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爱你,你不爱我!》 第一章 闷热的七月天,明明前一刻还是艳阳天,后一刻却变成乌云遮顶,不但雷声轰隆隆作响,更是扑天盖地笼罩著幽暗。 偌大的空间里,看得出来房子的年岁有些久远了。 墙上的油漆暗沉、地上的磁砖老旧、家具失去木头的光彩,连天花板上的灯管都一明一亮、闪烁不明。 唯一可庆幸的是,环境整理得干净清爽,朴实中有股古老的味道,像是被时间机器停止在苍茫的七○年代。 此时,大理石地上搁著一只小型登机箱,一个娇小婀娜的身影正拿著抹布擦拭电视柜上的灰尘。 直到门铃声响起,她搁下手中的抹布,揉揉僵硬的脖子,这才走过去打开房门。 因为日光灯管坏了,刚刚房东太太说会找人来修理,她以为是修理工人,门一开…… 闪电正巧劈下,在原本黑暗的空间里画出一道白色的光芒,她清楚看见男人那勾起唇角的模样,在愣了五秒之后,她发出一声尖叫。“啊……” 然后她立刻把房门给用力关上,紧急按下喇叭锁,再闩上门上的炼条。 男人留著五分平头,身上穿著白色背心式的内衣,彰显出那粗犷壮硕的体格,结实的右手臂上还刺著青,一看就不是什么善良人类,就像是某个道上的大哥似的。 “小姐……” 男人低哑的叫声与拳头砰砰的敲门声,伴随著从远方传来的闷雷声,让她的心头一颤,吓得退离门边三步。“你……你想干什么!” 虽然她问得很结巴,但她还是不忘拿出口袋里的手机,要是这男人敢再有下一步的动作,她就立刻报警。 “修理灯管。” 男人不耐的话与外头的闪电交相辉映,让她的心头更觉得恐慌。 虽然刚刚那石破天惊的五秒,让她来不及细看男人的长相,但是阴森的氛围助长了她的害怕,外加男人那一身的打扮及形于外的气势,让她可是全身寒毛直竖。 第六感告诉她,出门在外,尤其是单身女子一人,她得更加谨慎小心。“我怎么知道你……你是不是冒充的?”虽然害怕,但她还是让自己显得理直气壮。 “是房东太太叫我来的!”男人淡淡的解释,声音差点就融入了雷声之中。 四周的气氛似乎结成了冰,窗外暗无天日的黑,闪电雷鸣中更伴随著倾盆大雨的声响。 “我问一下房东太太,你不要乱来。”她用力吼著,快速拨了房东太太的电话,幸好电话一下子就接通了。“范妈妈,我是宁宁啦!你现在有让人过来修理灯管吗?” “有啦~~我叫我大儿子过去呀!”房东太太说得很笃定。 是房东太太的大儿子?她还是抱著怀疑的态度。“范妈妈,那你儿子是不是留著平头?” “不是呀!我儿子头发还满长的,不是平头呀!”范妈妈的语气很纳闷。 “那……”张宁的牙齿开始打颤,她才搬来第一天,千万不要让她碰到变态的色狼。“范妈妈,你快点找人上来救我!” “怎么回事?”房东太太也慌了。 “有个流氓站在我的房门外,他理著一个大平头,说是要修理灯管。”她吓得眼睫这么一眨就眨出了沉甸甸的泪水,她强烈怀疑单薄的门板若真被人侵入,恐怕三两下就会被踹飞开来。 “我马上带人上去,你不要害怕。” 嘟嘟声传来,她才惊觉房东太太已经挂了电话,这才缓缓收起手机,眼神始终紧盯著门板看。 “小姐,你到底要不要修灯管?” 男人不悦的话趁著雷声的空档再度隔著门板传了进来,她不敢回话,拿起了扫把,站到大门边。 她感觉到自己心脏跳动的比外头的雷声还要响亮,那男人若敢强行进屋的话,她就跟他拚了。 这是栋三层楼的透天房子,一、二楼住著房东太太一家人,三楼出租给房客,楼梯是在房屋的外边,并不需要经过一楼的住家。 三楼约有三十几坪的大小,却只隔成两间套房;两间套房里不但都有独立的阳台,还有卫浴设备和迷你型的流理台。 她当初来看房子时,一眼就爱上这里了,房子旧虽旧,但却有股清幽的古老感,加上离公司又近、房租也很便宜,她二话不说就租下了。 大概她没有选定黄道吉日乔迁,否则她才搬进来的第一天,行李都还没有收拾好,不但闪电打雷下大雨,房门外还来了个疑似坏人的男人。 “小姐,你到底要不要修灯管?” 门外的男人再次高声问著,只不过三层楼高,这房东太太爬个楼梯需要爬这么久吗? ***凤鸣轩独家制作***bb*** 房东太太是范妈妈,也是张春美,她就是乡间最常见到的欧巴桑,年纪约五十多岁,有著发福的身材、热情的个性。 张春美操著一口台湾国语,不过她平常还是比较喜欢说台语,但是对于台北来的张宁,她只能别扭地说起国语。 张春美充分发挥房东太太的热心,在知道张宁确定承租之后,加上两人又是本家同姓,于是就亲切地喊了张宁的小名。 张春美胖归胖,仍是三步并作两步,急匆匆地跑上楼来,同时她身边还跟了个保镳,这保镳不是别人,正是她的二儿子范书达。 当张春美看到张宁嘴里的流氓时,不但吃惊的张大嘴,脸色更是凝结难看──因为张宁嘴里的流氓正是她的大儿子范书伟。 果然是同一家出品的,就像是盖上范家人的正字标记,两兄弟都一样有著魁梧高大壮硕的身材。 而范书达手中本来紧握著棒球棍,在一看到“流氓”时,则是要笑不敢笑,只能抿紧唇,克制笑意。 “宁宁呀!你别害怕,你先开门,这个人是我大儿子啦~~”张春美说得很不好意思。 这时,房门才慢慢打开成一条缝,但门上仍炼著炼条,张宁看到和善的房东太太,心里的恐慌才稍稍卸下。“范妈妈,真的是你儿子,不是坏人?”张宁瞄了男人一眼,这才发现男人竟对她眨了一下眼。 那一个眨眼,仿佛雷声贯进她的心窝,让她在碰触男人的眼神时,立刻又瞥了开来。 “是啦!他叫范书伟,我都叫他阿伟,他真的是我大儿子啦!”张春美急急澄清。 “可是你说你大儿子的头发……”张宁问出心中的疑问。 这时张春美咬牙地吼出声,“阿伟,你的头发呢?” “剪了。”范书伟的回话简单俐落。 “你什么时候去剪的?我怎么不知道!明明早上你的头发还很‘飘撇’呀!”身为妈妈的张春美是又气又无法相信。 “下午剪的。”范书伟的表情很揶揄,毫不客气地盯著张宁直瞧。 张宁这才看见他手上拎了一个工具箱,刚刚她被他的外表一吓,加上外头打雷闪电的,让她根本没敢多看他一眼,更别说是注意到他手上的东西。 “那你干什么穿著内衣就上楼?难怪会吓到人家小姐!”张春美拍了拍儿子的胸脯。 “天气太热,况且我也不知道是位小姐。”范书伟淡淡的解释。 张春美有些无言,她确实没有交代房客是男是女,只要大儿子去把灯管换一换。 “宁宁呀!我不知道他去给我剪了头发,害你吓了一大跳,他的确是我的大儿子啦!对不起喔~~”张春美急急解释,万一吓到张宁,张宁要是不租了,那事情就不好了。 难得有台北的年轻小姐来租房子,看起来又是个文文静静的乖女孩,家里还有两个没娶老婆的儿子,张春美说什么都不能让条件这么好的房客给跑了。 张宁的脸色不太好,惊吓过后,她的小脸苍白、眼眶泛红。“我……”她仍在犹豫要不要打开这道门。 “要不然我再去找几个邻居过来,跟你证明他真的是我的大儿子啦!他还是一间大公司的业务经理,绝不会是坏人的。”张春美连忙拍著胸口保证,只差没有指天立誓了。 “不用了,范妈妈,是我自己比较胆小。”张宁这才把门上的炼条拿下,若再怀疑下去,她也怕得罪房东太太,万一不把房子租给她,那她就会很凄惨。 “女孩子出门在外,还是要小心点。”张春美很能理解地拍了拍张宁的肩膀。 张宁只好扬起唇角,笑得很勉强,同时偷偷地打量著范书伟,毕竟这个男人被她误认为坏人,她还是有那么一些小尴尬。 范书伟长得不算俊帅,表情还有那么点小严肃,或许有那么一点性格,但她总觉得他唇角似乎始终含著一抹讪笑,那是她无法看透的笑意。 这时站在一旁一直掩嘴偷笑的范书达,在憋了很久之后,终于忍不住爆笑出声,笑到连腰都挺不直。 张春美一掌巴向那个笑得很夸张的二儿子。“阿达,你笑够了没?” “妈,真的很好笑嘛!你看大哥那个样子,难怪会被张小姐误认是流氓,幸好张小姐还没报警,要不然事情闹大了,你这位社区发展协会的理事长可能会上社会版的头条新闻。”范书达的嘲笑声最后停止在范书伟的大白眼之下。 “小姐,那我可以进去修灯管了吗?”范书伟还是没有多余的废话,只是扬高的尾音含著讽刺的味道。 “范先生,请进。”张宁赶紧让出房门口的位置,好让范书伟进入,再用手背抹去眼角残留的泪珠。 她看著范书伟拿了张椅子,长脚站在椅子上,然后俐落地换下一闪一闪的日光灯管。 “宁宁呀!我们家从来没有遭过小偷,你放心地住下,楼下大门有一道锁,这个三楼门外还有一道,你的房间又还有一道,小偷没那么厉害的啦!”张春美说著。 张宁尴尬了。“范妈妈,不好意思,是我太大惊小怪了。” “不是你大惊小怪,你这样做是应该的,万一真是坏人,可就不好了。”范书达还意有所指地看了范书伟一眼。 听范书达这么说,张宁这才有些释怀自己的乱搞乌龙。 “我不是故意要误会范先生的,可能是我被刚刚的闪电打雷给吓坏了。”张宁又看了一眼正在换装灯管的男人,心里对范书伟总是有些过意不去。 “叫他阿伟就好,不然我们这个附近,算一算有十几个范先生,会不知道你在喊谁啦!”张春美第一眼就喜欢上这个大眼小嘴的张宁,看了就让人觉得很舒服。 前前后后不到五分钟,灯管就换好了,范书伟二话不说,提著工具就要走出去。 “范先生……”张宁赶紧喊住范书伟要离去的脚步,虽然范妈妈要她喊范书伟“阿伟”,可她就是喊不出口。 范书伟在房门口停下脚步,侧身看著她,唇角泛著笑。 “不好意思,误会你了。”张宁直到现在才敢直视范书伟的眼神。 这个男人有著一双迷人的大眼,如墨般的眼深幽不见底,却又似乎会勾摄心魂,她只这么碰触一下,就被那双电眼给卷进漩涡里,让她只能立刻垂低视线。 “是我不好,吓到你了,我没想到房客是个女生,真是抱歉。”范书伟讲得客气有礼。 张宁摇了摇头,表情显得很僵硬。 范书伟这才转身离开她的房间,在他要步下楼时,一把抓住范书达的手臂,顺便把范书达给拉下楼。 少了两个大男人,空间似乎宽阔了许多。 “宁宁呀!我们家阿伟小时候很老实又古意,这两年来不知道为什么,他变得很奇怪,前一阵在手臂上刺了个字,今天又去把头发理了个大平头。”张春美一谈起儿子的怪形怪状,就显得忧心忡忡。 “哦?”张宁对别人的事一向不感兴趣,偏偏范书伟引起了她的兴趣。“范妈妈,你没问他发生了什么事吗?” “我问他,他也不会跟我说,以前他的话很多,现在我都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还会嫌我这个妈妈杂念。”张春美抱怨著,幽幽的叹了一口长气。 “那就只能多给他关心了,他要是不想说,就不要勉强他。”她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毕竟她才初识房东太太,这交浅言深的分寸实在不好拿捏。 张春美不放心地又说:“我们阿伟一向是品学兼优的好孩子,从来不会穿著内衣趴趴走啦!你可不要误会他是色狼或者变态。” “范妈妈,你放心,我不会误会的。” 之后张春美又叨叨说了几句,要张宁有任何问题一定要提出来,就把这当自己的家,千万不要客气。 要不是房东太太就像弥勒佛般的和善,要不是她很喜欢这里的环境,要不是那男人有双能勾引魂魄的眼神…… 理智告诉她,出门在外得小心安全,而那个男人浑身张扬著危险的气息,或许她该找个更安全的租屋处。 但她失去了理智,她一点都不想退租,她的心被某股力量拉扯著,那是连她自己也摸不透的感觉。 呼应著窗外的狂风暴雨,看著他离开的方向,她的心似乎遗落了,她对他的一切著实感到好奇。 在她二十五岁的这年,以为再也不会对任何男人动心了,没想到在这么凝眼的一瞬间,她的心像是被重重一击,心悸到差点无法呼吸。 事后想起,她怎么都无法想通,明明对他第一眼的印象是这么差,他的穿著是这么的“台客”,她还差点误认他是坏人,况且他还跟她没说几句话,她为何会对他有这种异样的感觉? 他──范书伟,究竟是个怎样的男人? 星期一的一大早,阳光清亮、鸟语花香,果然一日之计在于晨,张宁起了个大早,她得在八点半前到新公司报到。 她穿著七分袖的白衬衫,配上黑色的长裤,脚踩细跟尖头鞋,整个人俐落中有著精明的干练。 她骑著新买来的脚踏车,来到距离租屋处约十分钟路程的公司。 乡下就有这点好处,空气好、车子少,骑著脚踏车不但是早晨运动,更可以欣赏沿途风景,让早起的瞌睡虫消失得无影无踪,更让她的精神饱满、活力十足。 才隔著三条街就如同隔出了另一个世界,她住的是老旧社区,而这会儿她的脚踏车却停在崭新的大楼前。 她整了整身上的衣服,来到位于二十楼的汉鼎科技股份有限公司台中分公司,看著闪亮亮的公司招牌,她推开玻璃大门来到柜枱前。“你好,我是张宁,从台北总公司调来的。” 柜枱小姐站了起来。“你好,范经理有交代,请进来。” 然后张宁跟著柜枱小姐走进办公室,明亮的办公室占据了大楼的整个楼层,这是汉鼎在中部的据点,员工约莫上百人左右。 屏风隔出了不同的办公区域,她好奇地四处探看著,以后这里就是她工作的地方了,她被柜枱小姐领到一间会议室。 “张小姐,你先在这里稍坐一下,范经理还没进办公室,等他到了,我会请他过来。”柜枱小姐交代完,这才退出会议室。 张宁并没有坐下,而是打量起这间会议室,除了书报架,这里还有两个展示柜,玻璃柜里摆放的都是汉鼎代理经销的产品。 汉鼎为一通路商,销售包括各类型的手机、电话、传真机、印表机、碎纸机等等的资讯产品,以及产品的相关零配件。 汉鼎的营业模式并不针对个人的消费者,而是以团体、公司、政府为主要的客户对象,所以业务员就是公司最有力的生力军,而她这个业务助理…… 没错,她都已经二十五岁了,却还在做业务助理,高不成低不就的,没有什么专业性,更不具竞争能力,她的工作随时都可以被取代。 取代性这么高的工作让她只能感慨大学毕业时入错了行,这更让她不敢随便换工作。 “张小姐……” 圆融的男性嗓音在她背后响起,她从展示柜前回过头,这一回头,她的惊吓指数直接破百。“你……” 范书伟浓眉一挑,微弯的眼尾暖著笑意,全身散发著一股帅劲的气息。“你好,我是业务部的经理,范书伟。” “你就是业务部的范经理?”相对他的沉稳,张宁表情吃惊得很可爱。 范书伟……范书伟……范书伟,她在嘴里喃喃念著这个名字。 星期六那天,房东太太有提到这个名字,可是当时她因为被惊吓到,根本没有去细听这个名字,更别说有联想到这个名字,没想到世事就是这么巧,巧到她的头皮开始发麻。 他拿起挂在胸前的名牌,将名牌递到她的面前。“我是业务部的范书伟,欢迎你来到台中,台中地灵人杰,更有许多知名的风景名胜,我相信你很快就会爱上台中这个地方。” 张宁听著范书伟的滔滔不绝,感觉被范书伟的第一眼印象给骗了,以为他是沉默寡言、冷酷高傲;带著七分台客、三分道上的兄弟样,没想到却完全不是这么一回事。 眼前的他一身蓝衬衫、黑长裤,打著同色系的领带,果然人要衣装、佛要金装,虽然仍是那个五分头,但给她的感觉却是完全的不同。 这样的穿著打扮不但衬托出他领袖菁英的气质,还有股能令女人心跳不止的男性魅力,尤其他那双带电的大眼,此时充满著笑意。 张宁觉得自己完蛋了,他不笑时已经很迷人,没想到咧嘴微笑时,几乎让她软了脚,尽管内心翻腾,但她只是微勾唇角、低垂眼睫,不让自己表现出任何花痴样,更别说是痴迷地盯著他瞧,毕竟她在职场上也打滚了多年,这点伪装的能耐她还是有的。 “谢谢,假日我会找机会去欣赏台中之美的。”她没有自以为是地认为范书伟会开口自愿当她的向导。 范书伟点点头。“你是总公司调过来的,我相信你必定有卓越的能力,能让我们业务部的同仁在外冲锋陷阵而无后顾之忧。” “我会做好助理份内的工作。”她将手心悄悄地在身侧握成拳。 “我先带你到业务部介绍同仁给你认识,有空再带你到各部门去走走,让你熟悉环境,以便尽快进入状况。”范书伟在前头带路。 “是。”她连忙跟著他走了出去。 来到业务部,范书伟对著部门内的同仁宣布。“各位,这是我们部门新来的助理,也是从台北总公司调派过来的,她叫张宁,请大家多多爱护她。” 十余个同仁对著张宁点头微笑,范书伟没有让他们有认识交谈的机会,继续说:“好了,九点的早餐会议请大家不要浪费时间,准备进会议室了。”然后看著张宁,“你也进去开会。” “是。”张宁连忙应声。 “音英,今天的会议纪录就由张宁来做。”范书伟交代著现任的助理曹音英。 “我做?”张宁微微皱眉抗议。 “今天开始就由你做会议纪录,我相信你绝对可以胜任的。”范书伟字字铿锵,有著不容拒绝的命令。 接著范书伟率先走进会议室,张宁看见业务部的同仁各个脸上都挂著战战兢兢的压力。 这时曹音英拿起了桌上的手提电脑。“张小姐,我们也进去开会了,经理不喜欢有人迟到。” “哦~~”张宁只好在震撼教育中,连忙跟上大家的脚步。 看著范书伟那结实壮硕的体格包裹在长袖衬衫里,连那道醒目的刺青都隐藏不见,而她竟在此时偷偷幻想起他衣服底下的胴体。 张宁呀张宁,怎么会变成色女一个?明明她对男人不感兴趣,再帅的男人都入不了她的眼,为何独独对他有了感觉? 不过她没空去深思这个问题,她得聚精会神,否则会议纪录做不出来,她这位从总公司调来的助理可是会丢脸丢回总公司去。 第二章 曹音英究竟是怎样的女人?张宁盯着眼前的电脑萤幕,心思却飞到坐在自己左手边的曹音英。 曹音英即将于七月底离职,她就是来接替曹音英的工作,距离现在只剩下两个星期的时间,据说曹音英是因为范书伟的穷追猛打才要离职的! 这是她今天中午用餐时,听会计部门的同事说的。 曹音英今年才二十二岁,留着一头俏丽的短发,眉宇之间有股冷冷的气质,不会太高傲却又显得难以亲近,对人有股若即若离的距离——很像是范书伟给她的感觉,明明近在眼前,却又像是陌生人般地有着陌生的隔阂。 听说范书伟苦追了曹音英两年,曹音英始终给他软钉子碰,但专情的范书伟不屈不挠、意志坚定,连正眼都不看其他女人一眼,才会逼得曹音英不得不离职走人。 这是公司里公开的秘密,因为范书伟追曹音英追得很大方,完全不怕被别人说是公器私用。 张宁进入公司已经一个星期了,虽然早就习惯了公司的作业方式和系统流程,但她忙着交接曹音英的一些工作,还得处理即时的相关业务,让她忙得昏天暗地,连喝口水、上个厕所都没时间。 而范书伟忙着拚年中业绩,不是整天在外跑客户,就算坐在办公室内也是一通电话接过一通电话,通常他们之间的对话纯粹是上司与下属,既简单又快速,连寒暄都没空寒暄。 她还记得她刚来上班那一日,他对她笑得有如冬阳般的暖意,可是现在他是严肃得连一丝笑意都不肯给她。 这个男人有很多面,她无法猜透他的想法,更无法看透他的个性,她从来不曾这么想要了解一个男人,她就像是中了蛊一般,自己也不知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范书伟就坐在她的后面,与她之间隔着一个约莫半人高的屏风,他不用站起来,只要喊一声,她一回头就能看见他,也能听见他交代的事情。 “张宁。” 每当他喊她时,她的心口总是会震动着,那像是一种电磁波,他的音波与她心脏跳动的频率似乎是串联在一块了。 她停止敲键盘的手,深深调节着呼吸、整理着异样的情绪,这才转动旋转椅,让自己面对着范书伟。 “经理。”她让自己的微笑很浅、很淡。 “昨天的业绩报表呢?”他问。 “我已经将业绩报表放在你的桌上了。” “在哪?我没看见。”他的眼神搜寻着桌面。 范书伟的那张超大办公桌实在是乱得可以,桌上一堆待签文件、一堆产品说明书、一堆手机样本,还有一堆连她也搞不清楚的各式零配件。 她只好站起来,来到他的桌边,比着桌上的卷宗。“在这里。” 他抬头看了她一眼,这一眼很严肃。“以后你要给我的东西固定放一个地方,之前音英都是这么做的,否则我会找不到。” 到底是他训诫的话让她心里有着微微的不痛快,还是因为他喊着音英的名字时,总带着一股亲密感?张宁不明白究竟是什么,只知道自己的心思乱七八糟到不行。 “经理,那以后我固定放在这,好吗?”她比了比桌子最右边的书报架。 “嗯。”他点点头又说:“还有,每天的会议纪录得按时做好。” “我都有做。” “做要做得认真,更要做出跟前一日纪录的差异分析,不是光把我们说的话抄下来就行,你去看看音英之前是怎么做的,我习惯她那样的做法。” 他谈起公事正经八百到一板一眼,她常常被他威肃的口气吓到,她却又深深被他的气度和风范给着迷,这绝对是两股力量在拉扯,让她对他既气得牙痒痒,却又沉醉在他迷人的风采里。 张宁心想,她一定是犯贱,否则她怎么能容许自己有这样诡异的心思。“经理,我会去请教音英的。”用眼角余光瞥着曹音英的方向。 曹音英背对着他们正在敲打电脑,对他们的谈话似乎是故意听而不闻。 范书伟贴贴头。“你做事很有经验,对业务部的作业流程也很能掌控,只是我个人会有一些自己的习惯,配合久了,你就会了解。” “嗯,我明白。”他在跟她解释,这让她一扫刚刚被他骂的郁闷心情。 她看他又低头做着自己的事,于是她才坐回旋转椅上,将椅子转回到自己的办公桌前。 到底同事们的传言是真是假,范书伟真的深爱着曹音英吗?她心里才这么想,就见到范书伟来到曹音英的桌边。 “音英,来会客室一下,我有事跟你说。” “有事在这里说就行。”曹音英连头都没有抬。 “我有些话想单独跟你说。” 张宁不是有意要偷听他们的对话,但就是不知不觉地竖起耳朵,心思完全被范书伟的话勾引着。 “……”曹音英这才抬起头。 “不会耽搁你太久时间。” 张宁可以感觉得到范书伟的声音里带着哀求的苦意。 在考虑十秒后,曹音英终于站了起来,率先往一旁的小型会客室走过去。 张宁忍不住好奇心,侧首往范书伟的方向看过去,她看见他正盯着曹音英的背影看,眼中露出一抹欣喜的笑意。 但就在这一秒,他仿佛察觉到她的眼神,因此侧转过头来,双眼也跟着微微眯起。 当他那漆黑如墨的眼神瞥看她时,她被深深震住,只能匆匆调开视线,脑袋呈现严重当机,什么都无法思考,只听得见自己那狂乱的心跳声。 再回过神来时,会客室的门已经被关上了。 范书伟和曹音英之间真的有暧昧吧?张宁很好奇,忍不住看向那扇紧紧关闭的门。 这一个星期以来,她没注意到范书伟对曹音英有什么特别的地方,直到今天听见同事们聊起他和曹音英之间的八卦之后,她的心思、她的眼神,就不由自主地开始绕着他们的身上打转。 张宁很气自己的在意,明明不关她的事,她偏偏在意起来了。 曹音英为何不接受范书伟?范书伟为何执着于曹音英?曹音英那股冷中带傲的模样,果真是男人的杀手吗? 张宁感觉到自己完蛋了,多年来的不动情欲,这一动,果真是难以收拾了吗? 不!她不要,她不想要陷入情爱里,她一定得制止自己这样可笑的诡异心情,她一定只是一时对范书伟这个男人的好奇,她大声的告诉自己,她绝对不能爱上范书伟这样危险的男人! ***凤鸣轩独家制作***bb*** 今晚的云层很厚,黑压压的天际,连月亮、星星都躲得不见踪影,离开车水马龙的大马路,张宁的脚踏车骑进了人烟稀少的街道。 一大早,小路的两旁有着新鲜的空气、舒服的气息;但一到深夜,这样的气氛就显得有些荒芜,明明鬼月都还没到,为何她的背脊就觉得阵阵发凉。 人吓人可是会吓死人的,她猛踩着脚踏车踏板,用尽全身的力气,甚至连屁股都脱离了椅垫,在还没吓破胆之前,她以超完美之姿将脚踏车停进了范家的骑楼。 骑楼里坐着四位婆婆妈妈,她们正在喝茶聊天,张宁的脚踏车都还没停妥,张春美的声音就已经喊了过来。 “宁宁呀!你回来了~~” “是呀!范妈妈。”张宁有礼的打着招呼。 “你脚踏车怎么骑这么快?虽然路上没什么车,还是要小心点。”右边隔壁的王妈妈好心的提醒着。 “我想早点回家休息,我以后会骑慢一点。”张宁说得很不好意思,她怎么能说她是胆子小,既伯坏人又伯无形的鬼。 “吃过饭了吗?”张春美问着。 “还没。”张宁比了比脚踏车前头的篮子里,里头有一袋酸辣汤饺。 “怎么这么晚吃?这样胃会不好啦~~”隔壁又隔壁的李妈妈也插了话。 才晚上八点,这些妈妈已经闲闲没事做,在这里聊是非、论八卦。 “我知道,可是我才刚去上班,有很多事要学习,太早下班我伯会被主管骂。”张宁边将脚踏车上锁边说着话。 她知道这些妈妈是关心她,明明她已经累到站不住脚了,还是打起精神来和她们聊天,因为她也好喜欢和这些妈妈聊天。 “那你是在哪间公司上班?听起来主管好像很坏喔?”左边隔壁的林妈妈接着问。 “在汉鼎科技。”张宁没想太多,话就这么脱口而出,一说出口才惊觉自己好像说错了话。 “汉鼎这间公司的名字听起来怎么这么耳熟?”张春美皱着眉,努力想着。 “范妈妈,我先上楼去吃水饺了。”张宁很后悔自己的嘴快,范书伟既然不曾提起和她是同事关系,她这一说出口,就显得她嘴巴太大了。 “啊……我家阿伟的公司不就是叫汉鼎吗?”张春美突然惊叫出声。 这一嚷嚷,王妈妈、李妈妈、林妈妈全都站了起来,然后看着一脚已经要爬上楼的张宁。 张宁只能以笑声来代替回答,她怎能说她是被范书伟操到根本没法早点脱身下班,她也很想好好吃顿晚餐,再这样下去,她铁定会消化不良,然后搞坏自己的胃。 “宁宁呀!那你跟阿伟是同事吗?”林妈妈接着问。 她从不骗人,况且这么小的事也不需要到说谎的地步,她只好缓缓地点头。 这一点头,四位妈妈级的人还来不及更进一步的盘问,一辆宝蓝色的轿车已停进了骑楼下。 是范书伟的车子。 张宁很讶异,站在楼梯口,瞧着那道直射过来的车灯,直到车灯熄灭,才惊觉自己有着片刻的闪神。 范书伟不是比她晚下班,不然就是在下班后又去应酬客户,不管两人的上下班时间是否一样,他就是从没有想到要顺路接送她这位房客。 “春美呀!是你儿子的车。”王妈妈眼神里有着八卦探询的意味。 张宁不想和范书伟照面,穿着两吋高的鞋跟一转,就往楼梯走上去。 “宁宁呀!”张春美热情的嗓音喊住张宁的步伐。“你等一下啦~~” 张宁只得回过头来,眼神有意避开刚踏出车外的范书伟。 “怎么这么热闹?”范书伟笑问着。 “在谈社区大学的事情,想说暑假过后,我们四个人刚好可以开一辆车去上课啦!”张春美对着儿子说。 “多学一点东西不错呀!妈,看学费多少,我再帮你出。”范书伟看了一眼僵在楼梯口的张宁。 “春美呀!你好命啦~~两个儿子都这么孝顺,我说要去社区大学念书,我家那个不孝子还反对,说什么浪费钱。”林妈妈抱怨中有着羡慕。 “哪有什么好命?我想要抱孙子呀!他却偏偏连女朋友都不给我交。”张春美用力瞪了儿子一眼。 王妈妈接着说:“阿伟已经二十七岁了喔!我家宝华二十五岁时就已经当爸了!” 张宁很讶异,没想到范书伟才二十七岁,大概是他全身上下那股气势让她以为他至少有三十岁了! “就是嘛!我们这里又不是台北,还学人家什么三十岁以后才要结婚。”张春美把平常压抑在心中的不满,趁着有大家在场当她的靠山,就这么大声的抒发出来。 “现在年轻人都嘛自由恋爱,不像我们那时候,谈恋爱还要经过爸妈的同意。” “对呀!也许阿伟在外头偷偷谈恋爱,只是没让你这个妈妈知道。” 李妈妈右一句、林妈妈左也一句,张宁站在楼梯口,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她这个局外人杵在这听这些话让她觉得很无措,只好鼓起勇气看了当事者一眼,没想到他竟噙着笑也看着她。 她只好淡淡勾起唇瓣,嘴角间充满着无奈与尴尬。 “宁宁呀!”张春美走到了张宁的面前。 “范妈妈,我……”张宁想上楼去,但看这情形,尽管她已经饿到前胸贴后背,范妈妈还是不准备放她走。 “你有没有男朋友呀?” 张宁拢了拢颊边的发丝,然后摇头。 张春美笑得如七月艳阳下的太阳花,更像是捡到了金银财宝。“那你快上楼去吃饭,别饿坏了。” “那你们慢聊,我先上楼去了。”张宁从胸口吁出一口气,然后二跟几位妈妈们点了头,终究还是忽略了范书伟的目光,再一转身,踏着快速的步伐,三步并作两步地往楼上走去。 活到二十五岁,从来没有对一个男人动心过,没想到这一动心,却让她自己感到昏天暗地的害怕。 那像是种不见天日的黑,几乎将她给淹没,她在抗拒这份心动,她不允许自己坠落这样的情网里。 可是他的一举一动、一抬眼一蹙眉,都将她拉进无边无际的漩涡中,她该怎么办?就这么顺着心意走吗? 不行!明知会摔得粉身碎骨的,她没有勇气,她宁愿跟自己的心意拉扯拔河,她也不能喜欢上像范书伟这样的男人! 门一开,张宁的心里已经有了准备,这次她没有被吓到,反而是范书伟挑高的眉宇间,有着微微的讶异。 “嗯……”她有些难以启口。“范经理……” “这里不是公司,私底下喊我阿伟就行了。”他说这话时唇角微弯。 难道是她自己的心理作用,她似乎又看到他那副讪笑的嘴脸,她拢拢一头湿漉漉的长发,以平静的口气,缓缓说着,“这么晚了还要麻烦你,这次是洗脸台下的水管破裂。” 她正想去浴室洗澡,没想到洗脸台下的水管突然爆裂开来,强大的水柱将她冲得全身湿透,害她只能在慌乱中将浴室的门关紧,连忙打电话跟范妈妈求救。 “我知道,我老妈有告诉我。”他走进大门内,站在客厅的中央。 从浴室的方向传出哗啦啦的水声,小小的室内听得一清二楚。 “可是……”她发现他的两手空空,连个修理工具都没有。“我不知道水管的总开关在哪,所以才得麻烦范妈妈。” “你知道你的脸很红吗?” “啊……”她不懂他的话题为何可以转变得这么快? 在公司时,他的眼神既正经又严肃;在家里时,他的眼神却总是有股痞子般的戏谑,而不管他是用何种眼神,总是这么专注,大概除了曹音英外,很难有女人可以逃得过他那对勾魂的桃花眼,至少她就知道自己无处可逃。 “你先去换件衣服吧!小心着凉。”说着,他就走进了浴室。 她低头看着身上的白t恤及热裤。“天呀!”发出一声惨叫。 她整个人犹如从水里捞起来般,脸上、手臂上、大腿上都泛着晶莹的水珠,白色t恤更因为湿透了,不但紧密地贴着她的肌肤,更映照出那粉红色的胸罩及姣美的胸型。 “天呀!”她又叫嚷了一声,让她挖个地洞埋进去吧!他会不会误会她是故意要勾引他呢? 这是套房,没有另一个房间可供她换衣服,虽然他人在浴室里,她还是没有勇气在这里脱光衣服。 她只好从衣柜里拿出一件短袖衬衫,连忙套在湿透的衣服上,再将衬衫钮扣扣好,这才走到浴室的门口。 爆开的水管已经没有水了,可是他也浑身湿透了,湿透的衣服紧贴住他的肌肤,彰显出他那结实的壮硕体格。 今晚的他穿着无袖的背心,不是上次的那种白色内衣,少了台客的味道,却充满着狂野的气息。 就在这时,她清楚看见他手臂上的刺青,那是个“英”字,是指曹音英吗? “张宁……” 那个只有两公分正方大小的“英”字像是魔咒般拴紧了她的心,让她的呼吸停滞,整个人几乎傻掉。 “张宁!”范书伟又喊了一声。 “哦!”为了抑止自己不该有的邪念,她连忙用力眨了眨眼,再赶紧找话题。“你是怎么关掉的?难道不用去顶楼关掉自来水的总开关吗?” “在这里。”他比了比洗脸台下方与水管连接处有个水阀开关。“从这里就可以把水源关掉,不用去关总开关,不然只是坏了个洗脸枱,那是不是连其他的水也也没法用了。” 她会意的点了头。“原来这么简单,谢谢你,下次我就会了。”她感觉他似乎在取笑她,这让她连手脚都慌了起来。 “你是房客,这种消耗维修本来就是房东该做的事,明天我会去水电行买材料来更换水管,今晚洗脸枱就暂时不能用。” “嗯,幸好还能洗澡。”在公司时,因为有同事在,就算跟他单独谈公事,她的心思也还算正常,可是此时此刻…… 孤男寡女,她与他的全身都湿透了,陈旧的空间摆荡着情欲的心思,原来人与人之间,就算在不熟悉的情况下,还是可以产生不正当的性爱念头。 她在心里大骂自己的糟糕,从来没有想过自己的心思原来也有这样的一面,难道迷恋一个人就会对那个人产生不正当的心思吗? 范书伟长脚一跨走出浴室,她退到一边,不让自己在这狭小仅容回旋的空间与他有任何肢体上的碰触。 两人来到客厅,他的眼神有股深长的意味。“明天你跟我一起去上班,八点十分一楼见。” 她连忙摇着双手。“不用麻烦了,我可以骑脚踏车。”她急着说明,就怕他误会了。 “我老妈交代的。” “经理……”她想解释。 “叫我阿伟就好。” 她还是叫不出他的名字。“范妈妈问我在哪里工作,我不小心说了出来,若造成你的困扰,我真的很抱歉,我不是故意要说的。” “不会困扰,只是我妈有点烦。” 她不会把他的客气当真,她太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重。“我都骑脚踏车上班,真的不用麻烦你了。” 光是和他在这里独处,她都已经手心冒汗了,她无法想像若跟他同处在车上,那她的心脏一定会负荷不了的。 “随你。”他转身走到门口。“骑脚踏车虽然有益身体健康,但还是要小心安全,乡下的坏人不比都市少。” “谢谢你,我会小心。” 他没再回头,三步并作两步地跳下楼。 她站在门边看着他的背影,怔愣了一会儿才缓缓关上房门,不管他是不是真的关心她,她的胸口还是溢满了感动。 或许她只要默默的喜欢着这个男人,那也是一种偷来的幸福吧! ***凤鸣轩独家制作***bb*** 曹音英将旋转椅往右一转,来到张宁的椅边,并且将两张a4的纸张搁到了张宁的桌上。 “这是移交清册,你看一下,若有什么问题尽管问;若没问题的话,麻烦你在交接人上头签名。”曹音英的话很俐落,完全不拖泥带水。 “好。”张宁看着纸张上一条条详列的明细,包含各式卷宗、电灯档案、客户清册等等的资料。 “我就做到后天。”曹音英淡淡地补上这句话。 范书伟外出洽公,只要他一不在座位上,张宁就会觉得背后少了一对眼睛,整个人也会轻松不少。 “音英,我可以问你一个私人问题吗?”于是趁着这个机会,张宁释出最友好的笑意。 “你问。”曹音英没拒绝。 “你为什么要离职?” “我是因为范书伟。”曹音英说得很直率。 “……”张宁没想到曹音英会这么坦白,毕竟两人的交情只有短短的半个月,害她不知道该怎么接下去。 “我想你应该也听到很多关于我跟范书伟的事。”曹音英继续说:“其实是好奇我和他之间,究竟是怎么回事吧?” “八卦就是八卦,应该是不能相信的。”张宁反而觉得不好意思了她不该问出这么私人的问题。 “范书伟是个好男人,可惜我不能接受他。”曹音英毫不扭捏地承认八卦的真实性。 “他既然是好男人,你为什么不能接受他?”因为曹音英的坦白,给了张宁继续采问的勇气。 “我心里已经有人了,再好的男人我都不会接受,爱情得在对的时间点相遇。” 张宁心想,曹音英的话变多了,之前对她的态度是全然的公事公办,这会儿怎么愿意讲出这么私密的事?“你有男朋友了?” 曹音英眼底漾起浓浓的悲伤,那是张宁认识她半个月以来,第一次看见曹音英的表情。“我没有男朋友。” 张宁不懂,一脸的疑惑。 曹音英继续说:“范书伟喜欢我,但我却喜欢一个永远不可能会爱上我的男人,而你……” “我?”张宁挑眉,陷入五里雾之中。 “而你喜欧范书伟!”曹音英直击张宁的要害。 张宁没想到自以为隐藏得很好的心事会被当面揭穿,那是措手不及的慌乱。“我……我……我没有,我怎么可能会喜欢范书伟,我才刚认识他。”她只能结结巴巴的否认。 曹音英笑了。“陷入恋爱的人都是傻子,只有自己才看不见自己迷恋的表情,自以为隐藏得很好,其实明眼人一看就明白。” “我……”张宁连否认都没力道了,果真她的表情早就泄漏了心里的秘密吗? 所以她也是一眼就看出范书伟对曹音英迷恋的深情,而范书伟是否也同样看出了她对他有着不寻常的痴恋? “我觉得我对不起范书伟,他对我这么好,我却无以回报,我希望他能找到能让他幸福一辈子的女人。” “也许他的幸福就是你呀!”眼前的曹音英才二十二岁,张宁却觉得她那讲话的模样像是个历尽沧桑的女人。 曹音英摇头。“我没有能力给他幸福,我的心早就缺了一角,我只能对他说抱歉,张宁……”曹音英拍了拍张宁的肩。 “……”张宁听着曹音英喊她的名字,是那么慎重其事,让她的神经也不由自主的绷紧。 “我看得出来你很喜欢范书伟,如果可以,请你一定要给范书伟幸福,他真的是个好男人。” “我没有喜欢范书伟,真的没有,请你别误会。”这种情形诡异极了,以为埋藏得很好的心事突然被揭穿开来,那是赤裸裸的难堪,让张宁只能继续矢口否认。 “只要是吃过感情苦头的人,都看得出来那份说不出口的爱恋。”曹音英轻声说着,有种感同身受的痛楚,然后她转动着旋转椅,打算转回自己的办公桌前。 “音英……”张宁喊着。 曹音英停下挪动旋转椅的动作,等着张宁开口。 “范书伟苦追了你两年,表示他对你用情很深,如果因为你的离开,他就接受别的女人的感情,那是不是代表他对感情很随便,这样的男人是不是就显得用情不专了?” “那你认为他需要多久的时间才能再喜欢别的女人?要多久的时间才会显得他不花心?” “我不知道。”曹音英的话堵得张宁哑口无言。 “爱情绝对不能用时间的长短来衡量,有人认识三天就可以互许终身,有人认识一辈子还是不能相爱,给你自己和范书伟一个机会吧!” 张宁明白,像她不就在短短两个星期内就无可救药的迷恋上范书伟,只是……“那你为什么不给范书伟机会?” “我给过了,终究还是没办法。”曹音英苦苦一笑,转动旋转椅,回到自己的座位前。 张宁的心思陷入曹音英的话里,曹音英说给过范书伟机会了,那意思是他们交往过了吗? 他们究竟是到什么样的程度,这样范书伟算是失恋了吗? 种种疑问在心里扩大,张宁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在意曹音英说的每一句话,她的心很混乱,第一次感到这样的彷徨不安。 那个刺青果真是代表着曹音英的名字,她该为曹音英离开范书伟的身边而感到开心吗? 不!一个这么深情的男人,最后却追不到所爱的女人,她的心为范书伟感到悲伤而难过。 第三章 爱一个女人有多苦?追一个女人有多累? 范书伟从没有这么费尽心力苦追过一个女人,但是两年过去了,他终究得落到失恋的下场。 曹音英不同于时下一些年轻女人,她有个性、有主见,她不理睬他的追求,不但给他软钉子碰,甚至最后还使出离职的绝招。 虽然她曾经跟他约会过,但他看得出来,她始终把他当朋友、当哥儿们对待,他很爱曹音英,爱到连自我都失去,爱到他眼里容不下任何女人;可是她的心里却始终住着别的男人。 为了曹音英,他守在这个乡下,在这间不到一百人的分公司当个小小的业务经理,放弃了他出国攻读学位的梦想,他的人生计划因为曹音英而彻底改变。 大学毕业后,他紧接着入伍当兵,为的就是当完兵后可以顺利出国念书;退伍后在等待申请学校的空档,他进入汉鼎工作,赚钱其次,他打算历练自己的社会经验。 他有个有钱的老爸,他家有田有房,在香火鼎盛的大甲镇澜宫旁还有几间出租的店面。 几年前他那爱喝酒的老爸因为肝硬化而过世,留下了大笔财产,他不仅出国留学没问题,甚至不用奋斗就可以拥有别人得打拼三十年才有的房子、车子。 自从他退伍后,媒人婆几乎要踏破他家的门槛,在这个乡下,只要出现所谓三高的好男人,立刻就变得炙手可热。 女人看上他的钱,然后看上他的人,他对那些不管是看上他的钱或者看上他的人的女人都觉得嗤之以鼻。 而曹音英不像那些要花痴的女人,一看到他就像是看到黄金般闪着迷恋的目光,他鄙视女人对他的态度,他要的是一份真感情。 他看着曹音英的位置,她的桌面已经收拾得差不多,私人物品几乎都已经带走了,他很舍不得,只能将苦涩往心里吞。 他站起来,离开自己的位置,来到曹音英的桌旁。“音英,晚上我请你吃饭。” “今晚我已经有饭局了。” “无论多晚,我今天一定要请你吃饭。”范书伟的口气很执拗。 “好吧!我们八点见。”今天是最后一个工作日,她说什么都没有拒绝的余地。 在她的眼中,范书伟是个深情的好男人,虽然追不到她,但从来没有恶言相向,更不会在公事上刁难她,还是对她一如以往。 范书伟从阴霾的脸色里泛出了笑意。“看你在哪,我过去接你。” “不用了,我们约个地方,我自己过去。” 两年来的认识,范书伟太懂曹音英的固执,或者该说两人都有着同样固执的臭脾气。 “那就阁楼吧!”阁楼是一间他和她都很喜爱的小酒馆。 不用回头,范书伟就察觉到张宁那赤裸裸的眼神,像是两道火舌,烧灼着他的周身。 “好,就在阁楼。”曹音英一口答应,若可以,她想拥有范书伟这个朋友一辈子,可是她不能太自私,若她贪恋着范书伟的温情,那对范书伟就实在是太不公平 得到曹音英的首肯,范书伟这才转身打算走回自己的位置,一回头,如他所预料的,他撞见了那双闪着花痴的迷蒙眼神。 而那双偷窥被发现的眼神立刻若无其事地从他身上跳开,接着定位在前方的电脑萤幕上。 不知从何时开始,他就注意到张宁的眼神,她总爱偷瞄着他,然而那股欲盖弥彰,自以为掩饰得很好的模样,让范书伟是又好气又好笑。 张宁一定不知道自己有张藏不住表情的小脸,否则她就不会做出这么笨拙的动作。 但他还是只能勾唇一笑,只要张宁不来表明对他的心意,他就决定假装看不懂她对他的爱意。 ***凤鸣轩独家制作***bb*** 阁楼隐身在住宅区的巷弄内,两层楼独栋透天的房子,庭院中有着一座小水池,小水池养着几朵睡莲和几只悠游的锦鲤。 四十坪大的空间,没有一般酒馆的喧嚣热闹,只有宁谧安静的氛围,店内装潢很古朴,就像旧时的五〇年代。 范书伟七点就来到阁楼,他享受着这样的等待,不慌不忙,喝着小酒,吃着老板娘拿手的好菜。 看似心满意足,他其实是寂寞又孤独,他一杯酒接着一杯酒的喝,第一次打算让自己彻底失控,再也不想当什么正人君子。 他堂堂一个大男人在爱情的面前却是脆弱到不堪一击,他不知道自己为何会陷得如此深、爱得如此浓? 八点不到,曹音英准时出现在他的面前,只跟服务生要了一杯果汁,然后默默在他的面前坐下。 他看着她,“真的不考虑留下来?”他近似无礼的要求。 “我早考虑过了,你明知道答案的。”曹音英的心里只有那个永远不会爱她的男人,她对每个男人同样是拒于千里之外。只是范书伟是特别的,他不同于一般的追求者,那是一种暖进心坎里的温情。 “我真的一点机会都没有吗?”他站起来,从对面坐到她的身边。 “你是个好男人,可是我心里早已经有了别的男人了。”因为是他,所以她愿意坐在这里慢慢解开他的心结。 “别再说我是好男人,我厌恶自己当好男人,若可以,我宁愿当个坏男人。”他全身都在发热,因为眼前的她,更因为灌入胃底的酒气,他烦躁地脱下身上的西装外套。 曹音英看见了他右手臂上那个醒目的刺青。“你这是何苦?” 她问着他也同时问着自己,她自己还不是陷在困境中无法想透,若能想透,就不会造成这样的僵局。 “我甘愿吃苦。” “范书伟,你别这样。”她用手指轻触他手臂上那个“英”字。 “音英……”他抓住她的手,将她的小手包裹在自己的掌心里。“我从来没有这么喜欢过一个女人,你一定要相信我,我一定可以给你幸福的。” 他喝醉了,醉在离别的愁绪之中,他不想放开地,他没有表面看到的这么洒脱与坚强。 “我知道你很喜欢我,我也知道我对不起你的喜欢,我只能说我很抱歉。”离开台中之后她即将北上,台湾不算太大,但没有心的她已经决定不再和他见面。 “不要跟我说对不起,我心里好苦,你知道吗?”他喝多了,才会这般地耍起无赖。 “在爱情里,我也在吃苦,我们同是天涯沦落人,我可以明白你的心情。” “为什么?”范书伟悲愤的问:“他不爱你,你为什么还要执着?” “是呀!我明知道单恋是痛苦的,我偏偏还是执着的去爱那个男人,就像你,我们都是傻子!”曹音英说得很沉、很痛:心里纠缠得难受。 他不顾一切,狠狠将她给拥入怀里;她没有挣扎更没有闪躲,就这么依偎在他厚实的怀中。 “真的非离开台中不可吗?”他的脸枕在她的发顶上,吸取着那沁人心扉的芳香。 “嗯,我决定了,看你痛苦,我也痛苦,我真的不希望你为了我而难过。”她缓缓推开他的胸口。 “也不能是朋友?”他的怀抱顿时空了,他只能做最后的挣扎。 “你别自欺欺人了,只要我们当朋友一天,你就会痛苦一天。”她也很想拥有像他这样的朋友,可是她真的不能太自私。 “我不痛苦,我只要看着你就会很开心。” “范书伟,把刺青洗掉吧!我看得出来张宁很喜欢你,若可以,你就试着去接受她的感情。”曹音英淡淡地劝说着。 “喜欢我的女人很多,可是我喜欢的女人就只有你一个,你不要把我推给别的女人!”对于喜欢曹音英的心意,他从来都是坦荡荡的,连追求的动作都是直率而有力。 “张宁的人不错,你试着给她一个机会。” 范书伟的脸色沉了下去,他从来不曾对她发过脾气,唯有她一直把他往别的女人身上推时,才会让他大动肝火。“我不要,我讨厌张宁!”他变得毫无理智了。 “你好好保重,把我忘了吧!”曹音英站起来,眼角淌出泪水,或许是在范书伟的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从来不曾在外人面前掉眼泪的她,竟然情绪失控了。 “音英!”范书伟想拉住她的手,无奈她早一步退离他的身边。 “他也叫我给别的男人一个机会,偏偏我也没办法。”她快步地转身,仓皇地离开了阁楼。 范书伟没有追出去,他将苦意和着苦酒一口口地往肚子里吞。 爱情总是这样的折腾人,他爱她,她不爱他,而她却又爱着爱不到的人,什么时候他们每一个人才能在爱情里圆满,遇上那个对的人。 ***凤鸣轩独家制作***bb*** 今晚的月很圆、星也亮,如此的美色,范书伟却带着一身酒味回家。 此刻手表上的短针才指向九,他和曹音英才约会不到二十分钟,她连一杯咖啡的时间都不给他,就让他带着怅然的心情离开了“阁楼”。 他一进一楼家门,就看见张宁坐在客厅里,正与他的母亲在聊天说笑,他看见她的笑容似乎凝结在唇边,而他超闷的心情却无处发火。“你在这里做什么?” 范书伟的话一出口,张春美和张宁都有着被吓到的惊愕,范书伟这才知道在不知不觉中,自己的口气有多难听。 “阿伟啊!你到底喝了多少酒?”张春美皱了眉头。 “我……我先上楼了。”张宁站起来,绕过茶几,打算往大门的方向走过去。 范书伟一把抓住正从他身边走过去的手腕。“你很喜欢我?” “我……我没有……”张宁摇头中带着严重的惊吓。 “我劝你别喜欢我,因为你根本不是我喜欢的那种类型!”范书伟冷声警告,要不是曹音英把他推给张宁,他从不愿点破张宁对他的喜欢。 炎炎夏日,屋内没有开冷气,只有电风扇吹着凉风,而她却因为他的话,吓出了一身冷汗。 “阿伟呀!你这是在干什么?你快放手啦~~你吓到宁宁了啦~~”张春美也紧张地站了起来。 范书伟这才放开张宁的手。“对不起,我心情不好。”他的道歉没什么诚意,只是在应付母亲的啰唆。 张宁垂低眼睫,连跟张春美说再见都没有,就飞奔出范家大门。 “阿伟,你到底是怎么了?人家宁宁又没有怎样,你怎么说出这种话!” “妈,我累了。”范书伟打断妈妈的话,皱起眉头转身走出家门。 虽然他住在二楼,但他都会先回一楼和妈妈聊聊天,吃吃妈妈为他准备的晚餐或者消夜。 来到楼梯口,他有气无力地爬上楼梯,却在楼梯的转角处看见站在二楼楼梯口的张宁。 张宁留着一头直长发,体型娇小、五官清亮,没有令人惊艳的容貌,但也算得上是清秀佳人。 她那圆圆的脸颊上永远有着少女梦幻般的天真表情,讲起话来总是笑吟吟地,活泼中有着热情的个性。 第一次看见她出现在他家陈旧的房子里,他并不讶异,以妈妈积极为他寻找未来老婆的做法,会用女房客是在他的预料之中。 当他被她当作坏人看待时,他在揶揄的嘴角下不是耻笑她的胆小,而是嘲讽自己对感情的没办法。 他一个身强体壮的大男人,却为了一个女人刺青、剪发、颓废、丧气,只有他自己明白他的内心是何等的脆弱,原来他也是禁不起失恋的创痛。 而她,她不知道她青春的笑靥会让男人侧目,至少他就看见业务部里的几个男同仁都对她殷勤得不像话。 只是她在面对他时,从一向的活泼变成扭捏拘谨,一向爱笑的嘴脸变得郁郁寡欢,她看似畏惧他这个上司,其实从她那明显的眼神里,他感觉到她对他仰慕的爱意。 不用费尽心思去猜测,他就能读懂她那单纯的心思,只是她偏偏在他最失意的时候来喜欢他,这让他忍不住想嘲讽她的喜欢。 “有事吗?”他来到她的面前,收起了先前太冲的语气,跟她只有两个阶梯的距离。 “我只是想跟你解释。”她低垂着眼睫,语气中有着不安。 “哦?”他挑眉,等着她的下文。 “我下班的时候遇到范妈妈,范妈妈拉我去你家聊天,若造成你的困扰,我感到很抱歉,我下次不会去你家的。”她说得战战兢兢,像是怕一不小心说错话,就会惹他不高兴似的。 “别这样说,是我不好,我酒喝多了,我向你道歉。”他不该将自己的失恋迁怒到她的身上,毕竟她对他也只是暗恋,从来没有付诸行动,更不曾造成他的困扰。 这是多么可笑的感情,他爱着曹音英,曹音英却爱着别的男人,所以他不该嘲笑张宁对他的一片心意,至少他该好好对待张宁的心意,毕竟暗恋总是痛苦的。 听他这么说,张宁才抬起眼睫,看着站在楼梯下两阶,正与她平视的那双布满红色血丝的大眼。“你……还好吧?” “我没事。” “你要不要喝杯热茶,可以让你舒服点?” “不用了。”他就是想让自己难过。 她想再说什么,没想到这时范书达也上楼来。 范书达疑惑地看着张宁和自己的大哥。“你们怎么站在这里讲话?” 张宁立刻漾起迷人的笑脸。“阿达,你回来了喔!我只是跟你哥打个招呼,我要上楼去了。” 范书伟看着自己的弟弟,这个还在台北念研究所的人,最近殷勤得不像话,以前一个月也不见回家一趟,现在倒是每个星期都可以看见他的人影。 范书伟没理会范书达探索的眼神,淡淡瞅了张宁一眼,然后才越过她的身边,接着拿出钥匙打开大门,走进了屋内。 今夜他适合孤寂,适合一个人心碎,他不想有人来探索他的心情,他的爱太浓、情太深,所以将曹音英给逼离开了。 为什么他会让自己陷得如此的深,他也不明白自己的执着,不过他也得感谢曹音英的狠心绝意,或许这才是两人最好的结局。 范书伟一离开,张宁觉得四周又充满了氧气,她整个人又可以呼吸到新鲜的空气,这究竟是怎样的一种感觉,明明很喜欢他却也很怕他,想要多看他一眼偏偏却又怕遇上他那深幽的眼神。 唉!难道这得归咎她从来没有谈过恋爱,所以不知道该用何种心思来面对这种喜欢的心情? 她满脑子想着范书伟和曹音英的约会,想着他为情藉酒浇愁的心情,她是有意在一楼等他,想知道他是几点回家,更想关心他悲伤的程度,没想到却引起他的生气,他说她不是他喜欢的类型,她没有多大的难过,这早就是她预料中的事了。 “宁宁!”范书达喊了一声,张宁才回过神。“听说你跟阿伟在同一家公司?” “是呀!”跟范书达聊天,她就没有任何禁忌,想说什么就说汁么,大脑不用想太多,她又恢复成那个青春爱笑的模样。 “要到我房里聊聊吗?” 她没忘记刚刚她跟范妈妈聊天时被范书伟凶了一顿,只好委婉拒绝。“不好,太晚了,我怕吵到你哥。” “那到你房间。” 张宁可以感觉到范书达眼里的热切,虽然他跟她同年纪,比范书伟只小了两岁,但却毛躁得像个二十岁的小男孩。 “你刚从台北回来,不累吗?”她笑着反问。 “我就是为了你才回来的,怎么会累?”范书达的语气有着毫不隐藏的暧昧。 张宁笑了,女人都爱听甜言蜜语,她也不会例外,只不过她对男人一向心如止水,除了那个绝对意外的范书伟。 “可是我累了。”她是真的累了,她得好好想想她到底该拿自己的感情怎么办。 “好吧!你早点睡,明天我们一起去吃早点。”范书达显得很失望。 “可是我想睡到自然醒。” “那就吃午餐呀!”范书达再接再厉,当个打不死的蟑螂。 再拒绝似乎就说不过去了,张宁只好微微点头。“那明天中午见。” 范书达笑得白牙亮晶晶的。“明天见。” 她踩着脚步,一步步往楼上走,她以为她一辈子都不会踏入男欢女爱的情感里,没想到才来台中没多久,她就让自己陷入这样的泥沼中。 她到底该怎么办? ***凤鸣轩独家制作***bb*** 天晴气爽的星期一,今天是曹音英离开公司的第一天。 公司里的同仁都在暗地里议论纷纷,这下范书伟绝对会带着猪肝脸色来上班,但当范书伟噙着笑意、暖着嘴脸地出现在公司时,大家都感到很不可思议,明明他才失恋,怎么可能会有好脸色? 张宁也以为他必定会伤心失意好一阵子,结果大家的讶异维持不了多久,更大的惊讶是在下午时立刻引爆。 从人事部传回来的消息,范书伟已经递了辞呈,不过总经理不同意,正极力的慰留他当中。 传言四处纷纷乱飞,难怪范书伟是一脸的轻松,看样子他是打定主意要跟随曹音英的脚步。 “张宁……” 范书伟低沉的声音让张宁的心头一颤,她调节好呼吸才回过头,然后站起身来到范书伟的身边。 “经理,有什么事?”她带着浅浅的笑意。 “最近会比较忙,可能得麻烦你尽量配合加班。”范书伟坐着,抬高的眼神中,不再拒她于千里之外。 “为什么?”她忍不住问。 “因为我有很多事要处理,而你是业务助理,我需要你的协助和帮忙。” “是因为你也要辞职吗?”她感觉到了他的变化,他不再是那个在公事上严肃到事事要求完美的态势,所以她也忍不住逾矩的提出问题。 对于她的知情,范书伟并不显讶异。“是呀!我已经递了辞呈,所以得把我手头上的案子移交出去,更得把做到一半的事赶紧结案,像是该收的货款、该签的合约、该转移的客户。” “你真的要离开公司吗?”张宁还是不能相信。 他点头。“我有我自己的生涯规划。” “那你做到什么时候?” “预计是八月底。” “经理,有什么事你尽管交代,我一定会配合加班的。”埋藏在她心中的大石头好像突然落了下来,听见他确定要离职的这一刻,她没有感到难过,反而松了一口气,从此以后她就能摆脱那股无形的压力,她的人生一定可以从爱恋他的情怀里彻底的解脱出来。 范书伟用深邃的眼眸直盯着她的笑脸看,在这一刻,他感觉到有什么不一样了,却又说不出有哪里不一样。“谢谢。” “不客气。” 他终于知道有哪里不一样了,她从来没有对他笑得如此坦荡,她对他的笑容总在含蓄中带着欲言又止的压抑;而此刻她的青春笑靥是如此的动人美丽,就像她对其他男同事所展露的一样。 这样也好,他不想她陷入跟他同样的下场之中,她若能走出对他的暗恋情怀,这总是好事一件,他的离开就像是曹音英的离开,总得让这个复杂的感情事件做个彻底的落幕。 第四章 “宁宁呀!还不下班吗?”业务部主任江大山来到张宁的屏风边,问着还在埋头苦干的张宁。 江大山三十出头,虽然身高矮了点,但为人诚恳、做事认真,在业务部里也算是业绩长红的顶尖高手。 “快了,等我把手上的报价单整理好。”张宁从萤幕前抬头,冲着江大山一笑。 “最近辛苦你了,业务部接连着两个大将离职,整个部门的气氛都不太好,幸好有你。”江大山称证着,如果再把张宁操到跑人了,那业务部就准备关门倒店了。 “主任,你别这么客气,反正我回家也没什么事做,加班还有加班费可以赚,就当是多磨练自己的机会。” 工作一天,尽管她很疲累,但她还是有着最甜美的笑容,不抱怨、不抗议,别人不乐意做的事,她都捡来做,她努力在属于自己的工作范畴内做着该做的事。 所以张宁的人缘很好,不管是男同事还是女同事都很喜欢她,况且在这个多事之秋,她为公司多尽一分力气也是应该的。 江大山因为她的话而笑了。“听说你住在经理家?”那样的话,探索的意味十足。 “主任,是谁告诉你的?”她不答反问。 “是经理自己说的。” 她有着短暂的呆滞,范书伟怎么会去跟江大山说这样的话? 大概范书伟很笃定吧!就算同事们知道她承租的是他家的房子,也没有人会误会她和范书伟的关系,因为范书伟爱曹音英爱得太浓,这件事太轰轰烈烈,大家都知道任何女人都入不了范书韦的眼。 “我只是他家的房客,他家楼上刚好有房间出租。” “宁宁,不是我多嘴,至少我也比你虚长那么几岁,况且我比你更了解男人的心思。” “什么意思?”张宁不懂江大山话里的含义。 “男人嘛!总是要不到的女人才会在他心里占据特别的地位;要是自动送上门来的女人,都不太会珍惜的。”江大山看着张宁脸上的疑惑,于是他笑着继续问:“还是不懂?” “不懂。”张宁摇摇头,不懂这样的话题跟她有何相关。 “那我这么说好了,你是个好女人,天底下也一定会有很爱你的好男人,你千万不要去喜欢经理,他心里已经有一个得不到的女人了,你要是执意喜欢他,就注定要吃足苦头的。” 张宁没有老羞成怒,反而浅浅一笑,看样子每个人都看出她爱慕范书伟的心意,从曹音英到江大山,甚至是不常回家的范书达。“我知道,谢谢你,反正他就要离职了。” “可是你还住在他家楼上。” “主任,别担心我,我一定会想办法解决这道难题的。”她没有否认对范书伟的感情,反正这样的单恋大家都看得明白,她也不需要隐藏了。 江大山点点头。“如果有需要我,就告诉我一声,我可是不折不扣的好男人。 她笑了,江大山说这话时是带着十足的幽默感,可惜她的心呀!大概这一辈子是给不起第二次了,她这才明白原来她对感情的事也是这么的死心塌地。 “你还要多久才会做完?都已经十点多了,我送你回去。” “主任,不用了,你忘了我有骑脚踏车吗?”她笑着拒绝。 “这么晚了,你一个女孩子总是不安全,我还是送你回去,反正也是顺路。” 她想想也好,听范妈妈说最近好像有个变态出没,况且若再拒绝主任的好意,就显得她太矫情了。“主任,那就麻烦你了。” “别客气,看来范经理应该不会进公司了,待会儿你好了之后,就叫我一声。” 江大山交代完才走回自己的座位,没过多久,范书伟就进了公司。 “经理,你不是不进办公室了吗?”自从知道他要离职后,她的心境就豁然开朗,跟他说话时,也少了别扭与害羞。 “忘了了一个卷宗,所以就又折回来拿。”范书伟说。 本来他和客户吃饭应酬,不打算再进公司,但因为一个卷宗忘了拿,他有份资料急着要做,这才又会折回公司。 为了要离职移交,他除了得应付公事上的事,还得安抚长年培养出来的客户,这几日他是忙到蜡烛两头烧似的。 “你还要带功课回家做呀?”她的语气充满讶异,却在看着他时,依然可以感觉到自己心头如打鼓般地怦怦乱跳。 “是呀!”他点头。“这么晚了,你不下班吗?” “要,总算把你交代的工作告一段落了。” “那我送你,你等我一下。” “不用了,江主任会送我。”虽然她感到受宠若惊,但也知道这是他的客套话。 “哦?”范书伟挑眉,有着探索的兴味。 “经理,那我先下班了,晚安。”她拎起椅子上的皮包,朝江大山的位置走了过去。 范书伟黑眸微眯,看着那窈窕的身影,他的唇角扬起笑意,很开心她能走出对他暗恋的情愫。 他整理了一下桌上待签的文件,眼看时间已经逼近十点半,于是他收拾好桌面的东西,拿起公事包和手提电脑,离开公司来到地下一楼的停车场,然后开着自己的爱车回家。 即便大白天是车来车往的大马路,一进入这深夜时段,别说路上没有行人,就连车流量都变得非常稀少。 他的车子从六线道的大马路转入只有两线道的街道,今晚的天气不错,天际不但看得到硕大的圆月,连星星都闪着明亮的光芒。 这时,他的眼睛突然一亮,横倒在路边的脚踏车,不就是张宁那辆粉红色的淑女车? 这辆脚踏车很符合张宁那青春的气息,不仅车前有着竹编的篮子,连车身都是很梦幻的粉红色,可是这会儿粉红色的脚踏车却瘫倒在路边? 他紧急的在略边煞住车子,快速跳下车,一股不详的预感在心头蔓延。 路的两旁是一大片的田地,几棵不知名的大树伫立在田梗边,黑夜中的空旷之地,连风吹来都带着诡异的惊骇。 “张宁!”他大声喊着,双眼向四周探索着。 张宁不是让江大山送回家了吗?他亲眼看见江大山和张宁一起走出公司,以他对江大山的了解,江大山是绝对不会做出犯法之事。 “张宁!”他又高喊了一声。 “呜……” 女人淡淡的呜咽声穿透进他的耳膜。“张宁,我立刻打电话报警。”他高喊着,同时拿出手机。 这时,从他的右前方十五度角,距离他约三十公尺处,一个急促的人影从大树后窜出,然后快速奔过马路,朝着另一边的农田逃跑。 范书伟并没有去追逐那仓皇的人影,而是往人影窜逃出来的方向快速走了过去,同时间微弱的喊叫声也在寂静的空间中响起。 “范……书……伟!” “张宁!”范书伟呼应着那道叫声,同时让手机萤幕上的宝蓝色夜灯充当起手电筒,照着幽暗的小径。 “范……”张宁的名字还没喊完,范书伟已经来到她的面前。 这个地点很阴暗,高大的树木挡住了来往可能的视线,张宁跪坐在地上,身上的粉红衬衫已经被打开了几颗钮扣。 “你还好吧?”他弯下高壮的身躯,以半蹲的姿态平视她的小脸。 她一脸惊恐,猛摇着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双手悄悄紧握成拳,才慢慢环抱住自己裸露的胸口。 “我先扶你起来。”他伸出手握着她的手臂。“你还可以走吗?” 她点点头,虽然双脚虚软无力,泪水已经灌到了鼻腔中,她还是努力忍住所有的情绪,在他的搀扶之下站了起来。 他小心翼翼地将她带往车上,让她坐进后座,五分钟后,车子回到自家的骑楼下,他停妥了车,来到右侧的车门边,一打开车门,就看见她无声的眼泪流满了双颊。 “先下车吧!”他伸出手,扶住了她的手臂。 她这一动,被石子磨破的双膝传来阵阵的巨痛,她皱了皱冒头,咬紧牙关,让他扶出车外。 夜已深,范书伟深知母亲早睡的习惯,于是直接将张宁带回二楼,让她在客厅的沙发上坐下。 他从柜子里拿出医药箱,蹲在她那穿着短裙的双膝前。“我帮你处理一下伤口。” 她的膝盖被磨出了一片红肿血丝,他看着她那脸色苍白的凄惨模样,他心里很担心,却什么都问不出口。 “宁宁!”范书达的惊呼声从走道边传了过来。“你怎么了?”接着飞快地冲到张宁的身边坐下。 张宁一看到范书达那浓郁的关心,终于把积压在心底的情绪爆发开来。“阿达!”她的哭声随着喊出口的名字而崩溃。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看着那一向言笑晏晏、青春洋溢的张宁,竟然脸色凄惨、模样惊慌,这让范书达吓了一大跳。 她投入了范书达的怀里,紧紧抓住范书达的衣领,接着无法控制地嚎啕大哭。 在范书伟的面前,她有着莫名的矜持,她不敢在他的面前放声大哭,更别说是投入他的怀里。 可是面对范书达,她就完全没有顾忌。“我……”她根本是泣不成声,无法说话。 范书伟看着她的动作,默默地放下拿在手上的棉花棒,然后站了起来。 “大哥,怎么回事?”范书达焦急地问,大掌也同时拍抚上她的背。 范书伟皱起浓眉,深幽的眼神中是无法猜测的阴暗。“我也不知道,我在回家的路上看见她。” 范书伟不想多做臆测,事情的原貌该是由当事人来说。 “宁宁……”范书达又喊了她一声。 “等她情绪平稳一点再问吧!”范书伟说着,走到厨房倒了一杯温开水,再走回客厅时,范书达正拿着面纸替她擦拭那一脸的泪水。 范书达拿过范书伟手中的马克杯,用着最温柔的话语。“喝点水吧!你这样哭,我看了很难过。”然后将杯子递到张宁的手中。 看着张宁将一杯水喝尽后,范书伟这才问:“不是江大山送你回家的吗?” 她红着眼眶,看着范书伟难得对她露出的关心,她的心头一爱,更着音调缓缓说着,“原本是江主任要送我回家,后来他家的小狗生病,他妹妹急着要他送小狗去看医生,我就自己骑脚踏车回家,没想到……” 想到刚刚被那歹徒上下其手的猥亵,她好不容易止住的泪水又狂掉下来。 “宁宁,你不想说就不要再说了。”范书达是一脸的英雄气概,却又夹杂着痛心难过。 张宁没再多说,像个缩头乌龟般缩在范书达的怀里,这时候她实在需要一个宽大又有力的怀抱。 这一夜,她睡得辗转不安,梦呓连连。 原本她迎着夜风,欣赏着璀璨的星海,那个坏人就这么突然地从路边窜了出来,直接把她从脚踏车上拖下来,她因为整个人撞击地面的力道让她痛到根本毫无抵抗的能力,就这么被坏人给拖进了田埂里。 多年前曾经经历过的不堪,如今又幻化成一场噩梦,重新唤醒她的记忆,为什么老天爷要对她这么不公平? 要一而再、再而三地让她遭受到男人的欺凌! 范书伟就像是拿着宝剑来拯救她的白马王子,可惜她不是漂亮的公主,她无法获得王子的喜爱。 原以为可以解脱的暗恋,没想到从这一夜、这一刻开始,她又把自己的心坠入万劫不复的地狱之中。 ***凤鸣轩独家制作***bb*** 自从发生那件事之后,似乎替张宁带来了某些的好运气。 她用眼角悄悄瞄了身边的男人一眼,窄小的空间中充满了范书伟的气息,这算是因祸得福吗? 在距离他要离开公司的前半个月,她因为发生这样的意外,所以得到他特别的照顾,自动肩负起送她上下班的任务。 她爱上那种她等他下班,或者他等她上班的心动,心里更是假装着她和他就是一对正在交往中的情侣。 在早上上班时,他会在他那辆宝蓝色的轿车边等着她;或者她早一点下楼,她会在大门边和范妈妈闲聊着,然后看着范妈妈用那种暧昧又欢喜的眼神,目送着她坐上他的车。 其实她不用假装,连并肩与他一起步行到地下停车场,那短短三分钟的路程都会让她的嘴角自动呈现十五度的微笑。 他的呼吸、他的声音、他的举手投足,都让她疯狂不已,她非常珍惜与他独处的时光,明知两人的未来可能性等于零,但她还是如飞蛾扑火般地奋不顾身。 这算是偷来的幸福吧? “听说你和阿达开始约会了?”在范书伟将车子停在自家大门口前时,淡淡地开启话题。 跟张宁聊天是一种享受,没有丝毫的压力,看着她那浅浅的笑意,范书伟终于明白为何她的人缘会这么好。 不但公司里的男女同事都喜欢她,就连街坊邻居的婆婆妈妈们也对她赞不绝口,当然还包括自己的母亲。 可惜他的心遗落在曹音英的身上,他爱得很痛苦,却也爱得完全不后悔。 “那算约会吗?我只是跟他吃个饭、看场电影而已。”她看他没有下车的打算,于是将身上的安全带解下后,就侧首看着他。 “阿达是个好男人。” 她明白他的言下之意。“我知道。”她当然明白范书达的好,可惜她的心已容不下其他男人。 “我下个月十三号要出国。”他也侧首看着她,她的唇边有着笑意,他又能感觉到她对他那股完全不想掩藏的爱意。 “我知道。”范妈妈曾跟她提过。 “你还会继续留在汉鼎吧?”这样问,也等同问她是不是会继续承租他家的房子,继续等候他的爱情。 “不知道,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也许我想待下来,公司也不要用我呀!”她很讶异他今晚的聊性,通常车子一到家,他顶多会客套地说几句极为公式的话,然后就跟她说再见、道晚安。 “的确,不过你该有自己的想法,对自己的未来还是要有打算。” 关于她的未来,那像梦一样虚无缥缈的东西,她从来不敢去计划,她还来不及回答他的问题,紧接着一声长长的咆哮声就穿透玻璃贯穿了她的耳膜。 果然计划总是跟不上变化! “张宁!”一道瘦长的人影俐落的欺到车门边。那声叫喊如鬼魅般,让张宁不仅揪紧心口,还猛然吓了一大跳。看着车窗外那比恶魔还像恶魔的女人,那是她一辈子都逃脱不了的梦魇。 范书伟发觉到她脸色的不对劲,惊恐的模样就如同那日被色狼侵犯一样。“怎么了?那是谁?” 他从出生就住在这个社区内,婆婆妈妈们不能说相熟,但至少他都打过照面,这个女人一脸杀气,是他不曾见过的。 紧接着张春美也急急忙忙地从屋内走了出来。 “张宁,你还不给我下车!”王满娇用那涂着鲜红蔻丹的右手敲打着车窗。 张宁只好推开车门,抖颤的走下车,当她连人都还没有站稳的时候,一记又凶又狠的巴掌就迎面而下。 啪的一大声,打得张宁措手不及,连闪都来不及闪,整个人就这么被巴掌给轰到了车门上。 张春美双眼睁得大大的,虽然她站在王满娇的身边,却没想到王满娇会动手打人,她连反应都来不及反应,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张宁被打。 范书伟立刻绕过车头来到张宁的身边,看着她那已经红肿的左脸颊,他大掌扣住她抖颤的肩头。 “你是谁?”范书伟对着王满娇说,声音不大,却是铿锵有力。 “我是她妈!”王满娇挑着眉,语带讽刺。“你又是谁?!” 范书伟纠结的浓眉下,是极力忍住的脾气。“你是她妈?”摆明了他并不相信。 “不相信吗?”王满娇冷哼着。“张宁,别不吭声,否则我会再让你好看!” “她的确是我妈,我的亲生妈妈!”张宁的语气很镇定,没有怒气,只有悲哀。 张春美终于从惊讶中回过神来。“既然你是宁宁的妈妈,怎么可以一见面就动手打女儿?” “她是我女儿,我爱打就打,你管得着吗?”王满娇瘦归瘦,但说话的力道还有那一身的架式,就像是混黑社会的大姊大。 “我报警找警察来,看警察管得着管不着?”范书伟低声呛了回去。 “哟~~你是她的什么人?是她的男人吗?就算想要当她的男人,也得经过我这个妈的同意!”王满娇一脸的鄙夷。 母亲张牙舞爪的模样,张宁看得很受伤,只能痛苦地说:“妈,你别这样,有事好好的说。” “你以为你躲在台中,我就找不到你吗?你立刻跟我回去!”王满娇说着的同时,也抓起了张宁的手腕。 “妈!”张宁挣扎着。 范书伟靠张宁很近,全身警戒着,就怕王满娇再次出手,他在同一时间对自己的母亲说:“妈,你打电话给里长,再打电话给管区警察。” “哦!好。”张春美会意,立刻走回屋内。 “等一下!”王满娇急了。 张春美停下脚步,毫不客气地瞪着王满娇。 虽然张春美只有高职毕业,但她可是这个社区发展协会的理事长,别说她跟里长有好交情,就连乡长、派出所所长,甚至分局局长,都算是她的至交好友,以她热情、热心的个性,她的人脉可是北上台北、南达高雄,要是有人敢在她的地头上闹事,她是绝对不会罢休的。 “那就请你先放开张宁的手!”范书伟低压的声音像极雷鸣。 王满娇想了想,来到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她就算是猛虎也不能强压地头蛇,这才放开张宁的手。 张宁的手腕一得到自由,范书伟立刻将她给拉到自己的身后。 虽然范书伟对她没有男女之情,但自从她当了范家的房客,又成为他的同事以来,他对她算得上照顾。 此刻他高大的体格像是一座大山,将她给密密护卫着,他的一个小小的举动让她感到非常的温暖,如果有他保护着她,也许一切的风雨就会过去。 她宁愿像母亲所说的那样,范书伟是她的男人,只可惜这一切都只是她在作苗歹。 她不能去爱上任何男人,也不该让任何男人来爱上她,因为她有个该下地狱的母亲! ***bb***bb***bb*** 从有记忆开始,母亲就是个遥远又陌生的名词。她五岁丧父,虽然她记不得父亲的样子,但从那唯一珍藏的老相片中,父亲抱着她坐在门前的藤椅上,她可以感受到父亲眼里那温柔的笑靥。 她的父亲是个忠厚老实的男人,一场车祸不仅夺走了父亲的性命,也让母亲彻底地抛弃了她。 她从小被外婆扶养长大,直到十岁那年,母亲才从思念中回到她的真实生活里。 她不清楚父亲往生后的那几年,母亲究竟去了哪里,因为外婆在哀声叹气中,从来不论母亲的是非,更不会跟她提起母亲的事。 外婆总是跟她说:“你妈是不得已的,你长大后就会明白,你千万不要恨她。” 在她成长的岁月中,幸好她有个慈善的外婆,更有个疼爱她的舅舅,虽然她没有双亲的照料,但也算是快快乐乐的长大,连青少年时期,她都没有因此变坏过。 只是她的母亲还是来如影、去如风,一年到头大概只出现个两次,她从来不清楚她的母亲到底是在做什么,直到她十六岁那年—— 她的母亲将她带离外婆家,她还开心了好久,连作梦都会偷偷笑醒,她并不是不需要母爱,在她坚强阳光的表面下,还是深深盼望着那迟来的亲情。 只是这样的美梦却变成噩梦的开始! 一开始,她的确享受着母亲的关爱,到后来她才明白,母亲为何会在她成年后接她一起住,因为她是个免费的台佣。 她的母亲从事保险业务员的工作,不仅工作时间得配合客户,连假日都要外出拜访客户,于是她必须承担着所有的家事。 包含煮饭、洗衣,甚至星期六、日都得上菜市场去买菜,但这些她都甘之如饴,那久违的母爱是她渴望了许久,就像是久旱逢甘霖,她甘愿站在大雨滂沱中,让雨水彻底的滋润。 只是,她的母亲还有个同居人! 当时她还小,总不明白那个她得喊叔叔的男人为何总是爱眯着眼看她,甚至每次对她说话时,总是爱拉长着尾音,“宁宁呀!愈大愈漂亮了喔~~”然后,再摸她的脸颊一把。 那样的碰触她完全感受不到名义上的叔叔给予的亲情,反而让她觉得很厌恶,直到她十八岁成年后才明白,那样的眼神饱含着色欲,那样的碰触充满着猥亵。 但是她还是忍耐着,因为她蛤终舍不得离开那淡如夕阳残彭的母爱,只可惜她一心想要珍惜的亲情,偏偏她的母亲不这么想。 那一晚,她的母亲夜归,男人终于按捺不住对她展开侵犯,她求救无门,无论如何求饶,男人却当她在欲迎还拒,更加狂妄地肆虐她的身体。 “宁宁呀!你真的好漂亮,我真的好想你,从你妈第一次带你回家,我就想着你。” 肮脏的气息就在她的耳边诉说着,自以为的甜言蜜语,她却浑身起了鸡皮疙瘩,在差一点被男人得逞的情况下,幸好母亲及时回来,但她却没有因为得救而开心,反而更坠落无底的深渊。 当她的母亲看见上半身赤裸的她,一脸的愤怒,扬手而起的一巴掌不是落在那个男人的脸上,而是落在她的脸上。“你怎么可以连我的男人都抢?你还是不是我的女儿?!你这个贱女人,亏我把你扶养长大。” 她不但来不及投入母亲的怀抱,更没有得到温暖的慰藉,还遭受到一顿毒打,任她如何辩解,母亲只相信那个男人的话。 因为那个男人懊恼又悲苦地说:“满娇,是宁宁引诱我的,你一定要相信我,我不是故意的,都怪我,我真该死!我怎么会把持不住呢!” 当然母亲只相信那个成天无所事事,只会茶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混蛋的鬼话。 关于这件性侵,让她终于看破那始终不存在的亲情,趁着半夜,她收拾着简单的行李,偷偷离开属于母亲的家。 身体的伤可以治愈,但心灵的创痛呢? 她回去投靠外婆,外婆什么话都没有多问,她也什么话都没有多说,只将那深沉的痛埋藏在心底最深处。 从此在她的青春年华里,她视男人为毒物,就算是再好的男性朋友,她也一定保持着适当的距离。 从那时起,母亲又开始对她不闻不问,直到她半工半读,扛着一身的学贷,将大学念到毕业。 很幸运地,她一毕业就进入汉鼎工作;但不幸的是,疼爱她的外婆也在同年过世。 她只得再次搬离外婆家,毕竟舅舅已经成家立业,也有三名子女需要扶养,她不该拖累负担已经很重的舅舅。 她独自在外租房子,努力工作赚钱,过着充实的日子,直到隔年母亲再次找上门,她的天地再次由风和日丽的蓝天变成了暴雨狂袭的台风天—— “这位是你叔叔的朋友,在南部有好几甲的田,去年老婆死了,儿女也都大了,你嫁给他,包管你有得吃、有得喝,还可以把你那一大笔的学贷给还光。” 母亲的话像是天边遥远的雷声,她明明没有听懂,却震得她心头喘不过气来,尤其是那个来相亲的男人至少已经五十岁了,看她的眼光带着贪婪及色欲,只差没有流出一嘴的口水,这让她想起十八岁那年差点被性侵的恐慌。 她是死都不会答应的! “你不答应也不行,反正你一定要给我嫁,否则你早晚会抢了我的男人!” 这是一个身为母亲的人会说出口的话吗?张宁没有太大的哀伤,相较于四年前的悲痛,她对于母爱的心早就已经化成了千年的石头。 那一次后,母亲频频来骚扰她,当然母亲绝对是独自前来,不会带着那个如禽兽般的男人,她在无可奈何之下,只能选择偷偷搬家。 她知道她再也不能跟舅舅联络,更相信母亲不会善罢干休,因为长大的她也明白母亲看她的眼神始终是带着憎恨及厌恶的。 安然无事又度过一年,在她就要满足于这样的生活时,母亲神通广大的找到了她的公司,进而跟踪到她的住处。 幸好母亲是个爱面子的人,绝对不会闹到她的公司去,毕竟那是她谋生的地方,但在私底下,却也狠狠赏了她两个巴掌。 “你厉害呀!竟然敢给我偷偷的搬家,来个避不见面,你以为我拿你没辙吗?人家要给我们两百万的聘金,外加把一栋房子过户到你的名下,你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她记得那一夜她被打得很惨,她无法还手,更无法报警处理,只能直挺挺被打,这到底是谁欠谁?她大概前辈子欠母亲太多的恩情,这辈子注定是要来偿债的。 母亲为怕她再次逃脱,搬进了她的租屋处,天天送她上班、接她下班,再送她去跟那个已经可以当她父亲的田侨仔约会。 她不动声色,尽量迎合母亲,也在约会时努力展现一丝笑脸,为的就是要让他们松懈心防。 她本来打算要离职,再搬到一个让母亲找不到的地方,刚好台中分公司业务部有助理要离职,毕竟她还有一大笔的学贷要还,她根本就没有失业的本钱。 于是她申请了调职的机会,并且将整件事告诉她的主管,她的主管同意让她办理辞职手续,造成她在公司已经离职的假象,接着再让台中业务部重新聘任她。 她选择了一个上班时间,趁母亲也外出谈保险,偷偷回家打包简单的行李,在距离跟那个田侨仔结婚的前两天,她再次逃离母亲的身边。 没想到她还是翻不出母亲的手掌心,她从不肯向命运认输,没想到命运却一再的逼得她不得不服输。 第五章 张宁看着眼前的张春美,她没有掉下眼泪,只是眼眶红红的,冰冷的手掌心始终被张春美那宽大厚实的掌心给包裹住。 范家人不但没有害怕遭受到池鱼之殃,反而以行动给予她最大的支持,尤其是一脸愁绪的范书伟,让她更有足够的力量可以缓缓地说出她那坎坷的命运。 “真是太过分了,天底下怎么会有这种母亲!”张春美是气愤填膺,外加频频抱不平。 王满娇离开范家了,不过她在离开前,还是撂下很话。 张宁,你把行李收拾收拾,我明天再来接你,你最好不要再躲,否则把我逼急了,我什么事狠事都做得出来! “是呀!我也不懂我怎么会有这种母亲。”张宁苦苦地说着。 范书伟看着张宁,明明她有张这么纯真的笑脸,像是个没有烦忧的天真少女,可是谁会知道隐藏在她的笑脸之下,竟会有颗如此苍凉的心。 “你妈妈会知道你住在我这里,一定是公司的同事透露的。”范书伟推理着。 “我母亲的口才很好,能把死的说成活的,她如果有心要打听,那绝对不会是难事。”脸颊还在烧痛着,要不是有范书伟在,她今晚的下场恐怕会更凄惨。 “难道她还是要逼你嫁给那个老男人?”张春美不平地问。 “应该是吧!我自己也没想到我的行情这么好,可以值这么多钱。”张宁苦笑着。 “才两百万就要卖女儿,她是良心被狗吃了吗?要是我有你这么乖巧的女儿,我连嫁都舍不得把你嫁出去!” “范妈妈,你真好,可惜我没有你这样的妈妈。”张宁一直强忍着眼泪,不让没用的眼泪掉下来,可是她还是心酸得忍不住。 “哭吧!想哭就痛快的哭一下,等哭过了我们再想办法来解决,总不能让你母亲这样威胁你。”张春美将张宁给拥进怀里,轻柔地拍抚着张宁的背。 “我想是我逃得不够远,当初要是下定决心离开汉鼎,我妈一定找不到我的。”张宁闷在那宽大厚实的怀里,带着哭声悲伤地说着。 “逃避不是办法!”范书伟咬牙怒说。 范书伟的话让张宁从张春美的怀中抬起头来。“可是不逃的话,我该怎么做?” “难道你可以逃避一辈子?”范书伟再逼问。 “我也不想呀!但是她是我妈,我能有什么办法?她可以对我绝情,可是我却做不出来对她无情的事。”张宁接过范妈妈递来的面纸,擦拭着一脸的泪水。 “你怎么这么死脑筋,她都对你这样了,你还顾念什么母女的感情!”张春美不平地说着。 “外婆说要我不要恨她,要我学着原谅她,可是我无法原谅她,我只能选择逃离她。” “那你妈一定会再来找你的,你打算怎么办?”范书伟怒问,实在看不惯她那畏缩的模样。 “我知道,我不会给你们添麻烦的,我明天会去跟公司递辞呈,我……”张宁的话还没说完,手腕就被范书伟扫住,一把将她从沙发上给拉了起来。 “然后你再逃离这里吗?”范书伟扬高的音调不仅十分冲,还挟带着显见的怒火。 “我……”张宁完全说不出话来。 张春美也站了起来。“宁宁呀!我们家阿伟说得对,你能逃到哪里去?我们绝对不是怕麻烦的人,你妈妈要是敢再打你,我一定找警察抓她!” “范妈妈,谢谢你,你们大家都对我很好,可是我真的不能带给你们困扰。” “你这样一个人能去哪里?况且我也会不放心呀!你妈要是再找上门,至少阿伟会保护你,相信你妈也不敢再对你动手动脚。”张春美苦口婆心的劝着,真怕张宁的死脑筋。 “我妈说得对,你就安心留下来,再说我已经要离职了,公司下能没有你。”以张宁尽责的态度,范书伟只好拿公事来牵绊她。 张宁含着泪水,虽然范书伟不喜欢她,但她却能够感受到他满满的温情,于是她贪恋着范书伟对她的好,就让她短暂的拥有他的保护。 她不贪心,只要能在他出国前剩下的日子里和他相守,她就心满意足了。 只是她小小的心愿,却是这么难实现! 隔天,当范书伟开车载她去上班时,她看见那个迎着早晨的阳光站在大楼外的身影,突然惊觉她那个一向打扮得花枝招展的母亲,如今那蜡黄的脸色像是朵已经枯萎的红玫瑰。 范书伟的眼神一黯,打算来个视而不见,直接将车子驶入大楼的地下停车场。 “等等,路边停一下。”张宁急急喊着。 范书伟凝看了她一眼,那眼神是深不见底的黑暗,不过在她祈求的眼神下,他的脚下还是踩了煞车,在公司大楼外的路边停了车。 “我陪你去。” “大庭广众之下,我相信我妈不会打我的。”她投给他感激的眼神。 他没多说什么,目送着她下车的背影,眉头一蹙,他还是拉起手煞车,接着跨步下车,绕过车头,壮硕的身躯就倚在车门边,看着离他约二十公尺的张宁。 他听不见她们在聊什么,因为张宁将母亲带到了大楼旁的巷弄口,但他还是可以看得出来,王满娇跟昨天那股气势凌人的态度大大不同,犹如换了一个人似的。 王满娇那卑躬屈膝,甚至不顾人来人往的上班时间,竟大哭特哭了起来;他专注地看着,看着张宁那原本爱笑的小脸如今却愁眉不展。 在曹音英离开公司时,他整个人痛到连呼吸都觉得困难,可是只要看见张宁的笑脸,奇异似的他那撕裂的心就不再那么疼痛。 张宁是道和暖的阳光,可以温暖着他那寒冷的心房,她是怎么做到的?明明她有着那么坎坷的身世及痛楚的过去,洋溢在外的却是不知愁苦的笑靥。 他的双拳在身侧紧握成拳,眼神犀利地警戒着,深怕张宁再遭受到她母亲的毒手。 时间分分秒秒过去,他看见张宁从一开始的猛摇头到后来的低垂着小脸,有股认命的气馁;而反观王满娇,唇角却有着得逞的笑意。 他警觉到不对劲,自然的反射动作下,长脚一跨,人已经来到张宁的身边。 “宁宁呀!妈跟你说的你要听进去,那不打扰你上班了。”王满娇客气地对范书伟点了个头,才往另一头的方向走过去。 范书伟瞪着王满娇离去的背影,双眼几乎要烧出火来。 “经理,该进公司了。” 直到张宁那没有任伺音调的声音在他的耳边响起,他才又将视线回到那张小脸上。 “你打算跟你母亲走了?”他没忘记王满娇昨天临走时撂下的话。 她知道她的情绪一向藏不住,但她还是讶异他一眼的看穿,明明她都已经刻意面无表情了。 “她……”张宁支支吾吾的,她不是擅于说谎的人,尤其在范书伟的面前,只要他不问起,她就能蒙混过去,可是一旦他问起,她该如何回答? “告诉我,你妈跟你说了什么?” 她没法骗他,只好老实说:“我妈说她欠了很多钱,如果我不想办法替她还债的话,她只有死路一条。” “你妈用的是苦肉计,难道你看不出来她是在演戏吗?”范书伟双掌用力握住她纤细的肩头。 “我当然看得出来她是在博取我的同情心,但是我……” “你答应你妈了?”听到她这么说,他一股怒火从脚底窜了上来。 “我没有答应,但我没法不顾她的死活。” “她都不顾你的死活了,你为何要顾她的死活,你是白痴吗?” “大概吧!我的脑袋真的不够聪明,明知她是在骗我,我还是甘愿让她骗。”她漾起笑意,想假装无所谓。“我妈说,要不是因为怀了我,她也不用嫁给我那个老实却没用的爸爸,因为我才毁了她一辈子的幸福,她说这是我欠她的。” 他看着她的表情,真的很想敲醒她的脑袋。“她说什么你就信什么吗?你不可以跟她去,她是打算把你卖掉!” “反正我这辈子再也不会爱上别的男人,那跟哪个男人结婚不都一样。”这是第一次,她在他的面前这么赤裸裸地表达对他的情感,她只知道现在不说出口,以后就没机会了。 那是股哀莫大于心死的意味,他明白她话里的意思,心也跟着沉痛。“你今天给我好好上班,没有我的允许,你不能跟你妈走,有什么事我们下班后再说。” 他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应她的感情,只能用这种霸道又无礼的方式,然后深怕她溜走似的,紧紧地牵住她的手,将她用力地往公司的方向带。 他痛恨她的认命,如果是音英,绝对不会向命运认输的,可是他爱的音英不需要他,而眼前这个认命的女人,他该用什么方法来帮助她呢? ***凤鸣轩独家制作***bb*** “宁宁呀!你跟经理之间到底……” 张宁才拿着茶杯走进茶水间,没想到江大山也紧跟着走了进来。 “主任,我不懂你的意思。”她边将放着茶包的茶杯里注入热水,边跟江大山说着话。 “有人看见经理牵你的手。”江大山笑着采问。“我想是那个人眼花,经理怎么可能会牵你的手?” 张宁皱了皱眉头,没想到还是被同事撞见了。“是呀!经理怎么可能会牵我的手,是我不小心跌倒时,经理及时扶了我一把,才会被别人误会的。” “我就说嘛!音英才离职不到一个月,经理怎么可能这么快就栘情别恋。”江大山很明显地松下紧绷的表情。 “经理可是很专情的男人,主任,要是没事的话,我先回座位了。” “没事,我只是把话问清楚,我们一起回去。”她浅浅笑着,端着茶杯,缓缓走回自己的位置。 她的手心似乎还残留着一股余温,那是范书伟牵住她的手的温度,暖暖地、柔柔地,她从没有被男人这样牵着走路,感觉很神奇,只可惜她还想多温存时,一走进电梯里,他就放开了她的手。 当她走回座位时,忍不住朝范书伟看了过去,没想到他正用一种含着怒意的表情看着她。 “张宁!” 那是极沉又极闷的嗓音,让张宁全身打了个冷颤。 “经理。”她只好乖乖来到范书伟的桌边。 “这是什么?”他扬高手里的一张a4纸。 唉!她刚刚递了离职单,看来这就是他生气的原因。 “我……” “不准离职!”他双手一扯,当着她的面将手里的纸张撕成了碎片。 “经理!”她一脸无奈。 “你写一张,我撕一张。”他完全没有商量的余地。 “你自己都要离职了,还管我要不要辞职!”这是她第一次跟他顶嘴,平时她把他的话奉为圣旨,他说一,她从不敢说二,而在他为她考量的这个当口,她竟然说出这种话,这让他的火气更是直冲脑顶。 他黑眸微眯,从旋转座椅上站了起来,直接握住她的手腕,将她拉往一旁的小型会客室。 张宁已经看见同事们带着八卦兼看好戏的嘴脸,只是她连抗议都没有抗议的余地,就被他给拉进会客室,接着砰地一声,会客室的门被他给关上了。 “你以为逃避就能解决?你以为顺从你妈的意思,你妈就不会再找你的麻烦?” 范书伟咄咄逼问的气势,几乎将她给吞没,她只能无奈又痛苦地说:“那你要我怎么办?我也不想有那种妈妈呀!” “报警处理。” “你以为警察会闲到管这种家务事?” 少了平常的深思熟虑,此刻他也满脑子混乱,张宁说得没错,警察根本不会管这种没有犯罪事实的家务事。“你先不要离职,总之一定会有办法的!” “我要是离开公司、离开你家,你不是该松一口气才对吗?”她淡淡笑问,笑里藏着浓浓的苦涩。 他什么都没有说,只是深深、深深地凝看着她。 她被他那能勾动心魂的电眼,给看到不知所措。“你……” “我不是那种人。”接着,他打开会客室的门,大步地离开了会客室。 他深爱过一个不爱他的人,他明白那种爱不到的痛苦,他有时在嘲讽她爱恋他的表情时,其实他更是在嘲讽自己的愚笨。 问世间情为何物?红尘男女又有多少人能解答这道题目?他不能眼睁睁看着她被卖,那是一股道德良心的驱使,她的命运已经这么坎坷了,况且她还爱慕着他,虽然他无法给她感情上的回应,但他衷心希望她能遇上更好的爱情、更好的男人。 他喜欢她脸上那股不识愁滋味的笑靥,那曾经在他最痛苦的时候,悄悄抚平他的心伤,他不想看她愁眉不展,在他的能力范围下,他想要尽全力地帮助她。 他是这样的告诉自己,没想到帮助她的方法却整个出乎众人的意料之外。 ***bb***bb***bb*** 当晚,王满娇带着一个男人来到范家的大门外。眼前的男人不是当年那个足以当张宁爸爸的“田侨仔”,而是一个怎么看都不像是要欺压女人的坏蛋。 “他是毛俊维。”王满娇介绍着。 毛俊维人如其名,年约三十出头,斯文的气质、得体的穿着,让他有股如学者般的风范。 “你们好。”毛俊维镜下的眼神温和而有礼。 范书伟和张春美并没有请王满娇和毛俊维进屋坐,五个人就这么站在范家大门外的骑楼上。 自从王满娇带着毛俊维出现在范家的大门外时,范书伟始终站在张宁的身边,全身张扬着警戒。 “宁宁呀!东西收拾好了吗?人家毛先生可是特地开车过来,如果不重要的东西就不要带走了,要是缺什么,我们到时再买。” 张春美双手抆腰,手心里还牢牢握着手机,打算情形一下对时,就打电话求救。 “我还没有辞职。” “为什么?”王满娇拔高音调。“你不是答应我了吗?” “辞职也要办一定的手续,我没法说辞就辞。”张宁解释着。 “张宁,你把我的话当作耳边风了吗?”王满娇极度不满。“大不了这个月的薪水我们不要了!” 范书伟想说什么,毛俊维却先开口,“王小姐,在大公司里,要离职至少要半个月前提出来,张小姐是个很负责的人,当然没办法说辞职就辞职。” 张宁这才正眼看向毛俊维,没想到这个男人会为她说话。 范书伟也对这个温文儒雅的毛俊维很感冒,那就像是披着丰皮的狼,一睑的虚假,根本就是不怀好意,而单纯的张宁竟还对毛俊维投以感激的眼神。 听毛俊维这么说,王满娇堆起抱歉的笑意。“俊维呀!你说得有理,不过她敞的不是什么重要的工作,只是个小小的业务助理,哪有什么重要的工作得交接的。” 今天的王满娇又不同于前两次的嘴脸,在隐约的客气中,却有着卑微的举动。 “张宁的工作可重要了。”范书伟终于忍不住出声,“她掌理着业务部所有的出货流程及合约管理,甚至跟国外经销商的联络与书信往来,业务部若没有她,电脑系统将停摆,所有业务活动也无法推展,虽是小小的业务助理,却是比任何人都重要。” 他的话铿锵有力,一把将张宁给拉退一步,维护她的态度很明显。 “听你讲得头头是道,你又知道她的工作了!”王满娇对着范书伟呛了回去。 “我是她的经理,我当然知道她的工作。”他挡在张宁的面前,对这位始终看不起自己女儿的王满娇,口气非常的厌恶。 王满娇一听到范书伟高居经理一职,那原本对他不屑的嘴脸立刻换了一张巴结的笑脸。“范先生,原来你是张宁的经理呀!怎么不早说呢!” “你一见面就打了张宁一巴掌,哪有机会让我们说?”张春美不甘示弱地说。 “范太太呀!你可别污蔑我,我哪舍得打张宁,没凭没据的,你讲话得小心点。”在毛俊维面前,王满娇是极力否认打人的事实。 “你这女人呀!张宁怎么会有你这种妈?”张春美是气得牙痒痒,却拿王满娇无可奈何。 “偏偏我就是生张宁的妈!”王满娇跟张春美对杠起来。 “王小姐。”毛俊维淡淡地阻止王满娇的争吵。“别这样。” 王满娇堆起不好意思的笑脸。“毛先生,让你看笑话了,我女儿答应我会跟我一起走,一定是他们阻止我女儿的。” “妈!”张宁急了,她不想把范妈妈及范书伟给拖下这种浑水里。 “王小姐,要是你女儿不愿跟我们走,那就算了。”毛俊维说。 毛俊维的话虽没有什么力道,却让王满娇急了。“那怎么行?她今晚一定会跟我们走的,毛先生,你再等一下。” “妈,你要我跟的人就是他吗?”张宁忍不住开口直问。 “是呀!毛先生很有诚意,不仅有正当的工作,也长得一表人才,你跟了他,绝对不会吃苦的。”王满娇劝说着。 张宁从范书伟的身侧走到毛俊维的面前。“毛先生,你从没见过我,为何要我跟着你?” 看毛俊维的样子,应该不是个不讲道理的人,或许她可以说动毛俊维。 “我看过你的相片,你本人比相片还要美。”毛俊维微弯唇角,不露痕迹地赞美。 “就算你看过相片,可是你没有跟我相处过,又怎知道我适合呢?” “这就是我的问题了,你不用担心这个,我相信你一定可以适合我的。” “毛先生,我相信你要追求女人并不是难事,你为何甘愿花两百万,就只为了找我当你的情妇?”张宁不死心地再问。 这时张春美倒吸一口气,两百万?!情妇?!在这个乡下地方,这是很劲爆的大事! 范书伟的眸底又闪现了危险的讯号,他实在很讨厌毛俊维那股故作优雅的态度。 “张小姐,我相信这两百万花在你身上,绝对物超所值。”不管张宁的问题多尖锐,毛俊维始终口气温和。 “姓毛的,你究竟是什么目的?花钱买一个女人来跟你同居,你觉得很好玩是吗?”相对于毛俊维的沉静,范书伟就显得很暴躁,以他对爱情这么专一的态度,他实在无法忍受这种视爱情为无物的态度。 “范先生,这是我的私事,况且只要张宁同意,我想这不关你的事了”毛俊维虽温和,但话语之间,完全不把体格壮硕的范书伟看在眼里。 “为何不关我的事?我可是张宁的男朋友!”范书伟一把将站在毛俊维面前的张宁又拉回自己的面前,一并且宣示主权似的牢牢牵住张宁的小手。 范书伟的话一说出口—— 让张宁惊讶到只能呆呆地任他牵住手,让张春美是挑高眉眼,嘴脸是胜利地挑衅;让王满娇那伶牙俐嘴也像是被堵了一块大石头。 范书伟继续语不惊人死不休地说:“在我的面前出价要买我的女朋友,这未免也太好笑了吧!” 毛俊维挪了挪鼻梁上的眼镜,意味深长地说:“真的是你的女朋友吗?” “当然是!”范书伟说得斩钉截铁。 “不可能的!”王满娇找回了舌头,立刻大声反驳。“他怎么可能是张宁的男朋友,毛先生,你别听他胡说八道。” “王小姐,我不在乎张宁是不是范先生的女朋友,只要男未婚、女未嫁,大家都是有机会的。” 听毛俊维这么说,王满娇这才松了一口气。“是呀!就算是男女朋友又怎样?张宁可是还没有嫁人,她还是自由之身,想要跟谁,没有人可以管得着。” 张宁实在不愿看范书伟为她和母亲吵架,她知道范书伟会这么说,纯粹是要帮她的忙,但她很害怕母亲又会使出什么见不得人的手段。 “阿伟……”她动了动被范书伟牵住的手。“别这样。” 以张春美的热血、热心肠,又怎能眼睁睁的看着贩卖人口的事在她眼前发生,于是她扯开嗓门,大声地说:“宁宁就快要嫁给我儿子了,这位毛先生,你可别来随便抢人,否则我就报警处理。” “范太太,我不会做非法的事,我是认真地希望张宁能跟了我,跟了我之后,我保证她不但可以做少奶奶,不用再辛苦的上班工作,我还会给她两百万的聘金,甚至连她的学贷也一起偿还。”毛俊维态度笃定。 没错,这要报警完全依法无据,张宁已经是成年人,她有绝对自主的权利,若她想要跟毛俊维离开,任何人都拦不住。 “宁宁,你绝不能跟那种男人走。”张春美气愤地说。 张宁在内心天人交战着,母亲说她欠了地下钱庄两百万,要是还不出钱来,她可能就会死于非命,就算她不被债逼死,那她也威胁着要跳楼自杀。 她无法不顾母亲的死活。“我……我看我还是……我……” 范书伟看得出来张宁已经动摇的模样,于是想都没想就截断张宁那断断续续的话。“两百万是吗?我立刻开即期支票给你,我明天就带张宁去公证结婚!” 王满娇吓到了,难道是她看走了眼,穿着打扮都很一般的范家母子,其实是个非常有钱的“好野人”。 “王小姐,看来我们的生意做不成了。”毛俊维笑说着。 “范先生,你真的要给我两百万?你可不要开什么芭乐票,我可是有名的保险经纪人,最近还准备去考理专的执照,我对支票可是很了解的。”王满娇紧张地说。 “不行!我不会答应的,他不会给你两百万的!”张宁几乎是咆哮地叫嚷着。 “张宁,我们好好谈谈。”范书伟说。 “对,我们先好好谈谈,阿伟,你不可以开支票给我妈,否则跳楼的不是我妈,绝对会是我!” 不用张宁赶,王满娇浅笑吟吟地自动坐上毛俊维的车离开范家了,就怕把女儿逼紧了,不但一毛钱都拿不到,还得来收尸,那就不是她所乐见的。 今夜,很多事都不一样了,不仅是张宁人生中的转捩点,也是范书伟值得深思的一个夜晚。 第六章 陈旧的空间里,只有电风扇转动的声音,张宁坐在床沿,范书伟则坐在藤椅虽然这不是范书伟第一次踏入她的卧房,却是第一次坐在她的房间里。 夜很深,气氛却不瞹昧,她的表情很凝重,他则是轻松到整个人都窝坐进藤椅里。 “我不会拿你的钱。”她十指在膝上绞成了麻花。 “你可以去问问我妈,我们家不差这两百万。” “就算这样,我也不能让你出这笔钱。” “你可以分期还我。” “就算工作二十年,我也未必还得清。”两百万对她这个还有学贷的人来说,简直是天文数字。 “没关系,我可以让你贷款三十年。”他的语气轻松而幽默。 “我知道你是在帮我解围,所以才会说出要跟我结婚的话,真的很谢谢你,不过我不能拖累你。” “当我们有了婚姻关系,法律会保护你,你妈就没有办法把你卖给其他的男人,这对你来说,不失是一种解决难题的办法。” “婚姻不是儿戏。”她看他说得云淡风轻,只好搬出老掉牙的说词。“况且我们才认识没多久,你不需要这么帮我。” 他坐正身体,微弯的上半身稍稍倾向她。“那时我说我是你的男朋友,的确只是想让那个毛俊维知难而退,没想到他脸皮厚得跟西瓜皮一样。” 她笑了,因为他的形容词。“我知道,真想不懂毛俊维的脑袋在想什么,怎么会想要一个不认识的人当他的情妇?” “或许他不想要有敢情的包袱,只想要找个固定的性伴侣,可以满足他的生理需求。” 他说得这么白,害她的小脸蓦然炸红。 “大概吧!”她青涩到很难继续这个话题。 他看出她的困窘,故意让她知道事情的严重性,并没有她想像的这么简单。“你自以为能应付跟不认识的男人的性爱关系吗?” 她想起了那不堪回首的往事,赤裸裸的躺在那个男人的身下。“啊……”她尖叫出声。 “张宁。”看她惊吓的模样,他连忙从藤椅上站了起来,在她的身边坐下。 她拱起双膝在胸前,双臂环抱住自己的双腿,她将自己圈成一颗球,整个人都在发抖,就像那一夜她差点在稻田里被性侵时的模样。 那一夜她投入了范书达的怀里,而此时此刻,他主动将颤抖的她给拥入了怀里。 他看着怀里的她,那咬紧下唇办,整张脸发白的惊吓样,他连忙拍抚着她的背。“张宁,别伯,深呼吸,一口气一口气慢慢的呼吸。” 她抬眼看着他,他的眼神温暖而明亮,她跟着他的口令,缓缓地将那新鲜的空气给送进快缺氧的鼻腔里。“阿伟……”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他这才惊觉她的娇小及脆弱,这么阳光的一个女孩,内心却被黑暗的过去给折磨着。 “不是你的错,是我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我以为我只要跟毛俊维走,就可以替妈妈还债,我真的没有想太多。”在调节过心里的恐慌之后,她才慢慢放松僵硬的四肢,虽然他的怀抱很能令她安心,她还是轻轻把他推离,与他隔出一丝空隙。 很怕再刺激到她,他不但以更轻松的语气,还巧妙地转变了话题。“我想我妈真的很喜欢你,所以她这场戏演得比我更投入,一下子就让我们走到了结婚进行曲。” “范妈妈只是想替我脱身。” “我妈是真的希望我能娶你,否则她很怕我出国之后,会娶个洋妞回来。” “你不会娶洋妞的。” “你也知道我深爱着音英,我这辈子或许再也不会爱上别的女人了。” 听他这么说,她的心很痛。 “你真的这么爱她?”她终于问出心中一直想问的话。 “嗯,很爱、很爱,我本来不打算结婚了,没想到被毛俊维一激,我竟然说出要跟你公证的话。” “你不用当真,我也不会当真的。” “偏偏我当真了。” “范书伟,你疯了吗?”看他认真的态度,她很怀疑他是不是被曹音英给伤得太重了。 “我没疯,我知道你喜欢我,而你也是个值得我帮助的好女孩,而既然我这辈子都不可能再爱上别的女人,那拿这张婚约来帮助你,有何不可呢?” “这样的理由可以说服得了你自己吗?这可是终身大事,不是在扮家家酒。” “如果那张结婚证书可以让你摆脱你妈妈对你的纠缠,可以让你得到一辈子的安宁,更可以达成我妈妈一直想要我娶老婆的心愿,我何乐而不为呢?” “所以你的意思是,我们只当名义上的夫妻?”以他亲口说出对曹音英的深情,她不该让自己想歪的。 “嗯,我再过几天就要出国了,你就把这里当成是你的家,我妈会好好的照顾你,如果你妈敢再来威胁你,我妈这下就有权利可以叫警察了。” “是呀!如果我跟你结婚了,我妈就不能逼我去当毛俊维的情妇了。”她不懂自己是怎么被他说服的,她后来只记得他那时而霸道及时而幽默的话,将她所说的任何理由都一一的反驳。 她想她不但是贪恋着他的好,更幻想着能当他的老婆,就算是名义上的老婆也对她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况且一想到她从此有个家,不用再飘泊、流离、担心、害怕,不但有妈妈、有弟弟,还有个她深爱的男人,虽然这个男人已经表明永远都不会爱上她,但以她畏惧男人的程度而言,这未尝不是件好事。 ***bb***bb***bb*** 隔天,他果然带着她来到法院公证处。 “阿伟,如果你再次遇到能够让你深爱的女人,只要你说一声,我随时都可以离婚。”在公证前,她是这么跟他说的。 他点头。“如果你也遇到能够让你深爱的男人,只要你说一声,我也随时都可以离婚。” 别人爱的誓言是一生一世永不分离,他们的誓言却是在为分手做承诺。 一走出公证处,王满娇开开心心地拿走了范书伟双手奉上的两百万元的支票。“女婿呀!以后就麻烦你多多照顾我们家宁宁了。” 王满娇笑得花枝乱颤,今天的她可是艳光四射,那脸上的妆可是比张宁这个新娘子还要浓上好几倍。 “既然宁宁嫁到了我们范家,我们当然会好好照顾她,希望你以后不要再来找宁宁的麻烦了,否则别怪我翻脸不认亲家。”张春美哼了一声,就当作是花两百万娶个乖媳妇进门。 张春美当然不知道小俩口私底下的协议,要是知道抱孙子无望的话,那张春美可就笑不出来了。 “这当然,嫁出去的女儿是泼出去的水,没事我当然不会来找宁宁的。”闲扯没两句,王满娇就赶紧拿着支票闪人,深怕张春美一后悔,又把支票给抢回去。 “范妈妈,谢谢你。”张宁握住了张春美那厚实的大手。 “怎么还叫我范妈妈?以后你得跟着阿伟一样喊我妈了。”张春美笑说着。 张宁只得害羞地轻喊了一声,“妈。” 这一声妈,却让她感动到热泪盈眶。 “这只是公证,接下来我可要好好替你们办一场婚礼,想到我张春美也终于要娶媳妇了,我可要好好的热闹热闹,那些包出去的红包终于可以回收了……”张春美开心的计算着,却被范书伟插入的声音打断。 “妈,我和张宁目前不打算举行婚礼,等我念书回来再说吧!” “阿伟,你还要出国呀?我以为你跟宁宁结婚后,就会廷后出国的。”张春美很惊讶。 “学校申请好了,机票也都订好了,我会如期出国。” “那宁宁怎么办?”张春美忧心地问。 “妈,我没关系,要不是我妈突然冒出来,我根本不会和阿伟结婚,所以阿伟还是照原订的计划出国念书。”张宁连忙为范书伟说话。 “可是你和阿伟才刚结婚,那不就要独守空闺吗?”张春美抱怨似地瞪了儿子一眼。 被这么一说,张宁小脸红得似苹果。“怎么会,我还有妈和阿达呀!” “说到阿达,我还来不及告诉他这个好消息,我待会而回去就打电话给他。”张春美听到张宁这么说,整个人又喜孜孜的。 张宁心里想,以范书达对她的好感,这件事她还是当面跟范书达说清楚比较好,否则范书达要是书念不下去,直接跑回家,那她就无法预测会闹出什么样的风波。“妈,先不要告诉阿达,我和阿伟会亲口告诉他,让他有个惊喜。” 她和范书伟对看了一眼,如今两人在眼尾眉梢之间,已经有了一种无言的默契。 “是呀!妈,我出国前一天,阿达不是会回来吗?到时再告诉他就好;还有我和宁宁公证的事,先不要让亲朋好友知道。”范书伟也附和着张宁的说法。 “为什么?”张春美不解地问。 “妈,我和宁宁只是公证,过几天我就要出国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等我念书回来,再请大家喝喜酒。” “说得也是,事情真的太匆促了,我也不好跟你爷爷奶奶、外公外婆、伯伯叔叔、舅舅阿姨们交代,就等你念书回来再让他们知道,省得被大家臭骂一顿。” “妈,先暂时保密,免得惹来左右邻居的闲话,就当你认了我做干女儿,这样好不好?”张宁撒娇着,这件事她和他商量过,愈少人知道愈好,以免日后要是两人离婚时,会徒增更多的困扰。 “宁宁,那只好委屈你了。”在这民风淳朴的乡下地方,张春美也希望喜事能办得风风光光,否则以她方圆百里内那响当当的名声,可是会惹来众多亲友的炮轰。 “不委屈,多亏了妈和阿伟的帮忙,否则我……” “别说这些感伤的话,妈请你们吃饭,看你们想吃什么,我们好好庆祝庆祝,没想到我张春美已经当婆婆了。”张春美很快就转移话题,并且拉着儿子和她眼里乖巧的媳妇一起去享受美味大餐了。 ***凤鸣轩独家制作***bb*** 新婚之夜,究竟该有什么样的风情?张宁不知道,也不敢心存任何的幻想。 当两人一同踏上楼梯,他在二楼楼梯间跟她道了晚安,她也只能跟他说声晚安,然后转身一步步地往楼上走,连回头的勇气都没有。 这个男人外表虽然粗犷,甚至有时会性格到有些小严肃,但他的心思细腻、敦厚善良,虽然他说他是为了曹音英,为了他那专一的爱情,为了不让他母亲继续逼他交女朋友,但她明白,他说了这么多借口,牺牲掉自己的婚姻,其实都是为了她。 她很感激他,虽然他不会爱上她,但她决定要一辈子守护他,守护她该叫一声婆婆的范妈妈,守护范书达,守护这个家。 一个星期后,范书伟即将于明日飞往纽约。 公司的同仁在ktv的大包厢为范书伟举办了一个饯别晚会,歌声、吵闹声、喝酒声,整间包厢时时处在高音量的沸腾之中。 张宁静静地待在最角落吃着卤味、听着歌声,看着范书伟像颗发亮的光体,周旋在同事们之间。 他待人有礼、口才便给、负责勤快、学识丰富,所以他才能在短短的两年多,从一个业务专员爬升到业务经理的位置。 他也是个好男人,尽管有很多女人向他示好,但也没见过他随便占人的便宜,他是个值得托付终身的对象,可惜他心里爱的是曹音英。 为了让两人的婚姻更有公信力,昨天他带着她到户政事务所办理结婚登记,看着她那张全新的身分证上配偶栏写上范书伟三个大宇,她还是觉得很恍惚,就像作了一场梦。 她仍旧住在三楼,他还是住在二楼,婆婆曾质疑新婚夫妻为何要分房睡,他只是淡淡地解释,他快要出国了,很多东西得整理及处理,怕干扰到她的睡眠,还是各睡各的房间。 婆婆相信了,她因此大松一口气,如果为了演戏而跟他同睡一房,那事情可就复杂了。 在场的同事没有人知道她已成了范书伟合法的妻子,这是她和他之间的秘密,她甘愿守在这个甜蜜的秘密底下。 这时包厢内突然静下来,萤幕暂停播歌,同事们从或站或跳舞的沸腾状态下,乖乖围着马蹄型的座位坐下。张宁愣了愣,看着一个带着醉意的女同事,走到范书伟的面前。“我……”女同事支支吾吾的。“佑婷,加油呀!”有人喊着。 那是那名女同事的名字,是客服中心的客服人员,身材高姚、外表亮眼,是个穿着打扮时髦的辣辣。 “我……”昏暗的灯影下,仍可以看见佑婷那害羞不自在的模样。 “大声告白,不然就没机会了。”有人大声叫嚷着。 “佑婷,大声说出来啦~~”有人起哄着。 张宁大概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她从斜对角看着坐在马蹄型正中央的男主角,今天的他身穿白衬衫、黑长裤,标准的业务员打扮,只是他的头发长了很多,不像她第一次见到他的五分头。 “范经理……” 同事们都屏息以待。 “佑婷,想要找我喝酒吗?”范书伟打破沉默,拿起酒杯,里头澄黄的酒液是酒精浓度稍低的台湾啤酒。 “不是的,我想跟经理说……” “说啦!说啦!说啦!”同事们开始鼓噪,一边拍手,一边给佑婷勇气。 范书伟当然知道这是什么情形,但他没法点破,只能含着笑意,希望这位佑婷什么都别说。 仗着一些酒意,佑婷终于鼓起了勇气。“范经理,我喜欢你,我很喜欢你,请你给我一个机会。” 因为佑婷的告白,大家是一阵的欢呼声及叫好声;张宁很佩服佑婷的勇气,那是她从来都说不出口的事。 这时全场的注目焦点都是佑婷向范书伟的告白戏码,张宁也被这样的戏码给吸引住目光,根本没有注意到江大山紧贴在自己的身边坐下,直到那声呼唤—— “张宁。”感觉到那股黏稠的酒味就在自己的耳朵边,张宁这才被惊吓到,整个人想要跳起来时,却被江大山一把搂入怀里。 “张宁,我也好喜欢你。”江大山喝多了,喝到一脸像是红关公。 “主任,你别这样。”张宁挣扎着,却无法大声喊救命,她可不想把事情闹大,尤其是在这种同事聚会的场面里。 酒精、歌声、情绪,催化着一波波的激情,江大山不但没有放开张宁反而抱得更紧。 “张宁,我真的好喜欢你,你怎么都不理我?” “主任,你放手呀!”张宁只能将双手曲在胸前,无助地朝范书伟的方向看过去,正巧他也朝她这边看了过来。 张宁以为范书伟应该沉醉在被告白的喜悦中,没想到他还会注意到她,她没有听见他是否有回应佑婷的告白,就见他站了起来。 “江大山,你在干什么?”低沉有力的嗓音,没有暴吼,却是威力十足。 同事们顺着范书伟的声音,将注目的焦点从佑婷的身上转到了江大山和张宁那拥抱的身影。 “经理,主任喝醉了。”张宁连忙说着。 “我没醉,我是真的喜欢你。”江大山快速地反驳张宁的话。 “江大山,放开她!”只有范书伟明白张宁是多么厌恶陌生男人的碰触,他不想再看到她那颤抖可怜的模样。 “我不放,我也要乘机来告白。”江大山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成了大家注目的焦点,还在那里发酒疯。 看着张宁的牙齿已经在打颤,昏暗的灯影仍可映照出她的恐慌,范书伟一巴掌轰向江大山的脑袋。这一掌不轻,轰得江大山整个人往后仰,只能松开怀里的张宁;张宁的身体获得自由后,连忙站起来,躲到范书伟的身侧。 这一场混乱让同事们躁乱起来,有人连忙扶起了江大山。 江大山在晕眩中勉强站起来,但酒意仍让他不分青红皂白。“范书伟,你干什么打人?”他不爽到连称谓都直接省掉了。 “哼!”范书伟不想理一个醉鬼,直接牵起张宁的手。 这时江大山完全失去理智,那是男人与男人间的挑衅,尤其又有这么多同事围观,于是江大山一手按住范书伟的肩膀。“你给我说清楚!” 接着,江大山另一手握成拳,就朝范书伟的头部挥了过去。 范书伟轻易地闪开,但场地实在太狭窄,江大山这一动粗,脚下又狠狠地踢到了桌脚。 有人喝醉了,酒品还是很好,只会乖乖地睡着;而江大山就是属于酒品不太好的人,尤其今晚那一再被挑动的情绪,这让江大山整个人都爆炸了。“你是不是也喜欢张宁?” 范书伟不理会江大山的无理取闹,拉着张宁到前头场地较大的舞台区,就怕张宁又遭受到江大山的偷袭。 可是江大山的话一出,让在场的同事都惊呼,就像是连续剧般地高潮迭起,刚刚才有佑婷向范书伟告白,大家还在等着范书伟的答案,没想到江大山却又闹出这一场戏来。 “范书伟!”江大山偏偏不认输地又欺上前。“你给我说清楚!” “大山,别闹了,你喝醉了。” “大山,我送你回家啦!” 有两个男同事出来规劝,没想到平常脾气温和的江大山这会儿像是被鬼附身般地完全听不进劝。 “你们别管,像他那种伪君子,之前还爱音英爱得死去活来的,现在又马上要跟我抢张宁!”江大山说得忿忿不平。 “主任,你别这样……”张宁出口相劝,可惜那抖颤的声音小如蚊蚋,根本不具说服力。 “谢谢各位同事的饯行,我跟张宁先走了,大家继续唱歌,今天我请客。”范书伟说着,就想要带张宁离开。 无奈发起酒疯来的江大山变得无法理喻,他左摇右晃地将双臂张成大字型,就挡在范书伟和张宁的面前。“张宁,你别喜欢他呀!像他这种见一个爱一个的,根本不是好男人!” “别这么说他!”张宁从范书伟的身后走出来。“他是个好男人,是天底下最好、最好的男人!”大声为范书伟抗辩着。 众人连连发出抽气声,没想到张宁会说出这样的话,那份态势分明也是拜倒在范书伟的魅力底下! “为什么你要帮他说话?”江大山不平地吼着。 “因为张宁是我合法的老婆。”范书伟突然丢下了一记震撼弹。 为了帮张宁斩断烂桃花,为了张宁的日后着想,安一个已婚的身分给她,范书伟在心里想,相信以张宁的个性来说,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范书伟面对众人怀疑的眼光,知道没人会相信,于是他拿出自己新换发的身分证,指着配偶栏上的名字。 “怎么可能?”江大山挫败地低吼。 张宁也很讶异范书伟会说出这个事实,明明说好了这是个秘密,除了自家人,谁都不准说出去,这下可好,范书伟明天就要出国,他可以不用面对同事们的蜚短流长,而她该怎么跟同事们说明? “江大山,我警告你,别再欺负我老婆,否则我绝不会放过你!”范书伟狠狠地警告,然后牵着张宁的手离开了包厢。 最可怜的莫过是佑婷,她就这么被晾在一旁,连答案都没有,焦点就这么被转移了,只是她也不需要答案了,因为她跟江大山一样,都彻底崩溃了。 ***bb***bb***bb*** 范书伟飞往遥远的太平洋那端,为了治疗情殇,他选择以念书来充实自己的生活。 张宁没有去送机,因为她怕自己会忍不住痛哭出声;而范书伟也不让妈妈去送机,就怕妈妈会受不了那种哭哭啼啼的场面。 “我知道你喜欢张宁,好好的照顾她。”在机场的入境大厅,范书伟淡淡地交代着。 “既然知道我喜欢张宁,你为何还要跟她结婚?”范书达昨晚已经知道他们假结婚的来龙去脉,虽然是权宜之计,但范书达的内心还是超级不爽。 “那种情形下,我只能这样帮助她。” “你可以叫我回来呀!我也可以跟她公证的。” “你还是个学生,连兵都还没有当,你觉得你有说服力吗?张宁她妈妈会相信吗?”范书伟反问。 “你现在也只是个学生,也只不过大我两岁,别把自己说得多成熟似的。”范书达的话语充满着愤怒。 “阿达,当时的情形很急迫,我不得不出面阻止,否则她可能早就被她妈妈给带走,现在已经当了那个毛俊维的情妇。”范书伟好脾气地解释,他不希望兄弟为了女人而阋墙。 范书达这才稍稍缓了脾气,的确远水救不了近火。“可是妈已经认定张宁是你的老婆、是我的大嫂!”一想到心仪的女人变成大嫂,范书达还是很呕。 “你紧接着就要当兵了,这两年的时间,我们都不在家,还是暂时让张宁当我合法的老婆,否则我很怕她妈妈又动下动来我们家抓人。” “意思是等你回来,就可以跟张宁离婚了?”范书达问。 “嗯。”范书伟点头。“这两年你就加把劲好好追求张宁,我相信她一定会喜欢你的。” 范书达苦笑。“希望啦!” 范书伟心里想,因为阿达不住在家里,所以始终没看见张宁爱恋他的表情,要是阿达知道,恐怕事情就更棘手。 这样也好,两年的时间他可以疗养情殇,而张宁也可以遗忘对他的感情,在近水楼台下,相信张宁和阿达应该会有圆满的未来。 飞机飞了,带着范书伟奔向另一个国度,原以为相隔遥远的太平洋会拉远两人的距离,没想到拜现今网路科技所赐,再遥远的距离都能在电脑那端架起联系的桥梁。 第七章 “张宁,那个报价单出来了没?” “张宁,大佳要的合约做好了没?” “张宁,下午有香港的客户要来,你要记得派车去接机。” 张宁就像颗陀螺忙得团团转,但她愈忙愈有活力,每天等待的就是中乍吃饭时间的来到,因为这里跟纽约的时差是十二个小时——她的中午十二点,是他的深夜十二点,那是她能从msn上短短看见他的时刻。 同事们对于她突然变成范书伟的老婆,从一开始的无法相信到议论纷纷到如今的同情她、嘲讽她,她什么都没有多做解释,只是认真地守住范太太这个身分。 这个身分带给她许多好处,至少公司里的男同事再也没有人会向她示好,这让她少了许多困扰。 至于江大山,他很后悔那一夜因为酒醉的失态,事后频频向她道歉,但他还是喜欢着她,始终认为她嫁给范书伟,最终一定会落到被范书伟抛弃的下场。 每天中午,张宁吃着婆婆为她准备的便当,守在电脑前,一边上网看着新闻,一边等着那msn上的登入讯息。 只是自从他给了她msn帐号后,他登上msn的次数少之又少,就算他上了线,也很少王动丢讯息给她,大半都是她主动找他,为的是婆婆交代的事情。 就算是这样,只要看见他在线上,看着他那千年不变的匿称,知道他平平安安,她就心满意足了。 可是今天,msn闪烁着发黄的灯光,她移动滑鼠点开msn,看见是他,她的眉眼都笑了,连忙敲动着键盘。 纽约的日子:宁宁。 坚持就有希望:有。 纽约的日子:告诉我妈,我过年不回去了。 坚持就有希望:可是,妈妈她…… 跟他一同喊“妈妈”这个称谓,让她有莫名的亲密感。 纽约的日子:我课业很忙,等暑假再回去。 坚持就有希望.嗯,我跟妈说。 纽约的日子:对了,帮我寄些冬衣过来,纽约下雪了。 坚持就有希望:好,有没有什么衣服是特别要寄给你的? 纽约的日子:没有,你准备什么我穿什么。 坚持就有希望:好,没问题。 她开心的笑了,能为他做事情,况且还是帮他整理衣服,那就像是老婆该做的事。 纽约的日子:谢谢。 坚持就有希望:不客气。 她努力在想话题,不希望这么快就跟他说再见,于是她又快速敲下键盘。 坚持就有希望:我从没有看过下雪,雪景很美吗? 她等了等,见他没有回覆讯息,以为他不肯理她,她的心头漾满了低低的愁没多久,他的msn图片变了,从一张群峰的相片换成了一张白雪纷飞的景色。 纽约的日子:看见了吗? 坚持就有希望:有,看见了,好漂亮的雪景。 纽约的日子:最近还好吗?江大山还有骚扰你吗? 坚持就有希望:没有,你放心,现在可是没有人敢追我了,呵。 纽约的日子:那就好,就这样,衣服寄过来时,再跟我说一声。 坚持就有希望:好。 她还想找话题,无奈他的讯息已经先出现了。 纽约的日子:那晚安,不对,应该是午安。 坚持就有希望:晚安才对,祝你有个好梦喔! 然后她呆呆的看着msn,他并没有下线,还是挂在msn上,她知道他是忙着写报告,她不敢再吵他,只要能这样静静看着他的匿称,就算见不到他的人,她也能感受到自己的怦然心动。 一个星期平均才有一次的对话,听不见他的声音、看不见他的人,但是文字的魅力是如此的无远弗届,不但没有让她和他变得更陌生,反而更拉近她和他的距离。 “宁宁,干什么对着电脑傻笑?”有女同事来到她的屏风边。 她吓了一跳,连忙将msn的画面给关掉。“没有呀!” 女同事用很暧昧的语气。“是在跟范经理msn呀?” 这下她心虚地只能微微点头。 “宁宁呀!你跟范经理这样分隔两地,不怕他到时交个洋妞回来吗?” 女同事的问题三不五时就有人会问她,张宁早已经习惯了,甚至更毒辣的流言流语也曾当着她的面说过—— “你是不是怀孕了呀?不然怎么会急着公证结婚?” “你是用了什么招数呀?不然范经理怎么可能会娶你?” “一结婚老公就出国,这样你不就得独守空闺吗?” “你都不怕你老公在外面偷腥吗?听说外国的女人都很开放的。” 她早练就了从容回答的本领。 “不会的,我相信他。”这是她始终不变的唯一答案。 “范经理回来过年吗?”女同事再问。 张宁简单地说:“不回来,他功课很忙。” 女同事试探地问:“真的这么忙吗?才新婚就把你丢下,难道他都不会想你?” 张宁从座位上站起来,手里拿着茶杯。“他忙着念书,对不起,我去倒怀水。”再回答不了,她就使出了三十六计——走为上策。 谁让之前范书伟爱曹音英爱得轰轰烈烈,公司每个同事都知道他为了曹音英又是理平头,又是刺青的疯狂情史;不过这些话语都伤不了她,如果没有他,她早就已经被母亲推入人间地狱了。 她很想他,五个月过去了,她对他的爱愈来愈浓,不单只是相思,还有满满的渴望。 ***bb***bb***bb*** 每天下班回到家中,张宁的婆婆也就是张春美一定是煮好热腾腾的晚餐,等着和她一起享用。 她享受着久违的母爱,工作一天的疲惫也跟着消失,而张春美也享受着有女万事足的快乐。 “宁宁,有你真好呀!”张春美老是这么说。 生了两个儿子的张春美总算是感受到有女儿的贴心!张宁会陪着她逛街、陪着她一起看连续剧、陪着她一起上护肤中心,甚至跟她到里民中心的老人会去唱卡拉ok。 虽然张春美一开始都对外宣称张宁是她的干女儿,可是后来有媒人想要替范书伟相亲时,她在一时情急下,才说出张宁是她的媳妇。 这下亲朋好友都知道范书伟有个已经公证的老婆,只是婚礼得等到范书伟回国后才能热闹的举行。 张春美是走路更有风了,不但没有婆媳问题,媳妇还乖巧得跟女儿一样,这下羡煞了所有的婆婆妈妈。 “阿伟不回来过年,那你干脆去美国看他嘛!”张春美埋怨地说:“才结婚就把老婆丢在家里,那我什么时候才能抱孙子呀?” “吗,阿伟就是要念书才没空回来,我去美国的话,那他还要拨空照顾我,这样会耽误他念书啦~~” “那有什么关系,你过年也才放一个礼拜的假,干脆就去陪他念书,女人还是要懂得抓住男人的心,别笨笨傻傻的,老是认为无关紧要!”张春美边吃饭后水果边说教。 “妈,难道你信不过自己的儿子?”张宁故意说笑。 “妈是为你好,万一老公跑了,可下要来我面前哭哭啼啼的。” 张宁一把搂住婆婆的肩头,她可是很爱在这个胖胖的怀里撒娇。“妈,我知道你是为我好,就算阿伟跑了,我还有你呀!难道你也会下要我吗?” “妈当然会要你呀!当不成媳妇,也可以当女儿的,不过阿伟要是敢不要你,我会先把他大卸八大块!”张春美是完完全全被张宁这个乖巧的媳妇给收买了。 “妈,你真好,全天下就你对我最好了。” “知道就好,那还不听妈的话,过年的时候就去美国找阿伟。” “妈……”张宁面有难色。 “我来跟阿伟说,这像什么话嘛!我们家又不是付不起机票钱。”说着,张春美就拿起手机。 “妈……”张宁一把握住那只拿电话的手。“妈,美国现在才早上七点,阿伟还在睡觉。” “我管他的,不在这个时候打,他要是出门去上课,就找不到人了。”张春美按下设定好的快速键,立刻就拨了电话。 “妈……”张宁很尴尬,万一范书伟误会是她怂恿的,这样就不太好了,只是她根本无法阻止婆婆的热心肠。 电话拨通了,她希望他能一口拒绝,虽然她很想他,但她不想去面对他,思念在心里就好,只是她竟然听到…… “真的喔~~那刚好带宁宁四处走走,我来跟她说,你到时就到机场去接她。”张春美说着。 “妈……”张宁在一旁拉扯着婆婆的手臂。 张春美把手机拿离嘴边,对着张宁说:“阿伟说好呀!你就去美国过年,他会带你四处走走的。” “妈,让我跟阿伟说。”张宁紧张地说。 张春美将手机递到她的手中。“你跟他敲定时间,看要准备什么东西。” 张宁一接过手机就连忙说:“阿伟,妈知道你不回来过年,就要我过去找你,我有跟妈说你要念书,可是妈她……” “我知道,只不过你可能会很无聊,虽然学校放寒假,我还是得去学校上课。” 透过电话线,她可以感觉得出来他那带着沙哑的语气很轻松,没有任何责备的意思,这让她偷偷松了一口气。“我不会去打扰你的,你安心念书。” “宁宁呀~~你一定要给我去啦!”张春美在一旁急得大声嚷嚷。 “宁宁。”范书伟在手机那端叫着她。“你来吧!你不来的话,我妈可是会照三餐吵我的,到时我不但无法念书,可能连觉都会睡不好。” 她笑了,他说得对,要是她不去的话,不只他会照三餐被吵,她的日子恐怕也无法过得安宁。“那到时就麻烦你了。” “别跟我客气。” 两人又聊了几句,这才挂断电话,他提醒从未出过国的她该注意的事项,从办护照到申请美签,离农历年还有一个月,两人相约之后有任何问题,都还可以用msn来联系。 只是这样好吗?到时她该以什么样的身分自居呢?或许她可以自称是他的表妹! 陪婆婆吃完饭、看完连续剧,她就会回到自己的房间,那是一天当中完完全全属于她个人的时间。 在范书伟出国念书后,在张春美的坚持下,张宁由三楼搬进了范书伟位于二楼的房间,三楼空出来的套房继续出租,虽然范家不差这个房租,但张春美希望人丁旺盛,多个房客就多些热闹的人气。 于是张宁在拗不过张春美的攻势,在范书伟的同意下,住进了他的房间,她这才知道,原来他房间的格局跟她一样,都是坐南朝北的方位。 她睡着他的床、用着他使用过的家具,看着他从小到大的成长纪录,相片、奖状、书本、文具,那像是偷窥见他的私密,让她有股难丛言喻的兴奋。 整理着衣柜,挑出较保暖的冬衣,若冬衣不够,她打算去买件羽绒大衣、围巾及手套。 她不仅能为他整理衣服而开心,更期待着看他穿上她亲手为他打点的衣服,她在夹缝中寻找那仅剩的幸福。 “宁宁,开门。”是范书达的声音。 张宁将手上的衣服放在床上,起身开门,行的俊脸。“阿达,怎么了?”一开门就看见范书达那张表情臭到不 范书达大方地走进她的房间,不!正确来说,应该是范书伟的房间,他一看见那满床上都是范书伟的衣服,浓眉皱得更深了。“你当真以为你是范书伟的老婆?”口气犹如吃了一吨的炸药。 范书达去当兵了,不过他每个星期都可以休假回家,愈跟张宁相处,他才愈明白张宁那颗爱恋范书伟的心,就算他能够近水楼台,就算范书伟在遥远的他乡,他还是得不到佳人的芳心。 “阿达,你怎么了?”张宁还是这样问着。 “妈说你要去美国找阿伟?”范书达就这么站在她的面前,用着质问的口气。 “我不想去,是妈要我去的。” “宁宁,你是何苦,阿伟根本不爱你!”范书达口气转成浓浓的悲伤。 “大家都看得出来阿伟不爱我,偏偏妈妈看不出来,我真的没办法拒绝妈妈的好意。”张宁说得很感慨。 “那你自己呢?难道你眼里就没有别的男人吗?” “阿达,我很抱歉。”这话张宁不知说过几次了,自从范书达跟她告白以来,她就不曾隐瞒自己对范书伟的感情。 “范书伟不爱你。”范书达直指要害。 “我知道,等他回国,等他遇上心爱的女人,他会跟我离婚的。”她还是一样的笑意,没有因为范书达的话而生气。 “要是他一直没提离婚,你就打算自欺欺人一辈子吗?” “不然你是希望我离开这个家吗?”张宁反问。 “不是的!”范书达很懊恼。“我的意思是,你不要再把心思放在他的身上,你可以看看我,我就在你的面前呀!” “阿达,对不起,我一直把你当弟弟。”虽然范书达才小她两个月,不过她是很认真的当他是弟弟。 “宁宁,你是故意气我的是不是?”范书达从阳光青年快被折腾成忧郁老头了。 “我答应你,等阿伟回来,我会跟他离婚的,但就算跟他离婚,我还是无法接受其他男人。” “你还是要去美国吗?” “你认为我不去,能够逃得过妈妈那一关吗?” 范书达点头,他太知道自己妈妈的能耐,那简直比如来佛还厉害。“我不希望你受伤,但如果你真的受了伤,我希望你会想到我,我一定可以保护你的。” 张宁用力地点头。“阿达,谢谢你。” 范书达苦笑了,爱情真的很折磨人,爱我的人我你爱,我爱的人不爱我,到底这样的三角习题,什么时候才有圆满的一天? ***bb***bb***bb*** 飞机起飞,在除夕的前一天,载着张宁的忘忑不安,飞往了陌生国度。 第一次出国,不但没有跟团,连相伴的朋友都没有,在偌大的出境大厅里,她惊慌到连连迷失方向,幸好以她那甜美的笑容,很快地认识一位带着旅行团要到美东旅行的导游。 经过十几个小时的长途飞行,从白天到晚上,经过换日线,又突然变成了大白天,虽然她一夜未眠,又在经济舱坐了十几个小时,但她完全不显疲惫。 只要一想到范书伟就在世界的另一端等着她,她的心不仅跳跃得很厉害,更多的是说不出口的羞怯。 飞机降落在甘乃迪国际机场,经过通关,随着人潮走到入境大厅,虽然黑压压一片的接机人海,但她在第一眼就看见了他。 他一身防风黑色大外套,更显得他身形的高大,站在一群西方人里是丝毫不逊色。 范书伟看着将近半年不见的她,虽然她的个儿娇小,但他还是第一眼就看见从人群中走出来的她。 她的长发披肩、脸颊红润丰满,脖子上围着围巾,明显比之前胖了一点,他没发觉自己的唇角上扬,整个心情是格外的愉悦。 “搭这么久的飞机,还好吗?”他走向前,接过她的行李推车。 “很好,我像是乡巴佬,处处都觉得新鲜。”她幽了自己一默。 他带着她来巴士站,由于他住在市区,搭乘地铁及巴士都很方便。 “我还以为会看到下雪。”她说得很惋惜。 天气很好,蓝天白云,虽然温度很低,但她感觉到暖烘烘的。 “前几天雪就停了,不过未来几天有可能还会下雪。”他看着她那眨动着好奇的大眼,她的表情还是这么纯真,一点点小事就能让她满足,难怪无论她走到哪,都能吸引异性的目光,更能让男人一下子就陷在她的活力与朝气里。 “真的?”她拍起手来,就像讨到糖吃的小孩。 他早就知道她的笑容有着神奇的疗效,但他还是因为她的笑容而一解这半年在异国念书的苦闷。“嗯,到时我可以带你到中央公园走走。” “真的?” 一路上,他跟她闲聊着纽约的地理位置及人文风情,时代广场、帝国大厦、中央车站、布鲁克林桥等等的知名景点,其实他一定不知道,只要跟他在一起,就算让她整天窝在他的房间里,她都会心满意足。 不知经过了多久,她终于来到他所居住的曼哈顿区里格林威治村,这里还保留许多古老的建筑物,棋盘似的巷弄里,更有许多非常有特色的小店。 范书伟住在一栋专门出租给学生住的大楼里,虽然他算是家有恒产,但他完全没有富家子弟的气息,就像穷学生一样,跟大家挤在这一间间小小的套房里。 他才带着她爬上二楼的楼梯,就遇见了一位金发碧眼的大男孩。 “阿伟,她是谁?”大男孩以英文问着。 “她是我太太。”范书伟回答得没有任何迟疑。 虽然张宁的英文不好,但这么简单的英文对话,还是让她听明白了,她很讶异范书伟会这么说,毕竟这里是人生地不熟的纽约,他根本不需要这样介绍。 外国大男孩,吃惊的打量着张宁,同时发出啧啧的疑问。“你结婚了?” “是。” “难怪你不喜欢vivian。” 范书伟保持那愉悦的微笑。“我不能喜欢别的女人。” 大男孩了解的点点头,范书伟继续提着登机箱,来到他住宿的三楼。 一整层楼,大约隔了十个房间,每个房门都一模一样,要是不看门牌号码,张宁相信她一定会找不到他的房间。 来到他的房门口,他拿钥匙开门时,她有些不自在地说:“其实你可以跟他说我是你的表妹。” 他打开他的房门,看着那张已经垂低的小脸。“如果跟他说你是我的表妹,那你要怎么跟我同住一间房?在这里,就算是兄妹也不适合同睡一房,况且,这样也可以帮我避免掉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她揣测着他的心思,他果然还深爱着曹音英,连在这么孤独寂寞的异国,他都不愿给其他女人机会。 看着这个不算大的房间,除基本的家具配备外,她的双眼胶着在那张比单人床稍大的床上。“这里只有一个房间,那我睡哪?” “当然睡床。” 难道是她的耳朵有问题,为何范书伟的语气听起来会这么暧昧?“那你睡哪?” 一眼看过去,所剩的空间只有床与衣柜中心的一条走道,这条走道还是通往浴室。 “你都已经来到这里了,现在才来担心这个,太晚了吧?”他脱下防风大外套,挂在椅背上,嘲讽似地勾动唇角。 “我以为你这里会有多余的房间。”她说得很无辜,谁让她从没有问过他这个问题。 “我是来念书的,得要有穷学生的样子。”他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把外套脱下吧!” “哦!”她这才感觉到室内的温暖,大概他一进房就开了暖气,只是她的心思一直在那张床,没有注意到他的动作。 她脱下外套,他立刻接了过去,将她的外套叠在他的外套上。“那你到底睡哪?” “你知不知道你从踏进我的房间开始,就变得很紧张。”谁让她还是学不会隐藏心思,那双骨碌的大眼透露了她那单纯的想法。 “我哪有?”她连忙否认。 他牵着她的手,将她拉到衣柜前,衣柜的门板上有一面镜子。“没有吗?那你干什么脸红?” 果真脸红得跟猴屁股似的,她又只能猛摇头。“是因为暖气太热了。” “那要不要再把背心脱掉?”他双臂环胸,看着她那愈来愈局促的模样。 久别重逢呀!虽然他和她只是假结婚,为何他会有小别胜新婚的感觉?让他忍不住的想要逗弄她,想要看她为他害臊的模样。 脱掉外套,她的身上还有一件毛背心,里头还有高领的毛衣,更有一件贴身的卫生衣,她可是总共穿了四件衣服。 她知道他的取笑,还是乖乖把背心脱下来,没办法,身上的高领毛衣像是掐住了她的脖子似的,让她感到空气稀薄、呼吸不顺。 “那你到底睡哪?”她不死心地又问第三次。 “你说呢?”他扬眉在床上坐下。 “范、书、伟!”她连名带姓,有股咬牙切齿。 “笨蛋,当然是睡地上,看你紧张的。”没想到她就算生气也有股发嗲的韵味。 “天气这么冷,睡地上不好吧!”她开始头痛了,早知道不该来的,只是天底下没有早知道的事。 “那你到底要我睡哪?”这下换他发问了。 第八章 是呀!她到底要他睡哪? 这张单人床是大尺寸的,比台湾见到的单人床还要大些,但以范书伟高壮的体格,这张单人床若要挤下两个人,还是有点勉强。 只是看着他缩在地上睡觉,就算屋内有暖气,她还是觉得很不忍心。唉~~这真的是之前没有想到的状况。 她从床上翻了起来,或者她该建议他明天去买张小床,反正她的个子不高,她可以将就着睡。 “阿伟……”她轻声地喊着,想试探他睡着了没。 “嗯?”范书伟背对着她,轻应了一声。 “你睡了吗?” 他干脆坐了起来,微抬起脸看着她。“你一直翻来翻去的,我怎么睡得着?” “对不起,大概是时差的关系。”她怎能说都是因为他。 “需要喝牛奶吗?会让你比较好睡的。” 她摇头。“我看你不要睡地上了。”她往床里边挪了挪,空出了三分之二的床位。 “意思是要我睡到床上?”他俐落地跳了起来,坐在床沿,跟她面对面。 “这是你的床,我怎能鸠占鹊巢,今晚就……”她省略以下的话,因为她说不出口。 “我身强体壮,不会生病的,你安心的睡。”他拍了拍她的肩,要她不要在意。“你放心,我不会对你怎样的,你就……” 范书伟笑了。“看来你一点都不把我当男人看。” “我把你当姊妹!”要不是这样故意说笑,她真怕那绷紧的神经会被扯断。 “唉!我果真太没魅力,竟然有女人把我当姊妹。”他从地上捞起了他的棉被,然后人就这么往后躺。 她看着他那一气呵成的动作,躺得还真自然,她反而僵硬住。 “睡呀!既然是姊妹,你还在怕什么?这样你明天可是没有精神过除夕夜。” “哦!”是她邀他上床的,如果她继续扭捏,一定会把气氛给弄拧,于是她只好小心翼翼地背对着他侧躺而下。 不知道过了多久,在墙上小夜灯的晕黄灯影下,她还是只能睁眼看着窗帘上的点点碎花。 “宁宁。”他在她的背后柔柔地喊着她的名。“放轻松,不然你明天四肢僵硬,到时无法走路,我可是不要背你。” 她噗哧一声笑了出来,这才慢慢地放松自己。这是她第一次和男人共躺在一张床上,感觉很陌生却又是如此熟悉,大概这个男人是他,她知道他不会对她怎样,才能让她这样地放心。 直到感觉到那靠在他身侧的背脊放松了线条,呼吸明显地匀称,他悬着的心也才跟着放下。 她的长发散落在他的肩头,他轻掬起一把柔顺的发丝,如果他不是用这么轻松的态度,他真怕她在美国的日子会因失眠而失去健康。 他仍看得出来她眼里对他的爱恋,不但没有因为时空距离减少,反而更是浓烈。 他剖析自己的心态,愿意为她做这么多的事,不是逞一时之勇,而是喜欢上她那股坚毅的勇气,但他明白那还谈不上爱,更多的是对她的怜悯。 像她这样的好女孩,不该再受生活的苦,他不想再谈情说爱,对妈妈也有个交代,或许这样的状态也不错,两人就这么相依相偎过一辈子。 他闭上眼,感受她那带着独特芳香的气息,床太小,柔软的身躯紧贴着自己的身侧,他竟起了不该有的生理反应。 不过他完全不想理会自己的生理反应,今夜是他来到异国之后,感觉到最惬意的一夜,因为她有张能让他减轻压力的纯真笑脸。 她是他的良药,虽然她的话不多,他也从不向她吐露烦闷的心事,但她就是有办法为他排忧解愁。 两人这样挤在床上,让高大的他完全无法伸展四肢,但他却甘之如饴,看来决定让她来纽约,对他而言是一件美丽的好事。 次日,她在阳光中苏醒,床上已经不见他的身影,她动了动四肢,果真有那么一些腰酸背痛,看了一下手腕上的表,短针指向十一,看来她睡过头了。 这一觉睡得可真长,长途飞行的疲惫,她在飞机上又完全无法入睡,加上又有他在身边。 这真是奇妙的感受,她竟然和他同睡一张床上。 呵,她发出愉悦的笑声,走下床之后,她在书桌上看见一份三明治、一把钥匙,还有他留下的字条—— 我去学校一趟,大约下午四点会回来,晚上一些华人同学要一起吃团圆饭,我会回来接你,若肚子饿了,下楼左转有间速食餐厅,若觉得无聊,可以往右转,直走约十分钟,那里有间卖场。 这里的治安不是很好,就算大白天也会发生抢案,不像台北的不夜城,我看你还是不要乱跑,乖乖等我回来。 阿伟 看得出来后面那段话是他后来才补上去的,因为笔的颜色不同,她将这张字条折叠好,收进自己的包包里,这可是他第一次写信给她,虽然三明治冷了,她还是吃得心满意足,因为这是他亲手做的。 光是待在他的房间,就让她发傻了许久,这真像一场梦,她远渡重洋来找他,还待在他的房间里,她衷心希望美梦不要这么快就醒过来。 中午过后,她不顾他的交代,决定下楼去走走,动一动僵硬的四肢。 她沿着巷弄绕了一圈,各种肤色的人种都有,显示纽约这个城市的包容性,但她那娇小的个儿、东方人的特质,还是引来许多男人的注目礼,她内心有些惶恐不安,加上她的英文不好,在不敢走太远的情况下,她决定速速回去范书伟的住处。 回到三楼,范书伟的房门口站着一对高姚的男女,是昨天那个金发碧眼的大男孩,还有一个黄皮肤的女孩。 张宁扬起笑意,想用英文说话,却一句都说不出口。 “你就是阿伟的老婆?”女孩开口了,态度算是亲切。 “嗯。”张宁点头。“你是台湾人?”听口音不太像。 “不是,我是香港来的。”那是有着浓浓的广东腔。 “阿伟去学校了,他不在。”张宁看着个儿高跳的女孩,一头俏丽的短发、五官明亮,有着模特儿般的高度,让她想起了曹音英。 “我知道,我是特地来看你的。”女孩打量的意思很明显。 说是女孩也不为过,张宁看来顶多就是二十岁,大概还在念大学。 “我?” “你真的是阿伟的老婆?不是在唬弄我?”女孩的话语问充斥着不相信。 “嗯。”张宁虽然心虚,但还是用力地点头。 金发大男孩杵在一边,又听不懂她们在说什么,只能不时以英文问着女孩,女孩才以英文翻译给大男孩听。 张宁听到了大男孩喊这位香港女孩vivian,看来就是喜欢范书伟的那个vivian。 “晚上我们有个团圆饭,阿伟会带你来吧?”女孩再问。 “会,他有跟我提过。” “那晚上见了。”女孩说完就拉着大男孩走人。 以女人的第六感,她明白那女孩的意思,这叫刺探敌情,也可以叫下马威! 看来范书伟的女人缘,不管走到哪都很吃香,她应该庆幸自己的眼光好,她喜欢的男人,有这么多的女人同时喜欢着。 ***凤鸣轩独家制作***bb*** 这是一栋有着三层楼的房子,前有花园、后有庭院,张宁原以为会到餐厅去庆祝除夕,没想到范书伟却是带她来到这里。 据范书伟说,这是一个台湾同学的住处,父母是台湾的企业家,目前工作重心都在大陆,为了给三位子女念书方便,于是就买下这栋房子。 晚餐全是同学们下厨张罗的,闲话家常下,看得出来大家都很熟识,只有张宁算是临时加入的客人,所以她什么忙都帮不上,只能安安静静的跟在范书伟的身边。 大家都很好奇这位大眼女孩,可爱的模样一点都不像是已经二十六岁的女人。 “你真的是阿伟的老婆?”这句话成为了今晚重复性最高的一句话。 “嗯。”张宁只能不断说是,不断点头。 因应过年,酒是少不了的,红酒、白酒、啤酒一杯一杯地喝,大家谈得兴高采烈,对于突然冒出了张宁,大家也是抱持着看好戏的心态。 气氛开始热烈,有几个男同学终于忍不住开始起哄。 “阿伟,真的是你老婆吗?你到底什么时候结婚的?” “来留学前。”范书伟有问必答。 “是怕老婆跑掉,才在留学前赶紧结婚吗?” “是呀!”范书伟笑着接受众人的逼供,还不忘替张宁的碗里多夹些菜。 “看不出来你这么体贴,还会替你老婆夹菜。”有人取笑着。 “我当然要体贴她,她可是我的亲亲老婆。”范书伟完全不避嫌地牵起张宁没有拿筷子的左手。 张宁脸愈来愈红,不知道是酒精的热气,还是因为范书伟的甜言蜜语,毕竟范书伟从来没有这样对待过她。 “哇~~故意刺激我们这种孤家寡人。”有人哀叫着。 “你们怎么认识的?” “交往多久才结婚?” “为什么会想要结婚?” 同学们你一言,我一句地提出各种问题,而范书伟俨然是张宁的发言人,替张宁挡下所有的问题。 “你为什么会嫁给阿伟,难道不怕远距离,他变了心吗?”香港女孩就坐在范书伟和张宁的对面。 “是……”范书伟又想替张宁回答,香港女孩伸出手阻止。 “我是问你老婆,又不是问你。” 张宁动了动唇角,终于说:“我相信阿伟,阿伟不会变心的。” 范书伟扬眉,有股得意样。 “舌吻啦、舌吻啦~~不然要我们怎么相信呢?”有人起哄着。 范书伟笑说着,“不好啦~~我老婆脸皮薄。” “吻一下嘛!这样才能证明你们的感情甜蜜蜜呀!” 迫于大家的起哄,范书伟只好附在张宁的耳边低语。“老婆,可以吗?” 张宁睁大双眼,细眉皱得死紧,这是除夕团圆饭,又不是她的婚宴,人在异乡念书,日子过得很苦闷,连一向对她很正经的范书伟,她都可以感觉到他那股人来疯的快意,尤其是他那一声声的老婆,叫得她都快以为自己真的就是他的老婆了。 不过被这样捉弄着,她没有任何不悦,反而因为范书伟柔情的对待,她真的有新嫁娘的羞怯。 “我……”张宁只能垂低小脸,连吻都还没开始吻,耳根子就已经又红又烫。 “应众人的要求。”范书伟继续贴在张宁的耳上说。 “吻啦~~舌吻啦!”大家边起哄,热烈的鼓掌声也随之而起。 范书伟用双掌捧起她的脸,在微眯的眼神中,看得出来他也很陶醉在这样的气氛中。 虽然他有事先预告她,但她仍不自觉地绷紧着身体,他的吻如蜻蜓点水般,只在她的唇上轻啄了一下,随即离开了她的唇。 就算她还没有感受到他的吻,她的心仍剧烈震撼着。 “什么?!” “拜托!就这样吗?” “太小儿科了啦!” “舌吻,我们要舌吻!” 大家继续起哄,因为年节、因为酒精,气氛没有冷却,反而因为看不过瘾而更热切。 “老婆,怎么办?”范书伟眨着眼问着张宁。 他的模样是张宁从没看见过的,调皮中有股调情的意味。“我……”她怎么知道该怎么办?她只能愣愣地看着他。 “我们就如大家所愿吧!”范书伟问着,并没有马上行动。 “不敢吻,是不是她根本是假的?”香港女孩的眼神中充满着探索。 “老婆,有人说我们是假的?”范书伟发笑地问。 “阿伟,别闹了。”张宁只能发出这样娇嗲的一句。 “有什么关系,除夕夜嘛!大家有缘相聚于此,爱闹就让他们闹嘛!”范书伟说着。 “对嘛!” “就是呀!” “就当作是在喝你们的喜酒。”大家又敲着边鼓。 范书伟一手又捧起了她的脸蛋,一手环上她的腰间,低声在她唇上说着,“老婆,我要吻了。” 她依然紧绷着,连双手都不知该往哪儿放,因为他的吻再也不是一秒钟的浅尝,而是如排山倒海的猛烈。 虽然还达不到舌吻,但那缠绵的吸吮还是足够让初尝亲吻滋味的她,头晕目眩、心跳加速,旁人不但鼓掌叫好,也感染到那股火辣辣的浓情。 一记长吻结束,范书伟痴迷地看着她,她的小嘴很柔、很软,原先他只想应付同学们的起哄,没想到他的心跟着应和,一吻上她的唇,她芳香甜美的滋味竟然让他失控了。 是因为真的太寂寞?还是因为在异乡这样浓浓的过节气氛? 他有着愧疚的心,明知她爱他,他怎能如此对待她?他不该欺负她对他的深情,如果他无法回应她的爱,他又怎能去吻她呢? 这一夜,回到住处之后,他仍旧和她睡在同一张床上,但他始终背对着她,他不该给她希望,他下该逾越的放任自己,千不该、万不该,他就是不该吻了她! 他最不想伤害的人就是她,他真心的希望自己没有伤害到她,但他似乎可以预见自己已经伤害到她了。 自从他吻了她之后,一觉醒来,她可以感觉到他的态度明显变了! 从对她的呵护、热络,到此刻对她的客气、有礼,那是生疏中带着隔离,三天了,他天天一早就去学校,直到傍晚才回来。 她知道他之所以躲着她,是怕她误会,关于那个吻,他其实不用想太多,她知道他是迫于那种情形下才会有的举止,只是唇上的滋味呀! 她以手指轻触在嘴唇上,那一年差点被性侵的噩梦让她足足以漱口药水洗了一年的嘴巴,才稍稍洗掉那股充斥嘴中的恶心感,以为自己再也不容许任何男人的亲吻,没想到她竟陶醉在他那柔情又狂热的吻里,连齿间都想留住他的味道。 果真爱一个人,不但能接受他的全部,甚至还能帮她抹去痛苦的记忆。 她不想深究他吻她时是带着何种心情,她几次想把话说明,他不是忙着做功课,就是她无法说出口。 她的心泛成一股愁绪,她从不希望两人的关系变得如此僵硬,她很想提前回台,但若提早回去,一定会惹来婆婆的关心及询问。 她站在窗枱边,看着那灰蒙蒙的天色,她一直在等待下雪,没想到等不到雪景,却等来他对她的寒冬。 门锁转动的声音,让她从远眺窗外的眼神给拉回到那扇门板上,看着他走进屋内,脱下外套,拿下围巾和手套,再坐在椅子上脱下短靴,接着换穿上拖鞋。 他终于注意到她炙热的目光。“宁宁,怎么了?” 她微微启唇,想了想才说:“吃过了吗?” “还没。”他闻了闻。“好香,你弄了什么?”这三天都是她准备晚餐的。 “咖哩鸡,很下饭的。”她走到流理台,上面摆了一只留学生最爱的大同电锅,不但可以煮饭,连炖咖哩都不成问题。 “明天我不用去学校,我带你四处去走走,你不用准备吃的了。”他洗了个手,准备吃饭。 房间不大,两人只能坐在流理台左侧延伸出来的长方型边桌吃饭。 这二天以来,他的心情反反覆覆在搞鬼,他对她深感抱歉,他想尽地主之谊带着她四处游玩,但他又不想太靠近她,深怕两人之间的感觉变了调,他现阶段无力承担任何的感情,他只想维持两人之间这种舒服没有拘束的关系。 “真的?我以为……”她在讶异中充满着惊喜,着手替他盛了一碗饭。 “要你来纽约却没有照顾到你,真的很抱歉。”他接过她手里的饭碗,闻着白饭的香气,感受到她对他的用心。 “没关系。”能煮饭给他吃,能和他同桌一起吃饭,她就很珍惜两人得来不易的相处。 晚餐后,他一改这几天的冷落,泡了热茶,准备了她爱吃的零食,就这么与她闲聊天。“公司还好吧?” “嗯,很好。” “江大山当上经理之后,有对你怎样吗?” “他对我很好,你不用担心。”这些话他已经在msn上问过,她没想到他会再问。 “那就好,你千万不要跟他单独相处,他要是再对你不礼貌,你就辞职。” “听说从那次之后,他就滴酒不沾了,他应该不会再对我有不礼貌的动作。” “那就好。” 这一夜,他们聊了许多,大半都在讲公司里的事,那是一段关于她和他的共同记忆,也是安全的话题。 等到夜深人静,她躺上床后,终于鼓起勇气问着背对着她睡觉的男人。“阿伟,关于那天的事,我不会在意,更不会想太多,也请你不要想太多。” 他转过身来,看着她那一头瀑布般的秀发和那穿着粉红色运动服的背脊。“那一天大家起哄,所以……” “我明白,我们就当作没有发生过那件事,你不用担心我,我不会赖上你的。” 他的手按上她的肩膀,轻轻扳过她的肩,让她可以以侧躺的姿势面对着他,以她爱恋他的程度,她不该当作什么事都没有,她至少要渴求他的喜欢,或者她该抱怨他。 “宁宁。” 两人以极靠近的姿势面对面,之间的距离近到只剩不到十公分的距离,让她的呼吸陡然窘迫,心口悬得高高。 “阿伟……”她无法碰触他的眼神,只能看着他那略为方正的下巴。 “我不怕你赖上我,我只怕伤了你的心。”他的手指停留在她的耳边,将她掉落在颊边的发丝轻拢至耳后。 “不管你做了什么,我都不会对你生气,也永远不会伤心的。”她抬起眼睫,勇敢地凝看着他。 “我一定会伤了你的心,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对你才好。”唉!他叹了口长长的气,明明想让她保持在一定的距离外,偏偏他却始终对她狠不下心,自从答应跟她结婚后,他对她就硬不下心肠了。 现在想想,她的到来,他真的是迫于妈妈的威胁吗? 只要他不想做的事,任由妈妈说破嘴他还是不会答应的,他是真心想让她快乐,想让她看看纽约的风情,想让她身处在下雪的冬天。 “我不怕。”面对他,她从没有这么勇敢过,她稍稍挪动身体,偎进了他厚实的怀抱里。 他伸出右手臂,环上她的肩头,让她的脸能够枕在他的肩膀上。 “可是我怕呀!”他苦笑说着。 被爱不是幸福,而是折磨人的压力,他能够明白曹音英为何要逃离他,但他却不想逃离张宁,如果可以,就让他这样守护着她。 今夜窗外偷偷地飘起雪花,但张宁完全没有察觉到,她依偎在范书伟的怀里,作了一夜的好梦。 那困扰着她八年的噩梦,终于有个男人停留在她的心房,为她斩妖除魔,虽然他一直说他一定会让她伤心,但就算是伤透了心,她还是永不后悔。 隔天,她在满心欢喜下迎接她生命中的第一场雪景,她开心到像是第一次被妈妈接回家同住的小女孩。 之后短短的三天内,他带着她坐地铁、搭巴士,一一游遍自由女神像、时代广场、中央车站、大都会博物馆,并在剧院区观赏了一部她听都听不懂的歌舞剧,甚至去凭吊小的灾难现场。 有高大的他陪在身边,她再也不用害怕陌生男人对她的觊觎及搭讪。 在纽约的日子,不但是她第一次出国,更是她人生最重要的转捩点,她感觉到了他对她萌生的爱意,她也义无反顾的让自己成为他真正的老婆。 她和他之间,再也不是有名无实了。 第九章 从纽约回台后,张宁全身散发着一股柔柔的女人味,往日那灿烂的笑靥收敛了几分,像是吾家有女初长成,一颗心沸腾在情爱的滋润下。 冬天过去,春雨才刚飘落,清明的前夕,家家忙着祭祖扫墓的时节,这是个周末的夜晚,张宁抱着一台手提电脑来到范书达的房里。 “阿达,为什么我的无线网路一直连不上?” 张宁苦恼着,要是连不上线,她就没法跟范书伟通msn。从美国回来后,她和他的msn一直处于热线中,不只午餐约会,连她睡觉前也就是纽约时间的中午,她都会等着他上线,和他聊上几句。 她已经深深被制约了,只要有一天没有看到他上线,她就会开始胡思乱想,想他是不是生病了?想他是不是心情不好? 像她今天中午就等不到他上线,她很担心他,虽然他个头壮硕,但纽约的治安实在是不太能让人放心,她已经操烦了一整天,没想到回到家,自己的电脑居然还连不上线! “我看看。”范书达将电脑放在书桌上,打开电源,然后移动滑鼠,到控制台去检查无线网路的设定值。 张宁靠在椅背旁,整个人微侧着,小脑袋几乎要贴上范书达的脑袋,为的就是看清楚电脑萤幕上的操作页面。 “拜托!你的无线网路选项没有勾,当然会侦测不到,你也帮帮忙。”范书达说得很没好气。 “可是我又没有去动,为什么设定值会跑掉?”她仔细看着范书达的操作,不明白问题出在哪? 这时,一道声音突然介入了他们之间。 “你们在干什么?” 低沉的嗓音虽然不大,却也足够在深夜的十点吓坏全神贯注的两人。 “啊……”张宁轻轻啊了一声,和范书达同时回过头。 范书伟就站在房门口,不但没有说一声就突然回国了,还以这种惊吓的方式出现。 “阿伟?”范书达疑惑着。 “你……”张宁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明明她昨天晚上还跟他msn的。 “你们究竟在干什么?”范书伟闷闷地又问了一声。 范书达很快就恢复神智。“我在帮宁宁修电脑。” “修电脑需要靠这么近?”范书伟反问。 “怎么?你有意见?”范书达站了起来,把问题丢了回去。正在当兵的他,身黝黑的肤色,身上多了股成熟男人的味道。 范书伟双眸微眯,“我当然有意见。” “哦?”范书达挑眉。“那请问我亲爱的大哥,你究竟有什么意见?” “阿伟,你怎么回来了?”张宁终于找到空隙可以说话。 “你的电脑怎么了?”范书伟的口气仍不是太好。 “就不能上网呀!我怕你会等我上线,所以赶紧抱着电脑来给阿达看看。”张宁从一见到他的惊喜,到此刻的忐忑不安,将近两个月不见,她真的好想他,好想再偎在他的怀里睡觉。 听她这么说,范书伟才在紧绷中露出笑脸。“我回来了,那你的电脑就可以不用修了。” “哼!”这时传来范书达的冷哼。 “阿达,你什么意思?”范书伟知道那声哼气是冲着他而来的。 “什么意思!”范书达站到范书伟的面前。“是谁在出国前要我好好照顾张宁的?” “你……”一句话堵得范书伟哑口无言。 “是谁要我加把劲好好追求张宁的?”范书达再问。 张宁看着范书伟,想求证范书达话里的真实性,她可以接受他不喜欢她,但她无法接受他把她推给别的男人。 “是谁说等他一回国,就要跟张宁离婚的?”范书达这句话的意思够白了。 “我……” “范书伟,怎么了?是你说宁宁一定会喜欢我的,是你要我近水楼台的,结果你却对我发飙?”范书达分明是故意,故意把这话说给张宁听。 范书达被惹毛了,他就是看不惯自家大哥那副伪君子的模样,明明那股占有欲,那张喜欢张宁的嘴脸,可是不但不承认,还一副只当张宁是自己家人,这到底是把张宁置于何地?又是把他置于何地? “我是这么说过,但也要宁宁喜欢你,她若不喜欢你,感情的事也是没法勉强的。”范书伟说得义正辞严。 张宁的心情很低落,原本看到范书伟的惊喜,才在短短几分钟后就转为深深的愁绪,她抱起已经修好的手提电脑,不管那针锋相对的两兄弟,俏俏地退出了范书达的房间。 她回到她住了将近七个月的房间,房间里搁着一只登机箱,那是范书伟的,想到今晚要跟他独处,她的手心就忍不住冒出细汗。 没多久,范书伟也走进房间,看着她坐在自己的床上,他有股恍惚,好像他真的跟她结过婚,再也不是虚应的在演戏。 张宁漾起笑脸,隐藏住心中愁绪。“你怎么突然回来了?” “回来祭祖呀!”他在她的身边坐下。 “妈妈知道吗?”她并没有听婆婆提起他要回国的事。 “知道了,刚刚我在楼下已经跟妈说过话了。” “饿不饿?” “我不饿。” “那累不累?” “还好。” “那……”她还想问什么,他的双手已搭上了她的双肩。 “宁宁,”他浅笑了。“你看到我很紧张吗?” “没有呀!”她只是有些不安,更多的无措。 “我们才将近两个月没见,不会这么快就生疏吧?”他取笑着她。 她摸了摸自己的脸颊。“没有生疏呀!” “那你干什么在发抖?” “没有发抖呀!”她继续以薄弱的口气否认。 “在纽约的那一个星期,你可是天天让我抱着睡。”他调侃着她。 “你……”想到在纽约的最后一夜,她的耳根子又热烫起来。 “你上班累了,先睡吧!有什么事我们明天再聊。”他的大掌揉了揉她的发顶,大有哄她的意味。 “那你呢?”她问。 “我睡不着,时差一时调不过来,我出去走走。” 听他这么说,她莫名松了一口气。“太晚了,你别走太远。” “放心,这里可是我的地盘。”他站起来,对她挥了挥手,完全不显长途飞行的疲惫。 照理说经过了纽约的日子之后,她应该对他的整个人更加熟悉,可是却也让她有着惴惴下安的惶恐。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难道她果真受到范书达的话的影响? 她睁着眼到半夜,始终等不到范书伟进房来,她的失落感强过内心的不安,为何他不肯进房来?她又该如何解读他的行径呢? ***bb***bb***bb*** 对于范书伟突然回来,张宁的心中还是有很大的疑问,事情绝对不会像范书伟口中说得那么简单! “宁宁呀!听说范经理回国了?” 在茶水间里,张宁遇到客服中心的佑婷,就是曾经在众人面前跟范书伟表白的美女。 “你怎么知道?”张宁疑惑地问。 “咦?”佑婷扬高那精致的细眉。“他早上有来公司呀!” “是吗?”直到饮水机的热水烫了手,张宁才惊觉自己一手正拿着茶杯,一手正按压在饮水机上。 “看样子,你这个老婆也不知道老公的行踪。”佑婷一副揶揄样,谁让欢送范书伟的当天她出了大糗,那是永远无法抹去的难堪。 “他是没告诉我,我也不会管他。”张宁右手端着茶杯,不顾手心的红肿,快快走出茶水间。 “他还带着曹音英来。” 佑婷的一句话让张宁停下了脚步,不过她只是短暂的失神,随即就又迈开了脚步。 昨晚,她等了他一个晚上,他始终没进房来;她一早起床,找不到范书伟的人影,于是按照平常的时间出门上班。 在公司的一整天,陆续又有几位同事对她问起关于范书伟的事,她显得心神不宁,因为他明明来公司了,为何都没来找她? 所有的消息都是从别人的口中听到的!听说,他带着曹音英到财务部去,推荐曹音英担任助理会计的工作;听说,他中午招待财务部经理和曹音英吃饭,听说、听说…… 张宁是完全被蒙在鼓里,心里的疑惑没人能为她解答。 自从范书伟出国念书后,为了怕张宁再次在回家的路上发生意外,于是张春美亲自陪着她到驾训班练开车,在陪着她考上驾照前,都是张春美亲自接送她上下班,拿到驾照后,她就天天开着范书伟的车子上下班。 今天,她将车子留在家里,骑着她那辆粉红脚踏车来上班,此时她也正骑着那辆粉红色的脚踏车下班。 回到范家的骑楼下,隔壁的李妈妈和张春美正面对面在聊天,专心投入的程度,完全没有注意到张宁的回来。 “你家阿伟看起来也很正经,怎么会做出这种事?”李妈妈说着。 “会不会是你看错了?”张春美皱紧了眉头。 “你家阿伟长得这么粗勇,我怎么会看错?”李妈妈说得信誓旦旦。 “他不会乱来的,他昨天才从美国回来,他人都不在台湾,要怎么交女朋友!”张春美为儿子说话。 “都抱在一起了,还叫下会乱来?”李妈妈反驳着。 张春美烦心地问:“你是什么时候看到的?我儿子可是晚上九点才到家的。”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那个小女儿正在念夜校,我怕她发生意外,天天骑车到车站去接她,回到这里的时候,就看见外面路口那个路灯下,阿伟和一个女人抱在一起,两人是身体贴身体,亲热到我都不太敢看,不信你可以问我女儿。” “什么样的女人,你看过吗?”听李妈妈说得活灵活现,张春美终于愿意相信了。 “我没看见那女人的脸,因为她整张脸都靠在阿伟的肩膀,那女的头发短短的,个子看起来也很高,那女人真是不要脸呀!阿伟再怎么说也娶了宁宁,怎能这样!”李妈妈这眼尾一瞟,才惊觉张宁牵着脚踏车,站在四公尺外的左后方。 “不管是怎样的女人,我这个做妈的都不准他乱来!”张春美没注意到李妈妈的脸色变了,又咬牙说了这句话。 “春美呀!”李妈妈扯了扯张春美的手臂,并用眼神示意着。 张春美这才回过头,看着僵着一张小脸的张宁,她们两个欧巴桑的嗓门都很大,刚刚说的话应该全都被张宁听了进去。 这下可糟糕了! ***bb***bb***bb*** 送走了看好戏的李妈妈,张宁和张春美回到了屋内,并关紧了大门。 婆媳俩并肩坐在沙发上,张春美还握紧了张宁冰冷的小手。 “宁宁呀!这一定是李妈妈看错了,等阿伟回来,我们再问清楚,你先别想太多。” “妈……”张宁深呼吸着。“妈,你不要怪阿伟,其实……” “不管发生什么事,妈都是站在你这边,我可以不要儿子,绝对不能失去你这个媳妇。” 听婆婆这么说,张宁的泪液涌上鼻头,她忍着情绪,拚命地摇头。“不是这样,妈,你听我说。” 张春美从茶几上抽了几张面纸,递到她的手中。“不哭啦~~你难过,妈会比你更难过。” 张宁擦着眼角的泪水,努力不让眼泪崩溃。“其实我跟阿伟是假结婚的,他是为了不让我被我妈妈带走,所以才跟我登记结婚的。” 听她这么说,张春美并不显讶异。“我知道啦!” “你知道?”反而是张宁很惊讶。 “再怎么说,我吃过的盐也比你们吃过的饭还要多,阿伟突然说要娶你,当然是为了帮助你呀!我自己的儿子,我很清楚啦~~” “妈,那你怎么没有反对?” “我为什么要反对,像你这么乖,个性这么好,我们家的阿伟要是能娶到你是他的福气啦~~反正结了婚可以慢慢培养感情,就像我跟阿伟他爸爸一样,也是结了婚才谈恋爱的嘛!” “妈,你对我真好。”她一边擦拭着源源不绝的泪水,一边说:“你明知道阿伟不喜欢我,还把我当女儿对待。” “谁说阿伟不喜欢你!”张春美驳斥着。“他要是不喜欢你,就不会要跟你结婚,就不会让你睡进他的房间里,就不会让你去美国找他。” 张宁终于明白,原来婆婆将一切都看在眼里,这一切都是婆婆在帮她制造的机会,可惜她还是辜负了婆婆为她所做的一切。 “妈,阿伟是心肠好,他只是同情我,不是喜欢我,他爱的是他昨天抱着的女人!” “你知道那个女人?”张春美吃惊。 张宁点头。“阿伟为她理过平头、为她刺了青、也为她出国留学,现在更为她抛下学业回国来。”答案揭晓,原来范书伟是为了曹音英回来的。 张春美激动了。“我不管,我张春美这辈子只认定你是我范家的媳妇,其他的女人别妄想当我范家的媳妇!” “妈,我答应过阿伟,他想离婚随时都可以离婚的,请妈不要为难阿伟。” “你怎么这么笨呀?” 这时,门铃声响起,张宁连忙把眼泪擦干,张春美只好走去开门,没想到说人人到,范书伟带着曹音英走了进来。 这样的戏剧性让情绪还没平复的张宁不知道该怎么办,怕在范书伟面前出糗,她连忙转过身,冲进了左前方的浴室。 “宁宁……” 浴室门关上的那刹那,她听见范书伟喊她的声音,她没有勇气走出去,扭开洗睑枱的水龙头,就着水注用双手掬起清水,猛力地往自己的脸上泼。 她仍不敢放声大哭,就怕隔音设备不好的门板会泄漏半分情绪,她不能让范书伟为难,只要他幸福快乐,就是她的幸福快乐。 躲在厕所将近五分钟,她擦干眼泪的痕迹,也将自己的情绪调整在最佳的状况,面对着镜子,让自己的唇角微扬十五度角,储蓄了所有的勇气,这才打开浴室的门。 浴室门一打开,范书伟正在和母亲聊天,但随即停止了说话。“宁宁。” 张宁来到张春美的右侧边,看着范书伟说:“阿伟,不好意思,刚刚肚子不太舒服,所以去了一下洗手问。” “没关系。”范书伟探索着张宁的表情,她的双眼微微红肿,虽然极力隐藏,还是明显有哭过的痕迹。 张宁又看向曹音英,曹音英坐在范书伟的身边。“音英,好久不见,最近好吗?” “好久不见,我还不错。”曹音英简短的说,客气中仍是那股难以亲近的冷傲。 “宁宁来,坐妈妈的旁边。”张春美拉着张宁的手,让她在自己的旁边坐下。 l型的沙发,张春美和张宁坐在这张沙发上,范书伟则和曹音英坐在另一边的小沙发。 范书伟看着张宁说:“宁宁,我刚正在跟妈说,音英想要租我们三楼的房子。” “我跟阿伟说,我们三楼的房间都租出去了,没有空房间。” 张春美见多识广,眼神一瞄,就知道曹音英这个女人是儿子外遇绯闻的对象,这种女人竟敢这么光明正大的就到家里来,一点都不把她这个妈放在眼里,不过再怎样,她也不会当场给儿子难堪的。 范书伟耐住性子说:“妈,明明还有一间空房间。” “我已经答应要租给一个朋友了。”张春美找了个冠冕堂皇的理由。 “妈。”张宁亲热地牵起婆婆的手。顾我,你就把房间租给音英嘛!”“音英是我以前的同事,在公司时她很照 张春美没好气,瞪了宁宁一眼。“不行,做人就是要讲信用。” 张宁知道婆婆是站在她这边,但她不想看到他为这件事烦恼。“妈,那我去跟你那位朋友说,是我的朋友要租房子,请你那位朋友多多包涵,你那位朋友就不会怪你了。” “你怎么这么笨呀!”张春美低声骂了她一句。 “对了,音英,你什么时候要搬过来?”张宁问着,却是范书伟替曹音英回答。 “音英今天晚上就要住进来了。” “这么快呀!”张宁连忙站了起来。“那我上楼去整理房间,那里有一阵子没人住了。” 张春美拉住张宁的手臂。“急什么?你晚饭都还没吃。” “对喔!我都忘了晚饭还没吃。”张宁有些尴尬。“阿伟,你跟音英也还没吃吧?要不要一起吃?” “我和音英在外面吃过了。”范书伟也站了起来。 “那……我先去吃饭,待会儿再去整理房间。”张宁被泼了冷水,脸色想再怎么自然也无法自然了。 “你不要忙,我自己去整理,你上了一天班,好好休息吧!”范书伟说着。 “宁宁,你当初来租我们家的房子也是自己打扫的,想要租房子就自己去打扫。”张春美不是刻薄的人,但为了心爱的媳妇,她说话也变得尖锐了。 “妈……”张宁对着婆婆摇摇头,她再也忍不下去,只好匆匆地告辞,快步走到和厨房相连的饭厅。 他带着心爱的曹音英住进来了,那是不是意味着她该离开范家了? 之前,曹音英不接受他的爱,现在又为何接受了? 他曾说他害怕伤了她的心,她却信誓旦旦的说不怕,直到此刻她才明白自己有多怕。 从曹音英出现开始,她的心就变得好痛好痛,那简直是比千刀万则还痛,痛到她都不知道该如何呼吸、该如何走路、该如何吃饭。 如果不曾得到,就不会害怕失去;可是一旦尝到得到的快乐,她能否有勇气来抚平失去的伤痛呢? ***凤鸣轩独家制作***bb*** 张宁连夜整理着自己的衣服和日用品。 当范书伟一进自己的房间时,就看见她正将衣服折叠进登机箱里。 “这是干什么?” 张宁扬起笑脸。“整理衣服呀!我跟妈妈说好了,我暂时搬去跟她一起睡。” “为什么?”他阴暗着脸。 “你还问我为什么?”她的语气故作轻松,用眼尾睐了他一眼。“我当然不能跟你睡同一个房间呀!万一音英误会了就不好。” “妈妈会答应你去跟她睡?”他疑惑着,他明白自己的妈妈有多喜欢张宁这个媳妇。 “你放心,我已经跟妈都说清楚了,妈知道我们只是假结婚,你真正爱的人是音英,我会让妈好好对待音英的。”她边说边将自己的衣服从衣柜中拿出来。 “宁宁。”他握住她的手,让她暂停折衣的动作。“你都跟妈说了?” “是呀!妈什么都知道了,所以你不用再配合演戏了。”她扭动着手腕,抽出被他握住的手。 “你怎么都不问音英为什么要回到台中来?”感到手心落空,他的心头也有难以理解的挣扎。 “我没有这个权利问吧!”她苦笑着。“不过我很开心音英能回到你的身边。” 他很想说她有这个权利可以问,却一时语塞。“不是你想的那样。”范书伟一口反驳。 她摇头。“你不用跟我解释,你想做什么就尽管去做,千万不要顾虑到我。” “音英说她无路可去,站在朋友立场,我得收留她,而且她在台北的工作不顺利,所以我才想安排她回来公司。”范书伟还是尝试着解释。 她关上登机箱。“是呀!你要多多照顾她,最好跟她解释一下我们之间并没有什么关系。” “真的没有吗?”范书伟问着她,也同时问着自己。 她摇头。“当然没有,我什么都忘了,你尽管去追求你想要的幸福。”她拉起登机箱。“我还有一些衣服来不及收,明天我再来收。” “宁宁。”他喊着她。“不用收,我后天一大早就回美国了。” “这么快?” “你还是继续睡这里吧!” “就算你回美国,我还是不方便睡这里了。” “不会不方便,你不要想太多。” “明天下午我有空,我们可以去户政事务所办理离婚的手续。”不等他回应,她拉着登机箱,快速地逃离了他的房间。 他果真伤害到她了吗?他最不愿伤害的人就是张宁,他矛盾、无措、彷徨、不安,当曹音英一封电子邮件寄进他的信箱开始,明知曹音英只是寻求他的帮助,他就是无法对曹音英坐视不管。 短短的两天时间,他就决定回台,时间很匆促,他曾想告诉张宁他要回台的事,却犹豫着说不出口,心想当面再告诉她,没想到见了面,他仍是说不出口,直到今天的不得不面对。 他这个大男人在面对感情问题时,原来也是这样的儒弱无能,他在内心取笑着自己,以为可以很轻松的面对张宁,没想到一看见她那双又红又肿的眼睛时,他才明白他的心已经被她给打败了。 若是可以选择,他宁愿伤了曹音英的心,也不愿去伤张宁的心,只是他连自己都理不出头绪时,他又如何说服得了张宁。 他完全没有去想过要跟张宁离婚,可是看张宁这股坚毅的态度,他果真愧对于张宁对他的浓情厚爱。 他爱上张宁了吗?如果还没有,他又如何开口留下她呢?他得先正视自己的心,才能正视她的心,这让他想起了她在纽约的最后一夜! 第十章 在纽约的最后一夜—— 窗外飘着白色的雪花,雪花如梦似幻,为这一夜增添更多旖旎的景色。 暖气似乎坏掉了,房里的温度一直暖和不起来,她辗转难眠,大概少女时期的营养不够好,不仅让她长得瘦小,只要气温低于十度,她的手脚都会冻得像是冰棒似的。 “你很冷吗?”他感觉到身旁的女人快缩成一尾虾子了。 “是呀!暖气一直不暖,我觉得愈睡愈冷。”她和他面对面侧睡,但两人之间还是隔着一条微微的缝隙。 “明天我再找房东来修理,你睡过来一点,我抱着你就不会冷。”他伸手一揽,将她搂进怀里。 果然他的体温像是烘炉,让她不再觉得空气这么寒冷,可是她还是小心翼翼不让自己冰冷的手脚碰上他的肌肤,因为这个男人无论天气多冷,他都穿着短裤、短袖在睡觉。 可是在他一侧身时,还是碰上了她的脚丫子。“你的脚怎么这么冰?” “没办法,怎么睡都睡不暖,你……”她话还没说完,她的小脚丫已经被抓住,然后放在他的大腿上。 “不要乱动。”他感觉到她的挣扎,一只手轻易握住她两只脚踝。“我的腿很温暖的。” “不好啦~~我的脚很冰。”她羞红了脸,这样的姿势比之前被他抱着睡还要暧昧。 “没关系,我需要降些火气。”他说着笑,想起那天在同学面前吻她时的滋味,竟让他的生理又有冲动。 他绝对是个洁身自爱的男人,从来不会为性而性,在以爱为前提下,才会享受性爱的美好,难道他的自制力变差?为何会在她面前三番两次的失控? “阿伟,我明天就要回台中了。”她很舍不得,时间实在过太快了。 他凝看着她,她的这句话像是魔咒,掀开两人即将要分别的事实。“是呀!你明天就要回台中了。” 他的手抚上她的脸颊,拇指同时刷过了她的唇瓣;她闭上眼睫,感受着那摩擦在唇上的触动。 她闭眼的动作对他而言是一种勾引的召唤,他情难自禁,以手指挑高她的下巴,忍不住在她的唇上轻啄着。 “嗯……”她不躲不逃,呼应着心中的渴望,从嘴中发出嘤咛一声,更是仰高下巴,迎向着他的亲吻。 一个浅吻像是野火燎原,她的迎合让他加重这个吻的深度,他抱着她一个翻转,形成她在下、他在上的欢爱姿势。 他喘着气,看着仍闭着眼的她,虽然夜灯隐隐,他仍看出她陶醉的模样,这是鼓舞他的魔力,让他全身像是被电流穿透般。“宁宁……” 她的小手法怯地探向他的胸口。“什么都别说,我愿意,我真的愿意,请你不要推开我,否则我……” 他果真什么话都没再说,柔情的唇再度封住她的小嘴,以实际的行动来爱抚她。 过程中,他给了她美好的一夜,她也给了他欢愉的一夜。 这一夜,在事后两人却都绝口不提,像是故意要抹煞,更像是要永留在心中,就当作是一个无法说出口的秘密。 关于她和他的这一夜! ***bb***bb***bb*** 汉鼎这两天最热门的八卦就是范书伟和他的两个女人,在八卦的威力下,无论走到公司的哪个角落,都可以听见同事们在窃窃私语。 一个是范书伟曾经深爱过的曹音英,一个是现任的原配老婆张宁,虽然曹音英任职于财务部,巧妙地与业务部的张宁分隔开来,但同事们都在看好戏,绝没有人像范书伟这样明目张胆,把自己的旧情人安插回公司,分明是要两个女人自己去斗。 几天下来,原配张宁似乎略居下风,不但曹音英已经名正言顺搬进范家,而张宁也正式向公司递出辞呈。 两个女人的战争,而范书伟却置身事外,因为他旋风似的回台,在办完曹音英的事之后,又在不到三天的时间,旋风似的回去美国。 “你不必离职,该走的人是我。”范家的三楼,这里曾经是张宁的房间,如今成了曹音英的房间,曹音英专程约张宁上楼来,为的就是要谈论这件事。 “音英,你别这么说,请你务必要留在汉鼎。”张宁的表情很平静,她站在阳台边,远眺着远处的某一点。 “为什么?你明明深爱着范书伟,为什么可以表现得这么大方?”曹音英不解,换成是她,早就把所有碍眼的女人给赶走了。 “阿伟不爱我,就算我留在这里,他还是不爱我。”张宁说着,表情淡漠。 以前舍不得离开他,只要能待在他的身边,她就觉得有着单纯的幸福和快乐;可是现在,很多事都不一样了,她不能再自欺欺人,继续留下来她要如何自处?她不仅在为难自己,也在为难范书伟。 “我看他对你很好,你若继续待下来,他一定可以接受你的。”曹音英站在张宁的身边,两人同时迎向夜里那不甚明亮的星光。 “他是对我很好,可是那不是爱情,只是同情。”张宁微侧着脸,看着身边高她半个头以上的曹音英。 “对不起,我不该找范书伟帮忙的,我真的是走投无路了,我也没想到他会一口答应要帮我,还安排我住进他家。”曹音英也侧过脸,第一次在她的脸上看见深深的愧疚。 “别这么说,他是个好心肠的男人,任谁发生困难,他都会出手帮助的,何况他深爱着你。” “我感觉到他变了,或许他之前很爱我,可是现在,我已经感觉不到他对我的爱意了。” “他为了你刺青、为了你理过大平头、为了你出国念书,只要你肯接受他,我相信他一定会像以前那么爱你的。” “他对我的感情都过去了,他现在的心已经不在我的身上。” “他真的是个好男人,他跟我结婚只是为了要帮助我,我和他之间只有那张结婚证书,我们其实是……有名无实。”说到这,张宁就算再怎么坚强,胸口还是泛起了疼意。 她在范书伟离开的前一晚,将离婚证书交给他,而他却当着她的面,将离婚证书撕个粉碎,要她等他念完书回国再来谈这件事。 “张宁,你为何要这么傻!你和他之间的事,他都告诉我了,他说他很茫然,他明明曾经那么爱我,为何不到一年的时间,就找不到当初狂爱我的感觉了! “他都告诉你了?”张宁很讶异。 “他从纽约回来的那个晚上,到台北去接我,带着我一起来到台中,他本来想当晚就安排我住进这里,后来他想想不太方便,就安排我住饭店。”曹音英说着那一天的情形。 张宁记得那一晚范书伟整夜未归。“原来他是在饭店陪你。” “你别想歪了,他睡一间房、我睡一间房,我跟他没关系的。” “可是……”张宁很想问,那一晚范书伟和曹音英在街头拥抱的情形,可是她问不出口。 曹音英继续说:“那一晚,他要带我去饭店前,和我在巷子口谈了很多,说起你去纽约找他的事,说起他心中那不确定的感情,说起他自己原来也是感情无法专一的烂男人。” “他怎么这么笨,干什么老实告诉你,若不说,你也不会知道。” “我很感谢他为我做的一切,但我还是不会爱上他,我真的很抱歉,无端带来你和范书伟的困扰。”曹音英牵起了张宁的手。“所以请你不要离开。” 张宁摇头。“不管你爱不爱他、他爱不爱你,我还是得离开,他得做出决定,我不想再爱得这么辛苦了。” 曹音英似乎能明白张宁的用意,就像她的离开,也是把决定权交到那个男人的手上。 爱情为何这么折磨人?让人销魂快乐,却又让人伤心难过。 偏偏红男绿女,有多少人都逃不过爱情这一关。 他爱她,她不爱他,而她们却又爱着爱不到的人,什么时候他们每一个人才能在爱情里圆满,遇上对的那个人? ***凤鸣轩独家制作***bb*** 自从范书伟回到纽约,他已经有好几天的时间没有看见张宁上msn了,之前每每他一上线,随时随地她都会在电脑的彼端亮着上线的讯息等候着他,即使没有跟她说到话,他也可以感觉到她的陪伴,她是一股支撑着他在异国念书的力量。 难道她的电脑又坏了,所以连不上线?一想到她和范书达那股亲热劲,他就寝食不安,整个人的火气直线上升。 但由于他之前返台,造成课程的延误,让他忙得昏天暗地,几乎下了课就待在图书馆中查资料、写报告,让他根本挪不出时间来跟张宁联络,只好等了又等。 等到他忍无可忍,心焦如焚时,已经是回纽约的第十天,他还是等不到张宁上线,只好在深夜也就是她的午休时间打电话到汉鼎。 直拨她的分机号码,结果听到的却是陌生的女声。 “请问张宁在吗?” “她已经离职了,请问你哪里找?” 离职了?那像震撼弹将他心里震得七荤八素。 “请问她什么时候离职的?” “昨天。” “谢谢。”他匆匆挂断电话,转拨她的手机,却传来她手机暂停使用的讯息这是怎么回事? 他只好再拨母亲的手机,手机一拨通,他劈头就问:“妈,宁宁呢?” “儿子呀!你又没将宁宁交给我保管。”隔着电话线,他听得出来,母亲的话很风凉。 “妈,宁宁离职了,手机又暂停使用,你知道吗?”他压低音量,有股想要爆发的怒气。 “我知道她离职了。” “那她人呢?”他用力追问。 “我也不知道,她搬离我们家了。”还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态度。 “搬家了?为什么?” “你都把音英给接进门了,宁宁不自己走行吗?难道要她等着被你赶出门吗?”张春美反问着儿子。 “不是这样的,我没要宁宁走,音英只是我们的房客。”范书伟急说着。 “我怎么知道你心里怎么想,我年纪大了,就算我很喜欢宁宁这个媳妇,可是你不喜欢也没用,你若想娶音英,我也不能反对呀!” “妈!”他用力吼着,不管夜深入静,再也忍不住脾气。“我没有不喜欢宁宁,我也没有要娶音英。” “你不用跟我吼啦!那你做什么事有先跟我这个妈商量、有先跟宁宁商量吗?你都没有尊重我和尊重她了,她要离开我们家,我也拦不住她。”电话线快被张春美火爆的脾气给烧灼了。 “那她人呢?她没有地方去,她能去哪?”他只好按下脾气,就怕真的把母亲惹毛。 “我也不知道她去哪,妈妈没脸留住她,像她这么乖、这么好,而你却这样对待她,你要我怎么留她?” “妈,我……” “你自己想清楚啦!如果你不爱宁宁,就放她自由,不要这样伤她的心,我可是把她当女儿,你要是再欺负她,就算你是我儿子,我也饶不了你。” 接着,他就听到嘟的一声,电话已经被狠狠地挂断。 但他只能干着急,他不能再丢下课业返台,否则指导教授已经放话要让他多念一年的硕士课程。 在这焦虑烦人、度日如年的情形下,他的不安、彷徨、无助、忧愁全是为了一个女人,他相信以母亲对张宁的疼爱,绝对会知道张宁的去处,她刻意的毫无音讯下,为的只是对他抗议及表达不满。 因为她的消失,让他的心境豁然明朗,他爱的人是张宁,再也不是曹音英这个追不到的影子! 他因为害怕失去,所以不敢告诉张宁关于曹音英需要帮助的事,就怕张宁有所误会。 当时他匆匆回台,把曹音英带回家里,张宁一句责怪的话都没有,他以为她能谅解他的作法,在时间有限下,才没有对她多做解释,没想到她竟会选择离开。 他发现自己的心早在不知不觉中被她给征服,在这地球两端、天涯海角之处,他好想好想她。 看着电脑上一张张她游览纽约时的照片,那灿烂的笑靥、那天真的容颜,再过两个月,只要再两个月,他就能趁着暑假回台中了。 他曾经很害怕,不敢承认已经爱上张宁,因为自己曾这么狂爱过曹音英,以为此生不渝,没想到一年不到,他的心里就停驻了她那甜美的模样,爱情的境遇真是令人无法思量。 等着吧!等他回去,他一定要大声告诉她他好爱她,他再也不会彷徨不定。 全世界他只爱她一个人! ***bb***bb***bb*** 炎炎夏日,就算是已经到日落的傍晚,中台湾仍像笼罩在火炉内,连风吹来都是夹带着丝丝热气。 张宁拿着浇水器,正为骑楼前摆放的几株盆栽浇水,此时,汽车的煞车声引起她的注意,她一抬头,看见前方停了一辆黄颜色的计程车。 她双眸微眯,迎着霞光,走下计程车的人影很高大,冲着她微微一笑,然后笔直朝她走来。 “阿伟?”她喃喃喊着他的名。 对于范书伟的回来,她不显讶异,因为婆婆天天在她耳边叮嘱着他回国的日期及班机的时间。 “宁……”原本微笑的俊脸,在看到她隆起的小腹时,整张脸瞬间变得骇人。“张宁,你……”他指着她的肚子。 她顺着他的手指看向自己的小腹,在娃娃装底下,有着她四个多月的身孕。“我什么?”这就是她离不开范家的主要原因。 原本张宁打算在辞职后就想搬离范家,要消失就要消失得彻底,一直到嗯心呕吐的症状出现,她才发现自己怀孕了,她很珍惜这个小生命,却也有着满满的无措,她无法隐瞒疼爱她的婆婆,只好向婆婆求助。 张春美在知道媳妇怀孕后,那简直是比中了乐透还要开心,甚至去庙里酬谢神明,这下哪还肯放她走,她辞了职最好,范家根本不差媳妇赚的这一点薪水。 不过张宁也跟婆婆约法三章,就是不能再透露任何她的消息给范书伟,她不想以孩子来逼迫他,更不想左右他的决定。 张春美为了留住媳妇和未出世的孙子,不管是什么样的条件,她都照单全收,也正好可以替媳妇出一口气。 “你怀孕了?”他绷紧着脸部的线条。 “没有,你不知道现在流行穿娃娃装吗?”她一口否认,幸好她个儿瘦小,就算快五个月了,肚子还是看不太出来。 他不太相信她的话,还是猛盯着她的肚子瞧。“你为什么都不跟我联络?” 她放下浇水器,态度很自然,将所有因为看见他的澎湃情绪全都埋藏在心里。“怕打扰到你念书。” 她走进屋内,感受到冷气吹来的凉意,怀孕的她像是背了一个火炉在身上,才在骑楼下待一个小时就满身大汗了。 他知道这只是她搪塞的理由。“那你为什么要辞职?” “妈妈不让我去上班,要我留在家里陪她,顺便帮她管管家里的帐。”她把责任都推到婆婆的身上。 他感觉到她的距离感,从她的眼神中再也看不到对他的热切,他有股恐慌,偎在她的身边坐下。“宁宁,我很担心你,你最近好吗?” “我很好呀!吃得饱、睡得好。”见他坐下,她反而站了起来。“晚上我要跟妈妈去喝喜酒,家里不开伙,那你要吃什么?” 他有盼失落,两人好久没见,他竟被这样的冷落,但他只能说:“没关系,我随便吃。” “那好。”她转身就要往后头的房间走去,却被他喊住。 “宁宁。”他热切地紧盯着她看。 “怎么了?”她问。 “你还是跟妈妈睡一间房吗?”他好想抱她、好想吻她,可是却碍于她那疏离的模样。 “没有,我睡妈妈旁边那间小房间。”她答得很从容。 “为什么不回我们的房间睡?” “那是你的房间,不是我的房间。”她调皮地顶了嘴。 “好,我们先不谈这个,妈呢?” “妈已经先去帮忙了,她可是今晚的证婚人;我去冲个澡,顺便换件衣服。” 看着她的背影,他竟像个无措的少年,有满腔思念的话想要告诉她,却在面对她时什么重要的话都说不出口。 他懊恼着,没想到他满心期待的回来,不但没有爱的抱抱,连吃饭的机会都不给他。 没多久,她从浴室走出来,身上又换上另外一件高腰的粉红小洋装,那刚沐浴过的模样,让他忍不住痴迷地盯着她看。 “我还以为你上楼去了。”她站在沙发边,跟他隔着一个茶几的距离。 “在哪喝喜酒,我送你去。”他也站了起来。 “不用了,我自己会开车。”她一口拒绝。“你才下飞机,一定很累,你快上楼去休息。” 他不耐地说:“宁宁,我有话想跟你说。” “等我喝完喜酒再说吧!我还得去化一下妆,我怕时间来不及。” 她躲他的意思很明显,他再笨也看得出来。 “那我送你去,我们车上说。”她转了话题。“对了,音英知道你回来吗?” “我没告诉她。” “我看你去接她下班好了。” 他听得出来,她说这句话是故意要激他,张宁变了,懂得拐弯心思了。 “不用,我只想送你去喝喜酒。”他说得铿锵有力。 她笑了,一如往常的甜美,然后才走进自己的房间,二十分钟后,她再次出现在他的面前。 她将长发绑起,梳成可爱的马尾,露出圆润的耳垂,耳上一对小碎钻耳环,白皙的颈上有条同系列的银色小项炼,脚踩着低跟的凉鞋,配上那高腰的小洋装,她就像是时下很可爱的日本女孩。 “你……”他站到她的面前,炽热的目光毫不掩饰对她的渴望。 “好看吗?”她转了一圈。“耳环和项炼都是妈妈买的,她规定我一定要戴,说不能穿得太寒酸,免得被亲戚笑。” “好看,真的很好看。”他感到愧疚,从来都没有送过她任何值钱的东西,还是他的妈妈细心。 他忍不住伸出手想触摸她的脸颊,此时她包包传出手机的铃声,打坏了他的蠹蠢欲动。 她稍稍退离了他,掏出皮包里的手机接听电话。“妈……好……我知道了,妈,你放心。”她说完电话,这才按下切断键。 “你的手机不是停话吗?”他没忘,他曾一天狂打她的手机二十几次,每次都传来暂停使用的讯息。 “我换了号码,因为有免费送手机嘛!”她晃了晃手中粉红色的新款滑盖手机。 “那为什么不告诉我你的新号码?” “你从来不会打我的手机,我不知道要告诉你。”她无辜的解释。 “算了,我送你去喝喜酒。”他没有生气的理由,自从他出国后,的确不曾拨打过手机给她。 “不用了,妈说会找人来接我过去。” “你跟妈说我回来了,我送你过去就行了。” “来不及了,那人已经快到了。”她还是一副无辜的笑脸。 紧接着,门铃响起,似乎在证明她的所言不假,她走出去开门,门外是一位与她年龄相仿的男人。 “宁宁,走了,小心点。”男人站在门口这么说。 在屋内的范书伟连忙三步并作两步跑出去,是隔壁李妈妈的大儿子。 “阿伟,我走了。”张宁正要挥手跟范书伟说再见,没想到却一把被扣住手腕。 “我的老婆,我自己送。”范书伟闷声吼着。 “阿伟,你回来了呀!”门口的男人笑着说:“你不是刚下飞机要休息吗?” “我不累。”范书伟从鞋柜上方的钥匙里找出车钥匙,一脚把自家的大门关上,一气呵成地将她给带上车。 坐上车之后的张宁,嘴角含着幸福的微笑,她爱的男人终于爱上她了。 从他一下车,她就看见他那因为穿着无袖背心而露出的结实手臂上的刺青,已经不是原来的“英”字,而是变成一个约五公分正方的“宁”字。 真是难为他了,“宁”的笔画这么多,他又要洗去原先的“英”字,看来他为了证明对她的爱意,吃了不少苦头。 “痛不痛?”她低声地问着。 “什么?”他正在转动方向盘。 她侧着身,以左手抚摸上他右手臂上的刺青。“痛不痛?” “不……”他原想说不痛,话到嘴边又紧急吞了回去。“痛呀!痛得要死。” 他故意穿着无袖t恤,就是为了让她一眼看见,没想到她的大眼睛根本没把这个小刺青看进眼里,害他刚刚郁闷了好久。 “那你还刺?”她不舍地说。 他煞住车子。“为了你,再痛我都会忍下去。”想刺这个“宁”字时,他没有考虑太多,因为这是他证明爱她的最好方式。 她感受到了他对她的占有欲及情欲,看来她短暂的消失是值得的。“那音英……” “我曾经爱过她,但我未来爱的人一定是你;她只是我生命里的一小部分,但你却是占据我生命的绝大部分。”他侧首在她的唇上烙下一记思念的吻。 她张开手臂,紧紧圈抱住他的腰,在他唇上低低说着,“欢迎你回家。” ***bb***bb***bb*** 喜宴是在里民活动中心举办,席开五十桌左右,请的是外烩师傅来掌厨,舞台前区还有歌舞团助兴表演,是乡间很常看到的喜宴模式。 这同是范家人的婚礼,不过已经是四等亲以外的亲戚,由于最近张宁时常陪着张春美出席各种场合,所有大半亲戚朋友都认识她。 当她和范书伟一走入喜宴会场,就受到众多的注目,立刻将他们两个团团围住。 “阿伟,什么时候回来的?一个阿伯问着。 “今天。”范书伟有礼地答着。 “阿伟,恭喜你啦!”一个阿姨说着。 “恭喜?”范书伟听得一头雾水。 张宁一脸的甜蜜,小手还紧紧让范书伟给牵着。 “对啦!恭喜你啦~~”一个叔叔也应和。 “小心点,赶快找位子让宁宁去坐下。”一个阿嬷出声交代。 “对啦~~不要让她站太久,站久了不好。”一个阿公也很有经验地点点头。 范书伟皱起眉头,不懂长辈们的意思,为何她不能久站? 张宁还是一直笑、一直笑,她好喜欢这样温暖热闹的感觉。 “你们什么时候要请我们喝喜酒呀?”一个阿婶问着。 “等我念完书,大概也要明年以后。”范书伟说。 “哎呀!那样怎么来得及?”大家开始七嘴八舌。 “不然满月酒就跟喜酒一起请嘛!” “满月酒时,阿伟都还没念完书。”范书伟愈听愈迷糊,不懂这群老人在说什么。 “借过、借过。”服务生喊着,双手抱着一大箱的饮料,要打他们这里过,却因为不小心踢到椅子,双手的重心不稳,服务生整个人就往一旁歪斜。 “啊……”大家惊叫,因为一大箱的饮料可是往张宁的身上倒过去。 幸好范书伟眼明手快,及时把张宁给拉到一旁,一个叔叔也连忙稳住服务生手上的箱子,这才没有造成意外。 张宁喘着气,心窝还怦怦乱跳。 “阿伟,你在干什么!” “阿伟,你要小心点啦!” “万一有什么意外……” 一句句的苛责声,都是针对范书伟而来。 这时本来在不远处当招待的张春美看得吓出了一身冷汗,她连忙三步并作两步,不顾脚下的高跟鞋,飞快到了张宁的身边。“宁宁呀!有没有怎样?” “妈!”张宁摇头,脸色惨白,她是真的吓到了。 “阿伟,你在干什么?”张春美大声斥骂。“连自己的老婆都照顾不好,万一伤到我的宝贝孙子,我可是不饶你!” 范书伟在责骂声中似乎理出了个头绪,他侧首看着她,不!正确来说是盯着她的肚子看。 “还发什呆,快让宁宁坐下啦!”张春美叫着。 张宁摸了摸自己的肚子,他刚刚扯动她的力量太大,感觉好像真的有那么一点不舒服。 “妈,我看我先回去好了。”张宁皱了眉头,双手还是摸在肚子上。 “好,快点先回去,要是动了胎气就不好,回去就躺着不要动,再不舒服就去医院挂急诊,有什么事记得打电话给我。”张春美一脸担心地交代。 “我抱你。”范书伟在她的耳边低语,然后不顾众人的目光,一把将她打横抱起。“回去你得给我好好的解释,为什么这件事,我是最后一个才知道的人!” 她的头皮发麻,赶紧乖乖偎在他的怀里。 直到回到家,他抱着她上了二楼,来到他的房间,让她躺在他的床上。 “为什么不告诉我?还躲我躲得这么干净?”他闷声质问。 她微笑地说:“因为我不想干预你的决定。” “你不知道,我早已经决定好了吗?”他坐在床沿,微弯身盯着她看。 “现在知道了嘛!” “万一你要是发生什么事,我妈一定会宰了我。”他的脸色很臭,臭到空气似乎都凝结。 她继续以甜美的笑容蛊惑他,这算不算是她故意给他的惩罚?对于两人之间,她好像渐渐占了优势,再也不是只能追寻他的背影,如今她已经站到了他的面前。 “你放心,我会帮你跟妈妈说好话的。”还有心情跟他说笑。 “还会不舒服吗?要不要去医院?”他仍紧张着。 “没事,小宝贝很乖,我刚刚只是吓到而已。” “你该早点告诉我,我就会更加注意。”他的口气压得极沉、极低。“没想到我老婆怀孕了,我却是全世界最后一个知道!”这口气他实在吞不下去。 “你现在知道也不迟嘛!”老婆这个身分,她也是直到今天才有笃定的心情。 “如果我不回来,你到底要瞒我到什么时候?” “反正你早晚都会知道。”相对于他的怒气,她仍显得有些调皮。 “看来我以后的命运会很惨。”他在哀怨中是对她的宠爱。 “哦?” “我妈竟帮着你瞒我,她根本和你连成一气了;还有那个阿达,连个消息都没有透露给我知道。”他的手抚摸上她柔软的脸颊,气归气,还是舍不得对她发脾气,只能对自己生闷气。 “那你以后要对我好一点,我就分一点母爱给你。”她的手也摸上他的脸颊,看他吃醋的模样,实在是好可爱。 “老婆,那以后要请你多多帮忙了。”他的身子压得更低,以极小心的姿势避开她的肚子。 “老公,那以后也请你多多照顾了。”她双手环上他的脖子,主动吻上他的唇。 或许范书伟还不是很爱很爱张宁,但他敢肯定,在未来的日子里,他只会爱她一个女人;或许张宁现在很爱很爱范书伟,但她不敢肯定,在未来的日子里,她只会爱他一个男人,因为母爱最伟大,她的肚子里可是多了一个小男孩。 看来在爱情的路上,没有走到最终,谁都不知道谁会比较爱谁,风水可是会轮流转的。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