兰花确实是动了心。 他可以感觉得出来，她是真心的喜欢他，而他也不排斥跟她交往的可能。 “总经理，我敬你，希望你能顺利完成改革，将那些老臣顺利收服。” 他与她杯碰杯，他啜饮一口，她则是喝了一大口。 “我再敬你，希望你早日找到真爱，美满幸福的过一辈子。”这次她将杯里的红酒喝得滴酒不剩。 他的眼微眯。“什么意思？难道你不曾幻想是我的真爱吗？”他得试探一下她的心态。 她强忍住翻滚的情绪。“当然幻想过呀！不过幻想归幻想，现实是不可能的嘛！” “为什么？” “总经理，你有看过哪个影迷幻想着大明星，然后就会变成大明星的老婆吗？”她笑着举例。 “你说得没错，可是你对我都没有属于男女的感情吗？” 她默数三秒后才坚定的摇头。“没有，我就只是崇拜你，从来都不敢有非分之想。”拿起酒瓶又替自己倒满酒，她绝对不能承认对他有着超乎想像的爱意。 不管他是不是在试探她，或是也对她有好感，她是什么身份，她绝不能因为他对她好，就这么痴心妄想！ “我以为你至少该对我有些爱意的。”闷闷的，他也灌了一大口红酒。 “你忘了，你比我小耶！” “可是，你比我还要幼稚！”他气恼着，如果她肯承认有那么一点喜欢他，那他也会附和她的爱意；他压根没想到她对他竟完全没意思！ “我是保持一颗纯真的童心。”她一口接一口的喝着酒，心里想着她是不是该如妈妈的建议嫁给冯慕安？ 冯慕安是个拥有温文名字的男人，他人如其名，长她三岁，算是从小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 双方父母是旧识，同样都在做生意，只是冯家成功了，开设连锁冰品店，已经拥有十余间直营店。 这两、三年来，冯慕安开始对她表达爱意，但她对她就只有兄妹之情，她拒绝他的资助……金钱债容易还，但感情债难偿，她不愿陷入那样的泥沼中。 只是，她累了！这么多年来，她从没好好的休息过一天！ 原以为她能撑过每次的债务，原以为每个明天都可以让她摆脱欠债的恶梦，没想到债务还了又来，来了她得又还。 被房东像丢垃圾般赶出门，那是压垮她心志的最后一根稻草，她再也不想经历这样的难堪。 她该选个爱她的男人？还是该选她爱的男人？ 她的脑袋怎会这么沉重？身体热得像是被火焚烧似的，她的心里很苦，她不想嫁给冯慕安，可是她的理智告诉她该嫁，至少她有两百万的身价，并能换来一个平凡又安稳的未来。 “兰花，你喝多了，我抱你回房。” 她感觉自己趴在桌面，唇角咧笑，可是眼角却不听使唤的流下眼泪。 身体腾空，她被抱进一个厚实的怀抱中，脸颊偎在他的胸膛，那感觉奇异的抚平了她的伤痛，她要把握住最后的温柔。双手攀住他的脖子。“总经理……其实……我真的好爱你。” 感觉身体躺在柔软如白云之上，修长的指腹画过她的眉，接着她那绑着马尾的发圈被松开，让她一头黑发飘散在雪白的床单上。 “你真的爱我吗？”他的气息全数喷在她的脸上，他与她一起侧躺在大床上。 痴痴的看着他，她以双手捧住他的脸颊。“你这么好、这么优秀，教我如何不爱你？” “你的爱是什么？又是像男明星的那种吗？”他不是个傻子，明知她是因为喝醉了，才会这么大胆，可他却想听她的酒后真言。 “不是的！是男女之间的爱，是要上床的那种。”她呵呵笑着，眼角淌着泪光。 “上床？”难道他也喝多了？这两个字比酒精还要让他销魂。“不是性幻想对象，而是真正上床吗？” “嗯，我这辈子最大的心愿就是能跟你上床，一次就好、一次就好！” “你的心愿就这么微薄吗？”听着她的话，他的体内扬起一股亢奋……男人果真是生理反应强过心理因素。 “你信不信，我从来都不敢许愿，因为你是我唯一的愿望，而这个愿望就跟摘下天上的星星一样，是无法实现的。” 这句话让他莫名感到震撼……他是她唯一的愿望。这是他听过最动人的甜言蜜语。 他难忍心动，轻轻含吻住她柔软的唇瓣，“想要我达成你的心愿吗？” “我是在作梦吗？你居然距离我这么近，我竟然可以摸到你？”她的笑容带着几许不安及彷徨。 “你不是在作梦，你只是喝醉了。” “那我可不可以永远醉下去？”她回应着唇上的滋味，用力回吻着他，生涩的以舌钻进他的齿缝，想要永远留住这份甜美。 夜深、情动；硕月圆满、星辰灿烂。 她不顾一切的想要拥有这个男人，任由自己沉醉在情欲的海中，不想清醒，宁愿醉死。 主动的解开他衬衫的钮扣，将羞怯的心深深隐瞒；她忘掉了心经、壮起了胆子，勇敢的迎向他。“总……经理。” 他噙着笑意。“喊我祖恩。” 她没喊，潜意识在抗拒他的名字……他永远是高高在上的总经理，这似乎提醒着她永远不要越距。 “总经理……”她抚摸上他结实的胸口，引来他一阵闷哼。 她的手像是有着神奇魔力，他只感到全身都变得僵硬，他无法去想这样的后果，直接让她的衣服一件件飘落在地上。 他用力的拥抱她，完成她的心愿，让她摘下他这颗最耀眼的星星…… 第六章 阳光穿透窗帘，洒满一屋的幸福。 江千兰在高祖恩的怀里醒来，她的头很痛，那是宿醉后的症状，她的身体更痛，那是初次激情后的代价。 空气中似乎还残留着浓郁的欢爱味道，想起昨夜那翻云覆雨的肢体缠绕，她的身体当下虚软，小脸也跟着烫红。 她如愿以偿的跟他上了床，她不知自己是打哪来的勇气，但事情做了就做了，她得为自己设下防火线。 如果不是她主动扑倒他，他是不会跟她发生关系的，她明白他对她就只是生理的冲动，谈不上任何男女之情。 悄悄拉开搁在她腰际的大掌，一个侧身她翻身下床。 忍住不适，捡拾起一地衣服，她走进浴室，痛快的冲了个冷水澡，以降低过热的体温及不该有的遐思。 等她从浴室出来，带着一头湿漉漉的长发，他已坐在床上，背靠着床头，下半身盖着薄被；他的神情慵懒，有着几分柔情。 她浅笑，唇角含着一抹她不自觉的羞怯，不等他开口，她先说出在浴室里酝酿许久的话。“总经理，昨晚我喝多了，做了一些不太好的事，真的很抱歉，请你当作没这回事好吗？” 他的眼眸迅速转深，“你认为是不太好的事吗？” “我不会造成你的困扰，你依旧是总经理，我还是助理秘书，请你相信我，我绝不会跟任何人提起，这将会是我永远的秘密。” 在这个需要对工作全力以赴的时期，他根本无暇把时间空间给感情，况且这个对象还是他的下属。 激情是一时，终究得回归到现实面，而现实就如同她所说的，这一切就当作没发生过，这样对两人都是最好的。 他该为了她如此的识大体而感到开心才对，但为何他却想狠狠的掐死她？ 在激情过后，居然是女人先开口跟他切断这一切，好像他昨夜表现得有多糟糕似的。“你怎么可以这么平静？”而他却得咬牙才能忍住将她拥入怀中的冲动。 “其实我很紧张，要不是我刚刚冲了个冷水澡，现在根本没脸面对你。”她的笑容里有着九成的忐忑不安。 她的确是很紧张，他怎能任她一人独自面对初次性关系之后的彷徨与无措。 “过来。”拍拍身边的位置。 她拘谨的坐在床边，离他有着三十公分的距离。 “会不舒服吗？” “还好。” “兰花……我……” “总经理，你是我梦寐以求的性幻想对象，我从没想到梦想会成真，可一次就够我回味一辈子，以后我不会再贪图红酒的滋味了。”看着自己的掌心，她完全没有勇气面对他。 “你还欠多少钱，我可以……” 她猛一抬头，再次止住他的话。“总经理，我不想跟你之间只有钱的关系，那么我和妓女就没两样了。” “对不起，我是真心关心你，不是有意要伤害你。”他很懊恼，原来他也会有说错话的时候，她明明缺钱缺很大，却不乘机敲他一笔，在这个时刻，他只感到自己有着满满的无力。 “我明白，我只要能在升威继续工作，就很满足了。” “你以为你跟我发生关系，我就会叫你走人吗？”他烦躁的失控了，只因这是有可能的……如果她不是表现得这么识大体，反而对他有所要求时，他是有可能会设法将她调离的。 她摇头，小小的拳头在身侧握得死紧。“不是这样的，我的意思是，不管将来如何，我都会以在升威工作为荣。” 他好恨自己的无能为力，但他目前能做的，就是按照她的意思，只因这样对她和他都是最好的安排。 只是他跟她之间，为什么会失控到这样的地步？ 她是如此的识大体，那他为何会扬起满怀的蠢蠢欲动？ 各级主管都离开会议室后，江千兰还在收拾残局……这场不欢而散的会议散落了一桌的纸张，还有两大壶还没喝完的茶水。 刚开完的业务会报同样惹来业务王协理和李厂长的互斗，原本该是温淑女进来协助会议进行，但是温淑女这个万能秘书还有韩正都被高祖恩派去深圳厂区走一趟，希望能协助缺工情形的改善。 江千兰只好硬着头皮再度参加会议，一回生、二回熟，她已不再被互相大骂的主管吓得目瞪口呆。 将投影机关闭，她一手拎起手提电脑，一手还贪心的拿起一壶茶。 这时高祖恩又踅回会议室。“我来帮你。” “总经理，不用啦！”结果她才往前走一步，就不小心踢到椅脚，在双手都拿着东西的情形下，她的身体顿时推动了平衡。 “啊……”她轻声叫出。 幸好高祖恩眼明手快的先取走她手中的笔电，再以右手拉住她的手臂，阻止她的跌势，才没造成惨剧。“你还好吧？” “谢谢总经理。”她呼出一大口气，若真的摔倒，摔了茶壶还好，把电脑摔坏，她还真没钱赔偿。 “兰花……”他幽幽的喊着她的名，很想弄懂她到底是在想什么。 感觉自己靠他太近，江千兰如被电到般立刻连退三步。“总经理，有什么事要交代吗？” “淑女不在，你要小心照顾自己，我可不想把你也操到累垮了。” “放心啦！我的身体好得很。” 他一手抓起一台手提电脑，另一手提起茶壶就往外走。“是吗？那上次是谁在大马路上昏倒的？” 连忙也提着茶壶跟出去。“上次是意外嘛！我没吃晚餐，又喝了咖啡才会那么严重。” 将电脑搁在她的桌上。“是吗？我看你是根本连午餐都没吃。” 她现在跟他就像老朋友般，能很自然的跟他开玩笑，也不会动不动就结巴，果然在朝夕相处下，她的心脏愈练愈强。“哎呀，都过去这么久了，总经理，茶壶给我，我拿去茶水间。” 将茶壶递给她。“你小心一点。” “嗯。”她一手拿着茶壶，转身要起步，却听到他说…… “中午一起吃饭，不要淑女一不在，你就忘了吃。” 她回头，漾起感动的笑容。“总经理，我就知道你对我最好了，不过不好意思，我中午跟朋友有约。” 这些日子以来，她能感受到他对她是真正的好……如果温淑女不在，一定是他押着她一起去员工餐厅吃饭。 虽然杨心卉时常会来插一脚，不过她不以为意，她很喜欢这种跟他相处和乐的关系……在那场性爱关系发生后，她本以为会失去他这位偶像，也得立即搬离他家，幸好这一切都没发生。 高祖恩一脸狐疑，不太相信。“真的吗？” “真的，我要去公司附近那间超人气的义大利餐厅吃饭，不信你可以一起来。”她说得这么大方，是算准他今天要和研发部主任一起在员工餐厅吃饭，顺便交换工作建议。 走进茶水间，她才在流理台上搁下两壶茶，转过身却被突然欺近的高祖恩给吓了一跳。 他俩的距离是真的很近，近到两人之间都能嗅闻到彼此的气息。“你……”她的背抵在流理台边缘，双眼睁得大大的。 “干嘛吓成这样？”他的表情很无奈，嘴角却是上扬的。 “没有啦！”立即转过身清理茶壶的茶渣，幸好她现在已能控制自己的表情，不在他的面前轻易泄漏出半分情绪。 在茶水间调戏女同事，若被其他人撞见，他的一世英名恐怕就要扫地，高祖恩克制住自己的情绪，转身走出茶水间。 这半个月来，他天天和她同住在一个屋檐下，他的房间还是和她的房间相邻，夜夜他似乎都能闻到她身上那芳香的气味。 公司里没人知道她暂时住在他家，就连温淑女和韩正都不知道。 她照样骑机车上下班，通常她会比他早下班，一回到他家，她就待在客房里，从没敲过他的房门，就连衣服都是在浴室里用手洗，再晒在客房的阳台上。 好几次他叮咛她别太拘谨，她的嘴里应和着，实际上还是很生，就连客厅沙发都不曾见她坐过。 上个星期六、日，她还直接回中部，他甚至知道她偷偷的在端盘子打工。 但她愈是这样，他就愈想亲近她，只是他也不是什么色胚，在还未搞清楚自己内心的想法前，他得以不变应万变，或许这才是最好的方法。 这是一间位于升威企业附近的义大利面专卖店，挑高的设计充满田园风情，中午用餐时刻，若非事先订位，还会败兴而归。 艳阳高照的六月天，正午十二点，柏油路面泛起一层层的热气，但餐厅里因有超凉冷气，舒缓了外头的热气。 只是江千兰仍觉得冷气不够强，否则她怎会满头大汗？ “兰花，你考虑得怎样，我是很有诚意的。” “冯大哥，你是真的在向我求婚吗？”江千兰的手心发颤，面前的奶油培根蘑菇意大利面本是她的最爱，可她却连一口都吃不下去。 一早忙着准备会议资料，她连早餐都忘记吃，会议期间她只灌了两杯咖啡，这时胃里翻搅着严重的不适感。 “当然，你看我是在说笑吗？”冯慕安的诚意十足。 这几天她深思过，她不该为了钱财嫁给冯慕安，“冯大哥，你是个好男人，你值得更好的感情。” 冯慕安笑问：“你是打算发好人卡给我吗？” “你也知道我家的状况，我不能拖累你。”她一脸扭捏。 “你家的状况我比谁都了解，你爸妈的财务状况我也很清楚，我一下想替你还清，只是你一直不肯接受；如果你嫁给我，我就可以天经地义的替你承担这些债务。” “我……” “兰花，让我照顾你，我不会再让你吃苦，再让你受到委屈的。” 她看见冯慕安对着柜台方向挥了一下手，随即服务生抱着一大束玫瑰花走来，交到冯慕安手中。 冯慕安起身接过玫瑰花，在江千兰身侧单膝下跪，以着全餐厅都可听见的洪亮嗓音道：“兰花，请你嫁给我吧！” 当高祖恩走进这间意大利餐厅时，他在偌大的餐厅搜寻，一眼就见到江千兰和一个男人面对面而坐。 男人的笑意有几分腼腆，江千兰的手脚也有些不知所措，这让他感到很不舒服；在服务生的带领下，他就坐在江千兰背后的两张桌子远。 他本要和研发部主管在员工餐厅吃饭，但既然她邀请了他，他也想了解一下她口中的朋友是什么人，于是他干脆改订在这间餐厅吃饭。 研发部主管姗姗来迟，因为背对着江千兰，所以并未发现江千兰，直到那句求婚的声音响起。 兰花，请你嫁给我吧！ 研发部主任转头寻找声音来源，兴奋的说：“总经理，是兰花！有个男人正在向兰花求婚。” 高祖恩的黑眸眯出巨烈怒火，他的胸中气窒，掺杂着自己不想承认的嫉妒。 偌大的餐厅因为突然上演的求婚戏码变得鸦雀无声，大家都在等待后续进展。 “兰花，我是认真的，请你嫁给我。”冯慕安将玫瑰花搁在桌上，从西装口袋掏出一个绒盒。 江千兰满是惊讶，她没想到冯慕安会用这一招，在无措下，她完全不知该如何回应，只能僵在当场。 服务生们都懂得配合这样的场景，立刻大声鼓噪，“小姐，请嫁给他，请答应嫁给他啦！” 这招很厉害……在公开场所求婚，根本就是赶鸭子上架！ 她如何能在众人面前拒绝他？“你先起来啦！不要这样。” “你不答应，我就不起来！”冯慕安耍尽无赖，打开盒子，里面是一枚闪亮亮的婚戒。 这下子凡是在餐厅里用餐的客人们都感染到这股气氛，有近八成的客人随之鼓舞，全部拍起手来…… “嫁给他！嫁给他！” 高祖恩的血液在瞬间像是被冻僵似的，他很想冲出去阻止这件事，可是他有什么立场？ 她明明迷恋着他，什么时候有了男朋友，为什么他不知道？ 就因为她有男朋友，所以才不想承认和他之间曾有的关系吗？所以她当时才会表现出那么若无其事的模样吗？ 但是她若有男朋友，在她最困难时，为何不去投靠那个男人，而选择住在他家？ 混沌的思绪在短短几秒内不停撞击着高祖恩的脑袋，他的思绪混乱，只能用力瞪看着江千兰。 “冯大哥，你……”她吞下喉间的苦涩。 她不能为了钱而嫁给冯慕安，可是眼前这种场面，她若拒绝冯慕安，必定会让他遭受打击……他对她很好，她不忍心看到他颜面无光，她到底该怎么做？ 就在她左右为难之时，研发部主任走了过来。“兰花，没想到我会遇到这出好戏，你男朋友跟你求婚，你就赶快点头答应啊！” 江千兰慌张转头，果然看到一脸阴霾的高祖恩。 她没想到会被高祖恩给撞见……他的眼里有明显的控诉，好像她背叛了两人的感情，她像是当场被抓奸似的，只觉得难堪，无措及害怕。 她镇定的回头，拉着冯慕安的手将他从地上拉起。“冯大哥，这么多人在看，我……” 压力排山倒海而来，让她的心跳加速，脑袋感到严重的昏沉，她的眼神对不上焦，双手颤抖不停，冷汗更是从额际不断流下。 她的脸色苍白到快没了血色，就连冯慕安也感觉到她的不对劲。“兰花！你怎么了？” 她的身体晃了晃，在众人的惊呼声中就这么往后一仰！ 冯慕安都还没搞清楚状况，突然一道身影已眼明手快的来到她身边，很有经验的将她抱满怀。 “兰花……”高祖恩从裤子口袋急急拿出一个糖包。 “总……经理？”她的眼神模糊，看不清楚近在眼前的俊脸。 “嘴巴张开。”高祖恩撕开糖包就要往她的嘴里倒。 冯慕安急问：“你是谁？你要给她吃什么？” “我是兰花的总经理，我给她吃糖。”高祖恩将糖包倒进兰花的嘴里。 研发部主任连同周遭的人全都吓到了……怎会一个求婚的戏码，却变成女主角昏倒了呢？ “你为什么要给她吃糖？”冯慕安不解的问。 兰花虚弱的说：“冯大哥……他是总经理。” 高祖恩拦腰将她抱起，让她坐在一旁的椅子上，“先别说话，你乖乖把糖吞下。” 将糖含在嘴中，她还是无法克制那股晕倒感，枕在高祖恩的怀中，沉沉的闭上双眼。 有了上一次的经验，高祖恩已可临危不乱了。 可是冯慕安却是乱了步伐。“叫救护车！我要叫救护车。” “不用叫救护车，兰花只是低血糖。”高祖恩阻止冯慕安的焦虑。 冯慕安看着眉头深销的高祖恩。“总经理，我来抱兰花吧！怎么好意思麻烦你。” 高祖恩瞟了冯慕一眼，非常讨厌这个向兰花求婚的男人。“不麻烦，让兰花休息一下就好。” 他是绝对不会拱手将兰花给让出去的！ “这……”冯慕安可以感觉这位总经理的坚持，他眉心的忧虑显示出对江千兰的关心，而以男人对男人的第六感，难道这个总经理也在追兰花吗？ “请问尊姓大名？”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 “冯慕安，你呢？”冯慕安挑眉反问。 “高祖恩。” “你是升威的总经理，我听兰花提过。” 高祖恩勾起冷冷的微笑。“你是兰花的男朋友吗？” “没错，我是兰花的男朋友。”冯慕安回答得很笃定，他没想到兰花的总经理竟然这么年轻，可那双锐利的眼神却又与外表不相符。 可能是糖的功效，江千兰的昏厥大约只维持了三十秒，当她听见冯慕安的话语时，偷偷将眼眯开一条缝，一见到高祖恩，不知为何，她竟有着莫名的安心，还很鸵鸟的不敢面对这个难解的场面。 高祖恩一向温和的笑意，此刻虚假的像是寒天的冰雪，他一把将怀里的江千兰抱起。“何主任……”喊着研发部主任。 研发部主任立刻应声，“是，总经理。” “不好意思，我得送兰花回家休息，今天的午餐会报就改在明天，晚点我会向温秘书交代的。”高祖恩一点都不在乎让研发部主任看见他和江千兰的交情。 “总经理，我来送兰花回家，怎么好意思麻烦你？”感觉出高祖恩的不友善态度，冯慕安立刻挡住他的去路。 “你知道兰花住在哪里吗？”高祖恩挑层反问。 “我当然知道，我是她的男朋友啊！她就住在中正路。”冯慕安特地加强男朋友这三个字。 “兰花早就不住在那里了，她没跟你说吗？”高祖恩获得第一回合的胜利。 冯慕安蹙眉。“不可能！我去过她的住处，不过就算她不住那里，我也可以把兰花送到我家。” “她没说你是她的男朋友，万一你是坏人，我将昏迷的兰花交给你，那我这个总经理就罪该万死了！” “我怎么可能是坏人？我刚才还向兰花求婚呢！” “向兰花求婚就是好人吗？”高祖恩冷哼，再也不肯隐藏敌意。 江千兰听到两个男人的争执，在大庭广众下，她能感觉到有几十双眼睛都在注视着她，虽然她很想放任自己昏睡过去，但看来她只能强打起精神。“冯大哥……”软软的喊着。 “兰花，你醒了。”冯慕安眼里的紧张这才稍稍放下。 “总经理，你先放我下来。”江千兰仍然说得上气不接下气的。 “然后再看你仆街吗？”高祖恩反对。 “总经理，我……”她气虚的叫他。 “你该打屁股，我只要不盯着你，你就忘了吃饭是吧？” “我们出去再说。”江千兰感到很难为情，尤其是研发部主任还在现场，这让她的眉蹙得很深。 高祖恩一把抱起江千兰，显得轻而易举；冯慕安则是付了帐，连同研发部主任一起来到餐厅外。 脱离冷气范围，烈艳的阳光让江千兰感到眼前一阵白花花的，身体更加虚脱，但她只能强打起精神，她不能让研发部主任回公司后有八卦的机会。“总经理，冯大哥真的是我的男朋友，请你放我下来。”低声求情。 高祖恩的俊脸像是被轰炸过似的，在这个当下，男人的自尊心让他只能将怀里的她放下。 她的双脚一落地，虚弱的她立刻被冯慕安给抱在怀里……第二回合，冯慕安胜利。 安心的气息瞬间消失，但她只能这么做……如果让研发部主任知道她住进总经理的家，那么很快就会在公司里散播；她个人是无所谓，可她怕会拖累到高祖恩。 研发部主任虽然身为男人，却也嗅到了八卦味道……大家都知道江千兰迷恋总经理，难道已经让麻雀变凤凰了吗？否则总经理怎么不顾江千兰的男友在场，还是硬要争抢，那脸色更是无比难看，这真是百年难得一见的精彩戏码！ 高祖恩气极了，江千兰选择这个姓冯的男人，让他向来的温和彻底破功，转身就往公司方向走去！ 如果高祖恩稍稍有理智的话，就会看到江千兰在虚弱的表情之下，那抹既痛苦、又慌乱的情绪。 第七章 江千兰坚持不让冯慕安送她回家，她又吞了一包放在皮包里备用的糖，然后找了另一家餐厅坐下，等待精神稍微恢复，而这次，她懂得要先填饱肚子。 吃完饭后，她告诉冯慕安自己不能嫁给他，因为她心里已经有了深爱的男人了。 “是那位总经理吗？”冯慕安一猜便中。 江千兰没有否认，“我最不想伤害的人就是冯大哥，我不能欺骗你。” “他了解你吗？他可以给你幸福吗？”冯慕安丢出一连串问题。 “我从没想过跟他有任何结局，我只是享受单纯崇拜他的快乐。”江千兰和冯慕安毫无隐瞒的聊了许多事，只除了她和高祖恩已经发生关系外，就连住在高祖恩家的前因后果，她都坦白告知。 “你有困难，为什么不来找我？”冯慕安终于明白，他终究征服不了她的心。 “我不想欠你，否则我拿什么来还你？” “那你就宁愿欠他吗？” “事情刚好被他撞见，我很快就会搬出他家……谢谢你对我的好，你值得更好的女人，我不想害你痛苦一辈子。”江千兰说得真心诚意。 冯慕安不想再为难她，只是也表明自己不会放弃……除非他遇到更好的女人，或是她已嫁人，否则他愿意继续等她。 下午三点，江千兰回到公司，她的气色仍然惨白，默默地整理着一桌子的公文资料。 高祖恩看见她回公司，立刻以内线唤她进到办公室。 敲门进入后，高祖恩表情无奈，心里虽然气极了，却不知该拿她怎么办？“把门关上。” 她犹豫了半秒，才将办公室的门关上。 拉着她坐下，他没忘记她的身体仍然很虚弱，“你为何不回家休息呢？” “淑女不在，有很多事要处理。”她心虚的解释。 高祖恩冷冷的说：“没有任何人会重要到公司没那人在，就无法营运的地步，包括我也一样。” “我知道。”她可以感觉到他的火气还是非常旺盛。 “知道就回家休息。”高祖恩低吼，他很少失控，对付那干老臣都没让他发脾气。 “总经理，你在生气吗？” “我是在生气！”他从没对她表白过，就算她有男朋友他也不该生气，可是他却控制不住脾气；而这口气若是不吐出来，他只觉得自己就快得内伤了。 “你到底是在气什么？” “你有男朋友为何没跟我说？要不是我今天跟着去吃饭，岂不是错过这精彩的求婚戏码了吗？你是否会答应他的求婚呢？” 她一脸无奈，唇角勾起淡淡的笑意……可以私心解释他是在吃醋吗？这样可以让她的心情好上许多，也就不在乎他的大小声了。“冯大哥是一个很照顾我的大哥。” 他该公私分明的，上班时间他居然谈起男女私事，怕她被冯慕安带走，他刚才已煎熬了两个多小时，几次想打电话给她，却又硬生生的住手。“你有男朋友了，干嘛还说你爱我？” 就像是心爱的玩具被抢走似的，他向来的成熟睿智全都破功。 “我和他从小一起长大。” “青梅竹马？” “嗯。”她点头。“我一直把他当成大哥看待，不过他很喜欢我，他的父母也已正式向我爸妈提亲，我爸妈希望我能在下半年嫁给他。” “你答应了吗？”高祖恩这才感到自己全身的僵硬。 “我没理由反对是吧？”她说谎，也只能说谎。 “但是，你不爱他！”高祖恩可以感觉得出来，否则她就不会称呼冯慕安为冯大哥了。 “我是不爱他。”她没否认，还深深的看了他一眼。“不过感情是可以培养的，我相信冯大哥会对我很好的。” “他给你多少钱？”听她亲口承认不爱冯慕安，高祖恩心里居然有种松了一口气的快感。 这句话狠狠的刺伤了她，但她仍然带着笑意。“你也知道我家的状况，我妈说只要我嫁他，他会给我家两百万聘金。” “才两百万，你就把自己给卖了吗？” “我能卖到两百万，觉得自己还挺有行情的。”她揶揄着自己。 “两百万我给你，你不要嫁给他！” 她没想到他会这么说，先是一愣，慢慢转为灿烂的笑意。“总经理的好意，我是真的好感动，但是我不能拿你的钱。” “你能拿他的，为何不能拿我的？”他反问。 “因为我会嫁给他。”她回答得理所当然。 “你这是把自己当作东西来看待吗？” “至少我这件东西还值两百万，以后我再也不用一张开眼就忙着筹钱了。”她耸肩，对于他尖锐的批评，她摆出不在意的模样。 “那你嫁给我。”脱口而出的语话连他自己都感到震惊。 噗哧一声，江千兰大笑出声。“总经理，你也被你自己说的话给吓到了吧？” 不这么笑的话，她无法解释心脏剧烈跳动的程度，全都是因为他的那句要她嫁给他的话语！ “我……”他的确是被吓到了，他怎会有想要她嫁给他的念头？ “谢谢你，你不愧是我的天神，你帮了我这么多忙，真的不用再为我做任何事了。” “我不要你嫁给冯慕安，如果你一定要嫁人才能解决问题，那我……” “总经理！”急急打断他的话，“你还这么年轻，你的事业才刚开始，老董事长的年纪大了，你得传承董事长的心愿；你别再把精神都花在我身上，小心我会真的爱上你，到时你就完蛋了！” 连忙站起来，借以打破这股暧昧的僵局，可起身时，她的身体却是微微的晃动着。 他也连忙起身，大掌扣住她的腰……他知道她说得全都对，在这个全力冲刺事业的时候，他不该对她起任何异样之心。 她和他没有门当户对的背景，还比他大了两岁，可是他的理智在他碰触上她的腰际时就全然断线。“你说过我是你唯一的愿望。”他那晶亮黑眸凝看着她的心慌。 “嗯。”她动弹不得，心跳已经破百。 “在我达成你的心愿之后，你却一脚把我踢开是吗？”他的眼神转为既危险又迷人。 “啊？”距离他那么近，近到她的大脑又自动当机。 他弯下身，唇碰上她的，只是轻轻的吮吸，便在瞬间夺走了她的呼吸。 他早就想这么做了，他早该这么做了……他终于抓到她的弱点，那就是以己之身，攻其不备！ 男女感情的八卦，那股威力果然是有着龙卷风等级的。 刚从深圳回来的温淑女才在茶水间走一趟，就听到同事们绘声绘影的说起江千兰被求婚的好戏。 可是她左瞧右看，江千兰的表情不但没有任何喜讯，反而有股以往不曾见过的沉静。“喂，听说你被求婚了？” “嗯。”江千兰笑笑的点头。 “听说你后来还昏倒了？” “嗯。”江千兰依旧认真的敲着键盘。 “听说是总经理抱着你，还向你的男朋友呛声？” “嗯。” “你是因为高兴而昏倒，还是因为吓到而昏倒呢？” “我是血糖低嘛！” “兰花，你不要我问一句，你才答一句嘛！结果呢？” “什么结果？”江千兰的双手终于离开键盘。 温淑女翻着白眼，“你答应了吗？若你要请婚假，可是要事先申请，否则我真的会完蛋！” “你放心，我拒绝他的求婚了。”唉！说一个谎就得用一百个谎来圆，她真不是说谎的料。 原本她是想骗高祖恩的，可是在被他吻得昏天暗地后，在他强烈的命令下，她果真脑袋空空的答应他绝对不会嫁给冯慕安了。 她本来就不会嫁给冯慕安，她不知道自己为何要骗高祖恩。也许在她心底是存在着几分希冀，想测试自己在高祖恩心中的分量；也许她只是想让自己死心，不该再对高祖恩有任何的非分之想。 她可以体会高祖恩的心情，她这个爱慕他的粉丝突然要结婚，他的心情难免会受到影响，她不会白痴的以为他是爱上她了！ 在公司里，她仍是那个迷恋着高祖恩的助理秘书，同事们人人都知道，她和总经理正在发展一段不为人知的关系。 只是这样的结果却让她陷入了更深的泥沼，在尝过他给的情爱滋味后，她怎能离开他呢？ 她的妈妈已经打过好几通电话来逼问她为何要拒绝冯慕安的求婚？她无言以对，只能默认妈妈的责备。 而妈妈放话，不管怎样，已经请算命的替她和冯慕安合八字，在农历八月就会让他俩订婚。 她也问过冯慕安，明明她拒绝求婚，他为何不说清楚？冯慕安却说这一切都是双方父母作主，他也无能为力。 她明白冯慕安根本就是不爽她的拒绝，在态度上摆烂……他不向双方父母说清楚，就是有意要为难她。 “你干嘛要拒绝他的求婚？听说是个大帅哥，难得有好对象，你应该要答应才对。”温淑女本想好好劝说，却被突然介入的低沉嗓音给阻挡。 “温秘书，你是太闲了吗？还是想改行当媒人婆，居然劝兰花答应那男人的求婚？”高祖恩表情不善的来到两个女人面前。 “总经理，我哪有太闲？我们家兰花的年纪也不小了，她遇到好对象，我当然会劝她要把握，她再继续为她家的事操烦下去，铁定会嫁不出去的。” 江千兰有些局促，笑意显得很浅。 “你怎么知道那个冯慕安是好男人？”高祖恩反唇相稽。 “我……” “兰花要是结婚了，我可不会再帮你请助理秘书，你就一个人负责所有的工作吧！”高祖恩微勾的唇角有着难得一见的怒意。 “怪怪！你是在生什么气？兰花要是嫁人，还是可以继续留在升威上班啊！” 温淑女挑眉，心中满是不解。 “我没生气！倒是你这个身兼福委会主委的秘书，今年公司的年度旅游，你到底筹备得如何？”高祖恩决定要让温淑女更忙一点，千万别怪他这个老同学没良心。 “委会的委员表决通过，按照惯例票选出两个地点，一个是绿岛的浮潜，一个是去清境农场避暑，每个地点都会分出两个梯次，兰花会协助统计人数及安排分组事宜，其他都交给旅行社筹办；等出发前再发通知给同仁，反正公司出钱，我想大家一定会热情的参与。”一提起公事，温淑女就恢复正经，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 “兰花，你想去哪个地点？”高祖恩笑问。 江千兰还没回答，温淑女抢着问：“总经理，你应该问你自己吧！你去哪里，兰花就会跟着去哪里，你忘了兰花可是你的头号粉丝。” 这句话取悦了高祖恩，只见他眉开眼笑的看着石化的江千兰。 这朵兰花呀！笑的时候很天真，不笑时也很可爱。 温淑女挑眉，话语里有着浓浓的调侃意味。“还是总经理要等兰花先报名，然后兰花去的地方你就不去？” 江千兰闻言，脸色在瞬间变得僵硬，表情也显得很尴尬。 “兰花，你别理会温秘书那张利嘴，你报名哪个地点、哪个梯次，我就跟你报名同一个地点、同一个梯次。”然后他狠瞪温淑女一眼，转身走回办公室。 他并未拿钱出来资助江千兰……他并不希望两人的关系会有金钱上的纠葛，那只会让自卑的她更加自卑，他懂她在金钱上的傲气。 况且她那才五十多岁，仍属壮年的父母得学会自己负责任，不能把开店做生意当成是发财梦，赌输了会把所有债务全都丢给她去负责。 他更不希望她在有钱后，就有理由搬离他家，所以他以总经理的命令，不准她再去找工赚钱。 经过冯慕安求婚的刺激，他这才明白，他早在心底埋下她的身影！ 他希望她不仅是崇拜他、迷恋他，更要爱上他！ “哇噻！”温淑女看着高祖恩的背影，嘴里发现啧啧声响。“兰花，你有没有觉得总经理怪怪的？” “他是你同学，你应该比较了解了。”兰花坐回椅子，心口悬得很高，手里继续敲打键盘，唯有这样她才能平复高祖恩话里的暧昧。 后来在无意间，她得知了温淑女和高祖恩及韩正的同学关系，更知道温淑女与韩正有段剪不断、理还乱的感情纠纷，每当那两人见面，就会像死对头般对呛。 温淑女很纳闷。“以前只要一提到你迷恋他的事，他都会摆臭脸，现在怎么笑得这么三八，还说出这么恶心的话？” 唉！江千兰的内心很激荡，她是不是该向温淑女坦白招供，说她就住在高祖恩的家里？ 否则若是让温淑女最后知道，她就太对不起温淑女对她推心置腹的照顾，除了不该说的不能说，她决定从自己被房东赶出门的那一天说起。“淑女，我有件事要告诉你，就是……” 为了应付接下来四天三夜的员工旅游，升威上下员工都努力在加班。 “这叫先苦后甘。”温淑女苦笑，后天就要出门去玩，无论如何如何得把桌面上堆积如山的公文处理完毕。 “是呀！两天后我们就能好好的享受碧海蓝天。”江千兰将电脑关机，大大的伸了个懒腰。 “都已经九点了，也该下班了，每次一忙起来，时间都过得好快。”温淑女来到江千兰的桌边，“今晚我不在，你有乖乖去吃饭吧？都不知道是谁的年纪比较大，我居然还要天天叮咛你吃三餐！” “我有吃啦！不好意思，我一全神专注的工作，就会忘了要吃东西。” “你行行好，你不吃饭倒霉的是我，真不知道为什么，我居然得照三餐向总经理回报你有没吃饭？” 说人人到，高祖恩就出现在眼前。“兰花，回家了。” 只要一加班，高祖恩就不准她骑车，虽然路程很近，但他还是坚持要载她一起回家。 温淑女狐疑的看着高祖恩的殷勤和那非常自然的态度，不禁来到他面前。“借一步说话。” “要下班了，还要说什么？”高祖恩一脸不满。 “兰花，你等一下，我跟总经理还有事要谈，五分钟就好。”温淑女将高祖恩拉回总经理室。 “淑女，到底有什么事？看你神神秘秘的！” “祖恩，我们是老同学了，我就有话直说。” 高祖恩点头，“你说。” “兰花是个很单纯的好女人，虽然她暂时住在你家，但你可能不知道你对她的影响有多大，你可不要随便勾引她，她可是有男朋友的人，万一她真爱上你，后果可不是你能担得起的！” 高祖恩噙着笑意。“我还以为你是要跟我谈韩正的事呢！” “你别转移话题。” “你真的很有母鸡的性格，不过你放心，我向你保证我绝不会做出伤害兰花的事。”他不想把感情的事给摊在阳光下，幸好江千兰也是个低调的人，没因此而炫耀两人的事。 温淑女在高祖恩的前后左右绕圈，有模有样的打量着他。“你该不会是喜欢上兰花，所以才把她拐回你家吧？” 高祖恩挑眉反问。“你说呢？”没回答温淑女的话，转身走出办公室。 “喂，高祖恩！”温淑女喊着。 他不再理会温淑女，“兰花，我们回家了。” 是的，回家！他很喜欢和江千兰一起回家的感觉，他愈来愈习惯有她在身边的日子，甚至恨不得她有天天陪他加班，然后陪他一起回家。 只是这样对她来说太不公平，他得体恤她的身体状况，为了不引起同事们的揣测，大半时间他都让她骑小绵羊上下班。 江千兰和他来到停车场，坐上副驾驶座……每当车子开出警卫室，当她接收到保全那探索的目光时，她就会有一种做贼心虚的羞涩感。 自从冯慕安求婚事件之后，两人的感情似乎在无形中进展到另一种默契，而高家三楼也成为她和他的小天地。 若是她先下班回家…… 她会变成一个等待先生下班的妻子，当他回家后会先来到她的房门，之后她会为他泡壶茶，等他梳洗完毕，两人会在三楼客厅看电视、聊天，有时她就只是静静的帮他处理一些他带回家的公事。 若是两人一起下班回家…… 那他俩会先各自回房梳洗，然后很有默契的来到客厅相聚。 他不会对她有太多逾距的动作，不过是牵牵她的手，搂搂她的腰，吻吻她的嘴，最后依依不舍的的各自回房休息。 她从不曾开口问他这样的亲密动作代表什么意思，更不曾要求他的承诺，能得到偶像青睐，她很享受如此美妙的现状。 此刻在三楼的客厅，他仍对着电脑萤幕处理未完的公事；她递给他一杯茶，然后安静地坐在他的身边看书。 尽管未来不知在哪里，她也随时都有搬走的打算，但她还是很开心能陪在他身边，珍惜着每一分、每一秒与他相聚的时光。 等到高祖恩的工作告一段落，他回过头，这才发觉窝坐在沙发的女人已经睡着了。 以拇指轻抚过她红扑扑的脸，他难掩幸福的笑了。 她爱恋他是这么的明目张胆，却又不会替他造成困扰，更没带给他任何压力，她在平凡下有着无敌魅力。 他很庆幸自己能及时阻拦她嫁给冯慕安，能将她偷偷掌握在自己的手掌心里，只是他对她仍然不敢太躁进，就怕会吓走她。“兰花，我抱你回房睡觉。”才靠近她，她就自动偎入他的怀里，双手也攀上他的脖子。 将她以公主抱的方式抱进客房，她在躺平到床上时，同时睁开朦胧的睡眼。 “我睡着了吗？” “嗯，睡吧！这几天也够你累的。” 闭上眼，体力不支的她再度陷入昏睡中……最近的她非常容易感到疲倦，尤其是在下午三点，她都得跑去洗手间偷偷打盹。 感觉到他在她的身边躺下，他的双臂仍环抱着她的腰际，但她已无力思考他这样的举止是否过于亲密，因为他那纯男性的气息，让她在下一秒已陷入了香甜的梦境。 第八章 今天风和日丽、天晴气爽，是个适合出门旅游的好日子。 清晨七点，升威员工们在台北火车站集合，准备搭乘自强号前往台东。 每年都是如此盛况，只要有高祖恩参加的那个梯次，都会呈现大爆满状态，只能采取限额报名，额满截止，否则小小的绿岛可能会被升威员工踩沉。 未婚的女性就算不想得到高祖恩的眷顾，也想要目睹他迷人的风采；至于其他员工也想把握这难得的机会，想和亲民的高祖恩培养良好关系。 当然也有人不想逢迎拍马，更畏惧总经理这样的官威，那么就会选择别的梯次。 升威包下两节车厢，当火车一进站，大伙陆续上车，杨心卉眼明手快的挤到高祖恩身边，而战斗力不强的江千兰早被远远抛到后头。 高祖恩一上火车，才站定在第一节车厢最末排的位置旁，杨心卉就笑问：“总经理，我可以坐这个位置吗？” 将近五小时车程，杨心卉当然想好好把握，所以她比着高祖恩身边的空位。 “当然可以。”高祖恩将靠窗的位置让给杨心卉。 整节车厢乱哄哄的，相熟的同事都会坐到一块，当然有目标的人也不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 高祖恩看向月台，没想到江千兰居然被一堆抢着上车的同事挤到最后头，他真想下车拎她上来。 “总经理，你在看什么？你怎么还不坐下？”杨心卉随着他的视线往车窗外看去，却不知道他在看什么。 “没什么。”对着杨心卉一笑。 “你今天穿这样，跟你平常完全不像。” 今天的高祖恩有别于上班的模样，一身帅气的t恤及牛仔裤；但他当作没听见杨心卉的话语，有些焦虑的走到车门，站在不会挡住旅客进出的门边，然后他看见了韩正。 “你站在这里点名吗？”韩正笑问。 “我在等兰花和淑女，你先找个位置坐下。” “我会帮你留位置的。”韩正拎着行李往车厢里走。 “再多留两个。”高祖恩在他背后交代。 同事们看见总经理站在门边愉悦的与大家打招呼，还以为这是总经理和善的表现，殊不知他的目光全紧紧锁住江千兰。 这时温淑女走上火车，来到他身边。“总经理，你想当门神吗？不过有你这种门神，也算帅到爆。” “我在点名。”高祖恩偷用了韩正的借口。“韩正帮我们留了位置，你先进去找他。” “我才不要跟韩正坐，我要和兰花坐。”为了不挡到后面的人，温淑女快步走进车厢。 直到江千兰来到他面前，他一脸无奈的问：“你怎么这么慢？” “我在点名呀！” 高祖恩一愣，随即笑出声，点名这个理由还真是好用。“这些事，导游会做。” “没关系啦！导游又不认得我们，我就帮他照应一下，我怕有同事还没上车。” 高祖恩推着她的背。“往前走，韩正有留我们的位置。” 江千兰先走进车厢，高祖恩也随后走进。 杨心卉一看到他，急急的说：“总经理，火车就要开了，快点坐下。” 不料高祖恩却拿下行李架上的旅行袋，笑着说：“我跟韩正坐，他帮我留了位置。” “可是总经理……”杨心卉只能眼睁睁看着高祖恩往前走，唉！她有好多的计划，却没想到第一步就失利。 这次四天三夜的行程，第一晚夜宿台东知名温泉，隔天搭船到绿岛，在岛那里住两晚，第四天返回台北。 杨心卉告诉自己没关系，接下来还会有坐游览车、泡温泉、骑机车等种种活动，她总会逮到机会的。 高祖恩来到韩正的座位旁时，江千兰已经打算在温淑女身边坐下，他蹙眉说：“兰花，我跟你坐。” 车厢内喧哗不已，音量几乎是超高标的噪音，只要不是太大声说话，同事们根本听不见他们在说什么。 “我要跟淑女一起坐。”江千兰很怕跟他坐在一起，那会让她不自主的发花痴，万一睡着又流口水，可就难看了。 “淑女要跟韩正坐。”高祖恩推了推温淑女的手臂。 “我才不要跟韩正坐！”温淑女一口拒绝。 “我也不想跟你坐！”韩正立刻反呛回去。“我看还是兰花好，兰花，你来跟我坐。” 兰花很孬的在温淑女身边坐下，高祖恩没好气，只能跟韩正同坐；两人这间隔着走道，这让高祖恩气呼呼的狠瞪着韩正。 “看来你是喜欢上兰花了。”韩正一脸的幸灾乐祸。 “你为什么还搞不定淑女？”高祖恩没掩饰失望的表情，“我为什么要搞定淑女？你如果喜欢兰花就明说嘛！做兄弟的一定会挺你的，你要是不喜欢兰花，就别挡我的路。”韩正笑呵呵的说，没什么正经。 “你想追兰花？”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嘛！” “你想都别想！兰花是我的。” “早说嘛！那这几天我会帮你的。”韩正挑眉，给他了然的笑意。 高祖恩咕哝，却也只好按捺住不爽，从侧包里拿出早餐，伸长手递给江千兰。 她已很习惯接过他手里的早餐，“淑女，你要不要吃？” “我才不敢吃，那是总经理要给你吃的。”温淑女调侃着。 “淑女，我是因为在总经理面前昏倒过两次，他才会特别关照我的身体嘛！” 江千兰小脸热红，全是害躁。 “不讲了，总经理就在你旁边，万一你又给我傻掉，我可是不想再替你善后。”温淑女在工作上很精明，对感情却很迟钝，她压根没察觉到江千兰和高祖恩之间的情意。 火车行驶平稳，比起在游览车上更能玩得尽兴，未几车厢里的气氛已变得热络，要是按照去年惯例，江千兰早就摇旗呐喊，要大家和总经理一起合照，或是嘻嘻哈哈的带动气氛；不过这次的旅行和之前状况很不同，就像是心里有鬼般，她居然无法光明正大的展现出迷恋他的模样。 女同事甲迫不及待来到江千兰身前。“兰花，你这个总经理的头号粉丝怎么还没发动攻势？” “对喔！”江千兰勉为其难站起来，扬高音量。“有没有人要跟总经理合照的，大家赶快把相机拿出来，让我们展现出爱总经理的热情。”自己则往前走几步，有意避开这场大合照。 于是车厢内一阵骚动，连在最后头的杨心卉都赶上前，大家拼命挤在高祖恩和韩正这两枚大帅哥身边。 有人自愿当摄影师，拿出相机按下快门，高祖恩则是扬起笑意，配合着同事们。 只是那个龟缩在前方的江千兰是怎么一回事？“兰花，你闪那么远做什么？你怎么没来凑热闹？” “就……总……经理……”江千兰不小心又结巴了。 杨心卉挤到高祖恩身边。“总经理，我想兰花是怕会出差错吧！毕竟钱不好赚。” 大家可都没忘记之前的那场鞭炮意外，江千兰可是被扣薪十万元！ 眼见江千兰那副唯唯诺诺的模样，高祖就没好气，不过碍于同事们在场，也不方便多说什么，不过他还是不打算放过她。 “兰花，你过来。”韩正招招手，像招小狗似的。 一个命令，江千兰一个动作，同事自动让出一条路，她乖乖的来到他们前方。 “我们都没合照过，我和你合照一张吧！”韩正拿出超强功能的宽萤幕手机来。 “韩经理，这个地方这么窄，不好照啦！”况且韩正还坐在靠窗的位置，这要怎么合照？ “那你站在总经理旁边，我来帮你们拍照。”韩正拿起手机，“总经理，麻烦你站起来。” 高祖恩有着爽快的笑意，从座位起身，退到走道，站在江千兰身边。 “兰花，你不要一看到总经理就吓成这样，他又不会咬你，那个总经理，麻烦你半蹲，配合一下我们兰花的身高嘛！”韩正笑咪咪的指挥。“拜托旁边的同事让一让，我们总得要帮兰花训练一下胆量，不然她老是被总经理吓到，不清楚的外人还以为总经理专门虐待属下呢！” 韩正说的就是杨心卉，杨心卉只好一脸不甘愿的退到一边。 高祖恩双膝微弯，嘴里跟着附和。“你每次看到我都会吓到，我这人就这么恐怖吗？”抬手搂上江千兰的肩膀。 “对啦！就是这样，兰花，笑一个嘛！要照罗！”韩正捕捉好镜头，快门一按，“我看再来一张，总经理，麻烦你靠近兰花一点。” 虽然江千兰又呈现僵硬状态，高祖恩还是乐得将自己的大脸贴上她的小脸。 “对，就是这样，我要照罗！”韩正按下快门后，露出满意的笑容。“实在是太完美，这张棒呆了。” 江千兰简直变成僵尸般，立刻跳回自己的位置。 “总经理，我也要跟你单独合照。”杨心卉占地利之便，连忙走上前。 高祖恩点了头，不过已经少了那分宠爱的亲密感，规规矩矩的当个人形立牌，供一个又一个的同事合照。 直到同事拍照完毕，高祖恩才回到座位。 “我这个兄弟不错吧？要是你真的把兰花追到手，可别忘了帮我加薪！” 高祖恩笑着点头，拿过韩正的手机，看着刚才的相片，不愧是高档的新款手机，相片的清晰度不输专业相机。 江千兰脸上那僵硬的笑意，让他看得心痒难耐，虽然时机好像不太对，可他下定决心……他绝不会让她有机会嫁给冯慕安，趁着旅游这几天，他要好好的和她培养感情，他一定要摘下这朵可人的花！ 接近中午时分，员工们在火车上享用闻名的铁路便当，接着火车抵达台东火车站，两辆崭新的游览车已经等候在那里了。 员工分a、b两辆车，杨心卉仍是眼明手快的黏在高祖恩身侧，不过他仍和韩正坐在一起，温淑女仍和江千兰同坐，杨心卉再次感到失望，只能坐在高祖恩后头。 行程一路往知本方向前进，中途会先在国立台湾史前博物馆参观，以避开中午的烈阳。 当游览车才在博物馆的停车场停妥时，江千兰拿着透明塑料袋，火速冲下车。 “兰花，你怎么了？”温淑女焦虑的跟着下车。 高祖恩见状也跟着冲下车。 江千兰的脸色惨白，冲到路边的水沟旁，蹲在地上对着塑胶袋猛吐；她感觉胃部不停的翻搅，以致将中午吃的午餐全都吐了出来。 高祖恩急说：“淑女，快去拿瓶矿泉水。” “哦！”温淑女赶紧跑回车上，再下车时，韩正也跟来了。 员工们陆续下车，大家都想过来关心，但也没靠得太近，毕竟呕吐的气味很难闻。 高祖恩拍抚着江千兰的背部。“你还好吧？是晕车吗？” 江千兰接过水漱口，稍稍平复胃里的不适感。“嗯，应该是晕车吧！”不过她不记得自己曾晕过车，这让她对自己的身体有了警觉心。 “我扶你去阴凉的地方。”高祖恩搀扶起她的手臂……要不是碍于有员工在场，他真想一把抱起她。 在原地稍微休息片刻，江千兰还是跟着大家逛起博物馆，而高祖恩则是紧张的跟在她身边，这下子温淑女终于感觉到不对劲了…… “喂，你会不会觉得祖恩好像对兰花特别的殷勤？”温淑女对着身边的韩正问。 “你到现在才发觉吗？难怪你做了一上午的电灯泡！”韩正有着深深的无奈感。 “你这是什么意思？喂，说清楚！”温淑女总是喊韩正“喂”，还带着一种张扬的音调。 “意思就是，祖恩正在追求兰花，等会儿回到车上，你就不要再坚持和兰花坐在一起了。” 温淑女的表情像是被雷打到似的，“祖恩在追求兰花？” “你小声点，是想让大家都知道吗？”韩正眯了温淑女一眼，随即往前走。 “这怎么可能嘛！”温淑女嘀咕着，也快步跟上前。“可是兰花有男朋友了啊！况且她男朋友还当从向兰花求婚。” “兰花不是拒绝了吗？那就表示兰花并不喜欢那个男的嘛！” 温淑女千想万想就是想不透，明明高祖恩很讨厌江千兰，怎会突然转性？ 从台湾史前到卑南文化与遗址，再到台湾南岛民族的生活与环境，大伙置身于史前文化中，享受着特别的历史飨宴。 离开博物馆，高祖恩和温淑女换了座位，坐在江千兰身边，而她在抗议无效之下，也只能任由他了。 “东西都吐光了，你肚子饿不饿？”高祖恩眉心紧蹙，真不懂这朵兰花哪里懂事了？她根本就是还需要人照顾的小妹妹嘛！ “不饿，我没胃口。” “这样怎么行！万一你的血糖又低了。”他拿出一包糖，直接打开糖包。“吞下去，待会儿到知本后，我再找点热汤给你喝。” “不会啦！我今天又没工作，我可是都在休息。”接过糖包，乖乖将糖吞下，跟他坐在一起让她感到浑身别扭，尤其后方还有双锐利的眼似乎一直盯着她看，令她起鸡皮疙瘩。 “你先睡一下，睡着就不会晕车了；要是真的又晕车，你就直接说，不要这样强忍着。”他拿出自己的薄外套盖在她身上。 江千兰又到了昏昏欲睡的时刻，她无法太坚持，从一开始的正襟危坐，到慢慢放松身体，然后整个小脑袋瓜枕靠在他的肩上。 这一睡，果然睡到知本温泉饭店她才清醒，醒来后精神、体力都好了许多，只是她仍感觉身体的不对劲，那和低血糖的状况完全不同！ 同事们分配好房间，大家都自由活动，直到晚上才会一起用餐。 高祖恩并未享受特权，他和韩正同住一间房，温淑女则和江千兰一间房，利用整理房间的空档，江千兰说要去超商买东西。 她来到饭店附近的药局，偷偷买了一支验孕棒，再到超商买了几包零食，这才缓缓踱回饭店。 一回到房间，高祖恩已在她们的房里，只见他一脸的不悦状。“你去哪里了？怎么一个人去？” 江千兰扬起手中的东西。“我去超商买东西。” “别吃那种东西，我带你去餐厅吃。” “不用啦！待会儿就要吃晚餐了。” “现在才四点，你的待会儿还要两个半小时！”高祖恩很坚持。 温淑女翻了个白眼，“兰花，你就听总经理的嘛！万一你又昏倒，他又要怪在我的头上了。” 温淑女总算明白为什么她要替高祖恩管江千兰的三餐，原来是高祖恩的爱情来了。 “好啦！我先去洗手间，等我一下。”江千兰带着笑意闪进洗手间，她很紧张的拿出验孕棒，仔细看完说明，跟着验尿操作。 该来的好朋友，好像已有两三个月没来了吧？她因为太忙，忙到都忘了身体状况，看着验孕棒上那两条红线，果真如她所想，将验孕棒用卫生纸包好再丢进垃圾桶，以防止被温淑女看见。 她不敢在浴室耽搁太久，将好久未曾念过的心经在心里默念一遍后，她镇定下心神，缓慢走出洗手间。 现在的情况并非是她之前预想到的，她能怎么办？ 看来她得回到那个迷恋高祖恩的小女生时期……那个遥远如星辰般的男人永远都不可能属于她，她要把握这最后的假期，将这些美好的记忆永远烙印在心头。 夜里大伙相约在大众池泡汤，在大热天里泡汤重点当然不在泡汤，而在于欢乐的气氛。 江千兰双眼闪着痴迷的光芒，看着眼前那两个帅气的男人。 “兰花，看了我的身材后，小心你会爱上我。”韩正挑眉、勾唇，大方的展露身材。 韩正穿着一件紧身三角小泳裤，那黝黑的肤色、结实的腹肌、平坦的小肚，还有那硕大的……江千兰没胆继续往下看。 “韩经理，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我的偶像，请让我迷恋你吧！”江千兰夸张的笑着。 高祖恩晃到她面前，心想这女人究竟是把他置于何地？“兰花，你眼里还有没有我？居然对着韩正流口水？” 高祖恩穿着及膝泳裤，虽然比韩正保守一些，不过他精壮的身材可是一点都不输给韩正，江千兰同样不敢逾距的往下看。 “总经理，你是我的天神，我会一辈子崇拜你、爱慕你，不过我应该也可以同时迷恋韩经理嘛！”她一改先前的别扭样，又变回了热情的粉丝。 这时温淑女出场……平常包得紧紧的女强人，如今穿着大红色的三点式泳装露面，那玲珑的身材、妩媚的体态，立刻夺去大家的呼吸，引来四周男人的注目。 韩正不吝啬的将拇指和食指搁在嘴里，发出一长串的口哨声。“哇噻！超正点的辣妹，你会害我流鼻血的。” “你见过的女人没有上千，应该也有上百了，这样就流鼻血，你的道行有这么浅吗？”温淑女酸着韩正。 “拜托，我吃素很久了，不过看你这样，我会破戒想吃荤的。”韩正挑眉，一脸的不正经样。 “想吃荤也要看你有没有那种肠胃，你不怕吃了后上吐下泻吗？”温淑女瞪着韩正，不再理会他，而是来到江千兰面前。“兰花，你怎么还不去换泳装？” “天气这么热，我怕泡了身体会不舒服。”其实她刚才有看到看泡汤该注意事项……怀孕最好不要泡汤，这才随便找个借口。 “这汤可是能养颜美容、活络筋骨，来了不泡那多可惜，不然你泡泡脚就好。”温淑女鼓吹着。 “兰花，你可别穿得跟淑女一样。”反正他想追江千兰的事，他的两个好同学都已知情，所以高祖恩也不想再隐瞒。 全天下大概只有他最可悲……床都上过了，却还得重新追求！ “可是我的泳装和淑女是一样的，那是我们一起去买的。”江千兰说着，自己脸都红了。 当初在温淑女的游说下，可是勇气十足，没想到一来到泡汤区，她就裹足不前。 “高祖恩，为什么兰花不能穿得跟我一样？在泡汤池里，我穿这样是妨碍风化了吗？”温淑女不客气的反问。 “兰花只是要泡脚，穿这样就能泡了，干嘛要换泳衣？” 江千兰一身无袖背心加超短热裤，这样的打扮已很火辣，高祖恩承认自己的思想挺古板，但他就是不想让自己的女人穿得太裸露。 “就算泡脚也得换泳衣，这是规定！”温淑女转而看着江千兰。“兰花，出门在外，他就不是总经理，他跟我们一样大；你别听他的，他是个迂腐的男人！” “我赞成淑女说的，好身材就是要大方分享嘛！”韩正笑着附和，引来高祖恩杀气的眼神。 江千兰想了想，年轻就只有一次，趁她身材还未变形前，她该让自己留下美好的记忆。“那我去换衣服罗！”不顾高祖恩的瞠目结舌，直往更衣室走去。 “你……”高祖恩有种挫败感……她居然不听他的！ “别你呀我呀。”韩正拍拍高祖恩的肩。“喜欢她就是要让她自由嘛！” 高祖恩瞪着韩正。“别把你对女人的那一套用在我身上！” 这时，杨心卉来到两枚大帅哥身边，她相信机会是可制造的，她一定要在这几天的行程，让高祖恩对她留下深刻的印象。 只是当江千兰穿着三点式泳装出现时，虽然没温淑女的火辣丰满，但那白皙的肤质、匀称的体态、可爱的气质，更是让一池男人化成绕指柔，双眼大吃冰淇淋。 “哇噻。”韩正同样吹出一大声口哨。 连同本想勾引高祖恩的杨心卉都直视着江千兰，她完全不敢相信这是平时穿着打扮都很规矩的江千兰……她好气自己怎会穿这种连身式泳装，当场就被温淑女和江千兰给比下去，这下哪还有男人愿意多看她一眼？ 江千兰一脸窘态，四肢僵硬，不过能看到高祖恩那吃惊的模样，她还是觉得值回票价。 但才亮相不到五秒钟，她的身上就已多了一条大浴巾。 “披上……你给我披上，坐在池边……泡脚就好。”高祖恩说得结巴，心脏跳动无力，再这样下去，他铁定会脑充血。 “好。”这次江千兰乖乖听话，幸好身上有这条大浴巾，否则她真怕自己会承受不了那快速跳动的心脏。 她可以幻想他也有那么一点喜欢她吗？否则他就不会这样紧张的替她遮掩，不让她的身材曝光。 而这一夜，高祖恩感到非常难熬……他没任何接近江千兰的机会，因为温淑女把江千兰看得紧紧的，他连她们的房间都进不去。 隔天，高祖恩的眼下青影浮现，明显看出他睡不饱！ 员工们在台东富冈渔港上船，海象平稳、风平浪静，阳光照着水面上闪耀着缤纷的光芒，全船没人晕船，就只有江千兰又吐了！ “不是有吃晕船药吗？怎么还会吐？”高祖恩不懂，却还是悉心照顾着她。 她不能吃药……她把高祖恩买来的晕船药假装吃下，实际上却是偷藏起来，她不在乎同事们异样的眼光，不再与高祖恩保持安全距离，就这么贪婪的接受他的照顾。 约莫一个小时后，终于来到绿岛的南寮渔港，江千兰双脚虚浮的下船，因为有高祖恩的照料加上这漂亮的碧海蓝天，当她呼吸到咸咸的海水味时，晕眩感才渐渐消散。 来到绿岛就是要骑车，否则就跟没有双脚一样，是无法自由行动的，于是导游带着众人来到机车出租店，并发给每人一张地图，解释着民宿的地点，要大家先去加油站加油，再到民宿集合。 江千兰不再矜持，紧紧跟随着高祖恩，想和他共乘一辆机车，不过杨心卉却提早一步卡在她和高祖恩之间。 “总经理，我不会骑车，你方便载我吗？”杨心卉笑问，一路上总经理和宠爱江千兰的姿态实在是太过明显，让她只能以破釜沉舟之心，把握最后机会。 “心卉，不好意思，总经理要载我。”江千兰话说得很肯定。 高祖恩挑高眉眼，觉得她的这番话总算是安抚了他昨晚被欲火焚身的痛苦。 “兰花，你明明会骑车，干嘛跟我抢？”杨心卉看得很清楚噻——江千兰又是装病，又是穿三点式泳装，再加上她迷恋高祖恩也不是什么新闻，只是她这样处处霸占着总经理，就让杨心卉觉得心头很不爽。 “我晕船，我没办法自己骑车。”江千兰说得也是事实。 “每个人都知道你迷恋总经理，可是出来旅游，总经理本来就是大家的，你这样时时刻刻都黏着总经理，又是晕车、又是晕船的，你不觉得很过分吗？”高祖恩听得很不舒服，但高eq的他还是扬起笑意，“心卉，是我不准兰花自己骑车的。” 杨心卉完全想不透，总经理不是很讨厌江千兰吗？为何他的态度会突然一百八十度大转变？“总经理，你载兰花会很麻烦。” “不麻烦，我可是很乐意载兰花的。”高祖恩从机车上拿来安全帽戴在江千兰头上，还细心为她扣好环扣。 江千兰浅笑着，并末拒绝高祖恩的温柔……她能享受的就只有这短短几天的旅程了，经过一夜的深思，她打算在回到台北后就找机会离开高祖恩，她不希望让他认为她是想麻雀变凤凰，才故意用孩子来绑住他！ 就算他对她真有好感，她都不该让他负起责任。 杨心卉一脸吃瘪模样，难道总经理真的喜欢上江千兰了吗？“总经理，兰花已经有男朋友了，她怎么还这样的纠缠你？” “兰花没有男朋友。”高祖恩跨上机车，“兰花，上车吧！我们先去加油。” 江千兰坐上机车，“心卉，你快去找司机，千万别落单了。” 机车启动，江千兰连忘环住高祖恩的腰际，头顶的残阳烈阳灸热，可她的心情却像是如沐春风，大声喊着，“绿岛，我来了！” 高祖恩也有样学样，高声大喊，“绿岛，我来了！”然后机车呼啸而去。 至于温淑女则是再怎么不愿意，仍然坐上韩正的机车。“我是不想让公司女同事惨遭的你的毒手，只好勉为其难坐你的车。” “那真是敝人在下我的荣幸了。”韩正故意猛催油门，温淑女被这突来的力道影响，只能狠狠撞上他那硬如石头的后背。 接着，温淑女便骂声不断，与韩正拌起嘴来。 在这热情的火烧岛上，无论是名闻遐迩的海草冰，关着大哥的监狱风云，还是迎着日出的朝日温泉，满天星海夜空下的绿岛传奇，甚至是永不沉睡的哈巴狗、睡美人、观音洞等奇景，都在四人的心底留下满满的回忆。 在绿岛的两天两夜，四个人，两辆车一起同进同出，他们追着海风、顶着烈阳，热带岛屿留下无数灿烂的笑靥，也让彼此的感情像这火烧岛一样，迅速的发光发热。 第九章 细细的阳光筛落一地，满室晕满夕阳余辉，待了将近三个月的住听，江千兰纵有满意心的不舍，时候到了她还是得离开。 她不能等到董事长及夫人回来，否则到时若是被驱赶，那她的处境就会变得更难堪了。 穷人什么都没有，仅存的就只有骨气了。 她利用网路，在彰化的乡间找到一间出租屋…… 那是间占地宽广的平房，虽然是四十年老屋，但从相片看来屋况很干净，一个月也只需三千元租金，最重要的是，这个屋子有个种满缤纷色彩的花海，吸引了她全部的注意力，让她立刻联络屋主，先汇款预付一个月的租金。 她的行李很简单，从租屋处搬来的几个箱子几乎都没打开，她将这些箱子先寄到彰化，自己则随身携带一个登机箱的衣物。 关岛旅游的四天三夜，她和高祖恩拍了不下百张的相片，加上这两年来和他在一起的点滴，全让她存进随身碟里……对她而言，只要拥有这些相片，就算有她一人，也足以抚慰她孤寂的心灵。 旅游回来，在公事上特别忙碌，高祖恩和温淑女得去深圳出差三天，她便利用这个大好时机处理搬家事宜。 今晚高祖恩会从香港飞回台北，预计九点到达桃园机场。 她在昨天下班时，在温淑女的抽屉里留下书面资料；回到高宅，她则是利用高祖恩的桌上型电脑，从自己的私人信箱发出一封电子邮件给他。 然后她拉着登机箱，提着她心爱的大嘴猴，带着满心的不舍，离开了这个与她格格不入的豪华大宅。 她骑着小绵羊来到台北火车站，将机车托运到彰化，接着搭火车南下，挥别居住十年的大台北。 她相信若是被告父母知道她与高祖恩的关系，还怀了他的孩子，父母必定会向高祖恩索取更多的钱财！ 虽然他是有能力替她养一家子的人，但骄傲的自尊让她不能这么做。 父母逼迫她一定得嫁给冯慕安，还软硬兼施、哭天喊地，认为她是不孝女，要她一定得在九月前回家商量婚事，否则就要直接杀到公司去找她；而冯慕安明知道她爱的人不是他，却还极力赞成这门婚事，这让她无计可施，只能断绝所有的关系。 在她的眼里，高祖恩就如同天神般，而她只是个凡间的小女人，她如何能妄想他呢？ 况且他还年轻，又正在为升威的未来而奋斗，她知道他的工作工作压力有多沉重，肩负着所有同仁的希望，她不该在这个时候造成他的困扰。 只是她要如何忘了他？ 往事一幕幕在她的脑海里盘旋……她忘不了他被鞭炮炸伤时的愤怒，也忘不了昏倒时被他抱在怀里的温暖；她忘不了他天天管她吃、管她喝的霸道嘴脸，也忘不了，他以拇指擦拭她唇角的柔情。 她更忘不了他初次吻她时，她内心震撼的力道；当然也忘不了初次激情后，他在她身体里留下的印记。 无论是心经还是大悲咒，对她都已失去效用，她对他的爱只有更深、更浓，看着车窗外飞逝的街景，她默默的诉说着…… 再会啦！她的最爱。 当高祖恩坐在从桃园机场开往台北的计程车上，将近一小时的车程，他没闭目养神，反而拿出手提电脑，他得利用分分秒秒来处理公事。 一连上网，打开电子信箱，一封主旨为“我是兰花……无关公事”的信件在众多未读信件中，让他立刻点开它…… 总经理，展信愉快。 我是兰花，我实在不擅长写信，尤其是私人信件，请你不要取笑我的文笔，就勉为其难看下去吧！ 我心里有很多话想对你说，却又不知从何说起，请容许我长话短说。 在此我正式向你提出辞呈，谢谢你这阵子的照顾及收留，当你收到这封信时，我已离开公司，也搬离你家。 以下请容许我说明…… 首先，我在淑女的办公室抽屉里留有交接事项、工作清单、辞呈申请书及各式电子档案，详列所有待办及办妥事项。 再来，关于你先汇给我的九万元，由于我已被公司扣了四个月的薪水，所以我还欠你六万元；外加你帮我支付的房租，日后我一定会想办法还你这笔钱的。 若有任何交接上的疑问，请你再来信告知，这是我的私人信箱，虽然目前我没电脑，但我一定会想办法回信，绝对会让工作顺利交接完成。 最后，请原谅我的不告而别，因为我根本没勇气面对你。 我知道这样离开真的很对不起你，但是我无法可想，你是我唯一的愿望，我的人生因为达成这个愿望再无遗憾，请你相信我，你是我永远不会抹灭的记忆。 你说过我得为自己而活，不要再为那对不负责的父母而失去生活的意义；我会听你的，我要去寻找我人生中的乐土，不再对父母的命令盲从。 所以我会断绝和父母的联系，让他们不再逼迫我嫁给冯大哥；在即将度过三十岁生日的前夕，我将展开新的人生。 请接受我再一次的感谢，也请别打手机给我，因为我已将手机办理停话。 直到此刻我还是无法相信，我曾摘下你这颗耀眼的星星，只是那毕竟是一场梦，而既然是梦，我想我也该清醒了。 兰花 高祖恩只觉得怒不可遏，立刻拿出手机拨打电话，无奈手机传来江千兰未开机的讯息，他连拨了好几次，都是同样的结果，他只好回覆她的信件…… 你在哪？你竟敢私自落跑，我绝不会原谅你的！ 直到他回家，看着什么都没有的客房，那清冷的空间里再没她的言笑晏晏，只有叠放整齐的被子，连她得抱着入睡的大嘴猴都不见了，属于她的物品全被搬空，他这才相信她是真的离开了。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他对着空气大喊，是他对她不够好吗？为什么她要不告而别？ 不管旅途的疲惫，他又赶往公司，果真在温淑女的抽屉里发现她的离职申请单。 他打电话给仍在深圳的温淑女，温淑女则说她也收到江千兰的电子信件，她会在明日赶回台北，一切等她回来再商量。 他只觉得满心震撼……江千兰到底是出了什么事？ 将她的信看了一遍又一遍，想从她的信中找出蛛丝马迹……她说她无法可想，难道她是被她的父母逼到走投无路吗？ 高祖恩原本是个人见人爱的大帅哥，无论何地唇角都挂着迷人笑意，更是男女老少喜欢亲近的对象，可是最近的他变成鬼见愁，那严肃又冷峻的模样让员工们看得不寒而栗，各个避他如蛇蝎。 江千兰莫名其妙的离开，他始终摸不着关绪，已经过了三天，他发了数十封邮件给她，却像是石沉大海，让他只能从电脑里翻着两人的合照。 一张张甜蜜恩爱的照片历历在目，她却在他自以为已经得到她的心后，来个不见人影，他很气她的自作主张，却更恨自己的的无能为力。 此时，他的室内电话响起，按下扩音键，传来总机小妹甜美的嗓音…… “总经理，有位冯慕安先生说要拜访您。” “快请他进来。”此刻起身走出办公室，来到温淑女的原则问题，“淑女，冯慕安来找我。” 温淑女吃惊的站起来，“他在哪里？” “我请小妹让他上来。” 这几天高祖恩感到既沮丧又抓狂，他的情绪是这么的明显，温淑女全都看在眼里，她无法确定他是对江千兰用情太深，或是一时无法接受？ 冯慕安表情阴沉的上来，高祖恩将他带回办公室，而温淑女也跟着进入。 冯慕安开门见山的问：“不好意思，我只想确定兰花是真的离职了吗？” “她丢下辞呈，人就不见了，你也不知道她在哪里吗？”安祖恩曾经怀疑江千兰是被冯慕安带走的，可现在看来又不像。 “她传简讯给我和她的爸妈，说她已经离职；我原以为她只是在闹情绪，后来发现她的手机不通，她的父母才惊觉事情不对劲，拜托我过来这里看看。”冯慕安摆明很怀疑高祖恩的说词。 “冯先生，你是不相信兰花已经离职，还是以为我们在骗你？”温淑女扬声质问。 “我这算是合理的怀疑，我和兰花从小一起长大，本来打算在九月订婚，结果突然冒出一个莫名其妙的男人，阻碍我和她的婚事！”冯慕安的口气不善，人也变得狰狞。 高祖恩把电脑转到冯慕安面前，打开江千兰写给他的信件。“你给我看清楚！” 冯慕安愈看，浓眉蹙得愈深。“什么叫作她曾摘下你这颗耀眼的星星？” “不关你的事，那是我和兰花之间的秘密，反正她就是不想嫁给你，如果你也不知她在哪里，就请你离开。”高祖恩仅存的一点希望破灭，他的良好教养全在这一瞬息间破了功。 “我知道她爱的人是你，但是你能给她幸福吗？你这个总经理会娶她吗？”冯慕安逼问。 “我……”高祖恩一时哑口无言。 “请你不要玩弄她的感情，她是个单纯的好女人！” “我没玩弄她，我是很认真的在跟她交往！”高祖恩回答得铿锵有力。 “什么叫作很认真？以你的身家背景，你根本不会娶她，你这样的态度叫认真吗？” “谁说我不会娶她？”高祖恩咬牙反问。 “如果你会娶她，那她为何要离开？” “你没看到她信上说的吗？她是因为不想嫁给你，所以不得不逃走。” 冯慕安狠瞪了高祖恩一眼，“就算你想娶兰花，你父母会同意吗？” “我父母会不会同意，那是我和兰花之间的事，用不着你这个外人插手管！” “你还年轻，如果你只想要风花雪月，请你去找别人！” “我就是只爱兰花一个！”高祖恩的这口气赌上了，这个爱字说得即响亮、又笃定。 “不管你知不知道她在哪里，你若是爱兰花，一定会希望看到她幸福快乐；我可以让她幸福快乐，请你让她回到我的身边！”冯慕安说得既气愤、又语重心长，这才转身离开。 高祖恩像是被点穴般，冯慕安的一席话是强而有力的咒语，让他久久都深陷其中。 温淑女看着高祖恩一脸惨白的模样。“祖恩，我觉得冯慕安说得也很有道理。” “温淑女！”高祖恩咬牙低吼。 “你在兰花面前说不出任何喜欢她的话，在冯慕安的面前倒是喊得很大声耶！”话中带着几分揶揄的意味。 “我又不是韩正，这种示爱的甜言蜜语，我并不擅长说！” “是不擅长说，还是不敢说？” “温淑女！你到底是站在哪一边？” “我站在道理那边！”温淑女没好气的说：“兰花为什么会走，答案已经很明显了。” 高祖恩的脸色铁青。“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你的考量就是兰花的考量，兰花会离开，一定是不想造成你的困扰，没有结果的恋情，你是要兰花谈心酸的吗？” “谁都不敢保证谈恋爱一定会有结果，我是真心喜欢兰花，我没想那么多、那么远！” “那你现在就好好的想一想，你的年纪比兰花小，你的父母也一定不会同意你娶兰花，如果你是真心想找回兰花，势必得为了兰花而闹家庭革命，你愿意为她这么做吗？” “……” “你不用急着告诉我答案，答案是你自己的，并不是我的！”温淑女欺近一步。“祖恩，我猜……” “猜什么？” 温淑女的眼中闪着怒意。“你该不会把兰花拐上床了吧？” “我……” 见高祖恩吞吞吐吐的模样，温淑女知道自己猜中了。“难怪兰花会逃得这么快！” “淑女，你跟我说实话，你是不是知道兰花人在哪里？” “我不知道，不过我有办法查出她在哪里。” 高祖恩急问：“什么办法？” “不告诉你！”温淑女拒绝告知。 “你这算什么同学。” “就因为我是你的同学，才得替你设想……她这么爱你，但你可以回应她的爱吗？她是个好女人，除非你想清楚，否则我劝你别去找她！” 温淑女转身走出办公室，徒留高祖恩一个人懊恼又气怒。 等他静下心后，开始咀嚼着冯慕安与温淑女所说的话语，他们说得都没错，如果他没有如同她爱他一样的爱，有什么资格去找她回来呢？ 他到底是同情她，还是只是欣赏她？ 她的离开让他感到痛苦万分，直到此刻，他总算明白了什么叫作椎心之痛，或许他该用时间来证明，他对她不是同情，也不只是欣赏，而是可以经过考验的真爱。 一个星期后，在高祖恩几乎要发狂时，总算收到江千兰的回信…… 总经理：展信愉快。 我是兰花，非常抱歉，因为初到陌生的城市，一切都得从头开始，直到今日才借到电脑使用，也才能够回信。 关于工作上的疑点，我会回信给淑女，请勿挂心，我一切都好。 祝身体健康业绩突飞猛进 兰花 短短的只字片语，他的心是安了，不过却是愈看愈火大……他问了她许多问题也写了不下十来封信给她，可她全都略过不谈，看来她是有心淡化两人的感情。 时间不但没有冲淡他对她的思念，反而让他更加愁苦，他立即回信，就怕她又消失…… 兰花：你在哪个城市？我好想你，你用不着离开，快点回来我的身边，一切的难题让我们一起来面对。 给我你的手机号码，我们电话里聊。 我是真的很认真的喜欢你，你不可以这样一走了之，更不可以辜负我的感情；你在哪里，让我去找你，若要分手，你也得当面说清楚。 正在电脑前的江千兰正在删除久未清除的垃圾信，没想到才发出不到五分钟的信件，居然已收到回信。 只是没有交往，哪来的分手？ “兰花，这个麻烦帮我影印一百份，麻烦你罗！” “是。”她连忙关掉萤幕，拿着文件来到影印机前。 她来这个充满花香的小镇后，立即到就业服务处报到，她的经历完整，因此很快就找到一个农会超商的短期约聘工作，负责将陈年资料建档，以及跑腿打杂的琐事。 虽然一个月只有两万二的工资，也只有半年的约聘期，但工作时间只到下午五点，于是她又在农会旁的安亲班找到一份柜台兼差。 两份工作不仅让她的生活无虑，还可寄钱回家，这真是幸运又美好的开始，看来老天爷果真对她很帮忙，她相信她可以在这个充满人情味的地方，展开全新的人生。 第十章 虽然这是个有些年纪的老房子，但邻居都是善良又热情的村民，他们多以务农为生，更以种植各式花卉为主，尤其是田尾公路花园那整片的花海，就算有再多烦恼，也会被迎风绽放的花给消弥。 房东是个中年的园艺家，他的父母相继离世，兄弟姐妹都在都市发展，只有他回来守住父母留下来的老房子。 她的小屋和房东先生的老房子毗邻而居，有着各自独立的门户，作息不会互相干扰。 她住的房子是两房一厅的格局，重点是有个让都市人梦寐以求的向阳小花园。 星期假日，她会在小花园里拈花惹草，生活过得很惬意。 她利用农会的电脑，靠着电子邮件和温淑女及高祖恩保持联系……她不见得天天都能上网，但高祖恩简直是把电子邮件当成msn般使用，按照三餐向她报告他的芝麻绿豆小事…… 又是一个午餐会议，我都要营养不良了，我一定要想办法废除这种会让人胃酸过多的开会讨论方式：你有没有按时吃三餐？ 习惯你泡的茶，没有你的生活，我实在不能适应，我从来都不知道我家这么大，我会考虑买个小房子的，你过得好不好？一个女人在外，要小心门户安全。 我为什么每天都要工作到这么晚？大概是回家也没事做，所以我宁愿把心思都花在工作上，也不愿回到那个空荡荡的家里；你有没有在工作？如果有金钱上的需要，一定要跟我开口，千万别逞强！ 中秋到了，在这个月圆人团圆的节日，冯慕安又来找我了，他认为是我把你藏起来的；你不需要为了躲他，连我也一起躲吧？你过的好不好？你怎会狠心抛下我这个超级偶像？ 一年复一年，转眼又快过年了，今年的冬天特别冷，你要小心保重身体；兰花，我真的好想你，经过这么久的思考，我确定我是真的不能没有你。 我真的好爱你，真的好爱你！兰花，回到我身边吧！ 这些信件是她的精神食粮，她总是不厌其烦的一看在看，而今天这封信上他说爱她，这是真的吗？ 她无法相信，还以为是自己眼花了，虽然不是亲耳听见，但其力道也足以震撼她的心。 她该回应吗？她要如何回应？ 高祖恩每天打开电脑，就像是被制约似的，他一定会先打开电子信箱，如果有江千兰的来信，他的唇角就会扬得很高；如果没有她的信。他一整天的心情都会变得非常恶劣。 自从告诉他爱她之后，他就再没收到她的来信，她到底是什么意思？不用回个信表达看法吗？ 还是她是故意要折腾他？ 还是她发生了什么事？ “高祖恩……”温淑女连敲门都没，就直直冲进办公室，“你马上跟我走！” “去哪里？”高祖恩一头雾水。 “去彰化，快点！兰花要生了。” 高祖恩倏地站起身。“生什么？” “当然是生孩子，难道是生鸡蛋吗？”温淑女满脸焦虑，口气烦躁，“快点！她生了一天一夜都生不出来，现在情况很危急，你快跟我走！”拉着高祖恩，抛开所有公务，连忙来到停车场。 不过温淑女不敢让他开车，自己抢坐在驾驶座的位置。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温淑女！你最好给我说清楚。”高祖恩问得咬牙切齿。 “意思就是兰花快要生了，女人生孩子的生。”温淑女专注于前方路况，没很认真的随口回应。 “你是故意要气死我吗？”个性温文的他这半年来为了江千兰，不但整个人变得极度暴躁，更是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他的心早已紧紧的被江千兰给牵着走了。 “所以我才不让你开车，万一你趴倒在方向盘上，可是真会出人命的！” “你可不可以说重点？ “可以，不过你别这么生气，万一我方向盘偏了，或是油门踩快了要怎么办？兰花还在等着我们赶过去呢！”温淑女也是紧张得要命，但她更不想惹高祖恩生气，可如果他一直在她耳边乱吼乱叫，她的双手也会失掉的。 “好，我不生气。”高祖恩努力的吸气吐气，平稳胸口的怒意。 “兰花怀了你的孩子，我也是最近旁敲侧击才知道的，但她不让我告诉你，我现在可是不得不告诉你的！” 高祖恩额上青筋暴跳，双手努力握成拳，否则他很有可能会直接掐死温淑女！ “你早就知道兰花在哪里，却不肯告诉我是吗？” “我曾经跟你说过，我有办法查出兰花的下落，那时我曾要你好好的想清楚，而你后来一直都没主动问我兰花在哪里，那就表示你根本不想找回兰花，我干嘛要鸡婆告诉你？”温淑女将责任撇得一干二净。 幸好她在开车，否则以高祖恩的怒火，车子恐怕早就失撞隔离岛了。 “我用msn问过兰花很多次，她都不肯告诉我在哪里。所以我尊重她，要是知道她已怀孕，就算翻遍整个台湾我都会把她给翻出来……”那朵兰花看似娇柔可人，没想到骨子里的脾气竟然这么硬！ “高祖恩，你可别把女人当作废物看待！虽然我和你有着十年的交情，不过我还是站在女性同胞这一边，女人也是可以自己养小孩的，干嘛要靠男人？” 要不是他现在有求于她，高祖恩真的很想掐死她；只是车子已经上高速公路，他没法做出任何危险动作，“这不是靠不靠男人的问题，我是当事人，当然有权利知道。” “你天天和兰花通msn，她都不肯告诉你，你就别把莫须有的罪名安在我的头上。” 他极力忍住火气，“那你可不可以告诉我，为什么她会生了一天一夜，到现在才让我知道？” “我才是刚刚才知道的，兰花应该是以为可以自己挺过生产这一关，但情况似乎没她想像中的容易，她应该是逼不得已才会通知我。” “所以你这两个月来，动不动就往南部跑，说什么去找朋友，原来就是去找兰花吗？”而且还没通知他一起去，这口气教他如何忍？ “是呀！兰花是我的朋友，我又没骗你。” 高祖恩告诉自己，呼气吸气，没关系，君子报仇三年不晚，这笔帐他一定会讨回来的。 一路从台北南下，幸好是平常日，时速都保持在一百公里以上，他们中途只在休息站换手开车，因为高祖恩受不了温淑女的龟速，坚持换他来开。 只花了两个半小时，他们就到达了目的地。 温淑女和高祖恩飞奔进医院，来到待产室时，江千兰正满头大汗的处于阵痛中；高祖恩原本有着满腹牢骚想要爆发，可一看到她痛得脸色发白，所有该骂的话语他全都吞进肚里。 “你怎么了？”高祖恩拿出手帕擦拭着她额上的汗水。 江千兰痛得咬紧牙关，一看见是他，突然一股阵痛袭来，让她无法开口说话。 “你们是家属吗？”女护士问。 “不是，我们是她的朋友。”温淑女代为回答。 “胎儿有脐带绕颈的现象，必须紧急剖腹，不过这得直系亲属或是配偶才能签名。”女护士询问。 “那怎么办？”高祖恩低吼，完全不顾形象。“难道没有变通的办法吗？” “她的亲属没来吗？” 高祖恩怒道：“我是她的未婚夫，我也不能签吗？” “可以，请你详细阅读手术同意书，若没问题，请你尽快签名。”护士将手术同意书及麻醉同意书交给高祖恩，“两份都要签名。” 江千兰趁着阵痛空档，忍痛开口，“我自己签。” “什么叫你自己签？你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心思吗？你是不想让我负责对不对？”高祖恩将两份同意书交给温淑女，“淑女，帮我看清楚，我现在什么字都看不进去！” 温淑女接过同意书，快速的游览。 “你……本来就不用……负责的，孩子是我自己要生的。”江千兰痛到说出来的话都只盛下断断续续的气音。 “祖恩，没问题，这是制式的同意书。” 高祖恩龙飞凤舞的签字，并将两份同意书交给护士。 “兰花，你给我听好，我要你平平安安的；等你生下孩子，我们有的是时间来争论该不该负责这个问题。” 江千兰唇角微勾，想微笑表示自己很好，无奈力不从心，两名护士将她推进开刀房，高祖恩和温淑女跟着移动，在进开刀房之前，高祖恩在病床边俯身，双手握住她的双手，在她那惨白无血色的唇上轻轻追问。“兰花，你要记住我爱你，你一定要加油。” 江千兰的眼泪扑簌簌的掉，“为了宝宝，我会加油。” 然后她被送进开刀房，大门在瞬间关上。 等在外头，温淑女拍拍高祖恩的肩。“你别担心，没事的。” “最好兰花和孩子没事，否则我是不会放过你的！” “算了，看在你也是苦主的份上，我就不跟你计较了。”温淑女一副通情达理的模样。 “你明知兰花怀了我的孩子，居然不告诉我！” “别把一切都怪到我头上，要是你早点向兰花表白心意，你早就可以陪着兰花一起待产！要怪只能怪你自己。” 高祖恩烦躁的踱步，对，全都是他的错……是他太晚懂自己的心意，现在他只是把脾气发在无辜的温淑女身上。 直到手机铃声划破那分不安的刺痛，他接起手机，是他高龄的老父。 “爸，我在医院……不是我生病……是……是我儿子要出生了，孩子的妈正在剖腹，我在医院里……” 直到高祖恩切断电话，温淑女才紧张兮兮的追问：“是董事长吗？” “嗯。”高祖恩点头。 “他怎么说？他有很生气吗？”这通电话他足足讲了五分钟，温淑女听得出高祖恩很努力在解释。 “是很生气，但他是在气我没先告诉他，他说他期盼当爷爷好久了，而我却等到孙子都要出生了才告诉他，他说他和我妈会坐高铁尽快赶来。”高祖恩狠瞪着温淑女。 “所以董事长和夫人现在要赶过来吗？” “我会跟我爸妈说，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就是你！”高祖恩挑眉，总算稍稍扳回一城。 “你……”温淑女果真被吓到……她天不怕，地不怕，就怕董事长生气，毕竟她曾当过董事长秘书。“你做人不能这么没义气，你是想我在公司里混不下去吗？” “你要是有义气，就不该这样对待我。” “我告诉你，我才不怕你！好歹我也帮你照顾兰花这么久。”看来她是真的惹毛了高祖恩。 “你根本就是故意不让我知道！” “兰花会站在我这边的，你若敢动我，我就叫兰花不要嫁给你！”幸好她还有江千兰这张护身符。 “温淑女！”高祖恩一脸挫败，他问什么会有这种吃里扒外的好同学？ 他的双手在胸前紧紧交握……平时不信神佛的他，如今口中低念着阿弥陀佛。他想求众神帮忙，一定要让他的兰花平安无事。 母子均安！ 当护士抱着刚出世，皮肤皱的像个小老头的婴儿来到高祖恩面前时，他眼眶微红的看着新生命，满心的激动，脑袋却是一片空白，完全不敢相信在二十八岁这一年，他已成为人父。 之后婴儿被送往婴儿室照料，而他则是来到病房，看着辛苦了两天才生下儿子的江千兰。 她仍吊着点滴，因为体力用尽，如今呼吸匀称的睡着。 身体仍健康的董事长及夫人以最快的速度赶到医院，在温淑女的陪同下，去新生儿房看过孙子后，在她的解释下了解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高祖恩让江千兰住进头等病房，病房里一应俱全，还有专属会客的客厅，此时客厅里坐着高家三口人。 “我都快八十了，我和你妈急着抱孙子，你怎会以为我会不答应这件婚事呢？我有这么老古板吗？”董事长说得又气又喜。 “你爸说得没错，你都让兰花住进我们家了，怎么还会让她一个人来到乡下？万一她出了什么事，我们怎么对得起她的家人？我和你爸不是白白损失一个孙子吗？”夫人斥责着。 “爸，是我不好，我不知道兰花怀孕了，否则我是不会让她离开的！” 夫人问得语重心长，“祖恩啊！你老实告诉妈妈，你喜欢兰花吗？还是只是一时不小心闯的祸？若是一时不小心，我们可以给她一笔钱。” “妈，我爱兰花，我是真的很爱她；经过这段时间，我总算认清了自己对她的感情，我会向兰花求婚，我要将她娶回家，并会给她一个盛大的婚礼。”高祖恩说得很激动。 若是早点知道自己的心意，他就不会让江千兰在外头白白吃这么多苦，他曾很自豪自己的智商，却不懂为何在爱情这件事上，他会笨得如此白痴？ 夫人散发出慈爱又欢喜的笑意。“那就好，我是直到四十三岁才生下你这个独子；你和兰花还年轻，可以多生几个；这下我们家可是双喜临门，有个好媳妇，还有个白胖孙子，老公你以后就不会喊无聊了。” “是呀！我的同学有的都已经当上曾爷爷了，我快八十才当上爷爷，我看我们就把婚礼和满月派对一起举办，一定要办得风光盛大。” “哎呀，这下可以有好多事要忙了，老公，你来张罗婚事，我就张罗孙子的事；我现在就去请管家先准备些做月子的补品，一定要帮兰花好好的补一补，还得买些婴儿用品，像是奶瓶，尿布，衣服啦！”高夫人连忙打起手机。 一墙之隔，江千兰听见高祖恩的爱的告白，她忍不住眼泪满眶。 “就跟你说祖恩是真心爱你的，你偏不信。”温淑女坐在床边笑着数落江千兰。 “我当然没理由相信，我有哪一点值得他爱？我更没想到董事长和夫人居然都没反对。”江千兰低声述说。 “你就是太没自信，不过如果不曾失去，也不会知道拥有的甜美，这也是给祖恩一点教训；唉！只是让你白吃这么多苦，连我也被连累到。” “你怎么了？” “祖恩说我知情不报，隐瞒你的消息，说等会公司后就要我算账，你猜他会不会砍我薪水？” “放心啦！你们是老同学。”江千兰打起哈欠，体力仍然严重不足。“总经理只是在嘴巴上说说，他不会真的找你算账。” “你还叫他总经理？”温淑女奇道。 “我习惯了。” “兰花，要通知你的家人吗？” “要，不过……”江千兰的眉心透露着深深的忧虑。 这几个月来，她依然按时寄钱回家，偶尔也会打电话给她的妈妈；也许是因为她的消失让妈妈紧张万分，深怕失去这个女儿，便不再逼迫她嫁给冯慕安，口口声声说只要她回家就好。 只是她未婚生子，对父母的冲击想必不小，她又该如何开口向父母说起这件事？ “你睡吧！养足体力也会有奶水，别担心，有什么事我会帮你处理的。”同为女人的温淑女明白江千兰的顾虑。 “淑女，谢谢你，如果没有你，我真不知该怎么办。”腹部因为开刀而疼痛，江千兰只能躺平在床上，等待排气后才能进食。 大半年的紧绷让她得以稍稍喘口气，又听到高祖恩的告白，她的心盛满了幸福，但疲惫深深袭来，让她再度陷入睡梦中。 一个星期后，江千兰出院，并直奔高祖恩家；这一次她没睡在客房，而是直接住进高祖恩的房间。 两个月后，在宝宝双满月及婚礼的前一天…… 她坐在房里喂宝宝喝母奶，宝宝吸吮得很有力道，体型更是像吹气球似的，体重已是刚出生时的两倍重。 高祖恩就坐在床上，看着正在喂母奶的她。 “你别一直看我，这样我要怎么喂奶？”胸脯因为喂母乳而涨奶，也让胸型变得更加丰满，对于他赤裸裸的注视，她感到很害羞。 他看得出她的羞怯。“好康都让这小子占去了，他现在是爷爷疼，奶奶爱，都这么胖了，少喝两口奶又不会怎样。” “你别在孩子面前说他胖，这样不好啦！”她微微斥责。 宝宝可能是听到爸爸的抗议，小嘴故意用力吸了两下，然后才移开小嘴，双手挥呀挥的，嘴里哼哼叫，表示他吃饱了。 “他吃饱了，换我吃了吧！”他露出兴味的眼神。 “在小孩面前，你别这样啦！”她赶紧将拉高的衣摆放下，遮掩外露的春光。 “他还这么小，应该听不懂啦！我先把他抱出去给妈妈，妈说你喂完奶，她要替宝宝拍背。”高祖恩接过宝宝，“走，去找奶奶，你这小子不要老是缠着妈妈，妈妈这么瘦小，她都快抱不动你了啦！” 看着他边说边走出去，江千兰的笑意显得好浓、好深，这个高家的三楼，整个变成她和他的天地。 客房已改成婴儿房，只是宝宝还小，她不放心让他自己睡，于是便在他们的房里摆了一张婴儿床。 家里还聘请了专业保姆，从早上八点到晚上八点，协助她这个新手妈妈照顾宝宝；当然还有高父和高母的随时照应，让宝宝能受到无微不至的照料，难怪会长得头好壮壮。 高祖恩安排她的父母及弟妹在宴客的五星级饭店住下，待会儿她就要去饭店和父母会合，晚上就睡在饭店；明天高家的礼车会直接到饭店迎娶，一切都按照古礼来进行婚礼。 在她从彰化回到台北后，她才打电话告知父母这件事，并和高祖恩亲自登门拜访。 其实她的父母还是很势利，在知道她的对象是个总经理后，不但没有骂她，反而很庆幸能结这门婚事。 当然所有婚礼的花费都是由高家来买单，高祖恩还给了她的父母超过两百万的聘金。 这点让她很感恩，她何德何能，可以和崇拜的偶像步入结婚礼堂？ 高祖恩再度回房内，一把将坐在床沿的她搂在怀里，“兰花，你好香。” 她呵呵笑着，“是婴儿香吧？宝宝身上有股奶味。” “他身上的奶味也是你给的。”他将脸埋进她的颈间，嗅闻着那沁人心底的好味道。 “总经理还有好多事要忙，我待会儿就要去饭店了。”委婉的提醒他，让他知道不能继续摸下去，否则一发不可收拾，那就糟糕了！ “你还叫我总经理？”他抬起脸，看着她的无措，“我真怀疑你是不是虚报了年纪，你真的有三十岁了吗？” “你的意思是我很幼稚吗？” “我怀疑你根本就只有十八岁。”他以舌挑逗似的勾勒着她的唇形，引来她的低声嘤咛。 “明天就要结婚了，我们真的还有很多事要忙。”她的呼吸几乎被剥夺，每每与他欢爱，她都纯情得仍然像初次般。 她说得没错，他只能克制住体内的亢奋。“明天晚上我不准宝宝进房，那是我和你的洞房花烛夜，否则你都只顾宝宝，根本连看都不看我一眼。” “好。”他的醋吃得这么明显，她只能娇羞的应允。“没想到我真的可以跟我梦寐以求的偶像结婚，感觉这一切好像是在做梦。” 面对他，她不用再念心经，因为念心经也没用，她的心早就被他占得满满的。 “五百年才修得同船渡，我相信我是修足了五千年的福分。才能跟你结为夫妻。” 看着他夸张的模样，她笑着窝在他的怀里，“总经理，哪有这么夸张？” “兰花。”黑眸微眯。“在私底下，看你是要喊我老公，祖恩，还是喊我小恩，不然叫我小恩恩也行。” “小恩恩？”她的笑容好灿烂，“好肉麻喔！” “就是要肉麻当有趣，如果再让我听见你喊我总经理，你就得接受处罚。”逗弄自己的老婆，原来是令人这么开心的事。 “什么处罚？”她得先问清楚。 “总经理只能出现在角色扮演上，而且只能在办公桌上演。”他的笑意有几分色色的邪恶。 她听懂了，脸在瞬间爆红，“你的意思是，我这个秘书会被推倒在办公桌上吗？” “你还不笨嘛！我看你就穿着套装及窄裙，配上我一身的西装，应该会满刺激的！” “那我还是喊你小恩恩好了……”她宁愿肉麻当有趣，也不要在办公室里跟他翻云覆雨，万一被同事撞见，她就再也没脸进升威的大门啦！ “乖……”他噙着得意的笑容，心里还真希望，有朝一日他能真的来场角色扮演呢！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