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拯救死神爱人》 序 他看到了黑影,只有他看得到的黑影,黑影在曼延,包围他面前被他唤做妈妈的女人。周围的人依然在欢声笑谈,举着精美的酒杯祝贺他妈妈的生日。 她的美丽,不是笔墨所能形容的。黑色如丝绸般的发,无瑕而立体的五官,双眸如夜空的星辰般闪亮,引人遐思的小巧红唇。一条纯黑的削肩礼服,是深爱她的男人为她专门订制的。女人的身上没有饰物,她不需要这些,身旁的褐发男人和面前的黑发小孩已是她最好的饰物。她是这般幸福,可以独得雷西尔·佛伦西斯伯爵家小儿子贾费恩公爵全部的爱,这个来自东洋的小巧女人,如同圣母玛利亚般的纯净、温柔、善良。 上天眷顾她,在赐予了她第一个儿子后,现在又赐给了她腹中另一个小生命。她是最快乐的女人,最快乐的妈妈。 “莱恩,莱恩!” 女人唤着他的名字,冲他笑着,但他却愈加恐惧起来。因为那黑影正在扩散,扩散在她的皮肤上、身上、脸上、笑容上,难道没有人发现吗?大家都看不到吗?妈妈正被一团黑影所包围啊!妈妈,会被黑影带走的!他美丽而温柔的妈妈,是他最喜爱的人,他怎么可以让黑影带走妈妈! 小男孩突然甩开众人,跑去父亲的跟前,用稚嫩的童声告诉父亲自己所看到的一切,“爸爸,妈妈变黑了!妈妈会被带走!爸爸——”童声惊扰了宴会上的贵族们,大家侧目望着他,不解他话中的含义。 “莱恩,你在说什么!”贾费恩眯眼望着抱住他腿的儿子,因他的话而皱眉,“今天是妈妈的生日,你在说什么?” “不是,妈妈真的变黑了!爸爸看啊!好黑好黑的影子,它要带走妈妈!”小男孩多么希望别人可以看到他所看见的! 可是,除了他之外,没人看得到那黑影。 “索而娜!索而娜!”贾费恩开始唤保姆的名字,一个身体发福的妇人听到主人的声音,忙从一边的厨房匆匆跑出来。 “公爵大人,请问有什么吩咐?” “把少爷带回房间,他该睡觉了!还有,以后别给他讲那些奇奇怪怪的故事!这孩子老是说些别人听不懂的话!”今天是心爱妻子的生日,他不想因为儿子这些奇怪的话惹得所有人不开心。 “啊!是,是的!大人!”保姆索而娜略微发呆,她从来没给少爷讲过奇怪的故事啊! “不!爸爸,我不要走!妈妈会被带走的,有黑影,好多好大!”小男孩开始哭闹,因为母亲身上的黑影已完全盖住了她!“快点!索而娜!”看到保姆愣在一旁,贾费恩再次下命令。那中年女人忙上前抱住小少爷,匆匆带着他踏上旋转楼梯。“不要!不要!”小男孩拼了命地挣扎,那可怜的样子令美丽的女人开始心疼。 “老公!”她轻轻出声,“莱恩还小,就随他去吧!今天家里这么热闹,就让他晚点睡好不好?” “不行!我们不可以太宠他,说谎话就要受罚。索而娜,快点上去!”贾费恩对待儿子的教育坚决毅然。 “算了,那我陪他上去哄他睡觉吧!”母亲终究不忍心,轻轻放下杯子,踏上楼梯,“莱恩,妈妈陪你,好吗?” “不要!不要!黑影快走开!”小男孩在保姆上楼梯重心不稳的时候挣出她的手,朝迎面上来的母亲扑去。 事情发生在一瞬间,众人还未看清楚是怎么回事,上楼的公爵夫人已滚下楼梯。梯上,小男孩愣愣地看着因自己而滚下楼梯的女人。 黑影啊!赶不走的黑影包围着血流不止的母亲! “米儿!”意外震碎了贾费恩的心,他像是在同一刻被人用利刃捅破胸口!他抱起昏迷的妻子,“米儿!你怎么了!快点,快叫救护车!快打电话!快点——米儿,你醒醒,你别吓我!米儿,我不能失去你的,米儿——” 宴会上的人群一片混乱,有的开始打电话,有的想上前帮忙。贾费恩喝退了上涌的人群,抱着妻子,赶向厅外,心急如焚地等待救护车。 人,开始散开,在管家的指示下宴会结束,客人退场。 厅内,莱恩仍坐在楼梯上瑟瑟发抖。直到保姆索而娜抱起他,将他带回房间。 母亲死了! 这是第二天夜晚他父亲给他的信息。救护车来得及时,但却因路滑而在半路出了车祸,车上的人无碍,车却发动不了,他的妻子因为延误时间因流产失血过多,送到医院已经晚了。 黑影,最后还是带走了他的妈妈! 而那黑影的祸首,竟是他!是他! 他木然地睁着眼睛,映入眼中的父亲,脸上不再有慈爱的表情。他憎恨着他!憎恨着夺走他妻子的儿子! “是你害死你妈妈!是你!你这个凶手!”他晃着他肩膀,力道大得可以拆掉他小小的身子,而他,只是木然看着父亲,脑中充斥着他的话。 是他,害死了妈妈?害死了那么美丽那么温柔的母亲! “大人!您在做什么!”保姆索而娜扔掉手中的杯子,从公爵手里救出了被晃得奄奄一息的小男孩,“公爵大人!他是您儿子啊!” “不!他不是我儿子,他是凶手!他害死了米儿!”这个世上只有神才知道他有多爱他的妻子,但是他的儿子竟在他的面前推她下楼,害死她和她腹中的孩子!昨天,是她的生日啊!为什么! “公爵!这是意外!不能怪少爷!”索而娜紧紧保护着怀里的男孩,“他是您儿子,他现在是您唯一的亲人!” “不!不是我儿子!是凶手!”贾费恩无力地坐倒在地上,喃喃重复着,“他不是我儿子!他是凶手!他杀了米儿……送他走!我不要看到他,永远都不要!送他走!英国、意大利、美国!越远越好!我永远都不想再见到他!给我送他走——” 公爵大人陷入失去爱人的极度痛苦中,他快疯了! 两周后,小少爷莱恩被送走了。 他的父亲已容不下他,法国巴黎,已不再是他的家!所有亲戚都被他拒之门外,谁劝也没用。贾费恩公爵抛弃了他! 因为他害死母亲,所以父亲抛弃了他…… 他是一个罪人! 楔子 她在寻找一个人,一个在她记忆之海存在了很久的人。地球很大,国家很多,而她又是如此的渺小,要找到这个人绝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只是,她不是一个轻易放弃信念的女孩,她相信,只要努力就一定可以成功。 这是这个女孩十六岁生日那天许的愿望! 第1章 意大利加尔达湖 碧绿的南湖岸,紧挨着北面陡峭的斜坡和悬崖,群山映衬下的东侧林阴。 宁静海抛下背上沉重的行李,伫立在这所位于东湖岸马尔切西尔最豪华的庄园前,深深地喘了口气,比对着手中的纸条和照片,她小而精致的脸上露出一抹舒缓的笑。 终于让她找到了!是这里,义辉哥哥给的地址就是这里!大学毕业后,这是她好不容易找到的第一份有潜质的工作。她一定要努力,绝对不能让远在中国的家人失望。 花园艺术设计,是她所喜欢的专业,意大利,也是她喜爱的国家之一。可以在她喜爱的地方做喜爱的工作,即使背井离乡,只身在外,她也不怕,她一定会为她的梦想和家人而努力! 低头检查了一下自己的仪容,她来到铁门边摁下电铃,报上身份后,雕花的沉重铁门缓缓打开,一个声音自对话机里传出:请从正道进来,管家在住宅正门等你。 “是!”她提起行李,吐了吐舌头。好严谨的声音哦!这些有钱人的规矩真的挺多的,怪不得当初帮她找到这份工作的义辉哥哥也曾劝过她考虑清楚是否真的要做。 踏入庄园的地界,沉重的铁门又缓缓关上。宁静海提着行李,细细看着这片绿地。它宽广、翠绿,却透着深幽,有一种压抑的寂寞感。 绕过喷水池,映入她眼中的是这片绿地的主屋大宅,三层的尖顶建筑相偕而成的深褐色房屋,是欧洲中世纪的古堡,是相当漂亮又令人有想象空间的艺术建筑。 一位头发花白近乎秃顶的老者已站在这所建筑正门的石阶上,直立着等着她。 “您好!我是园艺设计师宁静海!”她冲那位老者甜甜笑着开口,“您是管家吧!” “宁小姐,我是这所府宅的管家克洛·戴瑞。我会负责交代和管理你的工作。我希望你明白,这所不是普通的府宅,它的花园也不是一般的设计可以衬托的,所以我的要求将会非常高。宁小姐,等会我会带你去你的房间,你明天开始工作。你的身份虽然师园艺设计师,但在这里,你同我们都只是为主人工作的仆人,我会告诉你一些仆人应当遵守的规定。对以上这些,你是否有异意?”管家克洛向来严谨,提早将要求告诉面前这位穿着牛仔裤汗衫的东方姑娘是因为——她看起来很年轻,那张精细动人的脸和纤细的身子不像是可以吃苦的人。 “没有!一切听从管家先生的安排!”挑战来的时候就要张开怀抱接受它!这是她二十三年的原则。看似弱不禁风的她扬起不退却的笑容。 “那好,宁小姐,这边请!”老者微微欠身,带着她从侧门进入这所古典的城堡。 经过长长的黑暗走廊,他们停在了二楼一扇深灰色的木门前,推开进入,是一间布置最简单不过的卧房,床、带镜的柜子、壁炉、书桌,全都是上了岁月的摆设,虽然陈旧,却充满了她所喜爱的中世纪风。 “这房间感觉真好!”她像个发现了新奇玩意的小孩,迫不及待地扔下行李,上前打量摸索着每一件家具,“这里竟然有壁炉!里面还有灰耶,这大概积了很多年吧!哇,这床有帐幔!好棒,管家先生,谢谢你!” 相较于她的过度欣喜,克洛只是为她那兴奋的模样略微摇了摇头。这所大宅沉闷而老旧,连他这个暮年的老者都常常觉得无趣,真不懂这个东方女孩怎么会高兴成这样! “宁小姐,我先带你去看一下餐厅和浴室,这房间你可以之后再慢慢欣赏!”克洛不得不提醒她。 “嗯!好的!麻烦你了!”离开之前,她顺手推开了两扇禁闭的窗户,风,一下子灌了进来,带着草地的清香和不可思议的气息,撞击着她的嗅觉,无庸置疑,她已经爱上了这个地方! 这份工作,她真的非常非常的喜欢! 威尼斯 他痛恨他的能力,因为他看得到黑影,却无法阻止黑影。有时,他甚至连说与不说都无法决定。因为他的开口也许会成为黑影之手,推动这一切的发生,而不开口的结果,便是眼睁睁看着身边的人离去,让死亡之神召唤去幽冥之端。 这许多年过去,他开始不清楚谁才是真正的祸首。也许,他自己才是死神,无情冷酷地夺走一个又一个的生命。 家人、朋友……他已经麻木了。是的!也许,他真的是死亡的使者,只配待在黑暗中,远离一切人。 因此,除了工作,他拒绝与外人的交往,而他的身边也只留必要的几个人,而他当年在英国读书期间认识的学姐高凡就是其中之一。 “总裁,德国那边这次的要求实在太过分了!”伴随着高跟鞋的声音,一位衣着时尚的东方女性踏入米拉尔宫殿的最里端办公间内。 将唯美古老的宫殿作为办公场所,当然不是普通人可以做的。这要归功于他表哥佐尼菲亚的贵族头衔,让他在欧洲任何一块地方都可以享有特权。 “总裁?总裁!”发觉拱形窗前沐于晚霞中的黑发男子没有回应,高凡戴着紫色隐形眼镜的瞳中沉下光芒,成熟干练的面部也缓和下来。看着这位冷峻的学弟,她几乎有一种错觉,好像他随时会消失不见。 这种感觉在大学时期第一次看到他起便有了,他是那么出众,黑发、蓝瞳,年轻的脸却永远深沉没有表情。认识他这六年来,她甚至从未见他笑过。而不幸的是,他的这份冷淡,即是她疯狂爱上他的原因。 是啊!她爱他,爱着这个小她一岁的冷漠男人! “取消合约吧!”窗边的男人转身,冷峻的脸仍没有表情。工作,商场上的争斗,对他来说丝毫没有意义。他的人生,没有任何意义。而这种无意义的事做久了也需要休息,他想放逐自己。每年到了这个时候,他都想放逐自己,在他的世界中将他的时间凝结。 “怎么了,最近很累吗?”相对于别人而言,高凡已为自己感到庆幸了。这个男人与她的关系虽只是工作上的伙伴,但这六年来,除了她,他的身边再无别的女人,能成为他心腹的,也只有她。为他,她可以等,直到他完全属于她的那天。 放下文件,她缓缓来到他面前,“累的话就休息一阵吧!反正这里有我,这次打算休息多久?” “我回来之前,你帮我和西班牙那里联络一下,和他们合作应该可以!”他不喜欢回答别人的问题,因为这也算沟通的一种,而他不喜欢与人沟通。 “好的!你放心吧!”知道他的个性,高凡只是了解地点点头,“总裁,好好休息,这里有我!我永远都站在你这边!”对他的身世背景,她曾四处调查过,但却只得知了他从小被父亲送去孤儿院一事,而其他就一无所获了。她知道他的心里一定有秘密,而她也相信终有一天,他会和她说,在那之前,她只需做个体贴的朋友和称职的工作伙伴。 没再开口,他取过椅背上的外套,迈动修长的腿,迅速离开了这个已令他窒息的宫殿。 管家!保姆!这个古老又巨大的庄园竟然只有两个仆人!?现在连上她也只有三个! 天啊!这种住上百来人不成问题的地方竟然只有三个仆人外加一个至今未曾露面的主人! 好浪费!好奢侈!城堡前的草坪上,将头发扎成两条辫子的宁静海正愣愣地发呆。来这里都快一个星期了,每天除了着手她的花园设计工作,剩下的时间便是吃饭、睡觉或是发呆。 真不敢想象假如在这里工作上三年五载会不会连与人沟通都忘记。管家和保姆只在吃饭时才见得到,一顿饭下来,通常就只有她在讲话,他们只是沉默地吃饭,偶尔点个头或是摇个头。 若不是这庄园里养了一头可爱的牧羊犬,她早闷出病了! “普拉塔拉!”宁静海冲正朝她奔来的黄金牧羊犬热情大喊,而狗儿却只是用怪怪的眼光瞅了她一眼,便晃着尾巴跑开了。 “讨厌!普拉塔拉!”她泄气地重新坐下。 “宁小姐,它的名字叫威尔士,你叫它普拉塔拉,它是不会过来的。”难得出现的管家现身在她身边。这个中国女孩还真是奇怪。 “哦!我知道!我只是觉得普拉塔拉更适合它!”她不好意思地擦擦鼻子,“管家先生,南面那块花坛的设计我已经完成,现在我需要去采购一些花朵的种子,请问这附近可以买到吗?” “在南湖岸有很多小店,那里应该有,你可以去看看。”克洛打量着她单薄的身子,“不过这里去南岸没有任何交通工具,只能沿小路徒步走去,你一个人可以吗?” “没事,我可以的!”几天前她也是独自一人来到这个陌生的地方,这个意大利最大最多姿多彩的湖泊着实让她沉迷了很久。今天她可以带上相机,借着这个机会好好地拍下那些美妙的景观,“我现在就去准备,吃晚饭前我会回来!谢谢你,管家先生!”伴随着格格的笑声,宁静海又扬起愉快的笑容。两条辫子因她的跑动而甩在了背上,在阳光的衬托下,她像个可爱的仙子。 今天天气晴朗,加尔达湖应该会比以往更美吧!克洛望着她跑动的活跃身影,似乎在她身上看到了单纯动人的温和光亮。只是,今天——老人的脸上出现浓浓的哀愁,今天,不是个愉快的日子啊! 古老寂寞的庄园,将降临黑暗。 穿上破破的牛仔裤,背上大大的旅游鞋,一件洗到褪色的无袖小背心,再配上一个帆布背包。宁静海轻松的脚步正沿着设有路标的小路穿过马尔切西尔。这一区由于北面白云石山所提供的荫蔽处弧形产生了温和多样的小气候,适合许多植物和一些反常植被的生长。橄榄树、无花果树、柑橘属果树、藤本植物和柏树交集生长,简直像个天然的花果园,令她一路看花了眼。 “哇!有无花果耶!不知道可不可以吃?”拿着相机,她为心爱的植物拍照留念,“如果把这些照片寄给义辉哥哥,他一定会又吃惊又羡慕!”目前被总公司派遣至西班牙的冷义辉原本也是一个花草爱好者,只是因为现实逼人,他才会转行从商的,如今三十一岁的他在事业商也算小有成就。 在又一次调整焦距后,宁静海发现斜坡下的另一条山路上有一个站立的背影。 黑发,黑色的长袖衬衣,像是融入四周景物般静止在她的视线中,他是男性吧!东方人吗?穿成这样不太像观光客。她好奇地看着他,慢慢地举着照相机靠近斜坡边缘。他的背影挺拔而匀称,带着一股神秘感,在这静谧的山野间,是一道独特的风景。 她要把他拍下来! “很好,就这样,别动……”她轻声低喃,对着他按下快门。 那一瞬间,他突然转头。一张出众而冷峻的脸,忧郁的深蓝色眼瞳中却——带着泪?他是外国人?他的样子,似乎很忧伤很忧伤。 “咔嚓”!闪光灯的声音让他察觉到斜坡上的动静,他的表情立刻转变,不可思议的冷冽和距离感充斥在他的眼中和脸上,那被人看见的狼狈悲伤全数尽收。此刻的他,浑身充满了不可靠近的警告——对着斜坡上那个举着相机的人。 “对不起!”她的举动显然打扰了他。宁静海急忙想上前道歉,却忘了自己已在斜坡的边沿。脚下一滑,她尖叫着滑下斜坡。扑着那人一起倒地,又因冲击在蜿蜒的小路上滚了几圈才停下。 “好痛!”顶着一头的树叶,她痛得皱起脸,发现自己的手臂破皮了,“好倒霉啊!”她东倒西歪地支起上半身,发觉一道冰冷的视线正瞪住她。 “呀!”原来她正压在那蓝眼男人的身上!不过,这样近距离地看他,他那双深蓝的眸子就更美了,虽然蓝色冰冷得像封冻的大海,却依然有着引人入迷的魅力,那种蓝色透着淡淡的寂寞与孤独,在瞬间狠狠撞击了她的心。 “你的眼睛好美哦!”她忘记起身,一动不动地望着他。 “起来!”他开口,也是中文,语调缓慢而低沉。 “啊!你的脸被刺伤了!”专业的学科知识让她恨快辨别出那是一种有毒的灌木刺,“可能是刚才滚落的时候被刺到的,我身上倒没有,啊!你的脸上有好几处!糟了,这东西毒性不深但会造成麻痹,刺在脸上,万一——”救人要紧!宁静海顾不了那么多,急忙扶住他的脖子,低头为他吸毒刺。 “你做什么!”他的脸蕴起怒色,迅速挡住她的嘴。 “哎呀!你别……捂我的嘴啦!别浪费时间!”她人小小的,力气可不小,何况现在她还压着他。一手扳开他的手掌,柔软小巧的双唇立刻贴上他的脸颊用力吮吸。 这种感觉——他的身体震了一下,意识有一时的恍惚。多年来,他从来不让任何人轻易靠近或触碰他,早已忘记这种相触的感觉。温和的、柔软的,就像母亲的吻…… 吸出毒刺,吐掉。她迅速为他的伤口一一吸出。 “幸亏毒刺没有刺在你的嘴上!”她拿出手帕擦着嘴上的血迹,轻轻站了起来,“不然我可就亏大了!不过,今天害你受伤的是我,对不起!我诚意地向你道歉!” “你会不会走路!”从恍惚中回神,取代而之的是怒气和一丝窘迫。他扶着树立起,发现头有些昏,毒刺似乎仍留有影响,他随手擦拭脸上的伤口,调整脚步,头也不回地沿小路离开。 “喂!”好冷淡的人啊!哪有人会这样丢下一句话就立刻掉头走人的,宁静海几步跑上前伸开双臂拦住他的去路。 那人停下,漠然的蓝色双瞳看着她,目光锐利而深邃,显然充满了对她的不满,“做什么!” “做什么?”放下张开的双臂,对着他无可挑剔的冷脸,她突然觉得自己的动作很多余,“对啊!我干吗拦你!帮你吸毒刺是我自愿的,你又没求我救你!现在你不道谢掉头就走也很合理啊,我拦你干吗!”对着这么冷淡的男人,她有啥好抱怨的,说了也是多余嘛! “算啦,没事了!拜拜!”甩甩手,她斗志全消地垂下头,拍着身上的树叶打算去找刚才跌落时遗失的相机。 正当她乐陶陶地从地上的叶堆里找到心爱的相机时,背后那个漠然的声音又响了。 “你!”这次只有一个字,却加了一些力道。 “我?”她傻傻回头,发现那蓝眼的男人正盯着她手中的相机,“叫我吗?干吗,不是已经要走了吗?” “给我胶卷。”他不能确定她刚才有否拍下他流泪的样子,但那种从不让人看到的另一面他不想留下,特别是留在一个陌生女孩的手里。 “啊?”她立刻下意识地将相机藏在身后。给了他胶卷,她今天拍的不全都没了!这可不行!“为什么要给你胶卷!你这人好奇怪哦!”她马上露出笑容,假装听不懂他的话。 “胶卷!”他走近一步,又一次重复。 两个字就可以给人这么强烈压迫感的,他是第一个。这家伙真是怪怪的,之前还看见他流泪,该不会脑筋有问题吧!想着,宁静海偷偷地在身后将相机塞入背包,然后深吸了口气,扭头便跑。 “蓝眼的先生,是你的态度把我吓跑的!不能怪我哦!”夏日的山林中,她清脆的声音夹着笑声,由她跑掉的方向传来,让立在山野间男人的蓝眼中蒙上暗默。 又一个从他身边逃走的人!对了,逃走是明智的,因为留下只有危险与黑暗。那个女孩,活泼得像夏日跳动在树叶上的点点光亮,她不该与他这样的人接触。她,不属于黑暗的世界。 他转过身,黑色的身影朝小路的另一边而去,渐行渐远,直到融入树林,消失不见。 第2章 买好花的种子,冲好照片寄完信,又去一家小餐馆享受了充满意大利风味的咖啡,她身上的钱也花得差不多了,口袋中剩下十欧元,是她目前全部的财产。在南湖岸的小镇里转悠了半天,她最后还是将这最后的财产奉献给了一家饰品店,买下了一对银色耳饰。耳饰饰着一双小小的翅膀,戴上它,意喻展开双翼的天使,可以自由飞翔!不知怎么的,她第一眼看就很喜欢它,不惜掏光最后的钱,带着它们快乐的踏上归途。 回到庄园的时候,天已经黑了,回房间放下东西,她来到往常用餐的房间。晚餐已准备在了桌上,却不见管家克洛和保姆索而娜。她坐位前的盘子下压着一张纸,上面是管家给她的留言。 宁小姐: 这几天请独自用餐,还有,除了带你去过的几个地方,切记不要在城堡内随意走动! 克洛上 “奇怪!神秘兮兮的搞什么呀!”看完纸条,她坐下开始用餐。汤和菜还是热的,看来是保姆才准备好的,那他们怎么不和她一起吃饭呢!吞了口面包,她没力地支着下巴,“不会以后都要我一个人对着这房间的壁炉吃饭吧!义辉哥哥,你到底给我找了一份什么工作啊!在城堡里生活的人非要弄得这么神出鬼没吗?一定是这里的主人比较变态,所以在这里工作的人才会这样!”她现在很怀念在中国时一家聚在一起和乐融融的模样,虽然她只是他们领养的孤儿,但是这么多年来,爸爸妈妈姐姐都对她很好,就算是普通的菜也吃得很开心。 “不行!不行!”发现自己有泄气的情绪她急忙用力拍自己的脑袋,“现在是我努力工作回报家人的时候!这里的薪水这么高,来工作当然有代价!我要努力,小小困难怕什么!宁静海,你可不能让家人失望哦!”她朝着对面墙壁上的鹿头装饰标本为自己打气,“对面那头鹿!你也要支持我啊!听见没有!喂,你干吗不理我!”她对着那鹿头眨眼,之后发现自己有点白痴,鹿头标本会回答她才怪,真发出声音不成了灵异城堡了! 她重扬斗志,撕了块烤的金黄的鸡肉刚要送往嘴中,耳边却听到城堡另一处传来的声音。 “啊——”拖长的男声又低又沉,却划破了餐厅寂静的空气。 什么声音?丢下鸡肉,她反射性地立起,一丝寒意由她的脚底升起,真冲脑门,她不由得打了个冷战。 这个声音,不像是管家克洛的,更不可能是保姆索而娜的。在这夜晚的城堡中,会是谁?她紧张地吞吞口水,拿起桌上的小刀,一步步向声音的来源处探去。 贼?鬼魅?幽灵?穿过餐厅,沿点着昏暗灯光的走廊,她朝城堡的深处走去。她投在地板上的影子让灯光照出长长的阴影,周围又陷入幽静的气氛,让她汗毛直立。 打着哆嗦的手摸上走廊尽头沉重的大门,刚才的声音应该是从门后发出来的。这里以外,是她以前没去过的,因为管家有过规定。难道,门后真的有什么可怕的东西吗?她不由自主地发挥起想象力,而那该死的好奇心也同时升起,让她渴望揭开门后的秘密。 要看吗?她陷入天人交战。而与此同时,又一声重重的呼声更为清楚地从这扇门后传来。 天啊!后面真的有人!是谁会发出这种撕心的惨叫声呢!难道是谋杀?她握紧手里的刀子,一个冲动推开了那扇沉重的大门。 “吱嘎”一声,门开了。一个黑影快速地由门后那黑暗的一头窜向她,将瘦小的她抵在打开的门板上。 “啊——”她吓得尖叫,闭上眼睛将手里的小刀重重插进那人的肩膀。 “宁小姐——”管家惊慌失措的声音尾随而至,然后是沉重的脚步声是保姆索而娜的,看到她手上的鲜血,保姆差点没昏过去! “上帝啊!你在做什么!”她的声音让宁静海迅速睁开眼。借着微暗的灯光,映入眼中的,是一张年轻惨白的脸和一双深蓝的没有光彩的眼瞳。是他——今天下午在林中的那个蓝眼男人!他怎么会在这里! 保姆慌张地上前扶住他向后倾倒的身体,“少爷,您怎么样!天啊,克洛,她刺中了他的肩膀!哦,我的上帝!我的少爷!”“少,少爷?”她慌忙仍下手中的小刀。 “还好没刺在要害!快点扶他回房间!”克洛保持着一丝镇定,赶紧扶着他的另一边,回头朝愣在那里的宁静海大喊,“快点来帮忙!” “帮忙?”她煞白的小脸已紧张到极点,“对、对不起!” “等会再说!快点来帮忙!”管家重重地下命令,让她立刻回过神,上前抬起那昏迷过去的男人的腿,踏入门那头的黑暗中。跟着他们上了三楼,她来到点着昏暗小灯的卧房。 “抬到床上!”管家又传来命令,三人用力全力,将他安全送上了床。 “管家先生,请问——”她一头迷雾,又惊又怕,完全不知是怎么回事。 “宁小姐!我嘱咐过你不能在城堡内乱走的!”老人的脸出现了少有的怒气,“现在既然事情已经发生就请你不要再问!去里面的浴室打盆水来,还有把搁在柜子上的药箱拿来,要快!” “水和药箱!”她用力记着,从他的表情,不难知道自己闯了大祸。她刺伤的人应该是这座城堡的主人吧!天啊!她都做了什么!都是好奇心惹的事!现在,她只能祈祷这位年轻的主人醒来后不要赶她走才好!她手忙脚乱地打水找药箱,在心里哀默。 片刻之后,管家利落地剪开那男人的衣服,熟练地帮他包扎好了肩膀的伤,见到血被止住,克洛缓了口气,而保姆也终于安心地抹掉脸上的泪,为床上的人轻轻拉上被子。 看着他们的表情,宁静海的好奇心又升了起来。床上的男人此刻虽然双目紧闭,但她肯定他的确就是下午林中那个奇怪的男人。刚才的喊声是他发出的吗?他为什么会这样呢,其中有什么秘密? “啪”!左脸火辣辣地疼,她发愣思考的时候,索而娜上前恨恨地甩了她一个耳光。 “你——”她望着平时和善的中年妇人,欲张的嘴却不知该说什么。 “是谁让你来这里的!是谁让你拿着刀刺人的!”她极其愤怒地斥责她,“你来这里的第一天就应该知道这里的规矩了!为什么不老实地待你的地方!” “我、我听见声音,以为——”挨了打,她却依旧理亏。是啊!管家已经几次嘱咐她不能乱走的,是她自己没有遵守规定!“就是因为你不守规矩,才把少爷害成这个样子!”心疼少爷的保姆将她推出卧房,“你给我回你的地方去!” “可是,我想等少爷醒来,向他亲自道歉!”如果可以,她想弄清楚这里面的一切,他为什么会流泪,为什么会待人冷淡,又为什么会情绪失控! “没有必要!少爷不会想见你的!”克洛提着药箱从卧房出来,“记住了,宁小姐,要在这个庄园继续工作下去,就控制住你的好奇心,做好你分内的工作!” 两位忠心的仆人显然在保护他们的主人,望着他们的表情,宁静海只得低下头,“对不起,我今天真的不是有意的!请原谅我!还有将我的歉意转告给少爷!”说完,她转身,紧蹙着眉踏出城堡内黑暗的地界。 这一夜,她没有睡好。心中的谜团在不断扩大,她向来都是遇到问题喜欢弄清楚的,但现在,明明有个这么大的疑问摆在面前,她却无法去弄清楚。在床上辗转了半天后,她干脆开灯下床,翻出了下午意外拍到的那张照片。 照片上男人的表情很无助很茫然,蓝瞳虽然冰冷却带着泪,那一瞬拍到的是他真实的一面吗?可以拥有如此豪华的庄园,他应该是个家世显赫的人,到底会什么还会这样呢?她一定要弄清楚一切! 暗默的城堡,静候着未来。 松土,下种栽种,浇水,撒花肥。宁静海在南面的花坛内忙了一上午,干净的小脸也被汗水和泥土弄得脏兮兮的,但她全然不在乎这些。吁了口气,看着上午努力的成果,她满足又愉悦地笑开。 今天又是个阳光灿烂的日子,浸在阳光下的城堡安静和谐,似乎早遗忘昨夜发生的事。今早她又是一个人用餐,管家和保姆没出现,一定是待在城堡里另一侧的主人那里。 脱下鞋子,宁静海张开四肢仰卧在柔软的草坪上。她好闷啊!就算有个人出现骂骂她也比这样自己一个人待着好啊!“唉——”她无奈地对着湛蓝的天空叹息。 而此时,在城堡三楼的窗口,一道冰冷的视线正将她的一举一动收入眼内。 肩头缠着绷带的男人正从城堡中俯视他的庄园,也看到了庄园中的她。 “她就是新来的园艺设计师?”距离很远,他没看清她的脸。 “是啊,少爷!”将热菜和汤放在一张精致的长桌上,保姆索而娜的笑容里有许多心疼,“少爷,这次回来就多住些日子吧!克洛和我都很想您呢!” “嗯。”他稍稍回应一声,视线始终落在下方的女孩身上,“昨天,又让你们辛苦了!”每年的那夜,都是黑暗降临日,他会失控,变成另一个人,而次日,他又会忘记一切。二十二年来,从他四岁之后,这种情况一直一直重复着。 “少爷,您这是什么话!克洛和我……”索而娜的话艰涩在喉咙中。少爷是那么好的人,为什么上帝要如此折磨他!擦去眼中的泪,索而娜又重新扬起笑容,“少爷,来吃点东西吧!今天我做的都是您最喜爱吃的,来!” “放着吧,我现在吃不下。”他离开窗口,外面的阳光带不走他心中的黑暗,“帮我拉上窗帘。” “少爷!”保姆慌忙上前合上厚重的窗帘,“您是对那个新来的园艺设计师不满意吗?没关系,我马上让克洛换掉她!” “不用了,换谁都一样。反正她只待到设计完庄园为止。”对他来说,人、事,一切都无意义。他只想将这个属于他的庄园装饰的美丽一些——为未来的死亡找个美丽的坟墓。 死亡,不远了,他就快解脱了。没有人知道,一切,只在他心中。 “少爷,您还是吃一点吧!您这样,我和克洛会很担心!” “好吧。”不想让他们担心,他在餐桌前坐下,毫无味觉地开始他的午餐。 城堡二楼正中央的客厅,是一间没有窗户的房间。他经常会一个人静静地待在里面,回忆四岁之前的一切。 四岁之前,是一个普通人还不太会记事的年龄段,然而他却记得一切。父亲的笑,母亲的爱,充满了温暖的幸福家庭,能记得是因为四岁之后,这一切都不复存在,消失在他的生命里。 他原本不该回忆的,他没有资格回忆。只是,如果连这些都失去了,他会感觉不到自己生命的存在,犹如死去一般,静止在时间里。 “站住!你这个小偷!”走廊内一声恼怒的叫声,打断了他的回忆。他移动视线,看着客厅与走廊间关闭的那扇门。 “普拉塔拉!我真是看错你了!你真不要脸!”声音一下接一下响着,伴随着凌乱的脚步声,那声音离门越来越近。 终于,一声撞击,那条跑得气喘吁吁的牧羊犬叼着嘴里的胜利品,欢快地来到主人身边寻求庇护。 “可恶耶!你是不是知道我不能过去才往那里跑的!”宁静海扶着门框,气恼地朝门里伸伸拳头,“你给我出来!普拉塔拉!再不出来,我下次剪光你的毛,让你变成秃毛怪物,听见没有!” 威胁是没用的!打狗也要看主人!碍于嘴中的战利品,威尔士只能呜呜低闷两声,然后躲到了主人宽大躺椅的背后。 “该死!臭狗!”真是可恶的狗儿!枉她之前还那么喜欢它,没想它竟如此卑鄙,趁她洗完澡在花园准备洗衣服的时候叼走了她的——内裤! 这个声音,好像在哪听过?门边只敢伸出拳头却迟迟不敢露面的人是那个园艺设计师吗? “汪!汪汪——”狗儿趴在主人的椅背后,放下口中的白色内裤,发出胜利的欢叫。 “可恶!气死我了!”这狗摆明在威胁她嘛!宁静海在走廊上来回走动,越想越气。前几天她就是越过了这道门才会闯祸刺到那个男人的,今天居然会出这种事,想怎样啊! “里面有人吗?”她气恼地抓抓半干的长发,小心地伸长耳朵探听。 “呜——汪汪!”没人回答,那狗倒是又挑衅了几声。 “好!顶多再被打个耳光!我来了,普拉塔拉!”她气晕,心一横,一头冲进那扇门,反手关上,“这下看你往哪逃!” 她进来了,进入他的视线。她?他皱皱眉。 “普拉塔拉,别以为你——”她的话和动作戛然而止,这里怎么会有人?那端坐在房间中央的年轻男人——是他吧!那个蓝眼男人!他怎么坐在里面也不出声呢? 年轻男人穿着合体的黑色长袖服,下身是同色系的长裤,一双蓝眼漠然地望着她。高贵、冷傲,充满了王者的气息,与几天前夜里失控的他判若两人。这男人到底有几张脸啊!她摇头,忽略他眼中因看到他而一闪而过的诧异。 “你、你好!我是园艺设计师!我们上次在树林里就见过了,嘿嘿!”她用中文开口,因为他上次也是对她说的中文。她傻笑着朝他鞠躬,“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进来的,你千万别告诉管家!我进来是因为你的狗儿偷了我的东西!它现在就在你的椅子后面,我要先抓住这只坏狗!”她微红着脸瞪着椅子后面的狗,它正重新叼起她的内裤,准备逃匿。 “普拉塔拉!”她抢先一步拦住它的去路,一场人狗大战,正式拉开。牧羊犬灵活地东窜西窜,让宁静海追了个半死。 偌大的客厅内,一人一狗在他前面上窜下跳着。对于突然闯入的她,他心中的意外压过原本的不快。这个女孩,她几天前不是已经从他面前逃走了吗,今天又怎么会再次出现?依旧是那么吵闹的个性,那张有朝气的脸,却一下与他近了很多。“不行了!”追了半天都没碰到它的毛,宁静海累得瘫倒在地毯上,她抬头不悦地看看坐着纹丝不动的男子,忍不住抱怨,“尊敬的主人,你的狗狗叼走了我的东西,你不出个声帮我一下吗?”这个男人好怪哦! “它叫威尔士。”半晌,他出声,算是给了她回答。虽然他不太明白她为什么叫她普拉塔拉,但他并没问她。 “威尔士这个名字很难听!拜托,看在我前几天帮你吸刺的分上,帮我一下吧!”她头发蓬乱地冲他合起双掌,像在膜拜至高无上的王者。 “威尔士!”看了她一眼,他没回应,只是朝那只躲在壁炉边的狗伸出左手,它立刻乖乖地来到他面前,将口中的战利品交在他手上。 天啊!他、他、他拿着她的内裤!?宁静海窘迫得只想挖个地洞钻。 对方将视线投在她身上,轻轻开口:“拿去。” “你——你干吗自己问它要啊!你让它给我不就行了!”她举步唯艰地来到他面前,苦着脸迅速夺下自己的内裤,“谢谢!那个……我上次弄伤你,现在好点了没?” 她指的是他的肩膀,而没有那晚记忆的他却当成在说他的脸。于是,他淡淡点点头。 “你的话比那两个老人家还少耶!”她终于知道管家和保姆为什么会那样待人了,有其主才有其仆嘛!“对了,我叫宁静海,是宁静大海的意思,你呢,你叫什么?”才一会工夫,她就忘记了适才的窘样,主动开口跟他说话。 “宁静海?”他重复了一遍她的名字。这名字很衬她的外表,却不适合她的个性,比起大海,她更像是一道光热。 她的名字由他低沉淡漠的声音说来好像特别的好听,宁静海有些莫名的飘忽。 “不是说我的名字啦!是你的,我在问你的名字,可以告诉我吧?”她低下头,凑近他的脸。她不喜欢高高站着与别人讲话。 他不太适应她的主动靠近而退后了些。对他来说,名字这个称呼已经很久很久没有使用过了,名字是什么?名字是——“莱恩……”这是记忆深处的称呼。 “莱恩——很像王子的名字!莱恩,你长得也很像王子耶!幸亏那天我帮你吸毒没让你毁容!对了,你的管家和保姆不知道怎么回事好像很保护你,不许我踏入你的活动范围,这你知道吗?原本这也没什么,只是让我觉得很麻烦也很别扭!而且,我看你现在的样子也好好的不像需要保护!到底为什么会有这种规矩呢!”说话的同时,她伸手触着他的脸,意在察看他的伤口。他身体一僵,没来得及躲开。 “你真的好帅哦,莱恩!而且你现在脾气也很好,比那天下午那个冲着我冷冰冰的样子好多了!哦,那天是因为我打扰到你才那样的,是吧!”她自问自答,没完没了,而他只是静静看着她。 “莱恩,我以后能不能来这里看你!因为管家不许,今天只是意外,你别告诉他们哦!我不想被开除!对了,你不会开除我吧!”她露出拜托的表情,“我向你道歉!你千万别开除我!我先走了,你开心点嘛!”朝他摆着手,她有些不舍地退着离开。不甘心被拿走战利品的威尔士悄悄溜到她身后,没留意的她被绊个正着,惨痛地摔个四脚朝天。 “好痛!”看到忙着逃窜的牧羊犬,她气得破口大骂,“该死的普拉塔拉,下次一定拔光你的毛!哼!一根也不留!”天啊!她的腰都要摔断了! 她能指望尊贵的主人起身帮她吗?宁静海扶着沙发叹息,还是别想了,快点自己爬起来走了吧! “你怎么样?”低沉的声音自她身后响起,他颀长的身影正立在她后方,削薄的脸仍没映上表情。 “不怎么样,腰很痛!”她自然地抓住他的手攀着他起身,然后一手勾住他的脖子以稳定自己痛到要断的腰。 “你——”他只是上前询问,没想到她会如此主动地靠近他,一时间,他有些后悔自己出声询问她。 “啊!你戴耳环的?”她这才注意到他左侧的耳垂上戴了一个小小的海螺形状的银色耳钉。 听到她的话,他的脸色陡然大变,一手拉下她的手臂,将她甩在沙发上。 “好痛——”一句话也会招人嫌吗?她扶着腰无辜地望着他霎时冰封的脸,“你不想扶我就说嘛,干吗这么用力甩开我!”她的话让他挣扎了一下,然而,他还是扭过身,由一边的楼梯离开客厅。 “怪人!”宁静海自认倒霉地立起,艰难地一步步移向门口。左边耳朵戴耳钉,被人一说就变脸,难道他是——对!他很漂亮,但对人很冷,莫非他真的是同志?!如果是这个原因的话,就可以解释这所有的一切了! 拉上门之后,她沿走廊慢慢走向自己的房间,一脸恍然大悟地揣测。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啊!怪不得他个性会这么怪,人家不是说同志都很忌讳别人触到他们的秘密嘛!看他的样子,一定是在“感情”上遇上了不顺心的事了! 宁静海此刻脑袋中已被那叫莱恩的男子的事填得满满的,她的同情心不断泛滥。既然是这样,她一定要想个办法帮帮他才行! 第3章 误会没有得到澄清,反而被误会的人加以丰富的想象,而结果会如何呢? 这天,趁着管家和保姆出外采购,宁静海偷偷溜到了不许她入内的禁区。沿着客厅的楼梯,她悄悄上了三楼,趴在卧房的门板上,将头探入房间。 果然在这!这位不爱晒太阳的主人,此时正站在窗边,安静地看着窗外的绿地。 “想看就出去看啊!”她忍不住多嘴。真是不明白他,哪来这么多忧郁的表情啊!人生这么短,抓紧时间实现梦想都来不及,总是一个人呆呆地思考有用么? 房内的男人转过脸,露出一丝微愠,“又是你?”他口气不太好,不是因为她私自出现,而是不想别人看见他独自一人时才会流露的表情。 “还在生气啊!莱恩!我可以这样叫你吗?”她怕管家,怕保姆,却偏偏不怕他。也许,是因为他会说中文的原因,让人感觉亲切,没有距离感。 “莱恩,我有件非常重要的东西要给你看,跟我来一下好嘛?”她主动进入他房间,又主动拉住他的手,感觉到他想挣开,她又用另一只手抓牢他。 “克洛呢?”他不喜欢这个女孩的主动,让他不习惯。 “呵呵!管家和保姆今天都出去了,整个庄园只有我和你,外加一只秃了毛的普拉塔拉!”那天之后,忍不下气的她在它的食物里下了安眠药,趁它睡着的时候彻底帮它修饰了一番,反正夏天嘛,剪剪毛对它好,有利于毛发的生长。 “你剪了威尔士的毛?”这个女孩还真的敢! “很可爱哦!莱恩,快点跟我来嘛!外面的草地很漂亮!”她拉着他拽向门口。 “为什么!”他不懂,为什么她可以冲着他如此笑,难道她没有看到他一脸的冰冷和眼中的漠然吗? “什么为什么?哦,你是想问那天你对我那么凶,我为什么还对你这么好是吧!”她依然笑脸灿烂,“放心,我不是记仇的人!莱恩,来嘛!”他算是个不错的主人,起码不会和她讲规矩,讲身份。 不管他的脸有多臭,她顽强地拉着他来到了城堡外。走出阴暗的城堡,迎接他的是阳光与微风,以及一大片伸手可及的翠绿草地。 “莱恩,这里!”她继续拖着他来到花坛前,指着花坛内刚发芽的嫩芽,“这是我前几天种下的花种,现在都发芽了,再过几天,这里就会开满各种漂亮的鲜花。” 不用她解释,其实他都知道,因为看着她工作,是他这几天来唯一可做的事。看着她下种,细心栽培,有时在草地上睡觉偷懒,偶尔还会光着脚独自在草地上跳舞。这些,成了他这几天的习惯。 她像个充满光亮的焦点,让他一而再将目光在窗口徘徊。她是个美好的女孩,单纯、活泼、充满朝气,与他完全不同,却吸引着他的视线。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看她,也许只是因为她和他的不同。 光与暗的不同! “莱恩,你讨厌我吗?”宁静海小小的身子站在他的面前,长长的辫子分别甩在两边。 他眯起眼,不懂她为何突然问这个。 她叹息着瞄了一眼他左耳上的耳钉,听说外国男人是在左耳上戴耳环以表明自己不同的性取向的。他会这么忧郁,一定是因为他不喜欢别人用异样的眼光看他。 “其实那天不是故意问你耳环的事的!你千万别在意,我没别的意思!”她从牛仔裤的口袋里掏出一个耳环,递到他面前,“送给你!这是我在南岸的小饰品店买的,一个送给你,一个我留着,这样我们就成了朋友了!我会永远喜欢莱恩的!所以,你真的不要在意别人的眼光,喜欢男人没什么不好啊!何况你这么漂亮,一定会有很多男人喜欢你的!千万别灰心哦!”她在说什么!他是第一次听到这么莫名其妙的话,她以为他是——同性恋?她以为他因为这个而远离别人? “真是笨蛋!”他动动薄唇。 “笨蛋?”她说这么感人体贴的话他为什么还骂她?“总之,不管啦!礼物我送了你给我收下!”她强拉过他的手,将那只翅膀形的小耳环放入他的手中。 “莱恩,你喜欢我吗?”她露出期待,朋友之间可不能相互讨厌哦! 这个问题他是不可能回答的,他转身,将握着耳环的手插入裤袋,算是勉强接受了她的礼物。经过她的搅和,他今天的心情已不再那么低沉了。 沐浴在阳光中的黑衣男人看起来与以往有些不同,那抹浓浓的忧郁似乎减少了很多!其实,他冰冷的脸应该更适合微笑吧!好,下次她会努力让他露出笑容! “莱恩!”她忍不住上前挽住他的手臂,将头靠在上面,“以后,记住把忧伤给我,我会把快乐给你的!”她真的很想让他看起来不那么孤单。 他没躲她,他的身心,根本不想躲开这么主动而温柔的触碰。尽管她并不了解他的一切,但他却愿意接受她的温柔。 渴望着阳光!原来他还是渴望着阳光的! 子夜。 在黑暗的梦中,令人窒息的回忆缠绕着他。母亲的笑一下子变成冰冷的鲜血,父亲的脸一下子充满了憎恨。他伸手掐住了他的脖子,狠狠地叫他去死,无论他怎么挣扎,怎么叫父亲,他却狰狞着脸想让他死! 一声惊叫,他从床上坐了起来,汗水湿了他的衣服,他捂住头,痛苦地呻吟。 “少爷!”门被一前一后两位老者推开,披着睡衣,克洛与索而娜开了壁上的小灯,来到他的床前。 二十二年了!距离那件悲惨的意外已经二十二年了,少爷却仍会从噩梦中惊醒!到底,还要过多久,少爷才能从这魔鬼般的噩梦中苏醒。 索而娜上前拍着他的背,克洛倒了杯水,小心地站在一边。 “少爷,别怕,我们都在!”因为这样的噩梦接连不断,所以少爷回城堡的时间里,他们总是尽可能地陪在他最近的地方照顾。 “不是我,不是我!不要杀我……”他抱头低吟,无法从噩梦的幻境中清醒。 门外,又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从城堡另一端的房间听到动静的宁静海毫不迟疑地赶来了。 “莱恩!”她一下子扑在他床上,拉住他的手,“莱恩你怎么了,又和那天晚上一样吗?我是宁静海啊!莱恩,看我!” “宁小姐!”索而娜极其震怒地瞪着她,“我们已经嘱咐过你不能再来了!你到底懂不懂!” “宁小姐!快退下,不可以对少爷无礼!”克洛放下杯子,打算上前拉她。 “别吵嘛!我都来过好几次了!”她抱怨,这两位死脑筋的老仆,干什么像看敌人一样地看她,她又不会害他们的少爷。“什么!你——”索而娜和克洛让她的话给吓到,“请你快出去!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莱恩!”她拉着他,终于让他抬头看她,“莱恩?”他的蓝眼中又充满了泪,冷漠已让无助和悲伤所取代,他眼中的伤痛让她的心也跟着疼起来。 “宁小姐!”索而娜拉住她,想赶她出去,“快离开!” “别走!”看到她,似乎在无尽的黑暗中看到了希望与阳光,莱恩用力抱住她单薄的身子,将脸埋在她肩上,紧紧地抱住她,抓住他唯一的希望。 “少爷?”这下,两位老人是彻底呆住了,他们对看一眼,无法理解眼前的情景。 “莱恩,你到底为什么会这样?你到底怎么了?莱恩,我在这里!我会陪你的,莱恩!”白天是俊冷的男人,晚上却哭得像个无助的男孩,他到底为什么会这样!他到底受过怎样的伤害?她任他抱着,尽管他的用力程度让她难以呼吸,她却仍温柔地回搂他的背,“莱恩,我在这里,莱恩!” “不要走……”他在她的肩上哭泣。 时间,永远都带不走他心底的痛,二十二年又怎样?他依然是当年那个受伤的孩子,在害死了母亲又被父亲驱逐后,他仍然一次次重复在身边的人身上看到黑影,而黑影也总是一次又一次地带走他们。他看得到,却什么也阻止不了!逃不了,只有远离人群!冷漠不是他的真意,他只是怕,只是不想再看到那死亡的黑影。这预知的能力折磨着他,无时无刻。 他逃离不了黑暗,逃离不了…… 不知道被他抱了多久,到最后莱恩终于安静下来,闭上眼又进入梦中。让他躺回床上,宁静海这才挥动被抱得发疼的手臂和肩膀,回头察看两位老仆的脸色。很不好的沉哦!她吐吐舌头,伸出手指再唇上比了比,然后轻轻走出房间。 房门关上后,他们与她来到了二楼的客厅。开了灯,他们面色严肃地朝她开口:“宁小姐,你已经几次三番违反了这里的规定!对不起,我们不能再继续留你了!明天上午,请你收拾好就离开,我会准备好一个月的薪水给你!”让她走也是不想害她,少爷的情况她根本不了解。 “赶我走?可是刚才你们也看到了他说不要我走啊!”如果现在要她放下莱恩不管,是不可能的! “宁小姐,少爷只是在梦中分不清你是谁而已!请你明天务必离开!不要让我们动用强硬手段!” “你们!”真是不可理喻的老顽固!她有些气愤地握紧双拳,“总之,我不会自己走!绝对不会!要我走就亲自把我赶出去!”她踩着重重的脚步离开了客厅,留下两个满面愁容的老人。 要离开了?今天之后就要永远离开家了? 房间,小男孩睁着一双蓝眼,无助地看着自己的房间。是因为他害死了妈妈,所以爸爸才不要他的吗?爸爸不爱他了吗?可是,他还爱爸爸啊! 爱着妈妈,也同样爱着爸爸啊! 今天之后,就永远看不到家了,也看不到爸爸了,他一个人会怎样?空洞的蓝眼依旧漂亮,黑发是遗自母亲,而蓝眼是遗自父亲,如今,他失去了一切。 小男孩悄悄走进父母的房间,爸爸不在里面,这几天,爸爸一直不在里面。桌上,放着他们的照片,爸爸、妈妈和他,三个人都笑得好开心。泪水,划下他的脸颊,短短的小手,轻轻握住照片。照片的边上,放着妈妈平常喜爱的饰物,一条珍珠项链,一对小海螺形的耳饰。 小手拿起一个耳饰,稚嫩的童声,对着照片里美丽的女人开口:“妈妈的耳环,你留一个,我拿一个,以后我们永远在一起……”泪水,止不住地继续滑落,要离开了,就要离开了…… “送给你,这是我在南岸的小饰品店买的,一个送给你,一个我留着。这样我们就成朋友了!我会永远喜欢莱恩的!”笑脸,像阳光一般温暖,多久没有这样温暖了?四岁之后,他的世界便不再有阳光,他在黑暗中喘息挣扎,却没有人可以救他,靠近他的人都走了,只因为他看得见黑影! “莱恩,以后,记住把忧伤给我,我把快乐给你!”女孩的动作轻轻的柔柔的,像母亲一样的温和,令他好喜欢,好喜欢! …… 睁开眼的那一刻,他由梦境回到现实,这是一个除了以往的忧伤还带着一些快乐的梦,是那个女孩给他的吗? 出众的俊脸望向窗口,天亮了,阳光正被窗帘阻隔着。理理黑色的发,莱恩掀开薄毯,线条刚硬的身体缓缓移到窗边,一手微掀窗帘的一角,他的蓝瞳在寻找某个身影。 看到窗口的窗帘掀动,等候已久的宁静海立刻放下手里的水壶,朝他用力地挥动双手,“早安啊!莱恩!”她大喊,清脆的声音穿透玻璃,传入他耳中。 他抖了抖手,立刻放下帘子,片刻,他又掀开窗帘,忍不住再次看她。草地上,被她声音引来的秃毛威尔士正扑在她身上,热情地晃着尾巴。自从上次被她整治后,这狗识趣多了,每次只要听到她的声音都会乖乖地赶来。 “普拉塔拉!你非礼我!”她格格大笑,在草地上与狗玩成一团。 一抹难以言喻的感觉在他心底绽放,多年来冷漠的嘴角正奇迹般地上扬着,尽管那只是一个小小的弧度,尽管他本人都未曾察觉到。 “早安,宁静海。”他轻轻启动双唇,喃喃低语。 宁静海今天的心情特别的好,那是因为她可以继续留在庄园工作了!管家在上午给她带来了这个消息,不但如此,他还对她取消了禁区的规定,也就是说她以后可以自由在整个庄园内来去,可以每天都去看莱恩! 原本她还想着,如果真的被赶,她是不是要向义辉哥哥求救,没想到,事情竟会来个大扭转!她乐极了,耐不住喜悦,打算立刻写封信告诉义辉哥哥整个始末。于是,在管家的首肯下,她又来到了南岸的镇上寄信。加尔达湖的湖水幽蓝清澈,安静得犹如一块镜子,她坐在湖边,深深吸了几口空气,唱起了歌。 正当她一个人自得其乐的时候,一男一女两个东方的游客拍拍她肩膀打断了她。 “小姐,请问你是中国人吗?”在意大利这地方听到有人唱中文歌,那两人很自然地猜测。 “是啊,请问有什么事?”宁静海羡慕地看着那两个看上去像是情侣的两人,他们一副很幸福的样子。唉,她都23岁了,连个恋爱都没谈过,更不要说是这样结伴来异地旅游! “是这样的,我们两个本来想去参观这里很有名的斯卡利杰拉城堡,可是我们两个弄错了城堡开放的时间,明天周一是休息日,而现在的时间因为太晚无法进入,而我们只在这里逗留一天。所以想问一下明天这里还有其他城堡开放供游客参观呢?”两人中的男士开口问她。 “这个,其实我对这里也不太熟,但据我所知,斯卡利杰拉城堡是这里唯一供开放的城堡!”她边说边拎起草地上的背包。 “是吗?”那女人显然失望极了,不由得埋怨起男伴来,“都怪你,来之前也不弄清楚!叫你跟团又说不要!现在可好了,你去哪里变个城堡出来向我求婚!” 这下,宁静海有些明白了,原来他们这么想参观城堡是为了男方向女方浪漫的求婚啊!现在的情侣可真讲究浪漫!她好羡慕啊! “好了,别气了!不然,后天我们去威尼斯找个城堡再向你求婚啊!那儿城堡多得不得了!”男士搂着女伴哄着。 “那里是水城哪来的城堡!城堡是在庄园里的,大片的草地,葱郁的树木,而且你说明天是我生日,你要在这天向我求婚的!后天?后天我才不答应嫁给你!连这点事都会搞砸,一点安全感也没有!”女伴不依他,说得他脸上红一阵,白一阵。 “好了,别在别人面前这么说你老公!很没面子的!”那男士尴尬地望了一眼前面偏头看着他们的女孩,压低声音道。 “什么面子!你现在还要和我说面子!这怪谁啊!”女人越听越气,瞪住男伴。 看来,他们好像要吵架了!宁静海眨眨眼,情侣间变脸原来这么容易的啊!她现在不那么羡慕了,还是不谈恋爱情绪会正常一点。不过,刚才看到他们亲密的样子,她的脑中很意外地跳出莱恩那张又冷又俊又高高在上的脸孔,哦!她是不是昏头了,即使她要谈恋爱也不可能和他啊!他是同志耶! 收回异想的思绪,她发现面前的两人果然陷入了紧绷的战前状态,男士可能哄得累了,也憋不住快发火了。唉,为什么又让她这个好管闲事的人碰上这种事呢!她这个人,最喜欢的就是为别人解决麻烦,看来,她这次又要出手帮忙了! “两位很登对的情侣,其实,我另外还知道有一个庄园内的城堡可以供你们求婚用,虽然那里比较私人,但我想我应该可以带你们进去!”她摸摸辫子,说得较为保守。 “真的吗?小姐!”那男士好像看到了救星,顿时激动地上前一步。 “嗯……其实,我是那座庄园的园艺设计师,那里很大很漂亮,而且人很少,如果你们只是参观一下下,求个婚的话,我想应该没问题!”她正盘算着怎么瞒过老管家和老保姆,平时她在城堡一天也碰不上他们,如果运气好的好,明天应该也不会碰上。 “小姐,你真是太热心了!”那女人更是激动地抓住了她的手,“我们明天真的可以去吗?可以拍照吗?” “应该都可以!”她有点自找麻烦的预感,不过见到他们欣喜的样子,她还是挺满足的,“这样吧,我把地址写给你们,明天上午九点,我在庄园门口等你们!”全程陪同的话应该不会出事。 “太谢谢了!你真是太好了!我们请你去喝杯咖啡吧!”两人的矛盾解除,自然又粘在一起。 “不用客气啦,都是中国人嘛!”她象牙色的精致小脸泛起笑容。 “不会客气!来吧!”女人上前拉住她,兴高采烈地朝咖啡馆而去。 当晚,当宁静海回到城堡里的时候,已过了吃饭的时间。她记挂着莱恩,在餐厅随意吃了点东西便悄悄到了他的房间,在看到他安静的睡颜后才安下心。昨天他无助痛苦的样子已深深烙入她的脑海,她一定要帮他!她不想让他永远在这种痛苦中遭受折磨,不管如何,她一定会帮他!等明天她帮完那对情侣,她会好好地找他弄清楚他所有的事! “莱恩,好好睡!”她轻触他的黑发,然后退出了房间。 第4章 次日九点,她准时来到庄园大门口,为等在那里的情侣打开了门。 “哇!天呐,这里太美了!”看着他们目瞪口呆的神情,她更是觉得这样冒险值得。 “不知道这庄园的主人是什么样的人!可以拥有这么豪华的装,他一定是个非常了不起的人!”那女人进入庄园后不断地赞叹。 “这所庄园的主人是个蓝眼的帅哥,像是王子一般的人!”宁静海有些自豪地做介绍,“不过,这里的规矩很严格,你们恐怕见不到他!”她带着他们由小路来到庄园东边的草地上,这里是园内最安全的地点,管家他们不可能会来。 “这草地太漂亮了,宁小姐,你平时就是在这么美的地方工作的吗?”女人甩开她男友的手,迫不及待地扑在松软的草地上。 “呵呵,是啊!你们可以先在这里拍一会照片,我等会带你们去城堡里面,不过,只能去一小会哦!” 不用她多说,那两人已经拿出相机开始拍照了。 那个女人似乎真的很喜欢这片庄园,在草地上不停地摆姿势,要男友帮她拍了一张又一张。宁静海在旁边看得啧啧称奇,一个草地都可以拍这么多照片,那等会进了城堡他们岂不是要拍到天黑?看来她得提早一些带他们进去,让他们把最重要的求婚一事给办妥。 “亲爱的,今天好热哦!”女人除下外套,只穿着一件小吊带立在男友面前撒娇。 “哇!”宁静海眨眨眼,在心里赞叹她丰韵的身材。有前有后好有女人味,哪像她,怎么吃都不长肉! “亲爱的!”女人舒展了一下手臂,朝她的男友勾勾手指,两人立刻在草地上拥吻起来,一点也不介意旁边有个可怜兮兮的旁观者。 宁静海目瞪口呆,他们就这样在光天化日之下亲热吗?这,她实在有些无法接受!这种情况下,她是不是该稍稍退场才对呢? “嗯……我去拿点喝的,等会过来……”她的声音细得跟蚊子一样,也不管他们到底有没有听见,就低头退出草地。 接吻?她没谈过恋爱,自然也没接过吻。目前为止与男生最亲近的动作也只是上次帮莱恩吸毒刺,在形式上算是亲过男生的脸颊了。莱恩虽然很帅很俊比以往她认识的男生都优秀,可是他毕竟是同志啊!换句话说,他和她根本就是姐妹一族,她喜欢男人,他也喜欢男人!唉,真的有点可惜,如果莱恩喜欢女人的话,那她…… 宁静海又让自己一时冒出的想法给吓到,不会吧!如果莱恩真喜欢女人,她想当他的女朋友?!天啊!这念头太不健康了!他是她的朋友耶!她说好要帮他的!怎么可以对他乱想! 在冰箱前拿出饮料的她猛用饮料罐砸自己的头,一定是今天太热她热昏头了才会有这种想法!她要砸醒自己!砸醒自己! “你在做什么?”低沉的男声自她背后传来,莱恩那双蓝瞳里含着不解,正站在她身后看着她。 “莱恩?”她慌张地停下动作,却不小心滚落了手里的饮料。饮料罐砸在地板上,发出很响的声音,让她更加尴尬,怕他会看出她的窘迫。 “饮料掉了。”他看她一眼,弯腰为她去捡地板上的罐子。 “我自己来!”她急忙也跟着弯腰,伸手却触到了他修长的手指,一个再普通不过的接触,平时她根本不会在意的碰触,此刻却让她连心跳都加速了。莱恩毕竟是个男人啊!她快速缩回手,然后拉着自己的辫子让自己转移注意力。 她古怪的表情和迅速抽手的动作都落在他的眼中,他缓缓将饮料递到她面前,“拿去!” “哦!”越怕就越紧张。他的声音,他的手指,对此刻的她来讲都有一种特殊的震撼力。或者应该说,他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种震撼,对她而言,他真的只是一个朋友吗? “那晚,谢谢你。”因为是她,他才开口说话,这种人与人之间的简单交谈,对他来说并不容易,“工作做完了?” “嗯,是啊!”她无法抬头看他的眼睛,在异样的心态下,她只想尽快逃掉,“我,不是!其实,还有一些工作,我马上要去做!” 敏感的他立刻听出她话中的意思,“要走吗?” “是啊,我现在没什么空,我先去工作了!我、我空了再来找你!”她瞄了他一眼,俊冷的脸依旧,蓝瞳正静静地注视着她。 “我知道了。”他移开视线,淡淡地转身离开。 她的谎言被他看穿了吗?宁静海抬头目送他的背影。她今天的口气是不是太不好了,他是不是生气了?唉,她无奈地叹气,红唇边总是上扬的弧度也落了下来。都怪那对情侣啦!干吗没事在她面前接吻,害她心神不宁! 她拉开冰箱,又拿了一罐饮料,低头怏怏走出餐厅。 来到东边的草地,她却看不到那对情侣。奇怪,这里就一片平坦的草地,他们两个能走到哪里去呢?怎么会连个人影也不见! “拜托!总不会那两个人自己走到别处去了吧!”她心中警钟大震,如果不小心撞上管家或保姆,她可是会很惨的!她不安地开始四下寻找,南边的花坛边,西边的树林里,她全部兜了一圈,却都找不到。 那两个人,难道自己进去城堡了? 她忙调头来到城堡的正门前,几声抱怨的人声后,正门被人用力推开,怒气冲冲的管家将那一男一女推了出来。 果然在这里!天,完了! “是谁允许你们进来的!这里是私人的地方!”克洛的口气重得连宁静海都吓了一跳。 她硬着头皮上前,拦住了老管家手里赶人的扫帚,“对不起,是我带他们进来的!” “宁小姐,又是你!”他气得举起扫帚,对着那仍不离开的两人落下。 “管家先生!”见状,她一把抓住扫帚,为他们免去了这一下,“请不要这个样子,怎么说都不能用扫帚打人!他们只是希望在这里参观一下而已,责任在我,你这样会伤了别人自尊的!” “你!”老人重重地甩下扫帚,一手颤抖地指着她,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是的,如果他可以做主,他和索而娜绝对不会让这个女孩留下。在他们心中,任何人都没有少爷重要。可怜的少爷受尽了苦,他们只是想他待在庄园的这段时期可以尽量过得平静。只是,这个来这里工作的中国女孩,却成了少爷首次的例外,若不是少爷的命令,他们根本不会留下她!现在,她却得寸进尺,竟还让毫不相干的外人进入庄园,甚至近到少爷的身边,令他再受折磨! “宁小姐,请你不要再自作主张了!你知道这对少爷会造成什么影响,会产生什么后果吗?你根本就不懂!” “我怎么会不懂!”她护住那两位情侣,“还不是一些什么身份,规矩的问题!莱恩难道要一辈子躲着不见人吗?他们只是参观一下!用不着这样大动干戈吧!难道说,他就真的那么神圣不可侵犯吗?连最简单的与人沟通都不会!”看到情侣受惊的样子,她一时气愤,说的话根本没加考虑。 直到她看见随后出来的莱恩那张有些惨白的脸后,她才意识到她刚才口不择言的话他全听见了。 “莱、莱恩……”她慌了神,因为从他的蓝瞳中,她知道她刚才的话伤到了他。 “宁小姐,到底发生什么事了?”那女人不太懂他们的对话,拍着她的肩轻轻询问,“我们只是去找你而已,为什么那个男人要那么生气?” “你们刚才私自进了城堡,违反了这里的规定。对不起,是我没安排好,你们先离开吧!”她回头歉意地说着,她是真的没料到管家会用扫帚来赶人。 “离开?现在吗?”那女人仍是不太舍得,“可是,我男朋友根本还没来得及向我求婚!” 宁静海看了一眼管家和后面的莱恩,不语地点点头。 “算了,既然人家不欢迎,我们就走吧!宁小姐,其实这种情况你应该早点和我们说,这样我们一开始就不会来了,我们只是普通的游客,现在却落了个被人用扫帚赶的下场!这实在太可笑了!”那男人揽住女友的肩,对刚才差点打到他们的那一幕很不满意。 “克洛,快让他们走,我不想看见他们死在我的庄园里!”一直沉默的莱恩以冰冷的语调开口。 这话让克洛明白过来,他立刻示意那两人赶快离开。 “莱恩!”天!他在说什么!幸亏那对情侣听不太懂外文,不然这么过分的话他们一定不会善罢甘休的!难道只是因为他们进入私人地域,他就对他们有这种敌意? 她愣愣地看着他转身进入城堡,越发的不明白。 “管家先生!”见他赶完人,她再次拦住他,“为什么莱恩要说那种话?” “宁小姐!”克洛一声长叹,摇了摇头,“所以我说,你根本不懂!算是我这位老人家求你了,以后千万别再自作主张!”他缓缓捡起扫帚,拖着沉重的步子,进了城堡大门。 大门重重关上,阻隔了草地上的宁静海。她完全不明白管家话中的意思,难道,这其中有什么事是她不知道的! 莱恩,发生过什么事? 脚步收慢,进入昏暗的客厅,他才慢慢放松绷紧的情绪。他又看到黑影了!很大的影子,已经完全覆盖了那对情侣,他几乎嗅得到死亡的气味。他们,无论如何也活不过日落,日落之前,那两人一定会死! 他的预测,从来没有失误过。不想再重复看到悲剧,他为此远离人群很多年,却在今天又看到黑影。童年的一幕,又在他面前重复出现,他很怕,真的很怕。 预知能力,原本应该是佛伦西斯家族的骄傲。然而在第一次预知了母亲的死亡后,这种能力就变成一种折磨。 为什么他只看得到死亡?为什么在他的世界里只有黑暗和死亡?难道,这是注定的命运吗? 扶着壁炉的边沿,他重重喘息。宁靖海说得对,因为这种能力,他连最简单的与人沟通都不会,他只能孤独,他不可以有朋友!他只能一个人在黑暗里,永远如此! “少爷!”索而娜来到他身边,轻轻拍着他的背,“少爷,不要难过!这不是你的错啊!少爷!”年迈的保姆已经不知该怎么安慰他了。 少爷的痛苦,谁都体会不了。被公爵大人抛弃的时候,他才四岁,昔日倍受呵护的孩子,被送进远在中国的一家孤儿院,受尽了苦。唯一知道少爷下落的公爵大人在第二年失踪了,这让家族的人无法寻获他,雷克勃老伯爵动用各种关系,直到在八年后才找到他,将他由孤儿院中领出,她和克洛听到了这个消息后立刻自愿向伯爵提出照顾少爷的要求。 她永远都忘不了那年见到他的情景,十二岁的凄美少年,一身黯然的黑色装束,眼中的冰刺得她好冷好寒……之后的十四年,他一直背负着罪名成长。到底要到哪一天,少爷的痛苦才能结束! “行了,索而娜,我没事。”他的心,除了恐惧,还有一些疼痛。宁静海的话在他脑中重复,扯痛了他的心。他很想大声说,他并不是她说的那种人,可是,说了又能怎样呢!他根本不配与那么美好阳光的人接触! 他扶着墙壁,一步步走上楼梯,那身形优美而俊挺,却脆弱得仿佛一下就会折断。 他的生命,真的毫无意义,毫无意义啊! 莱恩,在生气吗?正厅的餐桌上,管家和保姆在叹气,一口东西也吃不下,而她也同样食不知味。 原本,禁区的命令解除后,她是可以和莱恩、管家、保姆一同吃饭的,可是第一顿的晚餐她昨天错过了。第二顿的晚餐又因为她做错事,少了莱恩,看到克洛和索而娜满脸的忧伤,她实在是吃不下去了。 放下手中的叉子,她突然站了起来,“莱恩在房间吗?” 两位老人看她一眼,谁都没搭理她,对这个女孩,他们有太多的怨言。 “这是在干吗啊!有话就说嘛!”她拿起一个餐盘,往里面放了一些食物,“既然他不肯下来,那我送上去好了,顺便向他道歉!这总可以了吧!”不得不承认,莱恩不在,她心情也很不好。 “不用了,宁小姐!”保姆开口,“晚餐我已经事先送去少爷的房间,请你坐下吃饭吧!”说完,她还不满地瞪了她一眼。 “是吗?”她怏怏地放下盘子,一转念又拿起碗开始盛汤,给他送点汤然后顺便看看他,这也可以吧! “汤也送了,还有饮料,所有的东西少爷那里都有!”冷不防的,保姆索而娜又冷冷开口。 “这样啊!”她无力地坐回位子,小脸上尽是无奈。 “宁小姐,这几天你最好别去打扰少爷!”管家看透她的心思,打算早一刻先提醒她,“少爷看到你心情也不会变好的!”“真的吗?”她轻轻噘了下嘴。如果莱恩真的就此之后不理她了怎么办?唉,她现在真的好后悔白天说那么冲动的话!说完该说的话,管家和保姆开始慢慢吃起晚餐,但宁静海已全没了胃口,草草地吃了几下,就回了房间。 打开床头的小灯,她又翻出那张照片,放在手里反复看着。 “莱恩,你真在生气吗?”她对着照片上的他自语,“我知道今天我很不好,对你说谎,又说你的坏话,可是我不是有意的!真的不是!莱恩,你原谅我好不好?”她轻触照片,“莱恩,你到底有什么秘密呢?能不能全部告诉我!” 对着照片,她沉默了很久,到最后,她终于忍不住了。将照片放好后,她蹑手蹑脚地拉开了房门。 穿过走廊、客厅,她摸黑小心翼翼地上了三楼,在他的房门前停住,她探头在他的门上先听了一会,确定管家和保姆不在里面后,轻轻扭开了门把,进了他的房间。 房内,点着一盏昏暗的小灯,俊冷的男人正睡在床上,看样子应该睡着了。来到他床边,她慢慢坐下,低头凑到他安静的睡颜边。 “莱恩,管家说你就算看到我心情也不会变好,这是真的吗?”她轻声喃着,悄悄触着他的黑发,“是我让你心情不好的吗?如果是,你可不可以原谅我?我保证,以后我再也不会多想,也不惹事,我就做莱恩的朋友,一直在你身边帮你,让你快乐,好吗?莱恩……” 覆着长长睫毛的双目缓缓睁开,那双蓝眸此刻像块寒冰一般,把毫无准备的宁静海吓了一跳,“你、你醒了啊!”她紧张得有些结巴,仍停留在他头发上的手指僵住,不知该不该撤开。 “你来做什么?”其实他根本没睡着,从她进房间开始他就知道了。他一动不动地看着一脸尴尬的她,“出去。” “出去?”他冰冷的语调让她垮下脸,“你在赶我走吗,莱恩?” “出去吧!”他用手指摁着额头,同时也挡住自己对她的视线。他现在不能看她的脸,象牙色的脸,红润的双颊,说话时若隐若现的酒窝,一切,会让他心悸。他感受得到她话中的真心,只是,那善良纯净的个性,他配不上。 黑暗与光明,要如何在同一个地方出现! “莱恩……”她叫得好不可怜,希望他能稍稍原谅她一点点,可是他好像真的非常生气,连看也不看她一眼,“莱恩……”她拉住他手臂,用柔柔的动作期待他的视线。 “出去!”他用力挥了一下手臂,甩开她,同时也从床上坐了起来。 “莱恩?”她跌坐在地上委屈地看他,眼眶红的似乎马上会流泪,“好嘛,我出去!你别生气,好好休息啦!”她起身退到门边,朝他挥挥手,“我明天再找你,晚安莱恩!” 昏暗的房内,只剩一人。这是他要求的孤独,也将由他一个人承受。 若说宁静海因为他的冷淡而放弃帮助他的念头,这是根本不可能的!即便他想一个人,他想放弃自己,她也绝对不会允许!她做事从来不半途而废,何况对象还是莱恩! 于是,接下来的几天,当她每每完成分内的工作后,就开始尽一切可能地在他范围内出现,她已经反省了很多次了!她一定要得到他的原谅! 用餐时,他不出现,她就捧着盘子进他房间吃;睡前,她总是想尽办法瞒过老管家的眼睛溜到他房间死皮烂脸地非要他和她说晚安。 对他来说,她的出现已经演变成了他的习惯,这不是一个好现象。 “莱恩!”清脆的声音出现在沉默的房间内,一张可爱的笑脸探入他的房间,“莱恩,你在做什么?今天不太热,你和我一起出去看看花坛吧!那些花苗又长高了!”她自动上前勾住他的手臂,他没躲开,也没做声,依旧在书桌的电脑前看着资料。“你在工作啊!我原本还以为你是不用工作的呢!咦?这家公司的名字好熟哦,我应该在哪听过!”她自说自话地凑上脑袋,与他一起看着电脑屏幕。 “管家呢?”几天下来,他早已知道他的冷漠对她没什么作用。 “在帮普拉塔拉洗澡!嘿嘿!它现在是我这一国的,每天都很努力地听我话把自己搞得脏兮兮的,这样才能让管家先生有事可做啊!”她得意地笑了几下,在看到他扫向她的目光后乖乖地捂住嘴,“好啦,是我不对!” “出去行吗?”她在边上,他根本无法专心与威尼斯的高凡谈论新的合约条款。 “不要!我要陪莱恩!”她立刻紧紧地拽住他的手臂,冲他眨眨眼。 “幼稚。”他无奈地叹气,对她,他变得无计可施,因为就算他对她再冷淡,再显露怒火,她依然会像粘人的橡皮糖一样上前缠住他,还一脸毫不在乎。 “我知道,你根本不是讨厌我!”不然,他也不会每次只说不做了。若真的讨厌她想赶走她,他大可以像头几次见面的时候那样掉头走人或是直接推开她。她知道,其实在他每次用俊冷的脸赶她的时候,他心里都是希望她留下的,就像那晚他紧紧抱住她一样。 他是,需要她的。 想到这儿,她不由得傻笑起来。 她真是——莱恩只得暂停工作,与线上的高凡发送讯息暂时告一段落。 “莱恩,其实你很喜欢我,对吧?”见他关掉窗口,她的笑意更浓了,“你已经原谅我了,是吧!你不生气了,对吧!莱恩!”她得寸进尺地搂住他的脖子,在他出众的俊脸上亲了一下。只要她自己别想太多,这种朋友之间的举动还是很正常的,反正莱恩喜欢男人,亲一下也没关系! “你?”她嘴唇的温触让他忽地回头,有些惊愕有些措手不及地瞪住她。 而她根本没让他来得及发火,早就迅速地扯着他的手臂,将他往房间外拉,“走啦!我们晒太阳去,顺便看管家给普拉塔拉洗澡,这家伙的毛长得可快了!” “你,真的只是一个园艺设计师吗,宁静海?”有些时候,他觉得她像是上帝因怜悯他,而派到人间让他快乐的天使。在他离开这个世界之前,她让他感受到了温暖和快乐。他冰冷的蓝瞳覆上水雾,心里竟有一瞬间希望她拉住他的柔软手指永远不要松开,尽管那只是短短的一瞬。 “叫我静海!我当然是园艺设计师,不过,我更是莱恩的朋友哦!记住,一辈子的!”她指指自己的右耳垂,那个翅膀形的小耳饰,正在静静地散发光芒。 一辈子?他叹口气,再次沉默起来。 当她拖着他的手,出现在草地上的时候,正被牧羊犬搞得头晕的管家吃惊地张大了嘴。少爷怎么了!竟然让她碰他?这太奇怪了!如果说上次与她接触是因为噩梦导致的,那这次呢?少爷现在应该是清醒的吧!怎么会任由这个女孩拉他的手?“管家先生,你的嘴张得好大哦!”宁静海拿起一支皮管,上前帮一身泡泡的牧羊犬冲洗,“普拉塔拉,我来啦!” “少爷?”平时向来待在房间的主人意外地现身草地,老人的心中未免有些激动,“少爷,今天晚餐有特别想吃的东西吗?我让索而娜做!” “不用了,就照常吧!”他望了一眼正与狗儿玩水的女孩,眼底潜着一抹淡淡的轻柔。 “我要吃羊排!”耳尖的宁静海举手大声报告,随后又不好意思地笑起来,“可以吗?我上次吃过索而娜做的羊排,真的好好吃哦!” “宁小姐!”管家叹息着她的主动。 “让索而娜做吧,以后想吃什么就跟管家说。”他看不见此刻自己的表情,也不会知道这句话在旁人听来有多怪异。 “少爷?”克洛微微皱眉。少爷最近的态度真的有些不同,他希望事情千万别像他担心的那样才好,“宁小姐,我来给威尔士洗吧!” “没事!这里有我和莱恩呢!”她拎着水管来到俊挺的男子身边,“莱恩,帮我嘛,很好玩哦!” “威尔士已经很可怜了。”他看了一眼无力地趴在草地上的狗儿,为管家的爱犬叹息。 “所以才要帮它洗干净啊!来嘛!”她不理会边上瞪眼的老管家,径自拖着他的主人去忙。 看到少主没有拒绝,老人怀疑自己的老花演变成了近视,在长长的愕然后,他只得选择退出。 少爷,似乎与宁小姐在一起的时候,身上那种忧伤会减少很多。没错,这种微妙的改变也许连少爷本人都未察觉到,但是他绝对不会看错的! 几分钟后,在宁静海彻底的冲刷下,狗儿终于洗去一身的泡泡,扬眉吐气地在草地上快跑起来。 站在一旁的莱恩安静地看着她,看着她的一举一动。破破的牛仔裤,微乱的辫子,没有太多精致的修饰,也不像他母亲那般拥有无与伦比的美貌,但她就是可以吸引他的视线。她活泼开朗的脸,充满热度的感染力,就是让他无法拒绝。他可以冷淡地对待所有人,可以漠视一切,却唯独无法这样对她,这是为什么?此刻的他真的不清楚这是为什么! 只是,对他来说,他也只能这样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她的脸,她的笑,以及她瘦小却活力四射的身子。 近在咫尺,却无法伸手,也许就是现在的他与她吧! “静海……”他轻轻自语,“在我死前,请守候着我吧……” 夏日的风,将他的话带入云层,蔚蓝的天空,竟在刹那变得苍白。 要到何时,这种悲伤才会停止?答案,没有人知道! 第5章 义辉哥哥给她回信了!而且是满满的三页纸哦!他在西班牙忙得焦头烂额之际竟还有空给她写这么长的回信,她真是太高兴了!以至于没来得及回房,在餐桌上吃饭的时候就迫不及待地打开看起来。 信中,义辉哥哥似乎相当羡慕她现在的工作,一直不断赞叹她寄去的照片漂亮,还说下次想请她做导游,让她带他好好游览加尔达湖。看到后来,义辉哥哥可怜兮兮的语气愈加严重,她实在想象不出那个三十一岁在生意场上冷面冷口的强手写这封信时的模样,那该多滑稽啊,不是吗?如果她那个暗恋了他六年的姐姐知道义辉哥哥也有这种个性,又该时什么表情!太有趣了!看着看着,她不由傻笑起来,还差点打翻盛汤的盘子。 见到克洛和索而娜对她投以奇怪的眼神,她忙不好意思地伸伸脖子,忙将未看完的信塞入信封,郑重其事地放在一边,打算回房再慢慢笑。 “朋友来信?”低头喝了一口汤,沉默的莱恩突然出声,像是不经意地随口一问。 “是啊!是义辉哥哥写的!就是他介绍我来这里工作的!”她卷卷袖子,准备开吃。 他喝汤的动作停顿了一下,“哥哥?” “算是吧!我爸妈和他的爸妈关系很好,所以从小就玩在一起,他很照顾我的!”忙着吃羊排的她忽略了莱恩暗下的眼神,“他可是我读书时最崇拜的人呢!长得出色,对人又好,工作能力也好!简直是完美!”完美地配得上她那个柔情似水的姐姐,只是内向的姐姐到底要到什么时候才肯表白哦!他们不急,她这个旁人可真是急死了! “莱恩,这羊排真的好好吃哦!”因为她特别喜欢,所以这几天索而娜每天都做。她感动地啃着嘴里的美味,抬头却发现莱恩的眼神正顿在她身上,两人不经意地对视了一会,她有些尴尬地挪开视线。不行,那双美如大海的蓝瞳看多了她会想歪的!她可不允许自己对朋友想歪哦!要赶快转移注意力才行! 于是,她又朝着对面的两位老人开口:“管家先生,这羊排真的好好吃哦!保姆夫人,你做的羊排真是一流耶!嘿嘿嘿……”无聊的语句只遭来双双的白眼,她干笑几下,也只得收声作罢。用眼角的余光再次偷瞄莱恩,发现他又将视线专注在食物上,她才松了口气。 饭后,她回房间再次看信,才在最后几行发现了义辉给她的重要信息。在对着信纸保持了仅长5秒钟的沉默后,她迅速跑去向莱恩求救。 “你要请假三天?”莱恩轻皱眉头。 “是啦!”客厅中,跑得气喘吁吁的宁静海满脸的兴奋和期待,扬着手中的信一把勾住了正要上楼的莱恩,“我也是刚才看到后面才知道的!义辉哥哥也真是的,这么重要的不在开头写,害我大吃一惊!原来这几天他要去威尼斯签一个合约,还要逗留几天!” “所以呢?”她兴奋的模样令他不太愉快。 “所以要请假啦!我怕我临时和管家先生说他不同意。你也知道,这几天我一直在和你玩,工作进度很慢,我怕他给脸色嘛!所以先来向你求救了!拜托了,莱恩,让我去威尼斯三天啦!我真的好久好久没见义辉哥哥了,我很想他耶!”她又合掌又眨眼,努力地乞求他。 “你,要和他在威尼斯待三天?”他直直地望着她,冷冷的语调听不出他此刻心中的情绪。 “是啊!起码三天啊!好啦,我保证第四天一定回来,而且天天努力工作,把庄园的设计按期完成!好不好嘛,就让我请假三天吧!”她几乎是抱着他,伏在他坚实的胸口哀求他。 “想去就去吧。”他的胸口突然变得很闷很不顺畅。 “那你是同意我请假咯!好棒!我最喜欢莱恩了!”她勾住他的脖子亲了一下他的脸颊,“那我现在就去准备,虽然后天才出发,不过带的东西应该很多!因为义辉哥哥说要带我去参加一个宴会,我要去找找看有没有漂亮的衣服!对了,莱恩!宴会上是不是都要穿裙子?可我只有牛仔裤耶,怎么办?”她拽住欲走的他,不让他离开。 “这种事还要来麻烦我吗?”他收不住他的不悦情绪,也收不住他的声音。她此刻的笑容令他很不舒服。 “莱恩?”他的语气如同一盆冷水,全数浇熄了她的喜悦。 “你来这里到底是工作的还是玩的?”他甩开她的手指。 “我……”她怔怔地望着他,莱恩怎么了? “来工作就好好地工作!自己的事情去自己解决,不要总是来烦我!”他提高音量,朝面前一脸不解的她丢下冷酷的话。“莱恩……”他的话让她顿时充满了委屈,泪水在不知不觉中蓄满眼眶,这是她第二次因为他的话而落泪。不想让他看见她不争气的泪水,宁静海低下头,默默转身便走。 她的反应,让他立刻清醒过来,忙伸手拉住她,“静海!” “又干吗啦!”她呜咽着抱怨。她是哪里惹到他了,干吗总是弄得她想哭。被现在的父母收养的十几年来,她从没因为任何事而落泪,总是坚强地面对一切。可是,为什么他简单的几句话就能让她这么委屈呢! 见她仍挣扎着要走,他慌了,只得伸开手臂将她紧紧抱在怀里,“我不是——有意的!别生气,别哭!是我说错话。” 他从没主动接近过别人,但这种动作在他与她之间却显得十分自然。她单薄的身体小小的,被他很用力地抱在怀里,他闭上眼,将脸埋在她的发中,感受她的体温,“威尼斯想去就去,几天都可以,只要记得回来就行。” 讨厌的莱恩,一下惹她哭,一下又抱她,到底想怎样嘛!她将泪全部擦在他的胸口,然后伸手搂上他的背,虽然他平时的表情一直冷冷的淡淡的,但他的身体却很结实也很温暖。 “莱恩,我不喜欢你对我凶,一点也不喜欢。”她轻轻吸着鼻子。 “以后不会了。”抱着她,便会不想再放手。也许,他早就想这样抱住她了。 “不能骗我哦!不然,我再也不理你!”她大胆地说着警告味十足的词句。 “好,我知道。”不理他?向来只有他莱恩不理会别人,什么时候开始变成他也怕别人不理会他了?他真的怕么,是的,他真的怕!他很怕她会因为生气而不理他,甚至离开他。他现在,不可以失去她! “莱恩,我刚才真的很伤心的!”风雨一过,她又动起了脑筋。 “是我不好,别再想了。”他又抱紧了她一点。 “那,莱恩,你要补偿我!”他看上去很斯文的样子,力气怎么会这么大?她快断气了!挣扎着从他怀中抬起头,她依旧是一脸泪痕。 “说吧。”他知道无论她说什么要求他都会答应她。 “说了你保证不生气?”见到他点头,她才开口继续,“莱恩,你以后——不要喜欢男人了,试试喜欢女人好吗?我会帮你的!试试好不好?”她像在说什么严重的大事,“莱恩,就试一下,好吗?” “不要喜欢男人?”他很无奈地为她擦着泪痕。 “对啊,我会帮你的!”至于怎么帮她还没想到,但先让他答应比较重要。 他真是料不到,这个误会她会记到现在。他的嘴角因她的话而缓缓向上提着,“好,我试试。” “莱恩!”她惊奇地捧住他的脸,像发现了什么稀世珍宝。 “嗯?”他承受着她的指尖。 “你在笑耶!莱恩,你终于笑了!我终于让你笑了耶!”她第一次见到他的笑。他笑起来果然比一脸冰冷更耀眼,完美的立体五官加上淡淡的微笑,简直帅到极点。 “我,笑了吗?”他自己也很意外。 “嗯,很帅很帅,我好喜欢!”捧住他的脸,她高兴极了,“莱恩,你以后要常常笑哦!” “你喜欢?”他紧紧地看着她的每一个眼神每一个表情,也许她不知道,她自己那张神采飞扬的精巧小脸有多引人注目。 “当然喜欢了!”这还用问! “那以后,我只对你笑。”他附下头,冰冷的唇轻触了一下她的额头。 “莱恩?”在她惊讶的目光中,他再次抱紧了她。 威尼斯米尔拉宫 入夜,收拾完文件,结束一天工作的高凡揉了揉有些酸软的脖子,满意地看着手边的合约。明天这个时候,应该已经顺利签约了,这对莱恩来说,应该是个不错的消息吧! 这次他的离开,是这几年来时间最长的一次,其间她也只是通过网络跟他传了几次信息,便再无其他了。 莱恩他,究竟在哪个国家呢?这么多日不见他,她心中真的非常想他,只是现在她必须把他交付的重要工作给完成!等明天合约一签,她就可以脱身去找他了,给他一个意外惊喜也不错啊!这说不定会促进他们之间的关系! 想着,她又坐到电脑前,将整份合约的内容传递给他。意外的,她在几分钟后收到了他的回讯。 “这次对方公司在条件上的作风似乎与以前合作时有些不同,负责人换了吗?” 莱恩在线上?高凡心中一阵狂喜,忙飞速地回讯:“总裁,你的感觉非常正确,对方公司负责这项目的是去年从中国派遣来的ceo,据说是这家公司作风最雷厉风行的厉害人物!” “你已经查过他的资料了吧,传一份给我!”他了解她做事的方式,表面上安静典雅的她有几个一流的耳目,时常在与对方公司合作前,把负责人的身家背景调查得一清二楚,从而在互开条件时使双方达成最默契的合作,让其他的竞争公司无从比较,她是个很精明的女人! “ok!”她微笑着传递资料,想象着网络那头他的每一个动作,表情,以及身处的环境。 资料在屏幕上闪烁,电脑前的年轻男人陷入了沉默。 冷义辉?这个名字他并不陌生,因为她曾经多次从宁静海口中听过。原来他这次合作的对象就是她嘴边的哥哥,这么说,她这次去参加的宴会是他们佛伦西斯企业所举办的!这真是,太巧了! 他来到窗边望着外面的暮色,夜中的庄园是这般安静,而他的心却平定不下来。她的身边,早已有了那么出色的男性。他们认识了很多年,彼此有着深厚的情感,这与他和她之间,是没法比的。 明天,她将会暂时离开这个庄园,满心欢喜地去见威尼斯的另一人,他的心情怎么会这样异样呢! 人涌的城市,华丽的宴会,这些从来都不是他所喜欢的,但为什么他现在会有一些向往呢?向往那里,还是向往有她的空间? 徐徐闭上眼,他的心几乎在同一刻做下了决定。 黑暗也好,光明也罢,有她的地方,他想试着去跟随! 在加尔达湖开往威尼斯的车上,宁静海正闷闷地生气。本来她今天的心情应该非常不错,可以见义辉哥哥,可以去看看所谓的宴会,可以坐着红白相间的刚朵拉在威尼斯的水道间穿行。 可是,当她一大早去到莱恩房间道别时,却发现他竟早一刻离开了!管家和保姆对他的去向保持缄默,弄得她一颗心七上八下,就怕他会出什么意外。 她真是越来越不了解莱恩了,他的喜怒哀乐,一举一动总是会让她意外,她不懂这些背后的意义。 拿前天来说吧,惹哭她后又抱她,还轻声地哄她,简直把她当宝贝。今天呢,又不声不响地失踪,连个招呼也不和她打,最基本的礼貌都没有!真是令人生气!气得她早饭都吃不下,连威尼斯之行也变得不那么吸引人了! “唉,唉!”托着下巴,她百无聊赖地叹气。直到车子开到威纳托省外海而改换乘船后,她才将注意力一点点拉回来。 位于外海鸫湖区的威尼斯,是名副其实的水城,整个城市建筑在水上,包括了一百座大大小小的岛屿,精美的建筑、超凡绝伦的雕塑、一艘艘穿行的刚朵拉、优雅安详的鸽子构成了威尼斯古典而浪漫的城市风情。 沿着威尼斯宽宽窄窄的运河,宁静海见到了修于几世纪以前的古老房屋,这些房屋依然保持着当时的面貌和风采,鲜艳的花朵从阳台伸展出来,带来了生机和无限的遐思。她听着船夫高唱意大利民歌,仿佛忘记了世间的存在,完全融化在这独特的魅力之中。 停下不断摁着快门的手,象牙色的小脸上有一抹欣赏到美景之余的遗憾,如果,现在莱恩可以陪在她身边,与她共享此刻的美景,那该是多快乐的事啊! “静海?怎么了?”发现到她小脸上的淡淡失落,她身侧的冷义辉关切地询问。 “哦!没有啦,我只是感叹世界上还有这么美丽的城市而已!”她忙露出笑容,身边的这位哥哥可不是普通人哦!他是她既成熟又精明的大哥,也是她家人了解她近况的眼线,她可不能在他面前表现出失落,这会让远方的家人担心的。 “对,这里的确很美,犹如世外桃源般,我第一次来的时候,觉得这里的人和你很像。”他宠爱地揉了下她的发,俊朗的脸露出回忆之色。 “和我像?不是吧!”她夸张地瞪着眼,看了看船头的船夫。 “傻瓜,是感觉!威尼斯人很倔强的,据说他们将一栋栋的豪宅立在水中,任着潮汐侵蚀,失去往日亮丽的光彩后,再一遍遍不厌其烦地装修。这让我联想到你的个性,永远的开朗、朝气,永远都不服输!”他推了推架在鼻梁上的墨镜,缓缓讲述着。 “哦!原来是这样!”她这才恍然为什么一路过来有好几处地方都在翻修外墙,“义辉哥哥,你好有学问哦!” “嗯?赞美我啊!看来似乎是知道我有礼物要送给你啊!”他愉快地笑起来。 “礼物?”她一下双眼放光,兴奋地拉住他,“有东西要送给我吗?真的吗?真的吗?是什么?” “看你急的!这脾气可真是一点也没变!礼物在饭店,你的房间内,等会自己看!你一定会喜欢的!”他了解她,也有把握获得她的笑。 “饭店的房间?我住哪家饭店啊?” “中心酒店——丹聂尔利,今晚的宴会也在那里举行!等会到了你先去房间准备和休息一下,想吃什么打电话叫房间服务,我下午去签合约,等结束了会去接你!”他早为她安排妥了一切。 “丹聂尔利酒店?哇,虽然我挺孤陋寡闻,但我还是知道那是威尼斯超昂贵的五星级酒店耶!义辉哥哥,你付钱吗?” “傻瓜!难道让你付啊!”他又是一笑。 “哦,真是想不到,我和你才一年多没见,你就变得这么厉害,这么有钱了!简直像是电视中的那些成功人士!如果姐姐知道的话,会是什么表情呢!她肯定会很高兴的!”她为她姐姐有这样一个优秀的未来老公而骄傲! “静雨就算再吃惊表情也不会像你这样夸张,你啊!简直把我捧到天上去了!”与她不同,静雨总是一副很安静、很端庄的模样。而他,也并不是看不出她对他的心意,只是这同样优秀的姐妹两个之中,他更喜欢静海这种敢做敢当的直率脾气。也因为这样,他在离开中国去到西班牙发展事业的一年后,为刚毕业向他寻求帮助的静海找到了在加尔达湖的工作。这样一来,他们两个可以在欧洲公开地见面,不用避讳什么。 “义辉哥哥本来就是我心目中的偶像嘛!我也一定要努力,为自己的事业而好好工作!”最近她都有些偷懒,没把工作摆第一位。 “对了,说到工作,你那里一切都好吧!”在接连收到的两封信中,除了加尔达湖的风景,她更多提到的是那座庄园里的人,“你那个脾气古怪的主人在你请假时有没有为难你?” “主人啊……”提到主人莱恩,她飞扬的心情顿时低落下来。 见她若有所思地暗下情绪,冷义辉的眉头也紧跟着皱了起来,“怎么,他有为难你?”当初帮她找这份工作也是经由几个在意大利威尼斯的熟友所传递的,由于时间紧迫,他并没有亲自与庄园的主人见过面。如果因为让宁静海受到委屈的话,他绝对不会再让她继续这份工作。 “哪有!”意识到自己的表情让他生疑,她急忙冲他笑开,“我上次不是写信给你说了吗,我和庄园里的人已经打成一片了,连那只牧羊犬都好听我的话哦!” “是吗,总之记住了!有什么困难千万别自己一个个扛,随时可以找我,我行动电话的号码有放在身边吗?”她有时坚强得令人心疼。 “呵呵,有啦,我知道了。”她忙接口,其实那张写着他号码的纸她早弄丢了,只是怕他知道了会?嗦才迟迟不敢讲。 而此刻,刚朵拉已在岸边停下,华丽的丹聂尔利酒店,跃入宁静海视线中。精美、气势非凡的五星级酒店,让她惊叹地瞪大眼。 “来吧!”义辉帮她提起背包,朝她伸出了手。 礼物?此刻,趴在单人豪华房大床中央的宁静海正好奇地打量着摆在床上的两个盒子。两个外型差不多大小的盒子,一个是粉红的,一个是黑色的。怎么会有两份礼物?难道两份都是义辉哥哥送的,这似乎有些奇怪啊! 算了,不管它,拆了再说。想着,她率先拆起了那个粉色的盒子,里面是一条缀着点点珍珠的粉红色小礼服,还有一双粉色的小高跟鞋,衣服上的卡片写了一行字:给我最可爱的静海公主。 没错,这衣服应该是义辉送的!以前在中国他曾好几次对她说过粉红色很适合她,要她别老是为了省钱只穿牛仔裤和汗衫。现在她手上这件华丽耀眼到像公主服的衣服一定是义辉特地选给她的! “没想到礼物是这个,我还以为我晚上要穿牛仔裤现身呢!”解决了心头的顾虑,她不由得松了口气,随后不在意地打开了另一个黑色的盒子,而这一开,却让她震在那里呆了许久。 这——天啊!她从来没有见过这么漂亮的晚礼服!一条以水晶为腰饰拖着长长裙摆的黑色挽肩礼物,一双黑色水晶的细跟凉鞋。裙子飘逸而轻柔的质感从她手上滑过,她几乎在那一刻想象着自己穿上它的模样。 与她不一样的成熟富女人味的礼服,可以很好地显示她纤瘦身材的礼服,这是谁送的?也是义辉哥吗? 一张卡片从衣服中滑落:我知道黑色不适合你,但我希望你能穿上它参加宴会。 “谁说不适合!”她爱死这条黑礼服了。这是她平时一直向往却从来没有机会穿的衣服,黑色的摇曳裙边,神秘的线条勾勒,古典又唯美,太美了!宁静海拿起它在穿衣镜前左比右比,同时脑袋中快速思考着到底是谁送了她这份礼物。 没有署名,也就是不想她知道,那会是谁呢?她在威尼斯没有认识的人啊!难道是服务生弄错了? 想到这儿,她有些失望地捧着礼服坐回床上。可能真的是搞错了,即使是认识她的人送的,也不会送这么成熟,看起来与她完全不搭的衣服吧!基本上只要看到她外表的人,都会送那种粉粉的嫩嫩的礼服不是吗?她是不是应该请服务生将这条礼服送去该送的地方! 几分钟后,服务生应她要求敲门并取走了黑色的盒子。 “好了,宁静海,别再想那件礼服了!那不属于你,你晚上要穿的是这个!”她自言自语地拿起那条粉色小礼服,对着镜子比了一下,“嗯,很漂亮,这才是适合你的衣服呢!” 第6章 佛伦西斯企业意大利分部与利斯集团此次的合作,收益将在数亿欧元以上。虽然两家公司向来有不错的生意来往,但在经历了欧洲经济低迷的情况下,两家企业仍能保持良好的风格,重建合作关系,这是其他公司无法比拟也望尘莫及的。 强者之所以成为强者,是因为它可以让其他的强者成为它的朋友而非敌人。因此在这次的宴会中,诸上流人士均对佛伦西斯企业的二少莱恩·佛伦西斯投以敬佩的议论。虽然圈中有传闻莱恩少爷乃是被贾费恩公爵抛弃的弃子,但他的能力和从不露面的神秘作风,已成为人人乐谈的话题。名门望族必有不可告人的内幕,这是这个社会的定理。 离宴会开场仅半小时,高凡正在房间对着镜子做最后的整装。高高挽起的黑发,浓重完美的彩妆,昂贵的钻石饰品,香水,湖蓝色的低胸长裙,同色系的高跟鞋,将她这个27岁的女人装点得无比耀眼。 如此精心地装扮只为一个人,一个她深爱的俊冷的男人,当两个小时前她从眼线的资料报告中获悉他到达威尼斯并入住丹聂尔利总统套房的那一刻起,她几乎惊喜得要昏过去。 他来了?那个从不出席任何公开场合的男人出现在这!这意味着他今晚会出现!虽然她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让他现身,但对她来讲,这个消息已经足够了! 同莱恩认识这么多年来,碍于工作关系,她在他面前总是以精明能干的套装出现。日子久了,她怕连她自己都有些不喜欢这个一成不变的自己。而此刻镜中美艳的她,无益会让莱恩见到后大吃一惊!她想让他知道,她不仅在工作上是他最好的助手,她对他而言,也将是一个最有魅力,最配得上他的女人! 还有半个小时,她期待宴会的开始。 如果说他是今晚最耀眼的男士,也并不为过。正式的三件套礼服,配上打理的整理的黑发,在此刻的宴会厅内,放眼挤身于此的各男士中,身形硬朗的冷义辉可谓焦点之最,为各外国名媛的倾心对象。 可以在西方人的国家仍备受瞩目,这是他这么多年打拼的结果,强大的集团背景为他奠定了非凡的光辉。 不过,这个男人心中此时只挂念着一个女人。当他想象着宁静海红润的双颊配上晶亮眼眸,然后穿上她特意为她挑选的粉色礼服后,他严峻的嘴边不由自主地浮上笑,这令周围的西方美女更加怦然心动。 他的小公主,让他久等的小公主应该快到了吧! 原本他想去接她的,但好动的她待不住,早留下纸条说是拍照去了,还再三保证地告诉他她会准时漂亮地出场,给他一个亮眼的公主! 于是,他静心等待她的出现。 只是,他料不到的是,这个世界上有很多缘分是只存在于命运相连的两人之间的,而他,注定不是她命运的彼端。 她迷路了吗?刚才服务生明明说宴会厅是在这个方向,怎么转来转去又回到她刚才经过的这个庭园呢?庭园的中央是个露天游泳池,周围种植了各式树木,错不了,她刚才就是从这里出发的! “唉!”身着耀眼漂亮的粉色小礼服,她无力地在泳池边坐下。趁着天幕渐暗,四下无人,她脱去了小高跟凉鞋,伸出发疼的脚泡在水中。高跟鞋好看是好看,但穿着走路真是累人!不过,她也挺佩服自己的,在加尔达湖没有迷路,却在威尼斯这家五星级的酒店迷路了呢?难道是这身不适合她的小礼服影响了她智慧头脑的发挥? 收腰的粉色高摆小礼服很好地衬托出她小巧的腰身以及一双象牙色的细腿,只是这一身亮眼的粉红色让经过庭院的黑衣男子轻锁眉头。他缓缓并悄无声息地来到她身后,低沉的嗓音带着淡淡失落:“为什么不穿我送你的礼服?” “啊?”原本无人的庭院突然响起一个男声,毫无准备的她一声大叫,转身时竟忘记了自己正坐在泳池边沿,一个前倾加下滑的动作,在对方蓝眸的注视下,她跌进了泳池。 水花四溅,惊慌失措的她意识到一个很严重的问题,那就是她不会游泳! “救命……救……”她拼命挥动双手,逐渐沉入水中。 “静海!”冰冷的死亡意识在瞬间包围了他,出众的五官开始颤抖,气息变得混乱,他捂住绞痛的胸口跪地,思维被多年前的记忆所侵蚀。赫然,窒息的痛楚令他清醒过来,目前最重要的——是救她! 他迅速跃入水中,抓住她将她托出水面。 得救了!惨兮兮的宁静海拖着湿透变重的礼服,沿着边沿爬上了岸,粘在脸上的湿发告诉了她一个更为严重的问题:“这可好了,彻底不能去宴会了!完蛋了!” “那别去了!”合着湿衣,莱恩上前抱住了她,借着她单薄的身子平息自己颤抖的内心,“看你,怎么会弄成这个样子。” “莱恩!”对着让她挂念了一天却突然出现在她面前的失踪男子,她真不知该抱怨好还是高兴好,“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有点事!”他轻描淡写地掩去他出现在这里的理由。 “有点事?就三个字吗?你知不知道你让我担心了一天!既然你也要来威尼斯,为什么不早和我说?这样我们也可以一起来啊!”害她惆怅了整天,真不值耶! “临时决定的。”他帮她弄着乱七八糟的头发,注意到她因为落水而开始发抖的身体,“冷吗?”他搂住她。 “有点啦!”看在他救她又这样关心她的分上,原谅他啦!“只是,我原本是要去参加宴会的,现在这个样子该怎么办好!莱恩,想办法啊!” “很想去?”尽管他并不想她去,但他不会阻止她。 “当然啦!人家没去过嘛!”她垂头丧气地垮下肩。 看着她的表情,他拉起她的手,“跟我来。” “去哪?我的鞋子还没有拿!莱恩!”她被他拖着一路而去,他什么也没有回答她。 湿嗒嗒的两人出现在电梯前,见到他们的服务生立刻为他们打开电梯,电梯直上了顶层,他带她进了走廊尽头的总统套间。 “你住这?”华丽辉煌的装饰让她差点看到眼花缭乱。 “过来!”随手脱下西服外套,莱恩将她拉入卧房,伸手解开了她背后的拉链,“把礼服脱了。” “吓?”她紧张地猛吞口水,愣愣地看着他一脸淡然,发现自己僵硬起来。 “脱了然后擦一下,不然你会生病,这里的冷气开得很大。”发现她一动不动,他深邃的蓝瞳看着她,“怎么了,不是要去宴会吗?现在已经开始了,你不快点他会等急的。”他打开柜子取出两块干净的大毛巾,一块覆在已除下礼服的她身上,一块则擦着自己湿漉的衣服和头发。 “啊?”因他动作而想歪的宁静海夸张地张嘴,“原来,你是为了让我参加宴会……”不好!她心里怎么会有淡淡的失落,她在想什么啊!她要清醒冷静!“莱恩,那我待会穿什么呢!”这个问题应该挺冷静吧! 他表情微微一沉,从衣柜里取出一件黑色的晚礼服和一条水晶的腰饰递给她,“穿这个。”送出的礼物被退回,他心中的失望是她无法想象的,但在泳池边看到她时他就明白了,她已经有了粉色的礼服,怎么会穿这件不适合她的黑色礼服。 “哇!黑色礼服,是它了!”她几乎是扑向他,从他手里取过礼服的,“对了!就是它!原来这是你送的,怎么不写个名字啊!我还以为是谁送错的,叫服务生过来取走它时好舍不得!” 她放光的眼神和兴奋的语气令他意外,“你很喜欢?” “当然了!”她松开毛巾,忘记自己此刻的模样,抱着礼服上前朝着他脸颊亲了又亲,“莱恩,谢谢你!我好喜欢它!好想穿它!” 因她热情的亲吻而有些站立不稳的他轻轻靠往墙壁,美丽蓝瞳闪着愉悦的因子。够了,这样的回应对他来说真的已经够了! “莱恩,你早上那么匆忙离开是不是为了帮我挑选衣服?”她迫不及待地套上裙子,又将那条光彩夺目的水晶腰饰围上,“好看吗?”她光着双脚,兴冲冲地跑到他面前。 “嗯。”他略微满意地点点头,随后又来到镜子前,取出那双黑色的水晶鞋,然后在她面前轻轻单腿跪下,“把脚给我。”他低着头,声音淡淡的。 “莱……莱恩?”她惊讶地看着他,想告诉他穿鞋这种事她自己可以,但在他低沉的嗓音中,她着了魔般地将脚放在他手上。 “你的脚,好小。”他为她套上剔透的水晶鞋,然后拉她来到镜子前,为她擦起头发。一切的动作轻柔而安静,在他这种温柔的对待下,她的心不可抑制地狂跳起来。 “莱恩……”看着他为她擦干头发并梳齐,她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莱恩,我好喜欢你哦,好喜欢好喜欢!” 她的话让他暗了一下眸子,随后淡淡的笑容再度出现在他弧线优美的唇畔,“现在,你可以去参加宴会了。” “那你呢?你陪不陪我?”她不想丢他一个人,虽然他在笑,但她却从他眼中读出寂寞,令人心痛的寂寞。 “我不去了,你快点去吧!我会让服务生在一楼的电梯口等你然后领你去。你的义辉哥正在等你。”他转过身,开始整理她脱下的衣服和用过的毛巾。 “真的不去?”她跟在他身后,见他仍然摇了摇头,她很泄气,“那,我走了!” “好。”他没有看她。 “那,等结束了我来找你!”她的心里很不舒服,他是真的不想去吗? “不用了,你今天好好玩吧!我明天就回加尔达了。” “哦!”她怏怏地走向房门。 “静海!”声响从她背后传来,她停下开门的手,忙回头期盼地看着他。而他,只是静静地摇了摇头,“没事。你很美,去吧!” 好让人失望的话哦!她不明白他在想什么,噘起嘴,她失望地离开房间。 他,又一次将她推开了。 蹬着独一无二的高跟鞋,穿着价值数万欧元的晚礼服,心情不快的东方小女人极不优雅地跨入电梯,然后无力地靠着电梯的玻璃壁。 电梯降到下一层,进入两个西方男子,在朝她看了几眼后,开始用英文交谈。 “这小妞长得挺秀气的,看她从楼上下来,衣服应该很贵吧!”那男人以为东方人就听不动英文。 “嘘,小声点!”另一人比较警惕。 “怕什么,我说了她也没有反应,应该听不懂!” “你注意她干吗,等会去了宴会一堆名门淑女让你挑,身材也是个个惹火动人!” “说得也是,东方人就是太瘦了,不过挺有神秘感的,她的肤色不错!” “我劝你还是等会多用点心吧,谁不知道今天宴会的焦点早集中在了利斯集团冷义辉的身上!” “你说那个中国男人?算了吧,他充其量也只是一个打工的,哪有这次的主办方,佛伦西斯家的二少有地位!” 他们说的是义辉哥哥?宁静海不动声色地听着。有没有搞错,敢这样评论她的哥哥,换了平时她早发火了,只是今天心情郁闷,什么事也不想理! “你的消息也太落后了!佛伦西斯家的二少哪算得上有地位,听说他是从小被他父亲驱逐的弃儿,可能是因为血统不正吧!这个莱恩·佛伦西斯一直得不到贾费恩公爵的认可,都流落在外好几十年了!他算哪门子的有地位!笑死人!” 莱恩?!宁静海触电似的跳了起来,一把拽住其中一人的衣服,“你刚才说佛伦西斯的那个二少爷叫什么?” “小……小姐?”那人面露尴尬,“你,听得懂啊?” “快点说!”她气得想揍人。 “莱恩·佛伦西斯!” 脱下高跟鞋,冲出电梯的宁静海奋力朝走廊尽头奔去。她明白了!这下她全明白了,他为什么会流泪,为什么会那样冷漠,又为什么出现在这里又不陪她参加宴会,她全明白了!他受过伤!而且是他父亲给的伤害!抛弃幼小的他,让他独自在外成长,他是怎样一路过来的呢? “莱恩!莱恩!”她用力拍着门板并大喊,直到他拉开门,出现在她面前,“莱恩!”望着略显愕然的俊冷男子,她上前给了他一个措手不及的拥抱,“莱恩!” “静海?”她不是已经离开,去到另一人的身边了么? “莱恩!”听到他的事,她好心疼他,现在来说,什么宴会,威尼斯的一切都变得微不足道!她只想这样紧紧地抱住他!她虽然是孤儿,却依然有养父母的疼爱和姐姐的关心。而他呢,被最亲的父亲抛弃了这么多年,他的心中是怎样的寒冷啊!只要一想到他这么多年来一直一个人孤独成长,她的心就好痛好痛! “为什么不去参加宴会?”他从怀中拉起她,细长的手指握住她牢牢抱着他腰的手臂,“出什么事了吗?” 瞅着他为她担忧的削薄俊脸,她用力摇摇头,然后又将头靠入他怀中,“莱恩,你和我一起去好吗?我不想离开莱恩,我想带你去见见义辉哥,我想让你认识更多的朋友!” “你回来就是为了这个?”他叹息。 “对!我要莱恩陪我去任何一个地方,不管我去哪里,你都要陪我!”其实是她想陪他,她想带他走出他寂寞的世界。 “如果你希望我在,那么我就在。”他抱紧她,“我只为你而去。” “莱恩……”她偷偷地在眼角滑落一滴泪。 他的公主出现了,不是预期中的粉红色,而是深沉成熟的黑色,如同那个陪在她身边的人一样。一脸的冷漠,立体的五官,挺立性感的鼻梁,长相出众却冷得没有温度。怎么回事?他是谁? 义辉不悦地眯起眼,和身边几个企业家微微招呼后迅速穿过人群,来到他们面前。 “静海!”发现到她纤细的粉臂正紧紧勾住那人的手臂,他更为不快,“怎么回事,我送你的衣服呢?” “义辉哥!”义辉哥的脸果然很臭,宁静海往莱恩的身后缩了一下,“那件,因为我不小心掉入了游泳池,所以——” “游泳池!”他一惊,失控地拽住她,“你说你掉入了游泳池!?” “别紧张啦!我没事,幸好有莱恩在,是他救我的!”她一脸雀跃地为他介绍,“义辉哥,你知道他是谁吗?他就是加尔达湖山庄的主人哦!很帅吧!” “是他?”冷义辉的脸从紧张转为警惕。山庄的主人跟着庄内的园艺设计师一起参加宴会,这似乎有些过头了吧! “莱恩!”挣开义辉的手,她重新勾住一旁的蓝瞳男人,将他带到冷义辉面前,“这就是我和你说的义辉哥哥,我想你们这两位彼此合作的双方是第一次见面吧!”最后一句话出口,两位男士都微微变了脸色。 “别这样看我啦!我又不是傻瓜,利斯集团和佛伦西斯集团的合作人人都知道了!我也是刚刚才听说两边的主权者是你们两个,你们不觉得你们很有缘分吗?大家来做个朋友吧……”她的声音随着他们越来越冷漠的表情而越来越轻,直至没有声音。干吗啊他们!一人一张臭脸,好像有仇似的,不是合作伙伴吗?本来还想让他们做个朋友! 站在两人中间,她开口也不是,不开口更尴尬,这气氛真是怪!为难之际,一只修长的玉手将她轻轻拉开,拉出了两个男人的范围。她回头,只见一个漂亮成熟的东方女人正朝她打着要她安静的手势。那女人有一双勾人的紫眼,一身性感的湖蓝色长裙,身材好到让她流口水。 “美女,我们认识吗?”退到一边,宁静海一眨不眨地盯住她。 “我们第一次见面,我是高凡,你好!”她露出习惯性的笑容,朝她伸出手。 “你好!”好一个优雅得体的女人,这种气质让她联想到了姐姐宁静雨,“我是宁静海,请问你找我是?” “刚才的场面你不适合留在那里!”这个看上去又小又瘦的女人竟站在了属于她的位置,与莱恩一同出现!高凡正努力压抑心中的不满。 她心中有一个强烈而不安的预感,莱恩一改多年来的作风突然露面公开场合难道会是为了——她?不!她不信,她和他不过一个月没见而已,以她对他的了解,他不可能为了任何人做任何改变!绝不可能!收住情绪,她的笑容依旧友好,“我是莱恩总裁的高级助理,也是这次代表佛伦西斯与利斯集团签约的人。” “哇!你好厉害!”虽然她已经知道了莱恩的身份,但是在他名字后面冠上总裁二字,她还是觉得怪怪的,“那你不就是莱恩的朋友嘛!”原来莱恩有个这么漂亮的助理啊,她有些酸,她还以为他真的一个人独来独往呢! 莱恩?她竟然这样轻易叫出了她渴望已久却不能开口的名字!高凡的心抽了一下!莱恩?那是只有她才可以叫的名字!“对,我和莱恩是朋友,工作上,生活上,很多方面他都离不开我的照料!”她绝对不会认输,一个突然冒出的女人,怎么可能抢走她的莱恩! “那,你一定知道这身衣服多少钱了?”宁静海突然压低了声音,“我本来是想问他的,但又不太好意思开口,既然你和他这么熟,你应该知道的吧!我有些好奇才问的!” “这是——莱恩帮你买的衣服?”高凡的脸彻底白了,只是上面覆着厚厚的粉妆,她面前的小女人没发现。 “对啊!”难道太便宜了,不像她总裁买的?就说啊,她只是为他打工的小妹,他怎么可能买那么贵的礼服给她! 买衣服?他为女人买衣服?这种事是那个冷淡的,对一切事物漠不关心的男人会做的事!他怎么会变成这样!高凡几乎想狠狠地给她一个耳光,然后叫她从莱恩的身边消失!但现在,她必须冷静下来,因为她要弄清楚她的来历! “这种衣服价格不容易定的,不同的店出的价格悬差很大!”她要在最短的时间内为自己扫清这个突来的障碍,“你和莱恩是工作上的关系?” “也可以这样说,不过和你不一样。”她丝毫没察觉到她笑容背后的冷意,“其实正确地说,是他雇用了我,我在他的庄园为他工作!” “庄园?”又是一阵近乎抽筋的刺痛,高凡拉着她,往离他们更远的地方而去,她今晚,一定要弄清楚他们两个的关系! “莱恩·佛伦西斯?”冷义辉紧盯着面前俊容非凡的男子。 “冷义辉?”同样的,他也淡淡地报出他的名字。 “幸会!”几分钟的沉默后,冷义辉微笑着主动伸出手。 望着他伸出的手,莱恩依然冷冷地站在那里,既不动,也不说话,只是用深意的疏离目光静静看他。 缩回有些尴尬的手,冷义辉气度一笑,“据闻佛伦西斯家的二少从不在公众场合露面,今天真是荣幸,可以一睹莱恩先生的真貌!听静海刚才所说,你就是那座庄园的主人?这个世界还真是小!” “的确不大。”他淡淡地回了四个字。 “这次能在这里看到莱恩先生,该不会是因为我邀请了静海的原因吧!”他从不知道他的小公主这么有魅力,竟可以让从不露面的佛伦西斯家族的二少为她破例! “然后呢?”同样身为男人,他可以感受得到他对他的敌意,这让他不想对他有任何的表情,也不想说多余的话。对他来说,重要的不是获取,而是祝福。如果不是静海的去而复返,他根本没打算现身宴会。 “然后?”冷义辉紧皱眉头,他已经把话说到这个地步,他该不会还不明白吧!既然这样,他就只有挑明说了,“莱恩先生,我想你明白,工作归工作,私事归私事,我不希望你利用你的身份而对静海抱有其他目的,这样懂吗?”他顿了顿,“她是我的!” “我想静海并不希望自己成为物品,冷先生,你应该尊重她!”最后刺耳的四个字仍对他造成了影响,他果然不该来的,他的内心并没有外表那样坚强!听到那个阳光般的女孩是属于别人的,他的心很痛。转过削薄的俊脸,他在人群中找不到她的身影。 “我当然会尊重她,但这不是你该过问的事!”尽管他拥有比他强无数倍的背景,但他绝不会把这个面无表情的年轻小子放在眼里,“我会让她永远像现在这样快乐,无忧无虑地过一生!” 无忧无虑的一生?莱恩沉默。是的,这就是他给予不了她的东西。蓝瞳在停止寻找她的身影后暗下,“那就好好照顾她吧!”他该走了,这个地方他无法再待下去。 冷义辉微微惊讶,他不认为他是这么轻易放弃的人。但,这样的情景不正是他所希望的吗?他没多言,只是安静地看着这个身着华服却感觉不出生气的男人慢慢退出宴会。 第7章 莱恩?宴会的一角,高凡边从静海嘴中打听情况边密切注意着那一头的莱恩,当她发现到他退出宴会时,她立刻终止了她们看似亲切的聊天。 “我有点重要事,先失陪一下好吗?”她的笑容不管何时对谁,都是那么友善。 “当然!你先去忙吧!我去义辉哥那里看看!”由于角度问题,她并没有看到她所看到的。 高凡迅速离开了,环视满是西方人的大厅,娇小的静海开始在人群中找她熟悉的身影。 “义辉哥?”要找到他并非难事,因为他的身边总是围绕着几位美女,看她们的神情,似乎都把他当成了目标。看来,她这个“护草使者”今天可要发挥一下功力了,“义辉哥!”她上前撒娇,立刻拈上他的手臂。 “静海!”他有些意外地察觉到她“过分”的热情,随后微笑着抚抚她的发,“刚才去哪里了?” “刚才有一个叫高凡的美女和我聊天,你应该也认识她吧!”她故意挤在众多美女与他之间,“义辉哥,走吧,陪我去那里拿点吃的东西,我好饿!”她无视美女们的怒目,昂着头轻易地拉走了他。 “小丫头!”她显而易见的意图让他颇为满意。他一直以为她在感情上很粗线条,没料到她也会吃醋,他真是想不到。 “嗯?你知道我是故意的?”她放开他的胳膊,不好意思地吐吐舌头。 “我还不了解你!”她的这种举动让他很开心,这代表她对他的在意,看来以后他得适时地让她嫉妒一下,否则他真的会以为她对他有的只是妹妹对哥哥的感情。 “还是义辉哥厉害!”她没大没小地拍拍他肩膀,“没办法,谁叫我是你的‘护草使者’呢!为了远在中国的姐姐,我当然得牢牢地看住你,免得啊——”发现义辉的表情一变,静海才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完了,她这样讲不是代替姐姐向他表白了吗?糟糕,被内向的姐姐知道,她以后一定不敢正面见义辉哥了! “你说什么?”他沉下了笑容。难道说,他曲解了她刚才的用意!她不是为了自己才那样的,她是为了她姐姐? “义辉哥,你就当什么都没听见哦!我不是故意要多嘴,你别让姐姐知道我把她喜欢你的事给说漏了!”她忙着做补救,“你要假装不知道哦!” 冷义辉的脸已经完全被阴云笼罩,他按住她的肩头,将她拉到一边,“告诉我,你是不是希望我和你姐姐在一起?” “这个,有你当我姐夫当然好了,我姐姐那么喜欢你,你又那么出色!”这个问题不是白问吗?姐姐喜欢的是从小就认识,在一起长大的义辉哥!他们是最天造地设的一对! “姐夫?”这个称呼用在他们之间实在刺耳,他想当的是她的丈夫,“那么对你而言,我只是姐夫吗?仅此而已?” 对于他突然的变化和激动,她根本没留意,那是因为她发现莱恩不在厅内。无论她的视线挪到哪一处,她都找不到他的身影。 “义辉哥!”她反手拉住他,脸上有他不曾见过的慌张,“莱恩呢?” “我在问你话,你等会再和我提别人行吗?”他的心头尝到了被忽略的苦涩。 “可是莱恩真的不见了!他刚才不是和你一起的吗?怎么一会就不见了呢?早知道就不和高凡聊天了!义辉哥,我们等一下再研究问题,你先帮我找一下莱恩好吗?”找不到莱恩,让她又慌又乱,心头空了一截。 “莱恩?”对了!这才是关键,那个莱恩似乎在她心中有着比他更重要的位置,“莱恩比较重要吗?”梗塞了一下,他仍然忍不住发问。 “当然——”她毫不犹豫地点头后连忙收口,“其实,义辉哥,我知道你和姐姐的事也同样重要,但是我现在心里好不舒服,你先帮我找到他好吗?” “不用找了!”他用生硬的语调打断她,“他刚才就已经离开了,他要我好好照顾你,然后就走了。” “他离开了?”这怎么可能!他才答应她陪她的,怎么会一转身就走了呢?莱恩绝对不会在答应她之后反悔的! 静海犹豫着抬起头看他,“义辉哥,他真的离开了吗?” 莱恩没有表面看上去那么坚强,她知道的!从知道他身世的一刻起,她就读懂了他内心的脆弱。他是因为不喜欢待在这个地方接受别人对他的议论才走的吗?她不应该放他一个人的! “我有骗过你吗?”她竟然质疑他的话,冷义辉自嘲地笑笑,看来他在她心中只是如此而已。 “对不起,我不是不相信你,是我不对,只是……”她有些歉意地自责起来。可是,她也没办法,莱恩的事让她的思考无法集中。 “算了!”他挥去不快,拉住了她,“别提他了!今晚是个开心的日子,来吧!我带你去认识一些人,明天我要带你好好地游览一下威尼斯!” “义辉哥!”她顿住脚步不肯前进,她想去的方向不是热闹华丽的宴会,莱恩不在,她真的提不起精神,“义辉哥,对不起,我可不可以先离开?” “什么!”她一再的反常,真的令他焦躁起来。这么多年来他身边围绕了多少女人,但他从没让哪个人固定下来,如果不是因为心中有她,他需要这样要求自己吗? “我要去找莱恩……”她声音不响,却十足的定然。她必须去,因为她的心,她的身体都在这样对她说。 “又是莱恩?我真不明白,难道一个认识才一个多月而已的奇怪男人比我来得重要吗?”他原本最不喜欢的就是与别人比较,特别还是一个他所讨厌的男人! “莱恩不是奇怪的男人!”她这次憋足了气冲他大喊,她不懂义辉哥为什么要这样说他,“莱恩才不奇怪!他是最好最好的人!” 泪水浮上她的黑瞳,她倔强地在它们掉落前擦去,“义辉哥你不可以这样说,莱恩是我的朋友,是我最好最好的朋友!我不能陪你游览威尼斯了,对不起义辉哥!” 她挣开他的手,再次脱下高跟鞋奔跑起来,很快便消失在他视线中。 最好的朋友?冷义辉转过身,俊朗的脸交杂着失望与自嘲。这个丫头在感情方面果然很迟钝,到了这种情况下还称那人为朋友!可笑!不过,最可笑的到底是谁呢?是喜欢上了仍不自知的她,还是一相情愿以为她一定喜欢他的他? 可笑啊!这真是一个可笑的夜晚! 穿过酒店的大厅,在依着安静运河的酒店广场上,高凡终于追上了他,追上了这个她日思夜想的心爱男人! “莱……”她开口,却又硬生生地缩了回去,“总裁!你去哪里?宴会才开始啊!今晚看到你出现我真的很高兴!” 用疏离的冰冷目光扫视了她后,他转过身不再看眼中有太多热情的她,“你进去吧!宴会上不能少了你!” “总裁,既然你都来了,我们就一起进去吧!”她渴望着与他一同出现的美景,“欧洲几家最强企业的上层人员都到了,我可以……” “我没兴趣见他们!”他微一皱眉,现在他只想安静地离开。 “我知道,我明白的!”她知道他不喜欢应付那些人,但她只不过是想和他多处些时间啊!刚才从宁静海的嘴中,她得知了他这一个多月的去处——加尔达湖,原来他就在离她那么近的地方!她傻傻地派人在全世界找他,却唯独忽略了最近的地方!如果说他真的不愿意留下的话,那她可以跟他一起离开,只要他一句话,哪怕只有一个眼神,她都不在乎! 许久,他不开口,她却忍不住了,“总裁,你想去哪?可以让我一起吗?”就算要她主动开口,也无所谓,她等候得已经够久了,再等下去,只怕会被别人占了先机,那个平凡无奇的小女孩,她绝不放手!无论在哪一方面,她都远胜于她。她与他认识这么多年,如此了解他的喜好,知道他的习惯,清楚他工作的方式,熟悉他的每一个眼神和表情,她绝不让别人夺走他! “高凡。”望着夜空的圆月,那被月光映得更为出色的脸庞有些沉重,“你知道黑色的含义吗?” “什么?”一心计划着如何才能更亲近他的女人被他突来的一问给疑惑住,“黑色的含义?”她只能照着他的话重复一遍。 “黑色。”他知道她回答不了,因为他很清楚,这个与他认识了许多年的女人从未真正看到他的内心,除了他自己,没有人能懂他的内心。 “或者是黑夜、黑暗,一切与光明相反的东西,光明与黑暗是无法在一个地方出现的。”就像他与她,属于两个不同的世界,他怎么忍心将这样纯真美好朝气的她拖入这个只有黑暗的世界! 他没有爱过人,四岁之后甚至从来没有喜欢过某一件东西,所以他不懂喜欢与爱的感觉。但倘若需要、依靠、心痛、寂寞、渴望、尝试、微笑这一切的一切可以解释为爱的话,那他想,他是爱上她了,爱上了那犹如夏日跳动在树叶上的点点光亮,爱上了那一份他永远要不到的光明! “总裁,你怎么了?”看着他封冻的蓝瞳,一旁的高凡实在不懂他到底想说些什么。她慢慢走上去,缓缓伸出手,抚上他的肩膀。这种时候,对男人来说,最重要的是安慰,就算她不明白,只要她可以给予安慰,相信结果也会一样的,“总裁,我陪你,好吗?” “别碰我。”他的语调仍是平缓而淡然的,用令她迷醉的嗓音说出冷酷无比的话,“我说过我不喜欢别人碰我。” “总裁?”她的手在他肩上颤抖,她艰难地挪开它,“为什么,连让别人帮你的机会也不给自己!总裁——莱恩!我知道你心里一定有事,不能告诉我吗?我们认识这么多年,难道你从来没把我当朋友?” “不需要。”除了她,他谁都不需要。是的,他唯一想依靠,唯一想依赖的只有她。只有当他看见她活力的阳光笑容,他沉重的心才能释缓。可是,她是别人的啊!她不属于他啊! 莱恩闭上眼,痛苦地在黑暗中摸索。 “莱恩!” 如果说要在无边的黑暗中注入光明,那么只在黎明的一瞬才可以看到它们的并存,就算只是再短暂不过的一瞬,却也是可以把握的奇迹,而这个奇迹,此刻正朝他而来! “莱恩!莱恩!”清脆的声音随着越来越快的脚步声和喘息声来到他身后,最后一声结实的碰撞,在广场上的两人都还没反应过来前,一双纤细的手臂就从后面牢牢地围住了他,“莱恩,我跑得快吧!”她洋溢着喜悦,将黑夜中的他紧紧抱住。 “静……静海?”他猛地张开眼,熟悉的触感让他的脸部表情缓和下来。他转身,那令他思念的阳光笑容在她小巧的脸上绽放。她跑得大汗淋漓,头发蓬乱,两只手上还各抓着一只鞋。不用说,她又是光脚跑来的! “莱恩!你骗我,明明说好我去哪里你陪我去哪里的,才一会而已,眨个眼你就不见了,搞什么!”她用高跟鞋有一下没一下地点着他昂贵的西服,“穿得这么帅却跑来这里,你要一个人离开吗?不管我啦!” “静海。”他仍不相信她会丢下她那么重要的人来到她面前,“你出来做什么?你不是要参加宴会吗?” “刚才去了一下也算参加过了,现在开始我要陪着莱恩了!说来也奇怪,你不在那里我觉得浑身都怪怪的,见不到你我觉得好不舒服啊!”只有看到他削薄的俊脸,优美的唇,冰色的蓝瞳,她才会觉得安心,这是一种什么怪病啊! “静海!”无须多说,她最简单直接的话让他直接将她抱在怀里,无论在哪里,什么时候,他都想这样抱住她,“静海!” 这……这算什么!高凡一动不动地呆在那里。莱恩——她那个冷漠而高贵的莱恩在做什么!他竟然会有这种表情,他竟然会主动抱另一个女孩!他刚才对她说过什么?他说,别碰他?他不喜欢别人碰他?哈哈!太可笑了!如果他不喜欢别人碰他,那这个女孩又算什么!是他疯了,还是她自己疯了!所以才看到这不真实的一幕,这根本不可能发生的一幕!她僵在那儿,什么也说不出,身体也动不了。 “嗯?高凡你也在啊!”伏在他肩上的宁静海看见了一旁僵住的美女,“对不起啊,我刚刚没看见你!”她冲她笑了笑,她却仍旧没有反应。 “莱恩!”她用高跟鞋敲敲他的背,示意他松开,“莱恩,高凡她怎么了,好像听不到说话一样,她怎么一动都不动?莱恩,她——”她转回头,刚想询问,就被他低探的动作给打断。 这回轮到她僵住了,他用什么碰她的嘴!?他、他、他的唇吗?!静海手中的水晶鞋当啷落地,身体也软在他的怀中。 只是两唇的轻贴,只是这最初浅的吻,却让她突然天旋地转。和莱恩接吻?这、这是真的吗?而且是他主动吻她,虽然她曾偷偷幻想过和他接吻,但在幻想中都是她主动的,现在却是他真的吻了她! “莱恩!”她抓住他的肩膀,红透的脸尴尬极了。 “我们去别处,好吗?”他在她耳边低语,那声音令她恍惚。 “嗯!”她猛力点头,“可是,我脚软。”好丢脸的样子哦! 他立刻体贴地抱起她,长长的美丽裙摆拖在地上,像是王子正抱着心爱的公主。他抱着她,朝岸边走去,她忙出声:“莱恩,我的鞋还没拿!” “没关系,我再买给你。”他抱她坐上了停在岸边的刚朵拉。 “又买?”天呐,她一天之内竟丢了两双漂亮的鞋子,他不心痛,她心痛啊! 船动了,离开了岸边,他轻轻唤她:“静海……” “啊?”她傻傻地看他。 “没事,只是想这样叫你。”他眼中的冰在渐渐地消融。 刚朵拉开远了,岸边的广场上,风划过,穿着漂亮晚礼服的女人突然滑落在地。 莱恩,吻了那个女孩!在她的面前,吻了别人! 此刻,她宁可真的是自己疯了看错,也不希望这是现实! 一艘刚朵拉轻轻地在运河中前行,船上的女孩,终于忍不住开口,打断身旁男人轻柔的视线。 “莱恩,你刚才是不是吻过我?”她开始不确定刚才那一幕的真实性。吻脸颊和吻嘴唇的意义不同,虽然她很迟钝,但这个她还是懂的。 “怎么了,你讨厌?”他淡淡拧眉。 “别皱眉!”她忙伸手为他抚平,“我不喜欢莱恩皱眉!没有讨厌,谁说讨厌的!我怎么可能讨厌呢!就是不讨厌才麻烦啊!莱恩,你不是喜欢男人吗?”她有些疑惑地呜咽。 她竟然到了现在还以为他喜欢男人?他只能摇头,“你不是希望我喜欢女人么?” “嗯,对!是我要你喜欢女人的,可是,你吻了我,就是说——你喜欢我?”她脸红红地看他。 “静海,你讨厌我吗?”他冰冷的蔚蓝眼瞳中竟带着一份深深的眷恋。 “当然不讨厌!”她怎么可能讨厌他,“可是,我们是朋友耶!”朋友之间突然转变关系,这让她无法接受。 “可是暂时忘记朋友这个词吗?”他拉住她柔软纤瘦的手,“一个月,只要一个月,陪在我身边,忘记其他的事,只要陪着我,像现在这样,可以吗?一个月后,我不会再对你有任何要求。这样,可以吗?”他原本漠然高贵的脸只遗下深深的恳求。他在求她,是的,他在求她! “可是,为什么是一个月?”难道他还有一些事是她不知道的? “我现在无法告诉你。”他现在没有勇气说,“可以吗?如果你实在不愿意我不会勉强你——” “我当然愿意!”她毫不犹豫地点头,然后主动攀上他脖子,将头靠在他胸前,“莱恩,我可以陪你更久的,只要你快乐!莱恩!”她总是忍不住想抱紧他,他看上去总是那么寂寞,即使她这样抱着他,她也觉得他似乎会随时消失,去到一个只有黑暗的世界。 一个月,他这一生最后的一个月!反手,他立刻搂紧她。 月亮在水中摇曳,那是谁不小心遗落的期盼,又是谁温柔地重拾期盼。 期盼着温暖,期盼着黎明。 学院美术馆、里亚尔托桥、拯救主圣玛利亚教堂、圣马克广场、叹息桥、金宅……这本应同冷义辉同游的几天,现在她全交给了她的莱恩。她与他住进了其他的饭店,让任何人都找不到,她握着他的手,让他带着她,从市集到广场,从教堂到宫殿,他们一同喂过鸽子,一起听钟楼的钟声,一起在夕阳下悠然地漂荡在运河上。 他像呵护最珍贵的宝贝一样待她,似乎要把这二十二年来所有不曾付出过的情感全部给她。 只要她说漂亮的饰物,哪怕只是一个小小的赞美,他都会为她买来;只要是她称赞过的衣服,每每当她下一次拉开房间衣柜的时候,她都可以看见它已挂在那里;只要是她提起过的食物,无论她在哪里用餐,它们都会在她的盘子里出现。到最后,宁静海几乎怀疑,就算她现在要的是天上的星星,莱恩也会动用宇宙飞船为她取来。他待她,太好了,好得让她觉得很不安!她只是一个园艺设计师啊! 疑问,开始缠绕在她的心头,还有那一个月的期限,为什么是一个月?为什么他无法告诉她原因?秘密是什么?想着他削薄的俊脸因她的陪伴而日渐增多笑容,她实在没办法开口,她怕问了会让他不开心。可是不弄清楚,她同样过不了自己这关! 今晚是留在威尼斯的最后一夜,明天她就要和他一起返回加尔达了,一个月的时间将会很快过去,在那之后,莱恩就像他说的那样,不需要她了吗?这种需要的感觉难道是可以说没有就没有的?望着远处的夕阳,她再也坐不住了,如果答案只有莱恩可以给她的话,她无论如何都想去弄明白! 八月三十日,那是什么日子? 那是他第一次来到这个世界的日子,所以,他也选择在这一天离开世界。在他27岁生日的时候,离开这个早已抛弃他的世界。原本,对这个世界他是不会有半点留恋的,他本身对于活着也已全无了兴趣,或许死亡才是解脱,但现在,他的人生中意外地出现了插曲,令他的死亡开始变得艰难。 广场上,几缕微风,吹起行人的发,也吹乱了宁静海散开的发丝。象牙色的脸上露出灿烂的笑,她的目光集中在广场那头的男子身上。广场的那头,莱恩正坐在长椅上,他的面前,有一个意大利的小女孩,她朝莱恩伸出手,像是在递给他东西。“哥哥,吃糖吗?”女孩有一张布满雀斑的脸,她咧着掉落了门牙的嘴,将手中的糖果递给他。她的母亲正在广场另一边与她遇上的一个熟友聊天,这个女孩似乎是被莱恩那双美丽的蓝眼所吸引了,主动跑上前与他说话。 看着,静海脸上的笑意更深了。莱恩真的与以前不同了,比起以前整天待在暗冷的房间他,现在这个坐在夕阳下,与一个陌生女孩对视的他更具生气,更加让她喜欢! 然而,她看到的却只是表面。 黑色的额头!莱恩的身体在注视女孩的那一刻起变得冰冷,因为他发现这个女孩的额头竟是黑色的,不,应该说那是一块正迅速将她笼罩的黑影。这几日,为了可以陪着静海,尽管他畏惧着人群,却仍尝试着与她在威尼斯游览,几天下来一直无事发生,他也逐渐将自己这种可怕的能力暂时忘记,可没料到,死亡又再一次靠近了他!而且对象竟是一个看上去十岁都不满的小女孩! “哥哥,给你糖!”举着手里的糖果,懵懂不知的女孩又靠近了他一点。 她递给他糖的手指,也变成了黑色!他的胸口有如窒息一般,又来了!这种可怕的死亡,又将吞噬一个生命!他真的不想继续这种感觉了! 伸出手,他退开她。女孩随他的动作向后倒地,手中几颗五颜六色的糖果也撒了一地,她嘴一扁,哭了起来。 “天啊,莱恩在干吗?”发现情况不对,静海忙加快脚步,上前扶起那个小女孩,“乖,别哭,没摔疼吧!”她为她逐一捡起糖果。 “哥哥,哥哥……好凶……”女孩呜咽着接过糖。 “对不起,姐姐代哥哥向你道歉!”看到莱恩依然坐在长椅上没有开口和伸手的意思,她只得自己向那女孩道歉。哄走女孩,她忍不住开口质问,“莱恩,你为什么要推开她,她只是一个小女孩而已啊,什么也不懂。如果你不喜欢她靠近你,你可以说啊!” “说?”他微微颤抖的唇正努力地压住死亡信息的传达,“说是无意义的,无论说什么也改变不了她即将死亡的事实!”他的瞳冰一样的寒冽,那目光让静海心头一悸,好冷好深的视线,就像一片黑暗的深渊。 “死亡?这是什么意思?”上次在那两个游客擅入城堡的时候,他也说过类似的话,当时她感觉真的很不好,现在也同样,“为什么一定要说这么严重的话!莱恩,我可以明白你讨厌人群的心情,可是你不能说死亡这种话啊!谁都没有权利去诅咒一个人的死亡!何况她还只是一个小孩!”这一刻,她觉得她真的不懂他,他好像完全不是那个她所认识的莱恩! “莱恩,你刚才太过分了!”精巧的唇最后补上了一句。 疼痛,从他心底发出,那是因为他的心很痛。她的眼神和语气都让他的心很痛。无力反驳,无力为自己辩解,因为她说的是事实,没有人可以诅咒另一个人,但是他却看得到死亡的来临,这种也算一种诅咒吧!毕竟他无法否认,某些人是因为他的开口而死亡的,就像他的母亲。四岁的他怎么也不会知道,那黑影的源头会是他!如果当时他没有开口,结果是不是就不同了呢?母亲是不是就不会死呢? 刚才,笼罩着小女孩的黑影再一次提醒他一个事实,他,是一个只会带给人伤痛的死神! “走开!”封冻的口音自他口中而出,那眼中唯一的温度正一点点地敛去。靠近就是伤害,靠近会让人不幸,他早明白的,却还妄想着短暂的幸福!失去这幸福并不可怕,最可怕的是终有一天他怕自己会从宁静海的身上看到死亡的黑影,他不想成为她的死神! “走……走开?”他这句话是对着她讲的吗?她赫然拽住他的手指,“莱恩,你到底怎么了!是因为我刚才对你太凶吗?可是,我只是有一点生气,因为我不希望你在别人面前仍旧封闭自己。其实,你的事我都知道了,我知道你从小被父亲送走,我知道你独自成长,可是,现在已经不同了啊——”她感觉到他在逃避她的接触,“莱恩?” “你根本不懂!”他似乎连气息都停止了,“你不懂的,宁静海。我想,我从现在开始,不需要你的陪伴了……”梦该醒了,一切都该结束了,这几天的回忆就让它们停留吧! 她刷一下白了脸,不可置信地拉住起身欲离开的他,“莱恩,你在和我生气对吗?” 他回头,那一片似是千万年的冰霜撞得她的心好疼,她的眼好涩好痛,他的脸在水雾中变得模糊。 “你不用回加尔达的庄园工作了,我会交代管家的。我也不会再回去那里,我们以后不要再见了!”这一次,他不会心软,这一次,他要在她的眼泪中离开! “你说真心的吗?”她不想相信他变脸会这样快,他对她有多好她知道,他从来不会狠心到这个地步。现在他说的是真话吗,他这么快就不需要她了?而她,竟然会难过得眼前一片黑暗! 用手背揩去泪,她依然试图露出她的笑容,“莱恩,你每次都这样!我才不相信,我知道你需要我,莱恩需要静海!对吗?”没有给她回答,他只是用动作无声地说明。一个甩手,一个旋步转身,他寂寥的背影没有迟缓地在她视线中一点点走远。 “莱恩?”她跟了几步,叫他的名字,“莱恩……”他一定会回头的,一定会回来然后像以前那样无奈地抱住她的! 但是,没有,就像他所说的那样,他不需要她了! 第8章 她哭了一个晚上,她后悔了一个晚上。为什么傍晚在广场上的时候,她要看着他离开,为什么她不追上去!如果她追上的话,也许现在莱恩还在啊! 趴在莱恩房间的床上,她的眼睛肿得像个核桃。她从来不知道自己竟然有那么多的泪,好像流不完一样,一想到莱恩离开前的眼神话语背影,她就停不下来。她委屈极了,懊悔极了,她讨厌莱恩!为什么他总是这样,她讨厌看不见他,他明明知道她看不见他会心慌的!他明明就知道,为什么还要离开!而且是骤然从她的身边消失了,没有一点犹豫! “坏蛋!大坏蛋!”她埋怨他,也埋怨自己不争气,“竟然甩开我又开除我,什么嘛!”好不容易让自己止住泪,她嘟嘟囔囔地爬起,打算去浴室洗个脸。没料到,一看见他遗忘在椅子上的一件外套,她的眼睛又不由自主地蔓延开了水雾。 “又来了!又来了!我一定会变成熊猫的!”她故作轻松地揉两下眼,“是不是太安静了呢,所以老是会想到他?”她自言自语,在经过客厅的时候顺便扭开了电视,并把音量调大。这样也许就会好一点吧,没事的,她一定很快就会振作起来的。她的工作没了,也许应该回中国了,亲人们看到她一定会很高兴的。然后她要告诉姐姐,义辉哥已经知道她喜欢他的事了,是她不小心说漏了嘴。还有呢,接下来她要干什么?她有很多的事情要做的,她没有太多的时间去想莱恩! 莱恩……拼命用凉水扑打脸庞的手停了下来。莱恩?她抬头看着镜中的自己,现在只要想到他的名字她的心都会一阵抽痛。她真的可以忘记他,然后继续以前的生活吗?可以吗? 她抽了块毛巾草草地擦干脸,然后来到客厅,将电视的声音又开响了一点。电视中正播报着晨间新闻,她不太懂意大利语,只是让自己看一些画面暂时别再去想太多。画面上,一张女童的照片出现,播音员正在播报昨天夜里发生的一件惨剧,一个9岁的意大利女孩在与母亲回家的途中不幸坠入深暗的运河,因天色太暗,水流急抢救不及时而丧命,今天早晨才从河中打捞上尸体。画面上,一个悲痛欲绝的母亲正扑在女儿的尸体上失声痛苦。 这个女孩!她虽然没完全听懂,但看画面她知道是这个女孩在昨天夜里发生了意外——死了!可是,这个女孩不是昨天广场上的那个吗? “说是无意义的,无论说什么也改变不了她即将死亡的事实!”这是莱恩的话!等一下,难道说他昨天就知道这个女孩会死? 这是巧合还是…… 宁静海从沙发上跳起来,冲到电脑前查询网站新闻。 “意大利……加尔达……7月14日……”她输入她所怀疑的资料,片刻,一些新闻与照片在网页上出现,随后,她愣住了。果然出了意外!那对曾在庄园出现的情侣,在乘坐车子离开加尔达的路上出了交通意外,死亡名单和照片中,那对情侣——都在! 她记得很清楚,莱恩也说过他们会死! 难道这不是随口之言!这……这是预测! 莱恩可以预测一个人的死亡!她惊异地瘫在椅子上,天啊!莱恩竟然会有这种能力!“天啊!那莱恩不是跟死神一样?”电脑上跳出一个窗口,那是一封电邮,因为走得匆忙,他没有关掉这个窗口。宁静海立刻点开。 莱恩: 最近一切可好?上次表妹西娅的婚礼你没出现,我们都很遗憾,特别是可可,她很想看看你这个从来没见过的表哥,她已经19岁了,过了这个夏天就要高中毕业了。 知道你在意大利,却不知道你到底在哪个角落,一定要这么神秘吗?连我这个表哥也几乎快要忘了你的样子。 莱恩,过去的不要再想了。我们都是很爱你,快点回信吧! 佐尼菲亚 看完信,宁静海似乎又看到了希望。这个佐尼菲亚一定是莱恩的亲人,也许她可以从他那里弄清楚整个事情。 激扬的斗志在她眼中重燃,事情既然有了转变,那她绝不放弃。莱恩的事,她要追查到底! 眼前这位英俊到有些不像真人的金发大帅哥就是莱恩的表哥吗?她可真是没想到她只是试着与他联络后他便从中国千里迢迢赶来了! 在安静的露天咖啡座上,宁静海屏气凝神地盯了他好久。奇怪也,莱恩是黑发蓝瞳,他怎么会是金发绿眸呢? 佐尼菲亚似乎看穿了她的疑问,啜口咖啡,然后以标准的中文开口:“莱恩的母亲是日本人,所以他是混血儿,在外貌上与我不太一样,我们家族的血统比较复杂。” “咦?你怎么知道我在想什么?”她好奇地瞪圆眼,“该不会你也有什么特别的能力吧!” “我是有特别的能力,但是不是这种能力。这个问题看你的表情就知道了,还用猜吗?”这个女孩果然单纯直接,加上从她口中听闻莱恩的事,让他宽心不少,“真没想到莱恩会对一个人这样好,我们都以为他这一辈子也不会爱人了!” “爱人?”她脸上的笑容窘迫起来,“我和他只是朋友啦!呵呵,嘿嘿!”她不好意思地傻笑,之后笑容又暗淡下去,“只可惜现在莱恩不在这里。” “你不喜欢他吗?”他可不认为这个女孩对他的可怜表弟没感觉,相反,从她的信中,他早已感受到了她对他强烈的感情,不然,他也不会在放下手边的工作从地球的那一端赶来。 “我,是喜欢他啦!但不是你想的那种,莱恩是我很好很好的朋友!” 这个傻女孩!佐尼菲亚只能摇头,“莱恩这么多年来真的吃了不少苦,所以不管你是以什么身份喜欢他,都希望你一定要让他幸福一点!他承受得够多了,该赎的罪也应结束了,如果叔叔没有失踪的话,相信也会原谅他的!” “为什么呢?我就是不明白他为什么要驱逐自己的儿子,不肯认他!” “因为莱恩的母亲。”当年发生这件事时,他也只有五岁,后来具体事件是从他的父亲贾普洛伯爵那儿得知的。这件事,因关系到特殊能力,所以当时被家族的人严密封锁起来,所以外人并不知道。今天,为了莱恩,她将成为第一个知道事件真相的人。 “我们佛伦西斯家族是法国的贵族这点你应该知道,我和莱恩的爷爷是现已经去世的雷西尔·佛伦西斯子爵,爷爷的弟弟雷克勃·佛伦西斯伯爵则是家族现在的掌权人。家族从中世纪到今天已有几百年的历史了。佛伦西斯这四个字在外人眼中代表着权力、地位、金钱,实际上,它代表一种力量,具有佛伦西斯血统的族人有可能出现拥有神异能力的人。 “爷爷雷西尔的两个儿子,也就是我的父亲和叔叔,还有雷克勃伯爵的两位女儿并无任何能力。而之后的下一代,我,我叔叔的儿子莱恩、雷克勃伯爵的两位外孙女西娅表妹和可可表妹,却都出现了不可思议的能力。我的能力是催眠,这是在我7岁的时候才被发现的。有特殊能力并非好事,莱恩第一次显现他的能力是在二十二年前,也就是他母亲的生日宴会上,当时他才四岁,预测到母亲的死亡阴影害怕无助,无意中竟推了他母亲下楼,造成怀孕的她流产,然后在送医途中又出了车祸,等再赶到医院已经晚了。 “他的父亲非常爱他母亲,因为将所有的责任怪到他身上,因为憎恨他不想见到他而偷偷将他送走,雷克勃伯爵也是找了八年才在中国一家孤儿院找到他,他当时已经十二岁了,也辗转了好几家孤儿院。十四年前他回到欧洲,也一直都他家原先的管家和保姆照顾他,他变得很孤僻很离群,不接纳任何人。他心里的伤害,没有人可以体会得到。”结束长长的讲述,佐尼菲亚在宁静海无神的眼中发现了泪。 “你怎么了?觉得他很可怜吗?”他这个做哥哥的,充其量也只能在物质上为他提供一些帮助。他对其他家人一直避而不见,更不要说是敞开心门了! “不是!我觉得我好可恶!”她为她之前说过所有伤害他的话而懊恼自责,“我早该发现他的事了,一直笨得要命自以为是!有时还指责他,我真是一个最坏的笨蛋!”她很想他,很想找到他,然后抱住他。 “不!我不这么觉得!”他性感的唇边勾起欣慰的笑,“宁静海,你是一个天使,可能是上天觉得莱恩实在太可怜了,所以才让你走进了他的生命!你可以让他为你做这么多事,说明他对你敞开了心扉!你救了他!” “可是,他还是走了,不知道去了哪里?他走的时候样子好冷好冰,好像要去一个永远黑暗的国度!”威尼斯的天空依然蔚蓝纯净,可是它的蓝好寂寞,就像她的心,失去光泽,没有活力。 “去找他!”佐尼菲亚丢过几个字,“相信你自己,去把他找出来,把他从那个黑暗的国度拯救出来!” “拯救出来?”她脑中突然炸响一片,“我吗?我只是一个……” “你是他最重要的人!”他必须要让她清楚她在莱恩心中的地位,“相信我,莱恩也在等着你去救!难道你不愿意?” “我当然愿意!无论多困难我都会找他出来的!”她长长地吸了口气,“好!我去找他!我要把莱恩从黑暗的国度里拯救出来!”重重发完誓言,她才意识到世界真的很大,她以前也曾这样发誓要找出一个人,却一直没有结果。 “那,要怎么找?”她问得有些悲惨。 “我会帮你,我暂时不回中国,我已经定了去法国的机票,一会就走,我去家族那里看看有没有什么消息。你也去试着找找线索!”他必须先回去见一见雷克勃老伯爵,“这个是我的号码,你拿着,可以随时找到我!一有消息就联络!” “嗯!”她从现在开始要不断地为自己加油,她不能泄气。因为她要找的人是莱恩。 从酒店的柜台问过之后,她沉重的脚步才微微轻快一些。她真是太笨了,之前搞丢了义辉哥给她的号码,又因为怕挨骂而不敢再要一次,幸亏她运气不错,在服务员那里问过之后知道他还没有离开丹聂尔利酒店,不然她要怎么找他! 她之前这一走平白无故不见了几天,不知道等会见了义辉哥会不会挨训。但是,没办法了,为了找莱恩,再难也要面对。 在房间前面敲了很久的门,在她已认定他不在里面的时候,门却开了,一个围着浴巾的西方女子用不太友善的目光扫视着她,“你找谁啊?”她说的是意大利语。 “我……”她走错房间了?宁静海诧异。 “是谁?”之后的一个声音却让她停下欲动的脚,她探头一看,那个随后出现裹着浴袍的竟然是义辉?! 看到她,他明显地变了一下脸色,然后招呼那女人进去房间。 “义辉哥?你、你……”她当然知道他们刚才做了些什么。 “怎么了,找我做什么?”他以为她走了就不会再回来,“你不是已经和你的莱恩一起走了吗?又来找我做什么!” “义辉哥,你这样对得起姐姐吗!”她脑中顿时蹦出可怜的姐姐,“她喜欢了你六年了!你这样,姐姐会多难过啊!” “那又怎样,我早就知道了!”既然被她看见,他也已经无所谓了,“那你又知不知道我喜欢了你很久呢?你竟然还说要我做你姐夫!你知道我当时有多难受吗?” “义辉哥?”怎么会这样?她完全不知道啊! “算了,这些事我不想再说了,我没权管你,你也没权管我!”他故意忽视心中的激动,“说吧,找我什么事?” “我来,是想问你要高凡的联络方式,她不在公司,我找不到她!”她想从高凡那里了解一些可能的线索。 “好,等一下。”他干脆回房间,片刻之后又出现,递了张卡片给她,“打这个电话试试,如果找不到就没办法了!” “谢谢。”她低着头接过卡片,今天这一幕和他的话真的让她的心情更加郁闷。她抬步想走,却又忍不住回头,“义辉哥,如果我伤害了你,我向你说对不起。可是,我姐姐真的很爱很爱你,你懂的,希望你不要让她难过!对她来说,你是全世界最重要的人,失去你她会非常痛苦的!”失去重要人的心痛,她现在每天都在感受,她不要她的姐姐和她一样。 她眼中沉沉的隐愁他发现了,不过,他只是轻微地点点头,便重新走回房间。 走廊上,宁静海无奈地叹息起来,为姐姐,为义辉哥,也为自己。 自离开她的那夜开始,他便踏上了死亡之路。从威尼斯到法国巴黎只是短短钟点的飞机行程,对他而言,却像一个世纪那般漫长。 那天的醒悟,让他决然地踏上这条路——去往记忆中郊外山间的别墅。二十二年来,这里的景色都历历在目,山坡上的绿阴,隐在枝叶间的古色建筑,这儿,是他灰色童年记忆中的起点,是他二十二年来不曾回过的家。 家?母亲死了,父亲失踪了,一个只剩痛苦与眼泪以及躯壳的房屋还可以被称为家吗? 莱恩木然地迈动脚步,从许久不曾修剪的草坪进入山顶的别墅范围。这里是太阳照不到的地方,这么多年了,却保持着以前所有的模样,别墅前有一个小小的花坛,里面东倒西歪了一些枯掉的残枝花叶。他移步,进入阴冷微启的门。 “我回来了。”面对空置废弃的大宅,他深蓝色的眼中流下泪水。这里的每一面墙每一个摆设都如同当初的一样,熟悉的一切,心痛的记忆。 穿过客厅,那道楼梯映入他眼中。二十二年前,就是在这里,他——亲手害了母亲,也亲手拆了幸福的家! “我回来了。”无神地轻靠在楼梯上坐下,莱恩低声说着,“我把我的命送还回来了,以后我再也不会离开,我把我全部的命都还给你们。”他的声音悲凉得仿佛飘浮在世间的幽魂。 那道光热,已离他很远很远了,远到这一辈子他再也无法去感受分毫。是了,这是他的宿命的归处,二十二年,绕了一个圈子,他回到四岁,回到原点。 巴黎机场—— 等待处一个高大优美的身型,吸引了不少人的视线,少数在财经杂志上看到过他的人知道,这个长相英俊充满贵族气息的人,是佛伦西斯家的长子佐尼菲亚·佛伦西斯。于是,部分人好奇起来。究竟是什么样的人可以让地位如此尊贵的人物亲自候机? 答案在十分钟后揭晓,一个黑发绑辫,背着大帆布包的女孩自出口直奔而来。她穿着再简单不过的汗衫牛仔裤,蹬着旅游鞋,一下就窜到他面前。 “见到你太好了!我已经知道莱恩的去处了,所以立刻赶来这里!”宁静海拉拉背包的带子,它早已沉重得压得她喘不过气。 “怎么不托运?”他很奇怪。 “我不放心,里面全是莱恩再威尼斯买给我的东西,我必须亲自带着!”她边说边拉住欲带她走的他,“等等,还有一个人呢!” “还有一个?”佐尼菲亚挑眉,转过视线,一个优雅的东方女人正朝他们走来。她提着一只轻便小巧的旅行袋,一身cd的女式套装,冲他露出职业的笑容,“你好!我是高凡,莱恩再威尼斯的私人助理,也是与他认识了七年的大学学姐!” “这次多亏有高凡姐帮忙,我才能在最短的时间内打听到莱恩的去处!”静海插到中间解释。 这个女人先入为主的介绍方式佐尼菲亚并不喜欢,她是一个眼中闪着欲望的女人。他冲她稍稍点头,将宁静海沉重的背包接过手。 “走吧。”他说道。 “去哪里?”她感激地挥挥酸软的手臂。 “你不是已经知道了莱恩的所在吗?路程有点远,我们现在就去!”他与她们踏出机场,将背包丢在白色的越野车后座上,然后为宁静海打开了前座的车门。 “你,也知道了?”她诧异,她还没来得及告诉他地点啊! “当然!”他有他的眼线,当初就没指望她能自己找到,给她任务只是给她信心,真没想到这个女孩会将另一个人拖入事件,那个女人很明显不是泛泛之辈。 “那,高凡!”她转头,想叫她一同上车。 “高小姐可以自己先坐车去酒店吗?我和静海有私人的事先要处理!”佐尼菲亚打断得很及时。 私人的事?精明的她察觉到他的排斥感,她轻微一笑,点头停下了伸向车门的手。 “高凡姐,我、我回头再找你!”宁静海有些过意不去,这种赶人的方式太明显了,毕竟找人有她的功劳,她很不好意思让她难堪。 “没关系,你们去忙吧!”笑容里有隐藏的不快,她语态依然轻松。 “再见,高凡姐!”宁静海绑上安全带,车子立刻启动而去。 利用了她以后就甩吗?高凡眼神变得莫测起来。不可能!这件事永远不可能将她摒除在外,有莱恩的地方也会有她! 车子在飞驰,风景在变,城市、房屋、人群、广场,然后是公路、山路、野花和大片的树林。 “她都知道了?”看了一下后车镜,佐尼菲亚的眉头有些紧。 “知道什么?”静海有些不安,事实上因为离莱恩所在地越来越近她根本安不下心。 “佛伦西斯家的秘密。” “我只说了一点,就是关于莱恩的事。”当几天前她打电话给高凡的时候,曾一度被她冰冷的语气给吓住了,直到她说出目的,电话那头的强烈不悦才渐渐收住,之后她经不住高凡的几次询问,只得将莱恩被驱逐的真相给说了出来。 “她知道了特异能力的事?”那个女人知道太多并非好事。 “不,这她不知道,我只说了莱恩母亲的死亡是莱恩意外造成的!是不是不该说?” “没关系,我问问而已。如果你没告诉她部分真相的话,估计她也不会帮你。” “会吗?”她觉得高凡不像那种会袖手旁观的人,“可是当她一听说是莱恩出事后,她立刻很关切地询问我啊!” “她当然关切。”佐尼菲亚打着方向盘,一个旋右,将车子停下,“莱恩虽然对人冷淡,但他那张遗自母亲的脸却依旧很吸引人!” “这我同意!不过这两者有关吗?”莱恩很帅,这她早就知道,“我们到了吗?”打量着四周,是一片片安静的密林,不像有人居住的样子。 “再走一段就到了。”佐尼菲亚再度向后回了回头,然后拍拍静海微抖的肩膀,“来吧!” 房间,阴暗。没有生气的蓝色眼瞳内映着桌上的照片,莱恩背靠着冰冷的墙,纹丝不动地坐着,黑衣和没有血色的苍白肤色令他完全不像一个活着的人。 原来等死的心情是这样的,欲挣扎,无力;欲思念,无心。他已来到地狱的门口,再也回不到世间。 拽紧手心的翅膀形耳钉,他缓缓阖上眼。 光线微动,厚厚沉重的窗帘在动,一阵细微的声响后,从窗前冒出一个小小的脑袋。 “莱恩,你在这里吗……”她刻意压低了声音,然而清脆的嗓音依旧清楚地传入房内人的耳中。 他简直不敢去分辨这声音的真实性,他的光明会来到这里? “呀,莱恩!”这次声音中充满了惊喜,她攀着窗台,奋力爬进房间,光亮因她的动作而洒入房间,在黑暗中的人未能辨别之前,她同以往一样,将最温暖的拥抱带给了他。 “莱恩!”她跪在他身旁,牢牢地抱住他,“终于找到你了,这别墅这么大这么破旧我还以为你不会在里面!莱恩,对不起,是我不好,我不知道事情的真相,还那样指责你!你要原谅我哦!” “静海?”他的脑中一片空白,在她温热的触觉中天旋地转。 “莱恩,我好想你,好想好想……”找到他的瞬间,她才知道自己现在有多喜欢这个男人。让她心疼的莱恩,可以给他一切的莱恩。她真傻,这种依赖和心痛,怎么会是对朋友的呢!她分明是在爱他啊!从第一眼在加尔达看见他的时候,她就已经被他寂寞的眼神给吸引了。 “莱恩,不要丢下我一个人离开,我什么都知道了,佐尼菲亚都告诉我了!”她抚着他的脸,“莱恩,我们回家吧!” “你见了我表哥?”他有些迷惑,“他也来了?” “嗯!他带我来这的,因为这里太大,所以我们分头找你。”她说话的同时上下打量着他,“莱恩,你怎么这么憔悴,才几天而已啊!这房间好阴冷哦,你都没吃过东西吗?你好傻,干吗这样折磨自己!” “为什么来?”他低沉地开口。 “什么?”她发现他脸上有琢磨不定的忧伤,“我们来带你回家啊!” “家?”这个字真的很刺耳,“这里就是我的家,我不会走的。” “什么?”好不容易找到他,没想到听到的竟是这种答案,“莱恩,你怎么了?” “既然你现在什么都知道了,那你应该明白我是一个罪人,我亲手害死了我母亲,我必须为我所做的事赎罪!”他推开她,“离开这里,静海!以后别再找我了,忘记我,就当从来没认识我!” “你——”她气得手都抖了,“你怎么可以对我说这种话,你知道你离开之后我有多难过吗?我、我好不容易明白了自己的心情,你却要我忘了你!我怎么忘了你嘛!莱恩,我真的真的很喜欢你!” “你会找到更值得你交的朋友。”他黯然地看她,她的喜欢始终不是他要的喜欢。 望着他,她的眼眶湿了,“朋友可以再有,但是莱恩只有一个,失去了莱恩,就什么都没有了。”这几日,她脑中始终盘旋着这些想法,一想到就心痛得要命。 “静海……”他深蓝的眼瞳怔怔地看她。 “我爱莱恩啊!懂吗?”她重新上前搂住他的脖子,“莱恩你也喜欢我的是不是?我们互相喜欢的是不是?” “静海……”多么动人的声音,多么温和的阳光,他终于伸手回搂她。 房间的门开了,沉重的脚步声和急促的喘息声,惊扰了房内紧拥的两人。来人举高手中的拐杖,在顷刻重重落下…… 第9章 另一边,与静海分头行动的佐尼菲亚在密林的出口等到了从机场一路跟踪而来的高凡以及她带来的两名黑衣保镖。 “高小姐,真是毅力十足啊!”他浮起笑意。这女人还自带保镖,实在不简单。 “你——”这个男人真是厉害,“你早知道我在后面?” “下次跟踪的时候记得让开车的人别追得太紧,还有,你最好别去打扰他们!”此刻的莱恩,恐怕只有静海才能给予帮助。 她镇定得很快,“这种事你没有权利管吧!”若要说到关系,她才是和莱恩相处最久的那个。于是,紫色隐形眼镜下的视线给了个眼色,那两名黑衣保镖立刻上前。 “要动手吗?”佐尼菲亚潇洒地松松关节,“没问题!” 话落手出,这个看似优雅的男人不光只拥有头脑而已,他的身手更是在高凡的意料之外。谁说商场的贵公子就一定柔弱,他可不是那种不经风浪的人! 几分钟后,无须特异能力的协助,他靠拳头就简单地解决了那两个家伙。 “你——”她紧张地退后一步。 “好久没动手了,感觉不错!”他整整衣服,拉拉领子,轻松又淡然。看似慵懒的眼神中却散发出不客气的指令,“高小姐,如何,现在打算离开了吗?” 高凡死咬着下唇,不想就这样退出,莱恩就在离她这么近的地方,这个时候,她怎么可能轻易放弃! 这时,佐尼菲亚的电话响了,他一边盯着面前的女人,一边接听了电话,“喂?” “是我。”电话那头是他熟悉的冰冷声音,“关于你后来问的事情,我今天才刚刚得知确定消息,贾费恩公爵在妻子去世的一年后因打击过大,曾精神错乱入住过爱尔兰的一家私人医院。但这个消息却被他严密封锁,而他自己也在几个月后拒绝再治疗离开了医院。这件事雷克勃老伯爵并不知情。最后,虽还不能肯定,但贾费恩失踪这二十年极有可能一直隐藏在他以前废置的山上别墅中。” 那人报告完毕,电话就收了线。一股寒意自他腿部上升,佐尼菲亚的眉头紧紧皱在了一起。难道说,这么多年来,精神错乱的叔叔他一直在巴黎郊外的山上别墅!?那,如果消息准确的话,莱恩与静海—— “该死!”他低声咒骂了一句,随后立刻冲向别墅。 头好痛好晕,耳鸣阵阵,她怎么了? 睁开眼,周围一片漆黑,身体的触觉告诉她此刻正躺在冰冷潮湿的地面。这是哪里?莱恩呢?眼睛在适应了黑暗后,静海慌忙打量四周,没有窗没有光亮,另一边的墙上似乎有一条窄小的通道。天啊!她怎么会在这种地方?刚才发生了什么?她只记得头部被人一击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莱恩在哪?她撑着地面站起,按住仍旧鼓涨的头,一步步摸索着走向通道。没走几步,便听见那头传来说话声,她放轻脚步,摸着粘湿的墙壁继续往前。 通道尽头,是另一间密室,密室墙上,点了几根蜡烛,将被绳索捆在柱子上的人照的昏黄。 “……我一直等一直等,我以为我等不到了……当初我不该送你走的,我为什么不当时就杀了你……”声音是柱子前面的另一人发出的,那苍老的嗓音喑哑地撞击她的鼓膜。那是一个白发苍苍的垂暮老者,他支着拐杖,步满皱纹的脸上是扭曲的笑。 好恐怖的表情!静海的心缩了一下,那柱子上绑的——是莱恩? “……哈哈,没想到你竟然会回来……哈哈……”老者继续发出沙哑的笑声,那笑中更多的是绝望的悲痛,“一定是上帝给我机会,让我可以亲手杀了你……” 杀?静海身体一僵。她慌乱地用眼睛搜索密室内一切可以用得上的东西。 “今天之前你可以杀我……但是现在不行!”莱恩沉重地看着他,“我还有重要的人!” “重要的人?是那个女孩子?哈哈……你死之后,我会送她来陪你的……”老者上前几步,攫住了他的脖子。年逾五旬的老者,竟苍老得像七十多岁,这是寂寞与仇恨的产物,他懂的。 “不行!你不能伤害她!她只是一个外人,和这件事没有关系!”他不能容许静海出事! “不许你伤害莱恩!”声音与动作同时发出,静海举着手里的碎砖,出其不意地打在老者头上。她手劲不重,却足以让老者应声倒地。 但是——柱子上的莱恩却惊愕地叫出声:“不要,父亲——” “父亲?”静海一时无法回神,天!这是真的吗?这个像古墓幽魂般口口声声要杀死他们的老者是莱恩的父亲?! “快点替我解开!”他的父亲是恨他,是想杀他,但他始终是他的父亲,他那么深爱的父亲啊! 静海哆哆嗦嗦地解开绑住他的绳索,他立刻上前将昏迷的老者扶在怀里,“不要死!你不可以死!” “莱……莱恩,他真的是你父亲?对不起,我不知道,我以为他要杀你,我想救你,所以——”她白着小脸来到他边上,“对不起……” “不怪你,刚才的情况谁都会这样做,因为他的确想杀我。”他心痛地握住父亲冰凉苍老的手,“是因为我害死母亲,所以他才会变成这样,我父亲他真的非常非常爱我母亲……”他的背在颤抖,他内心正承受着煎熬。 “莱恩……”她上前抱住他的脖子,“不要伤心,静海会陪你的,静海会永远陪在你身边的!” 莱恩啊,她到底什么时候才可以把最美好的阳光带给他呢! 他的世界究竟如何才能不黑暗呢! 巴黎市内私人医院—— 病房外的走廊上,刚得到消息赶到雷克勃老伯爵在随扈的贴身保护下现身。 “真的是他?”看到面色凝重的佐尼菲亚,这位法国第一贵族家庭的执权者无力地在长椅上坐下。想起多年前他兄长在死前托付他的话,老人严谨肃然的脸部线条一一垂下。二十二年来,他一直尽力去帮助兄长这一对可怜的子孙,却始终力不从心。 受伤的身体容易治愈,受创的心灵如何恢复? “佐尼菲亚!”在另一处接受检查完毕的静海匆匆而来,拽住靠在病房门口的金发男子,她幽幽开口,“莱恩的父亲,怎么样了?” “身体因长期的营养不良,暂时没办法苏醒,莱恩正在里面陪他。”当他赶到别墅时,莱恩正抱着昏迷不醒的贾费恩从地窖出来,想来这二十多年,精神错乱的叔叔独自生活得有多艰辛。 “都是我的错!”如果当时她不是那么冲动打昏他,可能也不至于会这么严重,“都是因为我,因为我打昏了他,所以才会这样……” 她的话让佐尼菲亚微微皱眉,从别墅赶往医院的路上,莱恩因为担心一直没有开口,而静海也是一副垂泪的模样陪在边上,所以对于之前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他并不清楚。 难道之前发生了什么事? “没有关系的,事情已经过去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他只能这样安慰她。 边上,一直跟随他们来到医院的高凡趁着他们说话时欲进入病房。 “高小姐。”佐尼菲亚伸手,“你似乎仍不明白自己的立场。” “什么意思?”她面色一冷。 “这是佛伦西斯家族的事,你无须插手。”他不客气地说道。 “真是笑话!你们这些人真是一个比一个可笑,我来问你们,这么多年一直陪在莱恩身边的人是谁?最了解他的人又是谁?”她只是想进去见他一面,这样也不可以吗? “佐尼菲亚,让她进去看一下吧!”静海开口,她能从高凡的脸上读出她的担忧,她在担心莱恩,她对莱恩有与她相同的心情,她也喜欢莱恩,她终于看出来了。 与宁静海对视了一下,佐尼菲亚有些无奈地叹气,然后让开了路。 高凡默默地看了宁静海一眼,一言不发地进去了。 而宁静海,也紧随其后。 “佐尼菲亚!”一旁的雷克勃伯爵见状,缓缓低声唤过他,“来,跟我详细地说一下莱恩最近发生的事。” “是!” 病房内,莱恩坐在边上,紧握着病床上昏迷老者的手,一双深蓝的眼瞳悲戚无光芒。 “莱恩!”自舞会之后,她终于再度看到他了!高凡的声音激动得有些颤抖。 对于她的声音,他像是完全没有听到一样,依旧维持着那个姿势,一动不动。 关上门,停下脚步,宁静海忙抹去脸上的泪痕,她走到高凡的身边,小巧没有血色的唇动了一下,发出细微的声音,她是想开口唤他,但是看到床上因她而昏迷的老人,她自谴的心让她收声。 然后,就是这欲发而没有发出的声响却让雕塑般的冷漠男子动了一下。他慢慢抬头,当看到那令他心安的身影时,默默朝她伸出了手。 他没开口,只是用眼神告诉她要她过去,他需要她,无时无刻。 “莱恩!”静海莫名地想哭,几步上前来到他身边。 刚一触到他,莱恩立刻揽住她的腰,将头埋在她胸前,“静海……”他需要她的支撑,否则他真的会活不下去。 深爱的父亲想杀死他,却又因为长期的自我折磨而变成这样,他真的无力承受这一切。记忆中的父亲贾费恩公爵永远是意气风发身负重权的人,怎么会是床上这个形容枯槁的老人? “是我的错……”他在她怀中低泣。 “哭吧,莱恩,不要武装自己,就像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那样哭吧。没有人会来勉强你要你坚强,你可以哭的……”她知道的,明白的。 眼前的一切,令病房内的另一个女人煞白了脸。这样的莱恩不是她所知道的莱恩,莱恩是不会在她面前这样的,她——永远成不了那个可以让他依靠的女人。 莱恩,不爱她! 她是不是到了该清醒的时候? 算了,一切都不要争了,她争不过的,她赢不了那个女孩,取代不了她的地位的! 七年的时间,比不上一个月的时间。这,便是爱,不属于她的令她失魂落魄的爱! 旋身,她最终选择了离开。 昏迷了几日的贾费恩公爵醒来了,而他所想做的第一件事,便是想杀莱恩! 这触目惊心的镜头让踏入病房静海尖叫,老人手中的水果刀离莱恩的脖子只有分毫的距离,若不是他及时挡住,后果真是不敢想象。 宁静海的尖叫唤来了医生和护士,他们上前按住冲动的老人,夺下刀,并为他打了安眠针,这才让混乱的局面平息下来。 老者充满恨意的眼光在药物的作用下逐渐消暗,最后合上眼睛,昏睡过去。 那是一个父亲对儿子的眼神吗?看着莱恩疲惫地跟随医生出病房,静海揪心地来到床榻前。 “为什么不能原谅他呢?莱恩,他也很痛苦啊!他的能力是与生俱来的,是他没有办法控制的!他一直带着罪恶感生活着,他不比你好受啊!你失去了妻子,他也失去了最爱的妈妈啊……”她在床头低诉。二十三年来,她的心从来没像现在这样痛过,她一定要做些什么,她一定要为莱恩做些什么! 如果像佐尼菲亚说的那样,她是莱恩这许多年来唯一肯敞开心扉的人,那她一定要为他做些事!她知道她很平凡,力量有限,无法单凭一人之力去扭转整个局面,但是她喜欢莱恩,比任何人都希望莱恩幸福,这份给予的心情是不会被任何困难打倒的! 根据医生的诊断,由于长期的精神压抑以及离群,贾费恩的情况变得非常糟糕,他在一天之内有大部分时间都是处于不清醒状态。药物虽然能控制他的情绪,但都只是一时的,病发的时候,他是个危险的人物,他一心只想用鲜血去平息他的仇恨。 恨的人,是他亲生儿子,曾那么温馨那么密切的唯一的儿子。 傍晚,病房的阳台上,贾费恩被安置在一张扶手椅上,他的手上脚上各绑着布条。这是医生怕他做出过激行为而特意绑上的,事实上,在药物的作用下,这是他一天之中最安静的时刻,那双苍老的眼中,流露出的不再是疯狂的杀意,而是浓烈的幽怨。 莱恩的蓝眼与挺直的鼻梁真是像极了他的父亲。宁静海放轻脚步,来到他的眼前。 今天,莱恩因为他父亲对他有杀意的事,同表哥佐尼菲亚回爵府去见雷克勃老伯爵了,这个时候这个地点,不会有任何一个佛伦西斯家族的人来打扰。 她鼓起勇气来到这个神志不清的老人面前,是期望可以与他谈谈。她不知道他是否可以听懂听明白她的话,但她仍要试一下。 “你好,我是宁静海。”她明朗的脸上有着比以前更坚强的执着,爱让人变得勇敢,让人成长。为了所爱的莱恩,她思考着以前从来不懂的复杂问题,尝试着去做以前不可能会做的事情。 听见她的声音,老者的脸微微抽了一下,一双空洞无神的眼仍漠视她,焦点落在远方绚红的夕阳上。 “首先,我要向你道歉,因为上次我没弄清楚情况,出手打伤了你,很对不起!”她依旧一字一顿地朝似乎没有听觉的老者恭敬地继续。 “莱恩他——”她艰涩地停了停,“……很痛苦。真的,虽然他不说,但是我知道。他从来都不是喜欢把悲伤摆在脸上的人,从认识他的第一天开始,他就是一个喜欢假装坚强的人。所有的痛,所有的愁,莱恩深埋在心里,这二十二年来的寂寞,他也深埋在心里。他已经痛苦自责了二十二年了,为什么到今天你还要继续折磨他呢?莱恩是你的儿子啊!杀了他真的可以结束你的仇恨吗? “我求你,我拜托你不要再恨他了,忘记仇恨原谅他可不可以?再这样下去,莱恩会撑不住的,会崩溃的!我不要他痛苦,我想让莱恩可以幸福地笑,幸福地生活!”她来到他椅子前蹲下,用一种近乎乞求的姿势求他。 “好不好,不要再恨莱恩了,原谅他吧,原谅你的儿子吧!”她深锁着眉头,两道淡淡的眉拧在一起。她望着他,希望他可以有所反应,她知道他不可能立刻答应她,但是一个眼神也好,起码让她知道他听懂了她的话! 他,的确听懂了她的话,而他的反应,便是在下一秒用唯一能动的手指攫住了她纤细的脖子。 空洞的眼变得阴冷,激动让眼白布满了血丝,老人的脸狰狞着,用沙哑的嗓音,传达恶魔般的口令。 “你爱他?”他似乎在笑,只是这笑比恨意更可怕。 “是!”她艰难地呼吸。 “他爱你?”恐怖的笑容在扩散。 “是!”他们两人彼此相爱,也许是这许多悲剧中唯一的幸运。 “太好了……那我现在告诉你——那个唯一可以让我不杀他的方法……”老人的脸应该是慈爱的,而他的脸永远都不可能有这种表情。 白发苍苍的恶魔开口,一字一语地传达了他最后的诅咒! …… 因为父亲的原因,莱恩暂时留在了巴黎,也因此住进了雷克勃伯爵府,而他最最深爱依赖的静海也一同进了豪华的府内。空荡的毫宅已经很久没有这么热闹了,复杂的血统,让佛伦西斯家族的子孙长年分居在世界各地,他这个年届八十的老人,并非如外界世人口中的那样有令人羡慕的生活。起码,有样东西他一直缺少,那就是亲情。 早上用餐的时候,莱恩发现在静海脖子上的丝巾下,有几道伤痕。 “怎么了?”顾不得场合,他立刻拉下丝巾察看。 “没、没什么!”她明显地慌了一下,继而露出笑容。没想到她用了丝巾仍会被他看见。 “怎么弄的?”他不肯作罢,小心地拉近她检查她的脖子。 “就是不小心嘛!莱恩,吃东西啦!”她有些尴尬地看着周围旁立的奴仆以及坐在长桌最中央的伯爵大人。 “怎么会不小心弄成这样?”薄削的俊脸不太满意她的回答,“疼吗?” “不疼啦!看到莱恩我就不疼啦!”她眨着眼在笑,她好喜欢这个男人原本没有温度的脸上露出这种关怀的神情。 “等会帮你上点药……”他的脸似乎红了一下。 “莱恩,你在害羞吗?”自从她表明态度说喜欢他之后,每次她在别人面前说此类的话,他都会这样不自在。她真的好爱这个孩子般的男人呢!只是……一层淡淡的阴郁浮上心头。 挥去异样的心绪,她重新看他,“莱恩,今天陪我去玩吧!” “想出去吗?”他柔柔地捏捏她的手。这几天他一直顾着父亲的事,都忽略了她。 “嗯!”她看看一边的雷克勃,“伯爵先生,可以让莱恩用一下车吗?我看到院子里有好几辆漂亮的古董车,好想坐着去兜风哦!” 看着莱恩对她的温柔表情,雷克勃严肃的线条都变得慈祥,这个女孩笑的时候,仿佛一道阳光般耀眼,他开始知道莱恩喜欢她的原因了,“当然可以,孩子!你是这里最尊贵的上宾,你可以使用这里的一切!” “谢谢伯爵!”她眼里的笑意化开,“莱恩,你今天一天都属于我哦!有意见吗?” 握住她的手,他用微淡的笑意回答了她。 爱情的幸福感流淌在她的心头。 而今天,是最后的幸福了。 第10章 原来,幸福也是有时限的,到了时间,就要开始倒计时了。 “从莱恩的身边消失,突然地、永远地消失,这一辈子都不要再找他,也不要让他找到你!如果你可以做到,那我就放过他!”这句恶魔的诅咒在她耳边一遍遍地回响,啃噬她的心。 她的坚定,她的执着,她的爱情,夭折了。 “为什么?”她不明白,为什么要以这种方法作为交换条件。 “这个你不用知道,只要照我的话去做!” 这是一个父亲吗?不,他早已不是父亲,他只是一个失去爱人的疯狂男人。 “离开莱恩?”她只能重复一遍。离开莱恩,变成没有交点的两条平行线,一辈子不再见面,这种事,她会做吗? 是看着莱恩继续忍受父亲恨他杀他的事实,还是选择离开,让他停止这种痛苦?怎么办,她要怎样选择? 这个男人的发,薄削的脸,他令人心痛的眼神,她可以放弃的了吗?他温柔的怀抱,轻柔的吻,她忘得了吗? 名贵的古董车,在一个广场前停下,他打开车门,像所有广场上普通的情侣那样拉住她的手,将她带到这个广场上的水池边。 “喷泉?好漂亮!”她的视线有些模糊。 “静海,我们来许愿吧!”他从口袋里翻出一枚硬币。 “许愿?”这不像是他会做的事。 “我曾经的罪恶,让我注定无法受到神的保佑,以前我也无所谓这些。但现在不同了,当我切切实实地拥有某样东西时,我发现我开始害怕失去。我总是害怕时间不够,不能给你足够的幸福,或是害怕预见的能力出现在你身上,怕得心寒,怕得想逃,怕得不知如何是好!”他望着水池中央圣洁的天使雕塑。 “所以,我想来求上帝,求神明,可以给我一个愿望,就是让你永远像现在这样在我身边,微笑、说话以及幸福。静海,我真的很爱你……”他第一次坦白地对她说出这句话,他鼓足了所有勇气,然后将那枚硬币抛向喷泉。 “叮!”硬币擦到雕像,发出清脆的声响,然后掉入水中,沉到池底。 “拜托你,我只有这么一个愿望而已,请永远让静海平安、幸福地留在我身边吧!” “莱恩!”她突然抱住他,将涌上心头酸楚的泪悄悄滑落,“静海会平安的,会幸福的!”但是,却无法永远留在你身边! 莱恩,为了你的幸福,我可以不要我的幸福。莱恩,你幸福了,我也就幸福了,所以,原谅我,莱恩,无论我去到哪里,你都要幸福! “神会保佑你的,莱恩……”她紧紧地抱住他,用尽全力。 “神会保佑我们的……”他也同样,倾尽全力搂紧她。 爱情是什么? 它来的时候,谁都不知道它的模样,而当你知道它是什么的时候,你,已经爱了。 爱情,不全是美好的微笑,爱中,也有脆弱和忧伤,以及凉凉的无奈…… 宁静海答应了那个条件,她已经答应了,也不得不答应。她爱莱恩,怎么忍心让他继续受折磨。 “请你守信用,原谅他,否则我不会走的!”她要亲眼看到。 “你会看到的,呵呵……女孩,明天下午,带他来这里见我!你会看到你希望的事,但是明天之后,你必须给我消失在这里,否则,一切都会重复再重复!”贾费恩放开他紧拽住她脖子的手,用一种奇怪的动作开始摇晃他被布条捆绑的身体。 他也不想一辈子都这个样子,他很正常,不是吗? 可以想出这种绝妙的办法折磨他,他再正常不过了!他很正常! “我会守信用。”她的脖子被掐出了血痕,她却丝毫感觉不到疼痛,是因为她的心在流泪的缘故吗? “哈哈……太好了……哈哈……”老人刺耳的笑声在她离开的背后响起,像尖锐的玻璃,划破她所有的美好与阳光。 他的父亲贾费恩在他再度去医院看望的时候,奇迹般地恢复了!没有疯狂的杀人举动,也没有停不下来的恨意,他平静得异常,完全地正常起来。 “父亲……”看到病房内的莱恩满脸的惊喜与笑容,静海静静地站在门口没有出声。 贾费恩与她的眼神在充斥着药味的空气中无声地交汇了一下。 他实现了承诺,接下来,就该她实现承诺了。 “父亲,您真的不再恨我了吗?” 一切的表情都是可以伪装的,莱恩并不知道,在所谓的面具之下,跳动的是一颗怎样的心。 “过去的已经发生了,好像一个噩梦,我总不能一直活在梦里吧!毕竟已经过了二十二年了!”多么完美的语句,完美的面具! 宁静海的鼻子隐隐发酸,她强忍着,告诉自己不可以哭。在亲情与爱情之间,她帮莱恩做了选择,既然选了,就不能再后退! “爸爸!”张嘴,他叫出了这个记忆中的称呼。他伏在床上,伏在老人的胸前,感受亲情的温暖,“您真的可以原谅我曾经犯下的罪吗?” “是!我原谅你了!”他此刻的心中正谱着完美的乐章,明天这个时候,他就可以看到他与他同样的表情了。 失去所爱的人,那种椎心刺骨的痛,他要他感同身受! “爸爸!”幸福降临得是不是太快了?他今天上午才许愿让静海与他永远幸福,现在就又得到另一份愿望。爱情、亲情,一下子他全都拥有了,幸福的太不真实! “爸爸,以后我们一起生活好吗?”他想做个儿子,四岁之后,他一直是个孤儿。 “好。”他语调上扬。 “我觉得,我突然之间好幸福!”深蓝色的眼瞳中,封冻的大海在重起蔚蓝的波浪。 “我也是,儿子。” 一室安定和谐,而暗流,隐在背后。 回到伯爵府,已是晚上。莱恩将静海送到她的房间前,温柔地抚着她的黑发。 “如果没有你,我想我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你一次又一次地来到我身边,救我、爱我,把阳光般的笑容带给我,我不知道该怎么表达我的心情。如果,那天在加尔达湖边,我没有遇见你,我现在会是什么样子?”他捧住她精巧的脸,“静海,你知道吗,当初的我绝没有想到,一个那么明朗的女孩会成为我今后生命的一部分,虽然现在问似乎有点晚,但是我想认真地问你一次。” 她仰头静静看他。 “静海,愿意一辈子陪在我的身边吗?”他现在可以给她一辈子的承诺了。 他的呼吸近在咫尺。这张俊冷的脸只为她而绽放热情,她好想答应,好想好想,可是…… 她搂住他的脖子,踮起脚,送上她的吻。 什么话也不能说,什么事也不能答应,除了吻他,她别无他法。 “爱你,莱恩,静海爱你……”轻轻摩擦的双唇呢喃着她唯一的心声。他震了震,随后回应她青涩的吻,用同样不熟练的动作回吻她。 走廊间,两个相爱的人,在一起长长难分。 爱,只在此刻了。 如果说,昨天身在天堂,那么今天,他便坠入了地狱。 静海不见了!她的房间,只留下那些他送给她的礼物,其他的衣物护照全都不见了!窗前的桌上,遗下那个翅膀形的耳环和一页纸,纸上有三个字,“我走了。” 这是什么意思?他的脑中霎时一片空白。 “来人,快点来人!”莱恩从楼梯上匆匆而下,叫来了屋内的仆人。 “什么事,莱恩少爷?”几个听到喊声的仆人急忙赶来。 “今天见过宁小姐吗?” “宁小姐?”一个仆人留有印象,“天微亮的时候,她就已经出门,好像带了一个包,从侧门走的!” “该死!”莱恩愤怒地跳了起来,“为什么不拦着她?” “少、少爷,我只是一个下人,我不知道,我……”这个失踪了二十年才出现的少爷虽然一直没什么笑容,但从来没有对他们发过脾气啊! “算了,给我准备车,我要出门!快!”如果她真的走了,那唯一可能的去处就是机场,但愿他可以追上她。他要抓住她,问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才一个晚上而已,怎么会这样?他们昨天不是好好的吗? “是,是!”看到他脸上的怒火,仆人立刻四散去准备。 拽紧手里的耳环,莱恩发现自己的情绪陷入极度的不稳定中,这是他二十二年来从未有过的情绪。 他一定要追到她,找回她! 两个小时后,莱恩拖着沉重缓慢的步伐,失落地回到伯爵府。 他找不到她!他真的找不到她,他找遍了机场,都没有见到她,难道她已经走了?离开了巴黎,离开了法国,遗下他? 血液,开始在他的身体里倒行,莱恩的手脚一片冰凉。这种感觉,就好像世界崩塌了一样。一想到静海不在身边,他似乎连呼吸都快要不会了。 “为什么,为什么……”他木然地自语着走进空阔的大宅,拖着脚步,终于在踏上楼梯的时候支持不住,滑落在地。 发现他的异状,屋内的仆人上前询问:“少爷,您?” 没有回答,抬起的深蓝色眼瞳中,只有一层重重的冰,美丽的瞳孔涣散着。 “为什么……”他不相信她会舍得遗弃他,独自离开这里。这里面一定有误会,一定是什么地方弄错了!静海不会走的,她会回来的!她只是出去一会,很快就会回来的。就像以前那样,无论他如何推开她,拒绝她,她都会再一次地出现再一次地微笑。 她,不会忍心丢下他的! 被父亲抛弃,他只懂流泪。可是现在,他已经连流泪也不会了,他的心,竟空洞得好像失去一样。 他不能失去她的,只有她,他是一定无法失去的! 深寂的大宅里,所有的人都在为少爷的反常而担忧,有的人开始上楼叫唤伯爵大人,有的人则去联络佐尼菲亚候爵。一切的人之中,只有一个人在看到他期待的一幕后在布满皱纹的脸上露出令人寒战的笑。 楼梯的一角,早上刚从医院搬回来的贾费恩拄着拐杖在笑。那是一种偷笑,一种窃笑,与他的年龄身份完全不搭的笑。他终于如愿地看到他的痛苦了,失去爱人的痛苦,生不如死的痛苦! 精神错乱的老人一步一歪地回到房间,将摆放在桌上一位东洋女子的照片揽在怀里。 “米儿,米儿……”他的声音,浓浓的兴奋中却有一丝隐藏的忧与伤。 阳光,照不进他的房间,他又一次开始拒绝阳光。 他的生活,比以前更加灰暗。 推开他的房门,佐尼菲亚无奈地摇摇头,来到窗前欲拉开厚重的窗帘。 “别拉。”陷在沙发上的蓝瞳男人动了一下,用低沉的声音打断佐尼菲亚的动作。 没有理会他,他依旧重重一拉,掀开了一半窗帘,外面的阳光立刻洒了进来,耀眼得让他睁不开眼。 “自暴自弃有用吗?”这些日子以来,他已经看够表弟这种一味退怯的样子,“想要就去争取啊!去把她找回来啊!等待有用吗?” “你不明白……”他将憔悴的脸埋入掌中,“每次都是她在付出,她在找我。现在她离开我才发现这些事需要极大的勇气,我根本没这个勇气!我连她为什么要离开的原因都不敢去追究,我真的没办法……” “那你就这样过一辈子,等一辈子?”他叹气。 莱恩没回答,而房门又开了,贾费恩拄着拐杖移进房间。 “叔叔!”贾费恩的恢复程度出乎他的意料之外,用医生的话来说,这样的惊速恢复,是一个无法用医学知识来解释的奇迹,也是一个疑问。 贾费恩的拐杖在地板上敲出声响,他一步步来到莱恩面前,然后示意佐尼菲亚离开,“你先出去。” 莱恩失意这几日,他的父亲一直都不闻不问,今天怎么又突然出现了?佐尼菲亚的心里有些疑问,但他没说,只是按他的吩咐退出了房间。 门关上后,贾费恩重新拉上窗帘。这对父子在暗色中面对面。 “痛苦吗?”没有第三者在场,他的表情开始变化起来。 “爸爸?”他直觉他的变化。 “二十二年前,我也是这种心情,像死了一样,不知该怎么活下去!”贾费恩依靠着墙壁,以稳定他开始颤抖的身体,“哈!怎么样,是不是觉得还不如死了算了?不如我当年直接杀了你会比较好?” “爸爸!”涣散的瞳孔开始集中。他听到了什么? “不要叫我!我一直在想,有没有比杀死你更能让你痛苦的方法,现在我找到了!就是这个!让你感受我一样的心情,失去所爱人的心情!怎么样,感觉到了吗?”他大笑起来,却像哭一样难看,“哈哈……哈哈……” 莱恩从沙发上竖起,“是你……设计的?”他简直不敢相信。贾费恩的话让他明白过来,原来任何愿望都没有成真。静海为了他而离开他,那温热的亲情是假的,父亲根本从来没有恢复过,他一直没有康复! “对!我厉害吗?”看着他走近他,他的眼前闪过米儿的脸,“你害死了米儿,你以为我真会原谅你吗?” “我知道我的罪,但为什么是这种方法?除了静海,我根本一无所有!这二十二年来我从来没有笑过,我也痛苦!对,你爱米儿,可是,她也是我的母亲!你知道那种亲手害死自己至亲人的痛苦吗?你以为去世的妈妈会愿意看到我们两个过这样的生活吗?我是你和妈妈唯一的儿子啊!难道你真的就那么恨我?”二十二年来的情感终于在这一刻爆发,这是他一直不敢说出口的话,“我是米儿的儿子,也同时流着你贾费恩公爵的血啊!” 老人的脸色一片死白。是的,这个是他一直极力在遗忘的事实!莱恩是他和米儿的儿子,他爱的儿子害死了他爱的妻子,这种打击,他承受不了!无法承受,所以他才要用仇恨解决一切!这样做的事实是,他这么多年来也一直爱着这个儿子啊! 他遗忘得太彻底,崩溃得太彻底! 竟忘了,这一切仇恨的源头! “爸爸!我求你清醒好不好,真的不要再恨我了!二十二年已经够了,我想幸福啊!静海让我有了寻找幸福的念头,所以你也不要再折磨自己了好不好?”他上前扶住即将滑落的老人,“我很想幸福,和你,和静海一起,妈妈也一定是这么希望的!求求你,爸爸,不要再恨了,不要再恨了……够了,真的够了……” 他的声音撞击着老人的心。 是的,这个世界一切的仇恨都来自于爱,如果没有当初的爱,也不会有现在的恨。 他懂父亲的心情,因为他学会了爱,所以他才懂父亲恨的真意。 “我真的很爱你,爸爸!”一切的恨,都远离吧!从此刻起,他只想用双手去创造幸福! “求你,忘了吧!忘了恨吧,我们可以幸福的,爸爸……” “幸福?”神志不清的老人重复。 “是,我们都可以幸福的,只要忘记恨,只要忘记痛苦就可以了!”记忆中的父亲,是慈爱而正直的,他要找回真正的父亲。 泪,应该为喜悦而流,笑声,应该为喜悦而发。 不要痛苦,不要黑暗,只留阳光般的幸福。 这一刻,他彻底走了出来,走出了他黑暗的国度! 意大利加尔达湖—— 山野间,一抹黑色的身影静立在树阴之间。女孩的脸上,没有以往的灿烂笑容,爱使人成长,思念使人深沉。 短短三个月,她已完全忘记了心中的期盼。 “怎么了?”一旁的男士拍拍她的肩膀,“后悔陪我们来这里了?” “没有啊!”笑容一扬,却少了真意,“我在看风景,这里什么都没变,但我却觉得它有些不同了。” “风景没变,心变了是吧!”冷义辉微微摇头,他还真是看不惯她这个深沉的模样。 “义辉哥!”宁静海转过身,显然不悦于他的直接,“其实我也不懂,为什么会这样,我从小到大都很坚强也很乐观,只是失恋嘛,真讨厌这样的自己!” “是啊是啊,我也不懂!”眼角的余光瞄到了悄然出现在静海身后几步远的一个身影,玩味地笑意在他脸上一闪而过,“失恋?呵,当初你拒绝过我,可能这就是报应吧!莱恩帮我报仇了!” “拜托,人家已经很努力地忘记了,你就不要再提了!”虽然表面上她似乎深沉了些,但开口,话语中的本性却依然,“你明知道我一想到他就会想……想哭嘛……”她真讨厌这样不干脆的样子,既然当时决定了走,又一味的回首干什么呢!莱恩和她已经不可能有交集了。只是回中国躲了几个月没有释怀,所以才任终于走到一起的姐姐与义辉拖来这里散心,打算对过去做一个彻底的完结。 “是啊!我都忘了你现在特别容易哭,惹不起呢!”应约来加尔达是正确的,有心与有缘虽会重逢,但有时也需要一些外力。 那已走到她身后的蓝瞳男人,已伸开了手,然后在下一秒当着他的面抱住正揉着眼角的小女人。 “啊——”受惊的静海慌忙回头,看清对方的脸,挣扎的手立刻僵住,“不可能……” “不可能什么?”莱恩俊薄的脸上勾起淡淡的笑,“你要躲我也应该找一个我找不到的地方啊!怎么会这么笨站在我们第一次遇见的地方?” “我……我……我……”不是已经变成没有交集的平行线了吗,怎么还会在他的怀中?不行,这个样子不行!“我……我是来度蜜月的!和义辉哥!”她跳出他的怀抱,跑到冷义辉身边勾住他的手臂。 “唉,真不高明!”冷义辉无奈地擦擦额头,“你姐就在附近,别害我啊!有什么事自己解决!”他说话的同时已抽回自己的手臂,然后退开距离。 “义辉哥!”竟然出卖她,真没义气! “行了,我先去找你姐姐,你——”他指着莱恩,“自己把握吧!记住,不许惹哭她!”下完指示,他笑着退场。 “我知道。”他了解地点头,上前拉住局促不安的女孩。 “什么时候开始喜欢黑色的?”他在山道上见到她的时候,有点不太敢确定,“因为我吗?傻瓜!”终于见到渴望的她,他的脸部线条柔和起来。 “说话别动手动脚,你和我现在没关系!”她强装着。 “别装了,我都知道了!”他拉她入怀,“静海,你为我做的事我全明白了,现在问题已经没有了,你不用故意疏远我了,我们可以幸福地一直在一起了!和我,和我父亲,真正的幸福!”神最终还是听到了他的愿望,把他的阳光还给了他。 “和你父亲?你是说他真的原谅你了,不需要任何代价和交换了!”她惊讶地仰起头看他。 “对,不用代价和交换,是真的幸福。”他摊开手,那个翅膀形的耳饰在闪光,“我的那个已经戴上了,你的呢?” 她看他的左耳,果然原本的耳饰已拿下,换成了她送的那个,她缓缓轻触它。 “静海!”他要永远地留着她,爱护她,“我们回家吧!” “回家?” “对。城堡的花园设计你还没有完成,普拉塔拉在想你,克洛和索而娜也一直盼着你回去,还有我父亲,他也在等你!”他终于知道,所谓的幸福是要用自己的双手去争取的,奇迹是创造出来的。 为了这一刻的相逢,他真的一直在努力着。 “回来吧,静海,回来我的身边吧!”他蓝色的瞳中,只有爱与阳光,这次她不用再一味地给予了,因为他也学会了如何给予她。 “真的可以幸福了吗?”她呜咽起来。 “对,你还要我吗?” “要!”她还是落下了泪,“我要莱恩,永远都要!” 树叶婆娑的晚秋,终于盼来了所有期盼,爱与阳光,是有勇气的人才可以获取的。 所以,不要犹豫,不要退怯,勇敢的爱和创造吧! 尾声 二十年前,中国某孤儿院—— 女孩被推入黑暗的房间——反省室。 今天在吃饭的时候,她用热汤泼向另一个孩子,所以她被关了起来,在这里反省。 她抱着腿缩在墙角,死撑着泪,不让它们流下。她没有错,不会道歉,是那个孩子欺负她是新来的,先抢她的东西,所以她才会用汤泼她。她没有错,所以不会哭。 眼睛适应了黑暗后,她发现这房间内似乎还有另一个人,对方正用一种极细微的声音抽泣着。 “不要哭!”女孩抿紧双拳,听到别人哭,她也会忍不住的。在爸爸和妈妈出了意外死后,她一直努力着让自己变乖,不做一个只会哭的小孩。 听到她的声音,对方反而哭得更大声了一点。 “不要哭嘛!”她向声音来源处挪去,借着窗外星星的微光,触到了那孩子,那是一个比她大一些的男孩,正将脸埋在腿间哭着。 “你为什么哭?”他也做错事被罚吗? “我、我爸爸不要我……”男孩低声回答她。 “好坏哦,爸爸不要你,可以找妈妈啊!” “妈妈,没有了……” “那你和我一样。”女孩鼻子也开始发酸了,不过更多的同情泡泡从她心里冒出,“那这样啊!等我长大后,我来保护你啊!” “你保护我?”男孩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话。 “对!我保护你,以后再也不让你哭,你要和我一样,做一个不哭不闹的乖小孩哦!”女孩拉住了他的手,她的掌心很热,他的手指冰冷,她温暖了他。 “可是,如果你长大后不在这里怎么办?”男孩知道待在这里的孩子会被其他的大人带走,他就是不想被其他人带走,今天才故意捣乱而被关进这里的。 “那我就来找你啊!”女孩很单纯。 “如果找不到呢?” “那就再找啊!”她天生就是乐观的人。 “那找了还是找不到呢?”男孩不相信。 “那我就一直找,一直找,一直找下去,直到把你找到为止啊!”女孩觉得奇怪,这不是很简单吗? “那,你一定要找到我!”男孩停止了哭泣。 “好,我一定会找到你!” 誓言,在这个三岁的女孩和六岁的男孩之间立下,孩子的童语只是童语,现实的变化永远让人意料不到。 第二天,男孩转去了别的孤儿院,女孩也被人领养了,她甚至连他的名字也不知道,就丢失了他。 留在她心中的,只留那个哭声以及那个誓言。 多少年后,女孩长大了,并在十六岁生日的那天许了寻获他的愿望。再然后,又是几年过去,青春年少的愿望也渐渐被遗忘了…… 女孩终于长大,而最后,她在加尔达湖边遇见了一个令她心动、心痛、心悸的蓝瞳男人。 故事的主角也许永远都不知道,他们的相逢其实早在二十年前就开始了,这是一场命运……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