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零对照组重启人生》 第1节 ?　　七零对照组重启人生 作者:不织梦 简介: 温可昕懂事的早，母亲去世她照顾弟妹，父亲顾家不容易，她就答应早早嫁人，还能帮家里攒一笔彩礼。 可她哪知道命是这样的苦，参军三年的丈夫死了，两岁的女儿被人贩子拐走，寻女十年心力耗尽，落魄的温可昕被赵妹仪看见，送进了精神病院，工具人的一生，连死都要给穿越女主赵妹仪送个良善温柔的标签。 一梦醒来，温可昕满头大汗，搂紧了怀里还在酣睡的小娃娃。 原来，她身处的世界，只是个什么大女主年代剧，什么对照组工具人剧本，她不干了！ 后来，她亲手送赵妹仪进了大狱。 赵妹仪钓金龟婿，温可昕进了国营饭店，接待外宾； 赵妹仪想做后妈躺赢，温可昕开了食品加工厂，全国各地领导都来拜访学习； 再后来，赵妹仪在精神病院，看着硕士毕业的温可昕上电视台教授发展经验，发疯一样指着说那才是自己该有的人生…… …… 沈卓上辈子唯一的遗憾，就是没有阻止离家出走的温可昕，十年后再见，已物是人非。 这一世沈卓提前回了家，想要劝媳妇儿跟自己好好过日子，可一进家门，就看见个粉雕玉琢的小丫头盯着自己喊叔叔，他才问了句话，小丫头就吓得哇哇大哭，闻声，多年不见的小弟拎着铁锹就怒气冲冲要过来揍人，年迈的老娘更是心疼的抄起了鞋底往自己屁股上打。 沈卓：……走，走错门了？？ 1沈卓两世只爱温可昕，温可昕先婚后爱。 2日更求收藏~~ 内容标签：种田文 爽文 年代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专栏预收文《七零貌美原配下乡了》求收藏~┃配角：┃其它： 一句话简介：怒摔工具人剧本！ 立意：传达生活中的爱与暖? 第1章 “大哥，这样真的行吗？姐要是知道了，不得跟我们拼命啊。” 温大海搓了搓指缝里的泥，眉宇间带着威胁，沉声开口：“你姐命苦，咱是帮她，带着这么个累赘，咋过活啊。” 温小山不敢顶撞，两手揣进袖子里，蹲到了墙角，不忍的垂下头，“可，可那是咱外甥女，沈瑶悦昨儿还抱我……” 窗外一阵寒风刮的门栓‘啪’的响了一声，掩去了温小山后面的话。 沈瑶悦？ 温可昕躺在内屋里头，眉头紧皱，鬓角的头发浸了汗，紧贴在脸颊，她听到女儿的名字，下意识的想要睁眼，可思想却还困在那个噩梦中，直到掉下深渊，这才恍然醒来。 温可昕大口大口的呼吸着，模糊的视线渐渐清晰，这才看到娘家屋顶上挂着的竹筐。 外头似乎听到了内屋的动静，‘啪嗒’一声门被推开，温大海笑呵呵的走进了进来。 “醒了？哥给你煮了点红糖水，一会儿喝了躺下再捂捂，别叫病气再染给娃娃，一会儿咱姑过来，她帮你带两天孩子。” 温大海语气关切，目光里却全是算计的看向被温可昕放在里侧的小娃娃身上。 “哥，我看瑶悦肯定不舍得离了姐……” 温大海脸色一僵，侧过身扬手就打在了温小山脸上，“小王八羔子，叫你给去后山摸个鸟蛋给你姐补补，咋还不去！再偷懒我告诉爹去，叫爹不给你娶媳妇儿！” 温小山捂着脸有些委屈，可说到娶媳妇儿，他摇了摇嘴唇，红着眼应了一声，转身跑了。 温大海回过身又笑了，“你再睡儿，我先把瑶悦抱出去，一会儿咱姑来了省的吵醒你。” 只要把这小丫头给卖了，家里就能缓过一阵，爹都跟他说好了，这钱除了给温小山娶媳妇，还分给自己点。 自己媳妇儿怀了娃，谁见了肚子都说是男娃，这可是家里的长子长孙。 也别怪家里心狠，要怪只能怪温可昕命不好。 嫁的男人沈卓刚结婚没几天就参了军，跟着部队上前线，前两年还有个津贴寄回家，今年没见着钱也没见着信，都说是死了。 可怜沈家还有个老娘，一个小弟，温可昕女人家家的，又带着个女娃娃，日子咋过得下去。 温大海心里觉得，自己这是在行善事帮温可昕哩，把娃娃送出去了，说不定还能再嫁一户…… 温可昕有些迷茫的盯着温大海那张笑意越发深的脸，屋外被吹断的枝桠不断在窗户上砸出声响。 要下雪了，这是今年的第一场雪。 在梦中的世界，她就是在这场大雪里走了十里地，也没找到温大海说没注意被人抱走的沈瑶悦。 温可昕身子颤抖着低下了头，略硬的棉被下面，双手早已紧紧握成了拳头，心里一瞬之间被酸楚苦涩包裹。 她死命的咬着牙，直到舌尖有了铜锈味儿，才将将把眼泪忍了回去。 温可昕身侧的褥子里，一团温热微小的气息正睡的香甜，她伸出手，轻柔缓慢的抚上那张柔嫩的小脸蛋。 手里的温度让温可昕再次颤抖，梦里三十年，她恍如亲身经历一般痛彻心扉，此刻的场景，也越发让她觉得不真实。 但温可昕回想着温大海那张跟梦中一般无二的笑脸，再多的不真切感，此刻也都被她确认了。 “妹子，你这是咋了？”温大海走进了一些。 温可昕垂着头低声呢喃了一句，温大海听不到清楚，连忙凑过去，“身子还不舒服是吗，来先把娃娃给我，别过了病气……” 温大海看不见的是，温可昕敛着的眼里满是恨意，她余光看着温大海朝孩子伸出了胳膊，掀了被子一脚跺了过去。 猝不及防。 “诶哟——！” 温大海大喊着摔倒在地上，呼吸间脸上就冒了汗，双手捂着裤/裆，疼得腰都直不起来。 温可昕不管不顾将手边的枕头、瓷碗，最后瞄准了床尾的小板凳，朝着温大海身上砸了过去，没有一丝犹豫。 除了那一声杀猪般的惨叫，温大海脸色青白，渐渐地连呼叫声都发不出来了，一个劲儿‘斯哈斯哈’的吸冷气，像个虾米一样蜷缩在地上，半点也笑不出来了。 这一脚，温可昕用了十成十的劲儿，踢的自己大腿都有点抽筋，温大海对他没有防备，她瞄准了男人格外脆弱的防线。不信疼不死他！ 看着自家哥哥疼得在地上打滚，温可昕却还觉得还不够。 这点疼算什么，吃人不吐骨头的恶心玩意儿，她恨不得将温家的所有人都挫骨扬灰！ 温可昕下了床，轻轻锤了锤刚抽筋的腿，“大哥？咋是你呀，你没事儿吧。” 她这样问，却没有丝毫要去扶温大海的意思。 温大海脸色灰白，寒冬腊月却满头都是汗，他勉强抬了头，恶狠狠道：“还不赶紧去大队里给我叫队医！” 这句话温大海是从嗓子眼里挤出来的，那种钻心蚀骨的疼从一小片，蔓延到了心坎里，疼得他都忘了问温可昕为什么踢自己。 温可昕不接他的话，转过身翻着床头大木头柜子，她怕一回头，就忍不住笑出来。 “大哥，我做了噩梦，以为有人贩子来拐我女儿，没留神看，你别怪我啊。” 温大海：“……” 听到人贩子，他有些心虚。 但身体上的疼痛叫他难以忍受，唉哟了两声，虚弱不堪的道：“没，没事，一会儿咱姑就来了，你先带我去大队看看，娃娃放屋里。” 温可昕紧了紧手里的布包，“大哥这是啥意思，悦悦这么小，她自己在家我咋放心的下？大哥，你不会是跟人贩子串通了来拐悦悦的。” “放屁。”温大海眼睛瞟了瞟地上的砖头，下意识不敢去看温可昕的眼睛。 她为什么这么问？难道是温小山私底下跟温可昕说了什么？还是早就醒了听到了他的话…… “傻姑娘，咱姑你都不信？”温大海吃痛的咬着牙，扯出一个奇怪的微笑。 温可昕摇摇头，“不信，我只信自己。” 温可昕那一脚虽然用了全力，但踢那玩意儿她也没啥经验，不知道具体踢成什么情况了。 要是等会儿大姑来了，温大海情况又好转了，那她自己是肯定抢不过他们的。 这地儿不能待了。 这一会儿功夫，温可昕已经收拾好了布包，她是前天听说父亲生了病，这才昨天带着闺女回娘家看望，谁承想自己屋里的窗户不知道啥时候破了，风吹了一晚上，自己抱着闺女，闺女没事，自己感冒。 现在想想，多半是温家人捣的鬼。 今天早上起来，温大海好像知道自己会感冒一样，早熬了红糖水端了过来，她喝完冒汗，一觉睡了过去。 在梦里，她得知了自己活在一本所谓的年代后妈文中，而她身为女主对照组，寿命在书里只有短短的三十年。 书里的温可昕跟她一样，十几岁母亲去世后，她就担起了照顾家里的责任，为了给大哥温大海凑彩礼，她被胡乱嫁给了沈卓，沈卓跟温可昕在一个村里生活了十几年，算是熟悉，她也没多想就同意了。 可婚后几天，沈卓参了军，去年连着五个月没往家里来信，都说沈卓死了，温可昕心里难过，再加上听说父亲病了，就想着回娘家住几天。 第二天沈瑶悦被抱到大姑那边，温可昕天黑时候不放心想过去看看，哪知道到了大姑才告诉她，孩子丢了。 温可昕的前二十年，便是这样结尾的。 后来十年，温可昕没再回沈家，为了找女儿，她辗转大半个国家，后来甚至乞讨为生。 温可昕性格本来就活泼外向一些，打小谁欺负温家的人，她第一个站出来追着人家跑，就在刚才，那是她第一次向自家人动手。 自家人？呵呵。 温可昕自嘲的笑了笑。 沈瑶悦才两岁半，正是觉多的年纪，她被温可昕抱起来时，还有些不乐意的皱了皱眉。 “悦悦乖，妈妈抱着你睡啊。” 温可昕柔声看着怀里的小姑娘，眼圈再次忍不住红了，她心里柔软的一塌糊涂，书里的自己，怎么舍得让这么小的乖乖给别人带呢。 也不知道悦悦后来跟着谁家，日子过得好不好，她肯定不记得自己了吧…… 悦悦在温可昕怀里又渐渐睡熟了，她这才回过神，吸了口气，压下心里的不甘与怒火。 温大海有些着急：“你干啥去？” 温可昕抱着悦悦不方便，忍住再踢上一脚的冲动，“去大队给你叫人，我自己扶不动你。” 第2节 说着，温可昕半秒钟都不想再停留。 现在还不到中午，这场雪在傍晚才落下，她得赶在天黑前回城里的沈家。 “姐？” 刚走出去没多远，温可昕就瞧见手里揣着两个鸟蛋，在路上慢慢晃悠的温小山。 就在刚才那一瞬间，温小山好像在感觉温可昕盯着自己的目光里，带着抹不开的愤怒。 不过温可昕打小就最疼温小山，温小山只觉得是他看错了。 “姐你这是去哪儿，咋还背着包，大哥呢？” 温可昕虽然知道温小山一直不赞同温家人卖悦悦，但也只是不赞同罢了，他不曾阻拦，后来心安理得接受那笔钱。 温小山到了该娶媳妇的年纪，家里又穷，触及到本人利益时，人性才会显露出最真实的样子。 温可昕本不想多浪费时间，可忽然想到了什么，道：“我回家去。” “回……沈家？” 温小山听完这话的一瞬间，心底里竟然冒出了一丝怒气来，他有些着急，“姐，你回沈家干啥，那沈卓早都死了，爹说你是守活寡哩，姐，咱们回咱们家去吧。” 温可昕静静看着温小山，向来温柔的目光里，现在满是讥讽。 温小山被她看的有些心虚，缩了缩脖子。 “小山，你三岁咱妈死了，咱爹不顾家，你几乎是我亲手带大的吧。” 说起往事，温小山笑了，“是呀，俗话说长姐如母，姐你打小就待我最好，比咱爹还亲哩。” “长姐如母。”温可昕呢喃着重复了一句，看着自己养大的小弟，一阵心酸。 温小山脸上还有个浅浅的巴掌印，温可昕一手勒紧了怀里的悦悦，另一只手扬起来，打在了温小山脸上。 打完，温可昕弯了嘴角：“我对你好，所以你才想要把我闺女卖了，给你娶媳妇？” 温小山大惊失色，手里的鸟蛋险些掉在了地上，他呆愣愣看着温可昕，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回去跟温国富温大海说，我跟你们温家，从此一刀两断。” 温可昕的声音在温小山耳边回荡，脸上刺疼，却没有愧疚，反而有些恼是不是温大海说漏了嘴，坏了大事。 “哦还有，让他好好想想，为啥赵妹仪会给你们出这么个主意，这可是拐/卖人口的罪名啊，这个把柄抓在她手里，只要她想，随时能送你们进监狱，那笔钱到最后真的能全部落在温家人手里？” 虽然说是一刀两断，可在这之前，温可昕也没打算饶了这帮人。 她回家了，赵妹仪跟温家人可都别想好过，先埋下一个种子，让他们暂时都有点别的事情做。 赵妹仪是书里的女主角，也是大姑的女儿，她就为了能有钱进城，就假借为温可昕好的名义，出了这个招儿。 温可昕看着眼前这个自己一手拉扯长大的小弟，缓缓吐了口气，“温小山，记住了，你这辈子都欠我的。” 温小山脸色骤变，“姐，我……” “你别说了，狼心狗肺的玩意儿，多看你们温家人一秒钟我都觉得恶心！” 温可昕不再耽误时间，转过身朝着村口出发了。 只留下温小山在原地，脸色青一阵白一阵，想着刚才温可昕的话，好半天过去也没动一下。 是啊，他们温家虽然穷些，但哥姐都待自己好，赵妹仪平日里就总想些古怪的玩意儿，家里正缺钱，她偏偏想了这么个主意，除了想分离他们温家姐弟，绝对是想要钱。 第2章 连日来，天儿都不大好。 温可昕走在乡下的泥路上，冽风打过来，她却觉得脸上微微有些发热。 此刻怀里抱着的小褥子里仿若是她整个世界，带着无限的力量熨贴在胸前。 前往村口的路上，温可昕路过了岔口出那棵大榕树，往后再走走，便是沈家曾经住的地方。 沈卓的母亲陆玉珍在前些年闹运动的时候，被打成了反/动派，为了保住沈卓父亲沈立刚的工作，陆玉珍主动跟沈立刚离了婚，带着两个孩子下放到了里坝村。 温可昕也是那时候认识的沈卓，他们在里坝村住了五六年，陆家平反，陆玉珍这才带着孩子重新回城，只可惜…… ‘啪嗒’ “你干啥去？” 眼瞧着快到村口了，忽然一块小石子从温可昕身后扔到了她脚边，温可昕下意识紧了紧胳膊，这才转过头去看。 身后，吴超峰吊儿郎当的走了过来，他穿着藏蓝的棉袄，留着胡茬子，温可昕差点没认出来他。 温可昕皱了皱眉，“我干什么，用得着你管？” 吴超峰是村大队吴队长的儿子，二十来岁了也没成家，整天就在村里晃悠闲逛，温可昕进城了才知道，城里管这种不务正业的叫二溜子。 “你这娃都生了，咋还是这脾气。” 吴季参眼睛亮了亮，笑了，“瞧你这是要回城里？你生的这就是个女娃子，又不是男娃。沈卓死了，估计沈家也不想让你回去，还多添俩人吃饭……对了，你爹还说喊我去你家吃饭哩，这两年没怎么见你，回来一趟也不多住几天，你爹还说喊我去你家吃饭哩。” 温可昕又走了两步，停在一个安全距离上，随后看了眼不远处三三两两刚下工回家的老乡，松了口气。 在梦里那本书里，又或者可以说……她觉得那其实就是自己的前世，温可昕记得很清楚，在沈瑶悦被卖了以后，温国富借口找孩子，一直没叫温可昕回沈家。 过了一个月，温国富竟然告诉她又给她说了门亲，那户人家就是吴家，吴家不在乎温可昕嫁过人，吴超峰还提前送了彩礼。 只是当时温可昕一心都在找孩子上，跟温国富吵了一架后，见都没见吴超峰，独自一人踏上了寻女之路。 “不想住了，我赶着去坐车，走了。”温可昕态度十分冷淡。 “诶，等等啊。”吴超峰三两步走到了温可昕身前，温可昕停都没停一下，脚步一转，从他旁边绕了过去。 吴超峰：“……” 吴超峰有些恼，眼神暗了暗，随后不知想到了什么，挠挠剃着板寸的头皮，竟然笑了出来，又跟了过去。 眼瞅着俩人就要走到村口了，吴超峰忽然摸摸下巴，“瞅我留这胡子咋样，是不是挺有男人味儿的。” 温可昕：“……？” 味儿你个头啊！ 吴超峰干干瘦瘦的脸上长着双倒钩眼，胡子拉碴的衬得脸又尖又长。 “……你家没镜子的话，去坝下头的河里照照，那鱼都嫌弃你，赶紧离远点，别吓着我闺女。” 没直接说他丑，但却比直接说更狠。 吴超峰原本扯着的嘴角一下僵住了，村口晒暖的几个大爷大娘咧嘴笑出了声。 “小吴，瞧瞧吧，我就说你不适合留胡子。” “你个老头子，明明昨儿是我先说的……” 吴超峰：“……” 这不是谁先说的问题啊！！ 吴超峰气的胸口闷的疼，他抬头正想狠狠瞪一眼温可昕，再放两句狠话，结果温可昕早已经走出去老远了。 回城？沈家能叫她进门就怪了！再说沈卓都死了，她带着个娃过不了几天还得回来投靠娘家。 哼，要不是那毛病，他能娶一个离婚的女人？虽然长的好看，可他爹还是大队长哩！ 他就是对温可昕太客气了！等过两天事儿成了，看温可昕还嘚瑟不嘚瑟！ …… 温可昕一路走到了城乡客运站。 坐上车后，忽然想起刚才吴超峰的话来。 他当时一副肯定自己回不去沈家的样子，还说沈家也不想让她回去…… 刚才在温家，温可昕没太多时间整理脑海中突然多出来的记忆，这才闭上眼睛将那多出来的十年慢慢梳理清楚。 昨天回家时，温小山并不在，一直到了傍晚才回来。在剧里，温小山其实是去了沈家，等温可昕离开后，见了温可昕的婆婆陆玉珍。 也正是温小山的那些话，才让温可昕那个读书人家出身的婆婆十年间都没管过自己的孙女。 “唔……” 乡下的虽然修了路，但还是不够平坦，中途沈瑶悦醒了。 小姑娘仍是困困的，显然是因为睡得不舒服这才勉强睁开眼的。 “妈妈，小悦不在舅舅家了吗？”小瑶悦伸手揉了揉眼睛，左右看了看，甜甜的语气里带着依赖跟撒娇。 这声妈妈叫的温可昕心里头冒了泡泡，掩在衣袖里的指尖微微颤抖，终于撑不住下去，红了眼角。 她将小瑶悦抱在怀里，脸埋进了孩子后颈，轻轻呼了口气，应了一声，“嗯，一会儿跟妈妈回家去。” 几乎算是在单亲家庭长大的小瑶悦，哪怕家里人都护着她，也免不了比其他孩子敏感些。 她虽然不懂发生了什么，但仍是察觉到了自己的妈妈情绪有些不一样。 所以，尽管小瑶悦没有睡饱有些闹觉，仍是乖乖的趴在妈妈肩膀上，摸着妈妈耳边的碎发。 温可昕缓了缓，才将沈瑶月放到了腿上，“悦悦看，外头那个是大工厂。” 她给小瑶悦指着窗外，说着外面经过的都是什么。 小瑶悦很少出门，昨天下乡是在早上，她一路睡了过去，这会儿新奇的趴在窗边，一双漂亮的大眼睛遗传温可昕，忽闪忽闪的。 进城坐客车也就一个多钟头，随着汽车到站，温可昕刚才想的事儿脑子里也逐渐有了答案。 温可昕走到炼钢工厂家属院所在的街上，才一转弯，就见周围来往的人朝自己看过来。 这条街连着外面的大路，炼钢工厂两个家属院并排挨着，住了几十户人家。 这群人看向温可昕的目光里带着打量，有的三两个聚一起，低下头嘀嘀咕咕着什么。 只有一位胖乎乎的大姐，丝毫不加掩饰，不悦的看着温可昕。 这是沈家的邻居周荣芳。 周荣芳冷哼一声，白了温可昕一眼，抄起儿子铁柱扭头就走。 “周大姐，等等我。”温可昕也不计较，喊了她一声，追了过去。 第3节 “哟，你回来拿东西？”周荣芳不情不愿停了下来。 温可昕一脸迷茫，“拿什么东西？” 周荣芳看她的表情像是真的，迟疑了下，道：“拿要回家的东西呗。” 温可昕噗嗤笑了，“周大姐你说啥呢，我家就在这里，我还能回那个家？” 说着，沈瑶悦原本紧紧抓着妈妈衣襟的手松了开，朝周荣芳挥舞着短短的胳膊。 小姑娘在家属院长大，相比温家，这些人让她更加熟悉安心。 “姨姨抱小悦。” 又软又轻的声线让周荣芳的表情柔和了些，没等她说话，怀里四岁的铁柱已经乐呵呵要去抓沈瑶悦的手。 眼看就要抓住小妹妹的手了，铁柱的视线忽然下滑，周荣芳已经将他放到了地上，伸手握住了瑶悦的小手。 铁柱愣了，拉扯着周荣芳的衣角嚷嚷着也要抱小妹妹。 “闹啥闹！叫你抱摔了瑶悦咋办？”周荣芳说着，转头笑呵呵逗弄起沈瑶悦。 她也是有孩子的人，大人之间的事儿，终归与小孩子无关。 听到外面的动静，家属大院里的陈莉也凑了过来。 陈莉跟沈家住的不远，平日陈莉就总瞧着温可昕不顺眼。 她家男人不争气，家里的事儿油瓶倒了都不扶，外头炼钢厂的工作，也是陈莉父亲帮忙才找到的，结婚前花言巧语，可婚后不到半年就原形毕露，天天在外面打牌喝酒，好几次被厂里发现，工作都差点保不住。 温可昕倒好，一个乡下的土鳖，结个婚就能住进城里，男人当了兵，月月往家里寄钱。 不过现在好了，沈卓死了。 “哟，这不是温可昕嘛，啧啧，是不是娘家没给你找到新男人，这才又回来了？” 温可昕在陈莉刚说两个字时就捂住了小瑶悦的耳朵。 “妈妈，悦悦听不到了。” 温可昕松手，淡淡道：“刚才有只黑乌鸦乱叫，难听又刺耳的，悦悦赶紧自己捂着耳朵，不然听到要倒霉的。” 小瑶悦似懂非懂的点点头，但还是乖乖听了妈妈的话。 周围立刻一阵低低的笑声。 陈莉气的一阵胸闷，“你说谁是乌鸦呢！” 温可昕看着她指过来手，挑挑眉，“诺，谁的爪子伸出来谁就是乌鸦呗。” “噗嗤……” “哈哈哈陈莉咋不长记性呢，又说不过人家，还非把脸送过去。” “你还别说，陈莉皮肤黑……” 低声的议论越来越多，陈莉脸色涨红起来。 “你这个不要脸的东西，男人没了，就在外面找下家，呸！真恶心！沈卓在地下还不知道自己当了王八哩。” 温可昕吸了口气，忍不住了。 “你再说一句试试看。”温可昕声音里带着淡淡的威胁。 陈莉见她终于恼了，得意起来。 从前她顾忌着沈家，现在难道她还怕一个乡下女人不成？ “你耳朵聋了？凭什么……诶哟哟我的娘啊，疼疼疼——” 温可昕伸手握住陈莉伸过来的手指，另一只手抓住陈莉胳膊，轻轻用力往后一扳，疼得陈莉立刻嚎了起来。 “你松手，诶哟……疼啊，松开！！” 温可昕一点也不手软，冷声道：“以后还敢不敢再没事找事污蔑我了？” 陈莉咬着牙不肯开口，温可昕再次用力，她连忙点点头。 等温可昕放了手，陈莉低头抿了抿嘴，起身就要跳过去抓温可昕的头发。 温可昕早有防备，闪躲了一下，厉声道：“别忘了我是军人家属，你的话还辱骂了沈卓，刚才我是代替组织和人民教育你，你还敢跟我动手，难道你对组织有意见？” 前几年大运动的风潮还没退尽，温可昕上纲上线，陈莉立刻怂了。 陈莉动作一滞，条件反射的抖了抖，连连摆手，“我不是，我就是，就是随口那么一说，你少胡说。” “哼，随口一说，还是暴露了自己心里真正的想法？” “陈莉，你脑子抽风了吧，沈卓那可是人民子弟兵。” “太过分了，温可昕就只是回了趟娘家，连一天时间都不到，要是有事儿那还能回来。” 温可昕看着陈莉越来越慌的神情，继续道：“陈莉，咱们家属大院可容不下你这种反动分子，小心我告诉街道办，看你男人的工作保不保得住。” “我真没那个意思！我，我，我跟你道歉还不行嘛！对不起温可昕，我不是故意那么说的，你原谅我吧。” 温可昕：“就说个对不起怎么能表现你的决心，必须写检讨上交街道办。” “对！” “检讨最好贴在他们家门口几天，好好长长记性。” 陈莉着急又恼火，可也只能忍下心里的不服，低着头答应了下来，转身握着拳头跑了。 周荣芳刚才叫铁柱带着小瑶悦先去大院里玩，外头的话也听了个七七八八，这会儿过来又重新打量了一番温可昕，“你到底咋回事儿啊，不是说不回来了吗？别是来要钱的吧。” 周围几个平日里熟悉的邻居也凑了过来。 “是呀，这小沈出了事儿，咳咳……我还想着你要跟着娘家过呢。” “可不是嘛，唉，其实这种情况，你娘家人也是为你好。” 温可昕走之前只是说回娘家看生病的父亲，见邻居们这种反应，也再次印证了自己的想法。 昨天自己走后，温小山一定又来过家属院，虽然不知道说了什么，但也能猜个八九不离十。 “大姐大婶。”温可昕摇摇头，道：“这里就是我的家，我是绝对不可能离开的。” 几个人互相对视了一眼，仍是有些不相信。 周荣芳：“可是……唉，妹子，昨儿你弟来亲口的说的，你爸觉得沈家现在一老一小自己都顾不上，要接你回娘家住，还说你也答应了。” 温可昕立刻严肃道：“那是我爸故意这么说骗婆婆的，我压根不知道这事儿，沈卓身为军人，战死也是为了国家人民，主席说这是比泰山还要重的！我是坚决不会让沈卓在天之灵寒心的，所以，我绝对不会回娘家！” 论家庭，温可昕也曾怨恨过沈卓，她两人婚前虽算不上什么两情相悦，可也有小时候玩伴的友情在，婚后三天沈卓就离开，作为妻子，后来作为母亲，说一点怨言也没有是假的。 可论国家，她佩服沈卓。 况且…… 温可昕神情稍稍温和了些，“况且，沈卓只是没有消息而已，虽然大半年了，到底部队也没下通知书呀。” “妹子，你说的是真的？你真不愿意回娘家？” 虽然部队没下通知书，但战场枪口可不长眼睛，那是九死一生的局面，温可昕这种话，众人只当是她在安慰自己。 “当然是真的，否则我也不会今天知道情况后，立刻就回来。” 大家见温可昕这样言辞恳切，眼神也坚定，不像是作假的样子，而且她也确实回来了，还把孩子抱回来了。 周荣芳想想自己刚才给温可昕脸色看，不好意思起来。 作者有话说： 温可昕：对沈卓还是有感情的。 沈卓：呜呜呜感动ing 温可昕：嗯，友情。 沈卓：……？这，这不对劲！ 吴超峰所谓那方面的毛病，就是你们想的那方面的毛病。（望天） 本章评论下掉落红包~求收藏呀小可爱们~ 第3章 “妹子，真不好意思，我刚才误会你了。”周荣芳想想自己刚才的话，就一个劲的后悔。 她跟温可昕当了两年邻居，怎么能这么想温可昕呢。 其他人也附和起来。 “我就说可昕不是那样的人！” “说句不好听的，这温家几个男人，还没温可昕这个女人明事理。” “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可昕是有良心的。” 周围人都纷纷为温可昕抱不平，说话间，周围看热闹的人也都散了，温可昕终于到了沈家门口。 家属院的都是铁栏杆焊接的门，里头再加一扇木门，外头要有个什么动静，家里都能听到。 周荣芳将周围看热闹的人轰走，犹豫了一下，还是跟温可昕小声提醒道：“昨天你弟是被玉珍婶儿骂走的，这事儿搁谁谁都生气，等一会儿啊，你把话说清楚估计就行了。” 到底不是自家的问题，清官还断家务事儿，周荣芳说完，就称自己要做饭，牵着铁柱回了家。 也怪不得周荣芳谨慎，这陆玉珍的脾气那可是大名在外。 昨天温小山过来才说了那么几句话，陆玉珍竟然抄起铁锅往人身上打。 嘴里还左一句‘王八羔子’右一句‘小畜生’，把温小山差点吓哭。 要不是家属院公共厨房里就那么一口炒菜锅，众人生怕吃不上饭给陆玉珍拦了下来，那温小山准得吃个头上包。 “妈妈，奶奶生气了吗？”沈瑶悦抓着温可昕的发梢，有些担心的问道。 温可昕却摇了摇头。 从前没结婚时，她也曾像别人一样害怕陆玉珍的脾气。 “可是刚才姨姨说了呀。”沈瑶悦不理解的望着妈妈。 第4节 温可昕正要解释给女儿听，眼前的门被人从里面推了开。 陆玉珍一手掐着腰，瞪着眼睛道：“说说说，编排我不知道找个远点的地儿去说？” 一墙之隔，外面有什么动静，家里自然听的一清二楚。 不等温可昕说话，陆玉珍拿眼睛一瞥，“有什么事儿家里不能说？站在外面叫人家看着像什么话，赶紧进屋。” 陆玉珍今年刚五十岁，脸颊周围堆了褶皱，额角银发斑白，但一双眼睛却精亮很有神采，头发也梳得一丝不苟，在后脑勺哪里盘了个发髻。 这不，她这三句话，说的中气十足，那些本来还想看热闹的，听了连忙把窗户给关上了。 说着，陆玉珍侧过身让母女俩进了门，温可昕也不恼不急，点点头就走了过去。 进屋后，陆玉珍‘嘭’的一声关了门，绷着脸走到温可昕身边，帮她把身后的包取了下来。 温可昕转头高高兴兴看着陆玉珍：“谢谢妈。” 陆玉珍白了温可昕一眼，不自然的转过头，将包放在了桌上，不再开口说话，腰板却挺的直直的。 “奶奶！”沈瑶悦挣扎着让妈妈放自己下来，兴高采烈的扑到了陆玉珍怀里，一看见奶奶，扭头就把什么生气不生气给忘到了天边儿。 陆玉珍怕小瑶悦跌倒，连忙扶住她。 小瑶悦在陆玉珍的怀里蹭啊蹭的，直到陆玉珍把她抱起来，这才扬起小脸，激动的说，“奶奶，悦悦想你，想到腰都疼了！” 陆玉珍眉梢都带着笑意，亲了亲小瑶悦的脸蛋，却严肃道：“胡说，小孩子哪儿有腰！” 陆玉珍早年在村里上工，伤了腰，时不时就喊腰疼，小瑶悦学会的前五句话里，就有腰疼这俩字。 “唔，那奶奶的腰疼不疼鸭，要不要悦悦给奶奶呼呼气，奶奶奶奶，悦悦昨天没有哄奶奶睡觉，奶奶乖不乖鸭~” 小孩子的想法天马行空，想到哪里说到哪里。 陆玉珍本想好好再教导一番‘小孩子有没有腰’的话题，可小瑶悦已经又爬到了她身后，垫着脚尖要给她呼呼。 “你这个小丫头。”陆玉珍心里像塞了棉花一样柔软，声音都和蔼了许多。 但顿了顿，陆玉珍似是想到了什么，微微叹了口气。 “呼呼气，痛飞飞~” 在陆玉珍身后的小瑶悦当然没看到奶奶的表情，认真的呼呼了好几下。 “悦悦，我们一整天都没有见奶奶了对不对。”温可昕想了想，对小瑶悦招招手。 “嗯嗯！这——么——长的一天！” 小瑶悦瞪大眼睛，用胳膊给妈妈比划了她能比划的最最大的范围。 “奶奶这么长一天见不到悦悦，现在咱们跟奶奶玩捉迷藏让奶奶开心，你快去藏好，我们一会儿去找你好吗？” 玩游戏？！ 小瑶悦听了都要馋哭了！ “好！” 应了一声后，小瑶悦迈开小短腿就往屋里藏，一边还不忘让910guang奶奶闭眼睛。 陆玉珍嘴角的笑意随着小瑶悦进屋收了回来，眼中的不舍也藏了起来，“温家人怎么不让你兄弟跟你一起，你这还带着个孩子。” 温可昕知道陆玉珍还误会着，解释道：“妈，往后别提温家了，昨儿温小山来说的话根本不是我的主意，我不会走的。” 屋里安静了几秒钟，陆玉珍一直没有说话，好一会儿，她看了眼窗外，突然长叹了口气。 “你带着悦悦走吧，我是个没福气的人，别连累你们。” 陆玉珍的父母原来都是炼钢厂的会计，读书人家，后来因为大运动的关系被打成了走/资，老陆夫妻俩没抗住压力，在农村去世了。 而陆玉珍为了不影响丈夫沈立刚在县城的工作，在沈立刚劝说下离了婚，带着俩孩子下了乡，也就是温家在的里坝村。 两人约好，沈立刚每月偷偷给陆玉珍寄钱回去，哪知道沈立刚不是个东西，老婆常年不在身边，就动了心思，另外娶了女人。 陆玉珍知道后找到城里，结果沈立刚把俩人的离婚证往地上一摔，压根不认她。 为了两个孩子，她不能一直在外面，陆玉珍硬是忍下了这口气，重新下了乡。 后来陆家平反，原来住的家属院也重新通知陆玉珍回来住，那也正是温可昕与沈卓结婚的时候。 作者有话说： 为了哄不好好睡觉的小瑶悦，陆玉珍：今天悦悦不陪奶奶睡，奶奶就睁一整个晚上眼！ 悦悦（大惊！）：奶奶抱抱睡！！ 陆玉珍and温可昕：嘿嘿嘿，小孩子真好骗啊。 求收藏呜呜呜qaq 第4章 温可昕跟着陆玉珍一家三口来家属院安家后才知道，陆玉珍从前还不是这个脾气，她父母都是有文化的读书人，要不是在乡下那些年的磋磨，陆玉珍也不会转了性儿。 当年陆玉珍身上背着所谓‘走资’出身的标签，要再不泼辣点，怎么护得住两个孩子。 这样的一生，被别人知道后，都忍不住感叹一句没福气。 跟陆玉珍一样，在剧里，温可昕也觉得自己没福气。 可人这一辈子，靠的从来不是所谓的‘福’，而是自己的能力。 她甚至觉得不可思议，为什么剧里的那个温可昕偏执的把所有过错都怪在自己身上，偏执的觉得是自己害了亲女儿。 而真正的恶人，反而活得心安理得。 “谁说妈没福气。”温可昕看了眼里屋半掩着的门。 “妈的儿子是军人，咱们人民群众谁不佩服军人，我看是那些人没福气跟在你身边。” 陆玉珍目光微怔，还是摇了摇头，“昨儿我听你弟的话了，温家想的没错，留在这儿白瞎你这个人了，你还年轻，将来有好日子过。” 说着，陆玉珍有些不舍的看了看小瑶悦的屋里，“你心疼孩子，悦悦跟着妈妈过也好，我前几天也听人说了，阵亡通知有时候要一年才能下来，到时候通知书给你寄过去。” 丈夫死亡的话，就不需要离婚证了，但需要死亡证明才能重新结婚。 “妈，往后这话别再说了，叫悦悦听见也不好。” 温可昕站起身，将包里带过去的东西一一拿了出来，态度强硬再次拒绝了陆玉珍。 “咱们一家四口相处两年，突然换个家，我这个大人都不适应，更何况您一手带大的悦悦？她不会舍得跟您分开的。” 陆玉珍原本坚决的目光此刻稍微柔软了一些。 她是知道自己儿媳妇儿的性格的，打小就比别的孩子有主意，打定了的事儿，别人很难说动。 昨天她以为儿媳妇儿是自愿回家的，心里虽然难受，但却没了去找温可昕回来的想法。 将包收起来后，温可昕认真看着陆玉珍，丝毫没有半分作假，“以后我们就好好过日子，别再提这事儿了。” 陆玉珍眼角不知何时湿润了，她侧过身挡住温可昕的视线，拿帕子擦了擦，转过头时已经恢复了神采。 “没点规矩！跟我说话都敢这么不客气！”陆玉珍拔高了声调，但红红的眼角却是掩盖不住的。 温可昕挑挑眉笑了，两个都清楚彼此的脾气，温可昕也跟陆玉珍闹惯了，相视一笑，这事儿也就过去了。 “对了妈。” 温可昕想起什么，皱了皱眉，“您刚才那些‘阵亡通知’的话是从谁那儿听说的？” “陈雨顺昨晚上家里来说的，咋了？” 小陈大名陈雨顺，是沈卓的堂哥。 沈卓的父亲因为二婚不再跟陆玉珍来往，但沈立刚有个大姐沈明珠，倒是经常接济陆玉珍一家三口。 “我记得打从今年开春，堂哥就经常过来看您吧。” 陆玉珍回忆了片刻，“嗯，往年两三个月才来一回，今年倒是常来。” 那就是了。 温可昕心里冷笑，两年前沈卓参军，是沈明珠托人找关系让他去报的名，沈卓刚进城不认路，沈明珠的儿子陈雨顺还来带他去报名点。 打那之后，陈雨顺经常看望陆玉珍，每次都要仔细打听沈卓的情况。 她们一家都觉得陈雨顺只是好心，就连温可昕，也是知道剧情后才明白过来，陈雨顺这么做就是为了城里供销社售货员的工作。 这个工作原本是属于沈卓的。 “妈妈——你猜猜小悦藏哪里啦呀——” 沈瑶悦的声音打断了温可昕的思绪。 两个大人说话这会儿功夫，屋里藏着的小瑶悦忍不住了，只当是两个大人笨蛋，没有找到自己，就想着出声提醒他们。 陆玉珍弯了眼角，故意走路走出声音来，“诶哟，我说怎么找也找不到我们悦悦，奶奶这下可听见声音了。” 屋里瞬间安静下来，藏在柜子里的小瑶悦用衣服遮住自己的脸，呼吸都放到最小声，紧张的不行。 刚才还替大人找不到自己着急的小瑶悦，现在后悔死了，早知道就不出声了。 脚步声越来越近了，可小瑶悦等了好一会儿，也没听见柜子门打开的声音。 于是，小瑶悦忍不住悄悄放下了挡着脸的衣服，然后从缝里，看见奶奶正在翻被子找自己。 小瑶悦这下高兴了，‘啪嗒’一声推开了柜子门。 “奶奶看！悦悦在这里！” 奶奶转身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还懊恼的拍拍脑门，引得小瑶悦更加有成就感。 但看着奶奶好像很失落，小瑶悦高兴完了，又连忙过去牵住奶奶的手。 “奶奶别伤心，悦悦下次一定藏个能叫奶奶找得到的地方。” “悦悦真乖。” 陆玉珍高高兴兴抱起小瑶悦亲了两口，她就知道，她们家悦悦最好，这么小还会替人着想。 看奶奶开心，悦悦趁热打铁，“那奶奶今天再玩五次捉迷藏吧，悦悦让奶奶找到那种哦！” 陆玉珍：“……” 第5节 怎么好像被小孩子套路了。 一老一少在屋里有说有笑，温可昕看的心里热热的。 这一幕明明几天前还在发生，是再寻常不过的，但她此刻却觉得无比来之不易。 天色渐晚，在被奶奶陪着完了整整五次可以被找到的捉迷藏后，小瑶悦这才被温可昕叫到家属院里，跟其他孩子玩。 温可昕中午没吃饭，刚才回来后垫了两块玉米饼子。 这会儿看着时间差不多，陆玉珍犹豫了一下，站起身进屋把半块大白菜拿了出来。 家里这两年靠的都是沈卓寄回来的钱，沈卓接连半年没消息，家里连个收入都没有。 好在还有点积蓄，陆玉珍跟温可昕平时也接一些针线编藤椅这种小活儿，但他们一家四口，尤其十四岁的沈国阳还是正能吃饭的年纪，时间久了哪里支得住。 “妈，家里还有多少钱？”温可昕也不拐弯抹角，直接问道。 陆玉珍没看儿媳妇儿，转了话题，强硬道：“怕啥，还能养不住你们几张嘴？我去把这白菜炒了，你今天赶路，先歇着。” 温可昕也不反驳，三两步走过去看了眼家里放菜放米的地方，果然跟自己昨天走的时候大差不差。 看来，陆玉珍为了节省，昨天跟沈国阳也只是吃了一些炒白菜，甚至都不敢多吃。 温可昕拿出放了许久，但因为天冷还没有太蔫的扁豆芽。 “把这个也炒了吧，一会儿我来煮米，别担心，我有个法子找工作。” 第5章 里坝村土路上，赵妹仪满脸兴奋跟在温兰花身后。 “姜还是老的辣，上次我去，他们连三百都不愿意给，妈你去一说，就能给说成五百。” 温兰花得意的笑了，“他们看你是个姑娘家，觉得你怕事，肯定压价，哼，两岁多都还不记事儿，要是再大点，价钱就不好说了。” 一条人命，还是跟自己有血脉关系的孩子，在她们两个嘴里，却像是在买卖猪肉一样。 温兰花继续叮嘱道：“一会儿进门注意点，小心别把温可昕吵醒，也不知道大海又没有给她再灌点药。” 赵妹仪吐吐舌头，“咱们也是为了她好，一个寡妇带着孩子，日子过得下去吗？卖给那些人，说不定就能跟个好人家，日子过得不比在咱们这儿强嘛，要让小孩儿自己选，肯定也愿意，将来说不定还要来谢谢咱们呢。” 母女俩说着已经到了温家。 “那闹起来咋办？这事儿不能张扬懂不懂。” 温兰花侧过头瞪了一眼赵妹仪，这才推门进去。 “大海？”温兰花站在院子里低声喊了一句。 温大海被踹了裤/裆，疼的浑身抽搐，这会儿也没缓过来，但好歹按着床爬了起来。 “大姑……” 温大海刚想喊一声，谁知道稍微一用力，下/面就疼的像碎了一样。 “这咋回事儿？”温兰花皱眉看着温大海虾米一样蜷缩在床边，她四处看了看，连忙问道：“温可昕不在？她那丫头呢，赶紧抱过来，人家可等着呢，晚了我不好解释。” 温大海吸了口凉气，勉强开了口：“也不知道谁透了风声，叫她给跑了。” “啥？！她能跑哪儿去？” 温兰花焦急的声音刚落下，温小山也恰好到了家，结果看见赵妹仪，上前就吐了口唾沫。 “呸，你还有脸来。” “你干什么呀！”赵妹仪嫌弃的连忙后退了一步，随后又一副大度的样子看过去，“温小山，我是过来帮忙的，你别忘了，那要卖人的牙子，还是我找到的。” 温小山听了这话更加相信温可昕的话了，赵妹仪一个还没出门子的丫头，怎么好端端去找牙子，书上讲过，这就是借刀杀人，她自己才能渔翁得利！ “少装模作样了，你就是没安好心。” 赵妹仪有些迷茫，温小山虽然一开始不赞成这事儿，但那钱可是要给他娶媳妇儿用的，怎么忽然间针对起自己来了。 “妈，我知道了，一定是温小山告的密。”赵妹仪的怀疑很合理。 温大海一听险些气死过去，“你这个没良心的王八羔子，当我们这是为了谁，等我好了，非把你打个半死。” 温小山今天挨了两次打，本来就恼火，现在见赵妹仪还在挑唆，掏出兜里的鸟蛋，照着赵妹仪砸了过去。 “诶哟——” 鸟蛋正好落在赵妹仪的头上，黏答答的流的她满脸都是，门还没关，冷风一吹冰凉凉的。 “反了你了！” 温兰花也不是吃素的，见闺女被欺负立刻上前想要动手，被打了两回的温小山涨了记性，脖子一缩就躲到了屋里。 另一边温大海刚才的动作引得他疼得直哆嗦，连忙喊住温兰花，让她扶着自己去大队卫生室，至于孩子的事儿，现在一时半刻也没办法，只能先放一放。 只是在外坝村后山等着温兰花的牙子，可不这么想。 他们一行三人，两男一女，为了不引人注意，蹲在土坡里蹲了两三个小时，只是左等右等，临近傍晚，天都开始飘雪花了，也没等来人。 “妈了个巴子，这娘们儿俩不会哄我们的吧。” 同行的女人有些紧张，“老三，她们那么着急找上咱，会不会是故意的，别是去报警了吧。” 说到警察，三人均是一抖，老三颤着手抽了口烟，“不能够，看着不像是城里的人，而且要是警察，还能叫咱等这么久？” “老三说的有理，不等额，咱们现在就去里坝村看看，那娘们儿要是耍咱们……” 最后说话的是仨人里的老大，光头却有胡渣，这会儿冻得头皮发青，他眼神狠辣，瞪着不远处，“要能交个孩子出来也就不说了，要是没有，就把那娘们儿敲走！” 他们都是亡命徒，不认识字没有文化，脑筋直来直去，一听大哥都这么说了，当即各自揣了块不大不小的石头在怀里，往里坝村去了。 三人一路打听到了温家，女的先去敲门，哥俩躲在后面。 开门的是温小山，“你找谁？” “小兄弟，大队那边儿让我来给家里娃送麦乳精哩，说是城里婆家送来的，悦悦是你家的吧，叫我见见，别送错了。” 女人的话说的模糊，故意套温小山的话，随后拿出半袋本来给孩子准备的麦乳精。 温小山立刻心虚起来，想起昨天在沈家，被陆玉珍差点砸一头的包，连忙道：“我姐跟悦悦早走了，你还叫人送回去吧。” 说完，温小山直接关了门。 这下，三人彻底恼了，他们扭头就找人问出了赵妹仪家的位置，冒着雪花，一直蹲到了天黑透。 温兰花留在卫生室照顾温大海，赵妹仪就自己先回来了，她头上还有没干透的蛋黄，路上差点吐了。 下着雪，乌云遮了月亮。 光头手里举着拳头大的石块，悄悄跟到了赵妹仪身后，不等赵妹仪推门，他一手捂住了赵妹仪的嘴，石块狠狠朝着她的后脑勺砸了下去。 一声闷响，赵妹仪疼得鼻涕眼泪都出来了，却没有昏过去。 这人的手实在是太臭了！臭的她疼的想昏过去都不行。 赵妹仪余光看过去，发现竟然是自己找的那几个牙子，又惊又怕，连忙用脚踹门。 “什么人？！” 赵妹仪用脚踢门，家里的赵富贵正等着老婆闺女回家做饭呢，吓了一跳，连忙吼道。 被人发现，赵妹仪又没昏过去，光头心里懊恼着，但还是松手带着兄妹两个跑了。 这下赵妹仪顿时倒在了地上，后脖颈湿漉漉的，好像流血了，她吓得腿软，一个劲儿的哭。 为什么会这样？ 她穿越到这个破地方，本来是想着过好自己的日子就很不容易了。 可她身为一个现代人当然心地善良，看着温可昕一个寡妇带着孩子不容易，就想着好心帮温可昕一把，甚至连温可昕以后能许的人家，都帮忙找好了。 吴超峰，村里有权有势的男人，除了不能人道外，对一个寡妇来说，绝对是个不错的选择。 至于温可昕的孩子，对温可昕而言就是个累赘啊，将来说不定被大户人家买了，总比这村里的日子好过。 而且正好，她需要钱嘛。 今天这个时候，她应该已经拿到进城的钱了。但自己这么善良的人，怎么会被人从后面下黑手？ 做个好人可真难，赵妹仪越想越委屈，再也忍不住，扯开嘴巴哭了起来。 温可昕此刻还不知道，自己说给温小山的话起了连锁反应。 她将扁豆芽塞到了陆玉珍手里后，拿了个瓷碗就去院子里淘米。 “怎么样，玉珍婶儿没吵你吧。”周荣芳借着刷碗的空儿，凑了过来。 温可昕浅笑，“怎么会呢，话说开也就没事了。” 随后周荣芳又问了两句，温可昕都随口应付了过去。 陈莉刚才在外面出了丑，但眼瞅着时间也该做饭了，只能硬着头皮出来。 “喂，你俩说什么呢，偷偷摸摸的。” 陈莉小心眼还喜欢占便宜，大院里没几个人喜欢她，周荣芳白了她一眼，“检讨写完了吗？” “……”陈莉尴尬的站在那儿排队用水龙头，脸色青一阵白一阵。 “急什么？写字不需要时间啊，我这不是还得做饭吗。” 周荣芳白了她一眼，“我不着急，我就是催催某些心里没组织的人，这种人在战争时期，八成就是个汉奸。” 温可昕想想样板戏里扮演汉奸角色的演员，忽然笑了，“那陈莉适合剪个短发，留个中分刘海。” “哈哈哈哈，哟，不说还好，一说我脑子里都有那个画面了哈哈哈……” 陈莉握着盆的手紧了又松，一腔怒火真想立刻砸在温可昕头上，但她……怂了。 “你们给我等着！” 陈莉留下这句话，脸色铁青着回了家。 温可昕跟周荣芳又说笑了几句，各忙各的去了。 不多时功夫做好饭，天越发黑了，雪也终于飘到了城里来。 小瑶悦仰头看着洒落的雪花，眨巴着眼睛新奇的不行嚷嚷着要到院子里玩。 第6节 温可昕没办法，只能给小瑶悦又加了个毛线帽，这才放她出去。 原来，外面其他家的孩子早都闹着要出来，小瑶悦蹦蹦跳跳加入了他们的队伍里。 “阳阳叔叔！” 温可昕刚要转身，就听见小瑶悦甜滋滋的声音。 这会儿正是放学的时间，沈国阳回来了。 第6章 雪渐渐大了，落在地上成了雪粒，十四岁的沈国阳将军绿色的书包紧抱在怀里，像是害怕被弄脏了。 他身上藏青色的大棉袄看着已经旧了，但洗的干干净净，干瘦的脸颊上在看到小瑶悦那一刻，露出一丝诧异跟惊喜。 “阳阳叔叔抱——” 小瑶悦蹦蹦跳跳着过去，像平常一样张开双臂扑了过去。 沈国阳犹豫着还是接住了瑶悦，随后意识到自己的手太冷了，连忙哈了两口气，稍热了点，这才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瓜。 “悦悦不冷，阳阳叔叔，悦悦给你捂捂手哦。” “好。” 小孩子反而更有活力些，刚才在院子里上蹿下跳都冒了汗，这下抓着沈国阳凉冰冰的手给自己降温。 沈国阳觉得有些好笑，下意识想像往常一样去抱小瑶悦，可胳膊在空中收了回来。 他抬头看着温可昕，目光里带着明显的敌意。 “哼！” 沈国阳揣着包径直从温可昕身边‘经过’，跟在他后面的小瑶悦还有些弄不清状况。 小瑶悦抬头看看妈妈，又看看沈国阳，委屈巴巴的走过来拽住了妈妈的衣角。 “妈妈……” 温可昕笑着揉揉女儿的脑袋，将她抱起来，“走，咱们先去吃饭吧。” “唔。”小瑶悦又看了眼阳阳叔叔，点了点头。 晚饭难得炒了两个菜，温可昕又特意蒸了玉米面花卷，她手巧，蒸出来的花卷馍里摸了红红的辣椒面，光看着就让人食欲大增。 温可昕是地道的北方人，极会做面食，只要有食材，她能做出不重花样的面点。 可惜现在家里只有玉米面，但只要一家人在一起，吃什么都是香的。 除了一直冷着脸的沈国阳。 沈国阳看着眼前的花卷馍，狠狠咽了口口水，硬是把目光转移到了炒豆苗上，之后吃乐些菜，随便吸溜了两口稀米汤，便把筷子搁下了。 “我吃饱了。” 说完，沈国阳狠狠心，干脆转身往自己屋里一钻，再也不出来了。 陆玉珍很是无奈的跟温可昕对视了一眼，“别管他，一会儿我去跟他说，别看他现在小孩子脾气，其实昨天听说你们不回来了，不舍得你们，半夜偷着哭呢，。” 沈国阳这个年纪的孩子，平时不叛逆已经很不错了，这会儿耍耍小孩子脾气，温可昕倒也没生气。 她想了想，笑道，“那也不能不吃饭啊，就喝点稀粥晚上准饿。” 温可昕随手往碗里夹了些菜放了个花卷馍，敲了沈国阳的门，“国阳，开门把饭吃了。” 好半天，屋里才有声音传出来，“你别管我！” 温可昕：“哦，那行吧。” 沈国阳：“……” 那行吧？？ 隔着门缝，沈国阳甚至都能闻到馍馍上辣椒的香味儿，玉米面虽然糙，但味道是带点甜的…… 温可昕：“那你出来帮我个忙，替我尝尝这花卷味道咋样，过两天我准备送悦悦上幼儿园去了，人家中午要自己带主食过去。” 幼儿园？ 乡下是不可能有幼儿园的。 两秒钟后，门开了，沈国阳沉默的看着面前的花卷，接了过来，闷声道：“悦悦不能吃辣椒。” 温可昕笑了，“我知道，到时候给她加点别的。” 小瑶悦这会儿也跟了过来，躲在妈妈身后怯生生看着刚才莫名发火儿的阳阳叔叔，“阳阳叔叔不是吃饱了吗？” 沈国阳：“……” 平常白疼你了沈瑶悦！ 看着沈国阳脸红，温可昕也没替沈国阳解释的打算，她转身抱起悦悦，“国阳吃完把碗刷了，屋里收拾一下，我去哄悦悦睡觉。” 家里上有老，温可昕下有小，这活儿一向是沈国阳来做的。 说完，温可昕在平常不过的回了屋，一切仿佛从来没发生过。 “等下……你不走了？” “我为什么要走，我弟的话跟我没半点关系，别把我想的那么没主见。”温可昕毫不客气道。 沈国阳闻言也没有生气，心里的大石头瞬间落了地，乌云消散，连空气都好闻起来……哦，那是玉米面的香味儿。 温大海结婚三年，老婆王菊花却连个怀孕的影子都没有。 温国富左等右等，就是等不来他们老温家的长子长孙。 直到今年初，王菊花终于怀孕了，但也不知道咋回事，才三个月不到，王菊花整日里浑身不舒服。 温国富心焦的找了个算卦先生，一算才知道，这是跟什么东西犯了冲。 今天温国富让温大海在家看好温可昕，自己亲自带着王菊花去了五里地外的娘娘庙拜神，按照算卦先生的意思，要家主跟王菊花一起上六炷香六支蜡烛，这灾才算解了。 傍晚，两人这才赶回家。 “爹，咱上两炷香够吗？” 温国富瞪了一眼王菊花，“心意到了就够，先上两炷香看看情况，要是你感觉身子好了，咱们在去还愿也是一样的。” 温国富其实有些不高兴，败家玩意儿，生不出来孩子，还不知道给家里省钱，这幸好是有温可昕跟她那个女儿，不然温小山也不知道啥时候才能娶上媳妇。 对这个闺女，温国富还是满意的，当年一时心软才答应留下这个野丫头，没曾想倒是赚了。 “温国富，你可回来了，赶紧跟我过去交钱去。” 怎么又是钱？ 温国富揣了揣胳膊，“给什么钱，我哪儿有钱，工分都没几个。” 卫生室的人将下午温大海的情况说了一遍，他们给温大海上了药，温大海说他不是家里掌柜的，让问温国富要钱。 听完，温国富傻了眼，王菊花更是吓得眼泪差点出来，“爹，我就说那两炷香不够用，菩萨罚我们哩。” 温国富不情不愿的交了三毛多钱，“慌啥慌，先回家看看去！” 等到了家，温大海还在床上躺着，等他说完情况，温国富恨得只想现在就进城，把温可昕打上一顿。 “有人在家吗，我吴超峰，开门开门。” 温国富脸色紧张，转了转眼珠子，这才去开门。 “干啥呢，我都等半天了。”吴超峰大摇大摆走了进来，丝毫不拿自己当外人。 “我今儿瞅见温可昕回城了，你们可跟我说好了的，城里边的问题到底解决了没有啊。” 温国富陪着笑脸，拿大瓷碗倒了热水端过去，“解决了解决了。” “放屁！”吴超峰冷哼了一声，“解决了她这会儿咋不在家？彩礼你们可是收了一半的，要么给我人，要么就还钱！” 城里到乡下的路程左右不超过俩小时，温可昕晌午进城，要是沈家不留她，这会儿怎么也该回来了。 温大海扶着墙走出来，那笔彩礼，为了奖励王菊花怀孕，他也拿了一半，着急道：“弟弟，你想想，外头下这么大雪，她就算想回来，那客车万一不走了呢，说不定住一晚再回。” 温国富：“是啊，再说要是她真不回来，我们进城绑也给她绑到你家去，那可是我闺女，怎么都得听我的。” “行，最迟后天，要是见不到人，你们就给我还钱，我吴超峰是什么人你们别忘了，要不是温可昕长的模样在几个村里都是数一数二的，我早换人了，外村的媒婆可都排着队在等我。” 说着，吴超峰观察着温家人的神色。 他自己那个毛病，从来没往外面说，也不知道赵妹仪是怎么知道的，想起那天赵妹仪来找自己，说给他寻了个好媳妇儿，他就觉得不可思议。 但看温家迷茫的表情，赵妹仪倒是个讲究人，这事儿还真没往外面说。 不过也是奇怪，温家几个男人，长的都方头大耳细眼睛，温可昕跟朵小花儿似的，又嫩又香。 第日一早，沈国阳醒来看见温可昕时，明显有些不好意思。 等吃完早饭，沈国阳趁着没什么人，凑到温可昕旁边，小声嘟囔了一句。 “你说什么呢？还不赶紧去上学。”温可昕瞥了一眼过去。 沈国阳立刻脸红了，声音大了一点，“嫂子，对不起！” 说完，沈国阳兔子一样飞奔了出去。 温可昕有些好笑的看着他跑出大院，回头一看，沈国阳连围巾都忘了戴。 沈国阳跟沈卓完全相反，性格更活泼一些，有话喜欢直说，但沈国阳身体从小就不好，很容易生些小病。 温可昕连忙拿起围巾，刚要追出去，屋里睡醒的小瑶悦忽然哭起来。 陆玉珍在厨房忙完接了围巾，让温可昕去哄孩子，自己追了出去。 小瑶悦刚断奶几个月，温可昕一直用米糊糊跟掺了红薯面的饼喂她，买了麦乳精也只敢偶尔给她喝一次。 等喂了小半碗的米糊糊，小瑶悦就又睡了。 陆玉珍也回来了，只是手里的围巾还在，一边还喘着粗气，“那孩子属兔子的，跑的忒快！今儿不下雪了，不戴就算了。” 随后，陆玉珍看着小瑶悦睡熟，这才拉温可昕出来。 “可昕啊，昨天你说找工作的事儿是什么情况？” 第7节 作者有话说： 下一章有男主出没……（望天，男主终于‘死’回来了。） 第7章 北方的二月还在冬天，晨起时的寒意不减。 温可昕披了件棉袄走了出来，“这事儿说来话长，妈，你还记得两年我跟沈卓结婚前几天的事儿吗？” 屋里安静了好一会儿，陆玉珍略显苍老的声音响起，“我老了，但模糊还记得些，本来你们是要结婚结在乡下，当时炼钢厂来找我，我还挺高兴，可跟沈卓一说，他却不大乐意。” “对，沈卓他……” 温可昕顿了顿，从无比遥远的记忆中，搜寻着关于沈卓的形容词。 他年少时经历家庭变故，在乡下受人白眼，父亲又无情无义，就算一开始多开朗，经历了这些，性格也会改变。 温可昕隐约还记得第一次见沈卓，那时候她才十三岁。 那天温小山被外村小孩欺负，温可昕撸起袖子就要帮弟弟去‘报仇’，结果出师不利，从大坝前往外坝村时，一脚踩进了大坝旁边的泥潭里。 当时是夏天，连日大雨，本来也就钻钻泥鳅的水潭涨了水，得有个两米深，好在她们村临近大坝，孩子们打小就在水边长大，她扑腾的都要上岸了，结果就听‘咚’的一声，又砸下来一个人。 十五岁的沈卓比温可昕高一头，可在水里，却无助的像个小狗。 温可昕认识他，知道这是刚到村里的沈家孩子，也没多想，一个猛子下了深水。 在水里救人最危险，不留神就要被拽下去，温可昕机灵的直接绕到了水下面，从身后拖住了已经呛了不少水的沈卓。 “别动，放轻松，相信我。”刚出水面，温可昕连忙叮嘱沈卓。 沈卓：“咕噜咕噜……咕噜。” 温可昕：“……也别喝水了！屏住气，抓着我的胳膊，我送你上去。” 等送沈卓上去，温可昕已经累的不行，直接躺在了旁边。 沈卓则拼命的咳凑，还吐了不少水，最后也是心有余悸，瘫倒在地上。 两个人头顶着刺目的太阳，安静躺了一阵，衣服也很快烤干了，只是都弄的灰头土脸，一身干巴巴的脏泥。 “谢谢你。” 温可昕回过头，沈卓已经不知道何时站了起来，逆着光，温可昕有些看不起沈卓的脸。 “大家都是一个村的，客气什么，我记得你刚来，怎么找到这里了。” 温可昕的角度看过去，沈卓的手微微蜷缩了一下，随后放开，“他们阴我，说我弟在这边儿，我没想到这里竟然是个水潭。” 温可昕眉头一皱，麻利的站了起来，抹了把脸上的泥，又撸起了袖子。 “这不是害人嘛，你告诉我是谁，我教训她去！” 沈卓吃惊的看着眼前比自己还低的小姑娘，随后摇了摇头，“不用了。” “你是不是怕他们报复你？”温可昕冷下脸，“以后你就说是我温可昕罩的人了，里坝村没人敢招惹我，我还有个哥哥呢，比你还高。” 那时候的温可昕觉得温大海还是自己的依靠，虽然总是很冷漠，但好歹是亲哥！ 当天，温可昕挨家挨户给那几个孩子的父母告了状，这事儿可不是以前的小打小闹，她虽然小，也知道他们这是害人命呢！ 万一真出了事儿，大队往上头一报，那就是进农厂的下场。 那些父母听说了都十分感谢温可昕，又亲自去沈家道了歉，生怕沈卓去大队告状。 第日，沈卓又去谢了温可昕。 “你……温可昕，谢谢，你往后要是有什么事儿，尽管来找我。” 温可昕琢磨了半天，挠了挠头，“要不你教我读书吧，我妈去世前老说要我好好读书，可现在家里要供弟弟读书，我就上不成学了。” “好。” 从那以后，沈卓在里坝村的日子才好过了不少，温可昕也没事儿就去跟沈卓学学他以前上学的课本。 直到两三年后，温可昕亲眼目睹了沈卓单枪匹马抓了个抢劫犯，这才知道，那些孩子被家里教训，还想找沈卓麻烦，是沈卓背地里把他们挨个打了一顿，才安生下来。 沈卓是个有心思有脑子的人，他不愿意进城是因为当时他已经有了进村大队工作的打算，而且因为见义勇为，大队里很看好他，这工作几乎是稳稳地。 “妈。” 温可昕思绪从回忆里抽离出来。 “沈卓一开始是不同意，因为他有进村大队工作的打算。” 陆玉珍点点头，“这个我隐约知道些，那孩子外面的事儿不愿意跟我说，唉，不过他后来又突然同意了。” 温可昕：“对，结婚第二天，沈卓跟我说过原因，他说进城能过更好的生活，工作也不用发愁，我记得，就是在陈雨顺来找过他以后，他才同意的。” 陆玉珍琢磨着温可昕的话，“你的意思是陈雨顺骗了沈卓？” “嗯。” 温可昕点点头，将自己的计划说了一遍。 陆玉珍听完，站起身从屋里拿出来个蓝格子的布包。 “这是咱们家的账本，还有所有能用的钱。” 温可昕很是诧异的看过去，陆玉珍点点头，“你打小就有主意，往后你是咱们家掌柜的，这钱你收好，办事儿肯定要用不少。” 吸了口气，温可昕认真接了过来。 “妈你放心，这事儿肯定能成。” 她掌握所有剧情线，不怕有办不成的事儿。 在剧里，政府做出了补偿陆家这一批改造人员的方案，会给这些人家属提供一个工位，来保证正常生活。 阴差阳错，政府没联系上陆玉珍，就找到了陈雨顺家，陈雨顺告诉沈卓政府会给他一个工位。 等沈卓进了城，才知道所谓的工位是今年的招兵，陈雨顺说他答应了政府就不能反悔，为了防止沈卓识破，还找了几个人扮演假的政府人员。 而沈桌走后，陈雨顺走马上位，顶替了沈卓。 其实温可昕都觉得这剧拍的离谱，政府人员怎么可能会联系不上陆玉珍，但就为了用温可昕这个对照组的‘惨’，来衬托女主赵妹仪，剧情就是这样离奇发生了。 现在她要让一切都回到正轨，恢复正常。 哼，政府出的问题，自然要政府帮助解决才行。 温家不太平，昨晚上刚打发走了吴超峰，一大早，温兰花跟他男人又过来闹了一通。 说是什么买孩子的牙子没见到货，生气报复到了赵妹仪头上。 赵妹仪后脑勺被砸了个大包，现在还在卫生室躺着，这事儿都怪温大海没看好人，赵妹仪看病的钱，得叫温家赔给他们。 温国富抠门又好吃懒做，两个儿子更是遗传了他的优秀品格，平常上工都偷懒，家里根本没有多少钱。 等好不容易先把温兰花一家敷衍走了，温国富坐在家里一个劲的咒骂温可昕。 “不行，这死丫头，今天就得给她抓回来！” 盘算好了，温国富警告温小山不准出门，领着走路一瘸一拐的温大海进了城。 还没等到中午，沈国阳在老师护送下回了家。 昨天冒着雪回家，今天又没戴围巾，沈国阳几乎是不出意外的发烧了。 他正发育那几年，恰逢陆玉珍过得最艰难的时候，沈国阳身体就比别人格外弱一些，时不时的生个病。 温可昕煮了碗姜汤过来，拧了块毛巾给沈国阳放到了床头。 小瑶悦见阳阳叔叔发烧，把昨天阳阳叔叔凶巴巴的样子抛到了脑后，飞奔出来想安慰安慰他。 温可昕及时将小瑶悦拉到了外面，“感冒容易传染，小孩子家抵抗力弱，你给阳阳叔叔说说话就行了，别太近了知道吗？” 小瑶悦点点头，在门口探个脑袋，委屈巴巴跟阳阳叔叔招招手。 沈国阳有心安慰她，却只能没力气的笑笑，示意自己没事。 “妈，我正好要出去办事，先让国阳把上次剩的药片吃了，我回来的时候，再去医院开点退烧药。” 温可昕出了门，直接朝公安局的方向走去。 她戴着围巾，捂住抠鼻，把冷风挡了大半，等走到公安局时，身上都有些冒汗了。 走到门前时，温可昕低头看台阶的功夫，跟一个男人擦肩而过。 余光中，那男人一米八的个子，给温可昕一种十分熟悉的感觉，但没看到脸，温可昕只当是自己刚进门被里面的热气冲着了，没有回头。 可等温可昕推门进去后，那个男人却停下了脚步。 他怔在原地，透过窗户，看见里面的女人解开围巾，露出那张白皙漂亮的脸颊。 晌午的阳光正盛，潵在窗台的积雪上，也落在她干净的眸子上。 长长的眼睫忽闪着，低头记录名字时，精致的下巴微微颔起，跟无数个梦中的场景一模一样。 第8章 积雪还没有褪尽，阳光落在屋檐将它们一点点消融成了水滴。 ‘啪嗒’ 水里顺着公安局的房檐，掉在宛如雕塑的沈卓脸上，冰凉刺骨，他这才回过神，轻轻眨了眨眼睛。 沈卓上辈子做过很多的梦，无一例外，每次能见到温可昕。 夏日里，温可昕毫不在意摸着脸上泥水，眼神清澈，眉眼弯弯喊他的名字。 那样的日光下，将整个梦境变成了暖黄色，像是假的一般。 对，是假的，她已经不在了。 恍然的沈卓，这时候便会一身冷汗的醒来。 此时此刻的阳光太好，再次让他产生了一丝眼前不是真实世界的恐惧感。 第8节 纵然沈卓历经数次生死，此刻手指却控制不住的抖动了一下。 “沈卓，档案递交好了吗，快，咱们赶时间。” 另一个男人从公安局的人事科走出来，看见沈卓拉着他往门外的黑色吉普车上走。 “你非要连夜赶回来，我都快困死了，吕师长还在外面等着我们，办完事咱就可以回家休息了，快快快。” 回家。 沈卓收回了目光，已经回来了，她还在，这一世他有很多时间陪着她，不急于一时，因为他提前赶回来，连个通知都没有，忽然出现别吓着她了。 “走，咱们赶紧去政府办公楼。” 彭涛看着突然加速走出去的沈卓，在后面摸摸鼻子，跟了上去。 “看你急的，刚才还不知道看见什么跟失魂了一样……” 温可昕将自己的信息在警员哪儿填好以后，这才被叫进办公室仔细问话。 “沈、卓。” 负责记录报案人信息的警员念了一遍纸上的名字，有些熟悉的挠挠头，“这个名字我今天好像见过。” “同名同姓吧。”另一名警员查着两年的档案资料，继续问道：“温可昕同志，你把你知道的情况再具体说一遍，到时候我们会去跟军区和政府核查。” 温可昕知道，在剧里沈卓这会儿还被困在邻国的深山猫耳洞里头，要到两年后才能回来，眼神从档案袋上挪开，将陈雨顺如何欺骗沈卓的过程，详细说了一遍。 温可昕早上其实没有把情况给陆玉珍说完，比如这过程她一清二楚，但跟陆玉珍说只是自己的猜想。 昨晚上她思考过了，梦境电视剧这类东西实在太虚幻，尤其前两年才刚刚‘破完四旧’，封建迷信的东西，谁敢在台面上说。 就算说了，也没人会信。 想想剧中的温可昕在结尾因为精神失常被送进疯人院，她就决定把这事儿当成秘密，一辈子压在心里。 “如果这是事实，情况就太恶劣了，你放心，我们不会让军人家属寒心，这事儿一定给沈家一个交代！” 温可昕点点头，“我相信咱们的人民警察。” “可是……我有个问题，温可昕同志你别介意啊，这都两年过去了，既然你知道事情的真相，你怎么这时候才过来报案？” 温可昕微微低头，长叹了一口气，好似千万思绪堵在心里般，好半天才为难的开口。 “毕竟陈雨顺是我丈夫的堂哥，他家当年没少接济在乡下的沈家，而且陈雨顺在沈卓当兵后，常来家里看望我婆婆，两家人关系处的还不错，毕竟是骨肉亲戚，婆婆年纪又大了，我就想着权当换他们家人情了。” “谁知道……” 温可昕顿了顿，神色很是难过，“沈卓如今半年都没消息，家里没了经济来源，眼瞧着就揭不开锅了，那天我路过供销社，本想着找陈雨顺接济一下，谁承想正好碰见他在跟沈卓的大姑说话，他说沈卓八成战死了，表情还一副兴奋的样子……” 话说到这里，温可昕来报案的原因已经清楚了。 投桃报李的温可昕夫妻俩，碰上了狼心狗肺的堂兄。 “太没良心了！这就是个小偷，真不要脸……” “咳咳咳。”另一名问话的警员也是一脸气愤，但还是连忙阻止了同事继续往下说，“有些话适可而止，别忘了自己的身份。” 提醒完同事，这才转头对温可昕道：“你放心先回家，等有消息了我第一时间通知你。” “好。” 警员送温可昕出了门，她在路过门口时，顿了顿，脑子里竟然是刚才偶然间擦肩而过那人的侧影。 想个连脸都没见到的陌生人做什么。 温可昕好笑的摇摇头，直到进了医院的发热门诊科。 “温同志，你怎么来了。”在门诊科里暂时给医生打下手的小胡医生看见温可昕进门，眼睛一亮，走了过来。 但随即，小胡忽然意识到这里是医院，自己这么高兴有些不合时宜，不好意思扯扯衣角，“咳咳，是国阳又不舒服了吧。” 沈国阳常年小病不断，最常见的就是发热，大夏天猛然喝个凉水都不行，是这里的老熟人了。 温可昕没在意小胡的神情，她点点头，看了眼屋里排队等着面诊的病人。 “呀，今天人这么多。” “可不是嘛，这都过完年了，昨天突然下雪，今早上又出太阳，一冷一热可不就是容易风寒嘛……” “哇呜呜呜，我不看！我不吃药不打针！！爸爸欺负人，我要找妈妈去呜呜呜呜……” 一阵聒噪的声音打断了小胡，只见桌前坐着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三十岁左右的样子，腰背挺得笔直，可因为怀里折腾的小男孩，不得不弯了腰。 “文文听话，不吃药病怎么好得了。” “不不不，我就不！”五六岁的小男孩扒拉着爸爸的腿，竟然跳上了桌子，把值班医生吓了一跳。 男孩子上了桌子，手上摆出端着枪的动作，对准了屋里，“砰砰砰！受死吧敌人们！我让你们好看！！砰砰砰！” 小胡忍不住叹了口气，低声对温可昕道：“这是咱们县城武装官兵部队的副师长顾恩行，他儿子顾爱文每次来，那张桌子都得遭劫难。” 竟然是顾恩行。 侧面看过去，温可昕只能看见顾恩行侧脸，能在这里见到这个人，她实在有些吃惊。 顾恩行就是赵妹仪以后的师长丈夫。 顾恩行虽然头疼儿子调皮捣蛋，可人家都说顽皮的孩子长大了才有出息。 而且这么小就知道打敌人，将来一定是军人里的好手，一定能继承他的位置。 因此，顾恩行是想管又不怕管的太严。 “乖乖下来好不好。”顾恩行一个副师长，陪着笑跟一个孩子讲条件，“你今天听话，明儿叫你坐爸爸腿上开卡车。” “真的？”小男孩用手里的‘枪’指着顾恩行，“不骗人？” “爸爸什么时候骗过你。” “哼！爸爸骗我说妈妈今年就回家！” 顾恩行沉默了，他的雯雯，这辈子都回不来了…… 终于等顾恩行搞定了儿子，医生开了药打了针，送菩萨一样送他们父子俩出了门。 温可昕在旁边听的早就头疼了。 这可能就是剧里赵妹仪常说的主角光环吧，这样顽劣的孩子，顾恩行又这么惯着，也不知道赵妹仪是怎么收服他的。 不过这跟她温可昕没关系，她女儿听话懂事，又软又乖的。 “爹，这丫头到底还要去几个地方，我都快走不动了。” 温大海走路姿势怪异的跟在温国富身后，忍不住抱怨道。 温国富很是不耐烦：“我哪儿知道她这么能跑，这先前去的公安局也不知道干啥了，走的也都是大路，咱们也不能在哪儿动手吧，城里有啥好的，到处都是人。” 他们俩一大早出了门，一路到炼钢厂家属院大街外头蹲守温可昕。 谁知道温可昕跟家属院里几个娘们一块出来的，到外面大路才分开，后面又是公安局，他俩躲出去了半条街远，在哪儿借给温国富一百个胆子，也不敢干什么。 温大海往医院门前的石墩子上一坐，“我还受着伤哩，要歇会儿，爹，你先盯着。” 温国富瞪了儿子一眼，“不成器的玩意儿……别坐了，站起来，人出来了！” 被温国富踢了一脚，温大海这才站了起来，他拍拍屁股，两人再次跟在温可昕不近不远的地方。 “这丫头不像是往家属大院走啊，这往哪儿去呢。” 温大海对城里的路不熟悉，温国富更是一问三不知。 温国富：“不管了，等会儿只要有人少的小路，咱们就动手，到时候我先过去好好问问，要是成了也就算了，要不是她倔着不答应……哼，两个男人，还怕她这个丫头片子不成。” 怕？ 温大海突然觉得胯/下一阵凉意，就，就是，他才不怕哩！ 第9章 政府办公楼在最东边，好在县城小走路就能过，温可昕跟小胡医生问了路，正好从医院过去有一条近道可以走。 温可昕从梦里知道，沈卓并没有死，不光没有死，在战争结束后，还升了军衔。 只不过这一切，都要等到两年后。 现在是78年，自卫反击战真正开始要等到明年，那时候部队才能越过国界线去救人。 她捏捏手里的信封，那是昨天晚上趁悦悦睡着后写的，说不定可以帮沈卓早点回来，那深山猫眼洞里的日子，太不好过了，沈卓后来回来，也落下了一身病根。 “闺女！” 温可昕手指一紧，立刻将捏着的信封往包里塞了塞。 “诶我说你这丫头，喊你咋不吭声呢，温可昕，你给我站住！” 温国富喊了温可昕两声，温可昕只当没听见，脚下步伐加快，试图尽快穿过这条胡同。 “妈了个巴子，你聋了吗！”温国富脸色难看的加快几步挡在温可昕面前，一手拽住了温可昕的胳膊。 温可昕瘦，在温国富又糙又大的手里，像握着根木棍，随便一扯就能断了的样子。 “你没看见你爹我吗，反了你个小蹄子，跟我回家去。” 温可昕皱皱眉，扯了扯胳膊，发现扯不掉后，强压下心里的紧张，低下了头。 这胡同荒废很久了，后面是小路，唯一有机会的，只能是往前跑。 “我不跟你回去。”温可昕低着头，狠下心咬了下舌尖。 温国富怒了，“你连爹的话都不听了？爹辛辛苦苦把你拉扯大，要是你妈在天之灵见你这样，棺材板都得气的掀开一半！现在嫁人了，就胳膊肘往外拐，你在沈家能有什么好日子过，跟我一样守着棺材过？” 又是这些话。 温可昕心里冷笑，二十来年，反反复复的她听了无数遍，就是在梦里，温国富都在拿着温可昕的母亲当枪使，一枪枪打在她的心上。 “我没有……” 温可昕声音有些哽咽，抬起头时，眼圈红通通的，挤出憋了半天才有的眼泪。 温国富心里得意的松了口气，打小只要说这些话，温可昕准得乖乖听话。 “闺女，你瞧瞧你这是何苦呢。” 第9节 温可昕委屈的不行，“可，可也不能卖悦悦啊，那孩子是我的命！” 温国富瞧着有戏，转转眼珠子道：“这事儿我听大海说了，唉，他是个糊涂人，听你姑一说就动了心，放心吧，悦悦是我的外孙女，昨天我要在家，指定不同意，本来骗你回家，就是怕你那个厉害婆婆不放人，没成想叫你误会了。” “真的吗？”温可昕好像仍是心有余悸的问道。 “真的，叫你回家就是为了好好过日子，比你守着他们沈家一老一小舒服。” 先让鱼咬钩，先把人骗回家一切都好说，也省的他在城里动手了！ 等了好一会儿功夫，温国富都快没耐心了，温可昕这才开口。 “爹，我相信你。” “其实我跟爹想的一样，但是没好意思主动开口说要回家，我跟爹回去。” 温国富仔细盯着温可昕的脸，见她虽然还有些难过，但眼睛红通通的，也不像说谎，就没了刚才的警惕。 他松开温可昕的胳膊，满意的点点头，“这才是爹好闺女，走走走，咱们别耽误功夫了。” 这下好了，能给吴超峰家一个交代，到时候剩下的彩礼到了手，小山那边也能着手相亲了，他还能去买点旱烟。 温国富虽然放松了警惕，可仍紧挨着温可昕走着。 温可昕眼睛紧紧盯着自己跟胡同口的距离，只要出了胡同，外头路对面就是政府大楼，她，她不能慌。 “嗡”的一声。 胡同外一辆吉普开过，温国富忽然停下脚步，皱起眉，“等会儿，咱不是应该往回走吗？” 温可昕连忙道：“爹你忘了，我得先回家接悦悦啊。” “今天爹有点走不动了，回头我叫你哥去接，咱们先回去。” “不行！”温可昕斩钉截铁拒绝道：“我必须时刻看着悦悦，别人我不放心。” 温国富不熟悉城里的路，但看刚才的车，外头肯定是大路，到了大路人要是多起来，温可昕想逃他们不好下手。 “我说了不会有事的。” “那爹你发毒誓，绝对不会把悦悦卖了。” 温国富神色一顿，想起昨天拜的娘娘庙，“咳咳……” “别听她放屁，这丫头贼着呢，我看她压根就是哄你呢！”温大海一直跟在后面，这会儿忍不住走了过来。 想想昨天温可昕在自己面前的样子，他就觉得不对劲。 “要是真想回……快！快抓人！” 不等温大海把话说完，温可昕撒开腿拼命往胡同口跑去。 温大海慌忙喊温国富拦住她，但这里已经离外面很近了，她一头跑到外面大路上，边跑边高喊着救命。 “妈的。”温国富追在后面骂娘，“等会儿直接打昏，看她还怎么耍花样，跟老子耍心眼。” “人家问了怎么办？” “问就问，老子亲闺女，怕啥！” 温国富有种智商被侮辱了的感觉，越想越气。 外面虽然是大路，人却不多。 没有遮挡物，温可昕一眼就看到那辆停在不远处的吉普车。 有希望。 没等温可昕跑过去求救，车门便被从里面打开，熟悉却又有些陌生的一张脸出现在温可昕的瞳孔里。 他与记忆中有些不一样，瘦了，也黑了。 可他身姿挺拔，深绿的军装整理的一丝不苟，阳光打在高挺的鼻梁上，眼睛仍是幼年时那般亮亮的。 他还是好看，褪去了稚嫩，坚毅的轮廓多了几分成熟。 “……沈，沈卓？” 这是温可昕万万没有想到的。 但她也只是愣了半秒，后面的脚步声近了，她心下一动，飞奔着冲到了沈卓身边。 “快，帮忙，把我爹按倒再说。” 跟着沈卓一起下车的彭涛：“……” 他，他没听错吧！ 把文件提交上去后，彭涛跟沈卓他俩就立刻从办公楼出来了，结果坐上车刚起步走没多远，沈卓看着窗户外面就让彭涛停车。 “我媳妇儿在外面。”沈卓说着话时语气明显有些紧张，眉头皱着。 “啊？” 彭涛一个紧急刹车，身子往前仰了仰，“嫂子在这儿？你没看错吧。” “没看错，但她好像哭了。” 沈卓脸色不太好，彭涛心下确是一惊。 谁不知道沈卓胸口那张黑白照片是他的宝贝，猫眼洞里那么苦，沈卓还天天省下自己一口水出来擦照片。 那是沈卓活下去的希望，那是他的命。 “谁敢欺负嫂子，那就是欺负我彭涛。” 彭涛也不多问，撸起袖子就准备跟着沈卓出去干架。 可结果…… 彭涛看着温可昕身后追过来那个五十来岁的大叔，摸摸脑袋，有些不敢乱动。 “我，咳咳，卓哥，我这是不是要……” “好。” 沈卓点点头，把彭涛后面要说的话堵了回去。 沈卓比温可昕高很多，温可昕急喘着气，从侧面看向沈卓，两人对视了一眼，目光中都百转千回，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别挡老子路，那是我闺女，脑子不正常出问题了，我这……诶哟哟哟，你干什么你，诶哟哟轻点轻点啊，我胳膊断了。” 沈卓做的十分到位，依照温可昕的话，三两下‘按’倒了温国富。 后面跟过来的温大海怒气冲冲就要来帮忙，彭涛这哪儿还敢看着，上前就是一个过肩摔。 温可昕这会儿才缓过气儿来，走过去也不客气，跟沈卓使了个眼色，“堵住嘴，送公安局去！” 沈卓看着她仍是那样有活力的模样，心里松了一口。 刚才路过那条胡同，一闪而过的脸上满是委屈难过。 她当年知道自己要离开，甚至连回家说句话的功夫都没有，是不是也会露出这样的表情？ 温可昕这样肆意的性格，应该开开心心度过一生的。 可他上辈子见到温可昕最后一面时，却只看到那张满是沧桑，已经永远无法灵动起来的面容。 一切的一切，都怪自己。 彭涛犹豫的看着眼前这对儿夫妻，刚才要是没听错的话，那可是卓哥的岳父诶 “卓哥，这……” “带走。” 彭涛：“……” 很好，他已经知道以后该听谁的了。 其实刚才，彭涛见温可昕这架势，就忍不住想起了半年前的事儿。 半年前，沈卓带着彭涛进山里摸舌头，逮住了只兔子给兄弟们回去改善伙食。 “幸亏这没人带家属，那些女人见了这剥皮烤肉，不得吓的嗷嗷叫。” “不会。” 沈卓莫名冒出这么一句话，彭涛挠挠头，“啥不会？” “我媳妇儿不会。” 一路无话。 上了车，温可昕一改刚才放松的状态，有些紧张的看着彭涛在前面转方向盘。 这玩意儿她没坐过，不过怪有意思的，空间虽然小，可比进城的大巴车都快。 沈卓坐在后面陪温可昕，他想好了解释的话，想好了道歉的话，只要温可昕愿意听，就算当着外人的面，他都能说。 他对不起她，让她白受了一时的罪，千倍万倍，这一世也要补偿回去。 “沈卓。”温可昕忽然开口。 “嗯，我回来了，今天早上刚到。” 彭涛也替沈卓说话，“卓哥是连夜回来的，昨晚上我俩值夜班开的车，就是有些事儿要办，已经办完了，这就回家呢。” “回来就好。”温可昕目光仍在前面的方向盘上，“……沈卓，我刚才是想问，你说这小车我能学着开不？” 彭涛：“……” 等等，小嫂子你的重点好像有些不一样啊！ 沈卓：“……可以。” 温可昕高兴了，“这是你们部队的车吧，能给我学吗，小心领导批评你。” 沈卓：“没人敢说，明天我教你。” 彭涛：“……” 他的卓哥好像也有点跑偏啊！ 到了公安局，彭涛帮着把后备箱的两个人‘运’下去，公安局两名警员再次见到温可昕都很诧异，再加上还有沈卓，理了半天思路，才把事情给理清楚。 彭涛作证签字后，沈卓就让他先回家了，彭涛也是两年没回，要不是上个月沈卓想的法子，他们那一个团都还在深山里头当游击队。 第10节 “也就是说，温国富为了钱要卖自己的孙女，温可昕同志不同意，他们就想杀人灭口，再去抢孩子。” 加上温可昕胳膊的淤青，还有彭涛沈卓的作证，一切都板上钉钉。 温可昕郑重的点点头，“对，没有错” 她说过，沈瑶悦是自己的命，卖了她，不就是要自己的命吗。 而且一命还不够，他们还要把自己再卖一次，不是杀人，又是什么？ “警察同志，虽然罪犯是我的直系亲属，但我不会包庇他们的。这种人要是放出去一定会危害社会，我不能做出这种没有道德的事，也请你们一定公事公办。” 看着温可昕认真的表情，两个警员都心里一酸。 到底是怎么样的伤害，能叫亲女儿这样决绝。 两个人渣，败类！根本不配有温可昕同志这样的闺女。 “温可昕同志，请你放心！” 年轻一些的警员再次动情，“这样的人如果不严加惩治，放出去一定让你生活也不安心，我们绝对会给你一个满意的答复！” 另一名警员则稍微淡定些，可看着温可昕的眼神也带着心疼，“多的不说了，我们到时候再通知你，唉……取证完了，同志你快回家休息吧。” 年轻警员：“是啊，况且现在沈团长回来了，也算是有好消息。” 团长？ 温可昕有些诧异，她倒是记得梦里沈卓升了军衔，但那是沈卓好不容易回家后，重新上了战场才升的，这怎么如今就是团长了？ 在取证问话的整个过程中，沈卓始终就在温可昕的身侧，在她一回头，就能看到的地方。 作者有话说： 沈卓：我拿你当爱情，你却拿我当兄弟？ 温可昕（认真）：不，是革命兄弟情！ 温可昕前二十年做家务活还要去地里上工，照顾弟弟，婚后，跟沈卓以爱人的身份相处才几天，所以爱情在温可昕的世界里，只占据了很小一部分，而且是温可昕的性格支撑了她能坚持找女儿找十年，恋爱脑不适合她。至于温可昕这种性格的养成原因，在后面剧情会做解释。 第10章 从警察局出来时，已经十一点半了。 中午阳光正好，风不似早起时凌冽，吹的又绵又软。 大盖帽在沈卓的耳鬓出落下片小小的阴影，他脸庞褪去青涩，棱角分明宛如刀刻。 眉宇间早已没了当年乡下小子促狭的神色，如今英气十足，比从前黑的皮肤增添了他的味道。 “噗嗤……” 温可昕轻笑出声。 沈卓替她打开车门，摸摸脸庞，“怎么了？” 温可昕这次坐上了副驾驶，她抿抿唇，浅笑着道：“你黑了。” 沈卓一怔，勾起了嘴角，她还记得自己原来的样子呢。 车门关上，温可昕坐的好好地，突然，沈卓转过身，整个上半身都几乎压了过来。 温可昕：“……” 车里的空气带着尘土的味道，沈卓身上却只有皂角粉的气味儿，这种若有若无的气味儿将温可昕渐渐包裹，两人间的距离近的呼吸都交缠在一起。 温可昕眼神不知道该看哪里，只能落在沈卓绿色的军装上。 沈卓的军装可真好看呀，干净整洁，衬得沈卓身材更加笔挺好看。 转头再看看自己那身不知道穿了几年的藏蓝棉外套，温可昕莫名的，心里有些懊恼，还有些生气。 奇怪的情绪让温可昕眼神低沉下去，但她不知道自己在气什么。 沈卓靠的更近了，温可昕头一扭，不再看沈卓。 沈卓的胳膊却在这时往她身后探了探。 “安全带要系好。” 说着，沈卓将安全带给自己媳妇儿扣上，转身坐了回去。 “……哦。” 温可昕没有想那么多，她是个情绪稳定的人，不会莫名其妙的发火儿。 可刚才，她就是看沈卓不顺眼，哪怕他明明很好看。 “昕昕，两年前我……” “回家再说吧。”温可昕打断了沈卓的话。 可是刚说完，温可昕就为自己语气里暗含的火气感到后悔。 沈卓是去保家卫国的，而且九死一生，好不容易回到了家，自己不应该生气才对。 温可昕觉得，刚才自己心里的不舒服，一定只是因为怪沈卓太久不回家而已。 她语气有些生硬，沈卓自然听出了里面的意思。 怨自己是应该的，沈卓接受，何况，经历了上一辈子，他自己都怨自己。 “好。”沈卓答应道。 温可昕此时反而有些后悔起来，“不是，我没有怪你的意思，我知道，你是去干大事的，国家面前没有个人，你是英雄。” “没关系。” 沈卓浅声开口，转头目光定在温可昕的眼角，“你怪我，我心里才好受一些。” 刚才有彭涛在，温可昕还觉得没什么。 此刻只有车里只有两个人，温可昕渐渐有些不自在起来，尤其沈卓说完这句话，她脑子里像是一团浆糊炸开了。 “你……你先好好开车，看好路，咱们赶紧回家去，这玩意儿好开吗，我瞅着怎么跟大巴车的不太一样呀……” 沈卓眼神里藏着笑意转头发动了汽车，没关系，日子还久，慢慢来。 吉普车才在家属院大街露了个头，就引来了一众人的围观。 幸亏这会儿赶在饭点上，来的小孩子多一点，要不然这车可能都开不进街里。 副驾上的女人扎了个马尾，额角散碎的刘海遮不住她那双漂亮的眼睛。 开车的男人则是一身笔挺帅气的军装，两人坐在一起就格外养眼。 “那不是温可昕吗？” “我瞅瞅……哟，就是温可昕，她咋跟个男人一块回来了，昨天不是还保证的好好地。” “女人的心啊，谁能说的清楚，不过也可能是咱们想多了，真要找男人，还能光明正大领回家？” “啧，要是长的这么好看，还有本事开车，还是个军人，谁不想拉出来炫耀炫耀……诶不对，他是个军人啊。” 最后说话的老大娘揉了揉眼睛，“咦，我瞅着这小子怎么这么眼熟啊。” 温可昕带了个男人回来的消息眨眼间就传到了家属院里，正在做饭的陆玉珍刚拿起勺子，隔着墙听那些个人议论，脸色瞬间变了。 儿媳妇儿的性格她了解，根本不是那种人！ 陆玉珍性子泼辣，但向来护短，她可容不得自己家那么好的儿媳妇儿被人背后说道。 “哼！” 陆玉珍眼睛一瞪，抄起炒菜的大铁勺，撸起袖子走了出去。 “你们这群碎嘴子，我家的事儿当着面都敢说，好啊，说啊，来一个个排着队让我瞧瞧都是谁，到我面前说！” 一听陆玉珍来了，人群眨眼间散了一半，只剩下刚才最后说话的老大娘。 “玉珍啊，我怎么瞧着，那男人像你儿子啊。” 沈卓当年在这家属院里拢共住了不到五天，人都没见齐全，更别说让人都能记住他了。 陆玉珍扬起来的胳膊一顿，转过头，正好看见一男一女走下车。 女的是自家儿媳妇儿，男的…… 陆玉珍恍惚了一下，揉揉眼睛，‘当啷’一声，铁勺掉在了地上。 “沈卓！” 陆玉珍又惊又喜，刚喊了一声，沈卓走了过来，“妈，我回来了，我……” “你个小王八羔子！” 陆玉珍眼泪噼里啪啦往下流，一边流一边脱了半只布鞋，直接就往沈卓的屁股上抽。 “叫你不听话！叫你被人哄！才刚结婚几天啊，留你媳妇儿在家，她苦不苦啊，你这个王八羔子……” 打从陆玉珍在沈卓父亲沈立刚哪儿离开后，再没掉过一滴眼泪。 可如今那眼泪珠子，就算骂的再狠，也止不住的往下落。 “妈，我不苦，您别打他了。” 沈卓也不还手，立正站着挨打。 他明白，他妈还是疼他的，要不刚才为啥先把大铁勺子扔了，换成这棉底的老布鞋。 陆玉珍前两下倒是铆足了劲儿，后面见沈卓不还手，拍了几下，抹着眼泪抱住了温可昕。 好一会儿，陆玉珍回头后，打量着儿子一身板正的军装，露出骄傲的笑容来。 陆玉珍：“不错，瞧着像是那么一回事儿了，还算有点出息！” 说着，陆玉珍在众人羡慕的目光中，指挥儿子捡起掉在地上的大铁勺。 一家人又哭又笑的，才终于进了家属院。 “真是沈卓啊。” 一家人刚走，看热闹的就又凑到了一块。 第11节 “那还能有假，没看陆玉珍都掉眼泪了吗，这下沈家可不得了了，瞧那沈卓开的可是吉普车，啧啧啧，我儿子要能这么出息就好了。” 周荣芳翻了个白眼，替沈家说话，“你儿子？你舍得让你儿子往战场上送吗，人家那可是真刀真枪拼来的。” “咳咳，我不就这么一说嘛，诶哟，我都把沈卓长啥样给忘了，今天这么一瞧，跟沈国阳那孩子还不一样，人高马大的，刚才下车时候皱皱眉，瞧着还真有点威严哩。” 这会儿刚回家属院的陈莉路过时，耳朵动了动，凑过去，“沈家？沈家谁回来了？” “沈卓啊，温可昕家的男人！” “她男人可出息了，穿军装开吉普车，啧啧……” “啥？沈卓没死？” 陈莉语气里的失望都溢出来了，众人一回头，瞧见是陈莉，都砸吧了砸吧嘴。 “你这是盼着咱们的人民子弟兵出事啊。” “居心叵测！” “检讨写完了吗你？” 陈莉：“……” 还真没有写完。 陈莉灰溜溜的进了家门，进门前瞧见了沈卓军绿色的裤脚，心里更加憋屈了。 怎么这世界上的好事儿都叫温可昕给占了，她原本还觉得自己比温可昕多个男人，可如今人家的男人明显比自家那个喝酒打牌的出息多了！ “悦悦，等会儿叔叔拿着铁锹，你站原地别乱动嗷。” “阳阳叔叔快去，悦悦给阳阳叔叔加油！” 屋里的两个孩子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沈国阳隐约听见陆玉珍说有人背后说温可昕的坏话。 沈国阳这个年纪的孩子本来就急躁，又是陆玉珍这样的妈养大的，自然不甘示弱。 虽然生着病，可在被窝里捂了一上午早就憋不住了，掀开被子找着自家的铁锹，就要出门锄强扶弱，帮小嫂子报仇。 结果沈国阳刚出屋门摆好架势，就碰见了进门的沈卓。 刚被妈打过的沈卓：“……” 好家伙，他不是走错门了吧，这是他亲妈亲弟吗。 沈国阳盯着沈卓瞧了半天，最后眨眨眼睛，试探性着开口，“……沈卓……啊不是，哥？” 沈卓：“……弟。” 小瑶悦跟在沈国阳后面，左瞧瞧，右看看，最后目光落在妈妈身上。 妈妈就站在那个陌生人身边，也不过来抱自己，还跟那个陌生人拉手手，却不来拉悦悦的手。 觉得自己被妈妈抛弃的敏感小瑶悦，“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沈瑶悦懂事的早，小脑瓜聪明的不得了，几乎很少大哭大闹，给妈妈添麻烦。 温可昕着急的甩开沈卓的手，连忙走过去抱住了女儿。 “乖乖不哭啊，妈妈在呢，哭了我们悦悦还怎么可爱对不对？” 沈国阳也愣了，蹲下抓了抓小瑶悦的手，“怎么了这是，突然哭起来。” 陆玉珍连忙递过去手帕，替小瑶悦擦眼泪。 瞬间，屋门前只剩下沈卓一个人。 小瑶悦则抽泣着趴在妈妈的怀里，这会儿见三个最亲的人都在身边了，这才哆嗦了一下，不哭了。 随后，小瑶悦害怕的看了看沈卓，“坏人吗。” 沈卓沉默了：“……” 他，真的，真的没有走错门吧。 温可昕有些好笑的解释道：“不是坏人哦，是爸爸，悦悦的爸爸哦。” 小瑶悦这辈子就没接触过‘爸爸’，她只有妈妈，奶奶，阳阳叔叔，‘爸爸’只存在于故事里面，是个故事里的人物。 “不要爸爸。” 温可昕有些尴尬的看了看沈卓，“咳咳，那怎么行，别的小朋友都有爸爸，你忘了吗，铁柱的爸爸还带他坐飞机呢，悦悦也当然有爸爸。” 小瑶悦摇摇头，坚定的冲奶奶道：“不要爸爸，爸爸抢了妈妈的手，让爸爸回到故事书里去！”如果妈妈不同意自己做什么，奶奶一定会同意的！ 故事书…… 温可昕想起数个故事里的‘爸爸’形象，一阵头懵。 沈卓则看着眼前的哭包，有些迟钝的扯了扯嘴角，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和善一些。 他试着走进一些，小丫头立刻一头栽进妈妈暖和和的怀里，只留给沈卓一个后脑勺。 陆玉珍瞥了眼沈卓，她思念儿子，可更心疼孙女，况且要不是儿子一去两年每个音信，她懂事的悦悦能嚷嚷着不要爸爸吗。 “看看你干的好事。” 沈卓碰了壁，摸摸鼻子淡淡道：“我这也没想到……” 也没想到就那么几天，能造出个娃娃来啊！ “温可昕，温可昕在家吗？里坝村大队给你打电话了，也不知道什么事，赶紧去接一下，晚了可要多收你电话费。” 屋外，街道办的工作人员站在院子里嚷嚷了两声。 作者有话说： 温可昕生气，除了觉得沈卓离开久以外，其实有一点气自己跟沈卓差距拉大的原因，不知道我有没有写明白，大家看出来了吗qaq 小瑶悦：呜呜呜故事里的爸爸出来了，我塌房了呜呜呜 第11章 “你们温家怎么回事，咋还闹出个什么人命案子来？” 王菊花开门还没来得及给吴队长打招呼，一听这话，忍不住笑了，“吴队长，你这是啥意思，我咋没听明白，什么人命不人命的，我们可都是老实的庄稼人。” “老实？哼。”吴庆冷笑一声。 温家自打把闺女嫁出去以后，屋里就没个勤快人，上工偷懒扣工分，年底分钱分货自然少，人懒就穷，人一穷，什么事儿干不出来？ “你家还有别人没有，赶紧喊出来，跟我去一趟大队，公安局打过来的电话。” “公安局？” 王菊花愣住了，她连忙喊温小山出来。 “吴队长，这人命到底啥意思？我丈夫跟公公没事儿吧。” 吴庆有些不耐烦，“他俩没事，具体我也不清楚，就听电话那头说杀人案什么的，那些个专业词儿我怎么晓得。” 要不是看在自己儿子相中了温可昕，吴庆一句话都懒得多说。 温小山躲在屋里两天了，除了吃饭谁都不搭理，这会儿一听什么‘杀人’，立刻想起了早上温国富跟温大海出门时的那些话。 他们说要是温可昕不乖乖听话，就不客气了。 难道他们真的对姐动手了？ 温小山好像血液都凝固了，一瞬间身体凉了一半，后背汗津津的，好似被鬼撞了般，呆愣愣跟着吴庆往大队走。 王菊花几次想开口说什么，可看看吴庆在，又不敢张嘴了。 一直到温小山接过公安局的电话，他这才稍稍回神。 “你好，我们是县公安大队的警务人员，你是温小山对吗？” “……我是，警察同志你们，你们听我解释，我爸跟我哥他们其实都很疼我姐的，可能只是一时失手，我姐小时候还跟男孩儿打过架，反抗起来，两个男人肯定容易磕着碰着她哪儿，他们绝对不是故意的……” 电话那头是公放，一听温小山这话，有些东西就明白了七八分。 看来对温可昕动手这事儿，是早有预谋了。 温小山呼吸急促，两条腿抖的像筛子，狠狠咽了口唾沫，“我，我想问下，我姐怎么样了？” “温可昕同志好好地，已经回家了。” 地狱到天堂，温小山脚下一软，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哦哦，我还以为……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王菊花在听到温可昕没事儿时也松了口气，温小山到底还小，沉不住气。 “谁说没事了。”警员厉声道：“温国富温大海涉嫌故意杀人未遂，已经被我们局正式起诉，办案人员已经在他二人包里搜到作案工具，另外也有目击证人，由于受害人没有严重伤亡，现两人已被我们已故意伤害暂时拘留，你们家尽快让人过来签字。” 温小山是读过高中的，可听了这些话，却一脸迷茫。 “警察同志，你们是不是弄错了，我姐不是没事儿吗？” “受害人没事，可作案人已经构成犯罪行为，你们尽快过来吧。” 王菊花也910guang慌了，一把抓住吴队长的胳膊，就差跪下来了，“吴队长，这可咋办啊，你帮我们想想办法啊。” 吴庆厌烦掰开王菊花的手，正要拒绝，王菊花忽然想起什么，凑过去低声道：“队长，你忘了我丈夫他们为啥一定要抓温可昕回来了？” 吴庆：“……” 为了自己那个不争气的儿子！ 吴庆叹了口气，转转眼珠子接过电话，“警察同志，你看这事儿要是能跟温可昕协商协商呢？毕竟温可昕也没事，而且都是一家人，说通不就没事了。” “对对对，我姐最疼我了，从小我说什么她都答应我！”温小山连连点头。 电话那头沉默良久，依照规定，确实可以协商，他们只能答应下来。 这下，几个人都松了口气，温小山连忙找了温可昕之前留下的联系方式打了过去。 温可昕刚拿到电话，就听见王菊花‘哎哟唔诶’的哭声。 半真半假的，温可昕差点笑出来。 “王菊花，你有话就直说。” 王菊花的哭嚎猛然刹车，终于忍不住，暴露了真面目。 第12节 “可昕啊，那可是你亲爹跟大哥，你怎么忍心让他们坐牢啊，我这儿怀了孩子，都说是个男孩儿，这是咱们温家以后的希望啊！这家里要没了他们，往后我这日子可怎么过下去啊呜呜呜呜……” 温可昕揉揉耳朵，“你要再跟我这儿哭天抹泪，我就挂电话了。” “我……”王菊花顿时收声，“咳咳，你到底什么意思，把你亲爹送进牢里，不怕遭天谴吗？人在做天在看，不孝顺早晚有报应。” “你说的对。” 温可昕淡淡道：“人在做天在看，他们干了丧尽天良的勾当，现在活该送进大牢接受改造。” “你！” “我？我什么我？我不孝顺？呵呵，我已经足够仁至义尽了，别忘了，当年我结婚时候，温国富就说过，户口往外挪，往后不是一窝子的人，我跟你们没关系了，温国富亲口说过的话，你可别忘了。” 当年，温大海娶媳妇，王菊花嫌温家穷一开始不乐意，来温家吃饭一直摆脸色，温可昕不乐意说了她几句，温国富就生气要打温可昕，说温可昕是往外嫁的，王菊花是往里进的，王菊花才是自己人。 这话，温可昕记得一清二楚，现在，也缘分不动还给他们。 “咱们现在是犯罪分子家属跟受害人的关系，我没有骂你算我妈教得好，想想你们干的事儿，还好意思这么不要脸的跟我开口求情！” “温可昕你……” 温小山在旁边干着急，“嫂子你干啥啊，有话都好好说……唉，我来说。” 电话那头一阵凌乱的动静，随后换了个人来跟温可昕接着打电话。 在温可昕面前，温小山还是有自信的。 虽然温可昕打了他一巴掌，但他已经认识到自己的问题了，因为卖悦悦的事儿，还跟家里闹了这么大一通。 姐姐要是知道了，肯定得心疼自己。 温小山接过电话，深吸了一口气，尽量笑着道：“姐，我是小山啊，我跟你……” “嘟、嘟、嘟……” ……？？ 打死温小山都想不到，温可昕竟然直接挂电话了！ “一会儿要是里坝村再打电话过来，不用接就行，大姐辛苦了。” 温可昕做完这一切，心情莫名舒畅的回了家。 温小山则完全相反，他一肚子的话全被堵了回去，梗在喉咙里，噎的他难受，胸口更是坠了块石头一样，憋得差点昏过去。 “一定是不小心……” 温小山试着再次拨过去，可惜，不论怎么打，这电话再也没通过。 温可昕回家时，陆玉珍已经去做饭了。 沈卓沈国阳兄弟两个直愣愣坐在椅子上，中间坐着小瑶悦，在沈卓身边爬上爬下，目光里充满了好奇。 咦？ 温可昕眨眨眼睛，有些不敢相信，这一会儿的功夫，沈卓是给小瑶悦灌迷魂汤了？ “妈妈！” 小瑶悦有了妈妈，沈卓立刻不吃香了。 “妈妈抱！” 小瑶悦张开双手，温可昕笑着将她抱了起来，“你心眼倒是活儿，这会儿又要爸爸了？” 小瑶悦眼睛亮亮的，点点头，“爸爸说他会打妖怪诶！” 沈卓颇为得意的点点头，看来小孩子也不是那么难哄，两句话就在女儿面前树立了英雄形象，他可真棒！ 然而下一秒，小瑶悦：“妈妈，爸爸是个猴子还是个猪猪呀？爸爸这么壮，是妈妈说的猪猪对不对！” 沈卓：“……” 英雄形象瞬间被猪猪取代，沈卓肉眼可见的消沉了半秒。 温可昕噗嗤910guang乐了，罪魁祸首沈国阳在旁边摸着鼻子，嘿嘿偷笑了几声。 在听《西游记》故事长大的两岁半孩子面前，会打妖怪意味着两种生物。 一是拿棍子的瘦猴子，二是拿锄头的大猪猪。 小瑶悦也不知道妈妈跟叔叔在笑什么，反正大家心情都好，就跟着也憨笑了两声。 温可昕进厨房给陆玉珍帮忙。 今天温家做饭格外舍得，甚至还把本来留着慢慢吃的风干腊肉割了大半。 温可昕将腊肉切成薄片，配上青椒炝锅，香味儿顿时在大院的空气里散开。 等这边菜炒好了，温可昕团的两个蜜糖麻花也蒸好了。 家里没有蜂蜜，白糖味道也恰好合适，温可昕在里间薄薄撒上一层，整好后，甜腻的清香立刻散开。 蒸好的蜜糖麻花再稍微过一边热油，滋滋两声，就能摆盘出锅了。 悦悦闻着味凑上来瞄了一眼，铁柱也擦擦鼻子跟了过来，温可昕将蜜糖麻花掰开，给两个孩子递过去。 “妹子，这咋好意思啊。”周荣芳连忙叫儿子还回去。 温可昕："周大姐，前一阵家里做饭还借了你一把白芝麻，一点小东西，叫铁柱赶紧撤热吃吧。" 周荣芳同意了，铁柱这才张嘴咬了一大口。 外酥里软，甜滋滋的也不腻口，呜呜呜太好吃了！ 温可昕做饭的手艺向来不错，面点上却更厉害，徐梦云在世时，经常做的那些面点，温可昕只要看一遍，就能记住学会。 另一边，陈莉做的青菜面条，给丈夫跟自己一人盛了大半碗，可闻着外头的肉香，她越发觉得嘴里清汤寡水没个滋味。 “啧，显摆什么，不就是开了个车回来吗，谁知道是不是为了面子专门借过来的。” 陈莉的男人张峰揉揉红通通的酒糟鼻，吸溜着面条，不以为意，“那人家能借来也是本事。” 陈莉白了张峰一眼，“可不是嘛，人家都知道上进，谁像你，天天恨不得死酒瓶子上。” 张峰立刻不乐意了，‘啪嗒’把碗搁在桌上，“我再怎么着也比你强，连个工作都没有，天天还不是老子养着你。” 第12章 “养？你瞅瞅人家那男人是怎么养家的，你养的呢？连口肉都吃不上！”陈莉想想自己这些年的日子过得还不如在娘家，就觉得心酸。 恰好这时候陆玉珍喊家里人吃饭，小瑶悦欢呼着跑了出来。 陈莉立刻脸色白了，张峰冷笑一声，“就是个老母猪两年也该下崽了吧。” 男人没有直说，但陈莉明白是什么意思，她们结婚两年了，但却一直没能怀上孩子，说起这事儿，她就理亏，只能一口气憋了回去。 陈莉：“有什么了不起的，沈卓一个当兵的大老粗，俩人又没一块过日子，谁知道脾气性格咋样。” 她家男人虽说没出息了点，但从来不打老婆，窝囊废也比那种男人强！ 而陈莉口中的那种男人，此刻正别扭的给媳妇儿夹菜。 上午的时候，沈卓看走了眼。 温可昕是比从前多了几分独特的韵味儿，她性子还是那么急，可一言一行多了从容与温和。 她看着沈卓夹过来的菜也不扭捏，大大方方拌了两口米饭。 腊肉可真好吃啊，她得尽快把寄存在陈雨顺哪儿的工作给要回来才行，到时候她有了工作，每个月就不愁那几张饭票了。 一家人终于团圆，各个胃口都好的不得了，两碟子小菜很快就见了底。 陆玉珍眼睛一瞟，清清嗓子道：“我吃饱了。” “我也饱了。”温可昕立即道。 这是两个大人的默契，去年后半年家里没了经济来源，节衣缩食的吃饭都紧着两个孩子来。 沈卓微微一愣，目光深处再次露出了自责。 “中午时间紧，我回来也没有提前说，咱们先随便吃点，晚上我们去国营饭店。” “真的？！” 沈国阳差点把碗给打了，高兴的挥挥胳膊，“哇，我早就听同学说了，那国营饭店里好吃的可多了，听说还有外国菜哩。” 小瑶悦抱着自己的半碗蒸蛋，眨眨眼睛不明所以，“小叔叔，外国菜长啥样？” “嘿嘿，我也没见过，哥，咱们能不能……”沈国阳知道家里情况，但想想同学们在自己面前炫耀的样子，就忍不住也想见识见识。 看着沈国阳跟女儿带着憧憬的眼神，沈卓点点头，“想吃什么，去了就点。” “好耶！” 这下谁也不介意中午这顿吃得半饱的饭了，温可昕中午哄着小瑶悦午觉，陆玉珍盯着沈国阳咽下伤风感冒药睡下，热热闹闹的屋子里渐渐安静下来。 一上午的太阳已经将大院里的雪融化大半，沈卓望了一眼窗外，那棵大柳树竟然已经抽条了，嫩绿嫩绿的小芽躲在树杈缝隙里，探着个脑袋，享受着晌午片刻的温暖。 “昕昕。”沈卓忽然开口。 温可昕刚从屋里出来接水，“嗯？” “以后我带你过好日子。” 温可昕愣了愣，笑了，“好。” 小瑶悦午觉睡得浅离不开人，温可昕接了水就转身回卧室了。 沈卓看着她转身离去的目光微微黯淡，随后想了想，还是走到了卧室门口，轻轻掀开门帘。 里头小丫头睡熟了，温可昕半躺在旁边，有一搭没一搭的拍着孩子的肩膀。 “困了吗？”温可昕睁眼，缓声问道。 “没有。” 他们没有睡午觉的习惯，就连晚上，都要有人轮流值班，没人敢真的睡熟。 温可昕顿了一下，忽然开口，“我想回趟里坝村。” 沈卓想都没有想，“我带你去。” 第13节 温可昕松了口气，笑着点点头，“等会儿妈过来了，咱们就走。” 沈卓沉默的点头，随后转身重新坐回了堂屋，神色却仍是黯黯的，尤其在温可昕‘松了口气’以后。 沈卓的车比大巴车快，他们不到一个小时就顺利到了里坝村村口。 还没等车停下来，围观的路人就已经站满了整条小路。 温可昕：“……要不车就别往里面开了，等会儿也不好出来，我去去就回来。” 上次带着悦悦，她不敢多留，这次她可不怕了。 “我跟你一起。” 意料之外的，沈卓没有同意，他提议将车暂时找个平地放着，别挡了路，让温可昕先走着，自己一会儿跟过去。 “快，快打我一下，大白天的我是做梦还是见着鬼了。” “那是沈卓吧我的老天爷，还，还开着小轿车，好气派啊。” “你懂什么啊，那可不是小轿车。”赵妹仪恰好来路过，瞟了一眼，很是不屑，“那种车叫吉普，但还不是最好的。” 来自现代社会的赵妹仪看着眼前的乡亲，目光充满了同情，唉，没有知识太可悲了，看到个车都大呼小叫的。 “赵妹仪，就你懂，就你能！” 赵妹仪在村里一向为人和善，但却没什么朋友。 大家伙儿虽然都没跟赵妹仪有过节，可赵妹仪那种居高临下，看谁都充满怜悯的目光，实在让人不爽。 就好像大家都是浑噩的蝼蚁，而她才是唯一清醒的圣人。 她以为自己是谁啊！ 这不，赵妹仪被人怼了以后，也不还嘴，自以为和善的淡笑着走开了。 赵妹仪觉得穷山恶水出刁民，自己才不会跟这群人计较，不然太掉身份！ 直到温可昕跟沈卓的身影从人群中穿过时，赵妹仪淡定如水的目光，才微微起了波澜。 这男人，有点好看啊！ 赵妹仪的目光有些挪不开的钉在沈卓脸上，虽然她也很诧异沈卓死而复生，但更令她觉得心里不舒服的，是沈卓这么优秀的男人，凭什么属于温可昕？ 这种感觉像有蚂蚁在赵妹仪心里抓挠般，不疼，但却憋屈难忍。 赵妹仪身为穿越者，一直以来都自诩是天道之子，妥妥的主角，她才是应该享受周围人羡慕目光的焦点。 但此刻，众人羡慕的确实温可昕，那个土生土长的乡下女人。 沈卓似是感受到了赵妹仪这道灼热的目光，在赵妹仪期待的心情中，沈卓望了一眼过来，随即，厌恶的转过了头。 赵妹仪穿越后第一次觉得有种挫败感，甚至还有一种自己不想承认的酸涩。 “哼！”赵妹仪冷哼一声，抬脚走了。 沈卓算什么，她将来要找的男人比他强十倍！ 怀着古怪的心思，赵妹仪不知不觉间，竟是走到了吴超峰的家门口。 巧了，赵妹仪眼睛一转，敲了门。 第13章 沈卓的突然回家虽然让温可昕很是意外，但她并没有放弃工作的意思。 一来沈瑶悦眨眼间都快三岁了，对她并没有小时候那么依赖，明年该上幼儿园，她要是能有个工作，能将孩子带到国家的厂办幼儿园去。 二来手心向上的日子并不好过，温可昕从小见了无数次妈妈问温国富要钱，温国富骂骂咧咧的样子，她觉得什么都不如自己有能力来的舒服。 三来…… 温可昕看了眼沈卓，抿了抿嘴。 “怎么了？”沈卓注意到她的神情。 温可昕掩饰着闪烁的眼神，转头看着略泥泞的小路，“没事啊，瞧我自己男人还不行啊。” 沈卓低沉的脸色忽然好转，“不是不行，回家了随便看，现在得好好看路。” “……嗯。” 温可昕沉默下来，路边有些耐不住的野花野草冒了尖儿，偶尔一两簇，抱团在一起抵御春寒。 走到温家门前，温可昕让沈卓帮忙去趟代销点，随后自己正要敲门，想了想，这个点村里都刚下工回家吃饭，门准没锁，干脆一巴掌把门给推开。 “谁呀，是吴队长吗？”王菊花的声音从里面传来。 温可昕没应声，她只想速战速决，拿了东西就走，供销社工作的事情还等她呢。 温可昕径直进了自己那间侧面的小破卧室。 床上的被褥早就被温国富收走，只剩张床板子，落了一层的灰。 “谁呀，大中午的让人不安生，温小山，你起来看看去。” 家里出了事儿，王菊花心里本来就不痛快，好不容易有心情休息会儿，懒得下床。 温小山听了有些不耐烦的‘哦’了一声，出门一看是温可昕，顿时兴奋起来。 “姐，我就是你还是挂念着我，你们那儿电话出了问题，换个地儿就行了，干嘛还辛苦跑一趟。” 王菊花眼皮子上的石头一下没了，三两步走出来，“温可昕你真有脸回来！” 温可昕停下翻柜子的动作，目光充满疑惑看着王菊花，“我行得正坐得端，倒是有些人做好了吃人血馒头的准备，那才是真不要脸，王菊花你没忘吧，要不我提醒提醒你？” 温小山：“姐，你别介意，看在我的面……” 温可昕理都不理温小山，直接无视了他继续道，“王菊花你男人没钱养孩子，准备把我的孩子卖了赚钱呢，哦，这件事我还没来得及跟警察同志交代，明天一定不能忘了！” “你！”王菊花气的握紧了拳头，可听完温可昕的话，又气馁下来。 “我这可是温家的种，你那不就是个丫头片子……”王菊花小声的嘟囔了一句。 温可昕冷笑一声，“那怎么不把你给卖了，正好多出来点钱，给你王家老爹的坟头添把土！” 王菊花还想说什么，温小山忽然大声道：“嫂子，你能不能别再惹我姐生气了！我姐都已经回来看我了，我们应该原谅她，我爸他们两个动手本来就是不对的，关上半天也应该，姐肯定只是想给他们一个教训！” “噗嗤……” 那边温小山怒气冲冲脸色涨红，这边温可昕笑出了声。 笑够了，在温小山带着期望的眼神里，淡淡道：“你们原谅我？去茅房照照自己的样子，看看你们配不配做人吧。” “姐，你，你这话是啥意思啊。”温小山愣了。 温可昕转身接着收拾东西，一边道：“也不怪你听不懂人话，茅坑待久了，自己也成臭虫了，都说了我跟你们温家一刀两断，还巴巴把脸伸过来，贱不贱啊你。” “姐！”温小山脸涨得通红。 温可昕：“建议你们两个从我眼前尽快滚走，我只是来收拾属于自己的东西的。” “那咱爹咱哥那边……姐，我过完年还得一年学呢。” 温可昕连着找了两个抽屉，终于从床头的大木箱子里找到了妈妈留下来的包裹，还有自己两年前存放的东西。 “关我屁事！”温可昕转过身，拎着包就要走。 走到一半，忽然又停下来，“我大人有大量，提醒你们一件事。” 王菊花两人以为事情有转机，连忙陪着笑脸跟过去。 温可昕：“你们肯定是想让我去公安局跟温国富他们和解，要是我不同意，你们可能还想找办法托人求求情。” “我们那儿认识啥人啊，这不都看妹子你一句话吗。”王菊花这会儿想通了，硬挤出一个笑容。 “没有这个想法最好，你们想想，这可是人命案，将来就算放出来，村里人知道了再一张扬，别说温小山不能上学了，就你肚子里这个孩子，将来也得顶着个杀人犯儿子的名号。” 王菊花俩人听到这里傻眼了。 他们还真没想到那么以后的事情。 “而且这些还是小事。”温可昕继续道。 “最多在村里再也抬不起头，但关键是你有罪犯丈夫，将来你孩子不管上学还是工作，人家只要一查档案，什么都一清二楚，温国富等于是害了三代人啊！以后他们判了刑期，你们最好躲得远远的，千万别再被牵连上，能少去看就少去看。” 王菊花脸上的笑再也挂不住了，手脚冰凉，人僵在原地，“你，你骗人，那你还是罪犯女儿呢。” “你们忘了？”温可昕拍拍包里，那本只有自己名字的户口本，“早前为了防止结婚想分家，早把我户口迁出去了，他们怎么样，跟我一分钱关系都没有了。” 她来的其中一个目的，就是为了这本户口本。 温可昕说完，看着同时傻楞在原地的一男一女，冷笑一声，转身头也不回来的走了，临出门时，还低声念叨着。 “也不知道这事儿的起因是谁……” 谁？ 王菊花跟温小山同时想到了一个人。 都怪赵妹仪！好好的突然来找温国富，亲亲热热喊着舅舅堂哥，哄着两个男人卖孩子，还口口声声为了他们温家好。 可结果呢？ 赵妹仪说人牙子她来找，现在他们也没见着个影子。 现在温家骨肉离散，赵妹仪还是舒舒服服的过小日子。 “明儿去公安局，咱们把赵妹仪供出来！” 温小山冷静一些，摇摇头，“又没有证据。” “那就把她干的事儿抖出来，反正她在村里甭想舒服了！” 温可昕从家出来后，顺着房子后面的小路，一路往后山走。 往后有段日子不会再回里坝村了，她想再去看看妈妈。 十岁那边，温可昕妈妈去世，家里唯一护着她的没有了，后来受了委屈，温可昕就跑到后山坐着。 温可昕母亲徐梦云在温家坟茔的最不起眼的地方，黑土堆上，只压了两块大石头垫土。 温可昕站在土坡上，从上往下，远远的看了一眼，随后安静的等待沈卓过来。 第14节 她刚才让沈卓帮忙去代销点买点烧纸跟香烛，这会儿应该也差不多是时间了。 吴超峰从赵妹仪哪里知道温可昕回温家了，可是却没告诉吴超峰，沈卓也一起回来的消息。 他赶到沈家的时候，正好看见温可昕往后山去的影子，紧赶慢赶，这会儿才终于赶到。 吴超峰：“温可昕！你回来怎么也不去找我呀，你放心，你家的事儿，我叫我爹操着心哩。” 温可昕听见声音抬头，灵活的从小土坡上跳下来，随后脚步加快，特意又走了过来。 吴超峰心里美滋滋的，他就说，别看温可昕表面带刺，还不是需要他这个男人来依靠！ 吴超峰：“你是去看你妈妈吧，我也跟你……” 温可昕直接从吴超峰身边经过，带起一阵微风。 随后就听见温可昕声音在背后响起，带着微微的欣喜，“你怎么这么久才来……呀，怎么还买了这个？” 被无视很彻底的吴超峰：“……” 他好像想……多了？ 低沉的声音响起，沈卓温和的点点头，“嗯，想起来你小时候说过的，就顺手买了。” 作者有话说： 温可昕妈妈以后还要以某种方式出场n次，让我们大家记住她的名字！ 第14章 （小修） 温可昕小时候常说，等将来有钱了，一定把代销点里的金元宝给徐梦云烧几个。 那玩意金灿灿圆鼓鼓，也不知道用什么纸糊的，好看的很，买来烧了，普通人家肯定是舍不得的。 当年温可昕见着别人买了烧，就想着妈妈活着的时候，还要问温国富要钱，去了下面，不能再穷着了，赌咒一样说自己要买给妈妈。 也不知道沈卓啥时候听见的，居然现在还记得。 温可昕回忆着，“我都忘了几岁时候说的了。” 沈卓：“走吧，咱们去看妈。” 两人不约而同选择了无视后面傻站着的吴超峰，他脸色从涨红到铁青，猪肝一样难看。 吴超峰握紧拳头拦住了两个人：“沈卓，你不是，不是都说你死了吗？” 沈卓这才像是刚看到吴超峰，“我活得好好的，你有什么事吗？” 吴超峰一腔怒火没处发泄，干脆破罐子破摔，指着温可昕就道：“你们温家骗人，收了我的彩礼钱，还钱！” “温可昕结过婚了，你说话注意点。”沈卓冷声开口，眼神深邃带着寒意。 吴超峰心里一虚，手抖了抖，“反正，反正我把钱借给温家了，你们得还给我。” “你借了多少？”温可昕问道。 “三百，等你嫁……咳咳！”吴超峰看了眼沈卓，眼神闪躲着，“……等事儿成了以后，还有两百。” 温可昕沉默片刻，沈卓想要说什么，却被她拦下了。 “这钱我没见过，你给的谁，就去问谁要，这主意谁给你出的，你就找谁算账去。” “不行，温国富还不知道啥时候能回来，你也是温家的人，我就问你要！”吴超峰不依不饶拦在温可昕面前。 温可昕：“第一，你这钱要是借的，就拿出借条收据来，第二，我户口早就迁出去了，温家的债务问题就算是去公安局，也跟我没一丁点关系。” 这钱温国富恐怕早就花的没剩多少了，但总归是他们的事儿，自己又不是佛前舍利子，被卖了难道还要替他们还钱不成。 吴超峰气的头懵，是啊，自己当时怎么没留个字据呢！ “钱不还，我就把温家干的事儿都说出去！” “你说呗。”温可昕差点笑了，“又不是我干的，我怕什么？哦对了，你那个的事儿，赵妹仪其实早就告诉温家了，不然温国富敢收你的钱？” 本来还有些嚣张的吴超峰一听这话，瞬间僵在了原地。 赵妹仪知道的，只有自己那方面的问题，可是赵妹仪答应过自己不外传啊！ 吴超峰脸越来越黑，像斗败的蛐蛐低着头，牙尖上狠狠咬着‘赵妹仪’这三个字。 “这钱，早晚温家得给我！” 吴超峰扔下这么一句话，扭头就跑了。 等吴超峰走远了，沈卓突然张口，“你别难过，实在不行……” “难过？我不难过啊。” 温可昕笑了笑，表情里全是坦然。 一梦十年，她还有什么想不开的？ 沈卓一向知道温可昕的性格，但今天他觉得，自己还是小看了温可昕。 她要比自己记忆中，还要坚强，还要聪明。 随后，温可昕招呼沈卓一起去徐梦云的坟前上了香，烧了元宝纸钱，两人都在心里默念着想说的话，但谁默契的没有问对方说了什么。 “中午那会儿我就想问你，昨晚上开车回来，怎么也不困呢。”坐上车，温可昕一边系安全带，一边问道。 “习惯了。”沈卓淡淡的开口，“在外面要是有敌情，最紧的时候三天三夜都没怎么休息，昨天我跟彭涛上下夜开车，也睡了几个小时。” 温可昕沉默了片刻，不再提他在外面的情况。 一来有部分事情属于机密，二来，沈卓那些日子应该很苦，大家总愿意提些高兴的事儿。 “答应了去国营饭店，你可别忘了。”温可昕换了个话题。 “没忘，一来一回时间刚好，回家接着他们就走。” 他们的车从村口开过，隔着窗玻璃，温可昕看见里坝村一群人正围在一起，中间正是温家人跟赵妹仪。 “就是赵妹仪让我们卖孩子换钱的，大家伙可都注意点孩子，她说不定跟人贩子有什么背地里的交易！” 赵妹仪怎么也没想到，表弟跟表嫂突然跟发疯一样，把让他们私下的事情拿出来说。 这下，原本不知道温家出了什么事儿的人，此刻也明白了。 不过他们觉得更可怕的，是赵妹仪这个一向在村里装清高的老好人。 “我就说赵妹仪可有城府了，心机这么深，谁知道私下还干过什么。” “我也是，看着她就烦，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大家都一个村里的，她当自己是什么千金小姐呢。” 赵妹仪从吴超峰家出来，正要回家，这下被拦在路上，温兰花又不在身边，连个帮她说话都没有。 赵妹仪被温家俩人堵着骂了半天，憋得脸色胀红，“又没证据，你们太欺负人了！” 说完，赵妹仪眼圈一红，泪珠子就要往下掉。 她的五官长的精致，自从穿越过来，又偷偷给自己护肤，自觉比村里姑娘家都要好看，在家里，只要她一哭，没有人能忍下心的。 在剧中，赵妹仪也因为长相显眼，才被男主顾恩行相中的。 赵妹仪委屈的包着嘴，泪眼婆娑的给自己辩解，“呜呜呜，他们两个故意找我茬，你们也相信？有本事拿出证据啊呜呜呜……” 哼，她不信这群人能对自己不心软！ 况且，只要她不认，谁也没有证据。 “嘶……我怎么记得，你后脑勺被人贩子打了一砖头啊……” 赵妹仪：“……” “对，我那时候刚好去拿药，听见赵妹仪跟温兰花说是人牙子没见到人，才找她出的气，温兰花夫妻俩还去温国富哪儿闹了一通哩。” 赵妹仪：“……？？？” 她彻底傻眼了，眼睛里的眼泪挤不出来，整个人愣在原地，空气里都写满了尴尬。 要是脚趾能抠地，她现在怎么也得抠出个三室两厅不行。 “太能装了，眼泪都能说流就流……” “这女人真可怕。” “我家小孙女才一岁多哩，要不咱们报警吧……” 七嘴八舌的声音早已经把温小山王菊花的声音压下去了，看热闹的聚在一块，温小山眼珠子转了转，突然从地上捡了个土块朝着赵妹仪砸过去。 赵妹仪最喜欢穿白色或者素色的衣服，今天穿的碎花棉袄干干净净，一下子就砸出黑褐色的一大块。 “砸得好！” 赵妹仪哭也不敢哭了，捂着脸就往家里跑。 赵妹仪一边跑着，一边觉得这地儿她是真的待不下去了。 这里的乡巴佬，没素质还有暴力倾向，她这样的凤凰早晚是要飞出去的，本来她还想等高考恢复了，自己再去一鸣惊人立个天才少女人设，现在看来，还是得赶紧离开。 这一路上，赵妹仪碎花棉衣成了黑泥，眼瞧着快到家了，吴超峰突然从小路窜出来，挡住了她。 “赵妹仪，你敢骗我！” 吴超峰怒气冲冲看着赵妹仪，他惹不起温可昕，难道还怕赵妹仪一个没背景的臭丫头吗？ “我骗你什么了？”赵妹仪皱眉，“不管你听说什么了，你肯定是误会了，温可昕男人活着我也不知道，钱你去找温家人要。” 吴超峰：“还装傻？我都知道了！” “你知道什么……诶哟！谁砸我？！” 路过小孩忽然朝着赵妹仪扔了团黑乎乎的东西，小孩身边的大人冲赵妹仪翻了个白眼，拉住孩子叮嘱着：“那是卖小孩的，以后记得离她远点。” 随后一阵恶臭窜进赵妹仪的鼻腔，她这才发现，这次扔的不是土块，而是牛粪。 “呕……” 一股酸水从赵妹仪嗓子眼冒出来，她蹲在直接吐了。 吴超峰捂着鼻子看着狼狈不堪的赵妹仪，“哼，以后你给我等着，咱们的账慢慢算！” 说罢，吴超峰也忍不了臭味，冷哼一声转身走了。 第15节 赵妹仪蹲在地上，委屈的红了眼圈，这到底是是怎么回事儿？ 她一心为了这些人好，温家想要钱，她想办法弄，吴超峰要个老婆，她也替他出了主意。 自己好心好意，只是从中捞个回扣而已，怎么就这么倒霉？！ 泪眼朦胧中，赵妹仪脑海浮现出了温可昕的身影。 温可昕现在已经坐在沈卓的车上回城了吧，车里多舒服，软座靠椅，她一个乡下土妞配得上吗？ 不行，赵妹仪心里越想越羡慕，乡下她待不下去了，明天就进城，到时候她要找个比沈卓还好的男人，叫他天天开车带着自己。 赵妹仪心里有了主意，忍着恶心回家洗了个澡。 随后趁着家里没人，赵妹仪从温兰花的屋里摸出了十块钱，偷偷藏了起来。 第15章 回去的路上，温可昕心情大好。 “这是我妈留给我的，也幸好不值钱，不然早就被他们卖了。”温可昕翻着带回来的东西笑道。 一个小巧精致的手绣香包被拿了出来，年代久远，上面的红线已经褪了色，但是中间绣扣上的半块雨花石还跟二十年前一样。 只是个不值钱的小玩意，但徐梦云却特别宝贝，好几次交代温可昕，让她就算嫁了人也一定要放好。 两人回到大院，温可昕放完东西，一家人高高兴兴去了国营饭店，两个孩子都是第一次坐车，又新奇又兴奋。 悦悦一到傍晚就闹觉，上了车就在温可昕的怀里睡着了。 本以为沈国阳要闹腾一些，可刚上车他还兴高采烈的摸摸这挠挠哪儿，过了不到十分钟，就嚷嚷着自己头晕想吐。 “别是发烧还没好呢吧。”陆玉珍有些担心。 “妈，他是晕车了，你把车窗摇下来点，让国阳吹吹风就好了。” 陆玉珍依着沈卓的话开了车窗，果然沈国阳不一会儿便说自己好了一些。 “你们俩啊，要不是都我生的，还真看不出来是兄弟俩。”陆玉珍忍不住感叹。 沈卓打小身体壮实，性格沉默些，沈国阳容易生病，性子却急躁调皮。 “可不是，我头一次见沈国阳，他正拎着棍子追大队里的羊呢，一点也没往沈卓弟弟身上想。”温可昕回忆道。 陆玉珍：“说起来，可昕你跟你两个兄弟长的才是真不像，你从小就跟朵小花儿似的，他俩就是那山里的泥猴子。” 温家人白天想对温可昕动手的事儿，并没有告诉陆玉珍。 温可昕闻言，只是淡淡笑了笑：“大概我像我妈吧，村里人都说她好看。” 温国富三个孩子。 两个男孩子都长着方方正正的脸盘子，浓眉单眼皮，很有当地人的长相特色，周正却谈不上精致好看。 倒是温可昕，双眼皮瓜子脸，五官精致皮肤白皙，骨架也稍瘦削，跟温国富没一点相似的地方。 陆玉珍下放到乡下时，徐梦云已经去世了，陆玉珍点点头，这也对，闺女像妈，很正常。 到了国营饭店，温可昕一开始还有些矜持，但看到沈卓从兜里掏出两张粮票一张肉票后面额都不小时，也不跟他客气，小菜主食汤品都按着家里人的口味点了一桌。 这是一家人第一次出门吃饭，悦悦没等动筷子，就眼巴巴的咽口水，沈国阳则是不管他什么口的，全都都要来上一点。 结果菜都吃的差不多了，特意点的主食反而没怎么动。 “同志，帮我们打包。”温可昕招手让服务员过来帮忙。 半盘春卷还有半盘小笼包，分量都不少，带回家还能明早吃上一顿。 另一边，温小山跟王菊花也进了城。 “你这是啥意思啊，我可是你男人，你说这话不怕坏良心？” 温国富跟温大海被转移到了看守所，王菊花跟温小山在警察的监督下，隔着铁窗，小心翼翼的跟他们说着话。 王菊花眼睛红红的，刚哭过，“我这也是为了咱们的孩子着想，我不想让她出生就被人说有个罪犯爹，这两年我就先回娘家住，哪儿离里坝村远，没人知道你的事儿。” 温大海气的想要站起来，站到一半，就被被身后的看守警员重新按到了椅子上。 “你回去就回去，干什么说要离婚？”温大海又气又急，心里也凉了半截。 “我都说了为了孩子。”王菊花有些委屈，“你想想，你要是判一两年还行，判个三年五载的，孩子将来上学，一看户口，不就又知道了？” 再说了，万一判个十年八年，她还年轻，难道要守活寡？还不如趁着这个借口，把婚给离了。 “哼，离了婚，谁知道你找不找别人去！”温大海死咬着牙，就是不答应。 王菊花眼圈又红了，眼泪噼里啪啦往下掉，“你，你怎么这么说我，我一番好意，就为了咱孩子呀……” 哭了一会儿，温大海有些于心不忍。 是啊，王菊花是有孩子的，将来有孩子在，王菊花也不好再找。 纠结了好长时间，温国富终于点了头，王菊花有备而来，拿出户口本结婚证，手续半天就走好了。 “菊花，有空经常来看看我啊。”温大海有些忧愁，又有些讨好。 "嗯，放心吧。" 王菊花背对着他点点头，拿着离婚证转身就走了。 温小山一直在旁边当背景，见王菊花离开，他也低着头闷声道：“那，那我也走了，爹，大哥，你们好好在这里改造。” 温国富心里难受，“你也记得常来看我们。” 温小山：“……我，我还得上工，平常应该没空过来了。” 他这次进城，被连累的已经受了不少白眼，这看守所又不是什么好地方。 温小山再想想将来家里只有自己，不知道得受多少欺负，别的不说，就吴超峰下午还逼着他还钱，全都怪温国富他们。 越想越气，温小山敷衍了两句就出了看守所，往后，他一次也不想来了。 温可昕一家人到大院时，天已经擦黑了，沈卓让他们先回家，自己则说有点事儿，过会儿再回来。 陆玉珍哄着悦悦先去睡觉，沈国阳晕车不舒服，也洗漱后感觉回屋了，温可昕则拎着袋子去敲了周荣芳家的门。 食物浸润过油后，味道就会特别香。 大院里，来往的人都闻着气味儿，狠狠咽了口口水。 温可昕：“周大姐，这些都是没吃完的，你挑俩给铁柱尝尝，别嫌弃，没人动过，都干净着。” 周荣芳家跟温可昕家是邻居，那些日子沈卓没寄钱回来，周家没少接济他们。 “不行不行，我们不能再收你东西了，快拿回家去吧，我们铁柱不吃。”周荣芳十分不好意思。 几碗米，两把豆子，现在换这些包子春卷，实在让周荣芳觉得过意不去。 “这有啥啊，常言道远亲不如近邻，咱们住这么近，互相分享是应该的。”温可昕再次劝道。 周荣芳推脱不下，只好回去拿碗装了两个小笼包三五个春卷。 “唉，可昕妹子，你就是太实在了！我陆婶儿也不知道怎么就把你这么好的姑娘给沈卓娶回家了。”周荣芳忍不住又夸起温可昕来。 张峰看了一会儿，笑着慢悠悠的溜达了过来，“可不是嘛，咱们三家住的最近，邻里邻居的，我就看温可昕人最善。” 张峰酒糟鼻子还红着，身上带着淡淡的酒味儿，他今天晚上跟同事几个凑钱一块喝了半瓶老白干，bbzl刚跟陈莉因为这事儿吵了一架，他才自己进院子静静。 张峰夸温可昕的话刚好完，家里就一阵摔盆砸碗的声音。 温可昕瞥了一眼他家窗户，淡淡道：“哟，你家进耗子了吧，这么大动静。” 张峰清清嗓子掩饰尴尬，“唉，你陈莉妹子心不宽，一点小事老是跟我闹别扭……啧，这是国营饭店的东西吧。” 他见温可昕没说话，继续腆着肚子嘿笑：“去年我跟着厂里会计去吃过一次，都快忘了啥味儿了，诶哟，我带两个回去解解馋，回头我们那天再去饭店，带着你们家悦悦一块。” 温可昕瞥了眼张峰，“不用了，悦悦不喜欢跟别人出去。”你好，旧时光 “瞧你说的，咱都是邻居，你也太见外了，等着啊，我回家拿个瓷碗去。”还没等温可昕点头，张峰已经自己做了决定。 周荣芳立刻看不下去了，掐着腰一副随时开嘴炮的架势，温可昕却对周荣芳摇了摇头。 “让他拿去。” 然后等着看热闹。 张峰扭身时正好听见这句话，转过头乐呵道，“我就说温同志不是那种小气的人，一点吃的而已，咱们都是邻居，有什么大不了的。” 第16章 张峰说完，就扭动着他略显圆滚的身材，小跑着往家里去。 陈莉屋里把张峰的话听的一清二楚，她好面子，但却嫁了个泥腿子丈夫。 人不要脸天下无敌，张峰这身肥膘有一半都是蹭吃蹭喝搞来的。 “你今天敢去要温可昕的东西，就别回家了！在外头喝酒喝昏头了你，她是啥人你忘了？” 刚一进门，陈莉劈头盖脸骂了张峰一顿。 张峰不高兴的瞥了眼陈莉，“你就不能心宽一点吗，哪点小矛盾算什么，人家都能不计较匀咱点包子，看看你整天小肚鸡肠的，真烦人。” “你意思是说我不如温可昕？！”陈莉气的头发都快竖起来了。 张峰耸耸肩，“懒得跟你废话，我过去拿东西，一会儿回来。” “你敢！” 陈莉一把抢过张峰的碗，‘啪’的一声，重重摔在了地上。 瓷碗碎成好几块，张峰吓得猛然往后一跳，酒劲儿上来，抬手就打在了陈莉的脸上。 “臭娘们！老子真是给你脸了！” 不管吵架吵成什么样，张峰都没有跟陈莉动过手。 这下陈莉也蒙了，只觉得天灵盖都在嗡嗡作响，好半天后，‘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呸！晦气！” 第16节 张峰狠狠啐了一口，冷哼一声，仍是不忘温可昕那几口吃的，找了块油纸又溜达了出去。 “嘿嘿，嘿嘿，各位见笑了哈。” 家属院里，谁家吵个架，全都听得到，张峰想得开，家家户户谁能有不吵架的呢？他一点也不在乎别人怎么说。 等张峰走到跟前了，温可昕眯着眼睛淡淡道：“本来想把剩的包子春卷明早热热吃，既然你想要，那就没办法了。” 屋里哭天抢地的陈莉声音骤然停了，咋回事儿，温可昕变性儿了？ 张峰酒气冲天的大笑了几声，“哈哈哈，妹子你可真贤惠大方，陈莉要有你一半懂事就好了，放心，下次我再去国营饭店，准忘不了你。” 温可昕点点头，从容的伸出手，“一屉小笼包外加一盘春卷，共计三块七毛钱，余下的也不多，粮票跟肉票看在邻居的份上，折算成现金就行，外加我给你外带的人工费，付我一块五。” 张峰：“……” 院子里沉默了片刻后，各种讥笑从四面八方清楚传到了张峰的耳朵里。 张峰愣了片刻，“你，你这是啥意思？” 温可昕茫然，“什么什么意思？公平交易啊，那不成你想抢劫？就为了口吃的，蹲大狱不值当啊。” “呸呸呸，你才蹲大狱哩！” 张峰回过神，冷风一吹，酒醒了大半，本来就喝酒涨红的脸，现在气的发紫，“妈的，你耍我？不久一点吃的，不给就不给，有必要这么缺德吗？” 温可昕乐了，“是啊，不就一点吃的嘛，你至于把自己搞的像个要饭的乞丐一样吗？我为了不让你像乞丐，才收你钱，可别不识好歹啊。” 这话里话外，全都是在嘲讽张峰。 张峰手里的油纸被抓的皱巴巴，气的他呼吸急促着，张口就骂了脏话，“妈的，温可昕你一个女人家嘴真是刻薄。” 周荣芳冷哼一声，“怪不得都说不是一家人不进一扇门，夫妻俩都这么不要脸。” “可不是，只准自己占便宜，还不准别人说了。” 张峰哽住了，一句话噎在心口，面红耳赤的半天也没张开嘴。 温可昕：“周大姐，我先回家歇着了，跟有些玩意儿说话我都觉得浪费时间。” “可不是嘛。” 温可昕跟周荣芳道了别，若无其事的从张峰面前走过，手里拎着的包子还散发着诱人的香味儿。 张峰在院子里白吹了一阵西北风，回到家免不了又跟陈莉一顿吵。 温可昕回了家，悦悦已经在床上睡熟了，她趁着空把东西都收了起来。 这时候，沈卓也到家了。 倒春寒时候，一入夜外头更冷，沈卓带着一身的凉气，温可昕顺手递了杯热茶过去。 “给你的，回头找个有缝纫机的人家，做件衣裳穿。” 沈卓接过茶，也顺势将手里的包拿给温可昕看。 里头装着三块棉布料，有蓝格纹水绿条纹，另外还有一些零零碎碎的小玩意，一看就是给小孩玩的。 “呀，真好看。”温可昕忍不住感叹。 她常年穿的衣服就那两种颜色，棉麻的斑点白跟藏蓝的棉布，这种染颜色的布料，得用布票才能买到，有钱人家都不给你。 乡下粮票城里布票，最是紧俏的。 “你觉得好看就行。”沈卓神色如常，缓缓喝了口水，却不小心烫了下舌头，连忙咽下肚子，一副没发生什么的样子。 温可昕只顾着看那些个东西，没有注意。 她将两块布料拿出来比划了一下，笑道：“尺寸够，咱妈跟悦悦的新衣裳也有了，国阳今年长高了，这可咋办。” 沈卓顿了顿，“男孩子用不着这些个花哨的东西，我瞧着那身校服就不错。” 温可昕琢磨了一下，“也是，校服是新订做的，交过钱，不穿可惜了。” 沈卓：“确实。” “这是什么？” 温可昕在腿上翻看着布料，忽然从里头掉出来了个小玩意儿。 沈卓余光看过去，“哦，恰好看见，顺便买的。” 那是一个发卡，伤了漆的铁片变得乌黑发亮，上面黏上了层浅棕色的绒布，绒布上用毛线织成了个敞开的对称花瓣。 小巧精致的发卡吸引了温可昕目光，但也只是几秒钟。 “贵吗？” “不贵，刚好有几毛钱零钱，顺手买的。” 温可昕虽然很少去供销社，但也看得出来，这发卡供销社指定是没有得，倒像是城里国贸大厦的东西。 “真的假的？” 沈卓沉默了片刻，“真的。” 他真的只是恰好多开了两条路的车，恰好去没去过的国贸大厦看看。 温可昕眨眨眼睛看了看沈卓，想了想，站起来走到了堂屋的小镜子前。 “好看不？” 准备休息了，温可昕的头发用发绳在后脑勺轻轻团了个结，有些散碎头发在耳间，被温可昕用手指拢起，发卡恰好将那些碎发别在发髻旁。 “嗯。”沈卓认真点点头。 温可昕笑了，“我也觉得这发卡好看，你眼光不错嘛。” 沈卓：“……我眼光打小就好。” 他的眼光不管是看物还是看人，向来都很好。 …… 今天陆玉珍本来是想把悦悦抱在自己屋里睡觉的，可悦悦就是不同意，哭闹了好一会儿才消停。 洗漱完，温可昕将轻手轻脚的将悦悦抱到床中间，这才招呼沈卓过来睡。 温可昕看着沈卓轻声道：“她睡旁边我怕掉下去，你昨天没睡好，赶紧来休息，悦悦有我陪着，晚上不起夜。” 沈卓原还以为两人分开两年，会有些不好意思，可温可昕这样大大方方，倒叫沈卓觉得自己想多了。 两人不再说话，关了灯，便是一夜好梦。 沈卓的呼吸压得沉沉的，等温可昕那边睡熟，这也才慢慢平稳。 第日一早，街办事处就又来通知温可昕去接电话。 公安局来消息了，他们已经通知了街道单位和供销社，等温可昕去人社局递交档案信息，陈雨顺的工位就能直接核销。 第17章 为了照顾工人，供销社每天的下班时间要比其他地方晚，晚上六点半，才能离岗。 陈雨顺半躺在供销社里的竹椅上，晃晃悠悠打着瞌睡。 到了工人下班时间，供销社人多起来，陈雨顺就猫到柜台里面，躲清静。 等店面里人少了，墙上挂钟敲起半点的铃声，陈雨顺半眯的眼睛这才猛然睁开，来了精神。 陈雨顺：“下班喽！你们收拾好了记得帮我把椅子收起来，谢谢啦。” 等他走远了，周宏才冷哼一声，忍不住一脚踢在了陈雨顺躺的那把竹椅上。 “唉，这都两年了，陈大哥你要跟他计较起来，得生多少气啊。”孙莹莹叹了口气，上前把椅子给收了起来。 “哼，国家为这种人付出财力物力太不值了，而且这门面本来就是三个人的活儿，他整天好吃懒做，我们就得多辛苦一点，为了他，凭什么？” 孙莹莹幽幽道：“凭他是国家分过来的特殊补贴户呗，不管干什么都不会被解雇，说不定咱俩还得跟他共处一辈子哩，我们啊，只能认命！” 抱怨的话不知道说了多少，说了又能怎么样，陈雨顺该干嘛还是干嘛，根本没用。 “说起来，他怎么也不结婚，这都二十五六了吧。” 周宏冷笑一声，“我听张社长说，陈雨顺他妈卡的严，相看了好几家姑娘都不行，说是必须要找个长得好会做饭，能干家务活儿，会照顾她家儿子的才行。” “那怎么不给她儿子再找个妈？”孙莹莹翻了个白眼，“这要搁在以前，跟地主找童养媳，哦不，找下人差不多。” 两人说着，张艳娜忽然拿着一份文件急匆匆的进门。 “陈雨顺那个小王八羔子呢？” 张艳娜四十多岁，上过学，是个有修养的人，两人还是第一次听张艳娜开口骂人。 周宏：“刚到点就回家去了，社长，你又不是不知道他那德行……” “他应该十几分钟后就到家了吧，行，我在这儿等着，一会儿给他们街道打电话。” 张艳娜细长的眼睛挑的老高，一副恼火的样子。 顶头上司明显心情不好，周宏两人哪儿敢过去触霉头，但瞧着意思是冲陈雨顺去的，不约而同的，俩人放慢了手上收拾东西的速度。 等时间差不多了，张艳娜皱着眉放下账目表，拨通了电话。 电话那头的陈雨顺懒散的‘喂’了一声。 张艳娜心里的火气再也压不住了，“陈雨顺，明天开始你不用来上班了，冒名顶替的事情已经被上级发现，具体处理情况你等通知吧，还有，我这边也挨了处分，叫你妈少来我跟前哭！” ‘啪嗒！’ 电话话筒被狠狠挂断，张艳娜压着话筒深吸了好几口气，勉强和善的跟陈宏两人说了再见，风风火火的就离开了。 等张艳娜一走，孙莹莹就笑出了声。 陈宏则愣愣看着外头的蓝天，“祖奶奶显灵啊！老天爷这是听到我内心祷告了？” 沈卓昨天是提前回来的，所以才有半天的功夫回家，今天一早，他还要去军区驻守点报道，正好顺路带温可昕去公安局拿档案。 在路上，温可昕跟沈卓聊起工位的事儿。 “当初我就记得有人来找你说过话，我隐约听了点，后来又去公安局确认后，这才知道陈雨顺骗工位的。” 温可昕解释着，一边余光去看沈卓。 第17节 沈卓倒是没有多问，点点头道：“要是陈雨顺不配合，就给我打电话。” “放心，我知道怎么处理。” 沈卓沉默了片刻，温可昕好像比自己离开之前，更加独立自信了。 随后两人又说起沈卓津贴的事儿来。 原来在半年前，为了减少战斗伤亡，沈卓带着彭涛他们连队穿过森林，摸到了敌人的后方，过程中连队走散分成了两波，一波回去报信，另一波责备困在了国境线的另一边。 军队每个月的津贴是直接发到战士手里的，沈卓生死未卜，津贴的事儿自然也没着落。 “那你们是怎么回国的？”温可昕好奇的问道。 在剧里，直到79年反击战打胜利，男主才被军队接回国，也因此两人再没见过面。 沈卓转着方向盘，拐弯踩了刹车：“我们意外发现了条通过国境线的小路……到了，你去拿档案，我晚上可能不回家，到时候给街里打电话。” “唔……好，那先下车了，你路上小心。” 等温可昕下了车，沈卓淡然的目光逐渐沉了下来，他定定看着窗外温可昕的背影几秒后，这才开车离去。 “同志，我来取档案。” 进了门，温可昕把户口本递了过去。 温可昕是农村出身且没上过高中，个人档案几乎是空白的，这下她加入的是带编的国家部门工作，自然要重新给她建档。 拿了档案，温可昕却不急着去人社局，她出了公安局转了个弯，朝着供销社走去。 供销社里，社长张艳娜正坐着生闷气。 两年前政府补偿下放乡下的家庭工位，她们供销社拢共就分过来了一个名额，还叫陈雨顺那个小兔崽子给糊弄了。 这下好了，上面查下来，第一个找的就是张艳娜。 说张艳娜当初没有认真核对人名，工作不认真负责，结果让陈雨顺钻了空子，要给她一个处分。 张艳娜熬了十几年，好不容易想趁在退休前，评个先进，这么一弄，别说先进了，不罚工资就不错了。 温可昕到供销社时，陈宏跟孙莹莹两人已经在张艳娜的低气压下，小心翼翼的站了一个多小时。 “你好同志，需要些什么？”孙莹莹立刻迎了上去，正好活动活动双腿。 “你好，我想请问下你们张社长在吗？” “我在。” 张艳娜心里虽然不高兴，但这跟客人是没关系的。 温可昕走上前，温和的笑道：“张社长您好，我是温可昕。” 温可昕。 张艳娜心里复述了一遍名字，刚舒展的眉头，立刻皱了起来。 “哦，我知道，人社局那边通知我了，户口本档案袋以及人社部的印章都出示一下，才能证明你是温可昕本人。” 她是被陈雨顺整怕了，这次来的又不是陆家那个外孙子，不好好确认，心里头不放心。 温可昕依言不急不缓的将该出示的证件都出示了一个遍，“不好意思，我还没去人社局，所以少个印章，但这些应该足够证明我的身份了。” 张艳娜拿着档案袋的手一顿，挑挑眉，“那不行，少一个步骤，我这边都不认你，反正你本来就是明天才该来报道的，今天就回去吧。” 说着，张艳娜搁下档案袋，神色冷淡的要请温可昕离开。 温可昕顿了顿，淡淡道：“陈雨顺不做人事儿，您这气要撒也该找陈雨顺才对。” “你什么意思？” 张艳娜厉声道：“还没过来上班，就准备给我脸色看了？” 刚走了个懒货，又来了个刺头？ 张艳娜不善的盯着温可昕，她今年是不是犯了太岁，这么不顺！ “是您在给我脸色吧。”温可昕叹了口气，“您放心，我不是来找茬的，就跟您说的一样，我本来明天才要过来的，但想着您这边可能会遇到点麻烦，这不提前来了。” “我看你就是麻烦。” “张社长，请你搞清楚状况，我也是受害者，麻烦你说话客气点。”温可昕神色也淡了下来。 “而且我过来是一番好意，想着上级可能要误会你两年工作没处理好，这才提前过来帮你出主意的。” 张艳娜冷着脸，依旧看温可昕不顺眼，可想想她的话，也确实有道理，于是不情不愿的开了口，语气比刚才稍微缓和了些。 “我在气头上，你别介意，再说我也是按照流程办事，没有印章，我这边没办法承认你，你还是先去一趟人社局再来吧。” 温可昕将自己的档案收起来，“我哪儿有份沈卓签名的转让工位协议，还想着给你拿去解释，但你现在这个态度，让我怀疑你处理问题的能力，不好意思，那我走了。” 转让工位协议？！ 有了这个，那不管沈卓是自愿还是非自愿，跟她不都没关系了吗？ 张艳娜愣了半秒钟，连忙迈开腿追了出去。 “温可昕同志！你先等等。” 温可昕理也不理身后的声音，她已经给足了张艳娜面子，可自己也不是好脾性到可以随意欺负的人。 “等一等。”张艳娜追了出来，站在温可昕面前，堆着满脸的笑意，直接鞠了个九十度的躬。 “温可昕同志对不起，这次处罚下来的话，对我的影响真的很严重，刚才是我正在气头上，态度不好，真的很抱歉，我给你正式道歉，希望你可以原谅我！” 她是真的没有想到，温可昕居然会替自己这么一个没有见过面的人着想，她实在是太狭隘了！ 张艳娜将近五十，马上要退休的年纪，这么小跑又鞠躬，呼吸急促，脸也通红。 第18章 温可昕顿了顿，停下脚步。 张艳娜松了口气，带着歉意笑了笑，有些窘迫，“往后咱们都是同事，等了解的多了，你就知道我其实是个很好相处的人，只是因为陈雨顺才一时间来了脾气，我诚心跟你道歉，请你原谅我刚才言语上的冒犯。” “唉，张社长，其实我为这事儿生气，但我明白不应该让别人承受自己的情绪，没关系，我原谅你，但我希望您以后尽量还是克制自己的私人情感。” 张艳娜说的没错，以后都是同事，况且，她将来还是温可昕的顶头上司，温可昕不能做事太绝，给她个警告让她知道自己并不是那种好捏的柿子就行。 “谢谢你！”张艳娜笑了，吊起的眼睛弯下来，但却好似有什么话堵在嘴边一般，有些不好意思的说，“咱们，咱们先进去说罢。” 温可昕点点头，跟着张艳娜回了供销社。 供销社里头有个十几平米的小仓库，张艳娜领着温可昕进来坐下，这才道：“温可昕同志……诶哟，往后我就叫你可昕吧，你刚才说你有沈卓同志签名的转让协议，这是真的吗？” 两年多过去了，这种东西，怎么还在温可昕这儿？ “对。” 温可昕说着拿出了一张发黄的草稿纸，上面有两种字迹，第一种潦草的很，简单的写了转让工作的事情，下面则是沈卓端正的签名。 “张社长，你把这个交给领导，就说是两年前陈雨顺交给你的，领导应该不会再说什么了。” 是啊，有了这个转让协议，那就是沈卓跟陈雨顺之间的交易，人家都把协议签了，张艳娜也尽到了自己检查的义务。 张艳娜接过草稿纸笑意更深，但又想起什么，忿忿不平道：“有了这个协议，那陈雨顺不是又要回来工作了吗？不是我爱背后说嘴，你是不知道陈雨顺有多懒，真便宜他了。” 温可昕摇摇头，要是还让陈雨顺回来，她费这么大劲儿干什么？ “张社长，陈雨顺回不来，这上头的签名，是陈雨顺伪造的，沈卓当时被他哄骗着签了征兵请愿书，他模仿着沈卓的字，描下来的。” 但年战事突起，各地征兵，沈卓被陈雨顺连哄带骗的，送到了征兵处。 沈卓的大姑，也就是沈华璐早就在哪儿等着了，沈卓一进去，沈华璐就以长辈的名义告诉工作人员，沈卓家里她去通知，沈卓安心入伍就行。 当晚，沈卓通过检查直接就坐车离开，沈华璐也美滋滋的让儿子陈雨顺接替了沈卓的工位。 至于这张转让协议，本来是担心供销社的人调查，提前准备的，结果供销社知道陈雨顺是沈卓的堂哥，直接就让他来上班了。 而协议，也被陈雨顺随手扔到沈卓从前在里坝村住的小院里，温可昕两年在某次回去收拾东西时，正好看到，以为确实是沈卓的意思，顺手收了起来，也是为了这个协议，温可昕才决定昨天回乡下。 “陈雨顺这个小王八羔子！”张艳娜咬着牙狠狠的骂了一句。 “张社长，你可以先把这信交上去，但要佯装不知道字迹是伪造的才行。”温可昕叮嘱道。 “啊？为什么？” 温可昕十分耐心的开口，“你要一开始就知道是假的，那还不上报，不是错又到你身上了吗？” “诶哟！” 张艳娜拍了拍自己的脑门，她刚才太着急，这点弯弯绕绕都没想明白，“你说的对，等上面继续调查，只要给沈卓同志拨个电话，就能知道那签名是假的。” 这样，温可昕顺理成章拿回属于自家的工位，张艳娜也不用被连累。 惨的只有陈雨顺这个小王八羔子一个人。 温可昕这丫头，真够聪明！ 张艳娜看向温可昕的目光中不再只是浮在表面的笑意，而是真心的赞叹，有这个脑子，还有这个魄力，这才是她们妇女同志的优秀代表！ “可昕，真是谢谢你了。” 张艳娜送温可昕出门，给她割了两根排骨，一包雪花霜糖，一些时令新鲜的青菜，嘴里还不忘再次道谢。 评议先进，可不是这么一点东西就能解决的，温可昕是帮了她大忙的人，一点吃食有什么大不了的。 温可昕推脱了好几次，张艳娜执意要送，她这才收下。 随后，温可昕去人社局交了档案，盖了印章，确定自己明天就可以来上班后，这才往家里走去。 赵妹仪一早就进了城。 她是偷偷摸摸进城的，连温兰花都不知道，她走小路过了村口，坐上大巴车，直奔市文工团去。 温兰花就算是这个世界她原身的母亲，也是思想狭隘，没有见识的农村人。 她明明好几次跟温兰花说，让温兰花给她点钱进城，温兰花总不拿她当回事儿。 这两天下来，赵妹仪实在是忍不住了，拿着偷来的十块钱，准备去干自己的大事儿去。 这一天，赵妹仪已经谋划很久了，一个月前，她从大队哪儿知道城里文工团开始招人，就早早准备下了。 凭着自己的模样，还有从前在现代学的舞蹈，面试肯定出不了问题。 第18节 “同志你好，交下报名费吧，一共三块五。”文工团门口的工作人员拦下了赵妹仪。 除了内部举荐的人员外，其他人都要缴费。 赵妹仪二话不说，掏出四块钱，“辛苦同志了。” 今天负责报名的同志请假，文工团刘超主任暂时过来帮一天的忙。 “这有啥辛苦，我们应该做的，诺，找你五毛。” 赵妹仪趁人不注意，把将钱又塞到了刘超手里，“同志，辛苦你一会儿帮我个忙，把我的报名表排到302号面试间。” 刘超见赵妹仪这样，立刻明白了她是要贿赂自己，眉头不自觉皱了起来。 他本来专注写报名人员信息，这下抬起头，深深看了一眼赵妹仪，“赵妹仪同志，对吧。” 赵妹仪露出一个自认为好看的笑容，“对，您能记得我的名字，是我的荣幸。” “哼。”刘超冷哼一声，将钱扔到了桌子上，“小小年纪就学会这种做派，也不嫌恶心。” 赵妹仪愣了愣，见他不吃这套，连忙收起五毛钱，委屈的解释道：“我，我这只是看您工作辛苦，心疼您，没有别的意思。” “那为什么要特意去302考场？” “我一个乡下来的，又没有什么认识的人，就想着随便找个借口，您才会收这点辛苦钱，不信您去302问问，真的没人认识我。” 刘超对这话自然是不信的，但又找不到原因，后面排队的人越来越多，他只能不再跟赵妹仪纠缠，冷着脸放赵妹仪进去。 赵妹仪看着被分到的301考场报名表，咬咬牙，一不做二不休，转身去302考场排起队来。 “同志，你走错考场了。” 门口有检查的人，赵妹仪心一狠，一胳膊将人拽开，硬是闯进了302。 与此同时，在里面坐着的顾恩行正好抬头，看见赵妹仪的瞬间，脸上露出一丝震惊与欣喜。 雯雯？ “啊对不起，我，我记得我是302，还以为你故意拦我呢，不，不好意思！” 赵妹仪看到顾恩行的表情，心道这事儿成了，鞠躬道了个歉，这才慢慢走了出去。 等出去以后，她又高声喊道：“同志你好，我是考生赵妹仪，请问301考试间在哪儿？” 被赵妹仪推了一把的工作人员指指对面，等赵妹仪离开，翻了个白眼。 “这女的精神病吧！” 温可昕一回大院，邻居见她拎着大包小包，都凑了过来。 “呀，这得花不少钱吧，可昕，家里是有什么大喜事吗？” “笨死你，昨天沈卓回来你忘了？” “那不是已经去过饭店了吗，这又买一大堆东西，真舍得花钱。” “人家男人车都能开，还缺这点钱……” 温可昕听了只是笑笑，“一会儿都来尝尝这雪花霜糖，给家里孩子拿一块。” “这多不好意思。” “是啊是啊。” 温可昕直接打开袋子，递了过去，“都是邻居，一点小东西别客气。” 拿人手软吃人嘴短，这下大家伙儿谁也不嚼舌根子了，嘴里含着甜蜜蜜的雪花霜糖，不停的夸温可昕人美大方。 等到了家，一直在旁边抱着悦悦没过来的陆玉珍将家门关上，看着只剩下半包的雪花霜糖，这才微微皱起眉。 “妈，这些东西没花钱，你就别心疼了。” 陆玉珍咂咂嘴，“你买东西我啥时候心疼过，就算花钱也没啥，这不是看你分给别人了嘛……” “堵住他们的嘴，也省的听他们背后说道了呗。” 陆玉珍放悦悦下来去捏糖吃，“唉，听你的，对了，你刚才说这些东西没花钱？” “嗯。” 温可昕解开围巾，把供销社的事儿大致说了一遍。 陆玉珍听完高兴的合不拢嘴，“这要是在供销社上班，一个月就多了三十斤粮票哩！” 第19章 温可昕擦了擦额角的汗，用手掌扇着风，将扫帚放到了原来的位置。 因为家住的近，温可昕就主动承包了每天早上供销社内的洒扫工作。 整个供销社加起来也就一间房子五十平左右，她只需要将东西再归纳一遍，再检查下地面垃圾就可以了。 日常客人零零散散，只有下班时间才多点，三个售货员，怎么都够用了。 “辛苦了可昕，来喝杯热水歇会儿。”孙莹莹正在倒水，顺手也给温可昕的杯子倒满。 “谢谢。” “你看你还是这么客气。”周宏走过来，帮温可昕把今天的考勤表写上名字，“往后啊，咱们都是同事，一家人一样。” 孙莹莹连连点头，“就是就是，再说要不是你来，我们还得多干一个人的活儿，那个陈雨顺，我真是多一天都受不了他。” 周宏：“你受不了又能怎么着，还是温同志有办法，要不是托了温同志的福，咱们张社长昨天能舍得请我们去国营饭店？别看我媳妇在哪儿上班，我一年也也不舍得去吃一顿。” 昨天张艳娜的审批下来，有了沈卓那张转让协议，领导并没有惩罚她，张艳娜高高兴兴领着供销社三个人去饭店搓了一顿。 “对了，陈雨顺那边也没见有什么动静啊，他的处理结果下来了吗？” 温可昕身上的热气散去，冷风一吹，禁不住喝了口热水才道：“公安局那边也没通知我，陈雨顺他们家倒是给我家街道打过两个电话。” “还有脸给你打电话？白叫他占了两年的便宜，他们怎么说的？” 温可昕轻飘飘的道：“我没接，听了浪费时间。” 一提陈雨顺，周宏想想他那个样子就烦，“反正现在温同志都已经在编了，陈雨顺也不能怎么办。” “唉，咱们供销社，虽说工资不高职员没有上升空间，但至少稳定，等到了岁数退休，还能拿养老金哩，真要让陈雨顺混一辈子，可太便宜他了。” 两人说着，又开始感叹起自己工位多么的好，言语中带着满满的优越感。 温可昕听着却没有插话。 像这种小型的县城供销社，应该过不了多久，就会因为被大型商场的兴起而被取代。 所以，她并不打算在这儿干太久。 “完了完了，这几天净顾着高兴，把这几斤荸荠给忘了！” 供销社最里面的柜子上，用麻胶袋盖了十几斤的荸荠，不知道放了多久，有一小部分已经开始腐烂了。 麻胶袋掀开，立刻有股甜滋滋的味道。 温可昕走过去看着很是新奇，荸荠每个约有核桃大小，表面黑漆漆的，圆滚滚的头顶长着一撮棕色干枯的枝叶。 “这是菜还是水果，咱们这儿咋没见过。”温可昕好奇的问道。 周宏苦着脸解释道：“这是咱们农业监事会的刘会长半个月前送来的，叫荸荠，也有叫马蹄儿、地栗子的，吃起来好吃的很，又甜又脆，能当水果也能煮粥炒菜吃，南方水多的地方才有，咱们这儿也是头一次见。” 说着，周宏拿了一个剥开递给温可昕。 里面的果肉乳白色，脆生生的，温可昕一尝眼睛亮了，“好吃，我来这些天怎么没拿出来卖，肯定很多人喜欢。” “都怪陈雨顺！我这不都忙着高兴嘛，就把柜子上面还放着东西的事儿给忘了！我跟刘会长打了包票，这些都归我负责的。” 周宏说着，恨不得打自己一巴掌，“刘会长是特意让人从隔壁省送过来的，说是在咱们供销社做个试点，看有没有受众，喜欢的人多了，就让大坝边的农村里搞搞种子培育啥的，现在可咋办。” 那些荸荠腐烂了将近四分之一，而剩下那些略靠外面的，应该也放不了太久了。 “这东西好吃归好吃，大家都没吃过，两三天内怎么也卖不完。” “扔。” 温可昕想了想，找出油纸递给了周宏两人。 “先把坏的给清理掉，不然余下没坏的也要被染烂了。” 现在只能这样了，周宏愁眉苦脸开始收拾那些腐烂的果实。 而温可昕收拾到一半，忽然回到柜台前，拿出小黑板跟粉笔，开始写写画画。 等周宏他们收拾好了，温可昕把黑板拿给他们看。 ‘蔬菜促销：买小菠菜送地栗子两颗，送完为止。’ 温可昕：“咱们拿出来三斤做促销，送完了再开始卖，现在也没别的办法了，只能尽量减少损失。” “能，能行吗？”周宏有些怀疑，“促销个词我还是头回听说，搞的好像东西都不值钱了一样。” 温可昕脑子里过了一遍剧中十年后超市里的字样，坚定的点点头。 这两个字表面看起来像是在把商品贬价，实则是抓住了消费客户的占便宜心理。 “放心吧，就算不行也总得试试才知道，总比什么办法都不想的好，周宏大哥，麻烦你去门口把小黑板挂上，我跟莹莹把剩下的荸荠再拾掇拾掇，别漏了坏的给人家。” 温可昕说干就干，雷厉风行的做事风格让周宏都自愧不如。 是啊，总比自己坐着发愁强。 三个人忙完，就差不多到了下班点，顾客三三两两的，在进门前看到小黑板后，果然全都在问什么是地栗子。 周宏负责给顾客介绍，孙莹莹给客人装袋，温可昕则在旁边记账。 北方人吃面条最爱加小菠菜，这会儿功夫那三斤要送的地栗子已经空了。 可等今天供应的小菠菜都卖完，也就只有两个带孩子的妇女同志回来，买了半斤的地栗子。 过了中午下班点，顾客就少了，周宏苦笑着把黑板摘了回来。 “没事温同志，至少也卖了半斤，已经很好了，总比烂在哪里强，实在不行，下午把剩下的也打包送了吧，损失我全赔。” 温可昕不置可否，她收拾着东西道：“再等等看，别着急，今天是周大哥你中午值班，我先回家吃饭了。” 他们三个轮流值午班，温可昕中午还能回家睡个午觉，休息俩小时。 第19节 在周宏忧心忡忡的目送下，温可昕跟孙莹莹都暂且回家去了。 过了个中午，孙莹莹才打着哈欠刚到供销社门口，差点以为自己走错门了。 原本这个点没什么人的供销社，此刻竟然十几个顾客排成队在等。 等看到在里面笑的露出牙花的周宏，孙莹莹这才缓过劲儿。 温可昕也到了，看着店里排队人，二话没说上去帮忙。 不到半天的功夫，将近二十斤地栗子就差不多卖光了。 “太感谢你了温可昕同志！要不加上人工费路费，我得赔至少二十块钱。” 整整一个月的工资呢！ “这剩下一斤我特意留着没卖，温同志，你一定得带走，不然咱们今天就再去一趟饭店，反正我非得好好感谢你才行。” “上午你还让我别客气呢。”温可昕推脱了两次，还是收了过来。 等晚上下班的时候，温可昕又将一斤的地栗子分出来，给了孙莹莹一些。 路过街道办事处，温可昕问了问沈卓有没有来电话，这才往大院走去。 沈卓这次回来，以团长身份在县军区政治部进修，是国家特意搞的一个军人学习活动，这几天如果不回家，沈卓都会提前打电话过来。 “哟，可昕这又是带了啥好东西回来啊。” 温可昕笑笑，“一点水果，外省的东西。” “不是本地的？那可值钱了吧。” “在供销社上班就是不一样……” “别瞎说！” 周荣芳瞪了那人一眼，那人想想自己也拿过温可昕的东西，连忙陪着笑脸解释：“我这随口一说，没别的意思。” 温可昕将手里的地栗子分了一些出去，但刚才说话那人，她故意避开了。 哼，她又不是观音菩萨要普照人间，你敢说一我就敢做二。 又过了几天，周宏特意给温可昕了些他媳妇从老家带的蜂蜜，孙莹莹也沾光，匀了小半瓶给她。 周宏：“温同志，喜事喜事，昨天农协会刘会长给我打电话问地栗子的情况了，我把咱们搞的促销事情跟刘会长讲了一边，还说了是你的主意，他听了之后，说有些事情想跟你聊聊，要请你吃饭呢。” “什么事情刘会长跟你说了吗？”温可昕淡淡问道。 “好像也是跟什么农产品售卖有关的，他在电话里夸你脑子灵活，就说想听听你的意见，你要是答应，我等下给刘会长回个电话。” 温可昕想了想就点了头，多认识几个人总是有好处的，要是自己能帮上什么忙的话就更好了。 周宏见温可昕同意，立刻给刘会长回了电话，刘会长跟温可昕约了今天下班后的时间见面。 下午客人少，三个人一边有一搭没一搭的整理东西，一边聊天。 “周大哥，你说蜂蜜是嫂子从老家带回来的，嫂子身体不舒服吗，咋没去上班呀。”孙莹莹喝着蜂蜜水关心道。 周宏媳妇儿在国营饭店当服务员。 “唉，别提了，我媳妇儿不想在饭店上班了，正闹情绪呢，请假两天了。” 孙莹莹：“饭店工作虽说比我们辛苦，可也是别人求都求不来的，咋说不想干就不想干了呢？” 周宏挠挠头，“我也不清楚，问她，她就说自己进饭店就想吐，每天都忍的难受，你说说，哪儿有在饭店想吐的。” “那是不是嫂子觉得累，这才……” “那倒也不是。”周宏纠结了一会儿，皱眉回想了着，“她在家从不喊累，但每次只要见到东西放的不规整，就怎么也得给摆放妥当了才行，不然就浑身不舒服。” 强迫症？？ 温可昕脑子里冒出来了这个词语，现在这年份，好像还没人知道周宏媳妇儿这种表现是种症状。 而且听周宏的意思，他媳妇儿这强迫症还比一般的严重很多。 温可昕这下来了精神，放下正在算账的笔走了过去。 “周大哥，嫂子这种不舒服的情况什么时候开始的？” 作者有话说： 麻胶袋：类似麻袋 荸荠：俗称马蹄，好吃！ 第20章 （小修） “早些年我只当她是勤快，爱干净，可自打去年进了国营饭店，这情况就加重起来，家里的碗筷桌椅，必须得摆放在固定的位置，而且连日常生活中的粮票跟钱都不想碰，碰了就立刻去洗手。” 剧中温可昕为了找孩子，在全国各地的报纸上都刊登过信息，也因此看了不少报纸上的科普新闻。 听了周宏这番话，温可昕更加确定他媳妇儿这种情况，绝对是强迫症，而且已经影响了正常生活，属于稍严重的状态。 “周大哥，嫂子这种情况，极有可能是一种医学上的病症，要是长期不管，任由她发展下去，以后情况也许更糟糕。” 见识过温可昕的能力后，周宏下意识觉得应该相信她的话。 “这，这人也不痛不痒的，咋还跟病扯上关系了。”虽然相信，但周宏仍然觉得不可思议。 温可昕想了想，还是没把这是精神方面的疾病说出口。 她换了个委婉点的方式，“以前听我妈说过，她在娘家时有个邻居，症状就是像嫂子这样做事儿较真，极端的爱干净整理。” “对对，跟我媳妇儿一样。”周宏点头。 “那人家里人也是想大哥你一样，没当回事儿，结果后来那人看见下雨就怀疑会发洪水，每天焦虑的睡不着觉，身体也越来越不好，生了场大病还嫌弃药片不干净，竟然活活把自己熬死了。” 妈呀，周宏心里猛然漏跳了一拍。 自己媳妇儿可不就是吃饭前要洗三遍手，干啥都魔怔一样的较真吗？ 周宏丝毫没有怀疑温可昕的编造的故事，反正大惊失色，吓得手里的半捆葱都掉在了地上。 “那，那这到底是咋回事儿啊？” 温可昕：“后来那家人专门去医院看了，说这是什么强迫症。” 周宏彻底信了温可昕，苦着脸就差掉眼泪了，“那能治好吗？会不会我媳妇也越来越严重啊。” “只要解决根源，就能治好。”温可昕顿了顿，严肃问道：“周大哥，你想想嫂子是不是在生活中遇到了什么有压力的事情，又或者受到了惊吓之类的。” 周宏苦思冥想了半天，“也没啥啊，她跟我结婚都快十年了，孩子也都到了上学的年纪，家里不愁吃不愁喝的……” “那是不是工作上有什么不顺心的？”温可昕提醒道。 周宏闻言，猛然拍了下大腿。 “对！还真有可能！她老说饭店里的摆盘不整齐，看着就不开心什么的，是不是这方面原因啊？” 温可昕：“……我的意思是，人际关系上的不顺。” 也难怪周宏迷茫，供销社人员构成简单，店里就仨人，从前还有个陈雨顺不算人，压根没什么人际关系。 像强迫症这类精神疾病，通常都是有诱因的。 国营饭店这种工作场所，日常接触的人员更多，而且同事也多，这种职场上的关系要是处理不妥当，很容易让人心里难受。 周宏摸着头：“嘶……这我倒是不太清楚，我之前去接她回家，看她跟同事都有说有笑的呀，他们那个大堂经理，还经常跟我夸她农村出身就是朴实能干，胳膊粗力气也更大，干活是最多的。” 温可昕：“……” 这下她懂了。 就连神经大条一些的孙莹莹，听了这话跟温可昕对视了一眼，皱了皱眉。 “看来，嫂子的情况跟他们这个大堂经理多少有点关系。” 听着温可昕的结论，周宏更懵了。 温可昕怒其不争叹了口气，“正好刘会长今天约我下班后去国营饭店，周大哥，这事情你要放心，就交给我，还有，今天你回家第一件事，就是给我夸嫂子漂亮好看！” “夸，我一定夸，但是……我怎么还是有点弄不明白呀。” 温可昕又长叹一口，给周宏解释了一遍。 他们那个大堂经理表面是在夸人，实则是想以此为借口让别人干更多的事儿。 况且胳膊粗之类的话在女人耳朵里，并不是好话，要是长期受到这种暗地里的贬低，很容易让人失去自信，怀疑自我。 解释完以后，周宏已经气的肺都快炸了。 温可昕却看着周宏凉凉道：“你还是暂时先生自己的气吧，嫂子这种情况越来越严重，跟你不细心甚至可以说不太关心她多少有点关系。” “就是，你要是提前发现嫂子情绪不对，还能成这样？”孙莹莹趁空插嘴道。 温可昕点点头，“也不想想，就算是个男人，干最多的活儿也肯定心里不舒服，你将心比心，我们俩要是天天什么都不干，就让你忙前忙后，你精神不得出点问题？” “要是我，我肯定不乐意，跟你们闹起来了。” 温可昕看他还嘴硬，有些生气，“那嫂子怎么闹？他们饭店人多眼杂，就她自己孤立无援，丈夫又不理解她，闹的起来吗？” “我……” 周宏愣了愣，半天后，把头低了下去。 “……你说的对，我，我确实有错！我对不起丽娟……” 周宏就是太站在局外看这件事了，有些事儿，不落在自己头上，永远都不知道疼。 要不是温可昕这番话，他指定还不当回事儿，万一以后后果真的越来越严重…… 周宏想到这里，身子一抖。 “温同志，丽娟的事儿就麻烦你了！你跟她说，要实在不行，我同意她辞职回家。” 温可昕摆摆手，走到柜台前继续整理账单，“你还是先想想怎么弥补吧，嫂子的事儿我今天去看看情况，先跟她沟通一下再说。” 温可昕刚到国营饭店门口，远远就看见一位头发花白约莫五十岁左右的老大叔，他一身棉衣里还套着西装，手里拿着份文件夹。 想也没想，温可昕就走了上去，“同志您好，您就是农协会的刘克恭刘会长吧，我是温可昕。” 刘克恭身上自带着上一辈特有的勤奋务实的温和感，闻声点点头，“您好温同志，谢谢你接受我的邀约，咱们先进去再说吧。” 第20节 两人进了门坐下后，刘克恭点了两份糕点跟茶水，就迫不及待开了口。 “我在电话里听周宏同志说完，就觉得温同志你在农产品商业化推广上很有想法，应该也是跟你以前扎根农村，了解群众想法跟情况有关系。” 刘克恭说话文绉绉的，先是把温可昕一顿猛夸，最后，才略有犹豫的道：“可能有些突然，我有件事情想请教温同志。” “您说请教就太客气了。”温可昕连忙谦虚道，“您的事情一定跟咱们人民群众有关，能帮上忙，我一定帮。” “太好了。”刘克恭松了口气，这才将手里的档案袋递给了温可昕。 “这次出了荸荠外，我还带回来了另一种作物，也是咱们这儿没有，但适合水坝两村种植的，很有经济价值，但是在农村推广种植上，我想了几个方案出来，实行着都很困难，你知道，国家在这方面，也是要看到成绩才会答应让农场大面积种植的。” 温可昕接过档案袋，里面除了有两份推广种植方案外，还有几颗圆滚滚棕褐色的果实。 “这叫苏芡，俗名叫鸡……” “鸡头米？” 温可昕诧异又惊喜，看着鸡头米一阵熟悉亲切感。 “温同志认识？” 温可昕重重点头，“我姥姥家就在南方，偶尔会送一些过来，这东西吃了对胃好，而且晒干了还能磨粉做米糊。” 只是徐梦云去世后，娘家人那边连个奔丧的都没有，温家也渐渐跟他们断了联系。 “那太好了！” 刘克恭现在感觉自己能遇到温可昕真是运气太好了，这样他就不用再费心让温可昕接受苏芡，省了太多力气。 随后两人又交流了一会儿，温可昕借口去给家里外带饭菜，起身去了柜台。 温可昕点了一份豌豆糕一份水晶煎饺还有凉拌粉皮，交代了店员要打包带走后，另外问道：“我打听一下，你们这儿是不是有位叫李丽娟的同志啊。” 店员笑着点点头，“是有呢。” “能帮我叫她一下吗？” “这可能有点麻烦。”店员拿眼神瞟了瞟不远处坐着的一个中年女人：“喏，我们经理说丽娟力气大，把她安排在后厨帮忙了。” “那可以带我过去一下吗，我是她朋友，就跟她说句话。”温可昕说着，悄悄往店员手里塞了两块玻璃糖。 店员也是十七八岁的样子，收起玻璃糖，笑眯眯道：“后厨又不是不让客人进，我们欢迎所有客人检查参观，走吧，我带你过去。” 到底是国营饭店，后厨跟前面大堂差不多大，但东西放的多，所以显得逼仄一些。 不过东西都洗刷的干干净净，摆放的也十分整洁。 “李丽娟在后门板凳上杀鸡呢，她可是个女中豪杰，这里没有她不能干的活儿！” 温可昕听了这话，就一阵头疼。 这里的人都习惯了给李丽娟带高帽子，然后才能使唤她干更多的事儿。 光是这么一想，温可昕就替李丽娟难过。 等温可昕走进了，看见周宏嘴里永远都是干干净净的媳妇儿，此刻正皱着眉脸色发黑的给鸡拔毛的样子后，温可昕更生气了。 “嫂子。”温可昕喊了她一声。 李丽娟抬起头，想要说话，却皱着眉怎么也张不开嘴，喉咙滚动了几下，硬是勉强给温可昕了一个微笑。 温可昕：“……” 她这应该是快吐了吧…… 温可昕长吸一口气，随即抬起头，扫了一眼后厨里的人。 “天啊！这满屋子站着三四个男人，就让一个女同志来杀鸡？！咱们饭店好歹也是国家直属，就这么欺负女同志？！” 后厨掌勺的那位并没有说话，旁边帮工的几个人，围了过来。 “你是谁，用得着你管我们单位的事儿吗？” 温可昕诧异的打量这他们，“难道说，你们几个男的连杀鸡的胆子都没有？瞧着也不瘦啊，难道是肾虚？” “你怎么说话呢？！”打头的一个男人像是被戳了肺管子一样炸了，“算个什么东西在这里指指点点，信不信我……” “你想怎么样？不是吧，杀鸡都不敢，还敢打人？本来就肾不好，别一会儿先把自己给摔了。” “你！” “吵什么呢吵，咋回事儿？”刚才在柜台的经理毛翠萍抬着黑色的高跟鞋走了过来。 那男人立马告状，将情况说了一遍。 毛翠萍听完，打量了温可昕一眼，“这位同志，你这话就太小瞧女人了，我们决定让李丽娟同志杀鸡，是因为她有这个能力，她不比这里的男员工干活差。” “少跟我扯这一套。”温可昕摆明了不给她这个经理面子。 第21章 温可昕笑了笑,“你是这里的大堂经理吧，那么你的能力应该比所有人都强才对，按照你的说法,要是你来杀鸡搬货，是不是你能做的更好？” 毛翠萍目光里带着嘲讽，比其他人都稳重些，淡淡道：“我还有我的工作要干，一个萝卜一个坑,她的活儿只能她干,我的活儿她也干不了。” “她干不了？你凭什么直接就断定一个人的能力。” 经理跟普通员工能一样吗，毛翠萍翻了个白眼,“我们店里的事儿跟你没关系，赶紧出去。” 这会儿后厨的动静大了起来,温可昕看了眼门口皱着眉进来的中年男人，转而轻笑一声看向毛翠萍。 “明明后厨这些人都闲着，你连分配都不会，怎么当好领导，要不你干脆跟李丽娟同志换一换工作,试试看她能不能干好呗。” 毛翠萍甩甩自己的头发，黑的的包脚腕高跟鞋在地上踩了踩,“你在搞笑呢，我怎么可能去干杀鸡这种活儿。” “大家都是工农阶级,李丽娟同志身为老百姓,她能干的活儿你为什么不能干？” 温可昕一步不让，不给毛翠萍开口机会,紧接着道：“而且我听说李丽娟同志下班后还要帮着后厨搬货,那么我请问,这个工作是有什么技术含量是非她做不可的吗？” 毛翠萍心头一梗，语塞了半天，娇柔的捏了捏脖子，“我没那个力气啊，李丽娟同志膀大腰粗的，看着就能干。” 温可昕：“……” 她是真的绷不住了，怎么会有这么厚颜无耻的垃圾，在这么多人面前说另一个女人膀大腰粗，不是脑子进水就是坏心眼。 眼前的毛翠萍，显然是坏心眼。 温可昕：“屎壳郎喷香水你给我装什么呢？西游记都没你作妖作的厉害，李丽娟同志身材匀称就得干重活儿？你脸跟个倒着的锥子一样，怎么不用下巴给人钉鞋去呢？” 毛翠萍瘦，脸不大，但是下巴奇长，好像多叠了个下巴一样，又尖又难看。 这下周围不管是看热闹的，还是原本站在毛翠萍这边的，都忍不住被温可昕这极其妥帖的‘比喻’逗笑了。 毛翠萍故作淡定的神色松动了，然后竟然下意识的往后收了收自己的下巴，活像温可昕说的那样，锥子成精了。 “你说话真粗鲁，这么替她李丽娟说话，是她的老乡吧，你们乡下来的就是没素质，在城里待多久都改不了恶习，把我们城里的环境都搞乱了，我看就应该规定乡下人不许来国营饭店。” “这位同志，你身为国营饭店的工作人员，应该肩负为人民服务的责任，说这种歧视农村人的话，才是真的没素质吧。” 刘克恭刚才见温可昕没回来，听见动静就过来瞧瞧，哪知道就听到了毛翠萍的话。 刘克恭神情比刚才严肃了十倍，走过来指责道：“温同志说的在理，就连咱们主席都是工农阶级出身，现在虽然不打地主了，可要是有人敢搞阶级分化，就是我们人民的敌人。” “你们认识啊。” 毛翠萍看着眼前这个把西装穿在棉袄里面，土里土气的老头，“且，少跟我讲大道理，事实就摆在眼前，看你那土气的穿衣方式，一辈子也学不会……” “咳咳咳！” 刚才一直在门口没有进来的中年男人使劲儿清了清嗓子，强势打断了毛翠萍的话。 毛翠萍转身看到人，身子瞬间有些僵硬，随后连忙挤出一自认甜美的笑容，“齐店长你怎么过来了，这点小事我来解决就行，就是几个故意来闹事儿的。” 齐东亮走过来第一件事就是狠狠瞪了一眼毛翠萍，“说话注意点！” 毛翠萍显然没料到齐东亮会先指责自己，微微一怔，随后可怜巴巴眨眨眼，咬咬嘴唇轻声道：“店长，明明是她们先过来找事的，我没有错，你不了解情况，别凶我了。” 两人关系不一般啊。 温可昕看着周围人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得出结论。 但是齐东亮却没有继续替毛翠萍说话，反而训斥毛翠萍道：“你不用解释，我刚才都听到了，刘会长教训你教训的对，我看你就是读书少，学习不到位。” “刘……会长？” 毛翠萍一整个傻了，看着刘克恭半天没敢再开口。 齐东亮也头疼的很，本来他只是过来看看，没有当回事，谁知道农协会的副会长刘克恭刚好在这儿。 他们国营饭店虽然直属商业部，可他们这些会长部长级别的，都是相互认识的，那个也不能得罪啊。 “刘会长，您放心，我一定会她再进行批评教育的。”说着，齐东亮陪了个笑脸 刘克恭显然对齐东亮没什么好印象，“有这样的员工，还能当上经理，你这个领导也不见得好到哪儿去。” 齐东亮暗中紧了紧拳头，可仍是笑着，弯着腰，“我跟您道歉，是我的疏忽大意，才没处理好员工问题，毛翠萍，快过来给刘会长道歉。” 毛翠萍有齐东亮护着，从来没在饭店里受这么大的委屈，眼圈一红，别别扭扭走过去，十分勉强的鞠了个躬。 “对不起，刘会长。” “真没诚意。”温可昕插空，凉凉道。 毛翠萍脸色更黑了，她指着温可昕，“我跟你刘会长道歉，跟你有什么关系？你到底会什么人？” “我是个普通老百姓，乐于助人是我们国家的传统美德，我看到你这种人，理应站出来替弱者说话！” 一听温可昕没什么官衔，毛翠萍大胆起来，“我也没有得罪你，干嘛老是找我麻烦，刘会长，您看您这朋友也太欺负人了吧。况且我都道歉了你还想让我怎么样？！” 温可昕挑眉：“犯错误的人就要受到惩罚，你就一句对不起算什么，而且真正受你打压欺负的人是李丽娟同志，难道你就因为刘会长是会长，才认识到自己错误的？” “我没有！”毛翠萍替自己辩解，可，可其实温可昕说的也没错，要不是刘会长在，她才不会道歉呢。 温可昕心里笑了笑，“没有？那好啊，为了表示道歉的诚意，今天李丽娟同志的工作，都由你来完成，这样才能让你将心比心，尽快进步学习。” 刘克恭点点头，“温同志的办法不错，俗话说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这位毛同志，我看你可以多干几天，体验一下感觉，这样将来在工作上也会对你有帮助。” 刘克恭说的诚心诚意，毛翠萍气的半死不活。 杀鸡？搬货？ 她这么纤细柔弱的女人，怎么能够干这种粗活！ 第21节 “想得美，我才不……” “毛翠萍同志，刘会长到底工作经验比你多，他的建议很不错，我看你就今天先体验学习一下。” “今天？”温可昕皱眉，“不对吧，我记得李丽娟同志都来了两年了，一天怎么能体验到呢？这位齐店长，你跟毛翠萍同志什么关系？不会是想袒护她吧，” 齐东亮一听这话有些急躁，“我能跟她有什么关系，你别瞎说！咳咳，一天确实少了点，那就……就一年，一年应该可以了，我在任期间，一定教育好员工。” 他明年就熬出头，要调走坐办公室去了，可不能出什么岔子。 “一年？！”毛翠萍崩溃了。 这是怎么回事儿，今天天气不错，她本来想着下班去国贸大厦逛逛，店里遇到了个刺头儿，随便处理一下就行了，怎么自己忽然要去干那些个活儿了？ 毛翠萍红着眼圈用祈求的目光望着齐东亮，但齐东亮不为所动，反而还刻意往旁边挪了挪。 太过分了！！齐东亮怎么能这么对自己！ “刘会长，您看这么处理行吗？” 齐东亮询问刘克恭的意思，见他没有再开口，这才吩咐店里的店员都赶紧散了，去各自忙各自的客人。 而一直沉默处在懵逼状态下的李丽娟，则被温可昕拽下围裙，拉去洗了洗手，清理了一番。 “刘会长，我把您这两份文件拿回家看看，等我想想，有了主意再跟您联系。”时间差不多了，温可昕跟刘克恭告别。 刘克恭点点头，“那就辛苦你了，我那些个学生思维陈旧，总是跳脱不出来，这才没办法来麻烦你，如果有好主意，尽管随时来找我。” “您放心，我一定尽力想方案。” 跟刘克恭告别以后，温可昕这才有时间和李丽娟交流。 李丽娟比温可昕高上一头，骨架确实稍大，但身材匀称，根本谈不上什么五大三粗。 “谢，谢谢你替我说话。” 出乎温可昕的预料，李丽娟声音又小又轻，说起话来小心翼翼，跟她给人的形象完全不符。 “没事，我是温可昕，周大哥应该跟你说过的。” 李丽娟点点头，“嗯，我知道你，也谢谢你帮了周宏，你，你先回去吧，我想，想去洗个手再走。” 温可昕：“……” 差点把这茬给忘了。 “行，我跟你一起。” 李丽娟：“……我，我想多洗几遍。” “没关系，走吧” 于是，在温可昕的陪伴下，李丽娟前前后后把手搓了五次，都搓红了，也没见停下来。 温可昕：“……丽娟姐，你是不是觉得那些东西很脏洗不掉。” 李丽娟不好意思的点点头，“你可以不用等我的，没事，我还要好一会儿。” 见识过李丽娟处境后，温可昕虽然更加理解她了，可还是一阵头疼。 “对了丽娟姐，刚才一闹我都忘了说，周大哥那边已经理解你了，他说你要是不愿意，以后可以不用来上班了。” 李丽娟搓动手指的动作停了一下，任由水从衣袖上划过，抬起头满脸诧异。 “周宏说的？” 温可昕点头，“嗯，他还想跟你道歉，说以前不理解你，以为你在饭店工作很好，但现在明白你的难处了，姐，其实这话不应该由我说的，周大哥知道错，他已经在家等着跟你道歉了，你要是气不过，就回家好好给他个教训，别再磋磨自己了。” 水流声没有停，但察觉到袖子湿了，李丽娟连忙回头，把水龙头关了。 温可昕见她关了水，刚松了口气，就听李丽娟轻声叹了口气。 “妹子，我没事，工作别人能干，我就也能干。” 这下情况麻烦了，温可昕再着急没有用，李丽娟性格太包子了点，她不愿意，谁拿她也没办法。 温可昕摇摇头，将李丽娟的极端行为属于强迫症的情况，详细说了一遍。 “我知道，就算你明白这是种症状，也会控制不住自己去做，但长时间发展下去，真的会越来越严重，姐，你先最好是换个环境，让心情放松下来。” 李丽娟听后沉默了，顿了顿，勉强对温可昕笑道：“我心里有数，没事的，而且今天毛翠萍已经得到教训了，以后我在这里会好过很多的，你放心吧。” “那你在这里有什么相处好一些的朋友吗？你们往后注意点。”温可昕叹了口气，只能叮嘱道。 “我在这里没朋友，他们都不跟我说话，我也不喜欢多说什么……不过没关系，我习惯了。” 温可昕：“……” 唉，就算毛翠萍得了教训，可依照李丽娟的性格，毛翠萍只要还在就不会饶了李丽娟。 而且后厨那些个打下手的，明显跟毛翠萍站在一个队伍上。 这次有温可昕在，才帮李丽娟出口气，要是还只有李丽娟一个人，可能又要恢复成原来的样子。 温可昕其实有想跟李丽娟互换工位的想法。 李丽娟的情况如果在供销社那个清闲，而且人际关系轻松的环境下，一定会缓解很多。 而且温可昕也想来国营饭店工作。 一来国营饭店工资高有晋升空间，孩子越来越大了，家里房间不够用，她想换个房子。 二来这里也有厂办幼儿园，以后悦悦上学方便些。 三来，温可昕想来学习一些经营经验，她以后还有些自己的打算要做。 可现在李丽娟自己还是愿意在这里上班，温可昕也只能点头。 温可昕抬头看了眼快黑透的天，道：“那行，姐你再试几天看看情况，如果没有改善就来找我，我帮你出气，你放心，我跟刘会长认识，他们不敢拿我怎么样。” 李丽娟再三道了谢后，这才目送温可昕离开。 其实温可昕的话她不是不心动，她一点都不喜欢人多的环境，要是能离开饭店就好了。 可是她要真离职了，就太对不起周家给自己费劲找来的工作了，而且没了工作，还得给家里添负担。 李丽娟长叹了口气，缓缓往家里走去。 温可昕今天回家有些晚，刚到街道处的电话亭，里头的大婶不等温可昕问，就主动道：“沈卓说今天也不回来了，但是让你有空给他回个电话。” “谢谢婶儿，我知道了。” 温可昕说完就转头要往家里走。 “诶诶诶，你男人不是说让你有空回个电话吗？” 温可昕脚下停住，眨眨眼，“等我先回家一趟，今儿回来的晚，怕悦悦着急。” 男人，和孩子。 当然选孩子了。 大婶听完刚把脖子缩回去，又猛拍了一下大腿，“对了，还有个人给你家打电话，那会儿玉珍姐不在家。” “谁啊？” “那人就问了下你家有没有人，我说没有，他就说叫沈立刚，让玉珍姐赶紧给他回电话哩，沈立刚？这名字耳熟啊……” 温可昕刚要迈起的腿停了下来。 能不耳熟吗？沈立刚十几年前在大院里住过，就是沈卓那个抛妻弃子的王八蛋爹。 作者有话说： 本章评论掉落红包~ 专栏预收文《七零貌美原配下乡了》打滚求收藏~ 第22章 温可昕要回工位的事情已经过去将近一个月了。 期间陈雨顺家里打过几次电话,温可昕都没有接，而且他们家居然也没有上门找过麻烦。 但这肯定不是陈雨顺他们一家忽然良心发现，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之类。 凭温可昕对剧里这一家人的了解,他们要么是被什么事绊着了，要么就是准备放个大招。 现在大招来了，沈立刚这个对陆玉珍他们母子避而不及多年的王八蛋，竟然都主动打电话过来了。 “诶哟，我想起来了！沈立刚不是那个谁,玉珍姐的男人嘛！” 温可昕瞟了过去,“婶儿，我妈跟沈立刚早就离婚了,因为他当年不管两个孩子，沈卓跟沈国阳差点没饭吃,饿死在乡下，我们家跟他早就没关系了。” 家属院的人大多只知道陆玉珍跟沈立刚离婚的事情，这些还是第一次听说。 大婶儿闻言惊讶又恼火，“真的假的？” “当然是真的，我妈早就当他死了。” “啧,怪不得玉珍姐都不提他，原来还有这么一回事,当年沈立刚的工作还是玉珍姐的父亲帮沈立刚找的哩，诶哟,这些你都不知道,以前也没看出来，咋是这么个王八蛋。” 家属院大街就那么点,没等温可昕走到家,沈立刚打电话过来的消息就传开了。 跟这个消息一起传的更厉害的,是沈立刚居然是个忘恩负义的王八蛋。 “妈，我回来了。” 刚一进门，悦悦就扑了上来，温可昕将外带的饭菜交给陆玉珍，揉了揉悦悦的小脑瓜。 “悦悦想妈妈啦。” “有点事情耽误了，妈妈奖励悦悦两个亲亲好不好？” 悦悦乖乖点头，把脸蛋凑到温可昕面前，让温可昕嘬了两下，然后甜滋滋的被哄好了。 这会儿功夫陆玉珍已经把菜都摆好了，只是她从厨房回来以后，脸色就不大好。 吃完饭，温可昕让悦悦先去找沈国阳玩，这才跟陆玉珍单独说起话。 陆玉珍神情并没有难过，反而恼火的一副像打人的样子，黑着脸，“沈立刚能舍得电话过来，八成是因为陈雨顺的事儿，两个孩子当年日子那么苦，他都没说去看看，现在为这么个事儿就能联系过来，恶心谁呢。” 说着，陆玉珍皱起眉，“可昕，你说他会不会找过来啊。” 第22节 “有这个可能，可是……可是沈……” “喊名字！不喊他王八蛋就不错了！”陆玉珍泼辣的拍拍桌子，气的手抖。 温可昕连忙拉了拉陆玉珍的胳膊，“为这么个人不值当，妈，我记得沈立刚还在炼钢厂上班吧。” “嗯，做了什么车间主任了，他那新老婆听说是副厂长的闺女，俩人都二婚，破鞋配臭脚，般配得很。” 骂了沈立刚两句，陆玉珍才稍微解恨。 “没事，他们就算来也不怕，等下给沈卓回一个电话，我觉得这事儿怎么也得问问他的意思。” 沈卓跟陆玉珍一样，提都不想提沈立刚，可那也是他名义上的父亲。 沈华璐在市一小当老师，这个月初被学校安排到外地学习了。 等沈华璐工作日回家时，看到陈雨顺居然躺在床上翻杂书看没去上班，掏出戒尺就往陈雨顺屁股上打。 陈雨顺二十六七的男人，被沈华璐这么一吓，双下巴都跟着抖动起来。 “妈，你干啥呀，回来就打我。” 沈华璐神情板正又严肃，“让你偷懒不去上班，妈妈说过多少次了，你可以在家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但这个班必须给我老老实实去上，你爹性子懒散，我不在家就不管你，等他今天下班回来，我再跟他好好算账。” “诶哟！”陈雨顺捂着屁股委屈巴巴的躲在柜子旁边。 “妈，我不去上班是有原因的。” 沈华璐知道自己的宝贝儿子懒散，所以看他在家第一反应就是他自己偷懒才不去的。 沈华璐：“什么原因？是肚子疼还是腿疼？还跟我狡辩，让你不听妈妈的话！给我把屁股撅起来！” “是表弟！”陈雨顺连忙开口。 沈华璐一怔，停下手，“不是早死了吗？” 陈雨顺苦着脸，将上个月发生的情况说了一遍。 其实陈雨顺是有点心虚的，当初沈华璐就是听说了这次打仗很艰苦，而且抱着三年五载回不来的猜想，这才让陈雨顺去骗工位的。 可现在沈卓回来了，他那个老婆温可昕还那么有手腕。 “温可昕？”沈潞华脑子里回想着那个自己只见过几面的女人，“她瞧着倒是有脾气，但咋忽然这么聪明了，连你丢了的协议书都能找到？” 陈雨顺其实自己都不记得他把协议书丢在哪里去了。 “妈，你看我都说了，不是我不去上班吧，你还要打我。”陈雨顺委屈的把脑袋靠在了沈华璐的肩膀上。 陈雨顺胖，沈华璐被压着的肩膀微微低了三分，但却不见她反对，反而伸手安抚性的拍拍陈雨顺的手。 “现在不是说这个时候，你那工作干的好好地，凭啥忽然就给人家去，咱们得给要回来。” 沈华璐丝毫不记得，这个工作本来就不是陈雨顺的。 “妈，人家公安局都给我打电话了，给我吓死了，说我这是欺瞒政府，万一给我抓进去咋办？” “抓？” 沈华璐笑了，她研究过了，法律上还真没有骗取工位的惩罚条款，“我能叫你去干，就不会有事儿。” 陈雨顺思度着，“可是咱们怎么去拿回来，也没个立场啊……” “咱们没有，你舅有啊。”沈华璐抓起陈雨顺，“走，今天跟我去你姑父家，让他好好教育教育自己的儿子，放心，你舅向着咱们呢，当年我可帮过他。” 沈华璐带着儿子当天就去炼钢厂找了沈立刚。 沈立刚人高马大的，相貌周正，人群里十分显眼，看到沈华璐过来，笑着将他们喊到了车间主任办公室里。 “舅舅好。” “顺子，今儿不是工作日，咋没去上班呢？”沈立刚笑眯眯给他们倒了两杯茶。 沈华璐不悦哼了一声，“还不是陆玉珍那好儿媳妇儿闹出来的事儿。” 等沈华璐把情况跟沈立刚说完，沈立刚的脸色已经开始难看了。 沈立刚将办公室的门好好关上后，这才道：“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的情况，冯怡的性子要是知道我跟她们还有联系，不得活剥了我，她可是副厂长的闺女，我这位置还要不要了？” “那我们没办法。”沈华璐干脆摆烂，“这事儿到底是我们偷偷干的，没立场去说，但你是沈卓的爹，但年陆玉珍多爱你啊，你的话他们准听。” 沈立刚着急的解释道，“那都是以前的事儿了，我们都离婚了。” 沈华璐眼珠子转转，忽然笑道：“哥，你现在也没比当年差到哪儿去，陆玉珍一见你，一准心里还得想着你，你就去试试。” 听沈华璐这么说，沈立刚心里一阵骄傲自豪。 不是他吹，整个炼钢厂，男人里就数他模样好，要不冯怡也不能宁愿跟前任离婚，也跟自己在一起。 所有女人在他沈立刚面前，没有不心甘情愿为他付出的。 这就是他的自信。 沈立刚：“虽然是这么说，可我就怕叫冯怡知道啊。” “你要是不帮忙，我直接去你家了，看到时候我嫂子还知不知道，别忘了，当年你背地里……” “行行行！”沈立刚打断了沈华璐的话，瞥了眼傻呵呵的陈雨顺，连忙道：“我答应你了，等我抽空就去给他们家打个电话。” “我打过，打了好几次都没人接哩。”陈雨顺插嘴道。 沈立刚瞪了陈雨顺一眼，“我先打打试试看，我毕竟也是……那个女人叫什么？” “温可昕。” “嗯，我毕竟是她的长辈，沈卓如今回来了，她一个女人家做不了主。” 沈华璐听了还觉得不满意，接着道：“我看电话里不见得能说通，你还是得抽空过去一趟，当面说，实在不行，把当年是你让我背地里接济他们的事情说了呗，多少还显得有点情义。” 沈立刚沉默了一会儿，无奈道：“先试试电话吧，我不想去他们家，那边有熟人，而且我怕冯怡知道。” “她天天不是吃就是出去逛，又不上班，我不说谁知道？”沈华璐颇为看不起冯怡。 冯怡本来出身不错，但脑子不知道是不是进水了，放着她爹给她安排的工作不干，天天搓麻将逛逛街，两个孩子小小年纪在学校也都出了名的不听话，只能安排在沈潞华的班里，才勉强不被开除。 “哥，顺子的工作要是不解决，我绝对不会放过他们，你给我努努力，不然……” 沈立刚累的揉揉眉头：“行行行，都是亲兄妹，说这些有啥意思，威胁你亲哥？” 沈华璐连忙摆手笑笑，“跟你闹呢，行了，我先回去了。” “沈卓？” 温可昕打了沈卓的电话后，将沈立刚来电的事儿说完，电话那头就沉默了下来。 温可昕喊了几次他的名字。 “诶，我在。”沈卓顿了顿，缓缓道：“没事，就是觉得怎么有人可以无耻到这种地步。” 温可昕：“没关系的，他们来了也不怕，不过，我有个办法倒是能叫他不敢来家里打扰妈。” 沈卓心里正想着主意，他也有个法子。 “沈卓，他这人有个最大的弱点，但我不知道你介意不介意。” “不介意。”沈卓对沈立刚小时候还爱恨交织，现在只有埋怨跟恨意，“你说。” 说出来看看，说不定我们想的一样。 第23章 第日温可昕去供销社上班,周宏看见温可昕激动地眼泪差点掉下来。 “温同志，昨天晚上回去，丽娟居然跟我笑了好几次,她已经很久没那么开心过了，我太谢谢你了。” 温可昕掏出刘克恭给的材料，准备上班空闲时候看看，一边整理着，一边说话。 “别客气周大哥,不过还是觉得,嫂子的强迫症相比其他人还是要严重些，要是她好一些了,就去医院看看，但要在嫂子没有抵触情绪的情况下去看。” “好,对了，丽娟就说是你帮忙替她出了口气，多余的我一问她就不高兴，昨天到底咋回事？” 温可昕简单把昨天的事儿说了，孙莹莹在旁边听得义愤填膺,“大家都是给国家上班出一份力的，他们饭店怎么搞的这么多斗争,有必要吗？” “对他们来说是有。”温可昕淡淡道：“咱们供销社就仨人，而且普通职业也没有晋升机会,所以环境好,他们那饭店人多活儿也多，谁多干点谁少干点,谁能在领导面前露脸,想的多着呢。” “唉,早前我在制鞋厂，车间工人都铆足了劲儿干活，谁也不会想那些个，后来又到了这里，我是真没想到这些东西。”周宏唉声叹气的自责。 温可昕看着他俩笑了笑。 这些事儿在乡下的大队里可太常见了，尤其是上工农活儿多的时候，有些偷懒的装病装晕倒，各种怪招都能使出来。 还有些耍心眼的，为了争个小组长，图能使唤人少干活儿，还故意挑领导在的时候才干活，说好话拍马屁，温可昕这些可都见多了。 因为李丽娟的心情昨天明显好了不少，周宏一整天都高高兴兴的，他主动要求替温可昕把明天扫撒的任务干了，还提出替温可昕值半个月的午班。 温可昕正好借着时间看刘克恭给的文件，也就答应了。 但又过了一天，周宏苦着脸告诉温可昕，李丽娟的情况又严重起来。 周宏：“前天睡前，她把家里收拾干净，洗了几次手就休息了，但昨天晚上，丽娟这么大冷的天去冲澡，冲了两个多小时，今天早重感冒，我本来想请假在家照顾她，可想想还是来问问你。” 温可昕皱起眉，“嫂子在饭店没有什么朋友，那些人又喜欢抱团，估计又让嫂子干什么事儿了。” 她想过这种情况，但这才过去一天，那些也太过分了。 “这可咋办啊，我劝她辞职回家，但丽娟就是不同意，说自己没事，然后一句话也不肯说。” “能逼的嫂子用这种方式请假，肯定不是小事儿。”温可昕叹了口气，问道：“你知道嫂子为什么不愿意辞职吗？” 周宏摇摇头，又点点头，神情沮丧，“她是担心我们家里人说她，这工作当初是我爸帮忙找的，所以她有压力，而且她还想帮家里减轻负担，可是……” 周宏想想那天温可昕讲的故事，心里一阵阵的害怕，“可是我怕丽娟以后会更严重，到时候我可咋办啊。” 温可昕想了想，道：“所以说，嫂子其实想出门工作的，但是饭店这个环境不行，周大哥，为什么你不跟嫂子换换工作呢？让嫂子来供销社，咱们这儿轻松，而且摆放收拾东西，正好是嫂子喜欢做的事情。” 昨天温可昕就想问了，夫妻俩换工位是常有的事儿。 “换不成，我去不了饭店。”周宏摇摇头，脸色有些难看。 孙莹莹听到这里颇为同情的看了看周宏，叹了口气，主动替周宏解释道：“可昕，周大哥确实不能去饭店工作，他有他的难处。” 看着两个人同时紧张担心的神色，温可昕皱了皱眉。 周宏咬咬牙，像是鼓足了很大的勇气，走到柜台放置自己个人物品的柜子旁，从里边掏了半天，掏出一张已经十分破旧的稿纸。 第23节 “我不想瞒着你，但我发誓，医生已经说过了，日常接触真的不会有任何问题，哪怕是一起吃饭，也不会传染给人的，温同志，你要是觉得害怕，往后我会主动距离你远一点，我真的希望你不要介意，如果你觉得有问题，我可以请医生再开份证明……” 周宏的话说的乱七八糟，紧张又害怕的样子把稿纸递给了温可昕。 温可昕安抚性的点点头，打开稿纸发现那是一张医院的诊断书，病人是周宏，诊断结果是乙肝病菌携带。 温可昕愣了愣，稍微有些晃神，可随即就看到下面写着日常生活不具备传染性，才缓缓松了口气。 这种病温可昕在报纸上看到过，早些年国家有很大一部分群体，因为没有打过疫苗跟防护措施，容易遗传跟血液传染。 但是这些人里，大多一辈子都不会发病，而且只要没有血液传播等亲密接触，绝对不会传染给人， 这些在后来几年，政府大力度的宣传过，不允许歧视这种病人。 温可昕对这些有过了解，震惊了一会儿后，就没有那么慌乱了。 怪不得周宏一个曾经在制鞋厂的工人，现在只能在供销社里做些轻松的活儿，听说这种病人，平时虽然不影响身体健康，但也不能太辛苦。 “可昕，你别怕，你看我跟周大哥一起工作这么久，都没有事儿呢。”孙莹莹试探着开口安慰道。 温可昕在周宏担心的目光中，将稿纸递过去，“我又不是那种不认识字的文盲，咱们现在提倡的是相910guang信科学，医生都说日常没事了，我还有啥好介意的。” 周宏立刻松了口气，感激的冲温可昕道：“谢谢你温同志。” 温可昕笑笑表示没事，随后，有些犹豫的道：“其实我倒是有个办法，或许能解决问题，就是不知道怎么开口。” “你说！你的办法我都相信！”周宏立即道。 “是这样的，如果嫂子愿意的话，我可以跟嫂子换换工位。” 这对于李丽娟而言，无疑是最好的办法。 可温可昕不愿意打着帮忙的名义，去利用周宏夫妻俩，她要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如果他们不接受，她也不会介意。 温可昕接着道：“虽然饭店的工作没咱们轻松，可工资到底高一些，因为我家现在住在炼钢厂家属院里，我孩子越来越大了，丈夫今年回来，家里的房间就不太够用，我想攒攒钱，给家里换个房子。” “这，这可太好了！”周宏二话不说，高兴的拍腿就要答应。 “还是问问嫂子吧，她万一不同意呢？”温可昕担心道。 周宏高兴的合不拢嘴，“她指定愿意，这简直是两全其美的办法，不过……唉，温同志，你可要先想好啊，饭店里头人事关系那么杂乱。” “我已经想好了，这不是问题。”温可昕轻松道。 要是周宏见过温可昕以前在乡下撵鸡追狗的样子，肯定不会这么问。 “温同志，你说你要找房子？”周宏突然开口。 温可昕点头，“嗯，不过应该还要攒一段日子的钱才行，我想找个合适一点的，而且最好距离军区近一些，要是可以，辛苦周大哥帮我留神一下。” “这不是巧了嘛！”周宏猛拍大腿，“你也不用着急攒钱了，房子的事儿我帮你解决。” 原来，周宏的母亲在去年过世后，他们夫妻俩就把父亲接到了家里一起住，也方便照顾。 而周宏父母的房子则空了出来，一直都租出去，房子是独门独院四室的，另外有个十几平米的小院子，厨房也是单独的，温可昕他们一家五口住正合适。 “正发愁不知道怎么感谢温同志你呢，等有时间了，我带你去瞧瞧房子，要是能看得上，就放心住，租金不收，反正放着也是放着。” 温可昕听了周宏的描述有些心动，答应回头有时间先看看房子行不行再说。 “叮铃铃……” 柜台上的电话响了，孙莹莹去接，“喂……可昕，说是找你的。” 温可昕心道终于来了，点头上去接了电话。 “喂您好，是沈立刚同志吧。” 沈立刚刚要开口想说自己是谁，哪知道温可昕反而像是知道自己会打电话过来一样。 “我……咳咳，既然你都知道，怎么不接街道上的电话？”沈立刚质问道。 温可昕语气温和：“哦，这倒不是我不接，现在街道上都说您是抛妻弃子的王八蛋，所以大婶看了拨号显示，应该是直接给挂了，还有个大婶说要接了骂同志你一顿，被拦下来了。” 沈立刚：“……” 她陈述事实的声音怎么这么阴阳怪气？！ “我可是沈卓的爹！你们就这么让他们说我？要是过分了，沈卓脸上也不好看！” 温可昕仍是温和的缓缓道：“您好，是这样的，他们说的事实，我总不能去堵着人家的嘴吧，这样是违法的行为，请您不要教唆我做违法的事情，而且电话以后请您不要再往街道打了，婶子骂人起来，您一把年纪了，万一气出个脑血栓，婶子就倒霉了。” 沈立刚：“……” 倒霉的是他吧？！！！ 沈立刚被噎的好半天才咬着牙道：“我是你的长辈，你也太没有礼貌了！小心我打电话给沈卓，让他回家教训你！” 温可昕皱眉：“打电话不方便，沈卓现在在军区组织封闭学习，接不到的，要不我告诉您地址，您亲自去找他说吧。” “你……你到底什么意思？！” 沈立刚想过陆玉珍会骂自己，想过两个儿子大概也会生自己的气，但怎么也没想到，温可昕是个这么能说的女人。 “没什么意思，我一直在回答您的问题呢。”温可昕仍是不紧不慢的。 “我不跟你废话了，你这两天赶紧收拾收拾文件材料，去找你表哥陈雨顺，他这人没什么本事，媳妇还没娶，可怜的很，就靠着这个工作过日子，你跟他交接一下，把工作还给他。” “……？” 温可昕的内心冒出了两万平米的问号跟省略号。 这个人为什么一副自信满满，笃定了别人会听他话的样子？ “沈立刚同志。”温可昕淡淡道。 沈立刚皱皱眉，他觉得温可昕怎么也该喊自己一声爹，但想想自己也不是很想要这沈卓这个儿子，也就没说话。 “沈立刚同志，这个工作本来就不属于陈雨顺您知道吗？” “我知道啊，可他也是没办法，不是跟你解释了吗，他一个男人没工作没媳妇儿，你女人家的跟他比什么？” 温可昕深吸一口，“哦，那您知道清朝已经亡国，现在是新社会了吗？” 沈立刚：“……？？” “您要是不知道我告诉您，现在是1978年，现在没有太监替皇上传旨的事儿了，请您不要把自己当成宫里的奴才替陈雨顺传话。” 她，她说自己是传旨的太监？！！ 沈立刚一口老血堵在胸口，气的手抖着差点把电话摔了。 第24章 沈立刚已是过了半百的人了,上了年纪面容免不了增添些皱纹白发。 可这些都是小问题，丝毫不影响他的英俊形象，炼钢厂里,他认为自己风采甚至远超年轻人。 但是，电话里这个不知好歹的女人竟然把他比作娘娘腔太监？！ 简直不可理喻、不懂礼貌、极其没有素质！ 沈立刚脑瓜子嗡嗡的，抓着电话怒火中烧。 “你一个姑娘家太不知道廉耻了，这种话怎么说得出口啊？” 温可昕眨眨眼，一本正经,“咦？沈立刚同志您怎么生气了呀,我只是说您的行为像奴才而已，您怎么这么着急把自己整个人都对号入座了？” 这下沈立刚算是明白了,这小丫头明摆着气自己呢。 哼，他不会再上当了,凭他多年来在炼钢厂叱咤风云，绝对能掌控自己的情绪。 “别忘了我是你的长辈，不懂礼貌，尊老爱幼的道德都没有，也不知道怎么过得门。”沈立刚压着声音训斥道。 “噗……”温可昕绷不住了。 “沈立刚同志,正经人谁天天把道德品质挂嘴边儿啊，越是自己没有的东西,就越喜欢拿出来说，您不会是缺德吧？” 沈立刚：“……” 温可昕不给沈立刚说话的机会,长吸一口气,自言自语似的想了想，“不应该啊,您这一辈子老实本分,难道做过什么坏良心的事儿？” 沈立刚：“……” 阴阳怪气！对,这个女人的语气就是在阴阳怪气！ 他忍不住了，在这个女人恶毒的言语下，沈立刚觉得自己多年来保持的优秀品格，一瞬间被击垮了。 再跟这个女人多说一句话，沈立刚脑袋都觉得下一刻会脑血栓‘嗝’过去。 在沈立刚摔电话前，温可昕补充道：“您怎么不说话了呢？对了，您刚才说有什么事儿来着？” 她这么问，意思是事情有转机？ 沈立刚咬咬牙，冷笑一声，“你的工位到底打算什么时候还给陈雨顺？” “还？”温可昕困惑了，“这又不是我借陈雨顺的，怎么还啊。” 原来如此，沈立刚明白了。 “我就知道你们这种人要提要求，真是一点善心都没有！说说看吧，想要什么？” 温可昕心里偷笑，语气略显激动，“这……哈哈，电话里说不方便吧，有空见一面，我跟您详谈，这毕竟是国家编制的工位，总不能白交出去。” 终于上道了。 温可昕故意晾了沈立刚几天，等沈立刚被催的着急了，就顾不上想那么多，到时候她跟沈卓的计划就能完美实行。 见面？ 沈立刚想到刚才温可昕说，家属院大街上都在背后议论自己，打了个寒战。 沈立刚：“见面可以，但不在家属院见。” “那这样吧，明天下午在人民路报亭见，两三句话就说完了。” 人民路离沈立刚家跟炼钢厂都远，没有遇见熟人的风险。 “好。” 沈立刚答应下来，然后旋风般挂断电话，一个劲儿的抚摸着胸口。 不生气不生气，跟这种市井泼皮没什么好计较的，不生气不生气…… 第24节 于是，今天一整天，炼钢厂里的人都看见沈立刚在屋里练太极一样的给自己不停顺气，时不时还猛锤一下桌子，一副发神经的样子。 而温可昕挂断bbzl电话以后，周宏有些犹豫的走过来，“温同志，你不是真的要答应陈雨顺吧。” 温可昕瞪大眼睛，不可思议，“怎么可能，我逗沈立刚玩呢。” 周宏：“……” 很好，他突然明白为什么温可昕去国营饭店丝毫不慌了。 第日上班，温可昕直接请了一下午的假。 这是她上班以来第一次请假，张艳娜还以为她生病了，身为领导亲切问候了一番。 温可昕实在不好意思说，自己是请假去坑丈夫的亲爹去，干脆编了个崴脚的原因，糊弄过去了。 “喂，沈卓，我这会儿就出发了，你那边准备的怎么样了？” 沈卓声音淡淡，“放心，两点半炼钢厂上班，你别去太急，路上慢点。” 没错，她虽然跟沈立刚约了五点，但也没说自己不会提前去厂里找他呀。 沈立刚不是害怕他那个亲亲老婆知道自己还跟前妻一家联系嘛，那温可昕就偏偏不如他意。 不光要让沈立刚老婆知道，还要让全炼钢厂知道，最好…… 温可昕笑着，拨通了报社的电话。 没错，最好让全城的人都知道！ 对付这种死要面子的人，就是要让他的面子在大众前狠狠被撕碎，人啊，不为自己的错误付出些代价，还真不知道什么叫疼。 温可昕提出在种植苏芡前，最好现在报纸上宣传一波，村里每天都会大喇叭广播，到时候把报纸内容播出去，也能起到宣传效果。 大河日报的小张编辑是刘克恭介绍给温可昕的。 这年头小县城里，报纸编辑同样天天愁没有新闻素材。 听温可昕这么一说沈立刚的事儿，小张一边大骂沈立刚人渣，一边抱着纸笔就往炼钢厂去。 标题他都想好了——“响应号召炼钢厂劳动积极，车间主任抛妻弃子令人心凉！” “同志您好，我是大河日报编辑，这是我的证件，我们想见……” “咳咳。”温可昕轻声打断了小张，“我们想参观一下炼钢厂，明天会发一篇关于炼钢厂的报道。” 炼钢厂进出要登基，门口值班的工人一看小张的证件信息，二话不说，就放了两人进去。 进来后，温可昕才小声道：“小张同志，如果说我们是去见沈立刚，门岗肯定会通知他，他有了防备，就不好收集真实信息了。” 小张刚毕业，也是才来报社一年，他听完若有所思点点头，“还是温同志想的周到！看来我还有很多需要学习的地方。” 温可昕他们两人一路问着，来到了沈立刚的办公室。 “你们是……” 沈立刚身材高大，鬓发斑白但气色很好，温可昕琢磨了一下，看在昨天还是她话说的太和蔼可亲了。 “您好沈立刚同志，我是温可昕，这位是小张。” 沈立刚大惊失色，‘嘭’的一声把门关上，“温可昕？你来炼钢厂里干什么？” 此刻沈立刚注意力都在温可昕身上，至于连名字都没说全乎的小张编辑，被他完全给忽略了。 温可昕叹了口气，“不是您说了要见一面的吗？” “我是说要见面，可没说要在厂里啊，你也不想想，厂里人多眼杂，被人看见了怎么办？” 温可昕黯然神伤，“我明白，您不想让人看到您的儿媳妇儿跟您见面，我也知道，您不想让人知道您跟前妻一家还有联系。” 沈立刚忿忿，“知道你还过来？！” “唉，您不知道，您当年狠心离婚，连一毛钱都没给沈卓母子三人留，我们一家日子苦，这工位要是给您的外甥陈雨顺，家里更揭不开锅了。” 沈立刚：“？？？” 不对啊，不是来谈条件的吗，怎么诉苦起来了？ “沈卓现在不是已经回来了吗？” 温可昕接着道：“一家五口指望沈卓一个人养活，他自己连双袜子都不舍买，缝缝补补就是三年又三年，直到穿坏了，您二儿子沈国阳接过来继续穿，日子苦啊……” 沈立刚：“……” 缝补三年，那他妈还叫袜子吗？那就是块大补丁套脚上了吧！ “行了，我明白你的意思了。”沈立刚听不下去了，打断温可昕，“想要钱是吧，你说个数，我告诉陈雨顺让他家想想，不过我警告你，不能狮子大开口，那可是我外甥，做人要善良点。” 温可昕目光失望难过，“可沈国阳还是您儿子呢，您忍心您儿子把穿了六年的袜子再穿六年吗？！” “我……”沈立刚气的一口气差点没背过去。 温可昕进来已经引了不少工人侧目，现在说话声音再大点，沈立刚生怕别人听见。 “行行行，你先说你得要求吧，说完了赶紧走人！”沈立刚一秒钟都不想见到温可昕这个人了，半秒都不想！ 温可昕不为所动，目光里透着悲凉。 “竭泽而渔，您念书比我多，应该也明白这个道理，钱哪有一个正经的工作更让人有安全感的，所以您还是决定让您两个儿子过几年钱用光了继续穿补丁袜子吗，您好狠的心啊！” 沈立刚只想让温可昕赶紧滚蛋，可眼下来硬的不行，只能来软的。 “当年陆玉珍刚下乡，是我偷偷叮嘱沈潞华给他们每个月送六毛钱生活费的，我送了有一年，已经够仁至义尽了，你回去告诉陆玉珍，工位她肯定会同意让出来的。” 温可昕听到这里，忽然转头，问旁边的小张，“小张同志，公告上说车间主任一个月工资是多少来着？” 小张拿着稿纸写着什么，语气愤怒，“三十六块多，外带六十斤粮票，节假日另有福利。” “哇！沈立刚同志，您三十多块的工资，居然舍得给前妻母子三人一个月六毛钱诶！” 沈立刚本来以为，乡下人一年也没多少钱，会觉得六毛很多了。 他看着温可昕阴阳怪气的‘夸’自己，再也忍不住了。 他为人向来品德高尚，温文尔雅，可不代表他没脾气！ “温可昕你这个……” “沈立刚你这个王八蛋！！老娘今天扒了你的狗皮！” ‘嘭’的更大一声巨响，办公室门被人从外面狠狠的踹开。 沈立刚的宝贝老婆冯怡风风火火闯了进来，那女人身材娇小，嗓门却奇大，一嗓子喊出去，半个厂的人几乎都能听见。 温可昕嘴角勾起，走到门边，找了个舒服的位置靠上。好了，可以看热闹了。 沈立刚是无论如何也没料到冯怡会突然出现的，冯怡的爹是副厂长，家里有底子，性子火爆，平日在家就对沈立刚耳提面命的。 在外面冯怡高兴了，就给他个面子，不高兴那什么话都能说出来。 就像现在，冯怡一口一个‘王八蛋’‘臭狗屎’，抡着手里的布包就往沈立刚的身上砸。 一开始沈立刚还能勉强挡住冯怡，“冯怡，你听我解释啊，不是你看到的那样。” “老娘都在外面听到了，我说当年怎么总少六毛钱呢，原来你还想脚踏两只船啊，要不是老娘怀了孕，你当老娘会加给你吗？” 不是，不是你当时夸我长的俊吗？沈立刚心里反驳，可嘴上却不敢，只是一个劲儿的求饶。 “我没有脚踏两只船，而且我就给了一年，自打离婚后，我跟他们娘三个面都没见过。” 冯怡红着眼指向温可昕，“没见过？没见过她怎么会过来找你帮忙？” “帮忙？”沈立刚迷茫了。 下午冯怡接到一个电话，电话里那人自称炼钢厂的，说沈立刚见前妻日子过得不好，就想着接济接济，然后还总是频繁给家属院大街打电话，好像要重叙旧情，还跟儿媳妇约好，今天先过来拿钱。 冯怡听了当即炸开，二话不说就要冲过来教训沈立刚。 其实冯怡长了个心眼，想着在门外听听，万一不是那个事儿呢，结果刚好听见了沈立刚说自己当年的事儿。 这下还能有假？ 好好地办公室，冯怡进来不到两分钟，已经满屋狼藉，柜子椅子桌子倒了一片，文件纸张撒的到处都是。 ‘诶哟！’ 终于，沈立刚招架不住冯怡，又不敢真的对她动手，被冯怡一保温瓶砸到了脑袋上。 沈立刚五十多岁的人了，被这么一砸，眼前一花，感觉脑袋后面热乎乎的，整个人眩晕了几秒钟跌倒在地上。 冯怡掐着腰，气喘吁吁，“装什么装！给老娘起来！” 沈立刚恍惚间听见了冯怡的话，他都流血了，这个娘们怎么这么狠的心！ “太过分了。”沈立刚咒骂一句，扶着地板站起来，抄起拖把，冲了过去，“你闹也要有个限度，我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你也别想好过！” “你想干什么？” 一声呵斥从冯怡身后传来，冯怡立刻哭哭啼啼跑了过去，“爸，他骗我还想打我。” 刚才还气焰嚣张的沈立刚举着拖把，砸也不是，收回来又丢人，“……爸，你，你听我解释。” 最终沈立刚还是屈服在了副厂长冯华南气恼的目光下。 场面安静下来，温可昕趁机拉了拉小张，“那个……既然沈立刚同志今天不方便，我就先回去了。” 反正在冯怡眼里，自己就是个来替陆玉珍传话的，她要说走，冯怡甚至都没看一眼。 沈立刚想要拦住温可昕，让温可昕把话说清楚，但温可昕才不给他机会，脚下一溜烟，就没了人影。 留下一地狼藉，跟冯华南紫的发黑的脸。 “你，你怎么还把爸喊过来，他都这么大年纪了，冯怡太不懂事了。”沈立刚决定提前开口，抢占先机。 结果冯华南脸色更沉了，“我是听说有报社记者，所以才过来迎接的，那个什么张记者呢？” “记者？哪儿有记者？”沈立刚愣了。 随后，沈立刚突然猛地拍了下脑门，“那个小张难道是张记者？！” 沈立刚忘了自己刚才被砸了，这么一拍脑门，眼前又黑了下来。 只是这次，沈立刚心里又后怕又绝望，晕了过去，没再站起来。 “温同志，你放心，这种人渣，我有责任把他曝光出来，他根本不配当车间主任，任何一个工人同志，都比他更优秀一百倍！这个败类！” 温可昕跟小张道了谢，送走他后，这才给沈卓打电话。 第25节 “这下明天更有热闹看了，沈卓，你是算准了时间吗？那个冯怡到的点刚刚好诶！” 听着温可昕的声音，沈卓那边松了口气，他就怕冯怡发疯起来，会连温可昕也不放过。 幸好幸好。 “嗯，冯怡家有自行车，你们走路，简单算算时间，应该能大差不差。” “厉害厉害。” 温可昕毫不吝啬自己的夸奖，上过学的人就是不一样，她要是将来还能有机会，一定也要再去上学读书。 第25章 “响应号召炼钢厂劳动积极,车间主任抛妻弃子令人心凉！” 第二天一早，这座北方的小县城几乎半数的人，都知道了沈立刚数年的‘优秀事迹’。 小张编辑把沈立刚如何在多年前狠心抛妻弃子,虚以为蛇讨好新老婆冯怡一家，以及现在又丧尽天良逼着袜子都买不起的儿子家强要工位这些事情，详详细细用艺术手法加工后，呈现了出来。 除此之外，小张还在最后一段提出了他的观感跟猜想。 “沈立刚其人毫无道德底线,而且有一件事情小编仔细思考后,觉得十分可怕，如果连工位沈立刚都想威逼利诱获得,那在当年，他车间主任的位置又是如何坐上呢？” “虽然真实情况小编不得而知,但小编相信，正义必将化作重拳，砸向邪恶势力！” 与此同时，请了病假的沈立刚在家看完《大河日报》这篇报道，狠狠把报纸撕成了碎片。 “不得而知？！前面都那么说了,这还是不得而知？！这不是赤/裸/裸的在说我是靠威逼利诱才当的主任吗？！” 黑白报纸在空中飘啊飘，冯怡在旁边翘着二郎腿,磕着南瓜子露出一丝嘲笑。 要不是冯怡，沈立刚这个从前在车间干两小时就累得气喘吁吁的绣花枕头,八百年也当不了主任。 “活该,谁让你去见他们那家人的。” 沈立刚的脑袋上还缠着纱布，一听冯怡张口,就一阵阵的疼。 “我不都跟你解释过了,是沈华璐她非让我见的,要不就赖着我不走，他那儿子你又不是不知道，炼钢厂他嫌累，只能去供销社找个闲活儿。” 冯怡啐了一口瓜子皮，“那几年前给陆玉珍那女人钱也是她的意思？呵呵，我生的儿子你还养活不起呢，想着去养人家的儿子去，呸！” “就给了不到一年，才六毛钱而已，而且话也不能这么说，那沈卓他俩也我儿子不是嘛……” “少给老娘放屁，结婚时候你答应我了，跟他们一家断绝关系，要不就你带着那俩拖油瓶，老娘能看上你？” 沈立刚有些恼火，可想想冯华南昨天难看的脸色，咬咬牙忍了下来。 “以后肯定不见了，见了也跟我没关系……冯怡，你去跟咱爸说说，我看他昨天好像生气了。” “废话，爸肯定不高兴，这么一闹，在厂里他脸面都丢光了！” 沈立刚：“……” 丢光那也是因为你冯怡去闹的啊！不然谁知道？ “这不是都怪温可昕那个女人吗，昨天给你打电话那人你知道是谁吗？嘿嘿，你看我这脑袋都成这样了，你就原谅我几年前的错吧”沈立刚哪儿敢怪冯怡，只能说别人。 冯怡摇头，“不知道，可能是厂里那个看你不顺眼的工人吧。” 她平时又不在炼钢厂，那人说是工人，她也听不出来是谁啊。 想了想，冯怡还是站了起来，白了一眼沈立刚，穿上了衣服往外走。 “算了，为了我儿子，我也得替你说好话去，就你这没出息的样子，除了这工作，你还能干什么？那沈华璐天天看见我就摆脸色，别以为我知道，她是嫌我在家吃白饭呢！其实别看咱家就你一人在上班，要是没我，你能有工作？以后你在外面少充掌柜的！” 沈立刚一句也不敢反驳，见冯怡心情好点，赶紧说了一大篓子的好话，哄着冯怡去找冯华南给自己求情。 结果冯怡去了不到一上午就回来了，脸色还十分难看。 “完了沈立刚，爸被厂里的人带走问话了。” 沈立刚神情猛然一暗，脸垮了下来。 大河日报的订阅量是县城里最高的，早上的广播也会挑出报纸上的版块进行宣读。 好巧不巧，广播台刚好在午间有档‘法制专线’的节目。 播音员：“今天请到的是华大法律系的郑教授，正好为咱们评判一下大河日报今天的民间新闻版块。” 郑教授：“听众朋友们好，沈立刚这位同志在道德方面可谓丧尽天良，没有丝毫为人父为人夫的样子，在法律方面，目前来看，如果他主任的位置来的渠道不正，那就涉及了刑法中的贿赂罪，根据情节严重与否，会做出……” 郑教授科普了半小时的法律知识，深奥的术语不好记，但听众们却能精准重复前面的话。 “诶你听说了吗？” “听说了啊，丧尽天良的沈立刚，啧啧啧……” 温可昕走在去供销社的路上，时不时听见有人议论此事。 一到供销社，又被周宏两人拉着问东问西，他俩都气的恨不得撸起袖子冲到炼钢厂给沈立刚一耳刮子。 就连张艳娜都专门来了一趟供销社。 “以前只知道陈雨顺骗了你们工位，唉，你这孩子就是心眼实在，也不说家里日子不好，领导都听说你们的情况了，说要特批一份补助下来给你。” 张艳娜紧紧握住温可昕的双手，一定要温可昕答应接受补助。 温可昕却笑着道：“麻烦姐替我跟领导道谢，现在沈卓已经回家了，我也有班有工资拿，情况已经好很多了，补助就留给更有需要的人吧！” “唉，就你心眼实！” 张艳娜想想温家前些年日子不好过，其中还有一部分是当年自己审查不严谨的问题，而温可昕甚至还以德报怨帮了自己，自己当初还对她态度不好…… 越想，张艳娜心里越愧疚，愧疚感动交织在一起，张艳娜紧紧握着温可昕的手，死活不肯撒开。 “这样吧可昕，虽说大家都被陈雨顺糊弄过去了，可到底政府工作上也有失误，这笔钱我另外给你申请成补偿款，这样你总可以接受了吧。” 补偿款？ 温可昕想了想，看了眼周宏，“周大哥，不知道你跟嫂子说换工位的事儿了吗？” 周宏点点头，“她答应，就是觉得对你可能不公平，有些不好意思。” “那没事的。” 温可昕说着，将她要跟周宏媳妇换工位的情况给张艳娜讲了。 前些天温可昕帮着卖荸荠的事儿张艳娜早就知道了，现在温可昕要走，张艳娜还十分舍不得。 “饭店虽说工资比咱们高，可咱们轻松啊，你一个女人，可得想好了。” “我想好了的，今天本来就想找您签字呢，只是如果我去了饭店，补偿款应该就不作数了吧。”温可昕解释道。 张艳娜只好叹了口气，“好吧，既然这是你真心先去的那也没办法，不过像你这样的优秀，在哪儿都能发挥能力，至于补偿款你不用担心，本来就是你应得的，到时候人事部会直接交给你。” 温可昕这才点头，答应了接受补偿款。 有张艳娜的同意，工作交接的很顺利，一个下午的时间，就办好了所有手续。 温可昕正好在供销社干够一个月零十天，另外十天的工资，张艳娜也没少给温可昕。 李丽娟因为生病在家休息到今天，温可昕见她是，她状态相比之前好了一些。 “丽娟昨天还一个人偷偷哭呢，听说你要跟她换工作，今天才算好点，太谢谢你了温可昕同志。”周宏小声的跟温可昕说着。 李丽娟放完东西，走过来把温可昕拉到了外面。 “太感谢你了温同志，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谢谢你，但是我有些担心你。” 温可昕问道：“是不是我走之后第二天，毛翠萍又欺负你了？” 李丽娟痛苦的点点头，“毛翠萍让我一个人洗所有客人的碗筷，至于我原来的活儿，虽然齐店长说了让毛翠萍去干，但齐店长平时压根不在店里，毛翠萍说她不干让我干，我要是不干，客人就没法儿点菜了。” “点不成菜就不点！反正那是她的活儿，出了问题也不怪你！” “可是，可是……”李丽娟纠结又可怜的小声道：“我想着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而且别人要是一说我，我就不知道怎么反驳，一反驳，就想流眼泪。” 温可昕恨铁不成钢，但这就是李丽娟的性格，别人再替她着急也没用。 看着温可昕失望的神色，李丽娟连忙道：“但我想起那天温同志你的话，下班的时候，毛翠萍还想让我搬东西，我把东西一扔，就直接跑回家了，只是第二天没敢再去……” 温可昕眼睛一亮，很是欣慰，“就是要这样！有句话说得好，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要犯我，加倍偿还。” 李丽娟不好意思的笑笑，拉着温可昕又说了好一会儿话。 两人说完一起走进供销社时，李丽娟的眉毛忽然皱了皱。 “虽然明天正式上班，但我，我先帮忙收拾一下吧。” 说着，李丽娟撸起衣袖，二话不说开始摆放柜台跟架子上的杂货，那劲头，可比在饭店杀鸡认真多了。 而且眼睛亮亮的，所有东西在李丽娟的手底下，好像听话的小朋友，慢慢开始排列整齐，端端正正的归位。 就连青椒的方向，她都摆列的一模一样。 其他人虽说没有很严重的强迫症，但这样光看着，也是舒心养眼的。 总结下来，李丽娟可太适合供销社的工作了，锦上添花不过如此。 晚上回到家，温可昕带了三两五花肉庆祝自己换工作。 换工作的事情温可昕还没来及跟家里详细解释，一来沈卓在军区走不开，二来陆玉珍还有两个孩子对这些都不太理解。 温可昕只要告诉他们，自己换了个更好的工作就够了。 心情愉悦的温可昕到家以后，意料之外见到了沈卓。 “咦？不是说要学习半个月吗？”温可昕诧异的问道。 第26章 沈卓所在的华南战区一纵队十二师在半个月前,才从国境线慢慢都撤回国内，十二师的师长暂时被派遣到了温可昕他们这这座小县城的军区。 也因此，沈卓在家休息调整半个月后,军区正式组织了大规模的封闭教育和实战演习活动。 “我跟师长请了假，昨天电话里我听了个大概，你去找沈立刚，他们没为难你吧。”沈卓有些不放心家里。 “左右不过是嘴上说的难听点，我能应付的来。” 第26节 温可昕将手里的肉递给沈国阳,让他帮忙给正在厨房的陆玉珍拿过去,悦悦跑过来抱了抱妈妈，看见有肉吃,眨着眼满心憧憬跟在沈国阳后面也跑去了。 沈卓皱眉，“我听说冯华南被叫去调查当年的事儿了,这次沈立刚的主任位置难保，冯华南也可能要被牵连。” 在剧中，炼钢厂原本的车间主任不是沈立刚，但沈立刚跟冯怡结婚前，原来的车间主任突然被人发现偷盗厂里的物件,直接被撤了下来，随后主任就换成了沈立刚。 现在结合这些事儿,任谁都得怀疑沈立刚背地里做了什么。 “活该。”温可昕在沈卓面前也一点不给沈立刚留面子，“垃圾就应该在桶里,在厂里干嘛？又不能回收。” 沈卓眼中闪过一丝笑意,叮嘱道：“兔子急了也咬人，家里我已经让彭涛帮忙照看了,你平日去供销社上班小心点,万一他们破罐破摔了。” 温可昕浅笑道：“明天我就不去供销社了。” “觉得累了？”沈卓吃惊的看着她,但想想觉得温可昕在家也好，“你前两年吃苦了，在家好好休息。” 报纸上的报道沈卓自然也看了。 尤其看到写他一双袜子穿六年时，喝的茶水差点喷出来，虽然没那么夸张，不过她们娘几个日子肯定也不算好过多少就是了。 “不吃苦。”温可昕摇头，“我跟供销社里周宏大哥的媳妇换了工位，明天就去国营饭店报道了。” “国营饭店？”沈卓有些诧异。 “嗯，孩子越来越大了，我想给家里换个房子，将来也方便，国营饭店工资高，也有晋升空间，能学到东西。” 温可昕说着将李丽娟的事儿简单跟沈卓叙述了一遍。 沈卓看着眼前充满自信生机勃勃的温可昕，目光里的震惊与惊艳来回交错。 她的风采一直以来都那样的亮眼，只是从前在温家，被一家人拖累，后来嫁人，又被他这个三年不归家的丈夫拖累。 如今有了机会，谁也没办法阻止温可昕向上生长，她太亮眼了，放在哪里都让人无法忽略。 “换房子的事给我些时间，你去试试看，如果你觉得累的话，可以随时回来的。”沈卓听完缓缓道。 “我不会逞强，但也不会遇到困难就退缩。”温可昕觉得沈卓实在小看自己。 “至于房子，周宏那边说他家有一套空着的，回头有空我去瞧瞧，可以了咱们就搬过去，也省的担心沈立刚他们随时找过来。” 沈卓这下更为诧异了，自己只是封闭学习了半个月，但温可昕在外面好像已经干了不少的大事儿。 他甚至觉得，这个家有他没他，好像没什么区别。 危机感。 沈卓突然前所未有的产生了一种危机感。 “对了，我看你买肉回来了。”沈卓忽然站起来，撸起袖子走向厨房，“我在外面有时候得自己做饭，让你尝尝我的手艺。” 他得多表现表现自己才行！ 可沈卓刚走出门，外面一阵炒肉伴着酱油的香味在空气中散开，悦悦馋巴巴的跟在陆玉珍旁边咽口水。 沈卓：“……” 居然被亲妈抢了表现的机会！ “咳咳，我去帮忙摘菜吧。”沈卓摸摸鼻子，还是去了厨房帮忙。 一家人吃完晚饭后，温可昕哄着悦悦睡着，又重新坐到了堂屋灯下。 沈卓：“你在看什么？” 温可昕：“哦，农协会会长想推广一些南方的经济作物，想我帮忙看看怎么推广合适。” 沈卓：“……” 农协会？！ 沈卓满心满眼都是温可昕坐在灯下的身影，除了震惊，他此刻越发觉得，这个媳妇儿娶的，自己好像赚大了。 国营饭店早上的生意很少，当看见一辆漂亮的吉普在门前停下时，几个提前来上班的服务人员都凑到了门前。 那可是车呀，有钱都买不到。 毛翠萍心道来的肯定是有头有脸的大人物，掐着腰从几个人中间挤出来，被撞开的人只能在背后翻了个白眼。 “都回去工作，这边我来招待吧。” 不管是哪方便的人，能让她混个脸熟就行，将来这可都是人脉啊。 毛翠萍左等右等，就看见一个身着军装身姿挺拔长相俊朗的男人打开车门走了下来。 真好看啊！ 毛翠萍脸上堆着笑容刚要上前招呼，就看见他打开副驾驶的车门，一个毛翠萍刻在心头咬在牙尖的女人走了出来。 “你快回去吧，请半天假都是破例了，别叫人说你学习不积极了。”温可昕着急的让沈卓赶紧回军区。 沈卓倒是丝毫不慌，“要是看中那房子决定搬家，记得打电话喊我回来帮忙。” 温可昕点头，目送沈卓离开，转头就看毛翠萍张大嘴巴满脸吃惊看着自己，她一张脸本就长，现在看着都快掉到地上去了。 温可昕：“哟，这儿也没有猫啊，你这是准备给地面凿个洞自己好钻进去？” “噗嗤……” 毛翠萍比常人长一倍的下巴此刻因为张大的嘴巴，显得更突兀了，温可昕一说，刚才被毛翠萍挤走的员工都在背后笑了起来。 “你，你敢骂我是老鼠？”毛翠萍回过神，气的指着温可昕。 “啊？”温可昕满脸迷茫。 “我又没有指名道姓的，你怎么知道我在说你啊。” 毛翠萍：“……” 大意了！ 还是说……”温可昕促狭笑笑，“还是说你自己也知道自己的特点呀？” 不理会毛翠萍难看的脸色，温可昕径直从她身边走过。 毛翠萍被忽视，气的追了上去。 “喂，你来干什么？” 温可昕扭头莫名其妙看着她，“关你屁事？” “我是这里的大堂经理，任何人进来都跟我有关系！我告诉你，这里不欢迎你来！” 温可昕顿了顿，灵魂三问，“今天的鸡你杀了吗？货搬了吗？盘子洗了吗？先管好你自己吧，大、堂、经、理、同、志。” 毛翠萍：“……” 她都没干……不过她要干这些，还不都怪眼前这个女人吗？ 一想到这些，毛翠萍火气蹭蹭往上冒。 “你还好意思提，要不是你，我会被罚吗？像你这种心肠歹毒的女人一般都命中带煞，早晚把身边人都克死！” “不对吧。”温可昕皱眉，“你被罚是因为你自己做人卑鄙无耻，我伸张正义你这才被制裁，你现在的结果，是你自己造成的，所以你才是那个心肠歹毒的女人。” 温可昕说着摇摇头，“不过命中带煞倒是不可能，我们人民是坚定信奉马克思主义的，这些违背科学的都是封建迷信，你嘛……最多也就算命中脸上带把锄头而已。” “噗……哈哈哈哈……” “噗……嘘！别笑啊，被经理听到了……” “我，我憋住啊哈哈哈……” 温可昕句句在理，最后还勉为其难的语气，谁听了都绷不住。 嘲笑声响成一片，就连后厨两个平时站在毛翠萍这边的男人，也忍不住低声闷笑。 毛翠萍脸胀红成了猪腰子色，她掐着腰脖子伸长死死盯着温可昕，像斗鸡一样，恨不得立刻把温可昕吃到肚子里去。 “滚，你给我滚出去！”毛翠萍彻底忍不住了，伸手就要推温可昕。 温可昕闪身一坐，坐到了旁边的椅子上，“服务员同志，给我来一杯豆浆两个包子。” “谁让你坐下的？！我让你滚出去你听到没有？！” 毛翠萍还想上前拉温可昕，温可昕抄起桌上的筷子，敲好敲到毛翠萍伸过来的手指上。 温可昕：“呀，敲到你爪子上，不好意思，没看到你伸手，对了我现在是饭店的客人，你明明有饭却要赶我出去不太好吧，工商局这会儿应该上班了，不知道接受不接受举报呢。” 毛翠萍轻呼一声，缩回被敲红的手指，想要反驳却在听到工商局后，半天没开口说话。 最后还是前几天帮温可昕带路去后厨的女服务员走了过来。 “同志，你的豆浆包子好了。” 温可昕笑眯眯道了声谢，在毛翠萍满是怒火的目光中，心安理得吃完了这顿早饭。 “吃完了吧？可以滚了吗？”看温可昕吃完，毛翠萍咬着后槽牙过来撵她走。 温可昕擦着嘴，不紧不慢的从包里掏出自己的就职工位信息表。 “哦，并不可以，我跟李丽娟换了工位，以后就在这儿工作了，你是大堂经理吧，这是我的个人信息表。” 毛翠萍傻眼了，愣了半天，心里从自己被耍以后的愤怒恼火，转变成了得意与算计。 好啊好，正愁没办法收拾温可昕呢，现在直接送上门了。 看着毛翠萍神情的转变，温可昕不以为意。 毛翠萍忍着火气将信息表收起来，随后指了指后厨方向，塞给温可昕一双破了洞的胶皮手套。 “既然你是跟李丽娟还的工位，那她的工作以后就有你来负责吧，今天所有客人的碗筷盘子，还有三天一清洗的服务员围裙，都由你来洗，记得要洗干净，我每天都会抽查。” 温可昕看着她趾高气扬，一副胜券在握的模样，将胶皮手套往柜台上一扔。 “不干。” 毛翠萍被手套上残留的水溅到眼睛，猛地拍了一把桌子，“我是大堂经理，你要服从我的领导，我说让你干，你就必须干！” “你认识字吗？” 毛翠萍：“……啊？” 温可昕不厌其烦，“你认识字吗，毛翠萍同志？” “废话！我正经高中毕业，谁像你个乡巴佬！” “那你认字，就好好看看我的就职表上写的是前台服务人员，后厨的所有事情，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你好，jsg 第27节 说着温可昕走近一步，似笑非笑看着毛翠萍。 “倒是你，店长那天说的话我记得清清楚楚，鸡杀了吗？货搬了吗？盘子洗了吗？” “没呢，昨天就没干。” 不知道谁在后面嚷嚷了一声，有了第一个就有第二个，声音瞬间此起彼伏。 “对，好像一次都没干过，就当天搬了土豆。” “而且就搬了两箱就说腰疼……” 温可昕笑了，“哦，原来都没干啊，毛经理，难道你对这个惩罚结果不满意？那看来还没有诚心认识到自己的错误啊，需不需要我联系一下店长问问到底什么结果才让你满意？” 本来已经心虚的毛翠萍，听到店长两个字，梗着脖子道：“你有本事就去问啊！” “行，正好把刘克恭会长也请过来，看来你对他也不满意了，咱们再听听他的意见……” “等一下！” 眼看着温可昕就要上前拨号，毛翠萍连忙拿手压住听筒。 毛翠萍脸色铁青，瞪着温可昕的眼睛一眨不眨，咬牙切齿开了口，“我，我没有不对刘会长不满意……” 那天明显齐东亮是害怕刘会长的，要是刘会长来了，齐东亮怎么都不会站在自己这边。 “那你还站这儿干嘛？一会儿就到中午了，客人可都等着呢，可别消极怠工啊。” 毛翠萍：“……行，我现在去。” 温可昕心里笑笑，看着毛翠萍转身去后厨，还不忘叮嘱道：“别人要是帮忙可不算数呀，谁帮忙那就是谁不服店长的决定，我可不介意记一下这些人的名字。” 这下，本来迫于毛翠萍的压力，不得不帮忙的两三个男人立刻后退了几步。 他们本来就不是心甘情愿帮忙的，有温可昕这几句话心安理得在旁边看毛翠萍干活。 毛翠萍灰丧着脸给鸡拔毛，一下一下，恨不得手里这只鸡最好就是外面的温可昕，拔了她的头发，撕了她的衣服，再朝着脖子，一刀剁下去！ “嘶……经理下手可真狠啊……” “往常没事儿就软声软气给店长撒娇，啧……” 温可昕就舒服了，处理完毛翠萍的问题，其他的前台服务员都不敢招惹她了。 甚至有几个从前就讨厌毛翠萍，不服她管的，主动来跟温可昕交好。 其中就有那个帮温可昕上豆浆的圆脸服务员，名叫姜晓丽的。 “李丽娟是你朋友吧，唉，其实大家也不是一块欺负她，有毛翠萍在，大家伙儿都敢怒不敢言。” 姜晓丽说完，其他人连忙附和。 “是啊，毛经理其实私底下可凶了，但她是经理，我们不敢跟她作对。” “而且她会撒娇会说话，店长可偏向她了。” 温可昕脑子里想了一下毛翠萍撒娇的样子，一阵阵的反胃。 “就因为会说好听的？”温可昕不敢相信问道。 姜晓丽琢磨着，点点头，“反正自打我来这儿上班她就那样，店长要是不吃她那套，早就把她换下去了。” 这可就不一定了。 温可昕回想了下那天毛翠萍跟齐东亮的互动，心里冒出一个大胆的猜测。 这俩人关系绝对不一般。 两人眼神之间默契的交流，还有毛翠萍下意识扯衣角的小动作，无一不透漏他们关系的不一般。 可毛翠萍二十来岁，齐东亮可都四十多还有家室…… 温可昕想到这里，又是一阵恶心。 啧，看看再说。 第27章 （二更） 这次沈立刚的事情因为报道了出去,舆论发酵下闹得很大。 炼钢厂在群众跟上级领导的双重压力下，厂长跟党支部书记一起对冯华南进行了突击审查。 当年沈立刚跟冯怡结婚前两月，突然有人在原车间主任王松的办公室里搜出了厂里本来要交的一千税款。 这事儿其实本来就很蹊跷,王松在厂里干了十几年，从没出过岔子，偏偏沈立刚一去炼钢厂，就出现了问题。 而且当时指认王松偷钱的，也正巧就是沈立刚。 王松替自己辩解过无数次,奈何那时候文化运动尚且还在进行,一丝半点差错都属于大问题，他这又人赃并获,直接批/斗一番下放到了乡下。 冯华南一开始还拒不承认。 可在公安局跟厂里领导昼夜不停的突击审问下，六十多岁的冯华南扛不住压力,松了嘴。 “沈立刚当年亲手从王松的抽屉里翻出的钱，再加上我女儿一直劝说我，我也没有仔细查证，就开除了王松，你们要问就问沈立刚,放我回去吧。” 冯华南的头发散乱，脸色颓然灰败,眼神也没了从前的光彩。 他清楚知道，这件事要是查明白了,自己也逃不了干系,只能把锅往沈立刚身上推。 冯华南交代完，没等公安局去找沈立刚,就有厂里的工人主动上门报案。 “我,我那时候见沈立刚要跟副厂长的闺女结婚,就，就害怕没敢站出来说……” 工人给自己鼓鼓劲儿，下定决心接着道：“那时候俺看见沈立刚提前进了王氏主任的办公室，手里那还抓着一团报纸，就是后来包着钱的那张，沈立刚以为午休大家都不在，其实我刚好出来上厕所看见了。” 一锤定音。 冯华南的脑袋垂了下去，完蛋了，这下彻底完蛋了。 有了工人的口述证据，沈立刚再想狡辩，也在办案人员的目光下漏了破绽。 曾经的车间主任王松得到了冯华南给的一笔赔偿款，沈立刚则因为取个人利益诬陷他人偷盗罪判了一年有期徒刑。 好在沈卓早已经跟他没了关系，户口本独立出来，所以牵连不到沈卓身上。 但沈立刚现在的两个孩子就惨了，都还在上小学，他们刚进学校，就有些听说了闲话的同学在旁边议论。 但还是有些好心的同学担心沈莉莉会难过，走过来安慰他们。 “莉莉，你，你还好吗，没关系的，我们以后会照顾你。” 两个孩子冯怡宠着惯着，小小年纪脾气大的能上天。 沈莉莉一把推开走上来的同学，恶狠狠朝着她吐了口水，“我妈说你们肯定要欺负我！哼，我都听见你们说的话了，我爸是被冤枉的，等他回来了，好好教训你们！” 同学立刻红了眼圈，委屈巴巴的流着泪走开了， 大一岁的沈博更是嚣张，把沈莉莉送到班里，也不等别人说话，抄起板凳就砸在了讲台上，一副社会大哥的样子跳上书桌。 “谁想欺负我们？来啊，有本事来跟我打架啊！” 急匆匆赶过来的班主任看着沈家两个孩子又闹腾起来，一个头两个大。 他俩平时就是年纪里的问题学生，不知道在哪儿学的，跟街头流氓小混混一样。 从前看着冯华南的面子上，再加上沈华璐求情，才没开除他俩。 这下班主任再也忍不住了，扭头就往校长办公室走去。 “开除？！” 冯怡刚经历丈夫父亲的变故，精神本来就不好，被叫到学校后，得到通知要开除自己两个孩子，差点气的昏过去。 冯怡：“你们好歹是知识分子，怎么能干落井下石的事呢？！我不可能接受开除的决定，沈华璐呢？把沈华璐给我叫过来。” 校长皱着眉，有些厌烦的看着冯怡，“沈老师上午还有课，而且她已经知道情况了，她表示自己也尽力了，很遗憾。” “尽力了？我家老沈这次出事儿都怪她！现在想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哼，走，跟我去找你们大姑！” 冯怡不由分说，拉着两个孩子往教学楼走去。 她像疯了一样，一间教室一间教室碍着找，等学校门卫安保过来时，冯怡跟两个孩子已经闯进了沈华璐的教室。 冯怡一脚踢开教室的门，大骂道：“沈华璐你可真下贱，求着你哥办事的时候好话说尽，今天你必须给我个说法！” 沈博从小跟着冯怡耳濡目染，冲进去抓起粉笔就往沈华璐身上砸。 沈莉莉不甘示弱，张开大嘴嚎了起来。 沈华璐也不是好惹的人，看着冯怡走过来，袖子一撸，两人扭打在了一起。 温可昕今天上午休假，正好喊着周宏一块去看他们家哪所空着的房子，考虑到毕竟是一家人要住的，除了沈国阳，陆玉珍跟小瑶悦也跟了来。 “上次还没来记得跟你道谢呢，这又要麻烦你了。” 沈卓在军区学习，就喊了彭涛过来帮忙，温可昕笑着跟他道谢。 彭涛回想起上次的经历，打开车门笑嘻嘻道：“见一次面，嫂子就让我佩服的不行，还有什么谢谢之类的话更没必要了，沈哥那就是我亲哥哥。” 彭涛性格跟沈卓完全相反，也不知道两个人怎么关系处的偏偏这么好。 温可昕笑着抱悦悦上车，这才接着问道：“我听说这次学习要三个月呢，可别耽误了你的事情。” “这次学习都是县城本地驻守部队，以及团连级以上干部，我这正好空闲下来，在家多休息几天，嫂子跟伯母你们甭跟我客气，以后有事儿随时招呼我。” 彭涛说话有趣，讲了很多在外面的故事，一路上悦悦被逗得哈哈大笑，拉着彭涛要他下次常来家里玩。 “这小姑娘胆子真大，头一次见拉着我听打仗故事的女娃娃呢。” 下了车，彭涛试探性要去签悦悦的手，没想到悦悦丝毫不认生，主动的上前拉住了他的手指。 温可昕丝毫不觉得奇怪，沈卓不就是靠着讲那些故事才跟悦悦套上近乎的吗。 “沈卓在家也天天跟她讲这些。” 彭涛心里一乐，“悦悦以后想不想跟着你爸爸和叔叔去打坏人呀？” 悦悦扬起脸，天真道：“想的呀，但悦悦要打一天休息一天，妈咪说劳动跟休息要结合才行哦。” 一群大人听了这些话都笑了起来。 因为前面是一段胡同路，彭涛把车停在了市一小的对面。 第28节 温可昕他们没走几步，就被后面吵吵嚷嚷的声音吸引了目光。 “你们放手啊，什么玩意，都狗日的落井下石……” “哇呜呜呜呜不许你们欺负妈妈……” 小学里的门卫安保几乎是架着那个女人，把她到了学校外面的马路上。 女人旁边还跟着两个孩子，不停地对门卫拳打脚踢。 “嘶……” 女人扭着头张牙舞爪的还在骂人，温可昕看不清脸，但瞧着旁边的两个孩子，觉得分外眼熟，却一时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 “是冯怡。” 陆玉珍在旁边握紧了拳头，目光冰冷，饱经沧桑的面孔褪去以往的平静，露出一丝厌恶与怨恨。 温可昕一怔，难怪她觉得那俩个孩子眼熟。 “都是那个叫沈卓的人想抢走我爸爸，我爸爸同意，所以才人害了的，你们才是坏人！” 旁边的小丫头一直对着门卫踢来踢去，门卫碍于她是个孩子，不好动手，只能勉强躲着。 “陆，玉珍？” 冯怡被门卫拖出来，正好看见还在胡同口的温可昕一家，她目光在陆玉珍身上停了两秒钟，一开始有些疑惑，等看到旁边的温可昕后，黑着脸气势汹汹走了过来。 温可昕趁空赶紧把悦悦塞给彭涛，让周宏带着他俩先去房子里看看。 “这大婶儿我看着眼熟啊，不会是那个没男人要的陆玉……” “啪！” 冯怡话还没说完，就被温可昕一巴掌打在了脸上，“可别乱喊叫错了辈分，喊我妈喊婶儿，我可不想有你这么个当第三者破坏别人家庭的妹子。” 温可昕下手稳准狠，所有人都愣了半秒钟。 冯怡反应了一下，这才回神，伸手就要去揪温可昕的头发。 “啧……” 温可昕嫌弃的后退两步，“当街撒泼，真没素质。” 冯怡刚才被拖得腿软，这会儿反应不及时，一个趔趄摔在了地上。 “陆玉珍，都是你把我们一家害成现在这个样子，你不得好死！” 冯怡揉着腰站起来，疼得龇牙咧嘴。 陆玉珍眼睛发红瞪着冯怡，“恶有恶报，是你们活该。” 陆玉珍还想要说什么，可看见冯怡两个孩子小跑到了冯怡身边，顿了顿，闭上眼睛叹了口气。 “可昕，咱们走吧。” “嗯。”陆玉珍都这么说，温可昕也懒得理他们一家。 倒是后面的冯怡见他们丝毫不拿自己当回事儿，心里忽然急躁起来。 冯华南赔了一笔钱给原来的车间主任，也被撤职等待继续查办。 沈立刚又进了局子，一年半载出不来，冯怡平时花钱大手大脚，没有积蓄，可眼瞅着她还有两个孩子要照顾。 她现在什么都没有了。 大马路上的穿堂风在冯怡的脸上狠狠刮过，她脸上刺疼，心口也像被刀刺了一样难受。 “等，等一下！” 冯怡忽然跑了过去，二话不说抱住了陆玉珍的小腿。 她记得，陆玉珍以前是个心软好哄的女人。 “玉珍姐，以前的事儿都过去了，千错万错都是沈立刚的错，他现在已经被抓起来了，得了应得的报应，刚才我还挨了一巴掌，你不要生我们的气了。” 温可昕皱眉，“你脑子不会摔傻了吧？跟以前的事儿有什么关系？沈立刚被抓是因为他诬陷别人，你被打是因为嘴贱诶。” 冯怡：“……” 可恶，偷换概念失败！ 冯怡不理会温可昕，眼睛一红，继续冲陆玉珍哭嚷。 “你们刚离婚那年，我还特意叫沈立刚给你们每个月六毛钱的生活费，生怕你们过不下去，玉珍姐你大度一些，帮帮我们吧。” 温可昕冷漠：“六毛钱你也好意思说，况且前几天你才知道这事儿的，还去炼钢厂里闹了一通，咋了？你当我妈像你一样不识字不看报纸啊。” 冯怡：“……” 又被揭穿了！ “你，你……我们长辈说话有你什么事儿？！” 温可昕抱着胳膊，居高临下看着还拉着陆玉珍小腿不撒手的冯怡，“我们一家人出来玩，又有你什么事儿？” 温可昕这个女人心肠果然歹毒！冯怡想想沈立刚的话，还是把注意力放回了陆玉珍身上。 冯怡最了解陆玉珍了。 沈立刚没离婚时，她还借着同事的名义去沈家吃陆玉珍做的饭，而且陆玉珍还相信沈立刚所谓‘暂时离婚’的鬼话。 像这种念过几天书却不谙世事，傻的可怜的女人，一定会听信自己的话。 “玉珍姐，我的日子现在不好过，我倒是没什么，但孩子是无辜的啊，你看他们两个，长的多像立刚啊，那是他的种，你忍心让他们吃苦吗？” 人不要脸，天下无敌。 温可昕现在彻底明白了这句话的含义，她俯视着冯怡，啧啧称奇，“怪不得那天我路过老城墙时觉得眼熟，原来那是你的脸皮砌的啊。” 陆玉珍这时候也开了口，语气平淡，“松开吧。” 温可昕脸色一变，她是深知自己这个婆婆的性子，外面看着强势泼辣，实则心软犹豫。 “玉珍姐你同意了？太好了太好了，我就知道你心地善良，我们要的也不多，每个月给四十块钱就够我们娘三个过日子……” “你先站起来。”陆玉珍冷静道。 正当冯怡心里暗自欣喜得逞，温可昕发愁怎么开导陆玉珍时。 陆玉珍的腿终于是被冯怡撒开了，可下一秒钟，黑白千层底的老布鞋‘啪’的一声，就落在了冯怡的脸上。 “去你大爷的王八犊子，当老娘还是以前的小丫头片子呢？！” 陆玉珍掐着腰，鞋底子一下又一下的恰好都落在冯怡的身上。 “噗……” 看着冯怡脸上的鞋印子，温可昕没忍住笑了出来。 还好还好，陆玉珍没忘了自己当年吃下的那些苦头。 两个孩子本来仗着妈妈在，气势汹汹，现在看冯怡都被拍懵了，一个接一个嚎啕大哭起来。 “呼……” 陆玉珍穿上老布鞋，长舒了口气，“早就想这么干了！” 温可昕在旁边赞许的竖了个大拇指，“咱走吧，一会儿悦悦他们等急了。” 冯怡瘫倒在地上，两边是一个比一个哭的大声的娃，身后是看笑话的小学门卫。 冷风吹干了冯怡脸上的眼泪，她眨巴眼睛，终于再也忍不住，跟着两个孩子一起，大声哭了起来。 “啧，这是一家三口傻子吧？” “应该是要饭的，看着真可怜，要不给他们俩馒头吃吧。” “你看那女的身上还是花棉袄哩，咋可能没钱，别管他们……” 当天，就有人把市一小外的一家三口傻子的事儿投送到了报社。 第二天报纸夹缝中，多了条来自小张编辑的跟踪后续报道。 “犯罪分子沈立刚终落法网，第三者插足婚姻乞讨落幕。” 评语：大快人心！ “这是我爸妈以前住的房子，距离军区虽然不算特别近，但至少比家属院大街好很多，而且附近还有小学幼儿园，以后孩子上学方便。” 一边听着周宏介绍，温可昕一边打量着这栋房子。 地理位置确实很好，而且一应家具周宏不打算挪走，只要添置些生活用品，就可以直接住进来了。 第28章 最令温可昕满意的是这房子独门独院,不用再跟别人一起共用厨房，院子里铺着的红色地砖比不过水泥地平整，但在墙边有一处空出来的地,将来还能自己种些瓜果蔬菜。 沈瑶悦打从进来，就眨巴着大眼睛新奇的四处张望，这会儿见妈妈过来了，撒开彭涛的手，一个人在院子里到处转。 “温同志跟阿姨觉得怎么样？”周宏接着道：“而且我爸以后都跟我们住了,温同志一家大可放心在这里长久住着,比去找那些个公租房要强上不少。” 温可昕跟陆玉珍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里看出了满意。 “周大哥,房子很好我还挺喜欢的，但是我可能要回家再考虑一下,等想好了再跟你联系可以吗？”温可昕客气道。 周宏笑道：“搬家是大事儿，当然得仔细考虑好了，反正我这房子也一直留着，你想好决定要住的话随时来找我。” 跟周宏说好以后，温可昕这才回家。 彭涛三番两次来帮忙,温可昕觉得不好意思，就留了他来家里吃中午饭。 “妈咪,悦悦觉得那个房子真好看。” 吃完午饭，温可昕刚要准备哄悦悦睡午觉,小姑娘却忽然跑过来扑进温可昕的怀里。 温可昕点头,“嗯，妈妈也觉得挺好的。” 悦悦的小脑袋在温可昕的怀里蹭啊蹭的,好一会儿,她才仰起头,认认真真的看着温可昕。 “没关系妈咪，等悦悦长大挣大钱了，就带妈咪去住那个大房子！” 这下温可昕明白了，这个敏感的小姑娘察觉到了她喜欢那栋房子，可最后去没有住进去。 第29节 虽然悦悦还小，却也知道钱可以买到好吃的肉肉跟甜甜的花生糖，以及那栋看起来贵贵的房子。 温可昕心里好像被花生糖融化了，笑意在眼底挥散不去。 她捏捏悦悦最近俩月吃肥了的双下巴，“妈咪不要。” 悦悦淡淡的眉毛立刻皱到了一起，“为什么，悦悦可以做到的，妈咪相信悦悦嘛！” 诶哟，着急了。 温可昕不再逗悦悦，揉揉她的小脑瓜，“这个房子妈妈就可以带悦悦住呀，等悦悦长大了，带我住大更多的房子好不好。” 悦悦嘟起嘴，“真的吗？唔……其实悦悦在这里也很开心，还有铁柱哥哥陪我一起玩呢。” 太懂事的孩子往往敏感，悦悦的性格让温可昕一阵心疼。 她伸手将悦悦整个小团子都搂到了怀里，用下巴轻蹭着悦悦的额头。 “不要太小看妈妈哦，妈妈今天没答应周叔叔，是因为有别的原因。” 温可昕慢慢解释道：“你也听周叔叔说了，搬家看房子是件大事，当然要多挑挑多选选才对是不是？就像悦悦买花生糖，要在篮子里挑个最大最好的一样，所以咱们不要着急。” 温可昕一次性说了太多的话，悦悦有点消化不动。 小团子安静的妈妈怀里听完，想了好一会儿，才想明白过来。 “悦悦懂了！” 小团子从怀里探出脑袋，眼睛亮晶晶的，“那妈妈，我们搬过去以后，是不是就不能找铁柱哥哥玩了。” 铁柱是邻居家的小儿子，跟悦悦从小玩到大，两人关系可好了。 “当然可以，只要悦悦想，妈妈就可以随时带你来找他们玩，而且咱们搬过去以后，就算不能经常跟铁柱哥哥玩，但悦悦到时候就能去幼儿园了，可以拥有更多好朋友哦。” 温可昕怕悦悦猛然一下听说要离开朋友难过，尽量说的委婉了很多。 但悦悦只是小小低沉了一下，就立刻兴奋起来。 上幼儿园诶…… 那证明她以后就是个大人了！ 自觉已经长大的小团子兴奋的午觉都没有睡着，结果晚上刚吃了晚饭，就困的一头栽在床上呼呼大睡起来。 今天去上班前，温可昕特意绕了小路，去了趟供销社。 有了李丽娟的供销社简直焕然一新，柜台里面不止蔬菜瓜果被摆放的整整齐齐，就连各类小物件，连盒子里的纽扣都被按照大小颜色排队一样放着。 光看着这一切，就叫人心里舒服。 李丽娟看起来心情也好了很多，周宏拉着温可昕私底下说，她最近睡前洗手都只洗一次了。 果然，环境对心理的影响真的很大。 “这是上午店长放在这儿的，你赶快收好。” 李丽娟说着递过来一包用报纸包着的补偿款。 温可昕道了谢，打开看了一眼，里面除了五十斤的粮票，二十斤的肉票外，还有一摞由各种面值组成的钞票。 “张店长也是，说正好店里零钱不好往上交，就把店里毛钞跟你的补偿款换了换。”周宏撇撇嘴，觉得张艳娜实在有些计较了。 温可昕倒是不以为意，“没关系，这样花起来也方便一些。” “一共是三百五十元，一会儿在路上可千万要收好。” 李丽娟一边送温可昕出门，一边叮嘱着。 温可昕今天恰好要值晚班，只能提前过来拿补偿款，她将补偿款包好，进了饭店，就直接将包锁进了自己单独的小柜子里。 “且，就你那破包，还用得着上锁？”后厨帮忙的金铁柱路过，白了温可昕一眼。 “别人的柜子你管得着吗，老是盯着别人的柜子看，怎么了，不值钱你也想偷，瞧你那没出息的样子。” 金铁柱碰了一鼻子灰，“我，我说不过你，哼。” 后厨有两三个平时巴结毛翠萍，给毛翠萍帮腔的人，金铁柱就是其中之一。 就是个帮厨的，平时给大厨打打下手，切切菜摆摆盘，一个个的鼻孔都朝天上仰。 “他们就是嘴碎，可昕你别搭理这些人。”圆圆脸的姜晓丽走过来，把工作用的围裙递给温可昕。 温可昕接过来点头换上，顺手打开衣柜，把自己的外套扔了进去。 报纸本来就厚，加上毛钞，把背包顶的鼓起一个包来。 “怪不得你今儿来晚了，是不是绕到供销社去拿钱了？”姜晓丽替温可昕开心的笑道。 上午张艳娜给温可昕打电话，让她去拿补偿金，姜晓丽就在旁边。 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温可昕就告诉了姜晓丽。 温可昕点点头，余光正好看见金铁柱还在不远处晃来晃去，把话题错开了，“听说今天店长要来？” “嗯，每周四例行检查，平时要是有空了，也偶尔来一回。” 姜晓丽说完，声音压低，“要是碰上领导来检查，他就二十四小时的待在店里。” 啧，面子工程倒是做得好。 齐东亮来的时候，正是店里人最少的时间段，往常知道齐东亮要过来，毛翠萍会提前让人做好迎接准备。 别看齐东亮在刘会长面前恭谨小心，可在服务员面前，他跟换了个人一样。 “怎么回事儿，不知道我要过来吗？” 齐东亮趾高气扬对着大堂里的几名服务员比比划划，“我反复说过，只有咱们这里是大理石的地面，要做到无论何时都是干净的，最好能照出人影来，毛经理呢？怎么不见她人？” 往常来，毛翠萍都紧巴巴的跟着齐东亮。 今天，毛翠萍还在后厨杀鸡呢。 等毛翠萍出来时，眼眶瞬间就红了，身子骨也好似软下来，就要巴巴往齐东亮身边走。 齐东亮立刻后退三步。 “……” 这身上也太味儿了。 “咳咳，毛经理，你今天工作没有做到位啊，看看这地面，连半干水渍都没有，谁能看出来是刚拖得。” 毛翠萍还没意识到自己被嫌弃了，委屈道：“我在后厨忙呢，店长您忘了……” 齐东亮不悦道：“说你就听着，哪儿那么多理由，还有这桶，你们拿眼睛看看，里面为什么会有垃圾？” 温可昕在旁边不咸不淡道：“店长，这本来就是垃圾桶，没有垃圾那还能有什么？” 一屋子人的目光瞬间都看向温可昕。 毛翠萍站在齐东亮身边，一副‘店长就是她！’的表情，等着看笑话。 可齐东亮瞪过去，发现是温可昕后，刚要骂出来的话硬是憋了回去。 温可昕档案送到国营饭店那天，供销社的张店长还特意来了个电话给他，再加上那天这女人又跟刘会长在一起…… 齐东亮眼睛转了转，嘴角忽然勾起一丝宽容的微笑，“温同志是新来的，还不懂咱店里的规章制度，去，把表拿过来让她看看。” 毛翠萍：“……？” 为什么店长没有狠狠骂温可昕一顿！ “规章制度？”温可昕莫名其妙，“政府发放的员工手册上不是有吗，我看过。” 齐东亮神秘的笑笑，“要是只做到那些，咱们西城的国营反应还能年年评上优秀？” 说话间，有人给温可昕递过来一张手抄的规章表。齐东亮每次来检查，都是有标准的。 第一，地面干净，最好能看出来是刚拖过。（既有半干的水渍表现） 第二，垃圾桶要保证清洁到尾，不允许有垃圾。 第三，所有员工不能坐在椅子上休息，站军姿随时准备着为领导服务。 温可昕：“……” 她看一条，脑袋上就冒出一个问题，看完了，温可昕直想把三个大大的问号砸到齐东亮这个二百五头上。 “这次看完了，下次就给我记清楚了，我不想同一件事提醒你两遍，温同志这次我原谅你的无礼和违规，再犯的话可就不是这么简单了。” 温可昕皱着眉顿了顿，片刻后抬起头，“齐店长，我能将规定再抄写一份好好回家钻研学习吗？” 齐东亮大笑三声，他就知道，凭借自己多年工作下来的人格魅力，无论谁都会为他拜服。 “温同志真是个聪明人，当然可以，你去抄吧，我再去后厨检查检查。” 毛翠萍在旁边听得心里越发不得劲，以前她才是店里的焦点，齐东亮向来只会夸奖自己。 哼，温可昕表面装的一本正经，其实还不是跟自己一样得巴结领导。 “齐哥。”毛翠萍想了想，不甘示弱的又跟到了齐东亮身边。 “你这都好几天没来了，我在店里都快累死了。” 齐东亮下意识绷住了呼吸，挥挥手示意毛翠萍，“离我远点，臭死了！” 刚摆出一副撒娇俏皮神色的毛翠萍：“……” 臭？！ 这辈子第一次有人说她臭！而且还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 毛翠萍躲在旁边抑郁了好一会儿，不得不接受现实，她没有李丽娟那么爱收拾，几天下来，杀鸡用的胶皮手套和胶皮围裙都快包浆了。 确实臭…… 毛翠萍冷静下来后，走到齐东亮不远不近的地方。 “店长，我这还不是因为要在后厨帮忙嘛，难道你忍心看我一直这么臭下去吗？” 齐东亮皱眉：“往常看你还挺会说话的，今天怎么这么多事儿？这是我下的命令，你这意思是不服气我了？” “哪儿能啊。” 毛翠萍有些心酸，她觉得自己好像被抛弃的怨妇一样……不行，不能这样！ 毛翠萍再次调整心态，“您的话我当然一百个愿意去听，但我一想，当我想要靠近您时，您只能闻到难闻的气味儿，我就心里头就难受，唉，也怪我命苦，偏偏碰见李丽娟这么个店员，店长……要不明天下班后……” 第30节 “咳咳咳。”齐东亮一阵咳嗽打断毛翠萍，他见这会儿没什么人，才低声道：“行了我明白了，你先忍两天，最多半个月，你就可以回大堂了。” 齐东亮对自己充满自信。 温可昕虽然跟毛翠萍不对付，但到时候看在自己这个领导的面子上，想必也不会太为难毛翠萍了。 其实要说起来…… 齐东亮眯着眼睛看了一眼柜台上正在低头抄写的温可昕。 虽说毛翠萍身段软会说好话，但论起长相，新来的这个温可昕，比毛翠萍可漂亮太多了。 温可昕正在低头写字，感受到一道目光看向自己，下意识抬头，结果正撞上齐东亮怪异的眼神。 温可昕：“……” 怎么有种被蟑螂盯上的恶心感。 齐东亮在店里又巡查了一圈，教训了两个交班后坐在椅子上休息的服务员，又让人去倒了两次垃圾桶，最后品尝了下今天的菜品，这才准备离开。 刚走到门口，就见两三个穿着公检局黑色衣服的人走进来。 齐东亮自然认得他们的衣服，连忙陪着笑脸迎了上去。 “请问你们这里是不是有个叫温可昕的？” 温可昕抬头，“我就是。” 监察局的一名工作人员走过来，出示了她的工作证后，严肃道：“我是监察局办案小组刘婷，有人举报你在工作岗位上偷盗财务，而且金额巨大。” 话音落地，屋里瞬间安静下来，齐东亮更是大为震撼，只有毛翠萍从后厨探出个脑袋，笑眯眯看着温可昕。 让你勾引领导，活该！ 温可昕听完满脸迷茫，反应了半天，“……啊？” 监察局的工作人员却不跟温可昕客气，走上前伸手，“我们已经前往你所在的家属院检查过了，现在请你交出你的个人储物柜钥匙，我们有权利对你进行检查。” 慢慢的，温可昕反应了过来，眼睛一眯，笑了出来。 “可以，我把钥匙给你，随便检查。” 刘婷接过钥匙，跟同事对视了一眼，目光里都有些疑惑。 半个小时前，他们接到举报电话，说温可昕把从岗位上偷来的钱藏在柜子里，让他们赶紧过来，否则温可昕就会转移财产。 电话里那人自称是饭店经理，而且有真凭实据，工作人员不敢大意，分成两路，一边去了温可昕家，一边来了饭店。 可眼前的温可昕大大方方，脸上没有任何奇怪的表情。 这不应该啊。 作者有话说： 垃圾桶里不能有垃圾，床上不能躺人，地面要有清洁过的痕迹。（那些年大学宿舍里的奇葩规定） 毛翠萍即将下线。 第29章 这不是刘婷第一次出任务了,但凡被他们抓到有确实违法盗窃国家财产的，哪怕还没看到证据，见到他们这阵仗,早吓得尿裤子了。 刘婷带着疑惑还是去开了温可昕的柜子。 “你们看，她那包里全是偷来的钱，那么厚一摞，她一个普通工人怎么也不可能攒到的。”柜子打开，金铁柱突然站了出来,言之凿凿指向温可昕。 “你咋知道这里面就是钱？”温可昕幽幽问道。 “我亲耳听见你说在供销社拿的,说不定你还有同伙呢！”金铁柱说完，邀功一样看了看毛翠萍。 毛翠萍表情那就一个夸张,捂着嘴诧异的看着温可昕，“天呀,我们饭店怎么来了个小偷，简直就是饭店的耻辱！” 刘婷带着手套将包里的东西取了出来，随后瞪了毛翠萍金铁柱一眼，“还没定性呢，吵什么吵？” 毛翠萍一梗,连忙赔笑，“唉,我这是替我们饭店感到难过。” 刘婷不再理会她，打开报纸看了一眼眉毛皱到了一块,“温可昕同志,请你解释一下这钱款的来历。” 温可昕挑眉毛瞥了一眼毛翠萍，“我可以解释的,但我想问一下举报人,为什么有人能看到我包里放的什么东西,我怀疑有人撬了我柜子。” 刘婷皱眉，看样子眼前的毛翠萍跟金铁柱应该就是举报人了，“你放心，只要钱款没问题，我们为你的安全问题负责。” “好。” 温可昕微微一笑，直接报出了张艳娜的电话，“打过去一问就清楚了，在那之后，我希望你们能给我一个满意的结果。” …… 五分钟后，刘婷十分不好意思的来跟温可昕道歉。 “不好意思打扰到了温同志，还去叨扰了您的家人。” 温可昕客气道：“你们公职人员也不容易，接到举报电话第一时间出发解决问题，我很佩服。” 刘婷：“哪里哪里，这也都是我们工作职责所在，应该的，刚才的报案人……” 刘婷环视了下周围，“报案人呢？” 此时毛翠萍跟金铁柱都不见了人影，温可昕指指后厨，过了两分钟两人才慢慢挪了过来。 “金铁柱，你下次能不能看清楚点再跟我说，害得我白担心了那么久。”毛翠萍嘿笑着，将锅扔到了金铁柱头上。 金铁柱脸色很差，“我，可是不是你让我……” 毛翠萍连忙打断他，“我让你什么？我让你多注意店里的安全问题，你倒好，紧张过度了，搞出这么个乌龙事情。” “好啊。” 金铁柱又不是傻子，他是为了少被安排工作，才听毛翠萍的话，现在看要让自己背锅，万一有个什么惩罚就得不偿失了，干脆破罐破摔。 “店长！我要再次举报！”金铁柱高举起双手。 齐东亮皱眉，“你能不能安生一会儿啊。” 金铁柱摇头，坚定道：“我一定要举报，这是我亲眼看到的！” “你刚才还说亲耳听到呢，谁知道你亲眼看到的是不是又闹乌龙。”毛翠萍神情慌张，打断了金铁柱。 随后，毛翠萍大步跨到温可昕面前，“温同志，我替金铁柱跟你道歉，还有我刚才的话也是有缘故的，你不好介意了。” 说完，毛翠萍就直接了当转过身，“好了好了，事情结束了，大家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去吧，刘婷同志，你们也辛苦了，事情解决完了，你们赶紧回去吧。” 看着毛翠萍着急忙慌的样子，温可昕清了清嗓子，慢悠悠打断她。 “等会儿，我还没说要原谅你呢，怎么，现在道歉的人反而说了算了？” 毛翠萍动作一僵，嘿笑着道：“不会吧，我看着温同志是个大方的人，不会这么小肚鸡肠吧。” 温可昕挑眉，“不会吧，我看起来不会像个冤大头吧？” 毛翠萍：“……这，这话说的，我没这个意思，咱们都是同事，干嘛要闹得这么不愉快呢，将来也不好相处，是不是？” 温可昕迷茫，“当然是啊，可好像不是我主动闹事的吧，诶哟，我有点记不清了，今天是谁举报的我来着？” 金铁柱高举右手：“是我！” 毛翠萍：“……” 刚才金铁柱被毛翠萍连珠炮一样的命令挤得说不上话，这会儿见缝插针，连忙道：“我话都还没说完呢，就在刚才，我看到温同志拿着包遮遮掩掩，这才心里好奇，可也没怀疑到偷钱上面，是在我告诉了毛经理以后，她让我去撬开柜子查看温同志的私人物品，看到了那些钱。” 刘婷眉头紧皱，这下她彻底明白怎么回事儿了，“你为你说的话负责吗，金铁柱同志？” 毛翠萍连忙插嘴解释道：“我，我……” “你想否认？”金铁柱冷笑一声，“后厨除了咱俩，刚才有人都看见了！” 毛翠萍：“……” 她脸黑青，想了想，硬着头皮为自己解释道：“这不是有话说得好吗，每个公民都有义务监督检举一切犯罪违法行为。我也是合理的怀疑啊，谁也不想跟一个小偷共处，也是为了大家着想。” 刘婷跟几个同事对视一眼，上前道：“毛翠萍同志，我不否认你的举报行为，但是你的出发点，真的是为国家为他人考虑，还是只是想陷害别人只有你自己清楚，而且就算你有怀疑对象，第一时间已经进行了举报，为什么还要撬开有别人财务的柜子？” 姜晓丽在旁边凉凉道：“我也举报，毛经理打从温可昕同志来饭店，就看她不顺眼，这明显是一场蓄意的陷害！” “是啊，也幸亏她知道一会儿监察局的人要来，要是你们不来，谁知道他们会干什么？” “啧，这柜子里幸亏是有钱，万一没钱，毛翠萍再另外放进去，温同志只怕有嘴也说不清了。” 毛翠萍彻底忍不住，在崩溃的边缘大吼道：“你们都给我闭嘴。” 她这一嗓子足够响亮，丝毫不像从前那个只会低声细语说话的毛翠萍。 “急了，她急了诶。” “笑死，被揭穿真面目了，哈哈哈。” 毛翠萍：“……” 毛翠萍的无能怒吼并没有起到什么作用，相反大家伙平时就很看不惯毛翠萍了，这会儿七嘴八舌，你一句我一句，像小石子一样纷纷砸向毛翠萍。 他们说话间，温可昕已经熟门熟路的拨通了公安局的电话，将自己的柜子被撬开一事简单做了个总结。 “刘婷同志，辛苦你们了，我已经报警，公安局说他们会处理的。” 溜门撬锁确实不归监察局管理，刘婷也不想在这里继续消耗时间，她感激的看了眼温可昕，“温同志真是个好人。” 说着，刘婷忽然疑惑的看了眼齐东亮，“我听说毛翠萍同志还是你们这里的大堂经理？这样人品恶劣，怎么能管理好一个饭店，店长的眼光我实在不敢苟同啊。” 齐东亮本来打算大事化小，哪知道闹到了这个地步。 监察局的人他可惹不起，于是陪着笑，走过来，“我这也是一时疏忽，以前毛同志还是很不错的，可能最近一段时间思想上出了岔子。” “本性难改，我看齐店长以前就没真正看明白吧。” 齐东亮心梗了一下，随即道：“这样吧，毛翠萍暂时先从大堂经理的位置上挪出来，这之后我每天来店里先管理着，再好好挑个合适的人选出来。” “什么？！”毛翠萍不敢置信的瞪大了眼睛。 她付出了那么多，才得来的经理位置就这么没了？ “店长，你不能这样做，你忘了，我可是你亲手提拔上来的。” 毛翠萍不说还好，一说，齐东亮更火大。 第31节 毛翠萍这不是告诉别人，就是齐东亮眼光不行吗？ “你闭嘴，现在没你说话的份！” 毛翠萍看着齐东亮恼起来，委屈的不行，但也不敢再开口为自己辩解。 刘婷满意的点点头，“确实应该换个人，我看温同志就不错，有工作经验，而且遇事冷静不急躁，为人也公正善良……不过，到底这是你们店里的事儿，还是得齐店长来费心，我们就先走了。” 送走了刘婷，公安局的人也来了。 在温可昕的柜子哪儿取证后，拿走了柜子锁，同时也把金铁柱和毛翠萍带去公安局问话。 毛翠萍临走前，还不忘瞪着温可昕，只是这店里已经没她说话的份了，要是这次事件情节严重，可能连还要被解雇。 没了毛翠萍，她原本要干的那些活儿，现在没人做，闲着的后厨帮工只能去干饭店清静多了。 倒是那个说以后现在饭店暂时担任经理职务的齐东亮，在公安局的人走后，他也急匆匆离开了。 忙完中午十二点那会儿的人潮，两点左右店里就闲了下来，温可昕刚坐下喝口水休息休息，就见前台六七个服务员围了过来。 她们一个个眼睛亮晶晶的看着温可昕。 “可昕，我们都觉得刘婷说话的对。”姜晓丽跟温可昕最熟悉，最先开口。 “对，我们都这样想。” “没错。” 温可昕有些摸不着头脑：“想什么，这是怎么了？” “大堂经理啊。”姜晓丽解释道：“刘婷同志说的不错，你连齐店长的话都敢反驳，而且后厨那几个小子现在都挺怕你的，我看你来当这个大堂经理最合适了。” “之前李丽娟同志在的那次，我就觉得温同志厉害，她敢站出来替人打抱不平，以后我们之间要遇到了什么麻烦，再也不怕毛翠萍了。” “就是，之前店里有什么事，毛翠萍就知道自己逃避责任，把锅都扔给我们了。” “温同志，我们愿意一起跟齐店长说，推举你来当大堂经理。” “对！” 温可昕顿了顿，摸着鼻子摇了摇头。 “怎么了？你不想吗，经理能多领工资哩。”谁能不喜欢权利呢？ 但温可昕却丝毫不心动，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不好意思各位同志，我目前还没有当经理的打算，这事儿你们还是去找别人吧。” 倒不是温可昕没有上进心。 这群员工自己心都不齐，当时对李丽娟的事也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谁都没有敢站出来说哪怕一句话。 别看她们现在一副积极推举自己的样子，其实温可昕明白的很，她一旦坐上了经理的位置，就不会向现在说的那么简单了。 看看这些人说的话，什么有麻烦就不怕了。 经理这个位置不好当就在于，上面还有一个店长，下面又是一群表面过得去，心里压根没当经理是回事儿的店员。 到时候万一真出个什么事，温可昕聪明还好，万一不留神，她就是那个最先背锅的人。 而且这些人对毛翠萍再不满意，也不会上升到店长。 要做，温可昕觉得直接做店长更好。 只是现在还没有机会而已。 一群人本来兴奋的过来找温可昕，觉得这种大好事，不管谁都会同意，可现在被拒绝了，脸色都有些不高兴。 “……有什么大不了。” “抬举她……” 低声的窃窃私语，温可昕丝毫不在意。 看吧，她就说了，他们并不是真正的尊敬温可昕。 只有温可昕给她们带去福利，帮助他们解决毛翠萍时，才会得到少许的感激。 而且温可昕才刚来饭店不久，真要做店长，也得干了什么足够让他们服气的事儿才行。 “可昕，你别介意哈，有的人就是凑个热闹，也不是坏心眼。”姜晓丽走过来打圆场。 温可昕淡淡点头，“随他们便吧，我不在乎。” 姜晓丽倒是真心实意的服气温可昕，但就替李丽娟说话这一点，整个饭店没一个人有胆子有能力做出来的 等到了下午，温可昕将自己在家拿来的芝麻饼在店里分了分，又立刻赢得了一片赞许的声音。 不过温可昕倒是坦然的很，不论在哪里，个人能力永远优于一切。 她有能力有思想，等有机会展露，自然会赢得大家真正的敬佩。 “可昕，你怎么不回家，今天晚上不是你的班。”姜晓丽好奇问道。 交班后，温可昕并没有急着离开。 “我约了人。”温可昕找了个安静点的位置坐下。 “咦？”姜晓丽好奇的凑了过来。 她神秘兮兮的走到温可昕身边，“上次那个送你来上班的男人是谁呀？你老公吗？” 温可昕点头，“嗯，怎么了吗？” 姜晓丽有些失望的叹了口气，“没什么，你来这些天也没主动提过家里的事儿，上次你老公送你过来，我们都猜你们是什么关系哩。” 另外一边站着的服务员也听到了这话，神色里多带着失望。 “对了，今天你是在等你老公吗？”一名服务员凑了过来。 姜晓丽不悦的皱起眉，“去去去，来了也是人家的老公，跟你有什么关系？” 正说着话，温可昕等的人来了，略显苍老的声音从背后响起，一众年轻服务员立刻散开了。 刘克恭神采奕奕的走过来坐下，张望着周围人脸上淡淡的失望，“怎么了这是？” 温可昕笑笑：“没事，都等着下班呢。” “老师，我们把自行车停好了。” 刘克恭坐下后，两名学生打扮的男生从后面跟了过来。 刘克恭：“温同志，他们是我的学生，在电话里听了你的方案，但只听了个大概，就想跟着我过来。” 两名学生都很有礼貌，丝毫没有见温可昕在饭店工作，就看不起她的意思，反而做了自我介绍后，兴致勃勃看着温可昕。 “同志，你的想法比我们的好很多。” “是啊，我们一直在学校里，没有机会接触生活，实在应该像你学习，你能详细跟我们再讲讲吗？” 温可昕点点头，她经过几天的了解，想了好几个方案出来，今天提前约了刘克恭，就是为了仔细讨论一下推广种植苏芡的问题。 “我觉得苏芡作为经济作物来推广的第一步，就是要先让大众了解它，最好不管在县城还是乡下，都公开售卖，而且功效跟优点也都在报纸上宣传宣传。” 刘克恭赞同的点点头，“嗯，你让小张编辑写的新闻版块我看了，我觉得这两天就可以放出去。” “但咱们的主要目标还是在水坝两村，在宣传后，我建议农协会出面，先提供一批资金购买种子，先把这批种子借给乡民。” “借？”刘克恭诧异，“其实第一批可以免费送出去，只要宣传开了，以后就好办很多。” 其中一名学生也道：“我想你也看了，我们之前已经在外坝村一个小组里进行过小范围宣传，只是要么没有认真种，要么就是不接受。” “问题就是出在这个‘送’上面。”温可昕直接摇摇头。 “这样的话，会让乡民养成一种惰性，他们知道种子是送的，就不说少部分懒散不种的了，万一有人心思多，干脆留在家里自己磨成粉，私下售卖牟利怎么办？而且送的东西，会让人觉得并不值钱，心理上就不会看重，哪怕大队宣传再多，也不能保证人人都有个大公无私的心。” 温可昕喝了口水，继续道：“相反，如果说借，可以避免掉有私心的人跟懒惰的人，而且还能吸引来真正想要为国家办事，积极努力上进的村民。” 刘克恭听完，眼睛亮了，“我怎么没想到这点呢……唉，说起来还是我太久没有下基层了，不了解老百姓的心理。那我们要不要提出奖励措施。” “要提。”温可昕点头，“但却不能一开始就提。” “奖励可以有，但要有要求，第一批我们可以放宽，只要种植，国家来回收时，可以价格稍高来回收，但后面的，就要定下质量要求。” 刘克恭听完不住的赞叹，“确实，你是对的温同志，我之前对基层了解不到位，你一语中的，点醒了我。” “除此之外，供销社、国营饭店这些地方，都可以提前进购苏芡来进行制作售卖，为以后的市场打开铺路。”温可昕接着道。 两名学生干脆拿出纸笔，在旁边写写画画，“老师，这个问题交给我们来办就行。” “对，我们正好也多锻炼锻炼。” 刘克恭欣慰的点点头，温可昕说着，将自己写的几张稿纸连同档案袋递了过去。 “等苏芡种植真正发展起来了，后续的工作也不能落下，不过那就是以后的事儿了，到时候再说也不迟。刘会长，我这里有我写的推广计划具体实施方案，你看一下有什么需要补充的，咱们再聊。” 第30章 温可昕提交给农协会的策划书很快被刘克恭交了上去,经过研讨组的研究考虑，温可昕的建议很快被采纳了。 首先第一步就是加大宣传力度，《大河日报》特意给这次经济农作物推广提供了专门的版块,小张编辑跟农协会的专家做对接，进行访谈跟作物优点介绍。 另外，报纸也被送到了水坝两村，由生产大队每天在村头喇叭里广播宣传。 刘克恭的学生之一去了南方潢城市，已政府农协会名义,跟当地农民收购了一批苏芡,运回来以后分别送到了供销社和国营饭店。 温可昕特意提出建议，在菜单上加了个季节特供栏目。 ‘胡桃苏芡粥’‘山药芡实糕’‘苦瓜苏芡炒河粉’ 大家伙对没见过而且又能食用的东西,往往都格外感兴趣，再加上政府报社大力宣传,一时间县城里的饭店和供销社都对苏芡供不应求。 “同志你好，请问，请问……” 今天饭店里来了个一对夫妻，温可昕过去招待他们，男人说了半天,也没把话说完整。 虽然是饭店，也不是没遇到过来借厕所的人,温可昕尽量问的委婉了一些。 温可昕：“你好，请问是有什么需要我们帮忙的吗？” 男人犹豫了半天,跟旁边的女人对视一眼,最后还是女人脸色一红，问道：“请问你们这里还有苏芡卖吗？” 温可昕颇为欣慰苏芡的宣传成果,连忙把菜单‘季节特供’那一栏指给他们看。 第32节 “有的,可以看下我们的菜品。” 女人有些犹豫,缓缓道：“我，我们不是要点菜的。” 温可昕：“不点菜？单买的供销社里有，同志你们可以去问问。” “我们问过了，好几天了都，每一次抢到过。” 因为芡实是从外县运过来的，每天只能定量在供销社卖，而且有时候运输不及时，可能隔一天才有。 温可昕顿了顿，明白过来，“你们是想问饭店里有没有可以单独购买的吧？” “对，是这个意思！”男人抬起头，激动道。 温可昕只能摇头，“不好意思同志，我们只在菜品里加苏芡，你们如果每吃过，可以先点两个菜尝尝味道。” “这样啊……” 夫妻俩对视一眼，都有些失望，小声商量了几句后，决定点个胡桃苏芡粥，另外配了个小菜。 温可昕记录好他们要点的菜以后，正要去后厨，就听见身后两人窃窃私语。 “都说这玩意壮//阳补肾，也不知道效果咋样，不过就算补，就吃那菜里的一丁点，也没啥用啊……” 温可昕：“…………” 大无语！！ 她倒是记得刘克恭会长给的资料里，的确记录的有相关信息，说是苏芡固肾涩精补脾止泄，可是…… 可是这到底是食物，跟韭菜应该也差不了多少，就算有用，也没到随便一吃就壮//阳吧！ 温可昕无奈的扶额，觉得一阵头晕。 行吧，总归宣传目的达到了，就冲这一条，名声算是打出去了，估摸着得有不少人愿意买。 温可昕叹了口气，觉得等有空了，得跟小张编辑反应一下这个问题，就算为了宣传，也不能让大家盲目去买。 “温同志，好消息！” 刚从外省购货回来的吴庆风尘仆仆在温可昕下班前，赶到了国营饭店。 吴庆是刘克恭的学生，那天来过一次饭店，温可昕替他倒了杯茶，“慢慢说，怎么了？” 吴庆大口喝了一整杯的水，眼睛亮亮的，很是崇拜的看着温可昕。 “温同志，我跟同学们都十分敬佩你，都想请你去给我们讲讲课哩。” 温可昕皱着眉失笑道：“我？揶揄我呢吧吴庆同学，我连中学都没上够两年。” 吴庆格外真诚，严肃道：“没有！他们都是真心想见你的！我们老师也说了，只要脑子灵活善于学习，多看书学习先进科学知识，有时候要比有学历的还要厉害！而且温同志您当时不能上学是因为所处的地方有局限性，如果温同志有机会，我们都觉得你一定有能力考上大学！” 温可昕被吴庆从头夸到尾，都夸到温可昕字写得好看了，温可昕才堪堪打断了吴庆。 “停停停，吴庆同学。”温可昕头疼的揉揉额角，“我明白你的意思了，我一定继续好好学习，争取不让你们失望。” 吴庆嘿笑着，不好意思揉揉脑袋，“我，嘿嘿，我太激动了。” “对了，你刚说的好消息是什么，总不至于是我被你们农协会的同学认可了这件事吧。” 吴庆摇头，“怎么会呢，是金子到哪儿都会发光，再说我们那不是认可，是真的敬佩！” 温可昕：“……” 所以好消息是什么啊？！ 吴庆被温可昕又提醒了一边，这才连忙道：“是这样的，我们农协会接到消息，外坝村已经有一小部分村民主动提出要种植苏芡了，而且外坝村的生产大队也十分赞成支持。” “这太好了！”温可昕高兴道：“这次宣传效果好，乡下的推广倒是让我们省了一些力气，不过只是一小部分，还是不够，到时候农协会的同志下乡后，可能要再做些努力才行。” 说到这里，吴庆有些不好意思的看了眼温可昕，“我们刘老师让我来问您一件事，过些日子准备好了，刘老师打算亲自跟人一块下乡做宣传，刘老师知道您是在里坝村长大的，应该对外坝村情况也熟悉一些，不知道温同志愿不愿意帮忙，跟我们一起去。” 下乡？ 温可昕一点不愿意。 并不是她进了城就忘了本，而且水坝两村很相似，哪里承载了温可昕太多不好的回忆。 如果要是下乡，她一定没办法避免跟一些不想见的人碰面，怕温可昕倒是不怕，只是觉得麻烦。 见温可昕犹豫，吴庆连忙补充道：“农协会可以帮温同志申请一笔特殊人才补贴经费的。” 温可昕笑着，摇了摇头，“如果还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策划的，我一定尽力，可是下乡的话，我没办法接受，一来我孩子还在城里，我不能带着她回去，二来我还有自己的本职工作要做，所以这方面实在帮不到忙了，不好意思。” 听温可昕拒绝，吴庆显然有些失望，但这件事说到底也不是温可昕的工作。 “好吧，不论温同志做出什么决定，我们都尊重你的选择，温同志放心，这次的策划方案，农协会也会有笔特殊人才补贴经费下来，到时候我再给你送过来。” 温可昕道了谢，正好她也到了下班时间，就跟吴庆一起离开了饭店，两人并不顺路，温可昕提前拐了弯。 趁着供销社还没下班，温可昕提前去找周宏要了钥匙。 前些日子温可昕又去看了其他地方的房子，斟酌下来，还是周宏家的合适。然后又等赔偿款，这几天又在家里打包收拾东西，昨天才终于跟陆玉珍定了下来。 温可昕拿了一年的租金给周宏，周宏跟李丽娟几番拒绝，实在拗不过他们夫妻俩，温可昕只能按照六折的价钱，每月二十四块租下了房子。 她跟沈卓约定好了，如果决定要搬家的话，她跟陆玉珍看着行，沈卓绝对没意见，但需要提前通知沈卓。 想了想，温可昕决定明天亲自去军区找沈卓。 “妈妈明天要去见爸爸，等爸爸回来了，咱们就可以搬家啦。” 温可昕跟悦悦提前说了要搬家的事儿，小悦悦既高兴又难过，她想了想，蹬蹬蹬跑了出去，拍响了邻居家的门。 “婶婶！” 周荣芳刚走出来，悦悦就直接扑了过去，在周荣芳的怀里打了个滚，还蹭了几下，周荣芳吃惊又心疼的抱起小团子。 “小乖乖怎么啦？” 悦悦失落的嘟起嘴，“妈妈说悦悦要好久才能见一次婶婶了呢。” 陆玉珍这几天一直在收拾打包，周荣芳一早就知道了他们搬家的消息，虽然同样不舍得，但大人总比孩子要容易接受一些。 周荣芳捏捏悦悦的小脸蛋，“婶婶知道呀，婶婶以后就不能经常捏到悦悦的肉肉了。” 悦悦一听立刻把脸蛋往周荣芳手里塞，“快，婶婶捏够好久好久的份，就不会忘了悦悦啦。” 周荣芳的小儿子铁柱跟悦悦玩的最好，他比悦悦大一些，更明白搬家是什么意思。 “哇呜呜呜呜……” 铁柱站在旁边干脆直接哭了出来，周荣芳还没来及阻止，悦悦已经挣扎着下了地，垫着脚尖，一把捂住了比自己高一头的哥哥嚎啕大哭的嘴巴。 “呜呜呜……嗯？”铁柱哭到一半，泪眼婆娑看着小丫头费劲的捂着自己嘴巴，愣了愣。 “铁柱哥哥不坚强！不可以哭哭哦！”悦悦一本正经的‘教育’着铁柱，“铁柱哥哥，你看你哭完，眼睛就变成水龙头额，以后每天都‘哗啦哗啦’的，再也停不下来了。” 铁柱：“……” 哭的更大声了，他不要变成水龙头啊呜呜！ 周荣芳很是无语的抄起自家的‘水龙头’儿子，把他的脑袋在怀里揉了两圈，这才平息了铁柱的情绪。 铁柱：“呜呜呜，悦悦以后回来看我吗？” 冷酷无情悦悦小团子：“不会。” 鼻子红红眼泪汪汪的铁柱：“……呜呜呜呜……” “哥哥我逗你玩呢！”悦悦连忙又上前拉住铁柱的手，“别哭别哭，你看，眼睛又变成水龙头了，到时候大家都要来你家接水做饭。” 铁柱：“……” 妹妹长大不喜欢水龙头……啊不是，不喜欢铁柱了呜呜呜！！ 温可昕跟周荣芳两个大人在旁边看的又是笑又是伤感。 两个孩子其实都互相不舍得对方，但又因为不一样的性格，把好好的离别场面变得奇奇怪怪。 周荣芳跟温可昕寒暄了几句，让温可昕明天搬家有需要尽管找她帮忙，随后这才拉着依依不舍但眼泪汪汪的铁柱回了家。 等温可昕拉着悦悦也回了家，悦悦却忽然长叹了口气。 小小的一团，学起大人老成的叹气。 温可昕关心问道：“悦悦怎么了，是因为要跟铁柱哥哥分开难过吗？” 悦悦脸色沉重点点头：“是的妈妈，我要不在了，以后别人欺负铁柱哥哥该怎么办呀！” 温可昕：“……” 乖女儿，铁柱哥哥比你高比你胖，你清醒一点啊！ 第二天，温可昕去找沈卓时候，将两个孩子离别的场面说了一遍，沈卓听到这里，忍不住也笑了出来。 “这孩子也不知道像谁了。”温可昕嘟囔着。 沈卓看着温可昕，想起从前在里坝村，温可昕掐着腰凶那些欺负自己的人的样子。 还能像谁，不言而喻了。 “当然像你。”沈卓坚定道。 “像我？”温可昕揉揉额角，一点都不赞同。 以前的悦悦，最多就是有自己的脾气性格，比同龄孩子成熟有主意一些，而且向来不会轻易被小朋友欺负。 可沈卓回来后，温可昕总觉得悦悦跟沈卓的某些方面很相像，比如，伤人于无形…… 咳咳咳…… 温可昕在心里连忙把这个念头给打消了，一定是她多想了。 、 温可昕：“我看是像你，不过孩子还小呢，到底什么性格以后才知道。” 看着温可昕摇头，沈卓笑道：“嗯，确实，不过咱俩说的都不全面，不是像谁，是像咱俩。” 温可昕脸上一热，微微扭头不去看沈卓。 “走，跟我进去。”沈卓忽然开口。 温可昕到了军区，并没有进去，而是在门口让门岗帮忙打了电话，让沈卓出来。 “啊？”温可昕有点迷茫，“咱们不走吗，妈那边都已经收拾好了。” 第33节 “走，但我得请个假，你跟我一起去吧，见见我们师长。” 温可昕一怔，忽然莫名的有些紧张起来。 “可以吗？”沈卓见她没有立刻回答，想了想还是决定征询一下温可昕的意思。 “当然可以啊。”温可昕顿了顿，笑着答应下来。 沈卓眼里的笑意更深了，他主动伸手拉住了温可昕，腰背挺得笔直一起走了进去。 “嘶……沈团长今天居然笑了诶，看那样子，怎么那么像在显摆什么啊……”身后门岗的两名士兵看着沈卓的背影窃窃私语。 “我要有这么好看的媳妇儿，我也显摆，行了行了，跟咱们这两个光棍是没关系咯！” 温可昕跟着沈卓一路上引来了不少人的目光，一直走到师长指挥楼，都还有人不停地往他们这边看。 “咦，你在军区很出名吗？怎么都在看你啊？” 沈卓看了眼自己身侧的漂亮媳妇，心道他们看的才不是自己。 “走，我带你去见关师长关立国，他是我们华南战区一纵队十二师的师长，我是他一手提拔上来的。” 沈卓提起关立国，眼神有稍许的神采。 这段故事温可昕听沈卓说过，他们十二师本来就是为了西南战区反击战而重新整编成立的，人手不多，一开始并不是主要战力。 沈卓一开始只是个小小的士兵，靠着在战场上的优秀战绩，从班长坐到了连长。后来独自带着连队潜伏过敌人战线，绕后后面打突袭，帮整个十二师减少了大半人员牺牲。 但也因此，沈卓被困在国境线外了小半年。这位关师长在沈卓突围后，直接为沈卓像上级提交了团长任命申请。 “小沈来了。” 关立国一见沈卓进来，先是笑眯眯的，随后又看后跟在后面的温可昕时，顿了顿猛然将翘在椅子上的二郎腿放了下来，正襟危坐。 “咳咳咳，还有女同志啊，哈哈哈，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随性惯了。”关立国掩饰尴尬的笑了几声。 温可昕也笑了，她觉得这位关师长跟那些个首长干部都不一样，甚至有些可爱。 他头发白了一半，浓眉国字脸，十分严肃，但却透着些干了坏事被发现的俏皮。 “关师长您好，我叫温可昕，谢谢您在部队里照顾沈卓。”温可昕十分有礼貌的鞠躬。 关立国看看沈卓脸上骄傲的表情，顿了顿，明白了，“小温同志啊，我知道你，你是不知道，你家沈卓天天在……” “咳咳咳……关师长，我是来跟您请假的。” 关立国被沈卓打断也不生气，反而白了沈卓一眼，颇有些觉得沈卓不争气的样子。 “请多久？”关立国拿出请假条。 沈卓看了看温可昕，“可昕，我们要忙多久？” 温可昕认真算了算，“应该两三个小时就够了。” “噗……” 关立国乐了，看了沈卓笑道：“你老婆比你懂事多了，瞧瞧多认真的一位同志，哪像你一样。” 沈卓也不正面回答关立国，反而认真：“那就听可昕的，师长，我请一天的假。” 关立国：“……” 你家三个小时就是一天？ 从军区出来后，温可昕还有些不可置信。 “沈卓，你这么跟首长说话可以吗？” 沈卓耸耸肩，“放心吧，关师长跟别人不一样。” “嗯，我看出来了，他好像跟你关系很不错。” 沈卓淡淡道：“我跟他有一回被困在山坳里了小半个月，别看他人高马大长的凶，其实性格跟个老小孩一样，天天晚上搁哪儿骂x国的野猴子。” “噗嗤……” 一个头发斑白的老男人，在月光下划拉着木棍骂人……温可昕想想那场景立刻乐了。 “那你们两个还挺有缘分的。”温可昕笑道。 沈卓不置可否，要说缘分，有时候这东西老天爷是没办法决定的，最重要的还是靠人为。 为了认识这个关师长，他重生以后，可没少做努力。 看着沈卓沉默下来，温可昕只当他又是不愿再提战场上的事儿，就聊起了新家。 “新家地方可大了，还有个小院子，妈跟我都说要在院子里自己种菜呢，而且屋里还是四室的，以后悦悦就有自己的屋子住了，我小时候最大的梦想就是能有一间自己的屋子。” “四间卧室吗？”沈卓抓住了重点。 “对呀，妈一间，国阳一间，悦悦一间，我跟你……” 温可昕说到这里停了下来，她瞬间理解了沈卓的意思。 这些天沈卓在军区住就算了，前些日子沈卓在家住，温可昕都是先把悦悦哄睡着，这才喊沈卓过去休息。 小夫妻之间，要说接触，最多也就是吃完饭的时候沈卓从温可昕的手里接过碗筷，那一刹那的指尖触碰。 再多就是像刚才那样牵手了。 温可昕脸上热热的，沈卓也突然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三年前短短几天的接触，两人都觉得中间像是隔了一辈子那么长。 那种感觉，那种初碰时的心动，温可昕早已经忘了一干二净。 “咳咳，走吧，别让妈等着急了。” 两人到家时，沈卓又喊了彭涛过来帮忙，有了车，搬家就方便很多，很快一家人的东西就都已经换到了新房子里。 温可昕老样子留了彭涛吃晚饭，谢他帮忙，一直等天黑下来，困扰了温可昕好几个小时的休息问题，终于还是被悦悦解决了。 “不要不要，悦悦不敢自己睡，悦悦要跟妈妈一起睡！” 看着悦悦不高兴的躲在陆玉珍怀里哭，温可昕发愁的跟沈卓解释。 “这孩子一般不会闹脾气，而且前一天还跟我说自己是大人了要自己睡，应该是刚到新环境，有些不适应。” 沈卓理解的点点头，心里微微有些失落，但还是走过去拍拍悦悦的小脑瓜，“那这样好不好，悦悦跟妈妈一起睡，但是爸爸要借住一下你的屋子可以吗？” 悦悦鼻子眼圈都红红的，但始终没有掉下眼泪。 小团子认真听完沈卓的话，有些犹豫又有些纠结的看了看自己屋里那张比妈妈屋里小一半的床。 “好，但是爸爸不会把床床压倒吧。” 沈卓：“……” 他才离开战场几天啊，身材就走样了？ “不会的。”温可昕似乎看到了沈卓内心的吐槽，走过来拍拍小团子的脑袋：“压倒了，爸爸就再给悦悦做一张新床哦~” 沈卓：“……” 很好，他明天就回去好好锻炼身材！ 毛翠萍跟金铁柱910guang在公安局里住了一星期的时间，出来后两人回到饭店，当着所有人的面，在周一例会上，朗读了自己的道歉信。 两个人脸色都非常的差，毛翠萍换掉了自己的黑色高跟鞋，该穿布鞋，神情颓然，目光只有在看向温可昕时，才露出锐利的怨恨与厌恶。 金铁柱情况看起来比毛翠萍好一些，但也没好到哪儿去，看见谁都咧着嘴露出讨好的笑意。 只是没过半天，金铁柱就因为受不了后厨那些人的排挤，跟齐东亮辞了职，据说是回老家去了。 毛翠萍脸皮厚，别人不搭理她，她也不当回事，硬着头皮梗着脖子仰头挺胸做事情。 只不过她回店里的第二天，就被通知暂时停职回家反省了。 饭店的包间里，齐东亮拿着份处罚结果，毛翠萍在他旁边站着，神情委屈。 “东哥，我都已经在公安局接受处罚了，为什么还要停我职啊，还一停就是俩月。” “你当工商局的领导都是聋子瞎子，能不知道你闹出来的事儿？那公安局的处罚是公安局的，我们饭店也得出来表态才行。”齐东亮皱着眉勉为其难解释道。 毛翠萍撇撇嘴，小心翼翼问道：“那工资还给发吗？” “你想什么美事儿呢，不扣你工资就不错了！”齐东亮呵斥道。 毛翠萍心里咯噔一下，把头埋了下去，再抬头时，眼圈已经红了，她看了眼关着门，然后才小心凑到齐东亮的身边。 “东哥。” 毛翠萍语气娇柔，走过去时，胳膊顺势架在了齐东亮的肩膀上，将身子一小半的力量，放在了齐东亮的身上。 “东哥，你不是说会照顾妹妹么。” 毛翠萍眼圈微红，伏低了身子，气息有一搭没一搭的吹在齐东亮的耳后。 齐东亮上半身微微一顿，抬眼瞥见毛翠萍眼泪快要落下来的样子，皱起了眉。 “你呀你，让我怎么说才好。” 齐东亮说着抬起右手，‘恰好’碰到毛翠萍的手指。 毛翠萍勾勾嘴角，急忙趁势抓住了齐东亮的手，将自己的手指在他的手背上摩挲，“只要是东哥说的，我都愿意听，东哥，你看能不能再跟领导商量商量，两个月也太久了。” “这恐怕不行。” 齐东亮不留情面的将手抽了回来。 毛翠萍咬了咬牙，气的翻了个白眼，想了想又继续努力道：“上次见嫂子，她说我做的花生酱好吃，等过两天，我再给您送一瓶过去，您就帮我努努力呗，两个月没工资，我可得饿死在家哩。” 威胁我？ 齐东亮脸色低沉下来，“你也不用再跟我说这些了，我要是有办法，自然会替你想，至于工资……上面只说工资暂扣，但粮票我会替你存着，这总行了吧。” 毛翠萍知道齐东亮已经做出了让步，要是再继续，可能让他更不耐烦。 她刚要道谢，就听见门被‘嘭’的一声推开了。 毛翠萍齐东亮两人吓得同时一惊，手足无措的愣了半秒，随后毛翠萍连忙直起身子，整理着衣服在旁边低下头。 门外的是店里几个服务员，温可昕也在其中。 齐东亮连忙转过头，装作喝茶的样子掩饰，“咳咳，什么事啊冒冒失失的，我在跟毛翠萍同志谈论她的问题呢。” 谈论问题？温可昕心里冷笑。 第34节 谈论问题需要贴着那么近？ 其余的员工倒是有些见怪不怪，反而注意力都在另一件事上。 “店长，刚才有人听到您说工资跟粮票，我们就着急过来问一下，这个月的工资到底什么时候发呀？”有人着急的问道。 “是啊，家里都等着我发工资呢，这都拖这么久了。” 齐东亮喝茶的手微微僵住，但神情淡定道：“我说的工资，是毛翠萍同志停职两个月不发工资，你们听错了。” “哦是这样啊……可是这都过去十几天了，店长，工资是不是也该发了？” “对啊店长，您要不帮我们问问工商局那边怎么回事呗？” “我表姐在东城的国营饭店上班，听说他们每个月都按时发呢，一天也不差，咱们怎么就……” 齐东亮皱起眉，不悦的打断了那名服务员的话：“东城能跟咱们比吗？咱们的工资比他们高，晚点发也正常，就这么几天而已，难道还能缺了你们的吗？” “可是之前最多晚十天，这都马上半个月了。” 温可昕也凉凉道：“工资高也不是拖欠发放时间的理由啊。” “就是……” 齐东亮被七嘴八舌的问的有些尴尬，脸上挂不住，干脆将杯子直接撂在桌上。 “都吵什么吵，咱们是国营企业，能亏了你们工资吗？你们好歹也在店里干这么久了，怎么就学不会替国家替政府考虑考虑，政府也有忙碌的时候，工资过两天就到了着急什么？” 被齐东亮这么一吵，大家都不太敢张口说话了。 齐东亮皱着眉，继续道：“再说了，现在是什么时间？外面没客人？” “没有……”姜晓丽小声嘀咕了一句。 齐东亮：“……” 娘的，这群员工胆子越来越大了。 旁边的毛翠萍看着齐东亮在哪儿着急上火，她心里却有些窃喜。 从前有毛翠萍在，她身为大堂经理，遇到这种情况直接就把她们吵回去了，而且毛翠萍在饭店里特意培养了几个后厨亲信，谁要是敢闹事，就得被孤立针对。 现在没了毛翠萍帮齐东亮挡着，齐东亮只能自己来应付了。 齐东亮也意识到这个问题，下意识看了眼毛翠萍，可现在毛翠萍根本没有立场来替他教训这些人。 唉。 齐东亮叹了口气，站起身，“我跟你们道歉，是我对上面的工作没有做到位，其实我也着急，毕竟我也一家老小几张嘴等着我拿钱回家，我比你们更急迫，不过咱们还是要对政府有信心，我现在就去工商局催一下，要不了三天，工资准到。” 示弱在某些时候是个很好的决策。 员工们本来就接触齐东亮接触的少，从前的毛翠萍对她们又总是一副凶巴巴的样子，现在见店长亲自道歉，一个两个都有些心软。 “要不……咱们再等几天？” “店长说的也对，万一是政府有别的事儿耽误了呢？” “就是，我就说别着急了……” 齐东亮脸色回暖，心里洋洋得意。 不就是应付几个小员工吗，太简单了。 温可昕混在人群里，看着齐东亮掩盖不住得意的神色，心里冷笑。 想糊弄过去？没门！ “是啊，那咱们别难为齐店长了，店长也不容易，我看咱们还是别逼店长了。”温可昕帮腔道。 齐东亮眼睛一眯，赞许的看着温可昕。 这女人聪明，而且有能力有眼色，还会替自己说话，说不定将来可以取代毛翠萍，而且长的还漂亮…… 齐东亮笑道：“哈哈哈，温同志心地善良，能体谅人，将来一定大有可为啊。” 温可昕感激的看着齐东亮，随后十分‘体谅’的开了口。 “店长不容易，可咱们也不容易啊，要不我们直接去工商局问问吧，这工资拖欠可不是小事儿呢，我听说有人家里孩子还生着病等钱用哩。” 齐东亮：“……” 什么？？去工商局？！ 在齐东亮不可置信外的目光中，温可昕继续道：“店长，您平时工作辛苦了，您就在这里休息吧，我们去问问就回来，万一真有什么困难，我们了解情况后也不会真的计较。” “可不是，咱们主厨牛师傅小孙子哮喘哩，每个月开销可大了，他家里困难，等不起呀。” “是啊，咱们就去问问情况，要是忘了刚好帮店长催一催，要是真有急事就算了。” 齐东亮傻眼了，眼瞧着这群人已经准备转身走人，连忙喊道：“等会儿！咳咳咳……那什么，你们都去店里怎么办？” 还得是温可昕最善解人意，她笑道：“那这样吧，正好下午我跟姜晓丽不值班，我们去替大家伙儿问问。” 齐东亮愣了，可眼下他再去阻拦，就显得有些刻意，如果被人怀疑起自己，那他就完蛋了啊…… 不行，不能让她们去。 齐东亮看了眼大堂的挂钟，强压着心里的忐忑与紧张，挤出来一个微笑，“也行，那就辛苦温同志了。” “不辛苦，是我应该做的。”温可昕跟姜晓丽对视一眼，然后拉着她走开了。 温可昕虽然在店里工作还不到一个月，但也有半个月了，按理来说，国营的企业工资到账都十分及时，不会出现拖欠的情况，她也应该会发到手里半个月的工钱才对。 但奇怪的是，前几天就到了发工资的时间，可店里的人却没一个主动提这件事的，直到又过去了几天，才有人着急起来。 今天上午，温可昕见齐东亮跟毛翠萍进了包间说话，凑过去听了两耳朵，正好听到一句不清不楚的工资，就随便找了个人说店长在跟毛翠萍谈工资的事儿，将人都引了过去。 再加上温可昕刚才看齐东亮的反应，明显就是有问题的。 “晓丽，我看咱们店里的人怎么都习惯了晚发工资呀？”温可昕皱眉问道。 姜晓丽只当温可昕也是急着要工资，不以为意的解释道：“嗯，我们一直比东城的饭店晚发，有时候是五天，有时候是十天，但这个月最久。” “那就没人提意见吗？” 姜晓丽想了想，“一开始是有，但店长说政府为了补偿我们饭店晚发工资，每个月没人都会多补几毛钱出来，反正国营企业大家都放心，一来二去时间久了，就没人说什么了。” “原来是这样。”温可昕微微皱眉，心里满是疑问。 温可昕：“可是别的地方都是按时发工资的，大家就不好奇为什么就咱们饭店这样吗？” “反正能多拿钱，就当是政府给的利息呗，再说一开始也就五六天，大家都习惯了。” 看着姜晓丽并不算在意的神色，温可昕几乎可以猜到大家都是怎么被温水煮青蛙的了。 一开始大家肯定都很大意见，但齐东亮直接拿出多给钱的杀手锏，立刻就能让多数人闭嘴，就算有人有意见，也会被压下去。 等慢慢大家都习惯了，就开始加长拖欠的时间。 哼，业务能力不怎么样，玩弄人心倒是一把好手。 但问题是，如果不是工商局的问题，那齐东亮拿着大家伙的工资干什么去了呢？ 温可昕满心的疑惑，就等着下午去工商局问个清楚。 可哪知道，齐东亮竟然在中午的时候当着大家伙的面，在大堂接了个电话。 “喂，您好，哦好的好的，没关系，店里的工人都能体谅政府，没关系，放心我会解决的，好的再见。” 挂了电话，齐东亮一脸喜悦的跟大家宣布，“同志们，好消息，咱们的工资到账了，今天下午就能发下去，我现在过去拿。” “太好了！” 姜晓丽也高兴的不行，“可昕，咱们能少跑一趟了。” 但温可昕一点也笑不出来。 就这么巧？ 偏偏在温可昕说要去工商局的时候，工资当天就发下来了？ “温同志。” 在温可昕正疑惑时，齐东亮忽然走了过来。 齐东亮亲热的让温可昕坐下，然后笑道：“温同志，今天多谢你帮我说话，我一早就觉得你是个心善的姑娘，要不也不会勇敢站出来替朋友说话。” 齐东亮笑起来眼角全是皱纹，但却没有给温可昕和蔼可亲的感觉，反而让她一阵恶心。 “店长客气了。”温可昕淡淡道。 齐东亮也不急，亲自给温可昕倒了杯茶，刚要开口，就听见‘啪’的一声。 还在收拾东西没来得及走的毛翠萍刚到大堂，看见齐东亮跟温可昕坐在一起，手里的东西直接摔到了地上。 毛翠萍目光凶狠的瞪了一眼温可昕，随后看向齐东亮，似是很不满意，而且带着些许的怨恨。 一向保持淡定的齐东亮这时候却眼神闪躲着，看了毛翠萍一眼后，就立刻转移了视线。 齐东亮清清嗓子，不再跟温可昕多说什么，寻了个理由跟温可昕道别，就直接匆匆离开了。 毛翠萍瞪着齐东亮离开的声影，弯腰捡起自己的东西，跟在齐东亮的身后出了饭店，两人刚一走，大堂的电话就响了。 “温可昕，有你的电话，是刘克恭会长的。” 第31章 “温可昕,有你的电话，是刘克恭会长的。” 从姜晓丽的手中接过电话，温可昕心里还仍旧处在意外中,等她听完刘克恭说的话以后，则更加意外了。 这次下乡在水坝两村推广苏芡的活动，农协会设置了大巴车专职接送工作人员，这样就解决了温可昕每天的往返问题。 同时刘克恭还跟温可昕透露了一个消息。 这次推广活动后，如果收成跟得上,上方领导决定在县城内推行小范围的‘分田到户’农村家庭承包责任制。 听到这些话,温可昕握着电话的手指微微颤了颤，心里像被电击过,一种奇异的感觉出现。 改革开放。 这是温可昕最为震惊也最觉得不可思议的事情，哪怕她上辈子一心扑在找孩子的事情上,在路边偶然听别人提起一嘴时，也呆愣了很久。 第35节 此时此刻，她正经历历史。 可现在是1978年4月，剧中时间则更晚一些，要到今年的年底。 难道说是因为上次在供销社推广荸荠,引发的连锁反应？ 还是说…… 还是说那个所谓的穿越者，赵妹仪做了什么。 温可昕已经很久没有听到过赵妹仪的消息了,她自己的日子还要好好过呢，哪里有功夫整日去打探赵妹仪的事。 “温同志,这对你来说也是一个学习的机会,我看你在商业上明显就很久头脑，这事情现在知道的人还不多,你再好好想想,看能不能跟着我们大家伙儿一块下乡,当然这些不是在勉强你，只是我觉得你这样优秀的人才，应该好好培养，如果实在不同意，也没关系。” 刘克恭的话在温可昕耳边再次响起，温可昕恍然回神，声音有些轻颤。 “刘，刘会长，这件事既然大家都还不知道，为什么能告诉我，不，不触犯纪律吧。” 刘克恭笑道：“去年这件事就有了大致的提案了，只是一直还没有落实，而且到时候下了乡，我不是你也会知道。” 温可昕顿bbzl了顿，小心问道：“为什么组织要提前……咳咳，会突然决定落实呀，刘会长，咱们农协会最近招人了吗？” 她有些担心，是不是赵妹仪为了自己的私利，将自己来自后世的思想提前说了出来，而且赵妹仪那样一个追逐名利的人，极有可能是去面试了农协会，用超前知识征服了领导之类。 就像剧里那样…… “哦，是我们用上次销售荸荠的事件做了案例，领导看了以后说大家的思想接受度比前几年高了，另外还有些别的考虑吧，至于招人倒是没有，不过温同志要是愿意来，我可以为你单独打份报告。” 刘克恭的话说完，温可昕松了一口气，还好，那个讨人厌的赵妹仪没有打上农协会的主意。 “怎么样温同志，要一起下乡吗，还是说再给你点时间考虑考虑？” 温可昕微微一笑，“不用了刘会长，我同意了。” “太好了。”刘克恭语气里带着欣喜，“那到时候我提前通知你，请假方面也不用担心，我会跟你们领导说的。” 温可昕应下来后，挂了电话。 姜晓丽好奇的凑过来问道：“可昕，你家里是跟刘会长有亲戚吗？” “没有。” “那怎么刘会长总是跟你联系，而且还很照顾你的样子，你答应什么了。” 温可昕说话没有避着人，嘴上有意识的避免提起承包到户的事情，让别人听了也没什么。 “答应跟农协会一起下乡帮忙。”说着温可昕看了眼姜晓丽诧异的脸色，笑道：“晓丽，咱们的日子以后都会越来越好的。” 姜晓丽有些莫名其妙，她觉得下乡可苦了，日子好那也得在城里才对啊，怎么温可昕还一副兴致勃勃的样子。 赵妹仪才没有心情跟什么农协会扯上关系。 她巴不得赶紧进文工团，再攀上顾恩行这个高枝，从此以后当个阔太太，天天吃香喝辣，哦对了，还要做小轿车。 至于国家的政策也好，农村的改革也罢，在赵妹仪心里，这些事儿都太苦了，她才不愿意去干这些苦差事。 那天回家以后，温兰花夫妻两个只当闺女是不愿意上工干活，这才在村里找个了地儿猫着没出来。 家里丢钱还是在四五天后，温兰花周天算账时，才发现的。 那可是整整五块钱，在农村，只有年尾时大队才会给各家各户依照上工情况发一点点现金。 为了这五块钱，家里差点被温兰花掀翻。 可问题是即使掀翻了，也没找到钱，温兰花急了，说要去上报大队，报警解决，赵妹仪这才不情不愿承认是她偷的钱。 温兰花心疼闺女，但更心疼儿子，小儿子赵岩十五岁了，眼瞅着过不了两年就该娶媳妇了，家里的钱都是给赵岩攒的。 “给我跪下！”温兰花夫妻两个气的脸红脖子粗，一人手抄一根木棍。 赵妹仪十分不屑。 她翻了个白眼，瞪着原身的爸妈，反驳道：“你们这是家暴行为！敢打我，以后有你们后悔的时候！” 赵妹仪对眼前的爸妈没有半分感情，在她眼里，夫妻俩就是不开化古板老土的代名词。 而且他们夫妻的女儿能被自己附身，简直就是他们一家的荣幸！ “你现在胆子是越来越大了，敢这么跟我说话！”赵富贵抡起棍子，一棍子就砸了过去。 那是家里的扫帚，两个孩子从小没少挨这玩意儿的打。 “诶哟！” 赵妹仪胳膊疼得立刻觉得火辣辣的一片，眼泪瞬间流了下来，又因为扫帚上扬起的灰尘，让她一阵阵的咳凑。 “妈，妈你听我解释啊。”赵妹仪被打了两下，嘴软下来，跟温兰花求情。 “妈，我拿钱是干正事的，我去文工团面试了，过不了多久我就要进城里了。” 温兰花气的差点笑出来，旁边的赵岩一直冷眼看着，这会儿也乐了。 温兰花：“你也不看看你那熊样，还文工团，做什么大梦呢，你有什么本事？是能唱歌还是能跳舞，人家城里的丫头都不见得考得上，就你那两把刷子我还不知道？” 赵妹仪脸色涨红，被打的身上疼，又哭着稀里哗啦。 “可是，可是，呜呜呜，我有办法……” 她唱歌虽然够不着美声民谣一类的高雅境界，但ktv她总去过啊，所以她报名了文工团的声乐部。 而且，即便人家看不上她，也还有顾恩行呢。 这部年代剧，赵妹仪穿越进来前，那可是看了好几遍呢。 顾恩行有一个早死的原配妻子，而赵妹仪的脸，跟顾恩行的妻子长的有八分相似。 不就是替身文学，白月光前任。 赵妹仪可太熟悉了！ 反正白月光已经死了，只要她勾搭上顾恩行，顾恩行的心早晚还是自己的。 “你有个龟儿办法！偷钱还敢狡辩了，老赵，给我打！这丫头不教训不行！” 于是，赵妹仪还是没躲过一顿男女混合双打。 晚上赵妹仪躲在被窝里哭哭啼啼到半夜，她想，以后自己飞上枝头了，他们夫妻再怎么求她，她都不会理一下，她要报复回去！ 这群土老帽！疼死她了…… 而在文工团第二轮审核考试名单时，顾恩行也不负赵妹仪所望，还真的特意来打听了赵妹仪的情况。 “顾师长，那个走错房间的考生，就是叫赵妹仪，考的声乐部，诺，这是您要的资料。”关立国将文件递给顾恩行。 顾恩行看着上面写的家庭住址，默念了一遍，又重新把资料放了回去。 “她考试成绩怎么样？”顾恩行问道。 关立国皱皱眉，“没有口音，声音极为普通，而且音调并不算准，中等偏下水平。” “能过吗？”顾恩行直接了当问道。 关立国一怔，他对这个赵妹仪实在没什么好印象，除非她水平真的非常不错，否则关立国并不打算给她过。 “这……”关立国看了看顾恩行的脸色，“九成的可能是不过的，顾师长您的意思……” 如果顾师长真的要给赵妹仪求情，关立国可能还得再考虑考虑。 顾恩行是本县武装部驻守部队的副师长，他年轻时候为了国家负过伤，妻子又早早过世，县城里的领导都会关照他一些。 顾恩行点头，“不能过是吗？” 关立国：“啊，应该是不能。” 顾恩行：“……哦。” 关立国：“……” 哦？ 眼瞧着顾恩行就要走到门边了，关立国连忙又喊住了他，“顾师长，您不是要为她说情的吗？” 顾恩行一脸茫然，皱眉道：“我跟她又不认识，而且考试就是考试，不能走后门，否则不是把别人给挤掉了吗？” 关立国心里松了口气，他也不愿意，只是不好不给顾恩行这个副师长面子。 现在见顾恩行主动这么说，关立国笑了出来，“我小看顾师长了，您路上慢走。” 都说顾恩行有个调皮捣蛋的儿子，顾恩行惯得他上天入地谁都不怕。 关立国原本还担心顾恩行的人品，现在看来，顾恩行除了儿子，在其他事情上还是有底线的。 而赵妹仪顶着温兰花夫妻俩的白眼，天天去生产队加班加点的上工，弥补她偷钱的过错。 虽然极其不乐意，但赵妹仪还是选择忍气吞声，没办法，这夫妻俩字都不认识几个，讲道理根本说不通。 不过没关系，赵妹仪每天都期待着文工团的成绩下来，好狠狠的打这群人的脸。 赵妹仪就这么等了将近一个月，终于，文工团放成绩了。 第32章 赵妹仪住在乡下,她提前问好了文工团放成绩的日子，那天一大早，赵妹仪就被温兰花从床上叫了起来,让她赶紧去地里干活。 趁着上工的人多，温兰花不在旁边，赵妹仪偷偷的溜了。 上次赵妹仪偷的五块钱虽然没有花完，但被温兰花夫妻两个给搜了出来拿回去了。 赵妹仪一分钱没有，只能走路进城。 等赵妹仪走到文工团,已经将近中午,毒日头底下，她一脸的汗,揉着酸疼的腰腿，越过前面几个排队的人,探头问道：“同志，请问上次招人考试成绩出来了是吗？” “嗯，出来了。” 工作人员抬眼，皱眉道：“注意秩序，这位同志你好好排队。” 赵妹仪：“辛苦同志帮我查一下成绩吧,我叫赵妹仪。” 赵妹仪浅浅的笑着，自认为扯出一个最好看最温柔的笑容,但在别人看来，她头发散乱,额角全是密汗,风尘仆仆的一点也不算好看。 工作人员皱着眉，没有搭理赵妹仪,等帮前面几个人查完成绩,轮到赵妹仪了,他将手里的单子随手递了过去。 “诺，成绩单，自己查。” 第36节 赵妹仪有些不乐意，“凭什么你帮前面几个人查，到我就让我自己查？” 工作人员看赵妹仪不遵守秩序，就已经有些不高兴了，现在看她又高声嚷嚷起来，更加厌烦。 “那你查不查，不查我下班了。”说着就要作势收走成绩单。 已经是中午了，他本来就该下班了，就是看考生们排队不容易，才多等了这一会儿时间。 “我查。” 再不乐意，赵妹仪也不敢再说什么了，她又没地儿去，总不能在墙角蹲个俩小时。 为了照顾其他考生，成绩单上只公布入选人员。 赵妹仪仔仔细细的看了两遍，也没找到自己的名字。 “这成绩单是不是印错了啊。”赵妹仪问道。 工作人员皱眉：“不可能错，一共考过的十四名考生，都在这上面。” 赵妹仪摇头，信誓旦旦，“肯定错了，上面没有我的名字。” 工作人员气笑了，“没有你就是没考上呗，怪我们成绩单印错了干嘛，行了，你也看过了，明年继续努力吧，我下班了。” 这不可能。 赵妹仪眉头紧皱，她觉得一定是成绩出了问题。 当时考试时，她选的是歌唱团，从前在现代ktv里，她可是麦霸，怎么可能选不上这个落后年代的歌唱团呢？ 而且她还去见了顾恩行，顾恩行可是男主啊！她这张脸跟男主死去的前妻有八分相似，就算走后门，顾恩行也会把她给弄进文工团里。 她这么努力的做这一切，不可能没有结果。 赵妹仪抓着成绩单不松手，“同志，这不可能，我绝对不会落选，你能帮我问问里面的领导吗，说不定真是你们印错了。” 工作人员：“……” 赵妹仪：“我这么努力，肯定是能进的，同志，你们领导在吗，我自己去问。” “诶诶诶！”工作人员不耐烦了，“同志你不能进去……” 等他从桌子里面走出来，赵妹仪已经朝着办公室走去。 工作人员一边追一边喊：“赶紧来人拦着那个疯子，她脑子出问题了，快快快……” 正在吃午饭的安保人员搁下盒饭就往跑了过去，追上赵妹仪直接来了个过肩摔。 文工团的水泥地可跟乡下的土路不一样，摔一下，结结实实的砸出响声来。 这年代大家都还保有战斗意识，安保人员一手抓住赵妹仪的胳膊，将她整个人按在了地上。你好，旧时光 “你是什么人，想干什么，有什么企图？” 赵妹仪摔了这一下，只觉得浑身都是疼的，她眼泪鼻涕流了一脸，哭哭啼啼道：“我，我不是坏人，我就是个考生。” “那你往办公室干什么？包里装了什么？” 安保人员不由分说将赵妹仪包里的东西都倒了出来，零七八碎的，在确定没有凶器之后，才放赵妹仪起来。 这会儿的动静已经引来了不少人的围观，其中就有顾恩行。 今天因为儿子闹着来文工团看演出，顾恩行这才过来的，没想到居然又见到了赵妹仪。 赵妹仪在看到顾恩行出现时，眼睛一亮。 她清楚的看到顾恩行眼睛里对自己的熟悉感，他还记得自己。 顾恩行怎么能不记得赵妹仪，上次一面之缘，让他险些误以为那就是自己心爱的雯雯。 “顾，顾师长，您还记得我吗？” 顾恩行皱眉，他记得赵妹仪倒是正常，但自己跟赵妹仪非亲非故，凭什么她能清楚记得自己？ “你这是干什么呢？” 赵妹仪一瘸一拐的站了起来，看着顾恩行，两眼更红了，做出一副委屈的样子。 “我只是想看下自己的成绩，可，可他们却对我动手……” “什么叫‘只是看成绩’？”工作人员不乐意了，“我把成绩单给你，你看完自己没有入选，神经病一样往屋里闯，别说对你动手了，我就是报警也没问题。” 赵妹仪被打断心里暗自骂娘，可她看了一眼顾恩行，接着道：“你怎么可以这么说我，我考试前很努力的，付出什么你根本不知道，我只是想确认一下成绩而已，却被你说是神经病，太过分了。” “你这个人脑子不清楚，怎么还蛮不讲理呢，确认成绩就往里面闯……” “行了。”顾恩行打断了工作人员。 赵妹仪心中一喜，心道终于男主见不得自己受委屈，要替自己说话了。 顾恩行走过去，淡淡道：“你说这些有什么用？” 赵妹仪点头：“就是，怎么可以这么说话。” 工作人员愣了：“师长，我这……” “别说了。”顾恩行打断了他，“跟这种脑子不好的同志说话，没必要讲道理，赶紧把人送走就行了，今天中午你多上了半小时班，下午可以晚点过来，关立国要是问，就说我批准了。” 赵妹仪：“……？？” 工作人员回过神，乐了，“谢谢师长！” 转过头，他又对赵妹仪道：“行了，师长都发话了，我也懒得跟你计较，赶紧走吧，别让我们的安保同志动手。” 直到顾恩行进了屋，赵妹仪都没反应过来。 这，这是什么剧情？ 赵妹仪懵了，她记得剧中的顾恩行是巨蟹座暖男设定，怎么，怎么忽然变的这么冷酷无情。 他不爱自己的前妻了吗？ 顾恩行当然还爱着已故的妻子，也正因为爱，他才对赵妹仪格外的厌恶。 赵妹仪哪点小心思，他早就看明白了。 顾恩行调查过赵妹仪的档案，他不知道一个乡下丫头，是怎么知道雯雯的长相的。 兴许是政敌背地里下手，也兴许是偶然听到了他的故事，故意用这张脸来勾引自己。 可不管是哪一种可能，都让顾恩行觉得恶心。 赵妹仪顶着一张跟雯雯相似的脸，却几次做出这种下三滥的事情，除了恶心，顾恩行想不出别的词来形容自己的感觉。 赵妹仪失魂落魄回到乡下时，已经是晚上了。 她敲响家里的门，听着温兰花劈头盖脸的怒骂，跟僵尸一样面无表情进了屋。 赵妹仪衣服有些破损，头发凌乱，灰头土脸，活像个要饭的。 只是她眼神木讷，没有一丝精气神，呆愣愣的。 这种情况持续了两天，温兰花气的动手打了赵妹仪一顿，赵妹仪也依旧没有丝毫变化。 最终，在温兰花哭天抢地声中，村里人隐约听到了几个字—— “傻了，赵妹仪傻了……” “中邪了吧？”村里人议论着。 “我看着不像中邪，也知道吃饭喝水，也不吵不闹，就是人跟个木头一样。” “哟，那就是傻了吧。” “……呸，活该。” 第33章 两个月后温可昕上报纸了。 只不过这个消息温可昕本人还是从沈卓哪里听说的。 温可昕这两个月跟农协会的学生几乎天天都在乡下,虽然有专车接送，但有时候忙起来太晚了，温可昕也不好意思再去麻烦司机,跟学生在老乡家里随便休息一晚。 他们的推广种植活动在刚开始的时候并不乐观，乡下老百姓有许多这一辈子都没有出过本省的，见了陌生的农作物，第一反应自然是不信任的。 好在温可昕提前想出来的主意起了效果。 先是进过城的村民听说芡实在城里卖的不错，私底下传了不少的好话。 再加上政策好,提前把奖励等情况说清楚了,就有了第一批敢吃螃蟹的人。 现在分田到户的政策还没真正落实下来，大队里还有一定的发言权,只是需要组织人来投票，有了第一批人的投票,陆陆续续就多了不少跟风的。 剩下一些顽固守旧的人，温可昕就跟会长挨家挨户的解释，约莫过了一星期，周日大队组织投票时候，同意种植的人数超过了一半,温可昕的心也定了下来。 接下来就是组织学习如何种植，平时如何防病虫害的知识讲解。 一开始是学生讲课,但学生到底没真正进入过社会，说起话来难免容易冒专业名词,有些村民问问题时还有口音,课堂上闹了不少笑话。 好在温可昕帮忙，她是外坝村附近长大的孩子,讲解起来,都会用乡亲们熟悉的话来说,渐渐的，温可昕竟然在村里出了名。 不光是村里，刘会长一直注意着温可昕，她做出的努力刘会长全都看在眼里，回头就给上面打了一份报告。 而分田到户的政策也渐渐走漏了消息，大家都说这是要拿外坝村作为典型实验村，就有记者摸到了外坝村，稍作采访，村们嘴里说的最多的名字，就是温可昕，这也才有了那篇报道。 “温可昕同志来了……” “还真是她……” 眼下已经将将入夏，沈卓最近学习结束，在家休息，但温可昕今天让沈卓去送孩子上学了，她自己则一路走到饭店时，额角已经出了层浅浅的密汗。 她刚一进饭店，就被人围了起来。 一群人围着温可昕问东问西，温可昕先是跟大家都打了声招呼，寒暄了一阵，挑着回答了几个问题，满足了大家的好奇心。 等人都散了，只有姜晓丽在温可昕身边神神秘秘的。 “怎么了这是，两个月不见你人咋含蓄起来了，有话就说呗。”温可昕笑着点了点姜晓丽的额头。 姜晓丽扯出一个微笑，揉着额头，拉扯过温可昕的胳膊走到了饭店外的胡同里。 “可昕，你还记得你下乡前发工资那事儿吗？” 第37节 温可昕点头，“记得，我下乡后，工资还是你帮忙送到家里的，还没来得及谢你呢。” 姜晓丽摆摆手，“这不算什么，只是……” 姜晓丽顿了顿，往胡同外看了看，确定这会儿时间早，还没人这才道：“这俩月你没在不知道，你走后头一个月，工资还是没有按时发，但比上个月好，只是拖了一星期，那时候我还没觉得有什么，反正去年一整年都这么过来的，但是这个月已经到月底了，连个工资影儿都没呢。” 温可昕皱起眉，“这也拖得太久了，你们也没找到店长问问情况吗？” “唉，上个月虽然发的早一点，但每个人都多发了将近五块钱，这个月过去一半就有人着急了，但是大家都意见不统一，闹起来了。” 温可昕了然，“肯定是有人想早点拿到工资，落袋为安，但有人又贪图多出来的哪点钱，拦着不让呗。” “你真聪明！”姜晓丽狠狠点头，“其实我一开始也想着能多几块钱，晚几天也没事，咱们吃的是公家饭，拿的政府开的工资，肯定不会出问题的，可是，可是……” 姜晓丽将声音压低，“可是这个月时间久了，再加上上个月你跟我说去工商局问问情况店长居然着急了的事儿，我就觉得不对劲儿。” 时间还早，太阳还将将升起，胡同里的还阴暗一片，温可昕脖子一凉，想到了什么。 “可昕，你说这事儿咱们要不要去工商局问问，我自己不敢去，也不知道怎么跟人家说，你口才好，我得跟你一起才行。” 温可昕失笑：“你倒是脑子聪明，怕出事知道拉着我。” 姜晓丽不好意思起来，随后又着急，“我，我这不是害怕，再说你能力强，又热心肠，上次主动替大家伙儿争取利益，我就第一时间想到了你，趁着店长现在没来，咱们等会儿就去工商局吧。” “行了行了，别给我戴高帽子了。”温可昕没有跟姜晓丽计较，“这事儿的确不对劲，但工商局暂时不能去。” “为什么？”姜晓丽有些诧异，“上次你不是说……” “上次我那是为了吓唬齐东亮，同时看看他是什么反应。”温可昕无奈解释道。 现在温可昕几乎可以确定，齐东亮这事儿后面一定藏着什么猫腻。 可是眼下，已经跟上次的情况不同了。 “虽然我不知道齐东亮到底为什么这样做，但根据上次他着急的反应来看，肯定不是工商局那边的问题，那就是他这个人在背后搞些什么小动作。” 姜晓丽点头，“你说的有道理，那我们该怎么办？” “首先第一点。”温可昕看着姜晓丽严肃认真，但同时又紧张的脸，笑道：“第一点就是不能着急。” 姜晓丽本来等着温可昕下决定，自己认真听，结果听她这么说，莫名觉得心里紧张的情绪舒缓了一些。 “不管做什么事儿，不着急就先成功了一半。”温可昕笑着说完，这才淡淡道：“既然咱们确定了是齐东亮在背后捣鬼，那他敢拿公家发下来的工资，指定也老早做好了败露的打算，今天我们就安心的上班，别露出什么不一样的地方，等下班了就去。” 姜晓丽点点头，认同道：“确实是我没考虑周全。” 果然，今天齐东亮虽然没有一大早就过来，但是他知道今天温可昕回来，半晌时候，还是赶来了饭店。 齐东亮甚至还拉着温可昕谈了好一会儿的话。 先是解释了毛翠萍的情况，齐东亮说他已经以个人作风不佳的问题，解雇了毛翠萍，随后又是一阵嘘寒问暖。 一个店长，眼下竟然像是在讨好温可昕一般。 温可昕也没有端着，齐东亮说什么，她就跟着附和，夸自己了，就谦虚的摆摆手，一番谈话下来，齐东亮对温可昕非常满意。 “好，很好，温可昕同志不亏觉悟最高，虽然出了名，但没有忘本，知道还是咱们饭店的人，不错，真是不错，温可昕同志，你好好干，咱们的大堂经理职位还空缺着，我看你非常有潜力，对了，前两个月你没在，工资方面虽然不好给你发，但只要你提出要求，我会为你向上面争取的。” 温可昕心里冷笑，果然还是说到了工资上，他是生怕自己又因为工资闹起来。 温可昕：“这怎么行，我没在自然没有理由领取工资啊，店长你也太小看我了，你放心吧，我一定好好干。” 齐东亮心里越发满意，笑的牙花儿都漏出来了，跟温可昕友好的道了别，这才离开。 等到一下班，温可昕拿起包跟姜晓丽就直奔工商局。 工商局的接待人员将来访人员名单递给她们，温可昕拿着写完，姜晓丽接过去站起身正要送过去，一头装上了身后的人。 “诶哟……” 姜晓丽揉揉吃痛的鼻子，连忙道：“抱歉同志，我没注意到你过来。” “没事儿，也是我走路没留神。” 来人是个男的，听语气脾气还不错，他正要走，转头诧异喊道：“嫂子？” 也是巧了，正好是熟人。 “彭涛？”温可昕也有些意外，“你好呀彭涛，咱们好久没见了，沈卓说你们放假了，怎么没出去玩玩？” 彭涛连忙立正敬礼，拉着温可昕就是一阵夸，说她的事迹在军区都传开了，都说他们沈团长有个好媳妇。 彭涛这个人就是这样，活泼起来话能说一上午都不停的。 温可昕她们本来就是提前下班过来的，怕工商局的同志要下班，还得赶时间，温可昕无奈的打断了彭涛的话。 “改天你来家里吃饭，今天有点事儿要办呢，到时候提前说一声，我准备准备啊。” 彭涛这才不好意思的笑笑，随后想起什么一样说道：“嫂子你们要办什么事儿？” “饭店里出了点问题，想反映一下。”温可昕随口解释，这事儿还没清楚，也不好全往外说。 “财务部……”彭涛看了眼接待表上的字，连忙道：“嫂子你们要见财务部的人不用等，我带你们上去。” “这样方便吗？”温可昕一愣，虽然高兴，但是问道。 “方便啊，现在又没人排队，填这表本来就是为了确认信息跟安全考虑，嫂子为人谁能信不过啊。” 彭涛说着跟接待人员打了声招呼，带着温可昕上了二楼。 彭涛一副对这里很熟悉的样子，温可昕有些疑惑，“我还没来得及问你，你来这儿要办什么事儿，别耽误了你，我们自己也行的。” 彭涛解释道：“财务部的副部长是我堂哥，我来就是找他呢，不碍事的嫂子，等会儿你们先聊，我等你们完事了，他差不多也下班了。” 作者有话说： 跟大家解释一下，上个月状态非常不好，这本在前期也出现了一些设定上的硬伤问题，我会尽快调整好状态多更新的。 第34章 温可昕跟财务处的人详细说了下齐东亮的情况,果然如她们所料，工商局是绝对不可能压员工工资的。 也就是说，齐东亮在暗地里拿着国家给工人的钱,私自做了什么事儿。 不管到底是什么事儿，齐东亮已经违反了法律法规，工作人员记录完情况，直接打电话打到了检察院。 “两位女同志请放心，这件事我们一定彻查清楚,给工人同志们一个交代。” “我相信你们。” 从工商局出来后,温可昕跟彭涛道了谢，这才跟姜晓丽一起往家走。 姜晓丽打从刚才起,就脸色不好，恼火的咒骂着齐东亮。 “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我在饭店里工作了这么久，平日看齐东亮，觉得他除了喜欢偏袒毛翠萍，还唱唱高调外，素质至少还不算太差,王八蛋……” “这种人为了利益什么都能做出来，不过索性还没造成什么损失。”温可昕安慰道。 姜晓丽神色缓解了一些,“这倒也是，虽说发得晚,至少还发了,不过也幸好你来了饭店，还及时察觉到问题,不然那天齐东亮利欲熏心,卷着钱跑了,我们这些员工就惨了。” 两人分开后，温可昕刚到家，隔着门就听见院子里一阵叮叮当当的声音。 温可昕疑惑的开门进去，院子里沈国阳跟沈瑶悦两个孩子正围着一辆二八单杠自行车摸来摸去，新奇的不行。 “妈，这哪儿来的？”温可昕问道。 陆玉珍在旁边看护着小瑶悦，“今儿沈卓推回来的，说是给你骑呢，这孩子还算有点心，知道疼你。” 小瑶悦个子还没有座椅高，小小一个，肉乎乎的胳膊扫来扫去，一定要爬上去。 陆玉珍架不住她闹腾，但又怕小瑶悦摔下来，“悦悦，这是大人才可以骑的，咱们长大一点再玩好不好。” 沈国阳才不管那些，一腿跨过去，就要学着街上的人骑自行车。 结果刚坐上去，自行车失去平衡，直直往侧面倒。 沈卓这会儿听见声音，才从厨房走了出来，他袖子卷起，手上沾了点白色的面粉，眼疾手快跑到自行车旁边，接住了快要倒下的沈国阳。 温可昕也松了口气，她跟赶过来的沈卓对视一眼，笑道：“怎么倒腾来的，要不少钱呢吧。” 自行车不比粮食，没有工业票，就算是有钱也买不到。 沈卓的沾了面粉的手在沈国阳的头顶拍了拍，拍的沈国阳一个劲儿咳凑。 沈卓：“我有时候不在家，你自己去饭店走路多累，在家了，你又让我去送孩子上学，你骑这个方便一些，钱没花多少，是这次培训教育活动，上面特批的奖励，再说了，我的钱不都在你那儿，有多少你清楚的。” 沈卓怕她心疼钱，解释了一大堆。 温可昕也没跟他客气，确实是有了自行车要方便很多，日子一天天好起来，不差这点钱。 “我听妈说你推回来的？”温可昕忽然笑道，“怎么出去几年，没学会骑自行车吗？” 沈卓笑了，“还真没机会接触这玩意，你试试，我帮你推着，看行不行。” 温可昕拉了拉沈卓沾着面粉的手，“还是等吃完饭吧，这是在做什么呢，搞这么大阵仗。” “想给你尝尝我的手艺，做了包子，就是还没上锅呢。” 温可昕乐了，“以前还没见你做过饭呢，要不要我帮忙？” 陆玉珍冲着沈卓瞪了一眼，“都没在家，咱们能见过吗，可昕你上班累了先去休息，叫他自己弄，沈卓，你可是承诺给我的，要是不好吃，晚上你就饿着。” 说笑的话罢了，谁也没当真，不过沈卓还是一本正经点点头，“绝对让你们满意。” 今天晚饭沈卓一个人包了，陆玉珍跟温可昕在堂屋难得享受清闲。 她们两个女人操持着一家四口几年，再加上当时悦悦还不到一岁，那时候是真的难为人，好在已经熬过来了。 陆玉珍笑着揉揉瑶悦的脑袋，让沈国阳带着她去院子里玩。 “现在沈卓回来了，妈一直没机会找你说。”陆玉珍带着歉意忽然道。 温可昕皱眉，笑道：“妈，你认识我的时候，我还是个小屁孩，这么多年，咱俩之间还有啥不能说的？” 陆玉珍神情微怔，随后释然道：“是妈想多了，咱俩就是亲母女，那我就直说了，前几年陆家实在是委屈了你，咱们日子过得不好，你也辛苦的很。” 温可昕：“没什么辛苦的，再说妈你不也帮了我很多忙吗，都过去了，不算什么的，再说咱们日子不也好起来了吗。” “是啊，往后的日子肯定越来越好过，沈卓回家了，你又这么贤惠，是我们陆家的福气，刚才沈卓说他的钱都交给你，他做得对，往后有沈卓在外面，可昕，你可以回家休息休息，再说了，悦悦马上也该上学了，家里就没那么忙，咱俩也做个伴不是。” 温可昕没想到陆玉珍是这个意思，笑意有些凝固住了，她缓了缓，才道：“家里多个人挣钱也好，沈卓一个人会有压力的。” “有压力辛苦点也正常，他欠你的，就该好好努力让你过上好日子。”陆玉珍态度很是坚决，“我就是不想看你再辛苦奔波了，你看前两个月每天往乡下去，得多累啊。” 第38节 温可昕皱了皱眉头。 她知道，陆玉珍是心疼自己，而且陆玉珍虽然泼辣，但思想观念其实还很守旧，虽然她从来不排斥自己出门工作，但却仍觉得女人在家也没什么不好的。 “妈，我实话实说，工作我不想丢掉，这是我努力了好几个月的成果，如果现在突然间让我放弃，等于让我前些日子的努力全部都扔进了水里。” 温可昕同样态度坚决，因为陆玉珍在家里一直是通情达理的人，如果换了其他婆婆，温可昕也不敢保证，别人会像陆玉珍一样护着自己。 但工作上的问题，温可昕不想退让，也不能退让。 “可昕……我不是这个意思。”陆玉珍看出来温可昕的态度很是坚决，但同样的，她有些迷茫。 陆玉珍不太理解温可昕一定要工作的原因。 她喜欢温可昕，同时对温可昕总有种亏欠的感觉，所以才让温可昕不要那么的辛苦，让她回家休息。 温可昕长叹了口气，想了想，试着解释道：“我明白妈是为我好，但现在这个时代已经跟以前不一样了，妈您独自一人带大沈卓跟国阳两个孩子，一定比我更明白妇女能顶半边天这句话，但您其实心底里还是觉得，女人应该坚强，但如果有机会可以休息着也能过上好日子，也很好。” “是。”陆玉珍连忙道：“我是这个意思，咱们现在日子不是也能过吗，所以就不想让你那么辛苦，妈也没有小瞧你，知道你是有能力的。” “我的确可以舒舒服服在家休息，但我同样也觉得，我人生的价值，不应该只在家庭中展现，每个人的想法是不同的，像有些人觉得在家庭中的贡献已经足够让她的人生得到满足，这种想法不是错误的，但同样也有另一种人，觉得人生还有更广阔的世界，这两种想法都没有错。妈您说是吗？” 温可昕这些想法，在大梦一场后，便一直隐隐在脑海中回荡着。 梦里那个世界里的温可昕走遍了全国各地，只为了寻找自己被拐卖的女儿，一辈子，都困在十几年前的事故中。 如今，她有了新的机会，她依旧爱悦悦，但也同样学会了爱自己。 温可昕的一番话也让陆玉珍震撼，她沉默了良久。 忽然想起当年自己跟沈卓的父亲离婚时，沈国刚那副看不起她的样子。 而陆玉珍也因为沈国刚，竟然渐渐觉得是自己不够好。 她变得越来越泼辣，越来越急躁…… “妈好像有些明白了。”沉默良久，陆玉珍忽然开口，“你放心孩子，工作的事情，妈不是逼你一定要回家，只是告诉你，如果觉得累了，家里永远是你的后盾。” 温可昕心头一松，眉眼弯了下来，“我就知道您能理解我。” 在那么多年前，敢一个人跑到沈国刚的家门口，直截了当摔下一句离婚的女人，思想观念绝不会那么的腐旧。 两人谈妥了这事儿，沈卓也把饭做好了。 沈卓的手艺果然没让人失望，豆腐粉条陷的包子，里头加了零星的碎鸡蛋，闻了就香喷喷的。 到了傍晚，沈家两个孩子睡下了，温可昕夫妻两人回到屋里。 现在有了新房子，家里地方大，温可昕也不是扭扭捏捏的人，两个人顺理成章一起住了。 但是今天，沈卓没有急着干别的，而是犹豫着，忽然道：“今天你回来前，妈正跟我说一件事，我还没来得及阻止，你就推门了。” 温可昕听到前半句话，心里一颤，听到沈卓又说阻止，这才松了口气。 他是担心沈卓会跟陆玉珍一个意思。 温可昕是绝对不会妥协的，但要是沈卓那样想，家里免不了得闹矛盾。 还好，还好沈卓说的是：没来及阻止。 温可昕笑道：“妈跟我说过了，她希望我不要那么辛苦，你呢，你什么意思。” 沈卓观察着温可昕的神色，看她确实轻松没有一点不开心，这才道：“其实我知道，你肯定不会同意的，这才想拦着妈，让她别跟你提，但是……” 沈卓想了想，揽住了温可昕的肩膀，“但是不管你是怎么想的，你的意思就是我的意思，只要你想，不管做什么，回家也好工作也好，我都支持你。” 第35章 沈卓：“休息会儿吧,重阳节悦悦跟国阳放假，下午咱们去动物园玩，你也放松放松。” 温可昕接过水,看了眼门外，“其实我不累，在这儿坐着背书写题，还有妈跟你照顾我，比从前在乡下的时候舒服太多了。” 沈卓语塞,看着眼前的温可昕很是心疼。 她从前在家里照顾弟弟,还要上工，初中的时候也为了温小山,才迫不得已不再上学，但她确实是个很优秀的人,从内到外，都好像散发着一种独有的力量。 “想什么呢，我就随口一说，都是过去的事儿了。”温可昕转移了话题，“对了,你刚说什么，去动物园吗？等会儿跟悦悦说她得高兴的跳起来。” 沈卓想想自己女儿可爱的样子,也忍不住笑了，放松道：“这还是咱们一家第一次出去玩。” 温可昕点头,“等会儿我去收拾收拾,准备点吃的带过去。” 沈卓按住准备起身的温可昕，“我去,你歇会儿, 第一届高考还不知道严不严格呢,你休息好了，也好学习。” 平日，只要沈卓在家里，他亏欠的心理让他几乎什么事都尽量自己去做，不让温可昕多干一点活儿。 温可昕等沈卓出去以后，嘴角的笑意却忽然一滞。 温可昕决定辞职的事情，不少人觉得离谱不可思议，就连无条件支持自己的陆玉珍，也总觉得高考这事儿是个不准的消息，总之谁都说不好到底会不会发生。 但只有沈卓不一样。 一开始温可昕还以为沈卓也只是支持自己，随自己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可好几次谈话中，沈卓表现出的态度跟都跟温可昕极为相似。 他跟温可昕一样，极度相信高考会恢复，而且很乐观的估计时间就在一年内，比温可昕的估算还要早。 他……怎么就这么笃定？ 温可昕那场梦，她从没告诉过别人，不敢是第一，说了没人相信是第二。 而且温可昕总会给自己未卜先知的行为找些借口来掩饰，但沈卓从来没有问过原因，哪怕温可昕想要跟他解释，他也只会转移话题。 最重要的是，梦中的世界里，沈卓并没有回来的这么早，而温可昕身处的这个真实世界，他却提前回来了。 难道沈卓也跟自己一样，做了场梦？ 在这个世界里，赵妹仪可以是外来的所谓穿越者，温可昕也能梦见那些事情，说不定沈卓也有可能做梦呢？ 可到底真实情况如何，温可昕却不知道如何开口去问沈卓。 万一这一切都只是自己的猜测，万一被人知道自己的梦，说不定要被当做精神有问题的人。 温可昕想了想还是决定不冒这个险。 下午温可昕一家人去了动物园，因为过节的原因，人还不少。 两个孩子新奇的看来看去，人群中，温可昕居然看见了姜晓丽。 自从温可昕离职后，跟姜晓丽的见面次数就少了，除了偶尔彭涛来家里，听他提一嘴外，许久才见一次。 “可昕！”一瞧见温可昕，姜晓丽眼睛就亮了，旁边的彭涛也有些高兴，但随后又不好意思起来。 “嫂子，沈哥，你们也来玩啊。”一向话少的彭涛脸颊微微泛红，随后摸着后脑勺，开口道：“我跟，跟姜晓丽同志也是刚到，真是巧了。” “还叫着同志呢？”温可昕揶揄着，“你俩的事儿我又不是不知情。” 姜晓丽哈哈笑了两声，拉着温可昕到了旁边，“原来我看他还挺活泼开朗的，谁知道处对象时候跟个木头一样，到现在也就在没人的时候才喊我名字呢。” “嗯，这么看来彭涛还是个老实孩子了。”温可昕笑盈盈打趣着。 跟姜晓丽说了一会儿话，温可昕问道，“怎么样，我听说派去的新店长是个女同志，你们过得还好吗？” 姜晓丽瞪大了眼睛，“你还不知道吗？” 温可昕，“怎么了？” “唉，国营饭店整改了，咱们县城不是两家国营饭店吗，一个月前就进行了大的整改，两家合并成了一家，我们这些本来以为端着铁饭碗的人，有一部分被安排到了别处，有一部分托关系进去的被查出来，直接解雇了。” 温可昕虽早就知道会这样，但还是诧异道：“那你呢？给你安排到哪儿了？” “我运气好，没有调走，还在饭店工作。但是现在的心情跟以前是不能比了，以前知道这工作不会丢，现在总是担心忽然出个什么事儿来，哦对了，新来的店长也走了，现在饭店被盘给了私人管理，好像说国营的要另外新建一家，档次规格都要高不少。” 温可昕看着姜晓丽一脸的苦笑，安慰道：“其实你也不用太担心，就算饭店没了，你的档案都还在工商局，到时候怎么都不至于没工作，再者说，你好好表现，那个所谓规格高的新饭店，到时候说不定会让你过去呢。” 姜晓丽神色好了一些，“嗯，你说的话，我相信，可昕，我真是觉得你太厉害了，好像早就知道饭店的工作干不长久一样。” “巧合而已，而且我这不是还有另外的事情吗？” 听到姜晓丽的话，沈卓突然往这边看了一眼，温可昕眼神闪烁着错开了话题。 时间匆匆，转眼温可昕已经辞职一年半了，这一年半里发生了很多事，姜晓丽跟彭涛在半年前终于结了婚，温可昕参加了他们的婚礼，两家大人知道是温可昕做的媒人，拉着她感激又欣慰的说了好些话。 县城除了国营饭店外，代销点也一家家的开始取消，而高考恢复的消息，也在两个月前放了出来，温可昕第一批报名参加了高考。 努力了将近两年，在此一搏，等温可昕从考场出来的时候，太阳半挂在空中，在学校的大门上映射出一道昏黄的影子。 “妈咪！” 已经上幼儿园的悦悦被沈卓牵着，在门口等温可昕。 温可昕笑着迎上去，“你们怎么过来了？” 沈卓：“今天对你来说很重要，当然要来陪你，考的怎么样？” 温可昕伸了个懒腰，“还行，自我感觉是不错的，等成绩吧。” “妈咪一定没问题的！” 小瑶悦乐呵呵的抱着温可昕的腿蹭了蹭，小猫似的要抱抱。 温可昕揉了揉她的脑袋，刚要抱她起来，眼前的小猫就被沈卓揪走了，“小丫头忘了答应我什么了？看看你的小圆胳膊，妈咪抱你一会儿胳膊得酸好久。” 现在正是小孩子发育的时间，小瑶悦原本瘦胳膊瘦腿的，现在脸吃胖了一圈，抱起来确实压胳膊。 “唔……好吧，那妈咪让我贴贴就好了。” 温可昕失笑，蹲下身抱了抱小丫头，在她的脸上贴了贴。 一家三口在傍晚暖黄的余晖下，缓步往家里走去。 此时此刻，温可昕觉得自己是幸福的，至少比梦里那个温可昕幸福很多。 果然如温可昕所想，高考成绩公布后，她的分数足够上心仪已久的学校了。 但哪所学校距离他们现在居住的小县城隔了一整个省份，如果要去上学，温可昕怎么舍得抛下一家单独过去四年。 考虑到这个问题，知道成绩后的喜悦心情在两天后就沉了下来。 “沈卓，我有件事想跟你商量。” 趁着陆玉珍出门送孩子上学了，温可昕喊住沈卓。 “正好，我也有事儿跟你商量，你先说。”沈卓笑道。 第39节 温可昕犹豫了片刻，“是这样的，马上就要报志愿了，我想跟你商量商量。” “这件事不用跟我商量。”沈卓斩钉截铁道：“上学本来就是你的梦想，你有能力去理想的大学，当然很好，你去哪里我都支持你。” 这话沈卓在很早之前就提过，他几乎是无条件支持温可昕的所有决定。 “谢谢你沈卓，但是……” 沈卓突然打断了温可昕，“你说了一半，正好，不如先听听我要说的事儿。” “嗯？什么？” 沈卓道：“我跟组织申请了调离，调离地点在京市。” 温可昕眼睛渐渐睁大，“你，你怎么知道……” 你怎么知道我想要报考京师大学。 沈卓瞄了眼床边的柜子，笑道：“学校的介绍书一共十几页，你就翻到京师大学那一页就没再动过。” 原来他竟然知道这么微小的事情。 温可昕感动着又连忙问道：“可是，会不会对你有影响？” 沈卓摆手，“这个你不用操心，我既然说了会全力支持你，就早有准备，况且如果我做了牺牲成全你，你也肯定会对我有愧疚心理，过得不舒服，所以的确是万全的事儿。” “京市那边刚好空缺一个武装部的副部长，之前就已经跟我说过一次，让我去呢，我没答应，所以你就安心下来吧，其他事儿都有我在呢。” 沈卓这么说，温可昕放心下来，但内心还是十分感激他的。 “到时候咱们得搬家。” 沈卓：“这个也不用担心，我是职务调离，那边会帮忙安排住处。” 温可昕点点头，“那还有一个问题……咱妈怎么办，会不会不答应啊？老人家都有一个这样的心理，不想离开家太远。” 沈卓捏捏温可昕的脸颊，笑道：“平日里你那么明白，现在怎么想不通了？” “啊？”温可昕有些茫然，“什么想不通，你是说妈会同意跟我们过去吗？” “妈大概率是不同意的，但是她不同意也没关系，现在妈年纪也不大，而且平日里在家看孩子也挺辛苦的，说不定我们离开，对她而言反而轻松一些，当然如果妈同意也好，我们一家都可以过去，只要尊重她的决定就可以了，你完全没必要考虑那么多。” 沈卓的安慰让温可昕安心了一些，等晚上陆玉珍回来后，问过她的意思，陆玉珍是真的不想跟他们去京市。 “我倒不是怕拖累你们，我是觉得去了也不自在，现在我在这里还有几个朋友认识说话，到了那儿谁知道会咋样，你们就甭操心我了。” 陆玉珍想的很开，自己在家也清闲自在些。 有了一家人的鼓励，温可昕终于安心下来填报了志愿，在录取通知书下来后半个月，他们一家四口跟陆玉珍告了别，由专车接送去了京市。 考虑到沈国阳还在上学，京市的学校环境相比好一些，所以他也跟着一块过去了。 临走时，陆玉珍反而让沈国阳帮忙照顾点家里，叮嘱了不少话，这才放他们离开。 随着时间的推移，温可昕大二的时候，市场也正是有了私人企业。 温可昕接着当年在国营饭店学习到的东西，联系上了一些食品原材料供应商，跟沈卓商量后，准备开一个食品加工厂。 食品加工厂有很多种，但目前大多数都是给饭店以及超市小范围供货的，例如加工的豆皮等做饭食材，其他的食品也都已甜品为主，如饼干面包一类。 温可昕左思右想，把目标定在了豆皮加工上。 “这倒是稳妥，做的人有很多，需求量也相对大一些，而且都是家常用到的菜，接受度更高。”沈卓肯定道。 温可昕摇摇头，“不，我想做进一步的加工，做一种豆制的辣味零食，每一份独立包装，方便运输跟储存，售卖起来比没有包装的要方便。” “辣味零食？” 沈卓仔细琢磨了半天，总觉得这个词语有些熟悉。 “对。”温可昕接着道：“可以叫辣味豆皮之类的名字。” “想法倒是好的，但是味道上需要调好，附和大众的口味才行，厂子的选址我可以帮忙，你认识的有供应商，到时候只要把技术问题搞好，很快就可以投入生产了。” “技术问题我已经找到人了。” 温可昕自信笑道：“还记得我之前在农协会认识的刘会长吗？我前几天联系了他，他对这个事情有些感兴趣，已经让学生来京市了，过几天我们一起详细谈谈。” 她之前的工作经验还有人脉都没有白费，人生路很长，每一步经历，都会为未来做铺垫，只是时间长短问题而已。 沈卓此刻却没顾得上夸自己的媳妇儿，反而脑子里灵光一闪，忽然抬头，“可昕，你说的这东西，是辣条吧？” 一句话如闪电般劈进了温可昕的脑子里，她手抖了抖，扯出一丝勉强的笑意来，“辣，辣条，这倒是个好名字。” 沈卓皱眉，“……好名字吗？哦，我随便想的……那个什么，你刚才没有想到吗？” 温可昕清了清嗓子，眼神闪烁，“嗯，但是感觉没有辣味豆皮好听，太笼统了，我们回头仔细想想，再重新定名字吧。” 第36章 温可昕目前还在上大二,有沈卓的支持，再加上这些年来家里的积蓄，以及刘会长的帮忙,工厂的事竟然开的格外顺利。 再加上温可昕有当店长的经历，工商局那边不到两天就过了审核，接下来就是招员工，购买机器，各种事情叠加在一起,温可昕趁着放暑假的功夫,两个多月才算准备好。 等一切准备就绪，工厂也正式开始投入生产,温可昕做了充足的准备，前面两年都还算运转顺利,一开始推广虽然遇到了些困难，但只要市场打开以后，销路解决，供应面就大起来了。 两年后温可昕大四，面临毕业,此时温可昕的食品加工厂已经面相半个国家的地区供应。 但这时候，温可昕却放弃了夸大加工厂,而是沉静下来，准备考研究生。 沈卓鼓励温可昕的同时,也给她提供了极大的支持,小瑶悦的生活与学习方面，沈卓全面接手,沈国阳已经去了外地上大学,家里一应都由沈卓照顾。 一年后成绩下来,温可昕成功考取了本校的研究生。 拿到录取通知书的那日，一家人高高兴兴下了馆子，替温可昕庆祝，还特许悦悦吃了半块蛋糕。 等他们到家时，已经晚上六点多，送悦悦进屋睡下后，温可昕刚进卧房，就听见沈卓正咳凑着。 两人都不是能喝酒的，但今天高兴，多少喝了几杯。 温可昕笑着给沈卓递过去一杯温水，“下次别喝酒了，喝那个什么玩意来着，最近还挺流行的，叫可什么的饮料。” 沈卓喝下温水好了一些，抬眸眼神暧昧，“可乐。” 温可昕：“对，就是可乐。”温可昕不在意，随口接话道。 而沈卓却沉默了一会儿，“可昕不记得了吗？这个名字曾经很流行的。” 温可昕：“……曾经？咳咳咳，曾经都没听过呢……” 沈卓转过身，一把将温可昕抵在床边，“真的吗？类似这样的回答，我听过很多次了，可昕什么时候能不撒谎呢？” “咳咳咳咳……” 温可昕被迫直视着沈卓的眼神，他目光里早已经没有了探究，而是肯定。 他其实早就确定了温可昕一定跟自己一样，经历过，或者是曾经、上辈子经历过什么，但温可昕总是回避，他便不问。 转眼两人已经在一起这么多年了，这个问题，温可昕就算再想避免，也总归还是要谈起的。 “我，我不敢说……” 温可昕顿了顿，眼神竟然少有的流露出一丝害怕来，“我怕，我怕我现在所处的世界，才是一场梦，怕说出来，梦就碎了。” 温可昕说着，伸手缓缓抱住沈卓，胳膊在他的手背交叉，紧了紧。 沈卓一阵心疼，伸手抚住她的双眸，“不怕，不管在哪儿，你记住都有我在，不管发生了什么，好的坏的，一定等我，除非死了，我一定会赶到你的身边……” “别这么说……” 温可昕轻轻打断沈卓，感受着身边传来的热切温度，她满足的呼了口气。 “谢谢你，也……” 也谢谢我自己。温可昕在心里默默道。 两个人随后交换了经历过得事情。 只是两人都在意料之中，同时也在意料之外。 他们都知道对方经历了一些事情，但一个以为是重生转世，一个以为是梦境世界。 原来两个人都看到了相同却又不同的世界。 “竟然，竟然是真实的。”温可昕喃喃道：“我一度庆幸那只是场梦，原来竟是我亲身经历过的一世吗？” “都已经过去了，我们还有未来。”沈卓轻轻在温可昕的额角印下吻。 不管曾经如何，不要回头，大步向前走。 温可昕夫妻两人一直没有再要孩子，温可昕有自己的事业要发展，有学业要努力，她自己的一生有悦悦一个就够了。 沈卓完全尊重温可昕的意思，有了前世失去过的经历，他才彻底明白，现在已经拥有的重要性。 两个人的一生在平凡却又不平淡中安稳度过，白云苍狗，携手一生。 二零零八年，夏末。 八月的晨风已经带了丝寒意，京郊一栋独门独院的别墅一楼房门被推开，一位身材窈窕，梳着大波浪的女士踩着凉拖鞋打着哈欠款步走到院子中。 “怎么不搭个外套。” 男人从房门里走出，将手中的毛线衣搭在女人的肩膀，随后低头看见那双凉鞋，眉头又皱了起来。 “你已经不是小姑娘了，一点也不注意身体，彭涛那小子你忘了？比我还小两岁呢都关节炎，天天疼得叫唤，你呀，就不知道长记性，我都说了多少次了……” 这家人跟其他人都不一样，女人格外安静些，男人则喋喋不休的唠叨着家常琐碎的事情。 而女人则笑盈盈的听着，没有反驳，也没有责怪跟不耐烦。 等男人说完了，女人优雅的抬起胳膊，压在了男人的肩膀上，“你嫌我老了？” 沈卓：“……？？” 我不是我没有，你别乱说话。 “我怎么可能嫌你老呢，我这是在关心你。”沈卓无奈，却又宠溺的叹了口气为自己辩解。 温可昕眉眼弯弯，眼角浅细的皱纹，丝毫无法掩饰她的魅力，反而平添了几分优雅从容。 温可昕：“那你说我不是小姑娘了。” “我……” 第40节 沈卓欲辩无言，顿了顿，替温可昕紧紧衣服，“咱们俩这身子骨都不年轻了，但你在我心里永远都是小丫头，永远最漂亮。” “这还差不多。”温可昕满意的笑笑，“我就出来浇浇花，你不知道，我才退休了仨月，人在家里都快发霉了。” 沈卓在旁边看着，是不是帮忙挪挪花盆。 “我怎么不知道，天天见你捯饬这些花。” “唉，沈卓，我才五十岁诶，年轻着呢，怎么就让我退休了呢。” 沈卓笑笑，忽然煞有介事道：“我有件事告诉你，你听了可别太高兴跳起来……” “京师大来电话了？”温可昕跳过猜测，直接兴奋的道。 沈卓扶额，“嗯，昨天你睡午觉呢，电话我接着了，留校特聘教授的申请已经批下来了，一周五节课，周六日休息。” “太棒了！你怎么不早告诉我。”温可昕说着搁下水壶，就要回屋子里换衣服。 沈卓：“别急别急，人家说下周才正式去呢，唉，我就知道你得着急，我说你还不听了……” “嫂子又着急什么你，哥你好好说话，别冲嫂子喊。” “是啊爸。” 沈国阳跟沈瑶悦正好过来，从院门进来，就听见两个孩子替温可昕说话。 沈卓无奈：“她耳朵现在背，都进屋了，我不喊能听见吗，你们一个两个的，就没有向着我说话的，白养你们了。” “嘿嘿，嫂子养的我，有你什么事儿。” 沈国阳已经将近四十多岁了，但神态年轻，丝毫不显疲态。 “好了好了，爸，我们这不是顺口一说，今天中午我下厨给你们做饭，二叔，你来帮忙。” 瑶悦的性格继承了温可昕，说一不二，沈国阳刚要坐下，就被指挥着进了厨房。 沈卓跟了进去，皱眉看着在厨房忙碌的沈国阳，“国阳，咱妈临终前，我可是答应她了，帮你尽快解决终身大事，你这几十岁了，那不成单身一辈子？” 沈国阳：“别老拿妈压我，我要是过的不开心，妈也不高兴，万一结婚过的不好呢，有的人，天生放荡不羁爱自由，说的就是我！” “臭小子，你就跟我抬杠吧，我看你就是皮痒痒了！” “哟，国阳来了，悦悦，赶紧让你叔给咱做个什么外国的披萨尝尝，他整天在外面可潇洒了，难得抓住他来给咱们当劳动力。” 温可昕从二楼下来，看下两个孩子在厨房忙碌，心也跟着高兴。 “嫂子！” 沈国阳连忙道：“嫂子点什么我吃什么，你跟我哥说说，让他别打我。” 温可昕一听不乐意了，“怎么回事儿，怎么还打人呢？孩子有问题就好好教育，不许动手。” 沈卓白了沈国阳一眼，“年纪一大把说谎也不害臊！我打他什么啊，我就是催他找对象呢。” 温可昕坐下后，拖着下巴却没有认可沈卓的意思。 “这找对象的事儿不能着急，缘分没到，硬找了不见得能过好日子，还是得看缘分。” 沈卓不屑：“那他都找了几十年，咋还没有缘分的？” “所以才说不着急呢，缘分到了，七十岁再结婚都不晚。”温可昕幽幽开口。 “那要是一辈子找不到呢？” “那就一辈子自己过啊。”沈国阳见缝插针，插嘴道。 温可昕顿了顿，竟然也点头，“我也觉得国阳说的有道理，他又不是养活不起自己，而且国阳现在的生活丰富多彩，不见得结了婚就过得更好，只要他自己高兴，妈也高兴。” 沈卓：“……” 沈卓气的太阳穴突突了两下，“你们就都拿妈压我吧！” 温可昕淡淡的看着厨房忙碌的两人：“不是压你，就是这么个道理啊，他们现在跟我们以前的时代不同了，日子又不是过给别人，是过给自己的，只要自己过得高兴，怎么过不是过。” “你倒是想得开。”沈卓沉声道。 沈国阳笑嘻嘻的走出来，“还是嫂子开明，嫂子你想吃什么，我给你连做三天饭！” 温可昕乐了，她也不跟沈国阳客气，连着点了几个没吃过的外国菜让沈国阳去做。 沈国阳大学学了历史系，整日里钻研那些古物，偶尔还被请到外国去做研究跟讲课，虽然没成家，但日子过得逍遥自在。 现在有个流行词叫‘丁克’，沈国阳整日里嚷嚷着自己要做丁克。 沈瑶悦大学进的是军校，文艺女兵，晋升空间还挺大的，同样借口说自己事业为主，不想结婚，但却没有沈国阳说的那么坚决，一定要做丁克。 温可昕对这一切倒是看得开，儿孙自有儿孙福，只要孩子们高兴，随他们去就是。 晚间吃完饭，一家四口坐在电视前一起看了奥运会开幕式。 伴随着外面的礼炮响起，烟火在京市上空炸开，绚丽夺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