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栀雪1》 镜栀雪1 前记 这一次,我想要讲一个童话——一个关于王子与公主的童话。 在这个童话里,有很纠结的感情,也有深得无法用语言表达的爱—— 一种即便为你而死也会甘之如饴的爱。 还记得《折翼天使之城》里的星诺和小优吗?他们已经过上了幸福的生活,所以我就不去打扰他们了。 接下来的故事,属于另外一个,一个与星诺有着血缘关系的人。 希望你愿意—— 静下心来看这个也许很长、也许很纠结的故事。 这个故事的开头,应该是这样的: 在我们生活的这个时代,在美丽的太平洋上,有一个开满白色缅栀花的岛屿,在这个岛屿上有一个王权国家,它的名字叫做——星释王国。 序章 月之海 夜晚。 轻柔如水的月光倾泻在一片缅栀花林中,一处废弃的神社上。神社很宁静,宁静得只能听到花瓣落地的沙沙声。 一个七八岁的小女孩坐在高大的缅栀花树下,枝杈上挂着大大小小的许愿牌。她低着头,双手抱着膝盖,缩成小小的一团,很瘦小也很可怜的样子。 女孩似乎在这里坐了很久很久,缅栀花落了她一身。她始终低着头,晶莹的眼泪悄无声息地从她的小脸上滚落下来,落在铺满了白色花瓣的石阶上。 女孩在哭,很伤心很伤心地哭着。 因为就在两年前的今天,她的妈妈离开了人世,而现在,爸爸却要娶别的女人了,她要成为被后母虐待的孩子了。 童话里都是这么写的,妈妈曾经给她讲过的故事,她记得清清楚楚。 身旁躺着一只她自己整理好的小布包,那是她决定离家出走的时候带出来的,可是她却忘了带一点食物出来。所以从早上到现在,她都没有吃东西。 没有地方可去,又没有东西吃。 女孩很委屈地哭着,眼泪止不住地往下落,就连绽放的花朵都似乎感受到了她的哀伤,温柔地飘落下来,亲吻她晶莹剔透的面颊。 她的手里,紧紧地攥着一个小小的许愿牌,更多的眼泪落在了那个写着她稚嫩字迹的许愿牌上。 美丽温柔的妈妈曾经告诉过她,难过的时候就到这里来许愿,缅栀花精灵会听到她祈祷的声音,会带走她的难过和忧伤。 两年前,最爱她的妈妈离开人世前曾经对她保证,妈妈的灵魂会永远停留在这缅栀花树里,永远保护着她。 已近深夜的树林,宁静美丽。 月光无声地洒在女孩的身上,她认真地把许愿牌挂好,然后站起身来,闭上眼睛,合手虔诚地祈祷,单纯的面孔上带着坚定和执著的光芒。 她闭上眼睛,把双手举到胸前,片片花瓣落入她的发梢间,她的衣裙随风飘扬。也许她才是真正的缅栀花精灵。 她并没有意识到—— 在她不远处,有一个人站在那里,很久很久了。那是一个约莫十一二岁的小男孩,他穿着很精致的小礼服,乌黑的短发,如薰衣草一般紫色的瞳眸,稚气未脱的脸蛋上却带着隐隐的英气和尊贵。 小男孩默默地望着她,眼眸深邃剔透,灿如星辰,眼底深处,是一抹淡然的桀骜与锐利。 一阵微风吹过,缅栀花如雪飘落,纷纷扬扬…… 第一章 花之国 星释王国。 位于太平洋之中的岛屿,也被外界称为缅栀花岛,因为这个岛国到处开满了缅栀花,甚至还有大片大片令世人惊叹的缅栀花树林。每年到了一、二月份,缅栀花齐齐绽放,美丽得令人屏息。这种传说中有着佛缘的神圣花朵,是王国的象征。 清晨。 晴朗的天空蔚蓝得犹如一片一望无际的大海,空气中有着淡淡的花朵馨香。 开学的第一天,皇家星柏亚学院的祈祷钟刚敲过,校园里已经开始热闹起来。 星柏亚是星释王国的皇家学院,王国的王子也在这所学校就读,这里有着顶级的教学设施和一流的校园环境。除非有特殊盛典,否则坚决不准媒体记者或陌生人出入学校! 此时此刻,在星柏亚华丽宽敞的教学楼三楼礼堂,全校的学生都已经整整齐齐地坐好。他们个个面带微笑,课本等物品统一放在自己的右手边,没有一个人在交头接耳。 能来这里就读的学生不是贵族出身,就是全国优秀学生,举手投足间都带着一种特有的优雅与脱俗的气质。 礼堂大厅处于三楼的位置,窗外有一棵高大的缅栀花树,黄色花蕊、白色花瓣的缅栀花开了整整一树,香气飘满了整个礼堂。清晨的阳光洒满花间,整个美丽动人的景象就像一幅油画似的定格在窗框内。 礼堂的讲台上,红色的地毯纤尘不染,一个风度翩翩的中年男子正在为一个女孩做着介绍,那个女孩是刚入学的新生,而且来历非同一般。 此刻,玄校长很郑重地说道:“这位是来自丹麦王室的公主,叫做艾琳娜,从今天开始,艾琳娜公主就是星柏亚的学生,你们的新同学。” 哗—— 大厅里的掌声此起彼伏地响了起来。听到热烈的掌声,明媚动人的艾琳娜娇美地一笑,优雅地向大家鞠了一躬。从窗外射进来的灿烂光芒照在她棕色的卷发上,折射出一片灿然的光华。 就在大家的注意力都被新同学吸引的时候,玄校长严肃的面孔上居然微微露出一抹焦虑的神情。他装作不经意地向礼堂大门外看了一眼,好像是在等着某个人来。 那个闯祸精怎么还没有到?! 才刚刚回国,她就不能让他这个当父亲的稍微轻松一点?! “文晴川,看到了吗?玄叔叔终于开始着急了。” “我早就看到了。靳楚南,你的语气好像是在等着看热闹,你就那么肯定她会把自己的入学典礼搞得一团糟?” “完全肯定,我现在特别想知道,她回国的第一天会干出什么令人震惊的事情来,晴川兄,你猜得到吗?” “我根本就不想猜!” “文晴川,我实在为你的未来感到忧心忡忡。” 大厅里的一个角落里,靳楚南靠着窗坐着,目光中含着戏谑,声音中带着调侃,对着坐在自己身边的一个约十七八岁的贵族少年低声说道:“你可是跟她有婚约的,从小被她连累,真可怜啊!” “真不好意思,这么多年都被她连累,我很开心。” 文晴川不疾不徐地回答着,英挺的面孔上带着温润如玉的笑意,乌黑浓密的短发轻轻颤动,深邃的眼眸中带着如寒星般璀璨的光芒。此时此刻,他正穿着一身星柏亚笔挺的黑色制服优雅地坐在台下。作为执掌星释王国军权的文氏家族继承人,他俊朗非凡、意气风发的外貌就足以成为整个家族的骄傲。 此时此刻。 尽管他维持着自己安静的表情,可是,湛澈的目光中还是出现了些微的紧张,有点情不自禁地朝着礼堂的大门看去。 这里是三楼,如果小丫头来了,应该会有脚步声吧? 他忽然微微一笑。 就知道,从小到大都特别淘气的她不会让玄叔叔好过的。 一只手轻轻地触了触他的胳膊,文晴川转过头去,看到了靳楚南戏谑的笑意。他扬了扬下巴,朝着大厅里靠近礼台的窗户处示意了一下。 文晴川马上预感到了什么,吃惊地看过去—— 果然……不!出!他!所!料! “老天,那是什么?!”礼堂里,一个女生不能自已的惊呼把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去,看到眼前的景象,大家顿时都惊呆了。 “是……是狐猴吗?” “学校里怎么会有这个?” 靠近缅栀花树的窗口处,有一只毛茸茸的小狐猴探头张望着,它的长相很可爱,活脱脱就像一只现实版的皮卡丘!它敏捷地跳到了窗台上,畏缩地向下张望着。 树上,坐着一个人。 娉婷纤瘦的女孩,穿着星柏亚天蓝色的校服,戴着白色的棒球帽,一双灵动慧黠的眼睛带着无法言喻的灵气,仿佛可以直接穿透到别人的心底里去,乌瀑般的发丝衬得她的小脸特别白皙细致,眼波流转间,她散发出的是一种与众不同却又令人激赏的倔强和傲气。 突然,毛茸茸的小狐猴一下子蹿到女孩的身上,端坐在女孩的肩头。 整个礼堂的气氛都被搅乱了。 礼堂里的人都吃惊地张大嘴巴看着这个突然降临的女孩,尤其是丹麦公主艾琳娜,她完全无法想象一个女孩可以爬到这么高的树上。 玄校长的脸色一阴,指着窗外的女孩吼道:“你给我进来!” “遵命!” 女孩挑挑眉,笑眯眯地顺着树枝从三楼窗口处跳了进来,走到玄校长的面前。 艾琳娜看着女孩肩头的狐猴已经吓得面色惨白,不断地后退,后退,再后退。 玄校长狠狠地瞪了她一眼,“这就是你入学第一天气我的方式?星柏亚从建校以来就没有一个学生爬过树的!你想做什么?!” “报告校长,我想作为第一个爬树者被载入星柏亚的校史!” 女孩回答得干脆利落。 玄校长顿时被气得语塞,场下的学生面面相觑,不知这个女孩到底是什么来头。 女孩没有继续站在校长面前给他第二次发怒的机会,而是转身面向了礼堂里的学生,笑眯眯地朝着大家敬了一个帅翻了的海军礼:“我叫玄栀林,今年十五岁,刚从海外归来。这只狐猴是我的好朋友辛巴。从今天开始,我的梦想就是——从星柏亚逃出去!” 刹那间。 礼堂里一片哗然。 靳楚南睿智的面孔上浮上了一片玩味十足的笑容。 文晴川英气逼人的眉宇间带着深深的无奈,他摇摇头,望着台上只能用“顽劣”二字来形容的栀林,唇角却勾起一抹带着温暖宠溺的微笑。 玄栀林的入学第一天,就是她那段不平凡故事的开始! 同一时刻。 星柏亚校园内,有这样一栋精致华美的建筑物。在五楼的一间宽敞而简洁的房间内,米白色的落地窗折射着太阳七彩斑斓的光芒,一个颀长挺拔的影子无声地倒映在浅灰色的地毯上,却比阳光更加摄人心魄。 房间的门被轻轻地推开,一个年轻的护卫站在那里,恭敬地说道:“殿下,我们可以走了,去丹麦的飞机已经准备好了。” 没有一丝回音。 年轻的护卫抬起头来,目光中带着不解。 “殿下……” 光芒,灿然流转。 尊贵绝伦的身影依旧站立着,乌黑的头发随着微风轻轻扬起,深邃的紫色瞳眸中映射着窗外的礼堂。 良久,他伸出修长的手指,缓缓地摸向自己的左额角。那里,有一道很浅很浅的伤疤,不仔细看的话,根本看不出来。 但是,那道伤疤早已经成为了他生命中的烙印,永远不可能消失。 原本安静的房间里,一时间静寂得仿佛可以听到人心的颤动。 忽然,紧抿的嘴唇轻轻地动了动,声音魅惑、清晰,直抵人心。 “玄栀林……你终于回来了。” 2 优雅美丽的星柏亚餐厅里,午后的阳光透过落地玻璃窗跳跃闪动。墙壁上著名的丹麦壁画,盈满了叫人迷醉的复古风情。 餐厅的二楼,是一个小小的平台。平台上有一张别具一格的小圆桌,圆桌周围放着几张纯白色的沙发,四个角落里摆放着翠绿的棕榈盆栽。 这时,一楼过往的学生不时把钦羡的目光投向二楼平台,那个位置,可不是什么人都可以走上去的。平台上,一个好听的男声响起:“你真的不怕玄叔叔教训你?” “不怕!小七哥你好烦,你都已经问了很多遍了。” 被称作“小七哥”的文晴川无奈地看了看把星柏亚最严厉的校长气疯的某家伙,此时此刻,她居然还有心情在这里喂辛巴。 玄栀林把一颗葡萄递到狐猴辛巴的面前,笑嘻嘻地逗弄着它,丝毫不管文晴川一脸无可奈何的样子,旁边的靳楚南不疾不徐地啜饮着一杯黑咖啡,眼中有的全是戏谑。 “南瓜大哥,你已经笑了很久了,不许再笑了!” 玄栀林抬头瞪了靳楚南一眼,“你可是我们几个的大哥,拜托你不要永远一副看好戏的样子,为老不尊!” 一句“为老不尊”让靳楚南脸上的表情完全凝固住,他放下手中的咖啡杯,伸出手来在玄栀林的头发上一阵乱拨,不客气地说道:“我特地从外国赶回来欢迎你回国,我这个大哥做得还不好吗?你是不是以为谁都可以像文晴川那么软弱随便给你欺负啊?” “喂——”玄栀林忙不迭地拯救自己的头发。 同时,文晴川则不客气地把靳楚南的手打向了一边:“靳楚南,十年前我就说过,你的手要离开栀林七米以外!” 靳楚南激起众怒了! 他识时务地拿过一旁的咖啡杯准备下楼,临行前朝着文晴川举了举咖啡杯,微笑着说道:“我马上就要赶着去海外城堡了,剩下的事情,祝你好运!” 眼看着靳楚南下楼,玄栀林朝着他的背影吐了吐舌头,又做了个鬼脸:“这么多年没见,原来南瓜大哥的性格还是这么恶劣!” “你的性格也好不到什么地方去,”文晴川把一盘点心放在了栀林的面前,“别总是喂辛巴,你也吃一点东西。” 圆桌上,狐猴辛巴正抱着一颗葡萄吃得津津有味。 玄栀林端着点心跑到窗边,望着窗外的风景,认真地说道:“小七哥,这么多年,星柏亚真的一点都没有变呢。” 从二楼餐厅的窗口朝下望去,星柏亚校园一片绿意盎然,泛出一片温柔神秘的光芒。 栀林趴在窗台上,大大的眼睛欣喜地眨动着。 她已经离开这里——七年了啊! 而此时,餐厅外的草坪上,一群学生围住了新来的丹麦公主艾琳娜,兴致勃勃地谈着什么,艾琳娜时而娇俏地微笑,时而谦虚地点头,一副温柔典雅的风范。 “她有可能会成为星释王国的新任王妃,王太后请她来,就是想先让她和殿下培养感情的。” 文晴川不知何时已经站到了栀林的身侧,看到栀林一直在看艾琳娜,便低声向她解释了一句。 玄栀林依然看着艾琳娜巧笑倩兮的模样:“你是说,她有可能成为那个我最讨厌的人的王妃?” “百分之八十的可能性。”文晴川知道她所说的“最讨厌的人”是谁,他微微一笑,带着宠溺的味道。 “真可怜,”玄栀林望着笑得很开心的艾琳娜的眼神带上了一丝怜悯,“我为她默哀三分钟。” 说完,她真的闭上了眼睛,双手合十。 “玄栀林,别胡闹了!”文晴川微笑着敲了一下她的头,“你最好先想想晚上回去怎么和玄叔叔解释吧!总不能回家第一天就挨打吧?” “为什么要解释?!”玄栀林俏丽的眉宇间带着倔强的神气,“我的目的就是要惹他生气啊!反正我不是他亲生的。” “栀林,这种话不能乱说。” “本来就是。” “倔强的脾气!”文晴川无可奈何地捏捏她挺秀的小鼻尖,顺手将她吃到嘴边的奶油擦掉,笑容依旧暖暖的,“晚上我陪你回去,有我在,至少玄叔叔不会骂你骂得太狠!” 这是第几次闯了祸之后要文晴川为自己保驾护航了?应该是……不计其数吧? 当玄家的司机即将把车开进玄家的大门时,玄栀林忍不住扭头看了坐在自己身边的文晴川一眼,他依然是一副俊逸优雅的样子,深邃的眼眸中永远都盛着温文尔雅的笑意。 小七哥真是太好了。 恐怕整个星释王国的女孩子都在羡慕自己的好运气吧?作为主管王国文史阁的玄氏家族女孩玄栀林与主掌全国军权的文氏家族继承人文晴川,从一出生就有了婚约关系。 从小到大,一直都被文晴川照顾着、保护着,连七年前得罪了那个非常讨厌的人,他都毫不犹豫地马上带着自己去了英国,直到现在归来。 玄栀林叹了口气。 可是自己,似乎一直都在给他添麻烦似的! 真该打! 啪—— 后车座忽然传来一声清脆的声响。 一直都望着车窗外风景的文晴川一惊,马上转头看向自己身边的玄栀林,却看到玄栀林捂着自己的半边脸趴在另一侧的车窗上,一副很痛苦的样子。 “栀林……” “栀林小姐,”前面的司机显然通过后视镜看到了刚刚发生的一切,惊愕地说道,“你怎么突然自己打自己啊?” 自己打自己?! “玄栀林……你想什么呢?” 文晴川匪夷所思地看着栀林,伸出手把她拉到自己身边,替她揉了揉已经开始发红的脸。看来,她打得不轻。 文晴川轻蹙起浓眉,“栀林,你什么时候开始有自虐倾向了?” “我刚才忏悔来着。” 玄栀林任他修长的手指轻轻地揉着自己刺痛的脸,清澈的眼眸中闪着晶莹剔透的光芒,“小七哥,你会不会因为我总是给你惹麻烦而讨厌我,离开我……” 文晴川愣了一下,没想到她会提这样的问题,他微微一笑:“你真的是想太多了。” “想太多了?” “当然,”文晴川捏了捏玄栀林白皙的面颊,温暖的笑意通透眼底,“我不会离开玄栀琳,因为我知道我不在的时候你会闯祸。没有我的话谁来保护你呢?谁又能让你开心起来呢?” 文晴川的手指也是暖暖的,就像是沾染了阳光的味道。 听着他的话,玄栀林忽然觉得心里很安静、很幸福。 她望着文晴川,粲然一笑,“哦,那么我对于你来说,是最重要的人,对不对?” “对,玄栀林对于文晴川来说,是最重要的。” 车窗外,夕阳的灿烂光芒一片金色。 玄家华美精致的大门被仆人们缓缓推开,黑色的宾士房车开上笔直的车道。车道两旁,穿着白色制服的仆人纷纷弯腰鞠躬,他们彼此交换的眼神中已经传达出了一种讯息——在发生了那件事情的七年之后,玄家最可爱、最喜欢闯祸的小姐回来了。 晚餐的气氛很僵化,不过这也是理所当然的。 女管家克丽和另一个男仆从仆人专用通道推着餐车走进来时,偌大的餐厅里鸦雀无声。 玄栀林的父亲——严肃的玄校长,正坐在餐桌的正位上,一言不发地吃着东西。他的旁边,一个美丽的少妇端坐着,面容姣好动人,此时她正将一些沙拉拨到玄父的盘子里。 女管家克丽走到少妇面前,恭敬地说道:“夫人,巧克力松饼已经做好了,要现在端上来吗?” 玄夫人的脸上立刻出现了一种讨好的笑容,她转向坐在对面的栀林,殷勤地说道:“栀林,我特意让厨房为你烤了你小时候最爱吃的松饼,要不要现在尝一点?” 坐在文晴川旁边的玄栀林抬头看了她一眼,还未说话,玄父已经放下了刀叉,语气依旧严厉,“还没有吃完饭,不许吃零食!” “偶尔吃一点没关系,这是栀林最喜欢的……” 还没等少妇说完,玄栀林的声音已经毫不留情地传过来了:“我不想吃你做的东西。” 文晴川马上把水递到了栀林的面前,微笑道:“栀林……” “白雪公主的后母就是用这种方法害死白雪公主的。”玄栀林喝着文晴川给她的水,低声说道。 玄夫人的表情马上就凝住了。 “到英国生活了这么久,还是这么没规矩!”玄父眉头一皱,“如果不是看在你今天才回来,白天在学校发生的事情,我是绝对……” “叔叔,白天的事情栀林已经认错了。”文晴川忙说道。他知道只要他说两句好话,玄叔叔一般就不会发很大的火。 而此时,玄栀林却从餐桌后面站了起来,倔强地说道:“我吃饱了。” 她转身朝餐厅门口走去。 玄父的脸色顿时更加难看了,玄夫人忙侧身对旁边的仆人说道:“快把巧克力松饼给小姐端过去。” “是。”仆人们走下去端松饼。 文晴川看着玄栀林消失的背影,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 草丛里,传来虫儿不间歇的鸣叫。 玄家的花园里,小小的秋千从缅栀花树上垂落下来。玄栀林坐在秋千上,轻轻地摇晃着。不一会,她就看到了一个颀长的影子出现在自己的脚下。 玄栀林没有抬头,只是看着那条长长的影子低声说道:“我讨厌那个女人,就是她不断地勾引爸爸,爸爸才会忘记死去的妈妈而娶了她。” 文晴川伸出手来拂落栀林肩膀上的花瓣,俯下身看着她气鼓鼓的脸蛋,笑着说道:“在英国时,我们不是说好了吗?回国后绝对不和她生气,这可是栀林的诺言哦!” “是她抢走了爸爸。” “所以……你想讨厌她一辈子吗?” 栀林一言不发,低头轻轻地摇晃着秋千。 文晴川伸出手,轻轻放在栀林的头顶,他的手心中一片温暖:“不过,无论发生什么事,我都会好好陪着栀林的。” 玄栀林抬起头来看着文晴川,他的笑容温暖淡定。 “小七哥,如果有一天,我不在你的身边了,你会喜欢上别人吗?” 文晴川一怔,因为他从未想到过有一天栀林会不在自己的身边,就在他发愣之间,他看到了栀林紧张担忧的眸子。 他优雅温柔地笑了:“除了栀林我不会再喜欢上任何人。我说过,无论发生什么事情,我都会守护着你,都会把栀林当成我最珍爱的宝贝!” 把栀林当成我最珍爱的宝贝—— 寂静美丽的花园里,文晴川微笑的样子带着阳光般清新温暖的味道,他的手轻柔地抚过栀林柔软的发丝,将她轻拥在自己的怀里。 栀林缩在文晴川的怀里,他的身上有着清新的体香,她轻轻地眨动着清澈的眼眸,一种幸福感,静静地充溢她的心。 她开心地笑了。 缅栀花无声地绽放,在微凉的夜色里分外纯净鲜明、灵动逼人。 清风拂过,花瓣静静飘落,落下一地纯白。 晚上。 文晴川回到文宅,还未来得及换下衣服,就有女仆走进来对文晴川恭敬地说道:“文少爷,南少爷的电话。” “转到我的书房。”文晴川脱下外套,大步走向了楼上的书房。男仆为他打开了书房的门,在他刚刚坐下的时候,仆人已经端来了芳香的果茶。 文晴川一手提起电话,另一只手拿起茶杯,云淡风轻地笑道:“靳楚南,你就不能让我休息一会?” “恐怕从现在开始,你已经没有休息的机会了,”靳楚南带笑的声音从电话的另一端传过来,“告诉你一个消息,我们伟大的星飒王子殿下,从出访丹麦的飞机上逃跑了。” 文晴川握着茶杯的手顿时僵在了半空中,他浓眉扬起:“你说什么?” “原本是王太后陛下和那家伙共同出访丹麦,一切都已经安排好了,可是……”靳楚南的声音一径从容,“他神秘地消失了,就像之前的很多次一样,谁也找不到他。” “这么说来,现在出现在丹麦的只有王太后一个人了?” “我保证你马上就要开始忙了。王太后是你的外祖母,寻找失踪的王子殿下,这个好差事一定非你莫属了,所以我特意早一点打电话来提醒你一声。” 文晴川缓缓地把手中的茶杯放在桌子上,还没有等他回答靳楚南的话,书房外就传来了老管家忠心耿耿的声音,“文少爷,王太后从丹麦打来的长途。” 来得还真快! 文晴川微笑,仍然没有放下靳楚南的电话,“靳楚南,你不准备和我一起把王子殿下找出来吗?你就忍心看着我一个人忙?” “真是对不起,晴川兄,”隔着电话,靳楚南的笑容有点嚣张,“我现在在国外,正在守护我们的另外一位王子。” 电话挂断了。 文晴川放下电话,无奈地摇摇头。 靳楚南目前是国外一座城堡的守护者,负责看守关在那个城堡里的一位王子。十年前,这位星诺王子因为火烧宗殿而被王太后下令囚禁在那个城堡中。 这个老奸巨猾的家伙,每一次出了问题,他跑得比谁都快,怪不得王太后赏赐了他一个“猴儿”的外号。 “文少爷……”因为许久得不到回应,老管家在外面又叫了一声,声音中透着一丝紧张,“王太后似乎很生气。” 当然会生气了,他又不是不知道这个桀骜不驯的王子会有多麻烦。 文晴川揉了揉太阳穴,轻叹了口气。 3 清晨。 玄家的仆人都已经早早地起来了,清扫花园、庭院,准备早餐……正是繁忙一天的开始。 “小姐,起床了,小姐……” 玄栀林的房门外,女仆不停地敲着房门,却一直听不到任何回应。她犹豫地推开房门,轻声说道:“小姐,该起床了,夫人正等着您吃早餐呢!” 她边说边走进去,却突然惊愕地站住。 空荡荡的房间里,早已没有了小姐的身影!只有狐猴辛巴,还在窗台上呼呼大睡! 一处幽静但已经废弃的神社深处,清早“出逃”的玄栀林发现这里还是和七年前她离开的时候一样,一点都没有改变。依旧是古香古色的庙宇,依旧是一尘不染的院落。 庭院的中央,有一棵古老的缅栀神木,上面开满了白色的缅栀花。 神木下有几排大大的架子,上面挂着许多大大小小的许愿牌,每个许愿牌下面都拴着一个小铃铛,在微风中发出清脆的铃声。 这里并没有人住,但是却似乎被人清理过。 栀林慢慢地走向高大的神木,白色花朵随风轻轻摇曳,在她的周围带着令人迷醉的香气缓缓地飘下来,落满她脚下的石阶。 纤细的手指静静地拨过那些许愿牌,玄栀林忽然有些失落地笑了笑,喃喃说道:“怎么可能还在呢?都已经七年了。” 微风轻轻地吹来,许愿牌下小小的铃铛发出清脆的声音。 玄栀林自嘲地摇摇头,转身要走。可是,就在她转过身的刹那间,一块画着一朵小小的缅栀花的许愿牌跃入她的眼帘,她的心猛地一跳,但又很快地回过头来。 该不会是…… 她伸出手来摘下那块许愿牌,静静地翻过来。许愿牌上面,有着她八岁那一年留下的稚嫩笔迹。 我叫玄栀林,八岁,希望一辈子都可以自由自在地生活,永远可以幸福地笑着。 原来自己许下的愿望还在—— 栀林握着自己当年的许愿牌,晶莹剔透的脸上绽开了纯真的笑容,仿佛是突然找回了儿时那段最美好的记忆。 她仰起头,踮起脚尖,想要把自己的许愿牌挂到更高一些的地方,但是,就在她的手刚刚接近一枝开满花瓣的树枝时—— 就在此刻。 一只修长而有力的手忽然从她的手中径直夺过许愿牌,紧紧握住! 栀林吃惊地侧过头去—— 一张俊美傲然的面孔就在那一刻映入她的眼帘,短发黑如墨玉,紫眸英气逼人,眼眸深处带着那一抹可以操控一切的冷冽。 是!他! 栀林心底莫名地一颤,情不自禁地朝后退了一步,谁知却撞在树干上,那一树的许愿牌“哗啦啦”地纷纷坠落,散了一地,刹那间就像是她那颗纷乱的心。 几乎是毫不犹豫地,她转身就朝神社的大门跑去,仿佛是尽自己的全力逃避什么。 但是—— “玄栀林,”清晰低沉的声音从她的身后传来,带着淡淡的凉意,“就想这样逃走吗?七年前你欠我的,不准备还了吗?” 仿佛是突然被套上了绳索,栀林的脚步被牵制住。 “那个敢射伤星释王国王储的玄栀林呢?”他的声音缓缓流出,却带着一抹震慑人心的力量,“七年的时间,就可以把你变得……这么胆小?” 玄栀林怔了怔,然后缓缓地转过身来,目光已经恢复了澄澈干净。 阳光不知何时开始变得刺目耀眼起来。 几乎完美的少年静静地伫立着,将许愿牌握在修长的指间,轻轻地翻转,仿佛那是一件无足轻重的玩物,小小的铃铛在他的手中发出“丁零”的声响。 几步开外,玄栀林的眼神渐渐出现怒意,他却云淡风轻地笑了:“玄栀林,你该不会忘了我吧?星释王国的星飒王子,那个七年前你最讨厌的人!” 星飒! 玄栀林倔强地抿起了嘴角,定定地直视着他。 七年的时间!足以让一个冷漠傲然的十一岁小男孩长大,也足以让一个执拗的八岁小女孩更加倔强。 在开满白色花朵的缅栀花树下,他们始终逃不过再一次相遇。 第二章 风之愿 星飒收回目光,扫了一眼许愿牌上的字迹,淡然笑道:“自由自在?幸福的生活?玄栀林,你的愿望很简单呢。” “我的事情不需要你管!”玄栀林走上来想要抢回自己的许愿牌,但是星飒手一扬却让她扑了个空,玄栀林马上抬眼恨恨地瞪他。 “别这么无聊!” “你说我无聊?”他好整以暇地看了她一眼,紫水晶一般不可捉摸的眼眸深处有着浓浓的、几乎可以令人窒息的魅惑。 “玄栀林,难道七年的时间,都不能让你的脾气变得乖巧温顺一点?” “从小你就喜欢欺负我和小七哥,”玄栀林瞪着他,“你是我最讨厌的人,我为什么要给你好脸色看?!星飒,你要是不希望你的脸上再留下一道伤疤,你就最好离我远一点!” 玄栀林的话语充满了恼怒,没有留下一点点情面。 星飒浅笑。 她果然没变,她还是只要见到自己就剑拔弩张,跟个小刺猬一样。 他无声地将许愿牌握在手心,就好像在刹那间可以掌控她的愿望似的,悠哉地走到神社旁的木椅上坐下来。 “那是我的东西……”玄栀林看着自己的许愿牌跟了上去,“我……” 还没说出口的话被星飒打断,“玄栀林,你难道不想知道我为什么到这里来吗?” “不想!” “我从即将飞往丹麦的飞机上逃掉了,”星飒抬头看着她,目光中的紫色光芒忽然浓烈起来,“因为知道你回来,所以我到这里来等你。” “你怎么会知道我会来这里?” “我当然知道,”星飒凝望着她,“七年前的小玄栀琳,每次难过的时候,都会一个人来这里流眼泪。” 玄栀林皱眉,瞪着星飒,“你是来报复我的?” “报复?” “对,七年前我射了你一箭,所以你现在想要报复我了。” 星飒忽然笑了,笑容中散发着尊贵和魅惑,“玄栀林,我在你的脑海里,只有那一箭的记忆吗?” 他的声音很轻,轻得仿佛是花瓣落入清水之中,但却仍然重重地回响在对方的心底。 玄栀林怔住。 她在抬头的刹那间,正对上星飒射过来的目光,那目光,含着某种无法言喻的光芒——魅惑,深情…… “你……”心中一颤,玄栀林惊恐地退后一步,“你这个人,除了欺负我和小七哥……” “小七哥?”星飒悠闲地坐在长椅上,唇角带着玩味的弧度,“看来你和文晴川的感情,还是那么好啊!” “当然,”玄栀林瞪着他,眉宇间带着骄傲的神气,“小七哥比你好一千倍,他又聪明又温柔,还不会随便发脾气,对待所有的人都……” 她的话忽然停住—— 因为就在她夸耀文晴川的时候,星飒竟站起来,缓缓地走到她的面前,低声轻笑:“文晴川在你的眼中优点还真是多!” “那还用你说?!”玄栀林保持警惕地退后一步,“这是所有人对小七哥的评价,他拥有的这些优点,你这个冷漠自私的人是永远都不可能拥有的。” “玄栀林,那你喜欢他吗?” “什么?”玄栀林愣了一下,脑海里忽然变得一片空白。 星飒凑近她的脸:“玄栀林,我问你喜欢文晴川吗?” 这一回,玄栀林听清了。 她狠狠地瞪了星飒一眼,“我当然喜欢小七哥,妈妈离开我之后,他就是这个世界上对我最好的人!” “原来如此……”星飒意味深长地看着她,目光桀骜幽深,“那真可惜,我不会让你们在一起的。” “你敢!”玄栀林倔强地看着他,“如果你还想像七年前那样欺负小七哥,就算是小七哥还会让着你,我玄栀林也不会再让你好过!我保证……” 玄栀林没有说完的话被截断了! 修长的手指忽然捏住了她尖尖的下颌,让她的头被迫向上扬起,玄栀林的目光在刹那间慌乱起来,星飒在她的眼前,淡漠地笑着,眼神却像鹰眸一般地锐利。 “玄栀林……” 他捏住她的下颌,手指并没有放松一点点力道,吃痛的栀林微微皱起了秀气的眉。 “你这样维护文晴川,真是太让我感动了,”他看着她近在咫尺的面孔,“可是,你似乎忘了,我七年前说的话……” 微风轻轻地拂起星飒额前的短发,栀林清清楚楚地看到了他额角那一道浅色的伤疤,她的脊背忽然升起一股寒意。 “七年前,我说过,”星飒的声音在她的耳边缓缓地响起,像风一样轻,“我不会让文氏家族和玄氏家族的任何人……得到幸福!” 玄栀林瞪着他,身体完全僵硬住了。 星飒突然放开了她,直起身体,绝美尊贵的脸上带着优雅的笑意,仿佛他面对的,是自己最亲密的情人。 阳光耀眼温暖,但玄栀林全身却不寒而栗。 她抿紧嘴唇,一言不发地转头飞快跑开,跑出这个神社,跑出这片几乎要让她窒息的地方。 寂静的神社里,星飒独自站在缅栀花树下,久久地看着玄栀林几乎是夺路而逃的背影,紫色的眼眸中带着幽深复杂的光芒。 只是…… 他的唇畔缓缓地上扬起一个冷漠傲然的弧度,他将手中的许愿牌举到了眼前,望着许愿牌上那清晰的字迹,他的声音带着淡淡的恨意和嘲讽。 “幸福?看来所有的人都在奢望着幸福呢,可是……我的幸福,就是被你们这两大家族亲手毁掉的!” 他忽然闭上眼睛,眼前竟浮现出母亲含泪的眼睛,一双美丽哀伤的紫眸。 十几年前,他的母亲被赐死在宗殿里,哥哥被永远囚禁。从那一刻起,他就不相信这个世界上还有属于他的幸福了。 剩下的,只有痛恨与愤怒! 2 出访丹麦日程安排受阻,星飒王子神秘消失! 王子消失,丹麦王室颇有微词! 王太后独访丹麦,再现星释王室风范! …… 其实不用想也能猜到! 星飒王子的神秘消失,自然会在整个王国引起轩然大波。媒体蜂拥而至,各种报道层出不穷,甚至还有消息传闻,星飒王子与王太后的关系一直都处在冷冻状态,这次王子的神秘消失根本就是叛逆出逃!也有媒体猜测,出了这样大的事情,王太后会不会废掉这位恣意妄为的王储呢? 其实,废除王储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星释王国一共有三位有继承权的王子—— 第一位王子星诺,生父是王太后的长子。星诺剑道高明,箭术精湛,睿智聪明,也曾被列为王国王储第一人选,却因为火烧宗殿,被关在了国外的一座城堡里。 第二王子星野庚,生父是王太后的次子,星野庚与星诺同样优秀敏锐,但是他的生母是一个平民。父亲娶了平民女子为妻,就等于自动放弃亲王身份。所以,星野庚便丧失了继承权。 第三位王子,就是星飒,星诺的亲弟弟,自小接受王族教育,优秀的程度不次于他的哥哥,虽然他的性格桀骜不驯、淡漠冷傲,却是王国中还具有继承权,可以延续王室尊贵血脉的唯一人选。 下午。 玄栀林坐在星柏亚剑道场的休息椅上,看着正在认真教授新社员剑道的文晴川,眉头皱成一团。 她真的很心烦。 到底要不要告诉小七哥自己曾经遇到过星飒?她实在不想在小七哥面前提到那个人,因为那天的事情她连想都不愿意想。 玄栀林抬头看了看文晴川,再次叹了口气。 偌大的剑道场上,作为新任剑道社社长的文晴川,身穿一套白色的剑道服,俊逸不凡,每一个微笑都令慕名入社的女孩心跳不已。 在星释王国,有两项运动是每一个年轻人都必须学习的,一项是剑道,另一项是箭术,这两项运动一直以来都被列为王国的传统项目。 夕阳西下。 剑道场里还有几个人没有走,正在辛苦地练习着。 玄栀林苦着脸看着走过来喝水的文晴川,皱着眉头说道:“小七哥,还要很久吗?我肚子好饿啊!辛巴好像也很想吃东西呢!” 文晴川看了一眼玄栀林脚边的辛巴。 狐猴辛巴正在一旁抱着休息椅拼命地啃着,还做出一副津津有味的样子。 “你先去餐厅吃点东西,”文晴川微笑着拍了拍她的头,“我这边忙完了马上赶过去,好不好?” “不好,我要留在这里!”玄栀林抱着文晴川的外套,用力地摇头,“每次都是你等我,好不容易可以让我等你了,我不走!” “其实是我想吃东西了,”文晴川温柔地笑着,“你去帮我买一大份巧克力松饼回来,怎么样?” 玄栀林抬起头来,眨了眨眼睛:“这是你想吃的哦,那我就去帮你买!” “对。”文晴川点头。 “那我去啦!辛巴,准备出发!”玄栀林把手朝下一伸,辛巴马上放弃了椅子腿,顺着玄栀林的胳膊,跳上了她的肩头,昂首挺胸的样子犹如一位神气的舰长。 文晴川好笑地看着玄栀林跑出去的身影,幽黑的眼眸中有着明亮的光芒。他喜欢看栀林快乐的样子,他曾在栀林母亲临终前对她发誓,要让她的女儿一辈子都那么开心地笑着。 “喂!你是什么人?这里不可以随便进来的!” 忽然,身后传来不和谐的声音,文晴川诧异地转过头,便看到一个穿着黑色剑道服的人站在了剑道场的中央。他身材颀长,戴着护面,虽然装束和周围的人差不多,只是在他的胸前,并没有佩戴剑道社的徽章。 那人并没有理会周围人的目光,径直将手中的木剑指向了文晴川,冷漠并且狂妄。 文晴川一愣—— 这个动作……代表着剑道中不友好的挑衅。 刚跑到剑道场滑门处的玄栀林也感觉到了身后气氛的变化,她奇怪地转过头来,然后惊愕地瞪大了眼睛。 居然有人敢挑战她的小七哥。 剑道场里的人都被来者这一嚣张的行为给怔住了,纷纷把疑惑的眼神投向了站在剑道场另一端的文晴川。 文晴川似乎感觉到了什么,他默默地审视着眼前的人,眉头渐渐地皱了起来。他刚要说话,那人忽然扬起了木剑,急速上前,朝着文晴川直劈下来—— 毫不留情! 剑道场内的人一阵惊呼,因为文晴川没有戴护面,甚至连木剑都没有拿。 在千钧一发的那一刻,文晴川飞快地纵身躲过一击,但连喘息的机会都没有,第二剑竟然对准着他避开的方向再次劈了下来—— 稳!准!狠! 那人的剑术绝对不在文晴川之下! 场下的人都看呆了,同时,经过剑道场的同学听到场内不同寻常的动静都纷纷聚了过来,就连刚好路过的丹麦公主艾琳娜和她的崇拜者们也瞪大眼睛看着这震撼人心的场面。 到底是什么人?!敢对文氏家族的继承人文晴川,王太后最看重的外孙下如此狠手! 就在此时—— “小七哥——” 清亮的声音忽然在场下响了起来,带着绝对的自信和倔强,玄栀林抓起一把木剑扔向了场上的文晴川,大声喊道:“小七哥,接剑!” 文晴川一个纵身抓住了凌空飞来的木剑,顺势一招将对方的剑挡了回去,接着快速站起,用一连串的反攻封住了来者咄咄逼人的气焰,让对方开始连连后退! 战况似乎越来越激烈了。 剑道场外,聚集的人越来越多,大家都看得心惊胆战,这两个对决的人只要一招不慎就有可能被对方狠狠地伤到! 只是—— 对决的两个人似乎很难分出胜负来,他们的攻守都毫无破绽。长此下去,只能靠体力来决定谁输谁赢! 场上,木剑的敲击声不绝于耳! 紧张! 绝对的紧张!! 玄栀林面孔有些发白,她紧紧地盯着文晴川和那个人,小手紧紧地抓着衣角,生怕小七哥会受到一点点伤害。 大家都紧张地看着,屏息等待着,这场对决的最后赢家到底是谁?! 然而—— 就在文晴川闪过对方的一记攻击,急速上前准备反击的时候,对方忽然站住身形,猛地掀开了自己的护面—— 如同电击般,急速上前的文晴川猛地刹住脚步,手中的木剑也静止在半空中。 就在那一刻…… 对方的木剑居然出其不意地扬起,照着文晴川的左肩狠狠劈落! 文晴川顿时整个人翻倒在地,动弹不得! “小七哥——” 玄栀林的大脑“轰”的一声炸开,不管不顾地跑上场去,扶起倒在地上的文晴川,紧张得双手发抖。 “小……小七哥……” 文晴川的脸色煞白,眼眸紧闭,右手扶住自己的左肩,全身止不住地颤抖着,那种痛,痛如骨髓! 玄栀林愤怒地抬起头,双眸几乎要喷出火来,愤恨地看着这一切的始作俑者。 “星飒,你这个卑鄙的人!!” 整个剑道场一片令人窒息的安静! 谁也没有想到,这个人竟然就是这几天神秘失踪的王子星飒,大家都震惊地看着眼前的一切,不知道该做何种反应才好! 唯有丹麦公主艾琳娜,她看着场上尊贵绝伦的星飒,大眼睛中迸发出明媚的光芒。 原来,星释王国的王储如此俊美绝伦! 星飒居高临下地看着一时间说不出话来的文晴川,轻松地上前一步,伸出手来—— “文晴川,需要我扶吗?” 他的眼眸深处是一片冰凉的笑意。 文晴川强忍左肩的疼痛,抬头看了一眼伸手站在自己面前的星飒,淡淡地说道:“不用了,王子殿下!” 啪—— 星飒的手突然被另外一只小手打到了一边,玄栀林愤恨地瞪着他,不留情面地说道:“如果不是你突然摘下护面,现在倒下的就是你!” “怎么?我的脸很吓人吗?”星飒满脸微笑,紫眸淡漠。 玄栀林怒火中烧,双眸中充满了浓浓的愤慨,“你明明知道,小七哥不可能对你……” “算了,栀林。”文晴川低声打断了玄栀林的话,努力站起来,右手捂着自己的左肩,然后对星飒不卑不亢地说道,“既然殿下出现了,还请殿下马上回到王宫,王太后正在等着您。” “那就让她等着好了,”星飒悠哉地收起手中的木剑,淡淡地说道,“我想回去的时候自然会回去的!” “殿下还是……”文晴川还要说话,但被玄栀林拦住。 她狠狠地瞪了一眼满脸玩世不恭的星飒,大声说:“小七哥,我们不要管他,他是知道回去一定会受罚,所以不敢回去!” 闻言,星飒转头看了玄栀林一眼,玄栀林同样不甘示弱地回瞪他,眼眸被怒火烧得亮晶晶的! 就在那对视的瞬间! 他的目光落在了玄栀林扶着文晴川肩头的小手上,他立刻蹙起了眉头! “王子殿下……” 这时,一个温柔妩媚的声音从人群中传来,丹麦公主艾琳娜缓缓地走过来,红润美丽的嘴唇带着娇柔的笑意。 她走到星飒的面前,弯下身去行了一个标准的宫廷礼,温柔地说道:“王子殿下,我是丹麦公主,王太后钦点来星释王国的艾琳娜。” 夕阳的光芒照在艾琳娜娇柔的脸庞,反射出一种任何人都无法抗拒的美丽光泽,围观的人们发出一阵赞叹的声音。 “王太后钦点的……你是她钦点的候补王妃,对不对?”星飒转身,伸出手来抬起她完美精致的面孔,紫色的眼眸里是一片醉人的光芒,深情的模样让艾琳娜一阵恍惚。 艾琳娜带着羞涩地一笑,“也……也可以这么说。” 星飒微微笑了。 下一秒,让整个星柏亚都震惊的事情发生了—— 星飒居然低下头轻轻地吻向了艾琳娜洁白的面颊! 老天! 星柏亚的学生都吃惊地看着这令人震惊的一幕,真的没有想到—— 这个丹麦公主竟然这么快就迷住了王子殿下! 也难怪,这个世界上的所有人都钟情于美丽的事物,就连王子这样从来都不按理出牌的人物都不能幸免! 艾琳娜的心跳完全乱了节奏,她的面孔激动得通红,一直到星飒的嘴唇离开了她的面颊,她还仿佛置身在梦中似的。 但是! 星飒魅惑性感的声音已经缓缓地在她耳边响起,“艾琳娜,难道没有人告诉过你……在这个国家里,王太后钦点的人……都是我不喜欢的,嗯?” 如同被雷击中一般,艾琳娜的全身在刹那间僵硬了。 而星飒眸底的光芒已经化作了冰冷的雪水。他放开艾琳娜,转身朝剑道场门口走去,走过之处,围观的人群自动让开一条路来,眼中充溢着恭敬和谨慎。 “殿下……”艾琳娜声音微颤,不知所措地僵立在原地! 星飒走了几步,眼底冷光一闪,手忽然扬起,手中的木剑朝后飞出—— “啊——” 随着一声刺耳的尖叫,艾琳娜惊惧地朝后退了好几步,而木剑落下来的位置,就在她刚刚所站位置的前方。 星飒转过头来,眼中透出冰冷的嘲讽,“真可惜,连我的剑都接不住,艾琳娜,你凭什么做我的王妃?!” 艾琳娜呆呆地愣在一边,一句话也接不上来! 星飒的目光却越过脸色煞白的艾琳娜,看着玄栀林关切地站在文晴川的身边。当她注意到星飒的目光时,她不客气地一挑眉,眉宇间充满了愤怒与执拗。 星飒却淡然一笑,转身离去。 3 星释王国的建筑,沿袭了王国古典与庄重的传统。整个国家的国政厅为白色的纯欧式建筑,高大的罗马柱上雕刻着王国中最为尊贵的缅栀花,这里是国家王室人员办公的地方,也是整个国家的政务中心。 国政厅后面,就是王室家族生活的地方。除了大门前的巨大喷泉,中庭还有几个零星分布的小喷泉,喷泉池正中站着洁白的希腊女神雕像,女神手里捧着的花瓶永恒地流出潺潺清水。 穿过中庭再往里走,走过玫瑰拱廊,呈现在眼前的就是最为古老的王宫了。 整个王宫为“凸”字形,分为东宫、中宫和西宫,连接不同宫廷之间的长廊两边盛开着繁盛的缅栀花。不论从哪一个角度看,都是那样的美轮美奂。 恢宏的中宫主殿在历经了王室百年的沧桑后,依然显示着一种磅礴的气势,主殿后方掩映着一片森林,穿过森林,便能看见蔚蓝的大海和远处绵延的群山。 夕阳西下,大门外,数十个宫廷女仆垂首而立,中庭殿内的气氛紧张庄严得令人窒息,四十多岁的内廷查总管站在厚重华丽的大门前,神情肃穆。 金色的宫廷高背椅扶手上,有一只手慵懒地搭在那里,那是一只年老妇人的手,中指上戴着一枚华贵的祖母绿宝石戒指,闪烁着至高无上的光芒。 大殿的中央,站着三个人。 星飒在前,文晴川和玄栀林站在他身后。 星释王国的王太后却似乎是睡着了,她静静地坐在柔软的椅子上,闭着眼睛,发出轻微的呼吸声。 不知道过了多久,外面的天色已经完全黑了。双腿的酸痛感让玄栀林轻轻地皱了皱眉,她看了文晴川一眼,眼中全是委屈。 真不知道为什么王太后要传召自己和小七哥来这里,应该受罚的难道不是只有星飒一个人吗?是他把出访丹麦的行程全部打乱,为什么要自己和小七哥陪着他站在这里?! 玄栀林很轻很轻地叹了口气。 “玄家的女儿,累了吗?”不疾不徐的声音从高背椅上传了过来,带着不可忤逆的威严和庄重。 玄栀林心中一惊,抬起头来正对上王太后缓缓睁开的眼睛,她慌忙低下头去。谁料王太后微微一笑,说道:“你果然长大了,很像你的母亲,和她一样美丽。” 说完,王太后的目光缓缓地在眼前的星飒和文晴川身上扫过,她看到了星飒貌似安静实则桀骜的表情,看到了文晴川沉默的面容,静静地说道:“我刚才一直在想,要如何惩罚你?星飒。” 星飒没有抬头:“我相信您此刻已经有了主意。” “是啊,我有了主意。”王太后淡淡地说道,故意忽略了星飒轻松的语气,“为了平息丹麦王室的不满情绪,我已经和他们许诺,目前在国内的丹麦公主艾琳娜,将是你未来的王妃。” “我不会让她成为我的王妃!”王太后的话音刚落,星飒已经斩钉截铁地发表了自己的观点,似乎毫无转圜的余地,他望着王太后微微变色的面孔,居然再一次淡漠地说道,“成为我王妃的人,绝对不会是她!” 王太后的手指轻微地颤了一下,目光却在刹那间犀利,她直直地看向了自己面前的星飒。 在王室中,敢这样顶撞她的人,只有他! “这是王室的传统,”王太后的语气依旧平静,“必须为立为王储的王子在十八岁时举行宫礼仪式,册立王妃,延续王室血脉。星飒,这一点,我想你应该知道。” “我当然知道。”星飒抬起头来,目光淡定,“可是王室的传统并没有规定,我的王妃必须是丹麦的王妃,也没有规定必须由王太后亲自选出。” 星飒桀骜的语气让查总管担忧地看了看王太后。 文晴川始终默立在一旁,表情沉静如水,一言不发。而玄栀林则是狠狠地瞪了星飒一眼,都是那家伙,害自己和小七哥到现在都不能离开。 就在栀林瞪星飒的时候,冷不防星飒忽然转过头来,正对上她不满的眼神,完全没有防备的,栀林一下子愣住了。 星飒的眼神深邃得像一潭湖水,惊心动魄,在刹那间似乎可以摄取所有人的呼吸。 “你想要让什么人做你的王妃?”就在那一刻,王太后的声音从前方传过来,“说出来给我听听……” 星飒的目光还是落在玄栀林的身上没有离开。栀林心中一紧,忽然感到喘不过气来,仿佛预感到了什么,她的手不由自主地紧紧攥了起来,而星飒已经完全转过身来,直面玄栀林。 她的脊背猛地升腾起一阵寒意,心忽然紧张起来。玄栀林瞪大眼睛,看着星飒微微上扬的嘴角,看着他稍带冷漠的面容,手心竟然不知不觉地渗出了细密的冷汗。 “我想要……” 寂静威严的大殿里。 他看着她,声音清晰低沉,含着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 就在那一刻! 栀林的手忽然被另外一只很温暖的手握住,紧紧地握住。栀林转过头去,看到了神色镇定的文晴川。 文晴川不动声色地握住了栀林的一只手,没有看栀林,俊逸的面孔上有着令人心安的温暖光芒。 他的手与栀林的手紧紧地握在了一起,传递给她的,是安定温暖的力量。 栀林微微地笑了。 星飒的目光同样落在了他们彼此交握的手上。 他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仿佛早就预料到文晴川会这么做,只是眼底现出一片冰冷的光芒。 星飒淡笑,“我当然要想得到幸福的人做我的王妃,王太后陛下。” 他说完,没有再看在场的人一眼,径直走向了大殿的门。查总管慌忙低头开门,门外的女仆也纷纷弯下腰来,恭送王子殿下。 王太后看着星飒走了出去,她的眼底闪过一丝淡淡的无可奈何。她再次看向始终没有出声的文晴川,而此时的文晴川已经放开了玄栀林的手。 “晴川,”王太后的面容尊贵,声音缓慢,“近来,你母亲的身体怎么样?” 文晴川的母亲是王太后最小的女儿,却一直体弱多病,常年居住在国外。 “禀告王太后陛下,”文晴川恭敬地回答,“父亲一直都陪在母亲身边,相信母亲会很快好起来的。” “那是最好了。”王太后轻轻地松了口气,“你母亲是我最疼爱的女儿,我一直很担心她的身体!” 文晴川没有说话,他在等待王太后说出她真正想要说的话。 “星飒,他是现在的王储,是未来的王,”王太后的语气一如往常的平静缓慢,目光淡淡地看向文晴川,“先王信任文氏家族,才让你的家族掌握军权,并相信你们会忠心地辅佐王室。” 文晴川始终没有说话。 王太后看着他,面容威严沉稳。 玄栀林完全不解当前的状况,只觉得有一种奇怪的气氛在大殿里蔓延着,她的眸子中浮现出一片担忧的光芒。 良久。 王太后淡然地说道:“晴川,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文晴川抬起头来,这是他进殿以来第一次正视王太后,幽黑的眼眸中闪过宁静的锐利,他的声音清晰沉稳。 “我保证,文氏家族永远都会效忠王室,文氏家族继承人文晴川永远都会效忠王室继承人星飒王子!” 玄栀林的心莫名地一跳,她飞快地扬起下腭,怔怔地看着文晴川,黑白分明的眼眸中泛出一片模糊的水光。 4 夜晚,整个王室一片灯火通明。 长廊的周围很安静,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长廊的一端传了过来,玄栀林异常快速地走着,丝毫不去理会跟在她后面的文晴川。 文晴川跟着她走了几步,俊逸的面容上出现了温和的笑意,“玄栀林,你生气了吗?” 玄栀林停住了脚步。 他看着她的背影,静静地走到她的身后,低声说道:“真的生气了?” “你……为什么要和王太后做那样的承诺呢?”玄栀林猛地转过身来,眼中全是难过的光芒,“你明明知道,星飒事事针对你,他根本就不会因为你今天在剑道场故意输掉就放过你!” 文晴川看着她气愤的样子,依旧温和地笑着。 “你为什么还在笑?”玄栀林的眼泪都快要流出来了,“你应该告诉王太后星飒让你受伤的事情,你为什么什么都不说呢?” “傻瓜,”文晴川伸手轻轻拍了拍她的头,笑容和煦如阳光,“有时候示弱并不是一件坏事,你懂吗?” “我不懂,”玄栀林眼圈开始发红,“我只知道,小时候他让你从马上摔下来,害你受了那么重的伤,现在,他又那么狠地伤了你肩膀,你却还要忍让他!” “栀林……” “如果你总是这样,那我也不管你了!” 玄栀林睁大眼睛瞪着文晴川,又看了一眼他被星飒用木剑击伤的左肩,心中一阵难受,咬了咬嘴唇,转过身再次飞快地走开。 她以为文晴川会再度追上来,但是这次,她没有听到他的脚步声。走了几步之后,她感觉不对劲地转过头来,却看到文晴川靠在长廊的柱子上,右手按住自己的左肩,脸上出现了难过的表情。 “小七哥……”玄栀林吃了一惊,她飞快地跑回来,抓住了文晴川的手,紧张地问道:“你的左肩又疼了吗?我就知道那个坏蛋那么用力,一定把你伤得很重。” 她伸出的手突然被文晴川的右手紧紧地握住。 文晴川微笑的眼眸迎上了她紧张的眸子:“玄栀林,我的伤口一点都不痛!我是骗你的……” 玄栀林皱起眉头,“小七哥……” “我知道你听不到我的脚步声就一定会回头看,我知道你一定会回来找我。”文晴川的手暖暖的,他的面容宁静如玉,“玄栀林,就算哪一天你看不到我,你也一定会站在原地等我,对不对?” 他的声音很柔,暖透人心,脸上的笑容温柔极了,让玄栀林无法生气,但她却也不甘心就这样放过他! “小七哥真讨厌,都伤成这个样子了,你为什么还要笑?” “那好,”文晴川收起自己的笑容,面容依然俊逸潇洒,“听从玄栀林小姐的命令,我不笑!” 他的声音好好听。玄栀林心中一颤,嘴唇轻轻地动了动,还没有说出话来,文晴川就已经伸出手来轻轻地拥住了她。 “栀林,代表我的家族去守护王室,这是我不可推卸的使命,可是我也会向你保证,将来无论发生什么事,文晴川都会不惜一切代价守护玄栀林,我要让你过得幸福快乐。” 她静静地被他抱在怀里。 文晴川的怀抱,就像是阳光下浩瀚无垠的大海,带着温柔、温暖、清新的味道,那是独属于玄栀林的。 而长廊的另一端。 另一个颀长的身影屹立在那里,已经好久好久了。 星飒看着不远处的两个人,看着他们相拥的身影,坚毅的嘴唇抿得很紧,甚至微微发白。 很小很小的时候,那两个人就总是在一起,而自己,永远只能远远地看着。 文氏家族和玄氏家族的人,要幸福地生活吗? 星飒默默地捏紧手指,竭力抵挡住心中涌出的一种他所厌恶的感觉。 这样的场面,他不想再看下去! 他突然迅速地转过身,大步走向了长廊的另外一端,身后的宫廷护卫安臣急急忙忙才勉强跟上他迅疾的脚步。 第三章 雪之吻 虽然说艾琳娜与星飒的第一次见面并没有很好地收场,但是她依旧很快地成为了星柏亚学院的风云人物。长得漂亮,身世显赫,且不说这些,最最重要的就是,她将是未来的王妃一号候补,光是这一个原因,就可以让她名震整个星柏亚了。 艾琳娜现在就住在王宫中,每天都由王室派车接送。除了星释王国的王子以外,也只有她一个人有资格进出星柏亚学院专为王子们建造的华丽大楼。所以,她在别人的眼中,俨然已经是一个准王妃了,无论艾琳娜出现在什么地方,身边都会围着一群热情的人大献殷勤。 餐厅二楼的平台上。 啪! 又一颗葡萄飞来,狐猴辛巴灵活地往棕榈盆栽上一跳,一边伸出爪子抓住葡萄,一边用另一只爪子钩住了棕榈盆栽的大叶子,在半空中犹如打秋千一般晃来晃去。 “还真会逃!”玄栀林坐在乳白色的长桌一旁,一手支着下巴,另一只手拿着苹果,很无聊地看着狐猴的表演,如瓷娃娃一般可爱的面孔上带着很无可奈何的表情。 文晴川去英国交流学习的第二天,她就开始寂寞得不知道做些什么好了,若不是有美味的葡萄,可能连辛巴都已经被她折磨得离家出逃了。 “你这个人怎么这么笨手笨脚?!” “对不起,对不起,我并没有看见……我……我赔好了……” “赔?艾琳娜公主的裙子是你赔得起的吗?你要是能赔得起,就用不着靠着星柏亚的补助奖学金生活了!” “对不起……” 忽然,刺耳的吵闹声从楼下传上来,好像有很多人聚集在一起,栀林好奇地转过头,朝楼下看去—— 在餐厅的中央,因为突然而起的喧哗声吸引了大多数人的目光,很多的星柏亚学生聚在一起,纷纷用厌恶的目光看着被他们围在中间的女孩子。 女孩也穿着星柏亚的制服,短发齐耳,脸蛋秀气。此刻,她正端着一个空了的果汁杯一个劲地低头向端坐在一旁的艾琳娜赔礼,眼圈红红的,似乎马上就要哭出来了。 艾琳娜看着自己裙角上的一小摊果汁渍,眼眸深处带着绝对的厌恶,但是姣好的面容上依然保持着优雅的笑容。 “没关系,你也不是故意的,只是这是我刚刚领到的制服……”她不动声色地笑着,“还真是可惜呢……” “对不起……”女孩低着头,她似乎除了这一句话之外什么都不会说了。 啪—— 一声清脆的巴掌声在所有人的耳边响起,站在艾琳娜身边的圆脸女生伸出手来毫不犹豫地打了短发女孩一个耳光,冷冷地说道:“听到没有?这是艾琳娜公主刚领到的制服耶!没想到就这样被你弄脏了……夏笛,星柏亚有你这样的学生简直就是耻辱!” 夏笛打了个趔趄,她微微地抬起头,却看到了周围人冷漠的目光。 若是在三年前,她根本就不用把这些人放在眼里。可现在的她,怎么可能有资格再去反抗什么呢? “对不起,艾琳娜公主……” 艾琳娜淡然一笑。 娇纵的圆脸女孩把手指戳到了短发女孩的头上,“你以为简简单单说声对不起就可以了吗?你想得还真是简单哦!” 餐厅里。 小小的喧闹似乎没有停下来的趋势。 艾琳娜依旧端坐在那里,从容地笑着。 忽然—— 一个金黄色的影子从半空中降落,灵巧而自由,一口咬住了一根胖胖的手指。被咬中手指的傲慢女孩惊恐的喊声犹如魔音穿脑,在整个餐厅尖锐至极地响起。 “啊——” 正聚精会神看辛巴表演的玄栀林被震得手一颤。 啪—— 半个苹果从栀林的手中掉了下去,玄栀林低着头瞪大眼睛看着落在大理石地面上已经摔得稀烂的苹果,可惜地嘟囔着:“我的苹果……还没有吃完……” 楼下,那个女孩已经彻底丧失理智,手舞足蹈:“啊——救命!这是什么东西?快走开!” 周围的人都在她被狐猴攻击的那一刻退避三舍,不敢轻易靠上来。 艾琳娜的面色开始苍白,她抬起头来,看到了靠在二楼栏杆上的玄栀林。 一瞬间,她的瞳孔射出针尖一般尖锐的光芒来,伸出手来指向她,“玄栀林,你为什么欺负同学?” 欺负同学?! 玄栀林对着艾琳娜挑了挑眉,将食指和中指放在唇边吹了声口哨。狐猴听到哨声后立即停了下来,几个跟头就蹦回了二楼,昂首挺胸地站到了玄栀林的肩头上。 看到艾琳娜一脸义正辞严的模样,栀林傲然一笑,右手扶住栏杆,纵身朝下一跃,便敏捷地从二楼的平台上跳了下来。 落地的时候,她还不忘摆了一个帅气的动作,“无敌小飞龙玄栀林,安全着陆!” 玄栀林一出现,原本喧闹的餐厅马上安静了下来。大家一语不发,面面相觑。 谁都知道,玄栀林是玄校长唯一的女儿,王太后的外孙文晴川最珍视的女孩,非常不好惹。 “你想做什么?”艾琳娜一脸严肃,“在大庭广众之下用你的宠物攻击同学,玄栀林,就算你是玄校长的女儿……” “这一点正是我想问你的,”玄栀林走近艾琳娜,眼眸清澈却坚定,“你到底想要干什么?在大庭广众之下指使这些人欺负夏笛,就算你是王国的候补王妃,那又怎么样?” 艾琳娜神色镇静,“玄栀林,原来你还知道我是候补王妃呀?你现在对我的态度是不是有点过分了?如果严厉的玄校长知道这件事,你说……” 玄栀林淡然一笑,笑容无惧而洒脱,“如果你想让我爸爸知道这件事情,那就随你的便好了!但是,在这之前你必须给我记住一点,夏笛是我的朋友。” 她拉着夏笛的手,一字一顿地说道:“我不会让我的朋友被别人欺负,这一点,你最好给我牢牢记住!” 艾琳娜微怔,但是,夏笛的嘴唇却轻颤了一下,她低声说道:“对不起,栀林小姐,我不是你的朋友。” “小笛!” 玄栀林吃惊地看着儿时的玩伴现在居然说出这样的话,“笛姐姐,是我啊!我是栀林,你不记得我了吗?” 夏笛轻轻地咬了咬嘴唇,清秀的面孔上带着一丝勉强的笑容,“栀林小姐……我爸爸已经被免职了,他在三年前因为私收贿赂被王太后惩处,罢免了总理的职务,不仅失去了尊贵的地位,还被判了刑,我是拿着补助金上的星柏亚。” 夏笛抬起头来,眼眸中泛着淡淡的泪光,“所以……你以后不需要对我这么好,像我这样的人,已经没有资格和玄家的大小姐做朋友了。” “哼!资格?玄栀林她凭什么有这样的骄傲?!”艾琳娜冷哼了一声,她看着玄栀林,一字一顿地说道,“你可别忘了,七年前犯了大不敬之罪,射伤王子殿下,差点连累全家,要不是依靠文氏家族的势力,你玄栀林早就是平民的身份了,还敢在这里对我无理?!” 什么?! 围观的人群忽然一阵骚动,大家都诧异地看向玄栀林,眼神中全是疑惑和不解。 在星释王国,王权是绝对的统治权,任何侵犯王权的行为都要遭受到严厉的惩罚。 “竟会有这样的事?” “玄栀林居然敢伤害王子殿下?” “真过分!” …… 玄栀林站直了身体,她凝神看着艾琳娜,面色没有一点点改变。 艾琳娜仍旧嘲讽地扬起嘴角,“那时候,你的父亲奏请王太后要把你赶出家门以免死罪,要不是文晴川,你恐怕活不到现在吧?” 那时候…… 心中一阵刺痛的感觉。 玄栀林的手指一根根捏紧,似乎周围的空气都在刹那间凝结成了冰霜。 她正视着艾琳娜,低声问道:“是谁告诉你的?” 当年,宫廷完全封锁了这一消息,所以她所犯下的大错只有少数几个人知道。没想到,现在居然从艾琳娜的口中说出。 艾琳娜的表情颇为得意,“这个我就不需要告诉你了吧?” 玄栀林的目光中闪过一抹倔强的光芒,手指攥得更加紧了,心中的刺痛感如同黑洞一般一圈圈地扩大。而站在她肩头的辛巴似乎感受到了她情绪的变化,马上把攻击目标锁定为离主人最近的艾琳娜。 “吱……” 辛巴一个唿哨,冲向了艾琳娜,速度非常地快,艾琳娜的面孔在刹那间煞白,慌乱地朝后退,惊呼出声,“走开——” 然而,就在那一刻,一道颀长的身影以非常快的速度冲到艾琳娜的面前,精准地抓住了刚刚跃起的辛巴的脖颈,迅速地朝后一丢。而站在他身后的护卫安臣用同样迅速的动作抓住了“吱吱”乱叫的狐猴辛巴。 辛巴犹如被困的皮卡丘,可怜巴巴地拼命挣扎着。 “辛巴……” 玄栀林震惊地目睹辛巴被抓,但是更快的,她眼底迅速闪过一抹警戒的光芒。 星飒淡然地看着栀林,而他身后的侍卫马上送上一方白色的丝绢,他拿过丝绢擦了擦刚才抓过辛巴的手指,认真而冷漠。 救自己的居然是他……艾琳娜看到了突然出现在她眼前的星飒,立刻露出一脸的喜色,接着又狠狠地瞪了玄栀林一眼。 玄栀林看了可怜巴巴的辛巴一眼,转向星飒,正色说道:“辛巴没有错。” 星飒冷笑,转身朝外走,跟在他身后的侍卫立刻跟上去,辛巴也被带走了。 栀林心中一急,慌忙跟上去,对着星飒的背影喊道:“把辛巴还给我!” “栀林小姐,请站住。”护卫拦住了玄栀林的去路,表示玄栀林不可以再向前走了。 栀林使劲推,却没有能推开护卫坚硬有力的手臂。 星飒已经走远,笔直尊贵的背影看上去那么高高在上,遥不可及。 他走向了星柏亚专门为王子学习而建造的十八层星宿楼,整个大楼的所有设备都只有他一个人可以使用,没有他的许可,任何人都不得轻易踏入。 在即将走进大楼之前,星飒忽然缓缓地转过身来,他看到了被阻挡在不远处的玄栀林,看到了她终于开始慌乱的表情,紫色的眼眸中升腾起了一抹非常惬然的笑意。 侍卫安臣看了看还在手中挣扎的狐猴,低声问道:“殿下,这个狐猴要什么时候还给栀林小姐?” “我说过我要把它还给玄栀林了吗?”英气逼人的面孔上带着倨傲的表情,星飒看了看如皮卡丘般可爱的狐猴,唇角微扬起一抹稍带邪气的笑意,紫眸深沉,“我想,你的主人……应该很快就会来找你吧?!” 2 夕阳西下。 星宿楼的十六楼,是星飒王子的书房。书房门外站着身穿黑色制服的侍卫,他们的神态严肃而警惕。安臣站在最靠近房门的位置,他伸出手指轻按着右耳中的微型通讯器,听着楼下的护卫传上来的消息。 少顷。 安臣轻轻敲了敲书房的门,恭敬地低声说道:“殿下,栀林小姐现在上楼了。” 安静的书房。 挑高的空间显得异常宽敞,纹饰精致的天花板中央吊着一只华丽璀璨的千片水晶灯,古典精致的书架静静地站立在它自己的位置上,还有手工缝制的帘幔、素净的壁纸、雅致的桌布和地毯…… 宽阔的墙面上,斜挂着一柄精巧锐利的银色西洋剑,在夕阳夺目的映衬下,剑鞘光芒四射。 一张大理石桌子后,星飒悠闲地坐在金色的高背椅上,他穿着一身帅气考究的深蓝色西装,修长的手中正握着一杯香浓的咖啡。 书房的门被推开了。 玄栀林走了进来,她看到了坐在如宝座一般的高背椅上好整以暇的星飒,夕阳照在她白皙的面孔上,泛出如珍珠般晶莹的光芒。 “我来要回我的辛巴。” 悠然地把手中的咖啡杯放下,星飒意味不明地微微笑着,“如果我说不呢?” 玄栀林皱眉,捏紧手指,声音中带着坚持的味道,“如果你是想为艾琳娜出气,那你就直接惩罚我好了。但是辛巴是小七哥送给我的,它对我来说很重要!” “玄栀林,你是说让我惩罚你?”星飒慢慢地站起身来,脸上依旧保持着优雅的笑容。 夕阳的光芒映照在他的身上,为他镀上了一层灿烂的金边。 “惩罚我,报当年那一箭之仇!”玄栀林不去理会星飒那副漫不经心的样子,她定定地看着他,“你根本一直就是这么打算的!” “原来我的打算你都清楚。”星飒看着她。 “当然,你的目的不就是报复吗?” 玄栀林的声音在书房里清晰地响起。 星飒的眼眸倏地闪过一道深邃的光芒,他背对着被夕阳染成金黄色的落地窗,凝望着玄栀林,低声说道:“你猜对了,我就是想要报复。” “我就知道,因为当年我射伤你,所以你一直怀恨在心对不对?”玄栀林正声说道,“在你的额头上留下伤痕我很抱歉,但是,如果你想要报复,那你就直接来找我,就算在我的脸上刻下一模一样的伤痕都可以。” 星飒伸出手指摸了摸自己额头上那道浅得几乎看不出来的小疤痕,“你的意思是……我可以在你的脸上刻下和我一模一样的伤痕?” 星飒认真的语气让玄栀林一怔,但她迎着他审视的目光,不甘认输地抬高声调,“如果这样做可以让你不再针对我和小七哥,并且把辛巴还给我,那就……随便你好了。” “那好吧!玄栀林,今天我就如你所愿!”星飒伸出手取下了那把银色的西洋剑。 银色的西洋剑锋利得足以致命,在星飒的指尖轻弹剑刃的时候,剑身发出清脆悦耳的声响,闪烁着一片刺目的银辉。 说不害怕,那是骗人的。 几乎是不由自主地,玄栀林往后稍稍退了一步,心跳终于开始加快了。然而,骨子里的倔强和执拗让她没有一点逃开的打算。 星飒转过身,将平举着的西洋剑对准了玄栀林雪白的面颊,他唇角的笑容已经隐去。 这会儿,他正眯着眼在衡量着,似乎是在想从什么部位划下去比较好。 玄栀林贴紧了墙壁,她紧紧地咬住嘴唇,身体挺得笔直笔直的,绷紧了全身的力气站在那里,双手握得死紧。 星飒的唇角露出了一抹不动声色的笑意,“玄栀林,你说我要在什么地方划下去呢?” 西洋剑锋利的剑端就在玄栀林的眼皮子底下,她尽全力控制自己不去看一眼,选择正视星飒,尽量不让自己的声音颤抖。 “我说过随你的便,但是你要记得我提出的条件,把辛巴还给我,更不可以再针对小七哥……” 她的“小七哥”还没有说完,星飒的眼眸忽然一黯。 倏地,银光一闪,利器快速划过时的破空声格外刺耳,锋利的剑尖直抵玄栀林的面颊,在夕阳的余晖中,星飒的攻势迅速而准确! 一声尖叫凝结在栀林的喉咙中,她用尽全身的力气压抑着自己才没有喊出声音来。栀林紧紧地闭着眼睛,但却没有一点闪避的意思。 啪—— 一声响亮的金属撞击声! 银色的西洋剑笔直地刺进了栀林面颊一侧那幅美丽的木质壁画中。 玄栀林还是没有睁开眼睛,因为太过紧张,她的身体下意识地微微颤抖着,原本红润的嘴唇现在泛出了一片青白的颜色。 星飒站在原地,看着玄栀林,俊美的面容沉静如水,紫眸深处却有着一抹深邃危险的光芒。 在夕阳灿烂的光线下,玄栀林整个人沐浴在金黄色的光芒中,美丽得不可思议。 玄栀林缓缓地睁开眼睛,但是突然出现在眼前的脸让她震惊得直想朝后退,但却因为身后的墙壁而无法动弹。 星飒就站在她的面前。 近在咫尺! 完全是条件反射,玄栀林朝自己的左侧跑去,她本能地想要避开他。但是星飒的右手却比她快多了,他猛地抓住了她的左肩,将她毫不费力地拉了回来,那几乎可以折断她手腕的力道,痛得让她忍不住挣扎,却挣扎不开。 “放开——” 玄栀林从来没有这样害怕过,她惊骇地瞪大眼睛,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 他终于瓦解了她倔强执拗的盔甲! 星飒低下头,灼热的气息静静地拂过她因为惊惧而苍白的面颊,他轻柔危险地笑出声来,“玄栀林,文晴川没有吻过你,对吗?” 玄栀林心中猛然一惊! 就在他问话的同一刻,栀林马上伸出自己的右手紧紧地捂住自己的嘴唇,瞪大眼睛警惕地盯着星飒。 还真是聪明!只可惜…… 星飒笑了,他悠闲地伸出自己的左手,牢牢地握住了栀林的右手腕。栀林愕然地看着星飒充满胁迫的紫眸,她感到捂住自己嘴唇的右手被他一点点地掰开,尽管她用尽全力去抵抗,却几乎没有一点自救的可能性。 星飒毫不控制自己的力气,栀林越用力去反抗,他就把她的右手腕钳制得越紧越狠。 疼痛渐渐地开始透入栀林的手腕骨里,右手竟在刹那间没有知觉了。她无可奈何地看着自己的右手被一点点移开,而他的右手,已经按住了她的左肩。 他看着她,微微笑着,声音很轻很轻:“玄栀林,你知道我等了你多少年吗?” 栀林怔住。 他没有等她的回答。 星飒低下头,吻住了玄栀林的嘴唇。 窗外夕阳的美丽余晖透过落地窗笼罩住他们两个人,万千道灿烂的金色光芒在他们的周围闪耀着。 无比亲密的动作使他们看上去仿佛是相恋了好久好久的恋人,他轻轻地吻着她冰凉的嘴唇,清晰地感觉到了她的身体已经如化石一般完全僵硬。 玄栀林的左肩忽然用尽全力一挣,竟然挣开了他的钳制,然后不顾一切地推开星飒,紧接着左手已经扬起—— 啪! 她狠狠的一巴掌打在了星飒的面颊上。 星飒没有动,也没有去抚摸被打到的面颊,他只是这样看着她。 栀林的眼眸几乎要喷出火来,她用左手背狠狠地擦了擦自己的嘴唇,转身跑出了书房。她跑得很快,犹如是在尽全力逃出一个魔窟。 房间的门被狠狠地摔上! 星飒独自一人站在原地,久久没有任何动作,只是脸上挑衅的光芒渐渐地黯淡下去…… 3 玄家的仆人发现今天晚上大小姐的举止很奇怪。 她不停地刷牙漱口,而且还露出一脸愤怒的样子。而平常总是站在玄小姐肩头昂首挺胸冒充玄家二世祖的狐猴辛巴居然不见了。 在第二十次刷牙漱口之后,玄栀林无力地倒在了柔软的大床上,眼中的怒火喷薄欲出。 可恶!可恶!可恶! 那个人,已经开始换着花样欺负她了吗?她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讨厌过一个人!她永远都不想要见到他! 她低头审视着自己的右手腕,手腕上一大片暗红色的淤痕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她,傍晚时分发生的事情并不是一场梦。 嗡——嗡—— 放在床边的手机震动声终于转移了她的注意力,“文晴川”三个字在手机的屏幕上不停地跳跃着,栀林的眼前一亮,马上扑过去拿起来手机。 “栀林……” 当文晴川温柔清晰的声音从电话的另一端传过来的时候,玄栀林忽然感到鼻子很酸很酸,她声音闷闷的,“小七哥……” “你怎么了?”敏锐如文晴川,怎么会听不出玄栀林异样的声音,“跟谁生气了吗?” 玄栀林抽抽鼻子,不说话。 “又被玄叔叔训了?”文晴川开始猜测。 “没有。” “那就是美丽的栀林公主被后母欺负了?” “没有。” “……辛巴抢了你的蛋糕?” 辛巴…… 玄栀林的手指一紧,脑海里竟突然浮现出了星飒朝她狠狠逼近的嘴唇。 “怎么?真的是辛巴惹你生气了?”文晴川低声笑道,“美丽的公主殿下,你就放过一只猴子吧!” “小七哥,你什么时候回来?”玄栀林抓紧电话,闷声问道。 “这边的事情很快就处理好了,我会尽快回去的。” “明天……”玄栀林犹豫地说道,“你可以回来吗?” “明天?”电话那一端的文晴川显然愣了一下。 “没什么,”意识到自己的要求有点过分,玄栀林连忙摇着头说,“你把我刚才的话忘记吧!我今天撞到头了,所以有些胡说八道。” “你是不是有……” “没有,我很好。”玄栀林打断他的话,眼眸中泛着透明的水汽,“什么事都没有,你安心做你的事情吧!晚安。” 她挂掉了手机。 仰面躺在白色大床上,玄栀林定定地看着被水晶灯映照得极为灿烂的天花板。 她忽然用手背盖住自己的眼睛,然后,一颗眼泪顺着她的眼角滑落下来…… 星释王国驻英国大使馆。 位于使馆顶层的豪华套房中,天蓝色的窗帘已经全部拉上,所以室内显得有些昏暗,空气弥漫着一股淡淡的麝香。 文晴川靠在办公桌前,有些发怔地看了看手中已经挂断的手机,深邃的眼眸中带着一刹那的茫然。 思索片刻,他按下了桌旁的金色按钮,很快,随身侍从杰生敲门走了进来,对着文晴川恭敬地说道:“文少爷,有什么吩咐吗?” “告诉我接下来的日程安排都是什么?”文晴川走到办公桌后面坐了下来,“接下来还有什么活动是我必须出席的?” “是。”杰生低头应道,翻开了手中的行程表。 在杰生汇报的过程中,文晴川的目光情不自禁地停留在自己手边银白色的手机上,呆呆地出神。 他微微皱眉,眼眸深邃犹如浩瀚无垠的大海。 4 清晨。 星柏亚学院美丽宁静,校园内飘满了缅栀花的馨香。 还有半个小时就是上课时间了,大多数的男孩子还在操场上自由活动,女孩子则三五成群地在校园内的咖啡厅或者香草厅里聊着最近的趣闻,还有一些同学则直接去校园餐厅吃早餐去了。 星柏亚学院的校门口,几根罗马式的柱子恢宏华丽地伫立着,罗马柱上雕刻的依旧是缅栀花的图案,洁白的花瓣,金色的花蕊,优雅而尊贵。 玄家的司机还未下车,玄栀林已经率先自己打开后车门走了出来,她背着书包,一身星柏亚天蓝色校服,乌黑长发柔顺地垂披在她的身后。 “大小姐,”玄家的司机站在车门旁,谨慎地鞠躬说道,“晚上我再来接您回去。” “嗯。”玄栀林点点头,转身朝校门走去,校内红砖道的两旁种满了缅栀花树,再走几步就会有一个缅栀花园。一、二月份,正是缅栀花怒放的时节。 栀林看着缅栀花园的方向,稍稍放慢了步子。 今年的缅栀花,似乎比往年开得更茂盛呢!应该会有什么好事发生吧?栀林出神地看着那一片如雪般美丽的园林。 缅栀花,是妈妈生前最喜欢的花…… 栀林的心中忽然一阵难过,她低下头,晶莹剔透的面孔上浮现出一抹哀伤的神情。 妈妈,在她六岁那一年就已经离开了。她还记得妈妈躺在病床上,流了好多好多的眼泪,最后松开了曾紧握住她的手…… 那时候。 是九岁的文晴川紧紧地抱住了号啕大哭的她,陪伴着她度过了失去亲人后那段最痛苦最孤独的时间。这么多年,文晴川一直陪着她,无论发生什么事,他都会在站在她的身边。 她应该感谢上帝,感谢上帝让文晴川出现在自己的生命中。 学校的公示栏前陆陆续续地走过几个学生,他们看了一眼那个公示栏前面的女生,眼中马上透出了鄙夷的神色。 没有人在她面前停留,仿佛多看她一眼就是对自己的侮辱一样。 “星柏亚居然有这样的学生啊!” “真是……” 夏笛跪在公示栏的前面。她穿着星柏亚的校服,但是校服上已经布满了脏脏的污迹。她那张清秀的面孔惨白一片。此刻,她双手正高高地举着一张大大的白纸,白纸上面赫然写着“我是笨蛋”。 玄栀林吃惊地站在夏笛的面前。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她的第一个反应就是去扶那个女孩,“夏笛,你这是在做什么?” “请不要碰我,”夏笛推开玄栀林的手,嘴唇煞白,眼中蓄满泪水,“栀林小姐,请不要管我的事。” “艾琳娜又欺负你了?”栀林眼中透出了愤怒,“为什么要这样针对你?” 夏笛跪在地上,举着白纸,不说一句话。 “夏笛,你快站起来!”栀林伸出手去拉她,引来周围一片好奇的目光,“笛姐姐,你不要怕她,我会帮你的。” “栀林小姐……” “原来你还想帮她啊?”嘲讽的声音从栀林的身后传来,栀林恨恨地回过头。果然,是艾琳娜和她的那群支持者们。 “艾琳娜,”栀林目光清冽,正声说道,“你除了欺负人就不会做点别的吗?还是你认为星柏亚的人都这么好欺负?” “哼!”艾琳娜冷哼一声,“你不是说这个夏笛是你的朋友嘛,既然是你的朋友,我当然要给予她特殊的照顾。” 玄栀林心中一凛。 艾琳娜竟然用欺负夏笛的方法来对付自己。 她吃惊地看了看跪在地上的夏笛,捏紧拳头,抬头定定地看着艾琳娜,“你似乎很喜欢针对我!” 艾琳娜的眼中透出一股寒意,“玄栀林,你应该明白我为什么要针对你!因为你做了让我不可饶恕的事情。” “我做了什么不可饶恕的事情?” “难道还要我提醒你?”艾琳娜娇美的脸上带着气恼的神情,“昨天晚上,那个从王子书房里跑出来的人是谁?” 此话一出,犹如平地里炸响的一个惊雷。 围观的同学们发出了一阵震惊的抽气声,猜测和鄙夷的目光纷纷投向了刹那间僵硬如化石般的玄栀林。 栀林的身体猛烈地一颤,全身的血液似乎都在那一刻冲到了头顶,她怔怔地看着艾琳娜咬牙切齿的模样。 “玄栀林,你居然敢勾引王子殿下!”艾琳娜的声音充满了冰冷和嫉妒,“你不是已经有文晴川了吗?难道还贪心不足,想要觊觎王妃的宝座吗?” “你……”玄栀林嘴唇微颤,“你不要胡说八道!” “昨天晚上,我就在书房的外面,”艾琳娜步步紧逼,“这一切都是我亲眼看到的,你还想狡辩吗?我问你,当时王子殿下和你在书房里都做了什么?” 玄栀林张口结舌了好半天,却说不出一句话来,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不知道该怎么说,全身的血液都快凝固了,面对所有人集中在自己身上的探询目光、艾琳娜咄咄逼人的问语,她忽然有一种就要窒息的感觉。 要怎么说?! “说不出来了吗?”艾琳娜怒极反笑,“因为做了不光彩的事情所以说不出来了,是吗?玄栀林,你以为你勾引了王子殿下就可以坐上王妃的宝座吗?哼!你以为你可以比得过我?!” “我没有勾引你的王子殿下!”玄栀林深吸了口气,尽量让自己的情绪平稳下来,“你大可不必为这样无聊的事情担心!” “那么……还是那个问题!”艾琳娜大眼眸中有着如针一样锐利的光芒,“昨天傍晚,你为什么那么慌张地从王子殿下的书房里跑出来?!如果想要证明你的清白,你就说出来啊!说不出来就代表你的心中有鬼!” “艾琳娜公主,我和她做了什么还需要向你汇报吗?” 低沉的声音忽然从人群之外传了进来,那声音异常温柔动人,仿佛有着在刹那间震撼人心的魔力,乃至穿透所有人的思维。 那是? 所有人都循声望去! 玄栀林震惊地抬起头来,眼眸不可思议地睁大! 仿佛有一道灿烂华丽的光芒闪耀过天际。 王子星飒由内而外的王者气势让所有的人都不敢正视。 星飒的目光快速地扫了玄栀林一眼,他不动声色地走了过来。人群顿时如潮水一般分开,为王子殿下让出了一条路。 在场所有女孩们的眼中都有着压抑不住的激动和爱慕。然而,纵然心脏就要跳出胸口,她们也不能有一点点放肆的举动。而男生则一律谨慎谦恭,微微底头向王国中未来的统治者致敬。 世界忽然变得一片寂静。 星飒俊美倨傲得犹如神话中的阿多尼斯,他一步步地走向玄栀林的方向,目光深邃得让人根本无法看出他在想什么。 他笔直地走过了艾琳娜。 艾琳娜的面孔因为嫉妒而扭曲了,她瞪着玄栀林,眼中透出绝对的敌意,她恨不得马上冲上去把玄栀林撕碎。 星飒站在了玄栀林的面前。 他那带着专注温柔神情的目光停留在玄栀林苍白的面孔上,唇角慢慢勾起一抹懒洋洋的笑意,少顷,他轻俯下身,他的声音在她的右耳边很轻柔地响起,轻柔得只有栀林才可以听得清楚,“你说,我要怎么回答艾琳娜的问题呢?我……要说实话吗?” 玄栀林悚然一惊,脊背上有一股寒意升腾起来,她的耳膜居然开始嗡嗡作响,甚至眼前的世界都要旋转起来了。 “你……你要是敢说……我绝对不会放过你的!” 在玄栀林颤抖的声音中,星飒的笑容犹如一个邪魅的妖精,因为玄栀林的窘迫而嚣张美丽起来。 “我很乐意……你最好永远都别放过我!” 他的语气轻柔又多情,玄栀林不得不别过脸去。 星飒依然维持他冷魅的笑容,缓缓地把头转向了仍然跪在一旁的夏笛身上。 “艾琳娜公主。” 星飒突然出声,期盼已久的艾琳娜马上欢快地应道:“是,王子殿下。” “这几个字是你写的?” “啊……”艾琳娜愣怔一下,脸色转白。 “来自丹麦的公主殿下……”星飒微笑,温柔并且很危险的微笑,“你是在嘲笑我王国中的子民是笨蛋吗?” “不是,我没有……”艾琳娜的嘴唇抽动了一下,面孔青一阵白一阵,“那个……不是……不是我写的……” 星飒拿过了夏笛举在手中的白纸,静静地撕碎,他的面色越来越冷,冷得几乎可以冰冻周围的空气,周围的人连大气都不敢出,艾琳娜更是动也不敢动。 白纸的碎片从星飒的手中飘落,落在夏笛的周围。 星飒转头看了夏笛一眼,淡定地对夏笛说道:“下一次,如果再让我看到你这么懦弱的样子,就请你离开星柏亚。” 说完这句话,他转身朝着自己的大楼走去。 一直围在艾琳娜身边的女孩悄悄地从艾琳娜身边退开了。 夏笛抬起头来看着星飒消失的方向,眼眸中伤心的泪水终于簌簌地掉落下来,静静地落在草地上。 此时,一只手伸到了夏笛的面前。 夏笛转过头。 玄栀林正诚恳地看着她,面孔上有着水晶般美丽的光芒,“笛姐姐,起来好吗?” 夏笛轻抽了抽鼻子,她很努力地笑了一下,然后伸出手来握住了玄栀林的手,那是一只很温暖、很柔软的手,让她忽然有一种想要落泪的冲动。 她曾经居然还拒绝过这样一双手的帮助。 “栀林,我……”她欲言又止。 “夏笛姐姐,你从前一直都是我的好朋友。”玄栀林在她之前微笑,笑容通透无瑕,“那么,现在还继续做我的好朋友好吗?” 心里忽然变得很温暖,夏笛抬起眼眸看着玄栀林的微笑,轻轻地点头,“好。” 第四章 星之誓 玄宅。 夜空如墨,晴朗的夜空满是美丽的星斗,犹如无数璀璨的宝石,在遥远的天空中闪烁着华丽的光芒。 刚刚洗完澡的栀林从浴室里走出来,马上有女仆走上来用毛巾包住了她湿漉漉的长发。她穿着鹅黄色的睡衣,小脸红扑扑的,眼眸灿若星辰。在华丽的水晶灯下,她整个人散发出一种晶莹剔透的光芒。 几个女仆走上来认真地为她修饰指甲,整理头发。同时,管家端来了清香温暖的水果茶和几样精致的小点心,放在了露台里那张白色镂花圆桌上。 贴身侍女小葵捧着厚厚的一沓书走了进来,对着坐在梳妆台前的玄栀林说道:“栀林小姐,这都是你要的书,全都放在露台上吗?” “对,全都要。”栀林对围在自己身边的仆人笑着说道,“你们不需要帮我弄了,我自己来就好。” “啊……”其中一个女仆有点犹豫地说道:“因为明天的宫廷宴会,夫人特地吩咐我们要好好替小姐打扮一下……” “明天再弄吧!”栀林看了看镜子中自己已经吹干的长发,很满意地点点头,“暂时这样就可以了,你们忙别的去吧!” 女仆犹豫地退下了。 房间里终于安静了下来,栀林松了口气,对着镜子做了个鬼脸,镜子中的女孩,是那么俏皮可爱。 明天是宫廷举办宴会的日子。 王太后在宫中的意熙阁设宴,虽然不知道宴会的目的是什么,但是玄家收到的宫廷请柬上,竟然只有玄栀林一个人的名字。 也就是说,玄家只有栀林一个人才可以去。 真是奇怪! 但即便是很好奇,她又怎么可能猜到那位高深莫测的王太后动的是什么心思呢,就算是想破了头也没有用。 栀林敲敲头,决定不去折磨自己的脑细胞了,她站起身,穿着温暖的鹅黄色睡衣,拉开白色的纱制窗帘。 窗帘后是美丽的露台,露台上摆放着精致的镂花小圆桌、白色的软椅。栀林走过去,扶着乳白色的雕花栏杆看了一眼露台外面的花园。 高大的缅栀花树绽放着一树的雪白,金色的花蕊带着灿烂的星芒,在寂静的夜晚吐露着醉人的芬芳。 缅栀花很脆弱,风一吹,就会有好多花瓣落下来,一片又一片…… 秋千上覆盖着一层缅栀花瓣,雪白的,如同凝结的霜。 栀林眨眨眼睛笑了笑,晶莹剔透的脸蛋在月光下恍若是透明的。她转过身,准备看书了,可是就在她想要转头的一刹那,她忽然怔住了。 刚刚看到的画面突然定格在她的脑海里。 心中突然一阵狂跳,快得几乎让她喘不过气来。 她倏地再次转过头看向那片花园,清澈的眼眸不敢置信地睁大。 月光如水一般倾泻下来。 一棵高大的缅栀花树下,站着一个人,颀长的身影在落满花瓣的草地上留下淡淡的剪影,微风吹过,无数的雪白花瓣在他的周围飘落。 俊美的外形,优雅的贵族气质,以及唇边那抹恍若和煦阳光的笑容。文晴川仰望着站在露台上的玄栀林,清澈的眼底闪动着温柔的光芒。 是小七哥! 心中刹那间充满了无法言喻的快乐和喜悦,栀林飞快地转过身,跑出房间,跑下楼,乌黑的长发在她的身后欢快地飞扬着。 她一口气跑到了花园,因为开心而分外明亮的眼眸中清晰地出现了文晴川温柔的笑容。 身穿一身长风衣的文晴川站在缅栀花树下,俊逸的面孔上带着温暖的笑意。他对着她,张开了自己的手臂。 “小七哥——”栀林快乐得犹如一个孩子,她扑到文晴川的怀里,扑面而来的是清新温暖的气息。 文晴川收拢自己的手臂紧紧地抱住她,甚至可以感受到她飞快的心跳,他的下颌轻轻地靠在她柔软的发顶上,眼眸中是一片犹如大海一般深沉的温柔。 “想我了吗?” “嗯!”栀林把头埋在他的怀里,声音忽然转低。 文晴川微怔,但还是微微地笑了,“玄栀林真的想我了吗?那你是怎么想我的?” “无时无刻都在想,吃东西的时候想,睡觉的时候想,走路的时候也在想。我在想:你为什么还不回来?我难过的时候你会不会也难过?我流眼泪的时候你会不会也……” 轻柔的手轻轻地捧起了栀林精致的面孔,文晴川惊愕地发现栀林已经泪流满面,英气的眉宇微微蹙起,他低声问道:“你怎么了?” “什么事都没有,我很好。”栀林摇头,抽抽鼻子。 她已经将文晴川的长风衣揉搓得皱皱巴巴的,现在又在上面狠狠地擦了擦自己的眼泪,文晴川无可奈何地笑笑。 “什么事都没有居然也流这么多的眼泪!你还像小时候那么爱哭,我的衣服都被你给毁了。” “不就是一件衣服吗?真小气!”栀林的声音带着哭腔,她用手背把自己的眼泪擦干,径自走到一旁的秋千上坐下,一个人在那里晃来晃去。 文晴川无奈地看着她一个人生闷气的模样,“玄栀林,昨天是谁打电话让我今天回来的?” “不知道。”干干脆脆地耍赖。 “可是刚才有人说过很想我。” “……” 栀林不回答,依旧一个人坐在秋千上荡来荡去,大大的眼睛眨巴着,鹅黄色的衣衫在夜风中轻轻地飘动。 长风衣静静地落在了她的肩上,替她遮挡了夜风的凉意。 文晴川在栀林的面前俯下身来,望着她水晶般透明的眼眸,唇角扬起温柔的弧度,“这个……送你!” 他轻握住玄栀林的手,然后把一样凉凉的东西放在了她的手心里。他笑得很神秘,等到把手移开,栀林才吃惊地看清留在自己手心里的那个莹亮透明如水晶的东西。 “这是……” “缅栀琥珀。” “琥珀……”栀林定定地看着自己手心,晶莹剔透的琥珀犹如一小团璀璨的火光,琥珀的中心,是一片小小的缅栀花瓣,依旧保持着最初的雪白,在月光下,分外地灿亮珍贵。 “一千年前飘落的一片缅栀花瓣,”文晴川微笑着对她说道,“在不经意间被融入了树脂之中,在一千年之后,便成为了珍贵的琥珀。” “这真的是一千年以前的花瓣吗?” “不止一千年,琥珀象征的是永恒。”文晴川凝望着她,目光深邃温柔,声音清晰坚定,“一份永恒不变的爱,我想要让你留在我的生命中,就像这片缅栀花瓣,永远存在。” 栀林抬起头。 她看到了文晴川明亮温暖的笑容,那笑容恍若盛夏里的阳光,可以一直照到她的心底,驱走她所有的悲伤和难过。 她的手静静地握紧了缅栀琥珀。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 雪一般的花瓣飞舞在璀璨的夜空中,带着美丽的星芒。它们一个个宛若缅栀花精灵,在秋千的周围优美而自在地飞翔着。 文晴川坐在秋千上,玄栀林很舒服地靠在他的怀里。她的身上盖着他的长风衣,早已经沉沉地睡去了。 望着栀林恬静安心的睡姿,文晴川的眼中闪烁着宁静的光芒。 他稍稍地抱紧她。 他会永远陪伴在她的身边,永远守护她。因为那是他在人生中立下的第一个誓言:他会让她幸福。 他说出这个誓言的时候,还只有九岁。而当年六岁的栀林依偎在他的怀里,流了好多好多的眼泪。 …… “栀林……不要哭……” 美丽的妇人躺在柔软的大床上,她气息奄奄,面孔如雪一般苍白,说话的声音很弱很弱,然而即便如此,她依然美得惊心动魄。 六岁的小栀林站在母亲的病床前,泪水已经浸透了那张和母亲极其相似的精致小脸,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妈妈……” “拜托你,晴川……” 弥留之际的玄夫人吃力地发出声音,把目光转向了站在栀林身旁的小男孩身上,她那毫无血色的面孔上带着一抹悲凄的笑意。 “帮我照顾栀林,好吗?” “好,我一定会。”文晴川点头,稚嫩的面孔上透出了坚毅的神情。 玄夫人虚弱地微笑道:“要好好地守护她,要……陪伴着她,要……让她幸福……这些……你可以做到吗?” 文晴川看着气息越来越微弱的玄夫人,目光中有一种郑重和坚持,“我可以做到,我会守护栀林!我会陪伴着她!会让她幸福!” “谢……谢谢。” 几乎说每一句话都要用尽全身的力气。 玄夫人的眼角滚落了一颗璀璨的泪滴,她的脸上终于有了安心的神情。 …… 夜色如水,带着些许的凉意。 文晴川看着沉睡的玄栀林,他的眼中闪动着温柔和疼惜,轻轻地低下头,他轻吻她晶莹剔透的面颊。 栀林。 这一辈子,你都是我的珍宝,我会永远——守护你! 2 星释王宫的意熙阁古香古色,位于中宫主殿的南侧,周围花木扶疏,层峦叠翠,小型瀑布水花四溅,天然的温泉清澈见底,各个时节的花朵居然都可以在这里开放。 这里一直都是王室成员休闲娱乐的地方。 王室的侍卫全都站在中门外,几个美丽的宫女尚仪则随侍在阁内,等待召唤。 意熙阁内,王太后坐在金色的软椅上,望着坐在长桌两旁的人,高贵的面孔上出现了慈祥的笑容。 “今天我可是和王国未来的希望坐在一起了!” 长桌前坐的是:吉尔巴特家族继承人靳楚南,文氏家族继承人、王太后的外孙文晴川,玄家唯一继承人玄栀林,丹麦公主——星释王国候补王妃艾琳娜。 王太后右手边的位置上,坐着从一出现就没有说过一句话的星飒,他的面容淡定,一身白色休闲服,衣服上精致古典的花纹映射着他浑身散发出的优雅矜持的气质,他修长的手指轻捏着一柄银色的叉子,悠闲地吃着东西。 艾琳娜就在他身边,一袭古铜金的车花洋装,华丽的立领衬得她原本娇美的容颜更加艳光四射。 她期待地时不时瞄上星飒一眼,希望能得到他赞赏,只可惜星飒对食物的兴趣显然要比这位丹麦公主大得多了。 “王太后陛下,吃完东西我们要做什么?”艾琳娜显得活泼大方,对着王太后有礼地笑道,“突然有这么多的新朋友聚在一起,我真的很期待呢!” “说得很对!吃完东西你们这些年轻人应该有点消遣才行!”王太后微微一笑,转向随时在侧候命的查总管,“查总管,你是否都已经安排好了呢?” “是,王太后陛下。”查总管恭敬地弯腰,“已经将宫中奇珍殿打开,少顷,可以去那里欣赏王国千年流传下的珍品。” 真够无聊! 靳楚南一笑,对着玄栀林做了个“头大”的表情。 王太后也笑了:“查总管,你的年纪真大了。奇珍殿的东西连我这个老太婆都不愿意看了,你叫这几个年轻人去,晴川或许还能陪我,但我保证第一个跑掉的是南。” 靳楚南点头,一脸严肃地答道:“王太后陛下的智慧真是如海一般广博!” “我们去射箭吧!” 淡定的声音从王太后的右侧传了出来,星飒放下手中的银叉,旋即又懒懒地拿起一旁的红酒杯,喝了一口,眼眸深处带着帅气的笑意。 “南,晴川,难得我们聚在一起,如果不去比试一下,不觉得很遗憾吗?” “射箭?”艾琳娜眼放光芒,看着星飒,声音中充满了崇拜,“那太好了!我听说殿下的箭术是全国第一哦!今天终于可以亲眼看到了。” 星飒的提议基本上是没有人可以拒绝的。 玄栀林微微地蹙起眉头。 她知道,从小到大,星飒的每一次提议,最后吃亏的永远都是文晴川。 文晴川轻轻地放下银叉,他没有回答,面色沉静,英气的眉宇间带着不卑不亢的镇静和从容。 靳楚南看着自己眼前的水晶杯中芳香的红酒,微微一笑。 3 王宫箭靶场空旷宽阔得看不到边际。 不远处,有着几棵分外高大古老的相思树,翠绿的叶子在微风中轻轻地颤动,阳光透过树叶的枝枝杈杈,洒下一地的灿烂。 十几个宫廷护卫分布在不同的角落,在安臣的指挥下警惕地守护着箭靶场的安全,宫女尚仪则站在箭靶场古亭的周围。 古亭里,王太后安然高坐,查总管拿着一个精致的雕花宫廷茶壶,恭敬地为王太后斟上一杯养生莲花茶。 茶水刚刚倒入白瓷杯里,杯中的茶叶就马上朝着水流中央聚合,绽放成一朵绝美的白莲花。 王太后安然端坐在舒适的软椅上,静静地凝望着古亭外的几个少年。 刚刚换完衣服的文晴川和靳楚南穿着款式相仿的褐色猎装,眉宇间散发着他们特有的骄傲和英气,炫目帅气。 侍卫已经牵了五匹马出来,由于星飒临时提议,比赛的方式改为骑在奔跑的骏马上同时拉弓射箭,难度不言而喻。 玄栀林站在古亭的下面,看着文晴川走出来,她拿过一旁的箭筒朝着文晴川跑过去。 “小七哥,要赢哦!” 文晴川接过箭筒,伸手轻轻地拍拍她的头,笑容温柔和煦,“我知道了,你不用为我担心。” 他从她的身边走过,走向靶场,背影笔挺帅气。 “即便是这样说,你也一定会故意认输吧?!”清亮的声音忽然从文晴川的身后传过来,文晴川吃惊地回过头,看到玄栀林还是站在刚刚的地方,只是她白皙的面孔上,露出他从未见过的复杂表情。 文晴川微怔。 “我知道你总是故意认输,但是这一次不可以!”玄栀林清亮的眼眸中带着祈求的光芒,她凝望着他,很专注,很认真,“拜托你,只要一次就好,今天你不可以再输给那个人!” “栀林,你……”文晴川奇怪地看着她。 “你不要问我怎么了!”玄栀林勉强扯出一个笑,声音中依旧含着祈求的味道,“拜托你,不要输给他!” 文晴川眼中的疑惑更多了,他还没有来得及说什么,靶场里靳楚南的声音已经传了过来,“文晴川,要开始了啊!” “好。” 文晴川应了一声,转头又看了一眼玄栀林,向她晃了晃手中银色的弓箭,笑容温暖得宛如盛夏的阳光。 “等我回来!” 文晴川转身走向了靶场。 “你觉得他会按你说的做吗?” 声音悠悠地从玄栀林的身后传过来,那声音,带着些许的冷漠和不屑。 玄栀林没有回头,秀气的眉头轻轻蹙起,“小七哥绝对不会让我失望,你就等着一败涂地吧!” 星飒缓缓地走到她的面前:“好,我等着文晴川让我一败涂地。” 玄栀林抿紧嘴唇,不再说话。 星飒悠然自在地走向靶场,早有靶场的仆人给他递来了长箭和箭筒,箭筒里一共有十支箭,射光十支箭,中靶心数目多的人为胜者。 玄栀林和艾琳娜坐在两匹很温顺的白马上,在场外静静地看着。 远处,三个靶子已经并列摆好了。 星飒站在中间,文晴川和靳楚南分别站在他的两侧。三人翻身上马,他们的动作利落而帅气,不由令人怦然心动。 一个内侍举起了信号枪。 随着信号枪的一声令响,第一支箭带着刺耳的破空声,对着靶心疾如流星一般地飞去…… 第一个出发的是星飒,他飞身上马的同时拉弓,准确而迅速,一箭射中靶心。 箭靶场上,文晴川也已经纵马飞奔而出,搭弓上箭对准了鲜红的靶心。 她要他赢! 玄栀林坐在一匹专门为她准备的温顺小白马上,紧张地看着,心怦怦地跳个不停,纤细的手指不由自主地捏紧了缰绳。 靳楚南在伸手从身后的箭筒摸箭的时候,箭筒的带子突然断裂,剩下的长箭散落一地。 靳楚南根本就不打算继续比赛,他无所谓地一笑,马上翻身下马,举手弃权,转身朝着休息的地方走过去,当他走过玄栀林的时候,玄栀林瞪了他一眼。 “你是故意的!” 靳楚南无奈地耸耸肩,一脸的理所当然,“我的个性本来就不好斗,我是个爱好和平的人!” 场上只剩下了星飒和文晴川。 箭靶场所有人的目光都被这里激烈的战况给吸引了。 他们两个人射出的每一支箭都正中靶心,摸箭、搭弓上箭、射箭,一系列动作如行云流水,十支箭很快射完,而胜负根本没有分出来。 文晴川放下手中的弓箭,表示到此为止。 坐在古亭上的王太后微微一笑,缓声说道:“晴川,南,你们现在到大殿去等我,我有话对你们说。” 文晴川心中一颤,抬起头看王太后。王太后轻轻地吹着微烫的莲花茶,面容宁静,不动声色。 玄栀林看着文晴川下马和靳楚南要离开,她也想下马跟上去,但是文晴川对她微笑着摇摇头,示意她在这里等着自己。 星飒看着王太后带着那两个人离开,淡漠地一笑,根本就没有去在意,而此时,宫廷射箭师傅走了上来,开始教星飒新的箭招。 栀林看着文晴川离开的方向,清亮的眸子中有着担忧的光芒,她看得太过出神,根本没有注意到身边的艾琳娜突然下马,然后靠近了自己的马匹。 艾琳娜的眼底闪过一抹冰冷的笑容…… 靶场上。 就在射箭师父的长箭射出的那一刻—— 玄栀林的骏马居然一声惊恐地长嘶,马腿高高地抬起,马身竟然直立了起来,玄栀林惊恐的一声叫喊,双手本能地死紧抓住缰绳,白马居然疯狂地跃上了靶场。 长箭破空而来! 惊心动魄! 长箭的刃端闪烁着锐利的冷光,直逼玄栀林的胸口! 根本就没有可能闪避! 玄栀林眼前顿时一黑,大脑完全停止思考,而耳边却清晰地响起了众人焦急而慌张的惊呼声。 几乎是在电光石火间! 一匹黑色的骏马犹如破空的闪电,倏地从她身边飞跃而出,骏马上的人宛若鬼魅般迅速地从自己的马上飞身一跃,将白马上的玄栀林扑倒在地…… 瞬间。 玄栀林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快速地下坠,然而在落地的刹那间却并没有疼痛的感觉。是那人用身体挡住了自己,几滴温热的液体却飞溅到了玄栀林白皙的面颊上。 栀林震惊地睁开眼睛。 眼前一片炫目的白光,天地似乎在旋转。 然而。 在刺目的白光中,她却看到了星飒的面孔,近在咫尺! 仿佛有一记重锤在瞬间击中她的大脑,脑海突然一片空白! 星飒紧紧地抱住了玄栀林,两人滚落在草地上,玄栀林毫发无损,而星飒的右肩被长箭刺穿,猎装已经破碎,止不住的鲜血汩汩流出…… 整个箭靶场全乱了。 王子星飒的右肩被长箭刺穿了! 侍卫飞快地冲了上来,宫女乱作一团。 查总管已经疾步飞奔了过来,他一手扶着星飒,另一只手连忙捂住了星飒被长箭刺穿的伤口,但他却不敢去拔那支箭,鲜血流了他一手,他的面色因为极度的惊恐而苍白一片。 “传宫廷御医……快!” “是!是!”侍卫忙乱地应声,朝箭靶场外飞快地跑去。 “殿下……”艾琳娜的眼泪哗哗落下,上来扶住了星飒的手,紧张地喊道,“殿下,您是不是很痛啊?” 修长光洁的手决绝地推开了慌成一团的艾琳娜,星飒根本没有去看她,他的目光停留在面色煞白的玄栀林身上。 玄栀林惊骇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她的身体不由自主地朝后退去,呆呆地坐在草地上。 她白皙的脸上沾着从他伤口溅出来的血珠。 星飒支撑着身体站了起来,右肩的伤口因为牵扯而流出了更多的血,剧烈的疼痛让他在站起来的那一刻踉跄了一下。他用左手捂住右肩的伤口,面色越来越苍白。 查总管紧张地喊道:“殿下……” 在侍卫们的簇拥下,星飒朝前走了几步,站在呆坐在草地上的玄栀林面前,他又缓缓地跪坐下来,深幽的眼眸直直地凝望着呆怔的玄栀林。 玄栀林清澈的瞳孔中映出了星飒绝美邪魅的面容,她的嘴唇轻轻地颤动着,却没有发出声音来。 星飒伸出手,柔美的手指静静地抚上了她雪白的面颊,将她脸上的血迹抹去。星飒凝望着她,深邃的眼眸犹如一望无际的黑森林。 他轻柔地笑了,“玄栀林,你要好好记住,是我救了你。” 玄栀林怔怔地看着星飒俊美的面容,他的微笑温柔多情,然而深幽的眼眸却仿佛是深不见底的陷阱,坠入其中的下场,只可能是万劫不复。 一滴血珠滴落在栀林的手心里,温热的…… 她眼前一黑,忽然朝一旁栽下去。 就在那一刻,星飒很快地伸出手,紧紧地把栀林抱在了怀里。 查总管错愕地站住。 草地上的宫女吃惊地捂住了嘴巴。 艾琳娜脸色一凛,眼中迸射出一种恼恨的光芒。 灿烂的阳光下。 星飒半跪在柔软的草地上,他抱住了昏过去的玄栀林,右肩伤口还在往外渗着血。 栀林白色的洋装上沾染了他肩头的鲜血,整个人却犹如一团绚烂的光芒,被星飒紧紧地拥在怀里。 但是,在抱住她的一刹那间,星飒的手忽然一颤。 他可以感受到她的心跳,感受到那份确确实实的存在。 他的眼眸中忽然闪过一抹震惊。 这是……什么感觉? 他所一直等待的…… 抱住她,那居然是一种很温暖很温暖的感觉,这么多年来一直冰冷的胸口竟然在刹那间感受到了一丝温度。 冰冷的紫眸中忽然出现一抹温柔的光芒,心中有一种异样的感觉开始涌动。星飒突然发现自己似乎在刹那间迷失了,就在抱住玄栀林的那一刻。他心中那原本坚固并且不允许外人踏进的世界好像忽然被打开了一个缺口! 他竟希望时间就此永远地定格! 稍远处的草地上。 靳楚南扶着王太后,呆呆地望着前面的情景,两个人同时不由自主地停下了脚步,而靳楚南马上转身去看文晴川。 同样…… 文晴川无声地站住,望着被星飒抱住的玄栀林,他英气的面孔上没有任何表情,幽黑的眼底却像一片海般深沉。 4 傍晚时分。 王子居住的东宫殿气氛紧张得几乎可以让人窒息,宫女小心翼翼地守候在中厅外的长廊上,几个宫中重要的女官尚仪正伺立在王子的床边。 宫廷御医已经从星飒的肩头取出了箭头,熟练地处理伤口。 用来擦拭伤口的纱布很快就被血染红,宫女惊愕地瞪着眼睛不敢说话。 王太后坐在房间里的软椅上,看着面色因为失血而有些苍白却依然冷静自若的星飒,左手抚弄着自己右指上的祖母绿戒指。 御医处理好了王子的伤口,用白色的绷带包扎好了他的右肩。 王太后看到一切都结束了,缓缓地说道:“可以了,你们都下去吧!” “是,王太后陛下。” 御医提着药箱退了出去,宫女走出房间后轻轻地关上了厚重的殿门。 偌大的房间里只剩下了三个人:王太后,星飒,和俯首站在王太后身后的查总管。 厚厚的窗帘已经拉上,宽敞的房间里灯火通明,柔软的波斯地毯为房间增添了几分暖色。 星飒斜倚在床头,幽幽的眼眸犹如神秘的紫水晶。他知道王太后有话要说,他的嘴角勾勒出一抹淡漠的笑意。 “那个玄家的孩子——玄栀林,”王太后目光淡然,丝毫感受不到她的情绪波动,“你喜欢她吗?” “……”星飒抬头看王太后。 王太后优雅地一笑,“我不管你是不是喜欢她,但是我希望你离她远一些。别忘了,那个孩子和晴川是有婚约的。” 星飒抬眼看着她,“这是什么意思?” “在没有万全的准备之前,不要去触动文氏家族,”王太后沉稳依然,“文氏家族掌握国家军权几十年了,他们的力量不容小觑。也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我才会把你的小姑姑嫁入文家。论及血缘,文晴川和你是表兄弟关系,他会服从你!” “所以呢?” “别碰玄栀林!” 王太后的声音很冷很冷。 风从窗外吹进,星飒转头看了看随风而动的深蓝色窗帘,俊美的面容沉静冷酷。 “如果……我不听从你,”他淡笑,“是不是也会像我的哥哥一样,被你关在国外的城堡里,当一个高贵的囚犯?!” “你的哥哥火烧宗殿,惊扰祖宗灵魂,”王太后站起身,声音平淡得没有任何起伏,“犯下这样大逆不道的罪行,你应该感谢我,让他活了下来。” 夜风忽然大了起来,深蓝色的窗帘仿佛是海上的波涛,随风起伏。 星飒目光黯然,抿紧了嘴唇。 王太后缓步走到房门处,查总管已经推开了房门,她微微仰着头,高贵地静静地走了出去。 寂静的房间里。 星飒的面色带着淡淡的苍白,他望着厚厚的窗帘,虽然看不到外面的一切,眼眸中渐渐地浮上了一层哀伤的神色。 十年前,年幼的星飒和哥哥藏在宗殿的长幌后,亲眼看着自己的母亲被王太后赐死,看着玄家的人和文家的人给母亲灌下毒药,看着母亲垂死挣扎……那时候的他,愤怒得想要毁了全世界。 是哥哥,大他一岁的哥哥,紧紧地捂住他的嘴才没有让他喊出声来。他恨所有人,除了他的哥哥。他的哥哥永远都会保护他,不管他做错了什么,都愿意去为他承担一切罪责。 十年前,那个半夜跑去宗殿放火的人——是他! 然而,站出来承担这一切后果的却是他的哥哥星诺。王太后相信了哥哥的话,所以哥哥被永远地囚禁了。不许走出囚禁的城堡,不许与王室的任何一个人联系,从此与王室再无瓜葛。 他的哥哥替他承担了沉重的命运! 空荡荡的房间里。 星飒缓缓地闭上眼睛,这样就没人能看到他眼中的懊恨和悲痛,曾经的记忆是血淋淋的,心像被撕开般地痛。 因为那两大家族,他失去了父母亲和哥哥。他不得不面对这世界上最残酷的一切,而那一年,他只有八岁。 耳边。 是八岁的他,对着哥哥离开的背影哭喊的声音。 …… “哥哥,我会把王位还给你的,我一定会把王位还给你!” 他要把王位还给哥哥! 他要报复,报复那些害死自己母亲的人!报复玄氏家族和文氏家族的人! 他有痛恨的权利! 5 中宫主殿。 王太后坐在软榻上,华丽的宫灯带给这个房间一片金黄色的暖辉,奢华的王宫工艺品摆满房间里古香古色的横格,宫女侍候在门外,整个空间静谧安详。 靳楚南将一条形似于蛇的物品放在了王太后的面前。 王太后看了一眼,淡声说道:“就是这个东西让玄栀林的马受惊的?” “是的,”靳楚南低声说道,“这个东西不仔细辨认确实如真蛇一般,马视蛇为天敌,所以才会发生今天的意外。” “……” “我在草丛里找到了它,而且根据在监控室查到的录像,是艾琳娜公主做的。” 王太后垂下眼帘,平静无波地说道:“那个傻丫头。” 靳楚南没有说话,等待王太后最后的决定。 “这件事牵扯到丹麦王室和星释王室的和平问题,不许再让任何人知道。”王太后没有半点犹豫,“把这个东西和录像,全都毁了。” “是,王太后陛下。”靳楚南应道。 王太后微微地坐直身体,似乎突然想到了什么,“文晴川呢?” “他一直都在意熙阁的休息殿,陪着还在昏迷的玄栀林。” 王太后再没有说话,仿佛很累了,她静静地闭上了眼睛,似乎很快就要睡去了,查总管转身拿过一条薄毯,盖在了王太后的身上。 意熙阁的休息殿。 休息殿的光线柔和舒适,柔软的地毯带给人一种温暖的感觉,松弛了人们紧绷的神经。房间很美,白色的纱制窗帘随风飘扬,金色的桌面上摆放着绽放的缅栀花朵,空气中飘着花朵独有的香气。 玄栀林躺在床上,沉睡的面容带着淡淡的苍白,长长的睫毛柔顺地依附在雪白的肌肤上,留下一片好看的阴影。 文晴川坐在床前的椅子上,静静地看着她。 从她很小很小的时候,他就是这样看着她的吧? 看着她开心,看着她难过,看着她一点点长大,看着她越来越可爱,看着她在自己的面前……笑靥如花。 他想要永远呵护着她,永远都把她当成自己掌心里的宝贝。 所以…… 他不会把她让给任何人。 文晴川的眼中闪过一抹坚定的神色,他把她柔软的小手放在自己的手心里,然后轻轻地握住。 房间里,忽然响起一阵沉稳的脚步声。 文晴川转过头—— 星飒站在房间的中央,他的右肩缠着白色的绷带,紫色的眼眸倨傲冷淡,俊美的面容上散发着淡淡的光华。 长长的白色窗帘被夜风拂起,带着一阵凉意。 星飒的目光,停留在沉睡的玄栀林的身上。 文晴川没有说话,他再次转过头来,同样默默地注视着沉睡中的玄栀林。 房间里的气氛古怪而僵凝。 夜风吹进,吹动着金色桌面上绽放的缅栀花,脆弱的缅栀花瓣随风落下,落在柔软的地毯上,悄无声息。 “永远服从于星释王室,这是文氏家族的家训!” 打破僵局的是文晴川,他依然看着玄栀林,目光深邃而幽深,表情却沉静如水,“所以你很清楚,从很小的时候起,我就在服从着你,无论是什么,只要是你想要得到的,我都拱手相让!” 星飒淡笑,“那我真的要好好谢谢你了。” “可是……”文晴川的声音没有变,可眼眸深处却迸射出了一道锐利的光芒,“即便文氏家族的家训让我必须要这样做,但这并不表示,我会把栀林让给你!” “……”星飒的目光一片冷然。 “她从降生的那一刻开始,就注定要由我来守护,这是我们两个人的命运。”望着玄栀林,文晴川俊逸的脸上带着温柔的光芒,“我想要被她依赖,想要一直照顾她,想要把她当成自己的生命来爱护,如果没有她,那文晴川也没有存在的必要!” 文晴川的声音斩钉截铁。 星飒似笑非笑地扬起嘴角,紫色的眼眸一片冷魅,“文晴川,你这是在警告我吗?” “对,我是在警告你……”文晴川声音淡冷,不卑不亢,“玄栀林是我的,无论发生什么样的事情,无论经历多少磨难,她都是我文晴川的,因为我和她的命运从一开始就连在了一起!” 静寂的房间里。 空气紧绷得几乎让人窒息。 “原来如此,”星飒的眼眸中没有任何被激怒的神色,相反地,他依然平静,完美精致的面孔上带着淡然的微笑,“命运之神还真是伟大啊!” 他的笑容优雅自若。 转过身,他缓步走出了华丽的房间,背影固执骄傲。 他走上长长的雕花长廊,侍立在长廊两边的宫女纷纷弯下身来施礼,而长廊外,是两排整齐的缅栀花树。 缅栀花在夜风中犹如一只只纯美的白色蝴蝶,随风飞舞,使这片长廊美丽得犹如一幅华美精致的油画。 一枚缅栀花瓣在星飒的面前飘落。 星飒停住脚步。 他伸出手来,接住了那片凝结了月亮美丽光芒的缅栀花瓣,看着它脆弱地依附在自己的手心里。 缅栀花…… 玄栀林…… “我是在警告你……玄栀林是我的,无论发生什么样的事情,无论经历多少磨难,她都是我文晴川的,因为我和她的命运从一开始就连在了一起!” 完美的唇角浮现出一抹淡冷的嘲笑。 星飒将缅栀花轻轻合在掌心,俊帅的面容倨傲冷淡,紫色的眼底有着深邃的微光闪烁。 如果…… 你所说的命运是真的! 那么—— 我就让你亲眼看着,我是怎么让这命运,变得一文不值! 第五章 神之语 星飒王子受伤的事情,在第二天马上传遍了整个星柏亚。 女孩子心中的梦幻偶像王子殿下,居然受了那么重的伤。接连一个多月,无数的礼品和鲜花被送到了星宿楼,那个专门给王子殿下学习的地方。 下午。 学校的缅栀花园里,夏笛捧着厚厚一沓书翻看着。一抬头,便看见了心不在焉的玄栀林,她清秀的面孔上勾起了一抹恬静的微笑。 “栀林,又在想晴川学长吗?” “没有。”玄栀林摇头,才不理会夏笛话中的促狭,她翻翻夏笛看的那些书,有点吃惊地皱眉,“夏笛姐姐,你怎么看的全都是有关宫廷礼仪学的书啊?” “因为我想考宫中尚仪啊!”夏笛认真地做着笔记。 “什么?”栀林惊愕地瞪大眼睛,“夏笛姐姐的成绩那么好,难道不应该考王国最好的大学吗?怎么会想做尚仪呢?那只是宫中的女官啊!” “我想进宫,”夏笛认真地写着,“我要做宫中的最高尚仪,只有这样做,我才能恢复夏家的贵族身份,从我爸爸那里失去的,要从我这里拿回来!” “嗯?”栀林眨巴着眼睛看着她,有些疑惑。 夏笛温柔地一笑,“等到晴川学长和栀林举行婚礼的时候,我说不定可以以最高尚仪的身份为你们祝福呢。” 这是星释王国的传统,贵族的儿女结婚,宫中最高尚仪将要代表王室,给予新人祝福。 栀林的脸一红,“谁要和小七哥……举行……婚礼……” “果然还是叫晴川学长为小七哥啊!”夏笛微笑道,“你们的关系,真是让人羡慕!” “他是七月初七出生的,当然就是小七哥啦!”栀林蹙蹙眉,有点担忧地看着夏笛,“可是,尚仪是一辈子都不可以结婚的,夏笛姐姐你会……一辈子孤单的。” “我不在乎!”夏笛的面容宁静,“为了我想要得到的东西,这根本就不重要。何况在古代,尚仪就是王储的后宫,从古至今,哪有结婚的尚仪啊!” 王储…… 栀林的长睫毛轻颤一下,脸上的表情有些奇怪,这些全被夏笛看在了眼里,她低声说道:“王子殿下的伤,是不是和你有关?” “你怎么知道的?”栀林吃惊地抬头。 “看你的脸就知道了,”夏笛捏捏栀林嫩嫩的面颊,“幸好王太后出面说情,否则,你一定会被伯伯狠狠教训的。” “又不是我闯的祸,为什么要教训我?”栀林嘴硬,不想和星飒扯上一点点关系,“还有,其实我当时也可以……避开的,只是……” “要好好对待自己的救命恩人!”夏笛翻过书页,继续认真地读着,“如果不是王子殿下,栀林你啊,就不会这么自在地在这里和我说话了。” 栀林怔了怔。 她低下头,清亮的大眼睛有些慌乱地眨了眨,却还是倔强地低声说道:“才不是呢!我讨厌那个人。” “吱……吱吱……” 动物的叫声忽然从不远处的草地传了过来,栀林回过头,看到了小狐猴辛巴正站在草地上,对着自己叫个不停,一边叫一边还开心地跳来跳去。 “是辛巴!” 栀林开心地喊了起来,连书包都来不及拿,朝着辛巴跑过去。 她伸开手臂,以为辛巴会像平常一样扑到自己的怀里,但是辛巴却头一转,快速朝另一个方向跑过去。 “奇怪,搞什么鬼?!” 栀林跟着跑了过去,穿过缅栀花林,辛巴却消失了。 四周的缅栀花瓣随风而落,她敲敲头,奇怪地环视四周,搜寻着辛巴的踪迹,但是,当她的目光触到一个人影的时候,她眼中的光芒倏地凝住…… 星飒站在距离她几步之外的地方。 辛巴站在他的脚边,此时此刻,正分外开心地捧着一颗坚果幸福地吃着,那是它把栀林引来的奖励。 星飒宁静地看着玄栀林,紫色的眼眸带着璀璨的星芒,他望着玄栀林,微笑。 阳光下,那优雅尊贵的笑脸美丽耀眼得令人屏息。 玄栀林的目光转向了啃坚果的辛巴,皱眉道,“辛巴,你这个大叛徒!” 辛巴沉浸在坚果的美味中,完全不理会自己的前主人指控的目光。 “我想我的坚果要比你的葡萄美味很多。”星飒得意地勾勾嘴角。 玄栀林没有答话,她走上去,抱起啃着坚果的辛巴,转身朝着缅栀花林的另一边走去。星飒看着她的背影,尊贵的面孔上带着笃定的表情。 很快,安臣从一边闪了出来,挡住了玄栀林的去路,丝毫不给她朝前走的机会。 玄栀林瞪大眼睛,声音很凶:“让开!” 安臣站着没动,他低下头,沉默但坚定。 栀林转过头,瞪着星飒,“你怎么敢这样做?” “我还真想知道……” 灿烂的光芒在星飒宛如雕刻般的完美五官上闪烁着,他的目光充满了玩味的冷魅,“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是我不敢做的!” 栀林咬紧嘴唇,目光中充满了恼怒。 他却微微一笑,率先优雅地转过身,走向了树林外。 在那里,一辆黑色的劳斯莱斯早已经准备好,随时都可以出发。 一个小时后。 缅栀林神社,高大的缅栀神木一如往昔地茂盛。神社里悄然无声,只有星飒和到了这里就没有说过一句话的玄栀林。 安臣守候在神社外面。 神社里有一个小小的木屋,四根粗大的柱子伫立在四角,支撑起了这个木屋。 屋子里铺着木板,颇具日式风格。 木屋屋檐的四角各挂了一只小铃铛,随风发出好听的声音。 玄栀林坐在木屋的木质地板上,看着几步外高大的神木,声音完全没有好气,“为什么把我带到这里来?!” “我以为你很喜欢这里。”星飒坐在神社庭院中的木椅上,淡漠地一笑。 “我当然喜欢这里,因为我妈妈说过,她的灵魂会停留在这个地方。”栀林蹙着秀气的眉宇,“但是这不代表,我愿意和你一起待在这里。” “这么讨厌我吗?”星飒仰起头,望着天空,“我还一直以为,你会看在我为你受伤的份上,对我态度好一点。” “……”他脸上一闪而过的落寞神情让玄栀林不由得怔了一怔。 “玄栀林,你还真是忘恩负义啊!”更快地,星飒却又玩味地一笑,转头看玄栀林,“如果当时我真的被那支箭射死,你是不是连一滴眼泪都不会为我流呢?” “才不是!”玄栀林回过神来,第一个反应就是反驳他。 “那就是……”星飒的脸上有着完全得逞的笑容,“你会为我流眼泪了?” “差不多吧!”玄栀林看着他紫色的瞳眸,就算这是事实,她也不想让他太过于得意,“昨天我们家园丁叔叔的小狗死掉了,我还帮忙流了很多眼泪。” 星飒神情淡定,“原来你还这么乐于助人!” “谢谢!” 金黄色的晚霞铺满天际。 神社里忽然安静下来,静谧的氛围中只有缅栀花落地的“簌簌”声。 玄栀林站起身来,看了一眼星飒,目光若有似无地扫了一眼他受伤的右肩。一个月的时间,应该好得差不多了。 “我要走了,回去晚了会被我爸爸骂!” “玄栀林……”星飒依然坐在木椅上看着玄栀林,目光深邃幽然,谁也无法猜到他现在心里想的到底是什么,“你喜欢文晴川吗?” 玄栀林转头看向星飒,目光清澈,声音冷然,“王子殿下,这个问题你已经问过我了。” “回答我,”星飒站起身来,他的声音很好听,眼底却是一片凉意,“玄栀林喜欢文晴川吗?” 栀林蹙紧眉宇,毫不犹豫地答道:“当然喜欢,小七哥对于我来说非常地重要!” “很好。”星飒的声音隐含着淡淡的嘲弄,“这正是我想要的答案。” “……” “我一直都在想,你们这么喜欢对方,那如果我把你们拆散……”星飒的眼底一片冷凝,紧盯玄栀林,“就应该是一件很残忍的事情吧?” 栀林惊愕。 她皱起眉头,睁大眼睛看着星飒,声音里带着恼怒,“你不要做这么幼稚的事情!在别的事情上你可以……” “玄栀林,你会成为我的王妃!” 栀林的声音戛然而止! 她震惊地看着星飒,看着他笃定冷傲的眼神。他仿佛是一只锁定猎物的猛兽,有的只是势在必得的骄傲。 栀林的声音微微僵硬:“那不可能!” “在这个王国里,可能或者是不可能,只有我说的才算。”星飒微微地笑了,笑容尊贵绝伦,“所以,我想要告诉你,你和文晴川不可能在一起!” “可是我讨厌你!”白皙的面孔上浮现出两抹恼怒的红晕,玄栀林扬起长长的睫毛,眼眸清亮,“我本来已经决定感谢你救了我的命,可是现在,你不要用这种方式让我更加讨厌你!” “你可以尽情地讨厌我!”星飒懒洋洋地一笑,眼眸中带着冰冷的星芒,“成为我的王妃并不意味着你必须喜欢我,即便你非常地痛恨我,我也不会介意!” 他的样子并不像是在开玩笑! 怒火在栀林的眼中燃烧起来,她突然感到额头一阵发热,声音因为内心错杂的情绪竟在刹那间哑了下来,“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金黄色的晚霞洒遍了整个神社。 在灿烂的晚霞中,星飒倨傲冷淡的笑容有着惊心动魄的邪美,完美的唇型漾开了一个温柔的弧度。 “玄栀林,你知道那时候我为什么那么拼命地救你吗?” “……” 他的眼底闪动着幽幽的光芒,“因为这个世界上,只有我才有权力惩罚你们,只有我才有权力让你们痛苦。” 栀林咬紧嘴唇看着他,她不知道他想要说什么,但却可以清清楚楚地感受到他言语中的恨意。 “我要亲手把你从文晴川身边抢过来……”星飒的面孔透出冰雪般的寒意,眼瞳却邪魅得令人惊心,“我等待了这么久,就是为了让你成为我的王妃,亲手毁掉你和文晴川全部的幸福!” 玄栀林怔怔地看着他。 她知道他不是在开玩笑,她可以感受到他的气息——强势骄横,冷漠霸道,不可捉摸。 从小到大,只要是他想要的,就没有得不到的。 寒意爬遍玄栀林的全身,她的身体一片冰凉。 星飒从木椅上站了起来,走到玄栀林的面前。在与她擦肩而过的瞬间,他停住了脚步,微微转头看她。 俊美的面孔上缓缓浮现出一抹完美的笑容,他的声音很低,却妖娆多情,犹如花林中弥漫着的没有边际的夜雾…… “玄栀林,你会成为我最美的王妃。” 神社安静极了。 星飒已经离开。 玄栀林呆呆地站在神社的中央,她的身体冰凉冰凉的,额头却滚烫,晶莹的眼眸内,只剩下一片空洞和茫然。 深夜。 整个玄氏大宅灯火通明,气氛紧张不安,女仆小心翼翼地守候在大厅里,男仆统统都被派了出去。 玄家的大小姐一直到现在都没有回来。 把栀林书包送回家来的夏笛只能提供栀林去追狐猴的一点点细节。玄父焦躁不安地在大厅里来回踱步,好几次他想要冲出去找,却都被玄夫人温柔地拦住了。 夏笛安静地站在一旁。 大厅的门突然被推开,文晴川大步走了进来,俊逸的面容此刻也充满了紧张的神色,玄父看着他的表情,就知道他也没有找到栀林。 文晴川转向了夏笛,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平稳下来:“夏笛小姐,你能不能再回忆一下,栀林最后和你分手的时候有没有发生什么很奇怪的事情?” 可是他的声音有着抑制不住的紧张。 他已经找遍了所有栀林喜欢的地方,可是那里都没有栀林的踪影。她的手机关机,根本联系不到她。 外面的夜色越来越浓,而他心中的恐惧也犹如黑洞一般不停地扩大。 “没有很奇怪的事情,”夏笛努力地回忆着,“当时我们正在学校的缅栀花园里聊天,然后辛巴出现了……” 脑海里忽然有一道灵光闪过! 文晴川手指一颤,目光倏地清明起来。 缅栀花林! 他怎么可以把那个地方给忘了,那个栀林最喜欢的地方!那个栀林坚信自己母亲灵魂停留的地方! 文晴川一言不发地转过身,飞快地朝外跑,手指因为内心的紧张和激动而不由自主地攥紧了。 玄父跟上一步,急促地喊道:“晴川,可以找到栀林了吗?” 没有人回答他。 因为文晴川已经走了出去,站在大厅里,就可以清楚地听到他快速奔跑的脚步声越来越远…… 夜色深沉。 缅栀花神社。 玄栀林抱着膝盖缩成小小的一团靠在缅栀花树下,她大大的眼睛里面盛满了晶莹剔透的光泽,嘴唇紧紧地抿起。 她靠在树下坐了很久很久,她的周围已经落满了一层厚厚的缅栀花瓣。 神社外忽然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玄栀林缓缓地抬起头来。 文晴川出现在神社高高的台阶上,他因为跑得太急而重重喘息着,帅气的面孔上带着焦急紧张的神情。 他看到了坐在树下的栀林,下意识地松了一口气,英气逼人的面孔上浮起了久违的温柔笑意。 他朝她走去。 “小七哥……” 坐在花树下的栀林哑哑地出声,她直视着文晴川,嘴唇苍白,“你会把我让给别人吗?” 文晴川怔住。 他蹙起眉头,看着栀林,却愕然地在她的脸上看到了清晰的哀伤,“栀林……” “无论发生什么事情,无论受到什么样的威胁,你都会守护我,对不对?”玄栀林的身体微微地颤抖,她眼中的光芒湿润晶亮,“就算是星飒王子,你也不会把我让给他对不对?” 王子星飒—— 文晴川心中一惊,眼眸幽黑深邃。 “你回答我,是不是这样的?”栀林紧张地看着他,眼泪竟然不知不觉地滑落,“即便从小到大,你都要让他,可是那不包括我,对不对?” 眼泪顺着她白皙的面颊滑落,晶莹剔透,犹如花瓣上璀璨的夜露。 文晴川走到了玄栀林的面前,他凝望着她晶亮的眼眸,嘴唇抿紧,眼底闪动着温柔的怜惜。 “栀林,出什么事情了?” “回答我,”栀林抽噎着伸手抓住了文晴川的衣角,紧张得像个可怜的孩子,“无论遭遇到什么样的事情,你都不会放弃我的对吗?你曾经送我琥珀石,你说那是永恒的感情,所以……” 栀林的话未说完,文晴川忽然蹲下身来,伸出自己的手,将她僵硬的身体紧紧地抱在自己的怀里,唇角泛起温柔的笑意,“傻瓜,谁也不可能把你从我的身边夺走!” 那是很温暖的话语。 玄栀林的眼泪扑簌簌地落下,她把头靠在文晴川的肩头,声音中带着哭腔:“我刚刚……真的很害怕,真的……” 文晴川忽然蹙起眉头。 他握住栀林的肩头,让栀林抬起头来,伸出手探了探她额头上的温度,声音中马上充满了担忧:“栀林,你在发烧!” 栀林低着头,没有说话。 “我们回去看医生。”文晴川拉她的手,想要带她走,但是栀林却忽然把自己的手从晴川的手心里抽了出来。 晴川惊讶地转头。 玄栀林略显苍白的面孔上还带着清晰的泪痕,嘴角却勾起了一抹顽皮的笑意,“小七哥,你背我好不好?” 文晴川微微地笑笑。 他半跪下身,玄栀林含着泪水的眼眸中发出开心的光芒,她静静地趴到文晴川的背上。 文晴川小心翼翼地背起她,朝神社外面走去。 月光如水般清凉。 文晴川背着玄栀林,走下了一级级的石阶。他走得很慢、很小心,石阶两边是茂密的缅栀花林,金色的花蕊沐浴着月亮美丽的光华。 玄栀林靠在文晴川的肩头上,那是一种很温暖很安心的感觉。 树林很静,两个人的身影很美,周围传来阵阵虫鸣声,却衬得一切都那么祥和静谧。 “小七哥,你永远都这样背着我好不好?我们可以永远这样安静地走下去。” “好!”文晴川微笑。 “你不要骗我!” “我不会骗你,”文晴川的面孔上带着温柔的光华,“无论将来发生什么样的事情,我都会永远陪着栀林,把栀林当成我掌心里的珍宝。” “可是……珍宝也可能会丢的啊!” “傻瓜,就算有一天我不小心把栀林弄丢了,我也会沿着那条路走回去,重新把我的栀林找回来。” 心中漾满了感动和幸福。 玄栀林靠在文晴川的肩头,靠着文晴川温暖的侧脸,满足地闭上了眼睛。 然而,就在她闭上眼睛的时候,一颗晶莹的眼泪无声地滑落…… 眼泪顺着玄栀林的面颊一直滑到了文晴川的脸上。 文晴川一怔。 玄栀林的眼泪,顺着他的面颊落下,在深夜的月光下,分外地明亮耀眼。 2 第二天,栀林没有去上课。 星释王国一年一度的宫中尚仪考试在星柏亚皇家学院举行,全国的女孩子在经过相貌、仪态层层选拔之后,合格的都可以来参加。但即便是全国性的考试,也只取前三名,录取的女孩子将直接进宫,接受全面的王室礼仪教育。 这场考试,由统管全国文史阁的玄氏家族一手掌管。 夏笛参加了这场考试。 “阿嚏——” 玄栀林靠在床上,连着打了好几个喷嚏。她的头晕晕的,即便是盖着厚厚的被子,却依然四肢发凉。 房门被轻轻地叩响。 文晴川端着银色的托盘走进来,走到玄栀林的面前,把托盘放在床边的柜子上,玄栀林把含在嘴里的体温计抽出来给他。 “几度?”她看着他皱着眉头看体温计。 “39度。” “怪不得我的头这么晕!”玄栀林抽抽鼻子,又缩回了被子里,迷迷糊糊地说道,“那我再睡一会,不要吵我。” “快点起来,你应该吃一点东西。”文晴川不让她睡,抽出她的枕头放在床头,让她坐起来。 “不行,我真的很晕,”玄栀林闭着眼睛嘟囔着,“小七哥你别吵我,我睡一下一定会起来的。” “不可以。”文晴川不让她睡着。 她是因为高烧才会头晕想要睡觉,刚刚玄家的医生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让她吃点东西,不然一会儿输液身体会顶不住的。 “栀林……” “嗯……” “这我可是亲手给你熬的粥,很香的,里面还放了你最喜欢的莲子,放了很多……” “我不要吃,”栀林用被子蒙住头闷闷地说道,“小七哥做的东西一直都很难吃。” 还真是个不给面子的家伙! 文晴川无奈地笑笑:“那我去给你做鸡蛋酒好不好?做你最喜欢的水果味,喝了它你的嗓子就不会痛了。” “爸爸说了不让我喝酒……”玄栀林迷迷糊糊地说着,很快就要进入梦乡了。 “那吃汤圆吧!你最喜欢的红豆汤圆,糯糯的,还有香香的红豆……”他竭尽所能地描述着能引起她食欲的东西,不厌其烦地说着,“如果不喜欢我做的,那我叫厨房的老奶奶做,她可是很会做汤圆的……” “讨厌,小七哥真啰唆……” “……” 少顷。 迷迷糊糊快要进入梦乡的栀林忽然听不到文晴川的声音了,周围出奇地安静。 尽管头很晕,她还是疑惑地从被子里探出头来,睁大眼睛朝床边看去。 文晴川安静地坐在床边。 看到探出脑袋的她,他微微一笑,笑容中带着宁静的光华,幽黑的眼眸温暖如盛夏灿烂的阳光。 “小七哥……”栀林觉得有些不对劲,她努力打起精神,从床上坐了起来,小心翼翼地说道,“你被我气疯了吗?” 文晴川微笑,但不说话。 “对不起,我的头真的很晕,昏昏沉沉的。”栀林揉揉自己的太阳穴,“真的不想吃东西,一点胃口都没有。” 文晴川忽然低下头。 他轻轻地吻住了栀林略有些苍白的嘴唇,很轻很柔的一个吻,就好像是害怕这样一个轻柔的吻都会伤到她一样。 玄栀林原本昏昏沉沉的大脑忽然一片空白,思维在刹那间停止。 这是文晴川第一次吻她! 在这之前,文晴川总是像对待一个小孩子似的宠着她,即便她任性耍赖,也从来都不会生她的气。 文晴川的吻,带着橘子般清新的味道。 那个吻,温柔得像微风,拂过她苍白脆弱的嘴唇。 他轻轻地放开她,看着她发呆的眼神,露出再自然不过的笑容:“玄栀林,你现在头还晕吗?” 栀林怔了怔。 她忽然低下头,抽抽鼻子,面颊上出现了一抹不自然的红晕,很小声地说道:“我现在饿了,我要吃东西。” 文晴川一笑,笑容俊逸潇洒,他拿过一旁托盘上的白粥,用勺子小心翼翼地搅了搅,舀了一勺送到玄栀林的嘴边。 玄栀林吃了一口,很香很软的粥,那种温暖的感觉可以一直传到她的心底,变成她美好记忆的一部分。 她忽然微微地笑笑:“这个世界上,只有小七哥对我最好。” “傻瓜,我还怕自己对你不够好,”文晴川看着她一小口一小口地吃白粥,终于放下心来,“如果我早一点想到那个神社,就可以早一点找到你。如果我早一点找到你,也许你就不会生病了。” 他凝视着她苍白的脸蛋,尽管唇角带着柔和的笑意,可是深邃的眼底却有着掩盖不住的内疚和自责。 “可是……”栀林轻轻地眨了眨幽黑的长睫毛,“小七哥总是这么好,我会害怕的。” “什么?”文晴川微微诧异。 “我怕万一有一天,小七哥不在我的身边了,我就什么也没有了。没有人关心我,没有人爱护我,没有人守护我……” 栀林很轻很轻地说着,眼中的光芒晶莹剔透,“没有人在我生病的时候忍受我的刁难,没有人为我这样认真地做东西吃,没有人像小七哥这样,只要看到我一个微笑就会很满足很满足……” “栀林还真是傻瓜啊!”文晴川眼中的光芒明亮温柔,他用自己修长温暖的双手包住了栀林冰凉的小手,唇边的笑容通透无瑕,“我曾给过你一千年的承诺,那么,在这一千年里,我都会停留在你的身边。就算必须要暂时离开,我也会用最快的速度回到你的面前!” 栀林微笑,笑容中流转着璀璨的光芒,“为什么要用最快的速度回来?” “因为如果我不在,就根本没有人能安慰受委屈流眼泪的栀林啊。” “为什么?” “因为玄栀林任性起来是完全不讲道理的!乱踢乱打,就像个不听话的孩子!” “什么?!小七哥你居然敢取笑我!”她毫不客气地扑上去,像只小狗一样狠狠地咬住文晴川的手背,直到文晴川连连告饶才松口。 文晴川看着自己手背上一排清晰的牙印,又看了看玄栀林得意的样子,他摸摸鼻子,很无可奈何地笑了。 窗外,阳光绚烂夺目。 白色的纱帘随风轻摆,晶莹剔透的千年缅栀琥珀静静地躺在窗台上,在阳光的照耀下,光芒万丈。 3 夜晚。 东宫殿星光室。 室内的摆设非常简单,房间的左方有着精致的水晶柜,里头放着七八支望远镜,在房间的中央,还有一台巨大的高倍望远镜,斜顶玻璃天窗引进一室的星光灿烂。 星飒坐在白色的高倍望远镜前,他穿着欧式古典风格的白衬衫,衬衫上有着精美的暗纹,袖口处是华丽的白色蕾丝。他随手翻看着一本法语书籍,优美的手指纤细修长,倾城的面孔优雅高贵,每一个看到他的人都会禁不住为之赞叹。 查总管站在星光室的中央,手里拿着一张日程表,恭敬地对着星飒详细地叙述着:“明天早上六点半,王太后陛下请殿下一起用早膳;九点,要去中宫殿为今年的杰出作家颁发文学奖;之后会有专门的老师来为殿下上课;下午有一个为聋哑人举办的公益性活动,总理希望您能出席;还有……” 查总管喋喋不休地说着。 星飒合上手中的法文书,随手按下左手边的一个蓝色按钮。顿时,星光室四面的墙壁马上泛出了犹如大海一般深邃的蓝色光芒,同时,墙壁上出现了无数个海豚的幻影,在蓝色的光芒里游动着。 查总管恍若未见,依然尽职地汇报着。 仿佛是置身于海洋之中,星飒靠在椅子上,仰起头,看着头顶上的灿烂星光,紫色的瞳眸里一片映射出璀璨的光芒。 “这就是明天全部的日程活动,”查总管合上手中的本子,欠身说道,“殿下还有什么别的吩咐吗?” “请你转告王太后陛下,”星飒依旧抬头看着头顶上的灿烂星光,声音淡漠,“我明天早上要练习骑射,不能和王太后陛下共进早膳了。” 查总管明显地犹豫了一下,低声说道:“王子殿下,再过半个月就是王太后陛下的寿辰了,这是举国……” “王太后陛下的寿辰和明天的早膳有关系吗?” 查总管愣了一下,他看到了星飒有些阴沉的面容,低头应道:“是!我会将明天早膳这一项去除,王子殿下!” “可以了,你出去吧!” “是,王子殿下!” 查总管恭敬地躬身朝后退步,一直走到房门旁,才转过身推开门走了出去。 查总管离开不到一分钟,护卫安臣就敲门走了进来,他静静地站定,欠身施礼,等待星飒的问话。 星飒凝望着眼前的大片星河,沉吟片刻,低声说道:“她现在怎么样了?” “栀林小姐从昨天晚上被晴川少爷带回去之后,就发起了高烧,不过现在已经好多了。”安臣如实禀报,“晴川少爷一直都在照顾栀林小姐。” 房间里,是海洋一般的深蓝色。 星飒面容宁静,紫眸闪烁,犹如希腊神话中的优雅美少年,而眼底却是一片如寒星般冷淡孤傲的光芒。 良久。 他轻轻地出声:“好,我知道了。” 安臣施了个礼,然后静悄悄地走了出去。 星光室里寂静一片。 星飒抬头看着玻璃天窗上的星光,了然地淡笑。 她果然还是那么依赖文晴川啊! 而在他的面前,她却永远都是一副剑拔弩张的样子,像个小刺猬! “我讨厌你——” 耳边,再次响起了那个清亮的声音,眼前,竟然浮现出了玄栀林倔强固执的面容。 星飒眼中的光芒轻轻地一颤。 每当自己想起她的时候,都会有一种奇怪的感情在他的心底涌动着,即便是刻意地压抑,也不能将这种奇怪的感情消除。 他伸出修长的手指,摸向了自己的额角,那道浅得几乎看不出来的疤痕还在,那是她留给他的印记。七年前,八岁的她对十一岁的他说过同样的话—— “我讨厌你!” 那时的她,用尽全力撑开了那把小小的弓箭。在缅栀花树下,她用弓箭对准他,稚嫩的脸上带着倔强的愤怒。 他彻底激怒了她! 然而,在她的箭射来的时候,完全可以躲开的他居然没有闪避。那一刻,他定定地看着她,任凭那一箭在自己的额角擦过…… 情愿被她射中! 如果这样做能让她的眼中只有他一个人的影子,那么被她射中又有什么关系? 心忽然一阵抽紧。 星飒眼中的光芒倏地凝住,身体竟在刹那间僵硬,眼前竟然再次出现玄栀林白皙的面容。他闭上了眼睛,脑海里,她的面容却变得更加清晰。 可是…… 让她成为自己的王妃,真的只是为了报复文晴川吗?如果真是那样,那心底那隐隐的期待和紧张又意味着什么呢? 这么多年…… 他一直在等待的……不就是…… 仿佛是要刻意去掩盖什么,星飒捏紧拳头,紧紧地闭上了自己的眼睛! 第六章 羽之影 三月,星释王国王太后寿辰在即。 尽管王太后已经传下旨来,不许铺张浪费,一切都要谨守低调简约的原则。 但且不说全国都在为王太后的寿辰忙碌地准备着,作为皇家学院,星柏亚就忙得更是不可开交了。礼堂里,不时传来女孩的歌声,欢乐颂传遍了整个校园。 高年级的学生开始练习合唱王国的国歌,“奉上星之全部,光芒降临大地……”雄壮的歌声中,日子一天天临近了。 就连星柏亚幼稚园的孩子们都开始帮忙制作小横幅了。 但是。 在喧嚣热闹的地方也有安静的角落。 星柏亚教学楼三楼生物室,辛巴躺在窗台上,四仰八叉地睡大觉。生物社成员玄栀林正在测试鱼缸里的ph值,认真地看着试纸上颜色变化的程度,几尾美丽的热带鱼在透明的鱼缸里开心地游来游去。 “它们似乎比人还要开心呢!”夏笛静静地看鱼,微笑着说道,“没有贪念,没有欲望,只要一个适宜的环境,就可以快乐地生活。” “对啊!”玄栀林点头,趴在鱼缸边看着里面五颜六色的热带鱼,眨巴着眼睛说道,“小笛姐姐,你的尚仪考试怎么样了?” 夏笛胸有成竹地一笑:“我的目的不是考入那前三名,我要的是第一名!” “那就一定没有问题了!”玄栀林开心地说道,“我就知道夏笛姐姐是最棒的!噢,不对!是夏尚仪。” “不要闹了!”夏笛拍拍玄栀林的头,“倒是你啊,王国大家族继承人玄栀林,居然在这里做养金鱼这么没有前途的工作,你看看外面的世界都忙成什么样子了?” “与我无关啊!”玄栀林站起身来去拿烧杯,笑眯眯地说,“我只需要等到宴会开始的时候,去大吃一场就行了。” 夏笛无可奈何,“都没有准备任何可以让王太后开心起来的节目吗?” “节目?” 玄栀林很认真地想了想,“我只会猴子舞和土风舞,大部分动作都是和辛巴学的,你觉得我跳哪一种会比较好呢?” “算了。”夏笛很无力地哀叹,认命地下楼去做水质检测。 玄栀林笑眯眯地看着夏笛离开,自己走到柜子旁倒了一杯果汁,慢慢走到乳白色的方形大窗前,静静地观看着外面的景色。 天气——还真是好啊! 天空蓝得一丝云都没有,清风徐来,带来阵阵花香。校园内并没有几个人,大部分学生都聚集在礼堂里,为王太后的寿辰做准备,一切都那么祥和自在。 远处海天相接的地方,是星释王国最重要的海军基地。此刻,文晴川就在那里。 握着果汁杯,乌黑的长发随风轻扬,玄栀林红润的嘴角上扬,宁静的笑容点亮了她可爱的面庞。 星柏亚学院星宿大楼的金色大门外,停着一辆黑色的劳斯莱斯房车和几辆高级轿车。宫廷侍卫已经下车垂首站好,司机站在房车的旁边,身材高大,面色冷峻。 星飒缓步从大楼里走了出来,一身考究的黑色西装,俊美无比的面容,倨傲冷淡的眼神。他走向了已经准备好的房车,安臣带着侍卫跟在他的身后。 空气中流淌着花的芳香。 恍若是感应到了某种召唤,星飒忽然停下脚步,他缓缓地抬起头,朝着一个方向看过去—— 蔚蓝的天空下。 玄栀林站在三楼的位置。 她望着远处海天相接的地方,微微地笑着,笑容纯真可爱,清澈的瞳眸犹如没有一丝云的蓝天,璀璨动人。 她没有看见星飒。 所以当他凝望她的时候,她就没有平日里像小刺猬一样地剑拔弩张,也没有了骨子里的倔强和不容侵犯的骄傲。 她的微笑,仿佛是轻盈雪白的缅栀花瓣,带着纯真的灿然光芒。 在不知不觉间,星飒竟然出了神,紫眸中的冰冷在无形中消逝,心在那一刻,跳得很慢很慢,就好像是时间在一点点地凝固一样。 时间慢慢地流淌过去…… “殿下,王太后陛下还在等待您。” 安臣小心翼翼的提醒让星飒猛地回过神来。他很快地转过头,刹那间,他的眼底居然闪过了一抹无法掩饰的慌乱。 “走吧!” 星飒大步走向房车,司机已经弯腰拉开了车门,他侧身坐了进去。在车开出去的那一刻,他静静地抬起头,再次看了那个如缅栀花瓣一样纯真的女孩。 她从未这样对他笑过! 她这样的微笑,只属于文晴川一个人! 阳光在冰冷的车窗外闪烁着。 心中忽然涌起一种异样苦涩的情绪! 但星飒的神情有如希腊神祇,神圣不可侵犯,紫色的瞳仁闪过淡淡的光芒,冰冷再次在他的眼底凝结。 2 王太后寿辰当日,星释王国举国欢庆。 宴会地点设在有着“星释王国后花园”之称的翠莎古堡。白天,翠莎古堡绿意盎然,湖光映着山色,花木扶疏的湖畔小径,湖波轻拍的美景浑然天成!而在夜色中,古堡的灯光全部点亮,整个城堡璀璨得犹如一颗耀眼的夜明珠,光彩夺目,晶莹剔透。 古堡内有着王国中最美的温泉,不同季节的花朵可以在这里同时绽放,仅花园一角,就占地两百多公顷。 夜晚。 金碧辉煌的大厅中,一切都按王国传统进行着。 古典的壁炉上摆放着火红的玫瑰和一座镶着蓝色宝石的金色烛台,四面的墙壁设有隐藏式灯光,而由高脚水晶杯精心摆设成的香槟酒塔,高达两尺,在明亮的灯光下,宛若金黄色的艺术品。 在大厅的两侧,两队皇家乐队正在表演,舞台上装饰着粉色的宫廷绢花,浪漫温馨。每当其他国家的王室成员走进来时,乐队就会马上奏出该国的国歌,以此表示对来访者的尊敬和感谢。 大厅的二楼,是一个凸出的金色平台。平台被复古的雕花栏杆围住,平台的两侧,雕刻着繁复花纹的旋转楼梯,直通大厅。 大厅里,衣香鬓影,各国的皇族成员、各国驻星释王国大使馆的代表、星释王国的总理大臣、议会成员……每个人都彬彬有礼,语笑言欢。 “真可惜,小七哥都不能来。”栀林站在大厅的一角,低声哀叹着,“这个宴会一点意思都没有。” 夏笛奇怪地问道:“晴川学长去了什么地方啊?” “这是秘密哦。”栀林神秘地一笑,“等一下你就知道了。” 她是和夏笛一起来的,夏笛本没有资格参加,因为有栀林在,她才可以进入这里。栀林穿了一身雪白的洋装,乌黑的头发用美丽的紫色珍珠发卡盘起,留下几撮发丝垂落脸颊。 她相信并不会有人注意到自己的,爸爸在这个时候才没有空管她呢! 但是,她想错了。 “你穿得还真是简单呢!” 娇纵的声音从栀林的身后传来,栀林厌恶地皱皱眉头,不用猜就知道是谁来了。 艾琳娜犹如一只骄傲的天鹅一般站在玄栀林的面前,她仿佛是中古世纪公主,暗红色绣金天鹅绒的曳地长裙,如顶级葡萄酒般醉人。 “怎么?你的守护使者没有陪你吗?”艾琳娜仪态万千地一笑,“真可怜,难道你和文晴川分手了?” “你那个脑袋里除了这些事就不能装点别的了?”玄栀林看都不看她,冷淡地回应,“我不想和你吵架,拜托你离我远一点!” “真可惜,”艾琳娜娇美地微笑,“我本想借此机会与你和好呢,作为未来的王妃,和你关系太过恶劣还真是不好呢!” 玄栀林已经厌恶地转过身去,夏笛悄悄地拉了拉栀林的衣角,示意她不要把局面弄得太僵。 “我得到了王太后的允诺,”艾琳娜掩不住满脸的得意之色,骄傲地说道,“今天晚上,我会成为王妃。” “那真是恭喜你了,艾琳娜公主。”夏笛无奈只好回应了一句,拉着玄栀林朝着大厅一旁的休息房间走过去 “栀林,那个人也许真的会成为王国的王妃,你对她太冷淡,将来说不定会吃亏的。” “我才不怕呢!”玄栀林倔强地说道,“成为王妃就可以任性妄为吗?如果王室成员都像她那个样子,那么还会有谁尊敬王室?” “栀林……”夏笛一惊,忙去捂她的嘴,“你不要乱说话,小心……” “王太后陛下驾到!” 金色的平台上,传来宫廷侍卫威严肃穆的禀报声。紧接着,两名侍卫走了出来,在平台的两侧单膝跪下。 栀林和夏笛同时抬头望去。 仿佛是接到无形中的命令—— 大厅两侧的皇家乐队忽然停止了演奏,指挥家朝着大厅里的宾客礼貌地一鞠躬,转过身,手中的指挥棒高高地扬起。 星释王国激昂澎湃的国歌在金碧辉煌的大厅里演奏开来。 平台后侧,金色大门忽然打开。 所有的宾客都以无限崇敬的目光抬头看去,屏息以待。 统治了王国半个多世纪,星释王国最受万民景仰的皇祖母,最尊贵的王太后,身着华贵优雅的晚礼服,从金色的大门里缓步走了出来。 如雷一般的掌声立刻在大厅里响起来。 王太后仪态优雅地站在金色的平台上,对着那些忠诚的面孔微笑,手指上,华贵的祖母绿戒指璀璨夺目。 星飒站在她的身旁,身着深蓝色绣金天鹅绒的王子装束,肩上与胸口都别着特制的银徽与勋章。腰带侧旁,佩着一把闪着银辉的装饰性长剑。这身装束让他整个人看起来更加出色卓绝,完美地彰显出王子风范。 王太后把手搭在星飒的手上,通过旋转楼梯缓步走下来。 楼下的人已经自动排成了两排,站在最前面的是各国王室成员。 “王太后陛下,您真尊贵美丽。”艾琳娜款款走出来,声音很甜,微笑着对王太后陛下提起长裙施礼。 各大媒体的闪光灯咔嚓作响,不绝于耳。 “谢谢。”王太后亲自伸手挽起了艾琳娜的手,慈祥地微笑,“艾琳娜公主真是一个乖巧的孩子,星飒,你说是不是?” 星飒淡笑:“王太后陛下说是就是。” 王太后依旧微笑着,拉着艾琳娜的手走向了专门为自己准备的主位——一张镂刻着缅栀花花纹的软椅。星飒和艾琳娜同时陪在她的身边。 查总管朝乐队示意了一下,欢快的舞曲即将奏响,众人的目光马上集中在了俊逸不凡的星飒身上,第一支舞,自然要从星飒开始。 而他的舞伴,不用说一定会是艾琳娜了。 一些年轻的贵族女孩看着得意的艾琳娜,眼中露出了羡慕的光芒。艾琳娜高高地仰起头,宛若骄傲的白天鹅。 栀林站在人群外的角落里,尽量往后缩,不让大家注意到自己。 但是…… 星飒忽然转过头,他的目光轻而易举地捕捉到了玄栀林,他那双紫眸中带着玩味的笑意,身体已经转向了玄栀林的方向。 艾琳娜的脸色“刷”地一下白了。 就在此时。 一直微笑的王太后忽然温声说道:“玄家的女儿来了吗?” 她的声音很轻,却分外地有穿透力。 站在角落里的玄栀林清楚地听到她的问话,她似乎意识到了什么,马上回答道:“我在这里,王太后陛下。” 人群如潮水一般分开,玄栀林快步走过来,站在王太后的面前,屈膝施礼。 “过来,”王太后温和地伸出手,“陪我说会话。” “是,王太后陛下。” 玄栀林不去看星飒,径直走到王太后的面前,王太后拉住了玄栀林的小手,才抬起头来看了看星飒,温言说道:“星飒,跟艾琳娜公主开第一支舞吧!” 星飒淡淡一笑,走向了艾琳娜。 欢快的舞曲在整个大厅奏响,被鲜花簇拥的舞池里,星飒与艾琳娜翩翩起舞。 星飒的目光淡然冷漠,而艾琳娜明媚的大眼睛中却充满了温柔的笑意,娇柔无限 众人都被他们优美的舞姿吸引,赞叹的声音此起彼伏。大家都已经明白了,艾琳娜将是星释王国未来的王妃。 空气里,流淌着玫瑰花的芳香。 城堡的灯光,浪漫梦幻。 “玄家的女儿,如果我没有记错,你和晴川从小就已经订下了婚约,对吗?”王太后的声音温和地响起来。 “是……是的。”栀林微怔,回答得稍微有些迟疑,她没有想到王太后居然突然说起这个。 王太后微笑道:“既然有了婚约,为什么不早一点结婚呢?” 结婚? 栀林的面孔顿时一阵发烫,“王太后陛下,我们……” “还太小是吗?”王太后转头看着栀林,面容慈祥得犹如一个普通的老人,“晴川和星飒是同岁的,星飒都已经十八岁了,作为王子,按照传统他要行宫礼,册立王妃了,晴川也一样啊!” 栀林吃惊地看着王太后,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才好。 “有一句古话,夜长梦多。”王太后缓慢地说着,声音意味深长,“珍惜你所拥有的,不要幻想得到更多,贪得无厌的后果永远都是一无所有。” 这是……什么意思?! 栀林微微地皱眉,是在警告她不要觊觎王妃的宝座吗?开什么玩笑?! “我从来都没有想要得到更多,王太后陛下。”栀林抬起头来看着王太后,眼眸清澈透明,“那些在别人眼中很珍贵的东西,在我这里,根本就没有什么了不起!” 查总管正声说道:“栀林小姐,不可以这样和王太后陛下说话。” “算了,没关系。”王太后扬手制止查总管,对栀林微笑着说道,“可以了,你下去吧!” “是。” “是个聪明的孩子。” 看着玄栀林离开,王太后尊贵的面容上慢慢地浮上一抹淡定的微笑,“我还以为她会有成为王妃这样的傻念头呢。” 王太后的声音温柔宁静。 站在王太后身边的查总管微微一怔,嘴唇轻轻地动了动,似乎想说些什么,忽然,古堡里的教堂钟声接连不断地响起来。 当当当…… 钟声连敲十二下,已经是深夜十二点。 王太后的寿辰之日已到。 大厅上空的斜顶大天窗缓缓地向两边退去,引进来一室的星光灿烂。 众人还没有来得及抬头去看,就听到大厅之外,忽然传来了轰然巨响,气势磅礴的响声几乎让大地都为之一震。 王太后站起身,走向了大厅之外宽阔的草坪,众人跟在王太后的身后走了出来。王太后在草坪上站定,抬起头看向远处海天相接的地方。 轰——轰—— 遥远的海军基地,由文晴川亲自指挥的海军礼炮队开始发射礼炮。接连不断的十二声,表达王国军队对王太后最深的敬意和祝福。 玄栀林听着礼炮的轰响,对一旁的夏笛开心地说道:“是小七哥,小七哥现在就在海军基地。” 海军礼炮响过之后,是一片短暂的寂静。 没过多久,在古堡的天空上,再次点燃“轰”的一声巨响。一朵巨大的红色烟花在夜空中绽放,金色的火花在半空中华丽地坠下,宛若骤然降落的亿万颗星星,华美得惊心动魄。 紧接着,无数的烟火飞升,在夜空中伴着灿烂的光华绽放。 姹紫嫣红的烟火,在夜空中喧闹着、绽放着…… 整个天空被照亮! 亮若白昼! 在漫天的烟花灿烂中…… 星飒走到王太后的面前,单膝跪下,俊帅的脸上带着倾城绝世的光华。 他低头,声音清晰低沉:“王太后陛下,祝您永远福寿安康!” 王太后笑吟吟地扶起了星飒,她转过身,看着站在人群中的艾琳娜,柔声说道:“艾琳娜,到这里来。” 艾琳娜娇柔无限地走过去,王太后一手握住了星飒,另一只手握住了艾琳娜,脸上露出了慈祥的笑容,对着众人笑容满面地说道:“今天,我有一件事要宣布,这件事关系到王国的未来……” 玄栀林站在人群的最后,她听到了王太后的声音,知道王太后要在众人面前册立艾琳娜为王妃了。 心里忽然一阵轻松,她微微一笑。 这样一来,自己就不用担心星飒曾经说过的话了。 她不会成为他的王妃,艾琳娜才是! 但是…… 忽然有一种奇怪的感觉向她袭来,时间仿佛是突然被什么锁住了似的。 玄栀林抬起头来,刹那间,她的微笑僵死在嘴角。 星飒站在王太后的身边,目光却穿过人群,牢牢地定在她的面容上,紫色的瞳仁里一片邪魅冷傲的光芒。 玄栀林的身体刹那间僵硬如化石。 她早应该想到他不会轻易放过自己! 她仿佛被他狂傲的目光定住,动弹不得,大脑空白一片,无法运转…… “星释王国的王储星飒,已经十八岁了,按照传统,将为他举行宫礼仪式,册立王妃。”王太后和蔼地说着,“所以,我要向大家宣布,星释王国未来的王妃,将是……” “王太后陛下,我有话要说……” 站在碧绿的草坪上,星飒优雅地微笑着,他转到王太后的面前,恭敬地半跪下来,华贵优雅,“王太后陛下,如果要册立的是我的王妃,那么我希望,王妃会是我深爱的那个人。” 王太后的眼眸中闪过一道淡淡的光芒,意味深长地说道:“你的意思是,你要把你心爱的人册立为王妃吗?” “当然。” 艾琳娜恼怒地瞪着星飒,为什么他要站出来?!如果他不站出来,现在,她已经成为王妃了! 玄栀林的手心一阵发凉,面孔煞白,她的心飞快地跳着,几乎要跳出自己的胸腔。有一个声音,在她的心底缓缓地升起。 拜托你,不要说…… 在一旁的夏笛不经意地看了她一眼,惊呼出声:“栀林,你的脸色怎么这么难看?” 夏笛的惊呼让栀林回过神来,她的眼眸骤然清明。身旁,那高达两尺的金黄色香槟酒塔跃入她的眼帘。 栀林咬咬牙。 不能让他说,绝对不能让他在这些人面前把那句话说出来。 …… 神社里,他从木椅旁走了过来,走到她的面前,在与她擦肩而过的瞬间,他停住了脚步,微转头看她。 俊美的面孔上缓缓浮现出一抹完美的笑容,他的声音很低,却妖娆多情,犹如花林中弥漫着的没有边际的夜雾。 “玄栀林,你会成为我最美的王妃。” …… “这个世界上,我只会娶一个人做我的王妃。很可惜,那个人不是这位美丽的丹麦公主。”在几乎集中了全世界王室成员的草坪上,星飒优雅高贵地微笑着。 艾琳娜的瞳孔缩成了针尖般大小。 王太后忽然沉吟着开口:“星飒……” “我的王妃是……” 星飒的话未说完,忽然听到身后传来“哗”的一声刺耳的声响,仿佛是无数的玻璃在瞬间破碎! 紧接着,是一个女孩惊恐的喊声,“栀林——” 星飒心中一紧,瞳孔骤然缩紧,飞快地转头朝刚刚玄栀林站立的地方看去—— 高达两尺的香槟酒塔自上而下完全坍塌! 玄栀林趴在破碎的水晶杯碎片里,水晶杯的碎片发出如星芒般耀眼的光芒,毫不留情地刺入她的肌肤,她的额头和双手都已经渗出了鲜红的血丝。 夏笛紧张地俯下身去想要扶起栀林,但是有一双大手比她要快好多,星飒已经伸出手从锋利的水晶碎片中抱起了玄栀林。 玄栀林靠在星飒的怀里,她的额角有一道被割破的伤口,双手也有好几处被割得很深的伤口,鲜血顺着她的手指滴下来…… 疼痛让她的嘴唇颤抖着,眼眸紧紧地闭起来。 他的心莫名地一阵抽紧。 星飒的眉宇紧紧地蹙起,他抬起头来用极大的声音喊道:“找医生!马上给我把医生找出来!” 侍卫慌忙地去寻找宫廷御医,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星飒和他怀中紧抱的玄栀林身上,每一个人的目光都充满了疑惑和不解。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忽然,一只小手死死地抓住了星飒胸前的勋章! 星飒吃惊地低下头。 玄栀林努力地睁开眼睛,她看到了星飒,面容苍白一片,声音因为钻心的疼痛而轻轻地发颤:“拜……拜托你,不要说……什么都……不要说……” 3 深夜。 翠莎古堡三楼的房间,房间古典雅致,厚厚的窗帘盖住了长方形大窗,房间里有着温暖柔和的光线。 楼下大厅里,宴会还在继续着,王太后依旧陪在那里。 此刻,在这个房间里,安静无声。 玄栀林坐在柔软的贵妃椅上,她的面容依旧是苍白的,清澈的眼眸分外孤清明亮。 御医很小心地处理完了她额角、双手和腿上的伤口,合上药箱站了起来。 “都处理好了吗?”清晰低沉的声音从房间的一角传了过来。 室内的另一个人——星飒王子,他正站在古铜色的椅子前看着玄栀林。 “是,全都处理完毕了,我已经用了最好的药,保证不会留下疤痕。” “出去吧!” “是,王子殿下。” 医生提着药箱准备走出去,然而,一直沉默着坐在贵妃软椅上的玄栀林也站了起来,准备出去。 星飒看着玄栀林的背影,眼神淡漠,“玄栀林,我没有让你走。” 玄栀林咬紧嘴唇,一言不发,朝着医生打开的门走去。 但是很快地,她的手臂忽然被另一只手紧紧地握住了,耳边传来星飒那近乎于咬牙切齿的吼声。 “你给我站住!” 已经推开门的医生猛地站住,他愣了一下,转头看了看星飒和玄栀林。当看到星飒阴沉的脸色时,他终于意识到那声“站住”不是对他说的,便立刻推门走了出去。 房间里安静了下来。 星飒握紧玄栀林的手臂,眼神如北极寒冰一样冷漠,玄栀林感到了手臂上传来疼痛,皱紧眉头说:“放手!” 星飒的眼底一片冰冷的光芒,他抿紧坚毅的嘴唇,一语不发地凝望着她。他的手指不自觉地越来越用力,一点点捏紧她的手臂。 玄栀林的身体颤了一下,忍无可忍地用另一只手去推他,但是她的两只手上都缠着纱布,只要稍稍地碰触,就会钻心地疼痛。 看着她疼痛的样子,星飒淡笑,“这点痛就受不了了吗?” “你胡说什么?”玄栀林扬起长长的睫毛狠狠地瞪着他,“我已经被你害得够惨了,你还想怎么样?!” 星飒的眼底深处骤然迸射出一抹锐利的光芒,他的手忽然用力,将玄栀林朝后一拉。 玄栀林猝不及防,踉跄几步,还是跌进了贵妃软椅之中。 “痛……”她挣扎着刚想起身,星飒已经到了她的面前。他俯下身来,逼视着她,“是不是……死了都没有关系?” “……”玄栀林怔住。 “我在问你话,”星飒定定地凝看着她,目光凛然,寒声说道,“你是直接撞到酒塔上的吧?!难道不怕碎片割破你的喉咙?为了阻止我说出要你当王妃的话,就算是死了都没有关系吗?” 玄栀林蹙眉:“对,没错!这一点,你倒是比我清楚!” 星飒太阳穴上的青筋明显地跳了一下,他的脸色“刷”地变得很难看,紫色的眼中竟然出现了恼怒的光芒。 “玄栀林……” “从很早以前我就告诉过你我很讨厌你,”玄栀林不屈不挠地瞪着他,“我怎么可能成为你的王妃?!只有相爱的人才有资格生活在一起,就算你是一个傻瓜,也不会连这个都不清楚吧?” “……”星飒依旧平静地看着她大义凛然的模样。 “我和小七哥从一出生就有了婚约,这是不可能改变的,拜托你不要再说一些类似于‘不会让你们幸福’之类的话了!我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要这样做,可是……”玄栀林的表情很认真,“我妈妈告诉过我,婚约是对对方一辈子的承诺,在那么多人面前,让我成为王妃这句话一旦说出口,接下来要怎么收场呢?” “收场?”星飒微微蹙眉。 “对啊,我才不相信你会真的让我做王妃,你只是想让我没有面子!一见面就吵架的两个人怎么可能生活在一起呢?!你不过是在意气用事,真不敢相信你做事居然完全不考虑后果!” 星飒微微地眯起眼睛,眼神深邃,“玄栀林,你认为后果是什么?!” “那还用问,”玄栀林瞪大了眼睛,一脸的固执,“你一定知道今天有多少电视台在直播这场宴会,也知道参加宴会的都是一些什么人,一旦你说出了不该说的话,就完全没有反悔的余地了。” “玄栀林……” 星飒的目光停留在她白皙的面孔上,紫眸中闪动着淡淡的光芒,他看着她,声音忽然变得很低,“你认为我会不清楚你所说的这个后果?!你以为我会不知道在刚刚的场合说出那句话就会让你和我没有任何退路吗?!” 玄栀林眼中的光芒忽地凝住。 她有些发怔地看着他倨傲的面孔和晶亮的紫眸,声音忽然有些慌乱:“你……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到现在,你还是不相信我,对不对?”星飒的双眸开始一点点地幽暗,“你认为我当众说出要你当王妃只是想让你难堪,你认为我没有考虑过事情的后果,所以在这里拼命地对我解释是吗?” “……” “玄栀林,我更希望你对我解释,为什么从小到大你的眼中只看得见文晴川?!我一直等着你,一直等着你回头看我一眼,你知道我等了你多少年?” 在他深邃的目光注视下,玄栀林忽然有一种要窒息的感觉。 她的呼吸有些紊乱,不由得本能地朝后缩了一下,似乎这样就可以离他远一点。 但是,星飒的手已经握住了她缠着白色纱布的手,“玄栀林,你给我听好了,我要你成为我的王妃!” 玄栀林想要抽回自己的手,但是手心的疼痛让她吸了一口冷气,她抬头正视他:“为什么?为什么一定要是我?!我才不相信你会喜欢我?!” “无论我喜不喜欢你,你都只能是我的王妃!”他的声音异乎寻常地坚定。 玄栀林怒视着他,“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星飒的目光倏地变暗,语气森冷无比,“让你成为文晴川可望而不可即的一个梦,让他只能看着你却不能靠近你,让他无奈地活着,让文氏家族的继承人也尝尝失去生命中最重要的人是怎样痛苦的滋味!” 恍若被雷击中。 玄栀林惊愕地看着星飒脸上那种和平常的倨傲不羁完全不同的表情。那是充满恨意的眼神,看着他眼底那宛如北极冰一般深沉的寒冷,她的声音止不住地颤抖起来:“你……到底……为什么……” 你到底经历过什么样的事情? 是什么样的事情…… 让你的眼中有这么深切的痛苦和愤恨,沉重得宛若看不见底的大海…… 房间里死寂一片。 他们都凝望着对方,仿佛可以在对方的眼睛里找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良久。 栀林的嘴唇轻轻地动了动,声音颤抖而无力,“不要做……幼稚的事情。” “……”星飒望着她。 “我不知道你曾经经历过什么事情,不知道我的家族和文氏家族的人给你带来了怎样的伤害,”玄栀林的面色苍白,眼瞳清澈,“可是,如果你想用这样的方式来报复我们,你还是会后悔的。” “……” “一意孤行地让我成为王妃,我们三个人都会痛苦!也许你会比我们痛更多倍,因为你自己毁了本可以得到的幸福。你完全可以找一个深爱你的人,得到属于你自己的幸福,但那个人,绝对不会是我!” 星飒的面容沉冷,眼眸中的光芒却悄然凝住。 “也许到了最后,什么都得不到的人是你,”玄栀林扬起幽黑的睫毛,低声说道,“不要不可理喻地介入别人的命运……” “说够了没有?!” 星飒的声音低沉,眼底一片幽然,浑身透出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房间里,华丽的灯光透出温暖的光芒来,静静地包裹着他和她。玄栀林的声音,恬静得如一个美丽的梦境。 “只有相爱的人,才可以在一起……” 相爱的人…… 心好像在刹那间被刺痛。 星飒紫色的瞳孔倏地缩紧,面容冷若寒雪。 她的意思是说,她和文晴川是相爱的人,所以只有她和文晴川才能在一起吗?他自己的存在,他对她的等待,对于她来说,根本一文不值! 仿佛是作为某种惩罚,他低下头,狠狠地吻住了玄栀林略微苍白的嘴唇。玄栀林在刹那间不知所措地愣住了,直到嘴唇上的疼痛袭来,她才觉醒地挣扎了起来,但是星飒的双臂紧紧地钳住她,让她根本动弹不得。 他的气息充斥在她的周围。 情急之下! 栀林用自己缠满纱布的手去推他,但是,她的手刚刚碰到他的肩头,却感受到钻心的疼痛,痛得她眉头不自觉地皱起,抽了一口冷气。但是星飒却完全没有去在意她的疼痛,反而吻得更深了。他仿佛是一只找到了猎物的野兽,一心只有攫取和掠夺! 紧紧地把她抱在自己的怀里,毫不留情地箍紧她! 只有相爱的人才能在一起……多么可笑的一句话! 他已经决定—— 不管她对他怎样都可以,他绝不会让她走出他的生命。 留住她,即便是无法相爱又有什么关系?! 倏地。 嘴唇上一阵刺痛袭来,血的腥气在他的唇舌间蔓延开来。 星飒皱起眉头,放开了她! 他的目光依然定定地凝视着她,他的嘴唇,被她毫不留情地咬破,一丝鲜艳的红色缓缓地扩大,如花一般绽放。 “我警告你……” 玄栀林浑身颤抖,嘴唇上还沾着他的血,她一边努力地呼吸着,一边愤恨地瞪着他,“下次再敢这样对我,我一定会让你后悔!” 星飒的目光一片冷然。 他站起身,没有去理会嘴唇上仍在刺痛的伤口,他的声音残酷得如同淬了毒的刀子,在寂静的房间里缓缓响起:“好,那我就看着,你怎样让我后悔!” 毫无留恋地转过身,他走出房间。 在房门之外,站着侍立已久的查总管,他看到星飒走出来,马上低下头静静地说道:“王子殿下,王太后请您过去!” 星飒眼中的光芒凝住,他抬起头,看向了长廊的另一个方向,俊帅的脸上带着沉冷的表情。 “找个人来照顾玄栀林。”他淡漠地说着,迅速转过身,大步朝长廊的对面走去。 4 时间已近拂晓,天边出现了淡淡的光芒。宴会已经结束,翠莎城堡里的仆人们忙碌地打扫着,城堡恢复了原有的静谧。 只是,在城堡的第五层,偌大的华美房间里,气氛却紧绷得几乎可以令人窒息。 一夜未眠的王太后靠在软榻上,查总管尽忠职守地侍立在她的身旁,为她斟上了一杯安神茶。在王太后的对面,星飒静静地坐在纯白色镶金边的宫廷椅上,神态淡然。 王太后端起精致的骨瓷茶杯,缓缓地喝了一口之后又放下,神色恬淡地说道:“回宫以后,我会按照王室传统册封艾琳娜为王妃。” 她的声音很平淡,仿佛她所说的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王太后陛下,我要玄栀林做我的王妃!” “不可能,你的王妃只能是艾琳娜!” “那更不可能!” 短短的几句话! 侍立在一旁的查总管很识时务地低下头去。 王太后威严地看着星飒,而星飒却是一脸浅笑,他在王太后严厉的目光前,毫无惧色。 “有一件事,我希望你明白……”王太后的声音带着不可违背的威严和尊贵,“我把你扶上王储这个位置,并不是让你来反抗我的!” “要我当个傀儡吗?”星飒一脸无所谓的淡笑,紫眸淡定,“那好像不太可能,王太后陛下,如果您真的对我很不满意,可以像当年对待我父亲一样把我给废掉,这对于您来说,似乎不是什么难事!” 王太后镇静如初,声音轻缓,“我知道,因为你父亲的事情,所以你一直都对我怀着深深的怨恨,是吗?” “……” “当年,你父亲参与王国谋反……” “我父亲当时已经是王储,他为什么要谋反?”星飒毫不客气地打断了王太后的话,“况且就算是我父亲谋反,为什么要赐死我的母亲?她又犯了什么错?” 星飒定定地凝视着王太后,“分明就是文氏家族和玄氏家族的人,为了自己的贪欲,陷害了我的父亲和母亲,王太后陛下,这些你明明都清楚!” “住口!”王太后的眼神倏地变冷,她从软榻上坐起来来,声音冷漠,“这就是你一定要和文晴川抢夺玄栀林的原因?你是要报复这两大家族?” “没错!” 啪—— 王太后的手一挥,白色的骨瓷杯应声落地,摔成了碎片。 一旁的查总管身体一颤,已经跪了下来,声音颤抖:“王太后陛下,请息怒!” 王太后定定地凝视着星飒,声音沉冷威严,一字一顿非常有力,“这个王国的三大家族,靳氏、文氏、玄氏,你知道他们一旦联合起来,力量有多强大吗?” 星飒淡漠地看着王太后,面容镇定如仪。 “几十年来,我一直都在努力地维持着三大家族与王室之间的平衡,你知道这要花费我多少的心力?我在等待时机,可以将三大家族的权力收回王室,可是这样做,稍有闪失就会给王室带来灭顶之灾,你懂吗?” “……” “现在,你看看国外多少王室没有实权,统而不治,地位岌岌可危。外界都认为王室没有存在的必要,维护星释王国的传统,保存王室,若没有我半个世纪的周旋和应对,你凭什么站在这里对我说话?” 王太后的话句句有力,掷地有声! “您的意思是……”星飒冷冷地看着王太后,“维护王室,就可以牺牲我的父母,就可以看着他们蒙受诬陷而坐视不管,甚至帮助那些人处死他们?” “当然可以!”王太后的回答毫不犹豫,她凝盯着星飒,苍老的面孔上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只要可以稳住三大家族,只要可以保存王室,我可以牺牲一切!十年前,文氏家族掌握大权,我迫不得已牺牲了我的一个儿子;十年后的今天,王室有了新力量,我就可以把文晴川的父亲赶出王国,即便他是我唯一的女儿的丈夫!” 星飒的眼眸中闪过一丝震惊! 站在清晨璀璨的光芒中,统治星释王国半个多世纪的王太后的面容尊贵而不容亵渎,神圣而不可侵犯。 查总管沉默不语地低头站在一旁。 “你做事一意孤行,完全不考虑后果,从未考虑过如何守护王室,”王太后的话意味深长,“你怎么可能成为一个真正的王储……” “真是对不起,”星飒无所谓地笑了笑,“王太后陛下,您似乎完全误会我了,我从未想过要成为一个真正的王储,也从未想过要守护这个王室!” 王太后的眉头皱起。 “我为什么要守护这个王室?它害死了我的父亲,埋葬了我的母亲,永远地囚禁了我唯一的哥哥……”星飒抬起头,缓缓地说道,“这样的王室,对于我来说,应该和仇人没有什么两样吧!” 王太后皱紧眉头,冷冷地说道:“你这是什么意思?你忘了你身上有的就是尊贵的王室血统吗!” “有王室血统的人不止我一个,我的哥哥还被您囚禁在国外的城堡里,希望你还记得他。” 星飒目光倨傲,面容冷静,没有半点回旋的余地,“只要我还是这个国家的王储,我就一定要玄栀林做我的王妃,如果你坚决不同意,可以直接废了我重新立王储。我愿意代替我的哥哥被永远地囚禁起来,反正那原本就是我应该得到的惩罚!” 王太后微怔。 星飒站直身体,对着王太后低头施礼之后,转身走了出去,王太后一直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房门之外。 她缓缓地坐下来,查总管忙走上来收拾起地上的骨瓷杯碎片。等到把一切都清扫干净之后,又泡了一壶新茶走过来,为王太后斟上。 茶香袅袅,香气如迷人的白雾在王太后的眼前弥漫着。 王太后在软榻上静静地躺下,缓慢地闭上了眼睛。手指上,华贵的祖母绿戒指默默地闪烁着灿然的光芒。 其实,还有一件事,才是更可怕的! 文玄两家联姻,那可是……两股力量合成一股!这个时候,至关重要的是,靳氏家族的继承人靳楚南会站在哪一边? 王太后忽然睁开眼睛,看向了一旁的查总管:“靳楚南不是说今天会回国来的吗?他人呢?” 查总管低声答道:“凌晨的时候,南少爷的专机本来已抵达王国机场,可是不知道什么原因,南少爷没有下飞机,又直接飞了回去。” 王太后的目光一闪,她明白了,再次缓缓地闭上眼睛,声音很轻很淡:“靳楚南,你跑得倒挺快,不过……这是明智之举!” 天已大亮。 阳光出奇地温暖舒服。 翠莎古堡,两百多公顷的花园让古堡美如梦境。空气中飘着香甜的花香,仆人紧张地忙碌着,他们采撷花朵,并把当天的花送到还在古堡里休息的贵宾们的房间。 古堡的玫瑰长廊曲曲折折,希腊式乳白色的拱门上雕刻着精美的花纹,星飒缓步走过长廊,突然站住脚步…… 他看着几步外的一个人影,如紫水晶般的眼眸中闪过淡淡的光芒。 长廊里的阳光绚烂耀眼。 空气中仿佛有着金色的微粒在缓缓地飞舞着。 修长的身影,俊逸的面孔,清澈宁静的眼眸,乌黑的短发随风轻扬,优雅仿佛神话中的水仙花美少年…… 文晴川斜靠在纯白的廊柱上,他转过头来看向星飒,眼神淡漠。 星飒无声地站立着,眼底深处却是一片孤傲的光芒。 周围很安静,安静得没有一点点声音。 古堡的长廊外,盛开的缅栀花繁茂美丽,因为灿烂的阳光照射,盛开的花朵更加显得纯白似雪、花香浓郁……… “你喜欢栀林吗?” 文晴川静静地站定,直视着星飒紫色的眼眸,声音很淡。 星飒眼眸锐利,淡然一笑:“文少爷,这就是你专程从海军基地赶回来问我的问题?” 长廊里的阳光绚烂耀眼。 “我喜欢玄栀林!”文晴川轻靠在纯白色的廊柱上,乌黑的短发随风轻扬,他看着星飒,“从小到大,我就一直喜欢她。因为喜欢她,所以会尽我的全力保护她,包容她的一切,让她做她想做的一切事情,绝对不会让她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 星飒面容淡漠,眼底一片冰冷,“你到底想要说什么?” 文晴川的眼眸依然宁静清澈。 他们彼此看着对方,都想要从对方的眼中看出对方的想法,可是却都得不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良久。 文晴川最先打破了沉默的僵局,阳光在他帅气的面孔上闪烁着,他整个人都似乎发出了淡淡的光芒,“如果你喜欢她,和我一样想要守护她,也把她当成自己生命中很重要的一部分,如果……你真的有这样的想法,我愿意和你竞争。” 星飒微蹙眉宇,没有想到他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但是……”文晴川脸上安静的表情未曾改变,眼眸深处却有锐利的光芒在隐隐闪烁,“如果你根本不喜欢栀林,这样做的目的只是为了报复我的家族,甚至包括栀林的家族,那么我会以文氏家族祖先的名誉起誓,我会让你一无所有!” 5 上午十点左右。 古堡三楼的房间里,玄栀林疲累地蜷缩在软软的贵妃椅上,已经沉沉地睡着。门外站着照看她的侍女,在没有得到命令之前,不会让她离开一步。 房间里静悄悄的,淡粉色的窗帘随风轻扬,暖暖的微风带着缅栀花的香气吹了进来,一切都那么浪漫美好,可以将所有的哀伤和无奈掩盖。 房间的门被轻轻地推开。 文晴川安静地走进来,他径直走到玄栀林的面前,看着她蜷缩在宽大的贵妃椅上睡得很沉,就像是一个刚出生的婴儿。 玄栀林额角上有一块白色的纱布,乌黑的长发垂落面颊,显得她的脸色更加苍白。双手都被厚厚的纱布缠住,但尽管如此,白色的纱布还是被从伤口沁出的血珠染红了。 文晴川静静地俯下身,他看着她,眼底是一片温柔的疼惜,他伸出自己的手,很轻很轻地将她受伤的手包在自己的手心里。 望着她额角的伤口,他清澈的眼眸里竟然出现了无法隐忍的伤痛,心中竟是深深的愧疚和痛苦。 栀林…… 如果我一直陪在你的身边,就不会让你受到这样的伤害…… 对不起…… 沉睡中的玄栀林忽然轻轻动了动手指,她似乎感应到了什么,缓缓地睁开眼睛,晶莹的瞳眸里映出了文晴川温柔的面孔。 “小七哥……” 文晴川微微地笑了,笑容犹如和煦的阳光,他看着栀林,声音带着温暖的味道,“栀林,我来接你回家!” “嗯。” 他站起来伸出手臂,抱起了玄栀林。 玄栀林靠在文晴川的怀里,一股清新的体香沁入她的心脾。 那是独属于小七哥的味道,很温暖很温暖的味道,可以带走所有的哀伤和难过,可以给予她好多好多的幸福和希望。 玄栀林微微侧头,倚靠着文晴川,很安心地闭上了眼睛。 古堡四层有一间星飒王子专门休息的房间。 此刻,安臣和侍卫站在门外守候着,仆人送来一些新鲜的水果后就静悄悄地走了出去,房间里只留下星飒一个人。 他一直站在窗前。 深蓝色的窗帘被完全拉开,从窗外射进的灿烂阳光包容着他孤傲挺拔的身体,他凝望着窗外,英气逼人的眉宇紧紧地蹙起。 楼下笔直的车道上,停着一辆纯白的房车。 文氏家族的侍卫和随护站在车旁,虔诚地守候着。 直到……文晴川抱着玄栀林走出来,走向了纯白色的房车。 玄栀林乖乖地靠在文晴川身上,白皙的面孔上露出如花瓣一般轻盈美好的笑容。 星飒笔直地站立在窗前,眼眸中一片冷凝的颜色,阳光照在他完美的脸庞上,这本来应该让人感觉到温暖的颜色,不知为何却呈现出一种冰天雪地般的寒冷。 耳边,清晰地响起了文晴川的声音,让他的眼底一片暗芒闪烁。 …… 如果你根本不喜欢栀林,这样做的目的只是为了报复我的家族,甚至包括栀林的家族的话,那么,我以文氏家族祖先的名誉起誓,我会让你一无所有! …… 真是可笑! 星飒伸出修长的手指紧紧地捏住了深蓝色的窗帘,心似乎被一只看不见的手狠狠地揪扯,即便很痛,他的唇角却固执地微微上扬,英气逼人的面孔上浮现出了一抹冷笑。 在这个世界上,我还拥有什么? 即便已经过了那么多年,记忆中残酷的画面却还深深地嵌在他的脑海里,挥之不去! 拜你们两大家族所赐! 在很久很久以前,在那个失去了双亲而充满了伤痛的夜晚,在我看着被自己牵连的哥哥离开的背影时…… 我就已经……一无所有了! 第七章 心之遥 半个月后。 玄宅。 玄家的仆人正在紧张忙碌地为马上就要返回英国的大小姐玄栀林准备行李。谁也没有想到,刚刚回国来的大小姐居然这么快就要离开。 玄家花园里,缅栀花就要谢了。 狐猴辛巴站在树梢上,开心地自顾自上下蹦跳着,显出精力无限的样子。文晴川坐在花园里精致的白色圆桌前,桌子上,摆着清香的水果茶和几样小点心。 温暖的阳光洒进花园里。 缅栀花树下,垂落的秋千随风轻摇,文晴川静静地凝望着那小巧的秋千,英气逼人的面孔上,出现了如水一般温柔的笑意。 …… (小字部分开始) 被月光笼罩的缅栀花树下,小巧的秋千轻轻地摇晃着,八岁的玄栀林坐在秋千上,眨巴着晶亮的大眼睛,小脸粉嫩透明。 十一岁的文晴川站在秋千旁,一只手握住秋千的绳索,控制着秋千摆动的幅度,免得栀林在秋千上不老实,把自己给摔下来。 “今天,克丽阿姨说,我长大以后要做小七哥的新娘呢!” 他看着小栀林笑了,稚嫩的面孔上已经有了隐隐的英气,“那你想做我的新娘吗?” “当然想!”栀林歪着头,眨巴着大眼睛很努力地想着,“新娘都好漂亮呢,有很好看的衣服穿,还能梳很好看很好看的辫子。” 她揪揪自己的短发,有点担心地说道:“可是我的头发好短啊!什么时候才可以长那么长呢?” “很快的。”小晴川伸出手来摸摸栀林的头,“等你的头发很长很长的时候,我就让你坐我的新娘。” “好啊!”小栀林开心地从秋千上跳下来,“小七哥不许反悔哦,打钩钩!” 她伸出自己的小拇指,和文晴川打起了钩钩。 稚嫩的笑容带着月亮的光芒,“不许说谎哦,说谎要挨千针扎的!” “好,说谎就挨千针扎。”月光下,两个小手指连载了一起,小晴川的笑容同样灿烂夺目。 一切都是安静美好的。 纯白的缅栀花静悄悄地在两个孩子周围落下,精巧的秋千下,有着童年最纯真的快乐和笑声…… (小字部分结束) “小七哥——” 清澈欢快的声音如同跳跃的溪水从远处的草坪传来,文晴川循声看去,俊逸的面容上绽开了晴空般暖暖的笑容。 身穿纯白色洋装的玄栀林像一个可爱的精灵。她很快地跑过草坪,跑到文晴川的面前,额头上布了一层细细的汗珠。 “怎么跑得这么急?”文晴川拉开椅子让她坐下,随手将早已为她准备好的水果茶移在栀林的面前,叮咛了一句,“小口小口地喝哦,小心呛到。” “我怕你等我会急!为了早一点来,我连午饭都没有好好吃就跑出来了呢!”玄栀林一小口一小口地喝着水果茶,清澈的瞳眸中带着快乐的笑意,“我的行李已经全部都收拾好了,刚才和爸爸道别的时候,爸爸还要训我来着!我说你的行李已经全部都收拾好了,刚才和爸爸道别的时候,爸爸还要训我来着!我说你在这里等我,他这才把我放出来了。” 栀林的笑容非常得意。 文晴川无可奈何地摸摸鼻子,笑容清澈,“我又成了你的挡箭牌,总有一天我会被你害死的。” “怎么可能?!”玄栀林瞪他一眼,“只不过是稍稍提了你一下啦!绝对不会影响你在我爸爸心中的优秀形象的!” 文晴川伸出手来揉揉她长长的头发,眼眸中闪着温柔的光芒,“后天就要走了,你通知夏笛了吗?” “嗯,我已经告诉了小笛姐姐。”玄栀林拿起一块精致的小点心很开心地吃着,“她的尚仪考试居然真的是第一名呢,我打电话的时候她已经准备进宫接受尚仪训练了。相信她一定会成为最高尚仪的!” “那你明天准备做什么?” “去缅栀花神社,”栀林伸出自己的手,在她的手心里,躺着小小的缅栀琥珀,“我要让妈妈看,小七哥给我的一千年的承诺。” 一千年的承诺…… 文晴川微笑地看着栀林手中的缅栀琥珀,笑容和煦,“我什么时候给过你那么长时间的承诺啊?” 如他所料,栀林马上急了,她的眼睛瞪得大大的,“是你说的!琥珀象征永恒,一千年形成的琥珀,当然是一千年的承诺!” “好,一千年的承诺!我记住了,”文晴川立刻举手投降,俊秀的面孔上却不由自主地露出了笑容,“我明天陪你去神社,好不好?” “可是你明天早上有时间吗?”她放弃刚刚的争执,认真地想了想,“杰生说你明天早上有活动要出席呢!” “傻瓜,你先去,”文晴川的面容宁静如最清澈无瑕的美玉,他伸出修长的手指将玄栀林嘴角的奶油拭去,笑容温暖,“我明天去神社找你,你记得等我。” “嗯!”栀林点头,继续吃着好吃的点心来代替她的午饭。 修长的手指拿起白色的茶壶,水果茶很快地充溢于小小的瓷杯里,泛着清雅的香气,文晴川把倒好的一杯水果茶放在栀林的面前。 阳光下。 他帅气的面容就像那枚琥珀一样透明。 傍晚。 纯白色的加长型房车在马路上行驶着,坐在后座的文晴川静静地看着窗外,路边的景物在他的眼中飞快地倒退。 把栀林带回英国,恐怕是解决当前问题的唯一办法吧? 他早就知道,尽管屡屡相让,星飒还是不会放过自己。十年前的那场政治斗争,那场以牺牲孝彰王储(星飒父亲的封号)为结果的政治斗争,文家和玄家都有参与。 十年前,文家的实力强大,王太后迫不得已做出让步。十年来,王太后在政界长袖善舞,王室的力量日益强大,文家便不能再轻举妄动。 他的父亲,名义上是在国外疗养,实际上是被王太后软禁在外国,若不是有母亲的庇护,父亲恐怕会遭受更大的刁难。 望着窗外,文晴川眼中一片幽然。 王太后是他的外祖母,他是文家唯一的继承人。在王室与文家之间,他拥有的是多么矛盾的身份啊! “文少爷!”突然响起的声音打断了文晴川的思绪,坐在前座的杰生转过头来,对文晴川低声说道,“宫中打来的电话。” 文晴川微微怔住,迟迟没有任何声音。 杰生恭敬的声音在他的耳边缓慢地响起:“文少爷,王太后陛下请您马上进宫!” 寂静的夜晚,天空中没有一颗星星。 纯白色的房车很快改变了方向,朝着市政中心的方向飞驶而去。 心中那不祥的预感越来越强烈,无数个不好的念头疯狂地冲击着他的脑海! 他以为,他可以就这样带着她离开! 可似乎还是…… 文晴川的面色带着微微的苍白,那颜色就像是纯白的缅栀花。他望向车窗外,车窗外的夜色已浓,所有的景物竟然在刹那间变得模模糊糊,看不清楚了。 2 第二天中午。 缅栀花神社里,栀林一个人站在神社的台阶上,小狐猴辛巴站在她的肩头。她朝着一层层的石阶下面看去,却没有看到文晴川的身影。 “小七哥来得还真迟呢!”栀林一个人自言自语,她转过身,看向了神社中间的那棵缅栀神木。 缅栀花依然茂盛,一切都如最初一般安静而美丽。 一阵微风吹过,缅栀花如雪飘落,纷纷扬扬…… 传说,缅栀花是一种很纯净的花朵,只有最美丽纯洁的灵魂才可以变成缅栀精灵,守候世人最美好的愿望。 灿烂的阳光下,栀林站在树下安静地微笑。她静静地仰起头,阳光给她娉婷的影子罩上了一层金色的光芒。 …… 大片大片的缅栀花从树上飘落,八岁的小栀林在树下焦急地仰头看,她不停地提醒着:“小七哥,不要掉下来哦!” 十一岁的文晴川捧着一怀的缅栀花从神木上跳下,站在栀林的面前,明朗帅气的面孔上竟有着一丝羞涩。 “这个是给栀林的。”他把大捧的缅栀花放在栀林的怀里,语气有着些微的紧张,“你喜欢吗?” “非常喜欢,”栀林开心地笑着,散落的花瓣从她的指间飘落,她的眼中闪动着调皮的光芒, “小七哥,我妈妈告诉我,遥远的地方有一个传说,在缅栀花飘落的那一瞬间,对着花树许愿,那片缅栀花瓣就会变成缅栀精灵,在你的身边保佑你……” “真的?”小晴川看着小栀林,“你会不会又是在骗我?” “不是,这是我妈妈说的!”她的小脸神采飞扬,眼睛笑成一轮可爱的半圆,就像一个精致的娃娃,“我妈妈才不会说谎呢。” “那我们也来祈祷缅栀花精灵的出现吧!栀林?” “嗯!” 她闭上眼睛,把双手举到胸前祈祷,片片缅栀花落入她的头发里。她的衣裙随风飘扬,宛若花丛中最美丽的精灵。 文晴川侧头看着她,眼眸深邃剔透,闪动如星辰。 她察觉到了异样,转过头,看着他,好奇地说道:“小七哥,你为什么不许愿?” 他微微一笑,温柔在他嘴角弥漫,“其实,我的愿望只有一个,是非常非常简单的愿望呢!” 缅栀花在两人之间缓缓飘落,落在他与她的肩头,他靠近栀林,穿越缅栀花的距离…… 一个轻柔的吻落在栀林的额头,仿佛缅栀花拂面般温柔…… “栀林,让我永远守护你!” …… 缅栀花树下。 栀林抬起头,看着神木,她微微地笑了,笑容如清澈的泉水一样在她的脸上温柔地散开,干净而明亮。 时间一点点过去…… 细细的雨丝忽然静静地飘下,落在栀林的面颊上。她愣了一下,抬头看看依然湛蓝的天空,狐猴辛巴已经跑到小木屋里躲起来了。 是太阳雨,那就应该不会下太久吧? 栀林也走到木屋的屋檐下,坐在干净的木板上,木屋的四角悬挂的铃铛随风轻扬,发出清脆的声音。 她担心地看着石阶的方向,小七哥来的时候会不会被雨淋到呢? 此时此刻。 星释王宫中宫殿,古色古香的长廊里,星飒静静地站立着,他透过方形大窗看着窗外的小雨,目光幽然。 雨不是很大,天地间却飘着淡淡的白雾。 星释王国的雨季到了。 星飒长久地伫立着,背影挺拔孤傲。 白茫茫的水汽在天地之间充斥,安臣和宫廷护卫站在距离他几步之外的地方,整个长廊里安静得没有一点声息,连根针落地的声音都可以听得到。 直到—— 走廊里,传来了另一个人的脚步声,那脚步声听上去极为不稳,跌跌撞撞,仿佛走路的人随时都可能摔倒似的。 星飒缓缓地转头看去—— 文晴川在他的对面,勉强站稳了脚步,他的面色如纸一般苍白一片,嘴唇毫无血色,身体微微地颤抖着,幽黑的瞳眸里闪动着的竟然是散乱空洞的光芒。 一天一夜,王太后说过的每一句话都在他的耳边清晰地重复着,一天一夜,他知道自己已经没有了挣扎的可能性! 他输了! 冷风从窗口灌进! 修长的影子,斜斜地映照在长廊里。 孤零零的……哀伤的影子,似乎影子的主人随时都会倒下,随时都可能如一团光芒般消散…… 星飒的目光往下移动,停留在文晴川紧紧攥着的双手上,他眼中的光芒久久凝住。 文晴川的手指,滴着鲜红的血。 他死死地攥紧自己的手指,甚至不惜让指甲深深地刺入手心之中,仿佛这样就可以让心不再痛得可以立时让他死去。 鲜红的血液顺着文晴川的指缝间滴落…… 时间一点点地流逝着…… 他看着星飒,星飒亦无言地看着他。 两个人静静地对峙。 长廊里一片死寂,细细的雨带着些微的凉意,无止境地下着。 良久。 文晴川苍白干裂的嘴唇轻轻地颤动,他的声音干哑得像是一个大病中的人,语调中带着一种深入骨髓的痛苦。 “你……会好好待她,是吗?” 心,在这句话说出的刹那间,四分五裂! 痛苦宛如深不见底的黑洞,彻底将他吞噬。从此后,即便是身体化成灰,那份痛入骨髓的悲伤也会将他的灵魂永远地纠缠。 说这话的时候…… 他已经…… 失去了她啊…… 星飒的目光安静淡漠。 他看着文晴川失魂落魄的样子,缓缓地走向他,安臣和其他护卫马上跟在他的身后。 在与他擦肩而过的时候,他甚至都没有看文晴川一眼,冷漠的目光投向了他面前长廊的尽头。 淡冷的声音清晰地传进了文晴川的耳朵里。 “怎样对待她,那是我的事!” 孤傲的面孔上没有任何表情,他缓步走向了长廊的另一端,清晰的脚步声渐行渐远,直至消失…… 寂静的长廊里。 一切都已经结束了。 文晴川似乎想要迈开脚步,双脚却已经麻木得不听使唤。他一个踉跄,居然狠狠地摔倒在长廊里。 刚走出来的查总管紧张急促地喊了声:“晴川少爷——” 查总管疾步走上来扶住文晴川,文晴川支撑着身体半跪在走廊冰冷的地面上,仿佛全身的力气都被抽走了,身体再也不能动弹。 他眼神茫然地抬起头,静静地看向了长廊外那一片矮矮的天空,乌黑的眼瞳里是一片空洞的悲伤。 长廊外,细雨纷飞,稀薄的雾气在天地间无声地蔓延着…… 对不起…… 栀林…… 缅栀花林里。 微凉的小雨已经停了下来,天气转晴,潮湿的空气中带着青草的香气,被雨打落的缅栀花瓣沾满了神社干净的石阶。 趴在小木屋的地板上睡着的玄栀林迷迷糊糊地醒过来,她揉揉眼睛坐起身来,太阳就要落山了,天边已经出现了金色的余晖。 好过分!小七哥居然没有来。 栀林有些失望地叹了口气,看看自己手心里的缅栀琥珀,琥珀已经被她握得温热。 她刚想合上手心收起琥珀,但是手却莫名地一颤…… 琥珀从她的手心里滚落,接连滚下几级石阶。 栀林心中一惊,马上追了过去。她心疼地拾起琥珀,认真地看了看,还好没有摔破。就在此时,台阶的最下面忽然响起了一个声音—— “栀——林——” 那是一个女孩子的声音。 栀林惊讶地抬起头来,循着声音望过去,她看到了夏笛,她站在远远的石阶下,纤细的身影,被未消散的雨雾笼罩着。 “栀——林——”那声音穿透了水汽,传到栀林的耳朵里。 笑意染上了栀林的嘴角,她朝着夏笛站立的方向,开心地挥舞着自己的手臂。 “小笛姐姐,我在这里——” 夏笛看到了她。 “笛姐姐——” 神木前的石阶上,玄栀林大声地回应着,她孩子般快乐地挥着手,双眸明亮有如夏夜里璀璨的星辰。 她在笑。 在纯白如雪的缅栀花瓣中如精灵一般单纯快乐地笑着。 但是。 一切都已经在刹那间改变! 甚至没有机会去想,这是为什么…… 夏笛的声音穿透了白雾,穿透了缅栀花林里所有美好的回忆,穿透了那原本就脆弱的幸福…… “栀——林——你——被——册——封——为——王——妃——了——” 世界就是在那一刻没了声音的! 在刹那间,胸口,被彻骨的寒冷毫不留情地彻底冻结了,贯穿了…… 从此后,就剩下了流着鲜血的伤口…… 那是…… 即便是用尽全力…… 也永远都无法愈合的伤痛…… 璀璨夺目的缅栀琥珀石从她的手中坠落,落在坚硬的石阶上,发出清脆的撞击声…… 恍若在瞬间丢失了自己的灵魂! 玄栀林呆怔地站着…… 眼中,空洞的光芒散尽。耳边,再也没有任何声音,死寂一片…… 如雪一般的缅栀花,在她的身后,静静地飘落…… 3 王储将行宫礼,准王妃揭开神秘面纱! 王子大婚在即,十五岁女孩成为王妃! 王妃并非出自丹麦王室,玄氏女儿晋封王妃! …… 自从王室的新闻部发布册封王妃的消息以后,形形色色的报道铺天盖地,各大媒体争相报道,疯狂追寻王子和准王妃的一切消息,哪怕是蛛丝马迹都不肯放过。 于是—— 一份惊世骇俗的报道横空出世—— 惊报!准王妃的真正婚约者——文晴川! 虽然这一消息刚刚爆出,就被有关方面封锁了。 但是,坏消息永远都比好消息传得快,一传十,十传百…… 王子、王妃、文晴川,三人之间的关系被炒得沸沸扬扬。 直到—— 王国最尊贵的王太后在接受各大媒体采访的时候,宣布了王子的婚期。婚期就定在半个月后,竟然近在眼前。 已经有许多的宫中尚仪进入备受关注的玄家,教导准王妃玄栀林宫中的礼仪和王妃该遵守的王室体统。 其实。 如果玄栀林认真配合的话,学习这些是非常快的。 可是—— 宫中的最高尚仪张尚仪又一次环顾着空荡无人的房间,看着那些根本就没有被翻动过的宫廷礼仪书籍,她转向了一旁的小尚仪,声音陡然提高了八度:“去告诉玄大人,他的女儿又不见了。” “是!”小尚仪转身走了出去。 天阴沉沉的,风带着些微的凉意,一场大雨即将来临。 这个时候。 玄栀林站在文宅的会客大厅里,她穿着单薄的衣裳,瘦了好多好多,大大的眼睛分外孤清明亮,明亮得如一面晶莹的镜子,映照出她心底海水一般深沉的痛苦和悲伤。 嘴唇如百合花一般苍白,已经有多久没有吃东西,连她自己都忘了。 就只是孤零零地站着,站在空旷的大厅里。但这却让她感到一丝丝的安心,这是他的家!她唯一可以寄托希望的地方啊! “栀林……” 夏笛从偏厅里走出来,吃惊地看着苍白憔悴的栀林。她快步走上来,拉住栀林冰凉的手:“你怎么会在这里?” 栀林缓缓地抬起头来看着夏笛,夏笛穿着宫中尚仪的服装,面孔依旧清秀美丽。 “笛姐姐,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是王太后要我来这里的……”夏笛有些难以启齿,她犹豫地说道,“她让我来这里照顾文少爷……” “你为什么……要这样解释呢?”看着夏笛,一抹微笑在栀林嘴角慢慢地勾起,带着些许无奈,“你以为我会不知道?王太后让你来监视小七哥的,对不对?” 夏笛咬住嘴唇低下头,“对不起……” “没关系。”栀林很浅很浅地笑,笑容透出脆弱的光芒,“小七哥不会被控制的,他会解决这些问题,他一定会有很好的办法。” 夏笛吃惊地看着栀林。 栀林的声音很轻很轻,轻得就像窗外缥缈的雨雾,她的眼睛却依然明亮,仿佛是即将燃烧殆尽的蜡烛,在最后的时候,绽放着全部的光芒。 金色的旋转楼梯上,文家的老管家面色沉重地走下来,一直走到栀林的面前,低声说道:“栀林小姐,真是对不起,晴川少爷他不在。” 窗外的雨打在翠绿的树叶上,沙沙作响。 天地之间一片哀伤的白雾。 栀林长长的睫毛轻轻地颤动了一下,她脸上的表情依然很宁静,静得就像一个没有灵魂的洋娃娃,她的唇角微微上扬,她在微笑。 “是吗?原来他又不在啊!我来了好多次……好多次,他都……他都不在呢……” “……”老管家沉默地低头。 “小七哥……最近很忙呢。”栀林自言自语道,眼神一片空洞茫然,苍白的面孔上带着哀伤的光芒,“他不知道吗?我一直都在找他,我……找了他那么久,等了他……那么久……” “栀林……”夏笛的眼中闪动着隐隐的泪光,她难过地看着栀林,小声地说道,“栀林,我送你回家好不好?” 雨下得越来越大,天地之间一片冰凉的气息。 空荡荡的大厅里。 栀林缓缓地抬起头来,看着旋转楼梯的上方,她长久地看着,她知道他在那里,她可以感受到他的气息。 她知道他在! 仿佛是用尽了最后的力量,栀林忽然向旋转楼梯扑了过去。 她很快地跨上一级一级的台阶,拼尽最后的力气朝上跑去。 老管家愕然地抬头,大声地叫道:“栀林小姐——” 夏笛慌忙跟了上去,旋转楼梯的尽头,正对着文晴川的书房! 一大群人跟着跑上来,却在楼梯口惊愕地站住了。 玄栀林站在书房的门前。 书房的门紧紧地关闭着。 门板上,有着精心雕刻的纯白花纹,花纹很美,那是一朵怒放的缅栀花。 他曾对她说过,他要让自己停留过的任何地方,都有缅栀花的印痕。 他在书房里! 栀林轻轻地微笑,她缓缓地伸出手,轻推那扇门,纤细的指尖触到厚重的门,冰凉的触感传递到她的手心。 门推不开! 她再用力去推! 很用力很用力地推! 用尽全身的力气地推! 厚重的门被反锁了,无论她怎样用力,它依然横亘在她的面前,阻挡住她的去路,毁灭她最后的希望。 栀林缓缓地收回自己的手。 她抬起头,看着眼前的房门,晶亮的眼眸中漾满哀伤的眼泪,从她雪白的面颊上,一颗一颗地落下来。 “小七哥,你开开门,好不好?” “……” “是我来了,我是栀林啊!”栀林的声音带着哀伤的颤抖,眼中的光芒痛苦地凝结,“我就在门外,求求你开门,好不好?” 厚重大门的另一面,没有传出来一点点的声息。 一片死寂。 栀林的手指轻触那厚厚的门,眼泪不禁纷纷滴落,“你现在是在生我的气吗?是……很讨厌我,对吗?” 她的身体一阵灼热又一阵冰凉,好似在冰与火之间起起伏伏,面容失去了最后的神采,惨白得令人心悸。 “求你……你出来见见我,好不好?” 周围没有一点点声音,寂静哀伤。 绝望在她的心底如黑洞般一点点地吞噬着最后的希望,痛苦在黑暗中无声无息地蔓延…… 砰砰—— “文晴川——” 眼泪哗哗地落下,她忽然狠狠地敲响了门板,几近崩溃一般哭着大喊起来:“我知道我总是很任性,我知道我总是做错很多的事情,总是连累你,总是让你替我忍受痛苦!我知道,这都是我的错!” 眼泪放纵奔流,她失控地用尽全力砸响门板,一下又一下,一声又一声,绝望而悲伤! 砰—— 砰—— 砰—— 她拼命地砸着,每砸一下,用力攥紧的拳头都会传来剧烈的疼痛,绝望的哭喊声让所有的人都怔住了。 “小七哥……我错了!我……任性自私,我故意让你生气,故意让你为难,我从来都没有想过……要为你做过一件事。我不该让你一直照顾我,这些都是我的错——” 夏笛哭着冲上前抱住她颤抖的肩头,用力地拉住她,流着泪哀求道:“栀林,求求你不要砸了!我送你回家,我送你回家好不好?” “你放开我,我不要回家!不要回家——” 绝望的声音在书房外的走廊里回荡着,在每一个人的心尖震颤着。 栀林在夏笛的怀里孩子般拼命地挣扎着,甚至不顾形象地拳打脚踢,眼泪如同窗外的大雨一般汹涌地淌着。 “栀林小姐……” 老管家带着仆人围了上来,帮夏笛一起去拉痛哭流涕的栀林。 栀林拼命地挣脱,扑向门板。挣扎中,她的手突然被门把手上尖锐的金属深深地划破了,血水沿着她的指尖滴落下来…… 她任凭手指上沁出鲜红的血珠,却依然用尽全力去砸那扇房门。 砰—— 砰—— 厚重的门板在她绝望的捶打下微微地震颤! “小七哥,开门!我求求你开门——” 纯白色的门上,流下红色的血印。 她大声地哭着,伤心绝望得像一个迷路的孩子,“文晴川,你出来见见我,你出来呀——” “……” “你说过……你会永远陪着我,会永远守护我,你说过我对你来说……是最重要的人,你说过……你不会把我让给星飒!这些都是……你亲口告诉我的,你为什么不肯见我?你为什么要骗我?!” 她哭喊的声音在长廊里令人心痛地响起,夏笛满脸泪水地抱住她的肩膀,她无力地跪倒在无情的门板前,紧紧地靠着门板,才没有让自己直接栽倒下去。 无数的泪水浸痛了她苍白的面颊,迷蒙了她的眼睛,她的眼前模糊一片,耳边轰轰作响,哭哑的喉咙火辣辣地疼痛。 “我知道……我是一个惹人讨厌的人,全都是我的错,你怎样惩罚我都可以,我保证……我会乖乖的,你不要……不理我,如果……你再也不见……我,我……该怎么办?我不要当王妃——” 跪倒在冰冷的走廊里,玄栀林无力地喃喃着,眼泪无意识地从她的眼窝中落下,幽黑的长睫毛完全被泪水打湿。 她抬起头,绝望地看着那扇门,声音干哑痛苦,“小七哥,你真的想……让我成为王妃吗?” 纯白色的门板横亘在她的面前,门板的另一端,没有半点声息。 夏笛哀伤地看着她。 时间一点点地流淌…… 长久地…… 栀林长久地看着那扇门,空洞的眼眸黑白分明,她忽然轻轻地笑了一下,泪水从唇角滑过,一片苦涩的味道。 她低下头,乌黑的长发从苍白的面颊两旁垂落,眼眸中是一片绝望的黑暗,声音很轻很轻。 “文晴川,我要成为王妃了,真的……可以吗?” “……” “真的……可以吗?” 心在刹那间,已经被痛苦的火焰彻底地烧毁,烧成了灰,只留下永远不会消逝的绝望和哀伤…… 寒冷的绝望,已经彻底将她吞噬。 “那好,我……去当王妃。” 泪水如小溪般无尽地流淌着,栀林的声音一片刺痛,“如果你……真的愿意,那我就去当王妃!我……” 她的身体轻轻地一颤,再也说不出话来,眼前竟是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 下一秒,她便栽倒在夏笛的怀里。 “栀林——”夏笛惊骇地大声喊着,紧紧抓住了她孱弱冰冷的肩膀。 老管家慌张地对身边的仆人叫道:“快叫杰生来,送栀林小姐去医院——” 栀林轻轻地昏厥在夏笛的怀里,一颗眼泪顺着她的面颊滑落,静静地滴在冰冷的地面上,晶莹剔透…… 文晴川,玄栀林要成为王妃了,真的……可以吗? 真的…… 可以吗…… 寂静的房间。 所有的窗帘都被拉上,厚厚的窗帘遮挡住了所有可能射进来的光线。房间里并没有开灯,一片令人窒息的昏暗。 咔嗒—— 门被人轻轻地推开。 老管家带着夏笛走了进来,对着房间里一个黑暗的人影,很小心地低声说道:“少爷,杰生已经送栀林小姐去医院了。” 黑暗中。 一个人躺在黑色的长沙发上,一动也不动,漆黑的眼眸静静地凝望着头顶上的白色天花板。 “她……哭得很伤心吗?” “……是的。” 听到老管家的声音,文晴川漆黑的眼珠轻轻地动了一下,缓缓地坐起身来。他的嘴唇一片脆弱的苍白,他的呼吸很轻很轻,但每呼吸一下都会引起一阵钻心的疼痛。 好像是想要抑制这种疼痛,他伸出手,去拿桌子上的水杯,老管家赶忙走上去,想要帮他,但是文晴川已经拿起了盛着半杯水的杯子。 握着杯子的手在半空中默默地颤抖着。 文晴川的脸色苍白一片,全身麻木得几乎都没有了力气,甚至连握水杯的力气都没有了,他下意识地抓紧水杯,可是—— 啪! 一声玻璃破碎的声响! 握在他手中的水杯突然迸裂,杯子居然被他捏成了碎片!碎片刺入他的手心,割出深深的血口子。 刹那间,文晴川的右手血流如柱…… 站在门边的夏笛震惊地捂住嘴唇,泪流满面,老管家心痛地快步走上来抓住文晴川的手,但是文晴川扬起手拦住了他。 “没关系……” 他脸上的表情一点都没有变,仿佛那伤口是不痛的,那流出来的血不是他自己的。 昏暗的房间里,他摇摇晃晃地站起身,却又不知道自己想要干什么。他摸摸自己的额头,茫然地朝四周看看,脑海里,所有的思维都已经冻结了。 右手掌上的鲜血如溪水一般汩汩流淌着…… “我……听到她的声音了……” 他摇晃着,恍惚地向四周看着,好像在寻找着什么,声音里带着茫然失措的哀伤,“我居然……让她那么难过……让她……那么伤心……可是,我却……只能……听着,我……什么都……做不了……” 他眼眸漆黑一片,眼中是空旷寒冷的光芒。 然而。 在他一个转头之间,晶莹的泪珠居然无意识地从他微微凹陷的眼窝中滚落…… 滚烫的眼泪从他的面颊上落下…… 右手已经鲜血淋漓…… 这一切…… 他却浑然不觉! “晴川少爷……” 老管家老泪横流,上前来扶文晴川,但又被文晴川推开了。他的眼睛空洞茫然,好似根本就不认识这些人似的。 心中,有一种寒冷在疯狂地蔓延着…… 完全是跌跌撞撞地,文晴川走向了房门,他的身体剧烈地摇晃着,似乎随时都可能仰面栽倒,眼眸犹如深不见底的黑潭一般毫无光芒。 夏笛流着眼泪看着文晴川从自己的面前走过,看着他摇摇晃晃地走出房间,老管家带着仆人追上去的时候,文晴川已经踉跄着走下了旋转楼梯,走出了空旷华丽的大厅。 “晴川少爷——” 老管家追出大厅,扑面而来的大雨淹没了他的声音。 铺天盖地的大雨里,树叶在寒风中狂乱地飞舞。 文晴川呆呆地站立着。冷冷的夜风夹着冰凉的雨丝扫到他的身上,墨一般的夜像深不见底的黑洞一样横亘在他的面前。 雨水冲刷着他的右手,深深的伤口中,鲜血依然不断地涌出,尖锐的疼痛早已经刺穿他的心脏。 …… “无论发生什么样的事情,无论受到什么样的威胁,你都会守护我对不对?”她看着他,身体轻轻地颤抖,她眼中的光芒湿润晶亮,“就算是星飒王子,你也不会把我让给他对不对?” …… 他孤零零地站在瓢泼的大雨里。 “晴川少爷——” 夏笛扑上来拉住他,老管家也上来帮忙,想要把文晴川拉回房间。 可是文晴川的身体已经完全麻木了,或者说,他的身体已经完全不属于他自己了。 灵魂,早已经飘出了冰冷的躯壳! 缓缓地跪倒在大雨里,他再也没有一点可以支撑自己的力量,浑身湿透的夏笛和老管家用尽全力将他扶起来,他却再次无力地倒下,任凭泥水浸透了他的全身。 夏笛在他的身边,上气不接下气地哭着…… 麻木的眼眸中闪过一丝缥缈的光芒,他的手指轻轻地动了动,跪倒在雨地里的他仿佛听到了什么声音…… 栀林在哭啊! 就在刚才! 天空下着很大很大的雨,到处都是冰冷的气息,他听到她用尽全身的力气拍打着自己的房门,哭喊着,祈求着,却得不到他一点点的回应。 文晴川,玄栀林……成为王妃,真的……可以吗? 真的…… 可以吗…… 痛苦哽在喉间,让他无法呼吸。 心中是大片大片的疼痛和绝望,似乎有什么东西正沉沉地压制住他,让他无法呼吸!无法挣扎!无法面对! 在痛苦得就要窒息的时刻—— “不——” 撕心裂肺的声音在刹那间冲出他的喉咙,冲破他的身体! 扑倒在大雨之中,绝望而脆弱的泪水从他的眼中滴落。他感到,他心里那样最重要的东西就那样被硬生生地剥离了。 那是一种绝望的声音…… 无论有多少美好的回忆,还是一千年漫长的承诺,都会在喊出的刹那间,变成永世永生的哀伤! 4 大雨是在第二天停的。 傍晚。 遥远的天边一片金黄色,晚霞灿烂夺目。 星释王国圣亚菲医院整洁空旷的单人病房中,白色的窗帘已经被拉开,侍女小葵端来了晚餐。她将病床上的小平桌搭起来,然后把香甜的米粥放在了栀林的面前。 栀林无力地靠在床头,一动不动。 “栀林小姐,该吃饭了。”女仆小葵走到她的面前小心翼翼地说道,“您已经好多天没有好好吃东西了,再这样下去胃会受不了的。” 栀林长长的睫毛轻轻地颤了颤,她转向小葵,低声说道:“小葵,帮我叫司机来!” “栀林小姐……”小葵的脸上马上出现了为难的神色,“您现在不能到处乱走,这是……” “我想去学校,”栀林仰头看着窗外高远的天空,声音很轻却很坚定,“你让司机来,送我去学校!” 星飒王子的婚期在即,此时此刻,能看到准王妃在校园里走动应该是一件很轰动的事情吧? 当栀林出现在学校里的时候,整个星柏亚的学生都轰动了。 正在上课的学生纷纷把头探出窗外,在校园内走动的学生也马上围了过来。 玄家的侍卫拦住了那些热情的人群,却拦不住那些或羡或嫉或探询的目光。 谁能想到,准王妃会从艾琳娜变成玄栀林呢? 玄栀林并没有注意到这些,她静静地走着,周围的一切都无法吸引住她,她直接走进了星飒王子所在的星宿大楼。 安臣迎了上来,看到了苍白的玄栀林,抱歉地低下头说道:“栀林小姐,王子殿下正在接受剑道训练,恐怕没有时间与您见面!” “……” 栀林没有回应他的话,她与安臣擦肩而过,笔直地朝前走着! 安臣惊愕地转过头,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应该拦阻。他很快挪动脚步,跟着栀林上了顶楼的剑道场。 黄昏的天空是灿烂耀眼的。 天边大片大片的火烧云,尽情绽放着最后的辉煌。余晖透过窗户洒在剑道场的原木地板上,反射着金色的光芒。 偌大的剑道练习场里,一个身穿黑色剑道服装的修长身影立于从窗口射进的大片霞光之中,面孔精致完美,眼底闪动着紫水晶般华贵的光芒。 今天的剑道训练已经结束。 星飒握着长长的木剑,无声地伫立,夕阳金黄色的光芒里,他的气息高傲凌人,优雅尊贵。 但是。 他只是一个人静静地站立着,原木地板上,笔直的背影却带着孤傲寂寞的味道。 哗—— 剑道场的日式移门忽然被拉开,一个纤瘦娉婷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星飒缓缓地转头看去,紫色的眼眸中忽地微微一颤。 玄栀林站在移门处。 她的面孔如百合花一般脆弱雪白,嘴唇苍白失血,脆弱得让人心疼,黑白分明的眼眸却依旧清澈坚定。 金色的光芒从门外的大窗射进,她逆光而站,万千道光芒从她的身后射进大门,光芒流转,眩目耀眼。 倏地。 星飒的心底忽然一片静寂。 他转头静静地凝望着她。许多年来,似乎是第一次,他可以这样毫无顾忌地、如此接近地看着她。 只是——看着她。 他恍然失神…… 一片死寂的剑道练习场。 安臣和几名宫廷侍卫跑上来,看到眼前发生的状况,怔愣地站住。 星飒和玄栀林。 一个站在偌大空旷的剑道场上,一个寂静地站在门口处。 夕阳洒满剑道场,温柔地笼罩着他们两个人。 玄栀林的眼眸剔透清明,宛如即便在黑暗的夜空中也依然耀眼闪烁的寒星。她笔直地站着,苍白的嘴唇却抿得死紧。 星飒的眼眸深黯如夜,深沉的紫色在他的眼底涌动,灿然的夕阳给他镀上一层金色的光芒,高贵冷傲。 两人对望着…… 他们仿佛是在较量,即便是用长久的时间,也要等待着对方最先软弱臣服,等待着对方最先沦陷…… 良久。 星飒眼底的光芒微微地一颤,他忽然转过身,背对着玄栀林,抬头看着窗外灿烂夺目的夕阳,声音冷然:“你来这里做什么?” “……”身后并没有回答的声音,依旧是一片沉默。 星飒笔直地背对着她,却可以感受到她直视的目光,目光定在他的背脊上,挺得笔直的脊背忽然一阵僵硬。 但他的声音却依然骄傲固执。 “玄栀林,不要让我以为你是来求我的。”他让自己的声音带上了一丝冷漠的笑意,“求我放过你,求我放弃你这个王妃,成全你和文晴川?” 星飒淡漠地冷笑。 他的身后,忽然响起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同时,安臣紧张的声音已经传了过来:“殿下——” 星飒的目光一凛,他一个急转身,同时身体朝旁边闪过。 一道冷风从他的侧脸拂过,木剑的阴影在他的眼前一闪而过。 他站定,微带愕然地看着瞬间已赶至自己眼前的玄栀林。 玄栀林站在他几步外的距离,她嘴唇紧抿,脸色苍白,双手紧紧地握住木剑对准了星飒。 星飒的目光一黯。 站在场外的安臣和几个侍卫想要冲上来,但是星飒却扬手制止了他们。他定定地凝视着她,紫眸中有着淡淡的光芒,“你真的这么恨我?” 玄栀林死死地咬紧嘴唇,她扬起木剑,根本就没有任何招数地对着星飒直直地劈过去。 木剑毫不留情地劈下! 一直拼尽全力忍着的剔透泪珠却在刹那间,簌簌落下…… 是的。 我恨你! 恨你把我所拥有的一切全都毁灭!恨你将我的爱践踏得一文不值!恨你让我如此地绝望痛苦! 星飒再次侧身闪过她的木剑。 转身的瞬间,他看到了她的眼泪。 晶莹剔透的眼泪,从她雪白的面颊上成串滚落,那般地痛苦绝望…… 他的心。 在黑暗中不住地下沉…… 其实…… 从很久很久以前,在每一次面对她的时候…… 他的心…… 就在一直一直地下沉…… 仿佛是坠入了无底的深渊中,他无力挣扎,或者是,他根本不想挣扎…… 木剑一次又一次,毫不留情地击向星飒,星飒快速地闪避,躲开玄栀林那毫无章法、毫无威胁的攻击! 他一直后退,她却一直向前! 场边的安臣紧张地看着,生怕王子殿下有一点闪失。尽管玄栀林的攻击对于王子来说根本不算什么,殿下可以轻而易举地震飞玄栀林的木剑,但是,殿下看上去却没有一点还手的打算。 场上! 星飒仍在后退!左躲右闪!幽紫的目光一片清冽。 他看着她流了好多好多的眼泪,他看着她没有半点血色的面颊,看着她因为太过用力而颤抖的双手…… 夕阳的光芒在他的眼前闪烁着,他在后退的同时,胸中忽然涌起了一种异样的感情…… 七年前。 那个站在阳光下的小女孩,轻柔的白裙子随风飘扬着,脸蛋稚嫩可爱,她伸手拉开了小小的弓箭,眼眸中带着倔强和固执。 阳光融入她的肌肤之中,她仿佛是一个发光体,仿若澄澈的水晶,晶莹剔透,那种光芒恍惚间几乎夺走他的呼吸。 他是可以避开的,但他却一动也不动,任凭那一箭擦过自己的额头。 即便是痛恨整个玄氏家族,即便是无数次告诉自己,绝对不可以让自己的心在她的面前沦陷,绝对不可以! 但是…… 从第一次见到她开始,就想要被她注视着,即便那是充满恨意的目光,也想要让她璀璨的瞳眸里,只有自己一个人的影子。 她的眼中…… 只能有他的存在! 剑道场上。 再次轻而易举躲过一击的星飒面容忽然一凛,深黯的眼底一片幽紫的光芒,那光芒,孤傲沉冷。 面对着玄栀林再次劈来的木剑,他的右手果断地扬起,自己手中的木剑朝着剑风袭来的方向毫不留情地一挡…… 啪! 两柄木剑在半空中激烈地撞击,场下的人都震惊地瞪大了眼睛。 一片沉寂! 星飒收回自己击出的木剑,目光安静淡然。 玄栀林呆呆地站立着,她的双手依然死死地握住了木剑,唇色苍白如纸,眼底却是一片冰冷的绝望。 握住木剑的双手剧烈地颤抖着! 在刚刚与星飒的木剑撞击的刹那间,分明有一种剧烈的、麻木的疼痛顺着剑身传导到她的双手。 双手瞬间充血滚烫,剧痛已然震麻撕裂了她手上的每一根神经…… 啪嗒! 木剑从她已经毫无知觉的手中掉落,她绝望无力地跪倒在冰冷的地板上,睁大眼睛看着自己麻木剧痛的双手,痛苦地颤抖着。 原来…… 她拼尽全力的所有的反抗…… 在他的面前,都是如此地不堪一击! 死寂的剑道场上。 星飒从她的身边缓缓地走过,犹如一阵清冷的风。他毫无感情波澜的声音,高傲凌人! “如此对我挥剑,这是你的第一次,也是你的最后一次!” 哗啦! 移门被侍卫拉开,星飒目光沉静,缓步走了出去。安臣和宫廷侍卫跟着他一同离开了。 剑道场上,只留下了玄栀林。 她跪倒在地板上,面孔煞白。 夕阳的光芒笼罩着她哀伤清瘦的身影,似乎是想要带给她一点点的温暖。 玄栀林深深地埋着头,乌黑的长发顺着她脸颊垂落,遮挡住了她绝望痛苦的表情。 她跪在地板上,一动也不动。 良久。 一颗晶莹剔透的眼泪从她的眼中缓缓滚落,落在了原木地板上,在夕阳的照耀下,折射出哀伤的光芒来…… 第八章 莺之宫 三月上旬,星释王国已经俨然变成了一片快乐的海洋,王子大婚迫在眉睫,全国人民都在翘首以待这场盛世婚礼。 三月三日,王太后在中宫殿接见外国王室使者,接受贺礼。 三月六日,按照王室百年的传统,准王妃的父亲玄奕在崇禧堂接收王室聘礼和王室封号,王太后亲自颁布懿旨,任玄奕为王国教育部部长兼皇家隶书院院长。 而册妃礼和迎亲仪式则定在了三月十六日。 三月十五日深夜。 灯火通明的房间里,七八个女仆不安地站立着,不知所措地看着呆坐在柔软的地毯上一言不发的玄栀林。 桌子上,有纹丝未动的晚餐,侍女小葵的眼角一片湿润。 玄栀林静静地坐在地毯上,眼眸幽黑,连长长的睫毛也静止不动。她的呼吸很轻很轻,仿佛是一个失去灵魂的布娃娃。 在她的面前。 星释王室最传统最纯洁美丽的王妃大礼服静静地躺在那里,耀眼温暖的乳白色,繁复美丽的蕾丝,象牙色裙裾如起伏的波浪,缀满了如繁星般耀眼的珍珠和宝石。 缅栀花在礼服长长的裙裾上美丽地绽放着,整整长达六米,华美得令人屏息。 礼服一旁,是纯白色的缅栀花花冠,金色的花蕊和雪白的花瓣上,光芒流转。 玄栀林呆呆地看着,目光一片空茫。 “栀林……”身穿蓝色尚仪服饰的夏笛走上前来,蹲下身去伸手轻触她冰冷的肩膀,小声地说道,“去休息一下好不好?明天还要早起,会有……好多的仪式……” 玄栀林抱膝而坐,一言不发。 夏笛为难地看了看她:“要不我们吃点东西?你都好多天没有好好吃东西了。看你,都瘦成什么样子了?” 她摸摸栀林的头发,栀林还是无言地坐着。 夏笛轻轻地叹了口气,站起身来对那些女仆说道:“你们先下去吧!让栀林小姐休息。” “是。” 女仆走了出去。 小葵担心地看了栀林一眼,但还是跟在夏笛的身后走出了房间。她关好房门,转身却发现夏笛还站在走廊里。 夏笛早已经打发走了所有本应守候在栀林门外的女仆。现在,整个走廊里,只剩下了她和小葵。 “小葵,你现在下楼,守住楼梯口。”夏笛的声音淡淡的,没有一丝慌乱,“不要让任何人上楼来。” 今晚的玄宅,来了很多的宫中尚仪和侍卫,他们忙碌着为明天的册妃礼做准备。 因为明天势必会有很多的媒体蜂拥而至,为了避免场面失控,所以就连王子的贴身侍卫安臣,都已经临时调到这里来保护准王妃栀林的安全。 小葵稍稍愣了一下,迟疑地说道:“这样做……真的可以吗?夏尚仪。” 夏笛转头凝望了她一眼:“你在害怕吗?” 小葵低下头,犹豫了一下,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是,夏尚仪。我马上去,绝不会让任何人上楼来!” 安静的房间里。 天花板反射出一片灿亮的光芒,映照得房间亮如白昼。 落地窗敞开着,微凉的夜风拂过,白色的窗帘犹如一只振翅欲飞的蝴蝶,在明亮的月色中静静飞舞。 狐猴辛巴早已经被小葵带出了房间。 柔软的地毯上,温暖的乳白色礼服优雅华贵,迷离梦幻,礼服上的蕾丝随风轻舞。 神情木然的栀林安静地坐着。 她的眼眸中闪着一片空茫茫的颜色,恍若一望无际的雪原。簌簌的雪花在她的心中落下,寒冷而空旷…… 房门被轻轻地推开。 一个修长的身影静静地走进来,柔软的地毯上响起了很轻很轻的摩擦声。 她恍若未觉。 直到…… 一双手臂忽然从她的身后抱住了她冰冷瘦弱的肩头,默默地将她搂入自己的怀里。 栀林的眸子在刹那间震颤。 她没有回头,却清楚地感受到了身后温暖的气息。他在她的身后,将抱膝而坐、缩成小小一团的她,拥进自己温暖的怀里。 依然是那种安心而温暖的感觉…… 栀林忽然紧紧地闭上眼睛,因为她的泪水,就要夺眶而出。 但是,在下一秒…… 她猛地拉开了他的手,从他的怀里挣脱出来,从地毯上站起来跑到梳妆台前,抓起一样东西,转身奋力地朝他的方向扔过去—— 啪! 晶莹剔透的缅栀琥珀从他的身边飞过,砸中了他身后的桌子,发出清脆的声响。 千年琥珀掉落在地毯上。 栀林瞪大眼睛,眼中全都是晶莹的水光。 文晴川站在她的面前,原本俊逸的面孔消瘦了好多好多,幽黑的眼眸中一片黯然,他唇色淡白,右手上,缠着厚厚的白色纱布。 他看着她,不知不觉间,屏住了呼吸。 房门外。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忽然传来,同时房门被敲响,安臣焦急的声音在门外响起:“栀林小姐,我听到有异样的声音,请问发生什么事了吗?” 房门内。 栀林和文晴川面对面站立,默默无言地对望着,文晴川静静地看着她,眼眸宁静如漆黑的夜。 栀林死死地咬紧嘴唇,怕自己会哭出声来。她强忍着不愿流下眼泪,直到眼眶一片酸涩疼痛。 沉默在两人之间横亘着…… “栀林小姐——”门外的安臣因为得不到回答而警醒地提高了声音,他伸手去开门,门是反锁的,“栀林小姐,请回答我,我要进来了。” 仍旧是一片令人窒息的沉默。 文晴川忽然低下头,唇角浮现出一抹很忧伤的微笑,他转过身,朝着房门走去。 安臣就在门外,如果文晴川此时开门,相当于自投罗网,他会被安臣直接抓住。 他握住了门把,将要打开门。 这时,另一只手忽然抓住他的,那只白皙的小手微微地颤抖着。文晴川抬起头来,看到栀林已经站在自己的面前,她握住了他将要拧开门的手,孩子般倔强地咬紧嘴唇一言不发。 她不让他开门! 大颗大颗的眼泪从栀林的眼中成串地滚落……她像孩子似的哭着,泪水落在他的手背上,滚烫一片…… 文晴川的心底一片灼热般地疼痛。 “栀林小姐——”门外的安臣更加紧张,他已经准备随时破门而入了。 而此时,一个彬彬有礼的声音传入他的耳朵,“安臣大人。” 安臣转过头去。 尚仪夏笛沉稳地站在他的面前,低头说道:“女仆们正在伺候栀林小姐试王妃大礼服,请不要在此大声喧哗。” “可是……我听到……” “那是女仆收拾东西时不小心摔碎了杯子,惊扰了安臣大人,真是对不起。” 安臣微微皱眉。他看着一脸镇定的夏笛,又看了看那扇紧闭的房门,最终转过身来,带着侍卫朝楼下走去。 夏笛一直看着安臣下楼,她禁不住轻轻地松了口气,快步朝着走廊的另一端走去,边走边小心地看着四周,谨慎而细致。 房间内。 栀林缓缓地松开了文晴川的手,她朝后退了几步,伸出手来用力擦干自己的眼泪,声音却在颤抖:“谁……谁让你来这里的?” 文晴川的目光无声地停留在栀林的面颊上,他的声音沉静,带着干涩的沙哑,“夏笛告诉我,你一直都没有吃东西。” “……”栀林捏紧手指,鼻子酸酸的。 “无论发生什么样的事情,都不要伤害自己。”文晴川俊逸的面孔上散发着淡淡的光芒,淡漠哀伤且令人心碎,“因为当一切都变得不值得相信的时候,你只有依靠你自己才能坚持下去。” “你……你这是什么意思?”栀林扬起幽黑的长睫毛,呼吸间带着淡淡的苦涩,“你来,就是为了告诉我这句话?你是怕我不吃东西就撑不过明天的婚礼,还是怕我不能顺利地成为星飒的王妃?” “……”文晴川无言地看着她。 夜风不停地灌进房间,他的沉默让她的心似乎在刹那间完全碎掉了,痛得让她喘不过气来。 “好。” 泪水从她明亮的眼眸中滚落,带着水晶般澄澈的光芒。她孩子般执拗地看着他,很苦涩地微笑,“如果这真的是你想说的,那我吃给你看,这样,你就会很放心了,对不对?” 她转身走到桌前,端起已经凉了的莲子粥,拿起勺子一口一口地吃着,清亮的泪珠却不住地滴落到碗中,嘴里一片苦涩的味道。 握紧勺子,她还在一口一口拼命地吃着。 文晴川走到玄栀林的身边,温和却坚定地把粥碗从她的面前移开,玄栀林倔强地拨开他的手,“我不用你管!” “栀林……” “不要再叫我的名字!”栀林站起身来猛地推开文晴川,眼中一片刺痛的水光,声音充满了绝望和悲伤,“从你把我关在门外不肯见我的那一刻起,你就没有资格叫我的名字!” 文晴川望着她,目光隐痛,喉咙一阵发紧,“对不起……” “我……真的很傻……”眼泪从栀林清澈的瞳眸里滚落,她的声音很轻,“直到现在,我还固执地以为,你会改变这一切,你不会眼看着我成为王妃,你一定会……一定会……带我走……” 心中一片空落落地疼痛。 她痛得闭上眼睛,幽黑的长睫毛在雪白的肌肤上轻颤,眼泪从睫毛上滑落,她的身体在轻轻地颤抖。 “就算是你不肯见我,就算是你这么久都没有出现,我还是那么坚信着……可是,为什么你到现在不说这样的话?为什么你不说会在婚礼上把我带走?!” 文晴川凝望着从她的眼窝簌簌落下的泪珠,他伸出手来将栀林抱在自己的怀里。 而栀林忍着决堤一般疯涌的泪水,倔强地挣扎着,她想要挣脱他的手,她的声音已经被泪水浸痛:“你放开我,既然你选择放弃我,你要我去当王妃,就不要再碰我!” 文晴川的目光幽暗痛苦。 这么多年来,第一次,她这样绝望地反抗他! 心痛如裂! 他用力地将她抱在自己的怀里,很用力很用力,仿佛是要把她揉进自己的身体里去。 “放开我!” 栀林还在顽固地挣扎,她哭着,“我讨厌你!讨厌你!你为什么要放弃我?到底是为什么?因为什么样的原因,让你非放弃我不可?!” 她哭喊着,拼命挣扎! 但是,一滴温热的泪珠忽然从半空中滴落在栀林雪白的面颊上。那颗泪,含着苦涩的无可奈何! 仿佛是被一根针刺中心脏,栀林忽然不再挣扎。她怔怔地抬起头,看着紧抱着自己的文晴川。 文晴川慢慢放开了她。 他转过身去,背对着栀林,死死地攥紧自己的拳头,右手伤口的疼痛一波一波地袭来,他却恍若未觉。 栀林呆怔地看着他:“小七哥,你……流泪了吗?” 文晴川沉默地背对着她。 房间里的空气似乎都已经凝固了,每一次的呼吸带来的都是将要窒息一般的痛苦。 “我……明白了。”栀林的心很痛很痛,承载着绝望的无奈,“我……又让你烦心了,我还是……那么任性对不对?都……已经这个时候了,我居然还……想要小七哥带我走,所以……我让你很为难,我也知道,这一切不过是我在幻想,你怎么可能……” “如果……” 明若白昼的房间里,紧握双拳的文晴川任疼痛在自己的心底肆虐,他的语速很缓慢很缓慢,仿佛他将用尽他最后的力量—— “明天,如果我出现在婚礼上,你……会跟我走吗?” 他的声音很轻,却在栀林的耳边如惊雷般炸响! 玄栀林震惊地抬起头来看着文晴川,长长的睫毛无声地颤抖着,“你……刚刚说的……” 寂静的房间。 柔软的地毯上,千年琥珀发出晶莹剔透的光芒。光芒映入文晴川的眼眸,他缓缓地弯下腰,捡起了那枚晶亮的琥珀,琥珀躺在他的手心里,一片冰凉。 他幽黑的眼眸一片黯然:“如果……如果我来带你走,你会和我走吗?” 宛若是黑暗中突然出现一道耀眼的光芒! 栀林流着泪捂住嘴唇,呆呆地看着文晴川,更多的眼泪从她的面颊上落下,她屏气凝神地望着他。 “你真的……会来接我?” “我会!” 握紧千年琥珀,文晴川的脸苍白得有些透明,他转过身,静静地伸出手,将颤抖着的栀林抱在了自己的怀里。 他轻轻地抱住她,带着缅栀花的清香。 文晴川的声音沙哑干涩:“栀林,你一定要等着我。我发誓,我会回来接你!” 在他温暖的怀里,心似乎可以不再痛,玄栀林轻轻地闭上了眼睛,尽管她的脸上还淌着咸涩的眼泪。 “我会来接你!” 那是他的承诺,是他给予她的力量和希望! 夜风温柔地从敞开的落地窗吹了进来。 白色的窗帘轻舞飞扬。 文晴川坐在柔软的地毯上,玄栀林则靠在他的肩头。 她将千年琥珀小心翼翼地握在自己的手心里,眼眸中还含着泪光,她却很努力很努力地微笑,“这一次,我一定会好好保存它的。” 文晴川凝望着她,他的手揽住她消瘦的肩膀,他的体温一点点地传递到她的身上,那是很温暖很温暖的感觉。 静静地靠在他的肩头,玄栀林疲倦地闭上了眼睛。 一直以来恐惧紧张的心,因为有了他的存在,而得到了一股安定温暖的力量,她终于不再痛苦哀伤。 “小七哥……”她靠着他的肩头,闭着眼睛,喃喃地出声,“你一定要来接我,我会一直……等着你的……” 她的声音渐渐轻了下去,似乎是疲累地睡去了。 房间里一片寂静。 文晴川缓缓地侧过头来,望着她恬静的睡脸,他那深邃的眼底,清晰地泛出了一抹湿润的光芒来。 她就在他的身边,睡得如同一个婴儿一样甜美安心。 她相信他!相信他永远都不会骗她!相信只要他在身边,她的天空就永远都会是最灿烂的! 她竟是如此地相信他! 心中忽然一阵麻木的刺痛。 文晴川蹙起眉头,紧紧地闭上眼睛,才没有因为那令人窒息的疼痛闷哼出声来,然而在他紧闭眼眸的刹那间—— 完全是不受控制的,一滴滚烫的泪珠带着哀伤的光芒,顺着他紧闭的眼角滚落…… 时间一点点过去…… 月色如水,在美丽的露台上缓缓地流动着…… 熟睡中的栀林身体轻轻地一颤,她忽然睁开眼睛,茫然地朝四周看去。 她的身上盖着温暖的薄毯,房间里空荡荡的,文晴川已经离开了。 玄栀林猛地站起身,朝露台跑过去。 落地窗大开着,白色的窗帘飞扬飘动,夜风从白色的阳台上吹进,迎面而来的是清新的沁凉气息。 玄栀林站在露台上,睁大眼睛朝下面看去。 皎洁的圆月,在地面上洒下一片灿烂的银辉。文晴川背对着她,越走越远,淡淡的夜雾笼罩着他修长的身影。 他消失在夜雾之中…… 她看着那抹修长的影子离她越来越远,那是这个世界上最遥远最悲伤的距离——可望而不可即! 玄栀林忽然微微地一笑,泪水却再次涌出了眼眸。 2 三月十六日,星释王国王储大婚之日。 清晨六点,王国中雄伟古老的四座钟楼同时敲响,在玄家和王宫之间相连不到五公里的街道两边,近百万的国民聚集在这里。早在几天前,就有无数的人来这里支起了帐篷,只为了能在大婚当天占到比较靠前的位置欣赏婚礼花车。 媒体更是打起了十二万分的精神,各大电视台摩拳擦掌,等待着以最好的方式报道这一盛大婚礼的全过程。 皇家广播电视台将用三十种语言向世界转播这一婚礼的盛况。 更有媒体称:这场世纪的婚礼将成为王国中最华丽的一页篇章,星释王室会稳如泰山地继续存在和繁盛下去。 早上八点三十五分,王妃的婚礼花车从玄家出发,途经明和路,至王宫正门。 服饰鲜艳的王国皇家骑兵仪仗队将护送着王室婚礼车队一路抵达王宫,沿途数以百万计的国民为这一激动人心的场面而欢呼雀跃。 浩浩荡荡的迎亲队伍,盛大无比。 两匹美丽温顺的白马拉着雕刻着缅栀花纹的婚礼花车,在无数人的欢呼声中,朝着王宫的方向不紧不慢地走着。 在震耳欲聋的欢呼声中,身穿乳白色王妃大礼服的玄栀林坐在花车之上。 透明的蕾丝随风轻扬,大礼服上珍贵的珍珠和钻石在灿烂的阳光下闪动着星星点点的光芒。 玄栀林黑白分明的眼中,一片清澈宁静的光芒。 她的手心里握着千年琥珀石,很用力地握住,仿佛那是她的定心丸,可以给她支撑下去的力量。 …… “栀林,你一定要等着我,我发誓,我会回来接你!” …… 花车不紧不慢地前行。 玄栀林的目光清澈,她静静地抬起头,凝望着头顶上的天空,蔚蓝高远,一望无际。 阳光竟是如此地烂漫耀眼。 同一刻,王储星飒身穿一身帅气的深蓝色王子礼服,优雅精致的面孔完美如神,紫色的眼眸闪着如阳光下的薰衣草花瓣一般璀璨耀眼的光芒。 他将在中宫主殿封礼台之上等待王妃的来到。 封礼台上,金色弓箭被高高悬挂,在弓箭的旁边,摆放着一支特制的金色长箭,为了保证婚礼的安全,箭的刃端已经经过改造。 红毯从主殿高台一百九十九级台阶上直铺下来,一直铺到宫门。那里,将是迎亲花车停下的地方。 星释王国的北斗七星国旗迎风招展。 宫中的尚仪身穿蓝色的传统服装,静静地侍立在红毯的两旁,面容肃穆宁静。 大臣们则换上了王室古代官员服装,站立在高台的两旁,各国媒体记者纷纷到位,正通过摄像机用自己国家的语言进行报道。 星飒静静地伫立着,紫眸中一片淡淡的光华,他的目光,静静地停留在那片延伸到宫门处的红毯上。 手指轻轻地捏紧。 有一种无法克制的感觉,如同小股清澈的温泉,从他的心底最柔软的地方渗出来,缓缓地流淌着…… 仿佛是命运的手静静地牵动着一切,红毯尽头的宫门,被轻轻地推开了…… 千万道阳光顺着大开的宫门射了进来,金灿灿的光芒在星飒紫色的眼眸中跳跃着、闪烁着…… 他的心底,在那一刻,寂静无声。 轻柔的蕾丝在温暖的阳光中飞扬,乳白色的裙裾如海浪一般一波波地漾开来,美丽的珍珠和钻石璀璨耀眼地闪烁着。 阳光,千丝万缕。 玄栀林在宫中尚仪的簇拥下,缓缓地走进了宫廷的大门,乳白色的裙摆如一团华美的光芒,纯洁无瑕。 缅栀花冠上雪白的花瓣明亮炫目,晶莹剔透。 华丽的高台上。 星飒凝望着她,望着她那几近透明的纯澈脸庞,微微屏息。 一阵微风吹过…… 整个城市,雪白的缅栀花瓣随风飞舞,晶莹如雪。蔚蓝的天空下起了纯净的缅栀花雨,浪漫梦幻。 在尚仪们的搀扶下,栀林缓缓地走上了一百九十九级台阶,捏紧手中的琥珀石,她的面容依然宁静如水。 纯白的花瓣静静地从栀林的面前飘落。 一百九十九级台阶…… 走过这些台阶,走向高台,在册妃礼之后,她将成为他的王妃! 从此命运相连,永不改变! 在第一百六十级台阶上,玄栀林忽然停下脚步。她呆呆地站立在石阶上,恍若被定住一般,一动不动。 星飒的眼眸在刹那间沉黯下来。 “栀林贵人……”搀扶着栀林的两位尚仪有些不知所措,她们惶恐地低声提醒,“要到封礼台上才能停下来,马上就要举行册妃礼仪式了。” 栀林似乎没有听到她们说的话,她转过身,望向大海的方向。 心,在一刹那间,忽然哀伤无比。 身体,突然变得空荡荡的,仿佛是有什么重要的东西正在一点点地消逝…… “栀林贵人……”尚仪焦急得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你们……没有听到一个声音吗?”眼望着大海的方向,栀林宁静的目光忽然开始空茫,呼吸痛楚,“好像……离开了……” …… “栀林,你一定要等着我,我发誓,我会回来接你!” …… 好像……离开了…… 她忽然转身走下几级台阶,身边的尚仪顿时惊慌失措,上前拉住她,低声说道:“贵人,您不可以走回头路,这样是不吉利的!” 栀林的眼前一片空茫。 心痛的感觉越来越强烈,好像是有什么最重要的东西正在硬生生地被人从自己的身体里剥离,她推开尚仪的手,转身朝台阶下飞快地跑去。 倏地—— 她的手臂忽然被另一只手用力地抓住,让她无法动弹! 栀林吃惊地回过头来。 星飒站在她的面前,俊帅的面容冷静淡漠,他看着她清澈的眼眸,冷锐的目光仿佛可以透过她的眼眸直抵心底,声音清冷犹如高原上的冰雪:“玄栀林,你现在要逃,是不是晚了点?!” 他握紧了她纤细的手腕,目光炽烈幽深! 栀林的手指一颤,手心里那块已经被她握得温暖无比的缅栀琥珀掉落下来…… 啪! 琥珀落在她脚下的石阶上。 星飒循声看去。 他看到了晶莹剔透的琥珀石,眼中一片了然。 他的目光淡然冷漠,缓缓地俯下身,动作优雅地捡起了那枚琥珀石,眼底深处,一片冰冷的笑意。 “这么珍贵的东西,如果丢了,恐怕你一辈子都找不回来吧?” “还给我!”栀林声音微颤。 星飒微笑,他伸出手,缓缓地握住栀林的小手,将琥珀石无比轻柔地放进她的手心里,声音却充满了嘲弄的意味,“我还以为文晴川会来到这里,不顾一切地把你带走!” “他会来!”玄栀林握紧手中的琥珀石,声音清晰坚定,“他答应过我,他一定会来这里把我接走!” “是吗?”星飒淡笑,声音冷漠,“那好吧,我期待着!” 玄栀林忽然用力,试图从他的手中抽回自己的手,但是他却更加用力地钳制住了她。 栀林恼怒地抬起头来,看着他冷漠的面容。 星飒的眼眸沉黯无比,他深深地凝视着她愤怒的样子,凝视着她雪白的面颊、漆黑的眼珠、乌黑的长发。 下一秒,在高高的封礼台台阶上,在所有人震惊的目光中,在所有媒体和电视台面向全世界的现场直播的镜头中—— 星飒将玄栀林横抱起来,大步走向了封礼台! 周围传来一片震惊的抽气声! 王子抱着准王妃走向封礼台,这一大胆的举动完全违反了王室传统仪式的威严和庄重! 所有人都惊呆地抬头看着—— 花瓣如雪般在两人四周飘落,轻盈美丽、浪漫梦幻得令人屏息。 倨傲尊贵的星飒横抱着美丽纯洁的玄栀林,一步步走向了封礼台。 乳白色的大裙摆如同一片纯白无瑕的云彩,在风中轻轻地摇曳,透明的蕾丝轻盈地飞扬在纷纷扬扬的花瓣雨中,这是一个唯美宛如童话的场景…… 星飒将玄栀林抱上了封礼台,缓缓地放下她,紫眸中的那抹嘲弄依然,声音中似乎也充满了嘲笑,“文晴川还要等多久才会来?” “他马上就会来!”玄栀林的目光依然如大海般深沉坚定,“他会来到你的面前,把我带走!” 星飒微微冷笑,淡然转过身,走向了封礼台的另一端。 册妃仪式即将开始—— 宫中最高尚仪张尚仪走了上来,将金色的圆形箭靶双手捧至玄栀林的面前,玄栀林怔愣了一下,咬住了嘴唇。 “栀林贵人。”张尚仪抬起头看着面色苍白的栀林,声音沉稳,“请将箭靶放到自己的胸前!” 这是王室百年的传统仪式。 册妃礼,王储将持金色弓箭射中手持金色箭靶的贵族女孩,中选的女孩即晋升为正式的王妃,取天作之合的意思。 金色的箭靶在栀林的眼前闪动着华贵的光芒。 站在高高的封礼台上,栀林目光宁静。她仰起头,蔚蓝高远的天空中,没有一丝云彩,大礼服上长长的、透明的蕾丝随风扬起,在她的眼前飞扬着。 栀林的眼中出现了晶莹的水光…… 现在…… 我用自己一生的幸福和自由作为赌注来等待你…… 请你……来接我…… 她接过了箭靶,双手捧住,迎向了星飒的方向。 星飒已经站定,手持华丽的金色弓箭,精致的面孔带着如水一般安静的表情,紫眸深邃如海。 他看着玄栀林接过箭靶,紫眸中的光芒无声地颤动了一下,不远处的她,深深地烙进他的眼帘。 乳白色的王妃大礼服闪动着温暖的光芒,长达六米的裙摆如缅栀花静静地盛开,珍珠钻石星星点点,光彩夺目。 她迎风而立,眼眸澄澈。 空气中流淌着花朵纯洁的香气…… 星飒静静地举起了金色弓箭,左手搁着弓的前部,拇指绕弦贴箭,扣进掌心,三根修长的手指紧紧压住拇指,右手紧拉弦的同时瞄准—— 金色的长箭带着灿然的光芒! 弓弦绷紧! 玄栀林手捧着箭靶站在距他不远的封礼台对面! 星飒无声地拉开弓箭,瞳孔一点点地收紧。 这样的场景,似曾相识。 只不过…… 他们的位置……发生了改变…… …… “这个世界上,我最讨厌的人就是你!” 阳光很灿烂,八岁的小栀林站在阳光下,她拉着一把专门为她制造的银色小弓箭,长箭的刃端瞄准了不远处的少年——只有十一岁的星飒! 天空中,无数缅栀花瓣落下,落在她的肩头和她的长发上,清澈的眼眸中现出愤恨的光芒。 “讨厌你——” 长箭的刃端在阳光下折射出刺目的光华。 在不远处的草地上。 少年星飒淡然地看着小女孩,看着她尽全力拉开的小弓箭,看着她微微发颤的身体,他一动也没有动。 寂静的草地上,他们迎面而立。 小栀林眼眸莹亮,脸上有刚刚哭过的痕迹,“小七哥一定被你害死了,他到现在都没有睁开眼睛!” 少年星飒面容冷漠,声音也同样地冷漠,“只不过是从马上摔下来而已,文晴川还不至于那么脆弱吧!” “就是你害的!”泪珠滚落小栀林粉嫩的面颊,“就是你要和小七哥比赛骑马,你是故意让小七哥摔下来的!” “那是他技不如人!”少年星飒的紫眸中此刻却闪过一抹淡淡的嘲弄,“也可能是……听到某个人要做他的新娘,所以得意忘形了!” 小栀林惊讶地看着他,奇怪…… 他怎么可能知道自己和小七哥在花园说的话? “星飒,你这个小人!”小栀林蹙紧稚嫩的眉毛,柔软的小手紧紧地拉着弓箭,“你居然偷听我和小七哥说话,卑鄙——” “哼!”少年星飒不屑地冷哼,“是你们打扰了我休息,你以为我愿意听你们那些头发变长就成为新娘的话吗?你怎么会有这么幼稚的想法?像傻瓜一样!” “讨厌,不许你再说!”小栀林恼怒地瞪着他。 “你才不会成为文晴川的新娘!我不会让文氏家族和玄氏家族的人得到幸福!”翠绿的草坪上,少年星飒直视着几步外的小女孩,紫眸淡定,眉宇英挺,“就算是你的头发留得很长很长,你都不可能成为文晴川的新娘!” 小栀林的眼里忽然涌满了泪水,她的声音带着哭腔,“你骗我!” “文晴川才骗你!”他皱着眉头看着她,看着她为文晴川辩解的模样,尽管尽全力克制,心里仍然是酸酸的感觉。 “他又不是只对你一个人好,他对夏笛也很好!” “那是不一样的!” “有什么不一样?!说不定他对夏笛也说过同样的话,他也让夏笛做他的新娘,只不过你不知道罢了!” 他的声音冰冷,还带着愠怒,他是在故意气她! 因为她只知道维护文晴川! 灿烂的阳光里,她举着弓箭对着他,伤心的眼泪却簌簌地流下来,挂满了粉嫩透明的面颊。 少年星飒微微蹙眉,“这有什么可哭的?!又不是你的身边只有文晴川一个人,大不了我……” 他的话还未说完,眼前忽然一道银光闪烁…… 紫眸在瞬间一黯! 玄栀林居然对着他射出了一箭!箭的来势并不迅猛,他完全可以轻易躲开,但是他却一动也没有动! 她真的放箭射他!就因为文晴川…… 心中忽然涌起了一种倔强冰冷的执拗! 他固执地站在原地,冷冷地看着长箭朝自己飞来,看着玄栀林委屈的面容。 那一箭! 在他的额头划过,带来一片麻木的刺痛! 在阳光灿烂的午后,在碧绿的草坪上,他看着纯白美丽如一团光芒的玄栀林,看着她刹那间惊慌的面容。 他淡然冷傲地一笑,刺痛在额间化开,温热的血缓缓地流了下来…… …… 封礼台上,星飒的眼眸在刹那间澄澈清明。 玄栀林就在他的面前。 灿烂的阳光在她美丽的面容上闪烁着,晶莹剔透的肌肤仿佛是透明的,她的眼眸宁静清澈,纯白色的大礼服随风轻扬。 犹如一团光芒,她浑身有着令人炫目的光彩。 缅栀花的香气飘散在天地间的每一个角落,纯白的缅栀花瓣在今天显得更加美丽芬芳,仿佛是为了见证这一场命运般的时刻而绽放着光芒。 她乌黑的长发在微风中美丽地飞扬着。 星飒无声地绷紧弓弦,紫眸中在凝望她的那一刻,竟隐约闪起一抹温柔的光芒。 今生! 你将成为我的王妃!我的新娘! 手指在瞬间松开! 灿如流星般华丽的金色长箭,带着宿命的光芒,向着金色的箭靶,直射而去…… 3 夜晚,婚礼的花车停在东宫殿之外,侍卫牵着白马的缰绳,垂首侍立。 整个东宫殿灯火通明,身穿蓝衣的侍女尚仪们站在东宫殿的长廊之外,有身份的年长尚仪则站在东宫殿礼厅之内。 偌大的礼厅被纯白的百合、鲜艳的玫瑰、纯洁的缅栀簇拥着,美不胜收。镶嵌着蓝宝石的金色烛台上,红烛已经点燃。烛台旁边是一只碧绿色的水晶器皿,里面有一朵悄然绽放的金色莲花。 王妃将在这里静待王子的到来,并在最高尚仪的主持下,饮下交杯酒。 换下大礼服的玄栀林端坐在礼桌前,静静地望着礼桌上摆放的鲜花和精致的点心,眼中的空茫却像化不开的夜雾,浓重哀伤。 在她的身后,是夏笛和随她一起进宫的侍女小葵,其她的尚仪则守候在礼厅的外面,等待着王子殿下和最高尚仪的到来。 礼厅内,红烛即将燃尽。 厅内静悄悄的,只有烛心偶尔爆出轻微的“噼啪”声。 玄栀林静静地坐着,右手紧攥着那枚千年琥珀,面容宁静得犹如一个纯美的布娃娃。她的眼睛睁得大大的,眼眸深处一片微弱的光芒,那是她最后的希望和力量。 小葵担心地看了看玄栀林,想要走上前来帮她加一件衣服,可是栀林的眉头忽然轻轻地蹙起,“不要吵。” 小葵慌忙站住。 “不要发出任何声音!”栀林的声音压得很轻很轻,“我会听不到他的脚步声,听不到小七哥来接我的脚步声。” 那分明是最后的挣扎,她在死守她最后的一线希望。 “……”小葵愣住,然后低下头去,眼睛开始湿润。 夏笛站在栀林的身后,默然无声。 “夏笛姐姐,你相信吗?”栀林微微地笑着,笑容是那么剔透,“小七哥马上就会来接我了。从小到大,他都没有骗过我,我所希望的每一件事他都会尽全力去做。这一次也一样,他一定会来接我的!” 夏笛垂下眼帘,声音很轻:“是的,我相信,王妃殿下!” 栀林眼中的光芒轻轻地一颤,她缓缓地回过头来,看着一身蓝衣的夏笛,微笑道:“你叫我王妃殿下?” “是的,王妃殿下!”夏笛恭敬地低下头,“册妃礼已经结束,您现在是星释王国的王妃,王室的女主人!” 玄栀林的眼眸在刹那间一片空茫。 她定定地看着恭敬的夏笛,白皙的面孔上出现很孩子气的笑容,“我……才不管呢!什么王妃、女主人……都跟我没有关系!因为……文晴川……他会来接我的!他……承诺过我……不管夏笛姐姐怎么说……” “王妃殿下,请叫我夏尚仪。”夏笛的声音清晰,毫不犹豫。 “……” 玄栀林默默地凝望着她,她微微地笑着,将手心的琥珀石握得更紧了。心跳在一点点地加快,越来越快,快得几乎要跳出胸腔! 明知道根本看不到希望…… 却因为你的存在,而坚信希望仍会出现! 礼厅里,忽然响起了一声清晰的抽泣声! 栀林抬头看去,却发现一直在一旁沉默的小葵居然泪流满面,夏笛训斥的声音已经传了过来,严厉而不留情面:“小葵,在王妃殿下面前哭哭啼啼的,成何体统?!” “小葵,”栀林默默地看着她,“你怎么了?为什么哭呢?” “栀林小姐……” 小葵忽然“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抽泣着喊道:“您不要再等晴川少爷了,他已经报名进入了皇家海军学院,今天早上,他就已经登上舰艇离开了……” 几乎在同时,夏笛大声地呵斥道:“小葵——” 玄栀林的表情茫然。 她定定地看着小葵,似乎没有听清小葵说了什么,她的嘴唇开开合合好几次,才很艰难地吐出几个字来:“你……刚才……说了什么?谁……离开了?” “晴川少爷离开了!” 小葵跪在地面上,不理会夏笛的制止,流着眼泪说道:“今天早上,晴川少爷登上了海军舰艇,他早已经离开了!” 恍若一个炸雷在平地里炸响! 栀林的脸上顿时血色全无,惨白一片,全身的血液似乎直直地冲上了大脑,在她的耳膜旁轰轰作响。 绝望的火焰在刹那间燃烧了她的整个身体,痛苦如海啸一般向她疯狂地袭来,她呆呆地睁大眼睛,眼中是一片绝望的冰冷。 …… “栀林,你一定要等着我,我发誓,我会回来接你!” …… “今天早上,晴川少爷登上了海军舰艇,他早已经离开了!” …… 玄栀林的眼眸无意识地睁大,空旷而寒冷。 她的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她的心仿佛被一只手毫不留情地翻搅着,剧烈的疼痛在她的身体里呼啸、肆虐…… 苍白绝望的气息从她的身上散发出来,夏笛惊悸地走上来拉住了她冰凉的手,用力地呼喊着她:“栀林,栀林——” 玄栀林忽然站起身推开了夏笛! 夏笛紧张地看着她。 她的瞳孔空旷茫然,身体在剧烈地颤抖着,呼吸越来越急促,纯澈的面容如百合花一般苍白失神。 倏地,玄栀林转过身,冲出了礼厅。夏笛还未反应过来,就听到礼厅外传来一阵纷乱的脚步声。同时,小尚仪们惊愕的声音已经连成了片。 “王妃殿下,您现在不能出去!” “王妃殿下,王子殿下就要到了!” “王妃殿下——” …… 全乱了! 夏笛面色苍白,紧张得几乎忘记了呼吸。她顾不得想更多,站起身来朝着走廊飞快地跑去! 玄栀林已经被走廊里的侍女和尚仪围住,那些侍女和尚仪拉着了玄栀林的手臂,苦苦地哀求着。 “王妃殿下,您真的不能离开!” “王妃殿下……” “放开我!”栀林不顾一切地反抗,不顾一切地挣扎,眼中,大颗大颗的眼泪止不住地落下,绝望和痛苦已经将她的灵魂整个撕裂! 她听不到周围喧闹的声音,眼前一片惨白的光芒。而她的右手,却还在用尽全力握住那枚缅栀琥珀。 …… “一千年前飘落的一片缅栀花瓣,”他微笑着对她说道,“在不经意间被融入了树脂之中,在一千年之后,便成为了珍贵的琥珀。” “真的是一千年以前的花瓣吗?” “不止一千年,琥珀象征的是永恒。”他凝望着她,目光深邃温柔,声音清晰坚定,“一份永恒不变的爱,我想要让你留在我的生命中,就像这片缅栀花瓣似的,永远存在。” …… 为什么?! 你说过……你给我的是一千年的承诺! 可是…… 你骗了我!! 胸口一片麻木的剧痛。 泪水犹如断了线的珠子成串地落下,玄栀林死死地咬住嘴唇。好痛!仿佛五脏六腑都已经被绝望的火焰焚烧成了灰烬,只剩下空旷而寒冷的黑洞。 再没有任何希望。 “栀林——” 一双手忽然死死地拉住了栀林的手,栀林转过头来,看到了夏笛紧张的模样。 泪水在她的面颊上疯狂地蔓延着,夏笛心中一惊,不自觉地松开了自己的手。 栀林冲出了尚仪和侍女的阻拦,竭尽全力跑了出去。等到夏笛跟着冲出东宫殿的时候,看到的只有宫外那群惊慌失措的侍卫。 玄栀林早已经消失不见了…… 4 深夜。 空旷无人的海港。 月色如水,在海港洒下一片美丽的银辉。 海风徐徐地吹来,夹杂着海水的腥味,这片港口安静无声,海水已由白天的深绿色变成深紫色,水面上反射着圆月的光芒,跳跃着点点银光。 玄栀林静静地站在栈桥上。 她呆呆地看着空旷的海港,白色的衣裙随着海风高高飘起,尽管全身已经被风吹得犹如北极的冰山一般寒冷,可她却还是一动也不动。 她的身后。 宫中的尚仪和侍卫都已经一路追赶而来,他们吃惊地看着今天刚刚册封的王妃殿下,无法猜测王妃突然之间怪异的举止。 夏笛想要走上去,但是却有人阻止了她,她回过头,眼眸在刹那间充满了震惊和紧张的光芒。 海风冰冷地吹过栀林苍白的面颊。 栀林站在栈桥上,听着海水在自己脚下拍打桥面的声音,定定地看着一望无际的大海,她的眼眸一片空洞木然。 灵魂似乎已经飘离了身体,痛苦和无助铺天盖地。 全身的力气都已经散尽了。 她颤抖着,缓缓地跪下来,跪在冰冷的栈桥上。清冷的月光照在她小小的身躯上,折射出一片令人心痛的光芒。 “文晴川,你……骗了我……” 栀林的唇角轻轻地上扬,露出一抹苍白失神的微笑,她的嘴唇恍若被雨水打湿了的花瓣,“你说……你会来接我,你……会带我走,原来这些都是……骗我的……” 面对寂静的大海。 她的声音很痛很痛,痛得好似看不到光芒的黑夜,绝望得可以让人窒息,眼泪扑簌簌地落下。 “我……居然那么傻,居然……真的相信你,其实……如果你想要带我走,你早就可以带走我,是不是?又何必……等到现在,你根本就是……” 手无意识地捏紧,栀林全身颤抖不已,嘴唇因为彻骨的寒冷而开始发紫,尽管眼泪铺天盖地,她却还在苍白透明地笑着,“你根本就是从一开始就放弃我了,你放弃了我,你给我的所有承诺都是骗人的……全都是骗人的——” 手心里,千年琥珀石沁冷如夜露。 仿佛是心中的最后一线希望被浇灭了,玄栀林颤抖地哭着,声音绝望悲伤,“文晴川!你为什么要骗我——” 胸口是冰冷的、硬生生的、撕裂一般的疼痛! 彻底的绝望!! 她低下头,孩子般放声大哭,泪水源源而落,声音已经完全沙哑,因寒冷而发紫开裂的嘴唇沁出了红色的血丝。 “你怎么可以骗我?你知不知道我一直都在等着你吗?就算是真的很绝望,我还是等了你那么长那么长的时间……” 她跪在栈桥上,身体蜷缩成小小的一团,像个迷路的孩子,绝望地放声大哭,泪水迷蒙了她眼前的一切,让她的大脑一片空白。 痛苦已经将她彻底吞噬! 直到—— “玄栀林!” 一个声音在她的头顶响起,那居高临下的声音淡漠而冷静,似乎包含着很复杂的情感,却冰冷得让人无法触碰! 玄栀林含着满眼的泪光抬头看去—— 星飒站在她的面前,紫眸沉冷,充满贵族气质的面容带着让人无法直视的倨傲和冷淡。他看着玄栀林,看着她眼中那星星点点的泪光,声音清晰冷漠:“玄栀林,你把我当成傻瓜了吗?” 头脑一阵昏眩。 玄栀林怔怔地看着星飒,目光空茫,仿佛不记得他是谁。 星飒伸出手来毫不怜惜地将栀林从栈桥上拉起来,拽到自己的面前,冷冷地说道:“你给我记住,你现在是我的王妃,你的眼中只能有我一个人!” 栀林没有回应,她呆呆地看着星飒愠怒的脸庞,幽黑的长睫毛下,晶莹的泪水却还在无意识地滚落着…… “玄栀林!”星飒声音紧绷,“这是最后一次!今后,我不会允许你为文晴川流一滴眼泪!” 他冷冷地松开她的手臂,转身边步下栈桥,边对几步外的夏笛淡然说道:“你们把王妃带回去!” “是,王子殿下!” 夏笛抬起头看向星飒的身后,眼中却突然出现震惊的光芒,她惊恐地大喊出声:“栀林——不!” 星飒惊愕地回头看去…… 瞬时,紫色的瞳孔因为极度惊骇而骤然缩紧! 玄栀林站在栈桥上,背对着大海,她的眼中一片浓雾般白茫茫的颜色,仿佛灵魂已经飘离身体,只剩下空荡荡的躯壳。 眼前空白一片,在模糊的意识中,她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在下坠,在冰冷的风中下坠…… 脑海中是一片沉痛的空白,眼前是一片漫无边际的黑暗,玄栀林的身体摇晃着,从高高的栈桥上,直直地朝身后的大海仰面栽下去…… 千钧一发! 刚走出没几步的星飒就在她栽下去的那一刻,没有任何犹豫地,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疾步上前抓住了栀林冰冷的肩头,紧接着,将她紧紧地抱在了自己的怀里。 但是,下坠之势已不可避免! 于是,在所有人震惊恐惧的呼喊声中,两人同时从栈桥上坠下,落入了深不见底的大海之中。 在刺骨冰冷的海水袭来的那一刻,星飒只能尽全力抱紧玄栀林,将她用力地箍在自己的怀里。 他…… 用自己生命的全部力量抱紧她! 从此——绝不放手! 第九章 暗之梦 被噩梦紧紧纠缠在黑暗里。 她在跑,拼尽全力地在跑,仿佛是要用自己最后的力量去追逐些什么。 周围的黑暗铺天盖地地笼罩着她,撕扯不开,挣脱不开! 双腿突然不能动了! 眼前的黑暗一点点消散,她惊恐地朝前看着…… 皎洁的圆月,在地上洒下一片灿烂的银辉。 文晴川背对着她,越走越远,淡淡的夜雾笼罩了他修长的身影。 她挪不懂脚步,绝望地伸出手来叫他。 而那么修长的身影却离他越来越远,越来越远……那是这个世界上最遥远最悲伤的距离,可望而不可及! 他消失在夜雾之中…… 无论她怎样绝望地呼喊,无论她怎样痛苦地挣扎,无论她怎样做,怎样努力,他都再也不会回来。 心被沉重的黑暗狠狠地压住,窒息一般地痛! “疼——” 昏迷中的玄栀林忽然喊叫出声,眼前的黑暗骤然逝去,她霍地睁开眼睛,急促地喘息着,全身都是冷汗。 柔和的灯光在她的眼前跳跃着。 她睁大眼睛,呆怔地看着头顶上雕刻着精美花纹的天花板,眼眸中的光芒是涣散的,有如一望无际的茫茫白雾。 一直守在玄栀林身边的夏笛看到她醒过来,眼中顿时闪现出明亮的光芒,她扑上来紧张地呼喊玄栀林:“王妃殿下,王妃殿下……” 玄栀林似乎听到了声音,她缓缓地转过头来,嘴唇轻轻地颤了颤,似乎是想说些什么。 “您说什么?”夏笛低下头去听,却还是听不到她的声音,但是满心的激动已经让她顾不得太多了,她抬起头来朝着房里其余的侍女急促地说道:“快去禀报王子殿下,王妃醒过来了。” “是。”一名侍女快步走出去。 夏笛掉转头来看着玄栀林,激动的声音止不住地颤抖,“王妃殿下,您昏迷了三天三夜,您真的急死我了!” 栀林的目光一片茫然,她听不到任何声音,也看不到夏笛激动的样子,有的……只是那噩梦般的绝望。 三天三夜…… 他已经离开了……三天三夜…… 她的身体忽然轻轻地颤了颤,把自己的右手从棉被里伸出来,摊开手,望着空无一物的手心。 “我的……琥珀呢?” 夏笛没有听清楚,她微微蹙眉,再次把耳朵凑到栀林的嘴边,“您说什么?” “……琥珀”,栀林凝看着夏笛,脸上血色全无,嘴唇止不住地颤抖,“我的……琥珀在哪里?” 夏笛为难地咬咬嘴唇,“王妃殿下,您三天前掉进了大海里,那枚琥珀恐怕已经落入大海了……” “不会的!” 躺在蓝色大床上的玄栀林颤抖地看着夏笛,泪水在刹那间夺眶而出! “你骗我……为什么你们都要骗我!” “王子殿下,王子殿下——” 小侍女的声音在东宫殿的走廊里一路响着,她快步地跑到东宫殿书房,但还没等她伸手开门,门已经被打开,王子殿下的内侍官-陈尚仪,面容严肃地站在门内。 “你竟敢在书房外如此大声喧哗!” “对不起!”小侍女察觉到自己的得意忘形,马上害怕地低下头去,“是夏尚仪让我快一点来禀告王子殿下,王妃殿下醒过来了。” 书房内,忽然想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陈尚仪吃惊地转过头去看向书房,又慌忙地低下头来,“王子殿下——” 星飒已经大步从书房内走出来,她没有理会陈尚仪和颤抖着的小侍女,而是直接走向了东宫殿内侧的妃宫殿。 陈尚仪一怔,来不及多想,慌忙追了上去。 三天三夜……她终于醒了! 星飒朝着妃宫殿快步走着,紫眸中的喜悦都来不及掩藏好,高傲凌人的面孔上居然也出现了淡淡的温和气息。 妃宫殿此刻聚集了很多人,宫廷御医已经被夏笛传唤过来,为苏醒的王妃诊视,侍女纷纷侍立在殿外,随时等待传召。 瞬息之间。 星飒已经走到了妃宫殿,站立在殿外的侍女看到了星飒的到来,纷纷弯腰行礼,表达自己的谦恭和尊敬。 透明的殿门紧紧地关闭着。 但是,星飒的手在推向那扇门的时候,却停了下来—— 紫眸中的光芒忽然凝住了,他望着透明的殿门,看着里面慌乱的情形,俊逸的面容闪过一抹异样复杂的光芒。 耳边,响着栀林撕心裂肺的哭声,她躺在床上挣扎地放声大哭,让医生无法进行珍视,夏笛和其余的侍女迫不得已按住她了的手脚,但痛苦的泪水还在蔓延着…… “王妃殿下……”夏笛的鼻子酸酸的,泪水也跟着落下来,她跪下身来抱着栀林剧烈颤抖的肩头,想让她安静下来,“栀林,不要任性,不要哭,求求你……不要流这么多的眼泪。” “我讨厌你们,走开!我不要你们待在这里——” 栀林还在放声大哭着,她的头偏向一侧,铺天盖地的泪水早已经浸湿了雪白的面颊,她拼命地乱踢乱打,想要挣脱那么多牵扯她的手。 “讨厌你们——我讨厌你们!” …… “我曾经给过你一千年的承诺,那么,在这一千年里,我都会停留在你的身边。就算必须要暂时离开,我也会用最快的速度回到你的面前!” 她微笑,笑容有着璀璨的光芒流转,“为什么要用最快的速度回来?” “如果我不在,就根本没有人能安慰受委屈流眼泪的栀林啊!” “为什么?” “因为玄栀林任性起来是完全不讲道理的!会乱踢乱打,就像个不听话的孩子!” …… 锥心的痛苦中…… 她哭着…… 用尽全身力气哭喊着…… 琥珀没有了…… 一千年的承诺没有了……那可以让她幸福快乐的温暖没有了…… 她什么都没有了…… 妃宫殿透明的殿门外。 星飒静静地站着,看着里面慌乱的情形,看着她犹如孩子般放声大哭的模样,他的眼底一片黯然。 她的哭声,像把刀子一样一下下地凌迟着他的心。 柔和的灯关下,他寂静无声地看着。 “王子殿下——” 好容易跟着跑上来的陈尚仪站在星飒的身后,微微叹息着问道:“王子殿下,要我通报吗?” “不用了。” 他缓缓地转过身,穿出长廊。 陈尚仪疑惑地转过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她看着星飒孤傲挺拔的身影消失在长廊的尽头。 柔和的灯关静静地笼罩着他,他的周身散发出一种孤单寂寞的气息。 深夜。 妃宫殿华丽舒适的卧室里,墙上的灯光散着昏黄的柔和光线。花瓶中插着一束芬芳的百合,房间里充满了梦幻的味道。 精致的提花织布窗帘,百叶窗,烛台,壁画,吊灯…… 放眼所及的饰品都是缅栀图案的,精美的花纹,无一不彰显着王室华贵传统的风格。 纯白色的大床旁,摆放着造型典雅的熏香灯,空气中满是熏香灯所散发出的薰衣草幽雅的甜香味。 房间里静悄悄的。 所有还在守夜的尚仪和侍女在妃宫殿外,一个个面色庄重。夏笛轻抬起头来看了看关合的殿门,她的眼中是一片担忧和关切。 栀林……你到什么时候才能面对现实呢? 百叶窗外,月光如水一般美丽耀眼。 玄栀林静静地睁着眼睛。 躺在大床上,浑身的力气似乎都已经耗尽了,喉咙已经沙哑得发不出声音。 她看着百叶窗外的月亮,黑白分明的眼珠晶莹透明,一片清光。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 “无论发生什么样的事情,都不要伤害自己,因为当一切都变得不值得相信的时候,你只有依靠你自己才能坚持下去。” …… 栀林怔怔地看着那片月光。 良久。 她缓缓地闭上眼睛,手指轻轻地捏住白色的被子,月光洒在她雪白的脸庞上,折射出一片晶莹剔透的光芒。 清晨,天边还残留着淡淡的青色,但是宫中的侍女尚仪都已经起来了。 仆从忙碌地打扫院落,各司其职,每个人都在总管的安排下有条不絮地工作着。 “王妃殿下——” 夏笛手捧着大礼服躬身站在妃宫殿外,她的身后是等待为王妃梳妆的侍女,夏笛静静地说道:“王妃殿下,您该起来了。” 卧房里,迟迟没有回答。 这是预料之中的。 夏笛叹了口气,她推开门走了进去,身后的侍女也随之跟了上去,夏笛径直走到大床边,却惊愕地站住了。 床上没有人。 夏笛心中一紧,顿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她紧张地环顾四周,转身朝妃宫殿的侧厅走去。 但侧厅里,也是空荡荡的,没有任何人。 难道…… 她逃走了? 夏笛的心中刹那间惊慌了起来,她刚要转身离开,突然好像被什么东西吸引似的站住,目光转向了侧厅的后面——那里有一扇直通东宫殿花园的门。 门是开着的,夏笛捧着礼服走过去。 门外,是乳白色的石阶,灿烂温暖的阳光迎面而来,眼前是一望无际的碧绿草坪。 天空青蓝无云,柔柔的晨曦倾泻于花园里。凝有玫瑰悄然绽放,缅栀花树高大芬芳,成片的薰衣草美得令人屏息。 栀林穿着纯白色的睡裙,静静地坐在草坪上,伸出纤细的手指抚弄着狐猴辛巴软软的皮毛,淡淡的晨光洒落在她身上,泛染出一身的纯洁柔美。 白皙的肌肤,清亮的黑瞳,秀挺的鼻梁,红润的嘴唇,她只是静静地坐着,却犹如维纳斯女神的化身般清丽纯洁。 夏笛怔怔地望着她,其余的侍女瞪大眼睛地站立在她的身后,吃惊地看着这一幕唯美的场景。 仿佛是察觉到了身后的异样。 栀林的手指仍然停留在狐猴辛巴软软的脑袋上,静静地看着它惬意的样子,她没有回头,声音却很轻盈。 “夏尚仪。” “啊……是!”夏笛在刹那间晃过神来,她看着栀林宁静的样子,声音颤抖,根本无法掩饰自己瞬间的失措。 栀林居然叫她尚仪! “我想吃东西。”栀林凝望着狐猴辛巴可爱如皮卡丘的模样,黑白分明的眼眸清澈如水,“你可不可以告诉我,到哪里去吃早餐?” 东宫殿的餐厅内。 盆栽的棕榈树让餐厅充满翠意,餐厅的上方是一片巨大的玻璃,到了晚上,星光就可以直射进来。长方形餐桌的一旁是各色鲜花和绿树,墙上装饰着西班牙彩绘瓷盘,大理石铺建而成的地面光可鉴人,华丽而整洁。 星飒一路走向餐厅,他穿着星柏亚黑色的学生制服,领带也已经打好,俊美的面容英气逼人,陈尚仪恭敬地跟在他的身后,不厌其烦地向他汇报着新一天的日程。 当他踏进餐厅的时候,忽然怔住,紫色的眼眸中闪过惊讶的光芒。 玄栀林坐在长桌的另一端。 她很安静地坐着,喝了一口香浓的咖啡,然后在刚烤好的松饼上涂上少许果酱和鲜奶,认真地吃着,神态宁静。 夏笛站在她的一旁,手里捧着精美的咖啡壶。她抬头看到了星飒,忙低下头对玄栀林说道:“王妃殿下,王子殿下到了。” 星飒的目光投注在玄栀林的身上。 玄栀林似乎没有听到夏笛的声音,她继续拿着松饼一口一口地吃着,仿佛松饼的味道真的很好,而她真的很饿。 星飒没有说话,眼底的光芒沉静依然。 他静静地坐在她的对面,侍女为他送上早餐,和一杯用高级骨瓷杯盛着的焦糖拿铁咖啡,颜色鲜艳的咖啡杯很搭配这里的华美气氛。 陈尚仪尽忠职守地走到玄栀林的面前,低头说道:“王妃殿下,我是东宫殿的陈尚仪。” 星飒听到陈尚仪在称玄栀林为王妃,他眼中的光芒不经意地闪烁了一下,他静静地等待着玄栀林的反应。 玄栀林放下了手中的松饼,礼貌地笑道:“陈尚仪,你好。” 仿佛有一股电流通过他的身体! 星飒捏着咖啡杯的手指轻轻地一颤,有一种温热的感情忽然在冰冷的心底涌动起来,眼眸中的光芒在刹那间凝住。 她…… 居然默认了“王妃殿下”这个称呼! “王妃殿下,”陈尚仪垂首毕恭毕敬地说道,“我是想向王妃殿下汇报一下,以后的这个时间,您将和王子殿下去中宫主殿向王太后请安。但是今天早上王太后殿下刚刚去往国外,所以等您用完早餐就会由王室派车直接送您和王子殿下去星柏亚。” “嗯,我知道了。”玄栀林点头微笑,“原来王太后陛下这么忙!” “最近王太后陛下的义女索妃娅公主要出嫁到外国,王室又有新的婚礼要操办。”陈尚仪礼貌地微笑,“这都是王妃入宫给我们带来的福气!” “谢谢。”栀林点头,转头继续享用自己的早餐,新鲜香甜的奶油随着松饼的醇香和果酱的浓郁一起融化在她的嘴里,紫眸中闪过一片异样的光芒。 夏笛悄悄抬起头,看了看怔怔的星飒,又看了看淡然自若的玄栀林,眼底一片紧张和担忧! 早上七点半。 黑色劳斯莱斯加长型房车准时地驶出了王宫大门,几辆黑色的轿车跟在房车的后面,一路朝着星柏亚飞驰着。 房车在马路上飞快地行驶着。 坐在前座的司机专心地开车,而司机身边的陈尚仪则勤快地翻阅着今天的日程簿。 车后座,空气寂静得连根针落地的声音都听得到。 栀林靠在车窗旁专心地看着窗外的景色,无数的景物在她的眼前飞过,她睁大眼睛认真地看着,好像从来都没有见过它们似的。 坐在一旁的星飒忽然淡淡地一笑,他伸手按了一个红色按钮,一道隔音玻璃门缓缓升起隔开前后座,形成两个截然不同的空间。 这个空间内,只有他和玄栀林。 “玄栀林……”寂静的车厢里,他的声音清晰无比地响起,带着淡淡的嘲弄,“你还真让我吃惊,竟然这么快就妥协了吗?” “……”玄栀林依然看着车窗外的景物,眸光安静。 “或许……”星飒转头看她,“你想到了报复我的好办法,正在等待时机?” “……”玄栀林把头转向车窗外,看都不看他一眼,仿佛他说的每一句话对于她来说根本就是无足轻重的。 星飒的眼中闪过一抹怒意。 他毫不客气地伸出手来握住玄栀林的手臂,高傲的脸上带着淡冷的神情。 “玄栀林,难道没人告诉过你背对着别人很不礼貌吗?” “放手!”她的声音清冷如冰。 星飒怔住—— 玄栀林抽出自己的手,抬头看了眼他带着怒意的面容,白皙的面容分外平静,“如果你还想在外人面前维持我们之间正常的关系,就不要再碰我!” 她的眼眸清澈坚定。 “正常的关系?”星飒冷笑,紫眸深沉如海,倨傲的面孔上带着玩味的光芒,“在你眼中,我们是怎样正常的关系?” “王子与王妃的关系!”玄栀林淡淡地笑,白皙的肌肤恍若透明,“我会像一个专业演员一样饰演你的王妃,也请你表现得好一些。” “说得真好,”星飒面容冷淡,紫眸中透着邪气,高傲凌人,“在外人面前维持我们的正常关系,你以为我和你是查尔斯与黛安娜的翻版吗?” “当然不是!” “那是什么?”他凝视着她沉静的面容,强行压抑着自己心中那不甘心的怒意。 “尽管他们的生活漫长而痛苦,但至少黛安娜嫁给查尔斯的时候,她的心中还是有爱和梦想的。” “那么你呢?你心中有什么?”星飒冷笑地看着她,语气带着毫不在意的嘲弄。 “我的心中什么都没有。”栀林疏离地坐在他的身边,她转头看向星飒,眼眸宁凝如泉水,“我所有的爱和梦想已经被你毁灭了。” “是吗?”星飒眸底冰冷,不动声色地压抑着心底的某种情绪,“有一点我希望你记住了,无论你曾经有多少爱和梦想,但此刻,我是你的合法丈夫!” “那只是表面……”玄栀林不做半点相让,她的眉宇间有着清晰的倔强和骄傲,“但你在我的心里,永远什么都不是!” 她面色无惧,目光淡定。 而星飒却面容一颤,身体里,竟有一丝麻木的痛苦一点点地滲出来,一口一口吞噬着他的心脏。即便,他有着孤傲冷漠的外壳,但也是会心痛的。 他忽然伸出手,想要再次抓住她,质问她,到底要怎样做才能让她不再这样冷冰冰地对待自己,到底要怎样做?! 然而。 修长的手却在半空中突然停住了! 他忽然觉得自己就像一个傻瓜!为什么要因为她的话而难过?为什么要让她左右自己的情感? 僵硬地放下自己的手! 星飒固执地转头看向窗外,默然地看着窗外的建筑物在自己的眼前飞快地后退,眼底深处却闪现出一片幽深黯然的光芒。 黑色的劳斯莱斯驶进星柏亚的时候,着实吸引了众多星柏亚的学生。 这是大婚后王子和王妃两个人第一次共同出现,幸好星柏亚不允许媒体记者踏入,否则,此刻的星柏亚恐怕造已被各大电视台的媒体记者挤爆了。 当劳斯莱斯停下的时候,车外已经聚集了好多学生,大家都激动万分地等待着王子与王妃的出现,期待着他们犹如童话中的王子公主一般浪漫地出场。 但是…… 安臣打开车门的时候,只有星飒一个人从车里走了出来。无视所有人诧异吃惊的目光,他在侍卫的簇拥下走向了星宿楼,面容淡漠,与平时没什么两样。 在走进星宿楼的那一刻,星飒停下了脚步。 站在他身后的陈尚仪连忙上前一步说道:“殿下,您有什么事情吩咐卑职去做吗?” “叫艾琳娜来见我。” “是。”陈尚仪条件反射地低头应承,却在应承之后又猛地抬起头来,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殿下,您说的是……艾琳娜公主?” 陈尚仪惊愕万分。 本来只有王妃才有资格进入星宿大楼和王子一起接受教育,但是因为之前王妃殿下一直不肯,坚持下车去自己的教室,而现在,王子殿下居然要求把艾琳娜叫来,这怎么可以? 陈尚仪呆呆地看着星飒。 阳光中,星飒的眼底是一片深紫的冰冷,他的面容冷淡。脸上带着不容人逼视的孤傲与尊贵。 同一时刻,栀林正走在教学楼的长廊里。她尽量忽略长廊里每一位同学朝自己看过来的异样目光,安静地朝自己的教室走去。 “可以帮我们签个名吗?”几个女同学有点不好意思地把几张卡片递到栀林的面前,“王妃殿下,能帮我们在上面签个名吗?” 栀林微微一怔,低头看卡片。 这是这次王室婚礼的限量版纪念卡片。栀林看着纪念卡上的自己,面容宁静,身穿乳白色的王妃大礼服,缅栀花冠灿烂美丽。她的目光顿时一片黯然。 “这是笔。”几个女同学看到她在发怔,忙递上来一支荧光笔,诚恳地说道,“王妃殿下,大婚那天我们都去了明和路呢!您坐在花车上的样子真的好漂亮!” “她怎么可能会漂亮?!”完全不善的声音从栀林的身后传过来,甚至有点咬牙切齿,“一个青涩的小丫头而已。” 同学们都吃惊地转头看去,想知道是谁敢对王妃这样无理。 接着,走廊里顿时嘘声一片。 竟是艾琳娜公主,曾经的候补王妃! 艾琳娜迈着高傲的步子走到了玄栀林的面前,嫉恨地皱皱眉头,伸出手来将几个女生手中拿的纪念卡片夺过去,随手丢在地上。 “那是我的……”其中一个女同学心痛地说道。但是艾琳娜一个凌厉的眼神就让她闭了嘴,女生只好老老实实地退到了一旁。 艾琳娜厌恶地看向玄栀林,冷冷地说道:“玄栀林,恭喜你终于当上你梦寐以求的王妃了。” 玄栀林看着她,目光清澈,“那是你梦寐以求的吧?” “你……”艾琳娜顿时语塞,面孔红一阵白一阵的,心中的怒火更盛了,“我怎么比得上你的处心积虑?你不是和文晴川是一对吗?为了当王妃就把文晴川给抛弃了?我们的晴川学长还真可怜呢……” “是我比较可怜。”望着艾琳娜嚣张的样子,玄栀林毫无反应,眼眸静静的,“是我被抛弃了,被文晴川抛弃了。” “什么?”艾琳娜再次语塞,没有想到她的嘲弄居然得到了这样的回应。 走廊里的人吃惊地看着玄栀林。 周围,忽然安静下来。 玄栀林静静地站立在长廊里,她的面容宁静极了,没有曾经的顽皮和快乐。 烂漫的阳光笼罩着她,却无法带给她一点温暖。 “艾琳娜公主。”陈尚仪的声音打破了这一片尴尬的安静,她直挺挺地站在长廊的那一端,微微地弯下腰,“艾琳娜公主,王子殿下请您过去。” 什么? 长廊里所有人的目光再次集中在艾琳娜和玄栀林的身上,玄栀林脸上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而艾琳娜先是一怔,但又马上喜笑颜开。 “是,陈尚仪。” 她侧头轻蔑地看了一眼玄栀林,凑到她的耳边,一字一字冷冷地说道:“听到没有?王子殿下在叫我过去。” “是,我听到了。” “这是怎么回事呢?”艾琳娜得意地笑着,声音刻薄,“你不是新王妃吗?原来这么快就失宠了呢!” 玄栀林没有说话,阳光照在她的面颊上,恍若透明。 “艾琳娜公主。”陈尚仪微微蹙眉,再一次说道,“殿下正在等您,请您动作快一点。” “好的。”艾琳娜柔美地一笑,高昂着头,向陈尚仪走了过去。 玄栀林仍旧安静地站着。 走廊里的同学都默默地看着她,目光异样,同情和怜悯却占了大多数。 玄栀林握紧书包带,目光依然纯澈,她走了几步,又停下来,蹲下身来捡起刚刚被艾琳娜扔掉的纪念卡。 “对不起……”纪念卡的主人忙走上来,从栀林的手中接过卡片,小声地道歉。 “没关系。”栀林礼貌地微笑,转身走向了自己的教室。 走廊里,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她纤瘦的背影上,她感觉得到。所以,她更加倔强地将脊背挺得笔直笔直。 从那一天起,在星柏亚,艾琳娜成为了王妃的代名词,她可以随意进出王子所在的星宿大楼,可以随时与王子见面。 有人看到星飒王子拉着艾琳娜的手在校园里散步,还有人看到星飒王子和艾琳娜公主在餐厅里吃东西,更有人看到艾琳娜出现在星飒王子专有的星宿大楼里,两人甜甜蜜蜜地度过了整整一个下午。 相比之下,真正的王妃玄栀林却可怜无比,她总是沉默地听着那些同学有意无意地把这些消息传递给自己,甚至亲眼所见,却不为所动。 仿佛她的合法丈夫不是星飒,而是遥远的另外一个人。 一时之间,关于新婚的王子与王妃感情不和、王子爱恋艾琳娜的消息在王国内传得沸沸扬扬,各大媒体报纸更是见缝插针,添油加醋,个种报 道层出不穷,令人咋舌。 啪! 一张报纸被狠狠地怕在桌面上,刚回国的王太后冷然高坐,锐利的眼眸中怒意闪烁,“你到底要把王室置于何种尴尬的境地才甘心?” 充满怒意的斥责声让站在殿外的侍女们都不约而同地一颤,慌张地低着头不敢出声。 中宫殿内,星飒站在王太后的面前。 王太后手指上的祖母绿戒指闪烁着华丽的光芒,她盯着星飒,眼眸沉冷。 “看看你做的好事!堂堂王位继承人,居然会传出这样的新闻,你已经成了国民茶余饭后消遣的笑料!” 星飒目光淡然,看着被王太后怕在桌面上的报纸。 报纸上,一个特大号的标题无比清晰地映入他的眼帘—— 王储的婚外新恋情,与艾琳娜公主的不解之“缘”! 星飒淡漠地钩了钩唇角,眼眸中带着毫不在意的笑意,“看上去似乎很严重,怪不得王太后陛下如此大动肝火!” 他的声音慵懒冷淡,仿佛这是一件平常不过的事情。 王太后抬起眼帘:“你再这样放荡不羁下去,不用我亲自废除你,王国的国民就会让你退位!” “可以啊!”星飒依旧持续他无所谓的笑意,“我的哥哥星诺,会成为一个很好的王储,所以请您在我把王室毁掉之前,快点把我废除吧!” “立谁为王储,那是我的事,轮不到你来决定!” 王太后冷冷地看着他,“有一件事,你必须给我记住!你可以想尽一切办法反抗我,可玄栀林没有错,她是你的王妃,你最好不要让她看到这些乌七八糟的消息!” “看到了又怎么样呢?” “你说会怎么样?”王太后的声音严厉,“现在整个王国的人都知道她是你的王妃,你会让她伤心的!” “您放心,她不会在意的!”星飒冷笑,“她不会伤心,不会难过,因为我对她来说,根本什么都不是!” 王太后微微一怔,吃惊地抬头看他。 星飒微微一笑:“无论我怎么做,玄栀林都永远不会在意我!” 要说的话已经全部说完了! 星飒缓缓地低头致意,转身走出了中宫殿,身体竟有些微微地僵硬,因为孤寂的心底有着从未有过的空落落的疼痛。 尽管冷傲的他永远都不会承认这种疼痛从何处来,从何时开始…… 中宫殿外,守候多时的安臣和侍卫等到他走出来,沉默地跟在他的身后,一行人很快就离开了。 中宫殿内,一片沉寂。 王太后的目光一直望着星飒离开的方向,她默然地看着他的背影。 良久,她忽然轻轻地开口对侍立在一旁的查总管低声说道:“查总管,你听出来了吗?” 查总管低下头转向王太后,等待她继续朝下说。 王太后收回自己的目光,缓缓地坐直身体,她宁静地说道:“那个孩子,刚刚说那些话的时候,他的心在疼呢!” 曲曲折折的长廊外,是一望无际的草坪和高大的相思树,到了秋天,相思树就会结出红色的相思豆。翠绿的树叶在微风中发出沙沙的声响。 “王妃殿下,小心它咬到你的手。”草坪上,传来小葵大惊小怪的声音,“鸽子的嘴很硬的!” “没关系,是我救了它,它不会啄我的。” 栀林蹲在草坪上,把手伸到一只白色的鸽子面前,她的手心立,有几颗小葵刚刚找来的麦粒。 正在栀林手心立啄食麦粒的是一只翅膀受了伤的小鸽子,还不能自由自在飞翔,狐猴辛巴站在几步外的地方,满眼的委屈,显然对这个让自己失了宠的外来户相当不满。 白鸽温顺三吃着栀林手里的麦粒,小葵心无城府地笑着,“等小鸽子翅膀上的伤好了,她就可以飞了。” “是啊,”栀林歪头想了想,白皙的面孔上出现了笑意,“希望她到时候不要再那么冒失,弄伤自己的翅膀。” “对了!要是我们好好训练她的话……”小葵有点异想天开,“说不定它就可以飞到任何地方去,到时候我们就可以拥有一只神奇的鸽子了!” “不要胡思乱想了,再去拿一些麦粒来。” “好的。”小葵飞快地跑开。 草坪上只留下栀林一个人,她低头看着鸽子,眼中忽然闪过一丝淡淡的光芒,好像是自言自语:“我问你,如果让你自由自在飞翔,你可以飞过大海吗?” 鸽子自顾自咕咕地叫着。 “你还真是一只笨鸽子,”她伸出手来轻轻摸了摸鸽子的头,声音柔和,“如果可以听懂我说的话该多好,这样你就可以飞过大海,然后,帮我带一句话给……” “你是想让一只鸽子带话给文晴川吗?” 带着嘲弄的声音从栀林的身后响起,栀林回过头,看到了星飒和站在他身后的陈尚仪。 她眼眸中的光芒暗了下去。 白鸽还在她手边开心地吃着麦粒,玄栀林伸手将鸽子小心翼翼地抱起来。 陈尚仪忙走上去说道:“王妃殿下,还是让我来吧!” “不用了,”栀林笑笑,白皙的脸颊旁露出两只可爱的酒窝,“这是我从学校的生物社带回来的,它只认得我。” “是,王妃殿下。”陈尚仪低头说道。 “去换衣服。”星飒的目光静静地停留在栀林的面颊上,声音带着命令式的冷漠,“王太后陛下在百年亭请我们喝莲花茶,麻烦你穿得正式一些……” 栀林转头看星飒。 “会有电视台记者在。”星飒淡淡地一笑,紫眸中透出淡淡的慵懒和不羁,“可能最近我和艾琳娜的关系太过公开,所以要劳烦你去跟我演一场夫妻恩爱的戏码。” 他的语气轻松无比,站在一旁的陈尚仪有点尴尬地低下头。 “好,我知道了。”栀林垂下眼帘看着怀中的白鸽,弯弯翘翘的长睫毛轻轻地颤动着,“五点钟的时候采访可以结束吗?我还有事情要做。”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要看王太后陛下怎么安排。”星飒淡淡一笑,从栀林的身边走过,边走边伸手松了松那根让自己很不舒服的领带,“陈尚仪,走吧!” “王妃殿下,卑职告辞了。”陈尚仪忙向栀林低头告别,转身一路跟着星飒走向一条直通往东宫殿的长廊。 星飒边走边说道:“告诉安臣,采访完毕之后把我的弓箭带过来,我要去箭靶场!” “是,王子殿下。”陈尚仪认真地把这一条记在日程本上,接着,她稍微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殿下,您刚才那样说话,恐怕会让王妃殿下难过的。” 星飒停下脚步。 陈尚仪一惊,慌忙住了嘴,低下头去。 星飒默然转过身,穿过长廊看向了玄栀林,远远地,他看着她白皙的面容、纤瘦的身影…… 在炫目的阳光中。 他的眼眸中,一片深邃的光芒。 第十章 光之翼 百年亭是王室里一处临湖而建的休息地,宽敞明亮。 亭顶由白色琉璃镶嵌而成,布局简单清雅,古色古香。 傍晚,夕阳西下。 宫中重要的尚仪都侍立在百年亭的周围,采访已经结束,王太后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结果,明天就将会有“王子王妃琴瑟和鸣,相敬相爱”的报道出炉。 百年亭里…… “今后,我不希望再看到有辱王室的报道!”王太后端正地坐着,看了一眼坐在自己对面的星飒和玄栀林,目光中透出淡淡的威严,“你们两个人的一切言行举止代表的不仅仅是你们自己,更代表着王室,不要因为你们,而破坏王室在国民中的形象,更不要因为你们而让王室蒙上污点!” 星飒淡漠地听着,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玄栀林则默然坐在一旁,脸颊透出珍珠般莹白的光泽来。 “我会让艾琳娜搬出王宫。”王太后淡然说道,“星飒,我希望你以后好好爱护王妃,别再让这种不可理喻的事情发生!” “……”星飒和玄栀林安静地听着。 “索妃娅的婚期就要近了,我今天晚上就要去领国,”王太后看着他们两个人,缓慢地说道,“拜托你们两个,王室的王储和王妃,看在我一个老太婆这样奔忙的份上,好好地相处把!” 王太后终于把话说完了,她站起身来,沉默地走出百年亭。 星飒和玄栀林站起来目送着王太后离开。 夕阳的光芒笼罩着秀色天成的百年亭,夏笛带着剩下的侍女在亭台周围安静地守候着,四周一片静溢。 安臣已经带着弓箭走来,静静地侍立在百年亭的台阶旁,低头等待着和王子殿下一起前往箭靶场。 “玄栀林……”星飒不慌不忙地斜靠在百年亭红色的漆柱上,唇角带着淡淡的嘲弄,“平白无故挨一顿训斥的感觉如何呢?” “王太后陛下训斥的不是我,”玄栀林转头看他,眉宇中透着倔强,“真正该无地自容的人是你,我只是个旁听者而已。” “我为什么要无地自容?”星飒深邃的眼眸中闪动者复杂的光芒,“那真是太可笑了,我喜欢艾琳娜就该无地自容,那么你一心想着文晴川……” 他的话未说完却停住! 因为玄栀林眼神瞬间变得冷锐无比,清澈的眼眸中带着即将爆发的怒意,“星飒,你别再试图激怒我!” “那又怎么呢?”星飒懒洋洋地淡笑。 “你喜欢你的艾琳娜就尽情地去喜欢吧!这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玄栀林皱着眉头,声音固执,“但是我想见谁、喜欢谁,也和你一点关系都没有!” “玄栀林——”星飒抬高下颚,眼神在刹那间变得冷漠无比,他声音紧绷,“你这是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玄栀林的语气凉凉的,眉宇间有着坚定的光芒,“我们总有一天会分开,总有一天我会离开你过我自己的生活。所以在那之前,我不会干涉你,也请你不要干涉我!” 她的声音是那样的决绝,让人毫无转机的余地。 心中轰地炸响。 星飒凝看者她平静的面庞,瞳孔紧缩,目光森冷,他握紧拳头,“你刚才说……你总有一天会离开?” “没错!”玄栀林的面容无比宁静。 他定定地望者她。 心中,痛苦与愤怒交织者,呼啸者。 望者她平静的面容,那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冰冷。他知道她的痛苦,可是她却永远不会明白他的孤独。 远处,夕阳灿烂。 一只白色的鸽子在宫殿的上空飞翔者,它奋力地扇动者刚刚好起来的翅膀,朝着宫外的树枝上飞去。 “王妃殿下——”远处,小葵快乐地朝玄栀林跑过来,对着她摆着手喊道,“小鸽子飞起来了,它的伤好了!” 星飒抬头看去,当他看到那只越飞越高的白鸽时,毫不犹豫地拉弓上箭,对准了高空中的白鸽。 长箭的刃端在夕阳的光芒中折射出耀眼的锐光。 远处的小葵看到了这一幕,忽然大喊,玄栀林一惊,本能地转头看去,眼眸不可思议地瞪大,露出一片惊骇。 就在她转头的刹那间,星飒已经毫不犹豫地放箭。 “不——”她惊惧的声音哽在喉间,还未等她发出声音,天空中已经传来一声鸟儿痛苦的哀鸣。 振翅高飞的白鸽已然中箭,径直从空中摔落! 小白鸽落在玄栀林几步外的草坪上,它的翅膀已经被长箭射穿,它在草地上痛苦地鸣叫着、扑腾着。 草坪上,一片死寂。 所有的人都呆住了,瞠目结舌地看着刚刚发生的一幕,震惊得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星飒冷冷地扔开了弓箭,转向了玄栀林。 玄栀林呆呆地看着草地上痛苦挣扎的小鸽子,她的嘴唇轻轻地颤了颤,声音却如冰般凝住。 星飒站在她的面前。栀林缓缓地抬起头,看着星飒紫色幽深的眼眸,她眼中忽然闪过一抹绝望的怒意,伸出双手死死地抓紧了他胸前的衣裳,“你——” 全身的骨头似乎都在痛苦地咯咯作响。 “你到底……要我多恨你才肯甘心?” “恨我吧!”星飒直视她愤怒的瞳仁,眼底的光芒浓烈深邃,心中剧痛的感情翻江倒海,他用尽全力去压抑,可声音还是带着止不住的震颤, “但就算是被你痛恨一辈子!就算我在你的心里永远什么都不是!我也不会让你离开这宫廷半步!” “那不可能!”栀林的身体一阵麻木痛苦地寒冷,她松开自己的手,朝后退了几步,“文晴川一定会来接我的,只要他回来,你就别想让我在这里多停留一分钟!” “玄栀林!”星飒猛地上前用力抓住了玄栀林纤瘦的肩头,眼底翻涌者深幽的浓紫色,“你想把文晴川记在你心里一辈子,无论我怎么做,你都不可能忘记他,是不是?” “没错!”忍着传来的阵阵疼痛,玄栀林倔强地抬头看着他,眉宇间闪烁者绝对的骄傲和坚定,“文晴川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他已经融入我的生命,刻进我的心!除非我的心没了,身体化成灰……否则我永远都不会忘记他!” 愤恨让她的大脑一片空白,他无法思考,只要是能让他愤怒的话,她都会不留余地地全部说出来! 所以,她成功了! 在即将逝去的夕阳下,星飒的眼中闪过愤怒的煞气,他更加用力地握紧了她的肩头,修长的身体散发出的邪肆气息让任何人都不敢靠近! “王子殿下!王妃殿下……”侍女们诚惶诚恐地看着他们两个人,却不敢上前一步,只能颤抖者退在一旁站立者。 星飒与玄栀林对视着,谁的眼中都没有屈服的意味。 良久。 星飒松开了紧握住玄栀林肩头的双手,他冷漠地推开了她,下颚紧绷,眼中一片海般的沉冷。 没有再说任何话,他转身就走,毫无留恋。草地上,只留下栀林和几个恐慌得不知如何是好的侍女。 玄栀林笔直地站着,看着他离开,眼中的光芒仍然坚定,没有一丝妥协。 夕阳最后的光芒也逝去了。 三天后的上午。 星柏亚学院的上课铃声敲响没有多久,除了上体育课的人还在操场上,剩下的人都已经回到自己的教室准备上课。 课堂上,老师正在黑板上卖力地写着一行公式。 栀林坐在靠窗的位置,低头认真地纪录着,笔记本上很快就清晰地记下了演算好的一系列公式。 咚咚咚—— 栀林身边的窗户忽然被敲响。 老师和同学们遁声看去—— 栀林抬起头来,却吃惊地发现辛巴正扒着窗台,一只爪子使劲地敲着窗户。它的眼睛睁得大大的,看上去很急的样子。 栀林打开了窗户,辛巴跳了进来,站在窗台上,“吱吱”地一阵乱叫,伸出自己的一只前爪指向了窗外的某个位置。 它正要把什么指给栀林看…… 疑惑的目光投向了窗外,栀林循着辛巴指的方向看过去…… 刹那间,仿佛有一股电流流遍全身,栀林的心猛烈地一颤,眼眸睁大! 校园内,高大的棕榈树下。 一个修长的身影静静地站立着,那人低着头,光是站在那里,就散发着一种俊逸潇洒的幽雅气质。 小七哥! 站立的眼眶忽然一阵酸痛,仿佛有一种热热的液体就要涌出来,她不顾一切地转过身,在所有人惊诧的目光中,飞奔出了教室,沿着楼梯快速地跑着。 她不顾一切地奔跑,眼泪已经夺眶而出。 是小七哥—— 他回来了,他真的回来了! 她跑出教学楼,跑过操场,朝着棕榈树的方向跑去,一直跑到棕榈树的红砖道上,她喘息地站住,泪水已经弥漫了整张脸。 空气中,有抹淡淡的香气在流动。 栀林睁大眼睛看着那个人,眼泪肆无忌惮地滑下,在奔跑中紧紧拽住的手却缓缓地松开了。 高大的棕榈树下。 靳楚南抬起头来,他看到了玄栀林,看到了她一脸的泪水,他看着她,目光中带着微微的吃惊。 “栀林……” 栀林呆呆地望着靳楚南,泪水还在不受控制地向外涌出,渐渐地弥漫整张脸庞。 原来…… 不是他! 心痛得快要死了,悲凉缓缓地渗透了她的每一寸呼吸…… 良久,面对靳楚南那渐渐明了的目光,她的肌肤渐渐地苍白,却还是在泪水中很努力地笑了。 “原来是……南瓜哥哥回来了啊!” 棕榈树不远处的车道上。 一辆黑色的劳斯莱斯静静地停在那里。 车内,艾琳娜娇笑着依偎在星飒的肩头,看着车窗外的情形,娇嗔道:“殿下,你看到玄栀林那副失魂落魄的样子了吗?她一定是把靳楚南当成文晴川了呢!” 星飒冷冷地看过去,目光深邃。 “这种三心二意的女孩怎么能当王妃呢?”艾琳娜不屑地冷哼,“如果我成了殿下您的王妃,才不会把别人看在眼里呢!” “为什么?”星飒邪邪地勾起唇角,眼中的光芒越发冰冷。 “因为我爱你啊!心中有了自己深爱的人,怎么可能会把别人放在眼里呢?” 心里有了自己深爱的人,怎么可能会把别人放在眼里呢? 心,如被针刺到…… 星飒的瞳孔骤然缩紧,握着艾琳娜的手不自觉地突然用力,痛得艾琳娜一声痛呼:“殿下,我的手!” 他微微地眯起眼睛,在松开艾琳娜手的同时将她推到了一边,冷冷地说道:“你下次如果再这么多话,就自己从车上滚下去!” 艾琳娜揉着被捏红的手,哀怨无言地退到了一边,但她还是狠狠地瞪了车窗外的玄栀林一眼。 如果不是玄栀林,自己早已经顺利地登上王妃的位置。因为,只有这样才可以借助星释王室的实力让自己的父亲重新在丹麦获得实权。 都是那个死丫头! 艾琳娜的眼中充满了冰冷的恨意。 为了迎接暂时回国的靳楚南,第二天上午,东宫殿举办了一场小小的宴会。一早,东宫殿的仆人都忙碌地准备起了宴会的食品和花朵。 在东宫殿的花园里,靳楚南和玄栀林相对而坐,白色的桌面上,放着两杯清香的水果茶。 “对不起。”靳楚南看着栀林,他心痛地发现她的眼角眉梢已经有了与她的年龄不相称的成熟与哀伤,他低声说道,“那时候,我真的帮不了你和晴川!” “我明白。”栀林点头微笑,“南瓜哥哥要避嫌,如果你出手干涉,站在哪一边都会引起大乱的。” “你不要说这样董事的话,我会不习惯的。”靳楚南的声音仍然带着深深的内疚,却还是很努力想让自己的语气轻松一些,“呵呵,按照你的性格,我一直都以为你会指着我的鼻子骂我,或者是干脆举着棍子一路追杀我!” “我已经没有那样任性的权利了,”玄栀林看着茶杯里的水果茶,笑容淡淡的,“以后,我再也不会任性并且不考虑后果地做事了。” “为什么?” “因为再也没有人会保护任性的玄栀林了,”玄栀林的面容透出珍珠色的莹白,眼珠漆黑宁静,“因为小七哥讨厌那样的玄栀林。” “栀林……” “就是因为这个原因,小七哥才不要我的,才抛弃我的,”她微微地笑着,笑容柔和哀伤,“我是一个让他讨厌的人。” “栀林,别把自己说地那么不堪,”靳楚南皱起英气逼人的眉,俊雅的面孔上带着深深的担忧和接掌。 “文晴川并没有抛弃你,你也要为他考虑,他和你一样不能违抗王室的命令,况且他的父亲现在还作为人质被王太后幽禁在海外。他也是身不由己,即便你无法原谅他,也不要用这种方式来折磨自己!” 靳楚南的声音带着少有的急促! 栀林抬头看了看靳楚南,看着靳楚南紧锁紧的眉头,他真的很少激动,永远是一幅胸有成竹的样子。 但是……他不会懂她的心痛! 玄栀林笑了笑,声音宁静,轻易地转移了话题,“我很想知道,南瓜哥哥有喜欢的人吗?” 靳楚南一怔。 他没有想到玄栀林会突然问出这样的问题,他呆呆地杵在那里。当他抬起头接触玄栀林的笑脸时,他还是想看她能永远这么快乐地笑下去。 “其实我一直都是比较向往一夫多妻制的!” “对啊!”玄栀林可爱地一笑,“南瓜哥哥一向都是比较花心的,而且审美观点异于常人!” “玄栀林,你不像是在夸我!” 宁静的花园里。 她微笑,他亦微笑,所有的一切都已经心照不宣,谁也不需要去原谅谁,因为命运自然有它的轨迹! “你们聊得还真是开心啊!” 突来的声音传了过来,靳楚南转过头,看到星飒揽着艾琳娜的肩膀,眼神冷漠,而艾琳娜则依偎在星飒的怀里,娇媚地笑着。 晴空蔚蓝,漂浮着几丝纯白的云彩。 依然是宁静的花园,空气中甜美的花香,侍女走上来,已经将几盘精致的点心放在了精致的小圆桌上,并为星飒王子倒上了香浓的咖啡。 艾琳娜还是依偎在星飒的身边,此刻,正用精巧的银叉叉上一小块带着樱桃的蛋糕,殷勤地送到星飒的唇边。 “殿下,这蛋糕真的很美味呢!” 星飒微笑着张口吃下,与艾琳娜相望,眼中含着脉脉的情意,艾琳娜一阵脸红心跳,转头若有似无地看了玄栀林一眼。 玄栀林面无表情,这让艾琳娜一点成就感都没有,她微蹙娥眉,索性直接挑衅:“王妃殿下,您怎么不吃东西啊?” “对不起,”玄栀林礼貌地看了她一眼,声音淡然,“我现在不想吃东西。” “不吃东西怎么可以呢?”艾琳娜故意大惊小怪地睁大了眼睛,把自己面前的一盘蛋糕推到栀林的面前,“这盘蛋糕是我和殿下都不喜欢吃呢,就给你吃好了。” 一旁侍立的宫女吃惊地微微张开嘴,这个艾琳娜居然敢这样羞辱王妃,如果威严的夏尚仪在,一定会把她给痛骂一顿的! “艾琳娜公主。” 一只手拦住了艾琳娜向前推的碟子,艾琳娜抬起头来,看到了靳楚南含着笑意的眸子,“希望你认清坐在你对面的人,她是星释王国王队王妃。” “哦,这我当然知道。”艾琳娜微微挑眉,本不想就此罢手,但是又不敢太开罪靳楚南,只能收回自己的手,反而更加亲密地偎向了星飒。 “殿下……” 没有人回答艾琳娜。 星飒抿紧嘴唇,冷漠地抬高下颚,沉黯的目光牢牢地定在玄栀林的身上,手指不由得捏紧。 从他走过来起,刚才还和南那么开心地微笑的她就没有再说一句话,更没有抬头看他一眼。 她一直都是默默地坐在那里喝茶,而把他当成了空气。 他死死地盯着她,眼眸沉黯如夜,他凝盯着她雪白的侧脸和黑白分明的眸子,他眼眸中的冰冷却在一圈圈地加深。 气氛开始变得有点诡异。 坐在中间的靳楚南第一个察觉到不对劲,他看了看揽着艾琳娜肩头面容沉冷的星飒,又看了看始终安静地喝着茶的玄栀林。 他干咳一声,却无话可说。 艾琳娜察觉到星飒的注意力不在自己身上,她不甘心地更加用力地挽住星飒的手臂,柔美地笑道:“殿下,我们晚上去什么地方玩呢?” 仿佛是某种报复—— 星飒的眼中闪过一抹冷漠的邪肆,他忽然转过头,伸手捏住了艾琳娜的下巴,低下头很用力地吻住了艾琳娜娇嫩的嘴唇。 他吻得很深,甚至可以听到他们唇瓣厮磨的声音,艾琳娜眼中闪过一抹惊喜的娇羞,很快与星飒缠绵地吻在一起。 寂静的花园里。 空气中恍若有着淡淡的香气在流动着。 玄栀林坐在星飒和艾琳娜的对面,在她的面前,星飒亲吻着艾琳娜,她却仿若根本没看到周围发生的事,她只是安静地看着自己茶杯中清香的水果茶。 她浑然不在意,仿佛他们的举动还不如她眼前的一杯水果茶来得重要。 靳楚南的眉头轻轻地蹙起。 下一秒。 星飒忽然用力地推开了艾琳娜,眼眸中涌动着无法仰制的怒意,艾琳娜不知所措地看着突然之间气息大变的他。 星飒霍地站起来! 他劈手夺过玄栀林手中的水果茶杯子,用尽全力远远地砸出去。几秒后,才传来了茶杯落地的破裂声。 仿佛所有的一切都不存在了,这个世界上只剩下他和她! 目光如同深邃的大海,怒意如海啸般在眼底狂涌着,星飒死死地盯着终于抬起头来看自己的玄栀林,声音冷峻。 “你到底想要怎样?!” 阳光在缅栀花树翠绿的叶间闪烁着,温暖灿烂。 玄栀林缓缓地抬起头,静静地迎向他充满怒意的紫眸,她的表情分外宁静,声音无比清幽:“这正是我想说的——你到底想要怎样?” 花园里。 他绷紧着下颚,狂怒地看着她,浑身带着一抹邪肆的煞气,胸中的剧痛在翻江倒海般呼啸翻涌着。 无论他怎么做、做什么,她都不会在意他!甚至不会看他一眼!因为在她的眼里,他永远比不上文晴川!甚至连文晴川的一根手指都不如! 心被痛苦无休止地折磨着,早已经四分五裂! “你们……” 靳楚南站起来,似乎是想要缓解突然之间紧绷的气氛。 但是星飒猛然转过身,冷漠地朝着东宫殿大步走去。 “殿下——”靳楚南看了看面无表情的玄栀林,又转头看了看渐渐远去、浑身愤怒得快要燃烧起来的星飒,对着栀林示意了一下,简短地说道,“我去看看!” 靳楚南朝着星飒离开的方向追去。 花园里,只剩下了玄栀林和艾琳娜,艾琳娜拿过小银勺在精致的咖啡里轻轻地搅动着,她冷笑:“似乎殿下和你的感情不是很好呢!” 根本就不需要回答她什么,玄栀林站起身,想要离开。 但是艾琳娜却面含笑意地叫住了她:“王妃殿下,您等一下,我有话对您说。” “对不起,我并没有什么对你说的。” “我说——是我有话对你说,”望着玄栀林,艾琳娜冰冷地笑着,“我有很多话要对你说呢,比如我的王子殿下,比如你的……文晴川……” 胸口猛地一窒,玄栀林沉默地看着艾琳娜。 似乎全天下的人都知道,能让玄栀林心痛的那三个字是什么…… 艾琳娜淡笑,看了看那些随侍的宫女,“我们换一个地方,一个只有我们两个人的地方。” 东宫殿内。 一潭碧绿的湖水泛着波光,湖畔是用雨花石堆起来的观赏平台。 艾琳娜坐在平台上,眼波流转,笑容满面,“这里的空气还真是好呢!” 玄栀林眼珠清澈,“你想要说什么?” 艾琳娜微微一笑,俯下身用手指试了试水温,“湖水好温暖啊!原来王宫里的一切都这么合我的心意呢。” “……” 艾琳娜转头看向玄栀林,笑容柔媚,“玄栀林,要不是你,这一切就都是我的!但是现在我也不用担心,我还会把这一切都抢回来的!” “……” “我听说……你一直都住在妃宫殿,都没有和星飒住在一起呢!” “我还有很多事要做,不想听你说这些无聊的废话。” 玄栀林不客气地回应,淡淡地看了她一眼,转身准备离开,可是就在她转身的瞬间,突然听到身后传来“扑通”的一声。 栀林眉头一蹙,震惊地回过头来。 艾琳娜已经落入半深的湖水中,正在手足并用地扑腾着,娇媚的面孔一片哀怨,她痛苦地大声喊着:“王妃殿下,您为什么要这样做?我并没有要和您抢王子殿下的意思啊!您误会我了!” 栀林蹙紧眉头,看着艾琳娜在水里翻腾,可笑地自说自话。 湖水并不是很深,完全不会对艾琳娜照成生命威胁,而周围,却已经传来了纷杂的脚步声。有很多人循声朝这边跑来了…… 砰! 一块石头忽然落入湖水之中,在艾琳娜的身边砸落。艾琳娜惊呼一声,脚下一滑,头朝下没入湖水里,但她马上又挣扎着把头从湖水里伸出来。 她看到玄栀林正举起一块石头准备再次扔向她。 这回她不是演戏,而是完全惊惧地大声喊道:“玄栀林,你竟敢这样对我!?” 砰! 石头再次迎面袭来,艾琳娜惊呼着躲过,玄栀林的脸上带着一种决然的倔强和固执,她看着艾琳娜在湖水里狼狈的样子,淡然说道:“你应该感谢我,我正在让你变得更加可怜,你可以更加声泪俱下地到那个人面前去哭诉了!” 侍女和仆从已经闻声蜂拥而来,吃惊地看着眼前的场面,艾琳娜公主正在湖水里翻腾,而玄栀林王妃竟然在岸上往水里扔石头。 宫中几乎人人都知道王子和艾琳娜关系暧昧,眼前的状况一目了然——一定是王妃嫉妒艾琳娜,所以才…… 夏笛和小葵跑上来,拉住还在扔石头的玄栀林,夏笛紧张地恳求道:“王妃殿下,您冷静一下,王子殿下在那边看着呢!” 玄栀林转过头。 星飒站在不远处,他静静地立着,目光并没有停留在狼狈的艾琳娜身上,而是在她的身上。 栀林倔强地转过头来,看了一眼正在侍女的拉扯下爬上岸来的艾琳娜,眉头一皱,义无反顾地扬手把手中的石头再次扔了出去。 砰! 半身还在湖水里的艾琳娜一声惊叫,再次跌入湖水之中,石头差点打中了她的脸。 侍女们都惊愕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夏笛看到那些犹豫的仆从,大声地喊道:“还愣着干什么,快点把艾琳娜公主拽上来!” 她只希望事情不要越闹越大! 栀林看着艾琳娜狼狈万分的样子,淡淡一笑,转身欲走,谁知竟有人挡在她的面前。她抬头,脸上的表情顿时变得冰冷。 星飒挡住了她的去路声音冷淡:“玄栀林,艾琳娜是我的客人,你竟敢这样对待我的客人!” “你的客人惹了我,她活该!”玄栀林毫无畏惧地瞪着她,“告诉她,下次不要用这么卑劣幼稚的招数,并不是所有人都像她想的那么浅薄!” 星飒皱紧眉头。 玄栀林再次转身要走,但是她的右手却被星飒抓住,又被拽了回来。右手腕被他捏得生疼,栀林蹙眉,耳边却传来星飒冷冰冰的声音:“玄栀林,你给我道歉!” “放手!”玄栀林用尽全身的力气想挣脱他的手但没有成功,她咬牙切齿地喊道,“星飒,我跟你说过,别再碰我!” 星飒纹丝不动,看着玄栀林用尽全力想要抽回自己的右手,冷然说道:“要么向艾琳娜道歉,要么送你去静思殿!” 静思殿?! 夏笛吃惊地抬起头来看着表情完全不像是在开玩笑的星飒。静思殿是软禁犯了错的公主或者王子的地方,被罚进去的人在规定的时间不许出来,其他人也不许探望,任何人不得与之交谈。 湖边的侍女仆从都惊愕地看着王子和王妃争执的一幕,同时,更多的侍卫朝这边看过来…… 玄栀林还在挣扎着,她倔强地喊道:“我去静思殿,要我道歉那不……” “玄栀林——” 怒喊声突然地响起,一个人影扑到玄栀林的面前。 感觉有一道阴影迎面袭来,玄栀林本能地用手去挡,却忘了右手还被星飒牢牢地握着。 她没有能抽回自己的手。 啪——啪—— 两记狠狠的耳光毫不留情地甩在了玄栀林的面颊上! 空气在刹那间凝固! 所有的尚仪、仆从、侍卫都震惊地睁大双眼,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一切! 艾琳娜居然扑上来狠狠地打了王妃两记耳光,而星飒王子,竟然抓着王妃的手,让王妃连躲闪的机会都没有! 震惊的不只是那些人,还有星飒自己,他震惊地看着自己紧握住玄栀林右手的手,他没有想到艾琳娜会这样做…… 两个清晰的巴掌印很快在玄栀林雪白的面颊上凸出来,一片红肿的印痕,玄栀林呆呆地站立着,面颊火辣辣地疼痛。 眼前先是一片漆黑,然后又慢慢清晰,她清楚地看到了周围人惊愕同情的眼神,看到了小葵那几乎要哭出来的表情。 天地开始旋转! 那是——刻骨的屈辱! 耳边,是艾琳娜哭诉的声音,那般地可怜无助:“王子殿下,王妃太过分了!我只是让她不要再三心二意,不要再想文晴川了,我劝她要好好地照顾王子殿下,难道让王妃忘记文晴川也有错吗?她现在可是王妃呢,总是一天到晚想着文晴川,那怎么可以呢?!” 文晴川—— 星飒的手指一阵麻木,剧痛再次袭向胸口,他的瞳孔沉暗! …… “玄栀林——”他猛地上前用力抓住了她纤瘦的肩头,眼底翻涌着深幽的浓紫色,“你想把文晴川记在你心里一辈子,无论我怎么做,你都不可能忘记他,是不是?” “没错!” 她倔强地抬头看着他,眼眉间闪烁着骄傲和坚定,“文晴川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他已经融入我的生命、刻进我的心!除非我的心停止跳动,身体化成灰,否则我永远都不会忘记他!” …… 果然,还是文晴川! 身边,艾琳娜哭诉的声音还是没有停止,而且有愈演愈烈的趋势:“就算你是王妃又怎么样?!我好歹也是艾琳娜公主,你怎么能对我这么没礼貌!就为了一个文晴川,他有什么了不起……” “你给我住口!” 愤怒让玄栀林回过神来,她冷冷地伸出自己的左手,恨恨地说道:“不许你提文晴川这三个字,别侮辱我的小七哥——” 她挥出去的左手没有打中艾琳娜,反而在半空中被人给捉住,她愤恨地抬起头,星飒已经再次抓住了她的两只手,让她无法动弹。 “你放开我……”屈辱的眼泪就要涌出来了,她用尽全身力气克制着,不想让自己更加丢脸,更加失败。 星飒冷冷地捉住了她的两只手,冷冷地看着她面颊上清晰的印痕,即便是千般不忍,心中那愤怒的妒火也足以焚毁一切。 那一刻起,他恨她! 恨她从儿时起眼中就只有文晴川,从不曾看到过他!恨她突然出现在他的生命中!肆无忌惮地闯入他冷漠的心!恨她让他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却又置之不管,而让他一直观望着她和文晴川的快乐! 即便是成了他的王妃,他也无法将文晴川从她的心中除去! 寂静的湖边。 星飒冷漠地用力推开了玄栀林,玄栀林倒在了草地上。星飒已将艾琳娜再次搂在了自己的怀里,他勾起唇角,声音充满了不屑与嘲弄:“玄栀林,不准你伤害我爱的人!” 众目睽睽!万众哗然! 玄栀林跌坐在草坪上,看着冷漠的星飒和被星飒搂在怀里柔弱美丽的艾琳娜。 清澈的眼眸中一片空茫茫的光芒,屈辱感占据了剧痛的心,全身的血液都在耳膜边轰轰作响。 心中寒冷得犹如北极的冰山。 死死地,死死地咬住嘴唇,并尽全力也不能让眼泪落下来,哪怕是把嘴唇咬出血,那留出来的也是血滴而不是眼泪。 她一定是忘了…… 小七哥已经离开了,再也没有人能呵护她,再也没有人能包容她,再也没有人能矢志不渝地守护她了…… 再也没有人…… 像是盛夏灿烂的阳光一样…… 温暖地、温柔地对她微笑了…… 玄栀林缓缓低下头去,唇角浮现出一抹很淡很淡的笑容,她微微地笑着,仿佛所有的一切对她来说都不再重要了…… 她什么都无所谓…… “夏尚仪,把王妃带去静思殿。”星飒淡然冷漠的声音在众人的耳边响起。 美丽的湖边,夏尚仪低下头,静静地答道:“……是,王子殿下。” 星飒再没有看跌坐草坪上的玄栀林一眼,他揽着艾琳娜的肩,转身朝着东宫殿走去,背影淡漠而疏离。 阳光下的草坪上,站着刚刚得到消息赶来的靳楚南。 他默默地看着眼前的一切,看着星飒揽着艾琳娜朝着他迎面走来。他凝视着星飒,眼眸中燃着清晰的怒火。 就在星飒与靳楚南擦肩而过的那一刻…… “星飒……”靳楚南的声音还是淡淡的,但是却不容质疑,“这样做,你觉得开心吗?” 星飒站住脚步。 艾琳娜依偎在星飒的怀里,抬头看看星飒沉静的、看不出任何情绪波动的面容,心中一慌,转过头来对靳楚南骄横地喊道:“大胆!你居然敢对王子殿下这样出言不逊!你……” 她的话还未说完,却忽然被星飒推开。 艾琳娜吃惊地转身看星飒,星飒满脸沉黯,她一阵紧张,马上讨好地推起满脸笑容上前说道:“王子殿下……” “滚开——” 星飒猛地推开她,眼眸中突然闪现出压抑已久的愤怒光芒。 “你……” 艾琳娜惊恐地站住,怔怔地看着一脸沉黯的星飒,身体不自觉地瑟瑟发抖。 炫目的阳光中。 星飒静静地站立着,淡漠的背影,在阳光中,孤寂得令人惊心。 靳楚南缓缓地转过身,他看着星飒的背影,俊帅的面容冷静自若,“星飒,你是永远也不能得到原谅的!” 第十一章 泪之祈 王宫中的静思殿只是一个空旷的宫殿,屋里甚至连一张床、一盏灯都没有。白天,阳光还可以透过殿里唯一的一扇窗户射进来,但是到了晚上,这里就会冰冷刺骨。 深夜。 静思殿里,冰冷的地板上,月光透过殿里唯一的窗户射进来,空荡荡的地板上一片银辉。在银辉之中,有一个小小的身影。 玄栀林靠在一边的墙壁上,她抱着自己的膝盖,抬头静静地看着对面小小的窗户射进来的月光。窗外,是一轮又大又圆的月亮。 全身都是冰冷的,彻骨的寒意缓缓地爬遍她的整颗心,手指冰冷得近乎麻木,渐渐地,连抱住膝盖的力气都没有了。 她无声地卷缩成小小的一团,静静地望着窗外遥远天际的圆月,眼中的光芒是空洞而绝望的。 思维是冻结的、麻木的…… 殿门被很轻很轻地推开了。 夏笛抱着棉被悄悄地走进来,生怕弄出一点声响。她找到了缩在墙角的玄栀林,小心地走过去,小声说道:“栀林……盖上这个……” 栀林仍然呆呆地看着窗外的月亮,一动不动,她看不见近在咫尺的夏笛,听不到夏笛的声音。 夏笛把被子盖到玄栀林的身上,看着她的样子,忍不住鼻子一阵发酸,她小声地安慰道:“栀林,你忍一下,说不定明天王太后就回来了,王太后陛下一定会惩罚艾琳娜的。” 栀林仍然呆呆地看着窗外。 她洁白的面颊上,原先的红色印痕变成了青紫色,已经不再痛了,只有一些麻麻涨涨的感觉,但这些都不算什么了。 看着她呆呆怔怔的样子,眼泪已经落下来,夏笛捂住嘴唇,转头跑了出去。 殿内。 悄无声息…… 玄栀林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感受不到外面的一切。 她看着窗外的圆月,面颊上带着宁静柔和的光芒。 她的唇角,忽然浮现出一抹很轻柔的笑容。 那天…… 月光也是这么漂亮呢。 …… 金色的花芯沐浴着月光美丽的光华,石阶周围是茂密的缅栀花林,他背着她,走过一级级的石阶,他走得很慢、很小心。 她靠在他的肩头上,那是一种温暖而安心的感觉。 “小七哥,你永远都这样背着我,好不好?我们可以永远这样安静地走下去。” “好!”他微笑,“无论将来发生什么事情,我都会永远陪着栀林,把你当成我掌心里的珍宝。” “可是……珍宝会丢的啊!” “傻瓜!就算是哪一天,我真的不小心把栀林弄丢了,我也会重新走回来,回来找我的栀林。” …… 玄栀林静静地看着窗外,眼眸中一片晶莹剔透的光芒,一颗眼泪滑过她微笑的唇角,地落在冰冷的地板上。 眼前是一片灿烂的银辉,空荡荡的大殿里回荡着文晴川那温暖的声音,他的声音还是那么的温暖好听。 栀林,想念我了吗…… 晶莹的眼泪再次从玄栀林的眼中落下,心中一片脆弱的疼痛…… 如果我想念你…… 是不是你就会……很快很快地回来呢? …… “栀林真的想我了吗?那你是怎么想我的?” “无时无刻都在想,吃东西的时候想,睡觉的时候想,走路的时候也在想,想你怎么还不回来,为什么还不回来?我难过的时候你会不会也难过?我流眼泪的时候你会不会也……” …… 她一直都在等待着,等待着文晴川回来。 她等到他回来,就可以告诉他自己所受到的所有委屈,告诉他自从他离开之后在她身上发生的所有事情,文晴川一定会很认真很认真地听,然后很温柔地抱住她,安慰她,给她讲好多好多开心的事情。 他会对着她微笑,他那清澈的笑容直透眼底,像晴空一样温暖。 她只是这样想着,就好像感觉文晴川已经回来了,此刻就坐在她的对面,温暖地对她笑着,听着她讲述那些事情。 只是这样想着,她委屈的眼泪就已经涌出来了。 静思殿外。 月光清凉得如水一般,草坪里,不知名的虫儿不知疲倦地叫着。 殿外的长廊里,星飒的影子被清冷的月光拉得很长很长,他安静地倚在廊柱上,身体早已经被寒冷侵袭得一片冰冷。 长廊外,一颗缅栀花树茂密而高大,每一片翠绿的叶子都在银色的月光下折射着灿亮的光芒。 花落满地,星光点点。 星飒静静地看着。 良久。 他紫色的眼眸中,忽然闪过一抹淡淡的光芒。 …… 一个晴朗的秋日,风暖暖的,非常地舒服。 他九岁,栀林六岁。 王太后经常邀请栀林和文晴川进宫来玩,所以他总是在无休止的枯燥的王储教育和训练中,看着她和文晴川嬉闹追逐的身影。 他看着文晴川带着她跑遍宫中的每一个角落,看着她调皮地用毛毛虫吓唬那些胆小的宫女。而当她受到训斥的时候,又是文晴川站出来挡在她的身前。 他只是看着,很安静地看着…… 他知道他们一个是文氏家族的继承人,一个是玄氏家族的继承人,他们都是他应该仇视的对象! 直到—— “你为什么总是一个人呢?你不寂寞吗?” 灿烂的阳光中,六岁的她出现在古亭的外面,眨巴着眼睛看着正在亭子里看书的他,黑白分明的眼睛纯洁无瑕。 九岁的他抬头看到她站在古亭外的台阶上,稚嫩的小脸上写满了好奇。 “与你无关!”他冷冷地回答,继续低头看自己的书。 他好不容易甩了陈尚仪,找到这个安静的地方来偷看自己喜欢的故事书,却没有想到还是会被人吵! 可是,当他刚刚低下头准备继续看书的时候,一只软软的小手拉了拉他的衣袖。他转头,竟然是已经走进来的小栀林。 小栀林摸摸自己的头,小脸粉嫩粉嫩的,很为难地说道:“王子殿下,我迷路了,你能告诉我怎么回去吗?” “不知道。”他淡漠地回答。 “真的不知道吗?” 小栀林趴倒他面前的桌子上,仰着晶莹的小脸不厌其烦地问道:“那你为什么在这里?也是迷路吗?你几岁?认识我的小七哥吗?你喜欢吃什么?最喜欢玩什么游戏?” 他吃惊地听着一连串的问题从她的嘴里蹦出来,终于忍不住说道:“你的话怎么这么多啊?!” “可是不说话会害怕呀!”小栀林有点紧张地缩了缩脖子,空荡荡的园子里只剩下他和她,她向四周看了看,竟然发现了铺满台阶的缅栀花朵。 “啊,好多花哦!” 小栀林兴冲冲地跑过去,似乎早已忘记了迷路的事情,她开心地坐在台阶上捡花瓣,嘴里哼着完全听不懂的童谣,小小的身体在阳光下仿佛是发光的。 古亭里,他终于抬起头来看着她。 她一片一片地捡着台阶上的缅栀花瓣,哼着快乐的童谣,在那里很认真地做着什么东西。 似乎过了好久的时间。 小栀林忽然抬起头,柔嫩的小脸上出现了明媚的笑容,“终于做好了!” 她站起身跑回到他的身边,柔嫩无瑕的小脸上漾满得意的笑,她急切地把一样东西举到他的面前,“这个送给你哦!” 他微微一怔。 清雅的芳香扑面而来,一个小小的缅栀花环出现在他的眼前,他微带惊愕地看着,纯白如雪的缅栀花在他的眼前绽放。 在缅栀花的芳香里,小栀林晶莹的小脸上,盈满了灿烂可爱的笑容。 他有点恍惚地看着,轻轻地伸出自己的手,去接她送到自己面前的花环,可就在他的手刚刚触碰到盛开的花瓣时…… “栀林——” 不远处,文晴川的喊声传来。 快乐的笑容马上点亮小栀林的面庞,她转过头,挥舞着自己的双手,忘乎所以地朝着文晴川跑去。 “小七哥!” 他的手还没有碰触到花环,她却已经转身跑开。 缅栀花环从她的手中落下,在他的眼前缓缓地掉落,静静地落在冰冷的地面上,悄无声息…… …… 寂静的静思殿外。 星飒默默地站立着,他看着那些如雪一般的缅栀花,看着地面上那厚厚的一层纯白光芒。 长廊里,只有他一个人,他不需要再掩饰自己的感情。 她的眼中只有文晴川,永远都不会有他的位置,即便他愤怒得几乎发狂,对她来说,也是无足轻重的。 他的眼中,是一片如海般深沉的黯然。 可是…… 即便是这样…… 我也没有办法……放你走…… 时间一点点地流逝…… 缅栀花还在静静地飘落…… 星飒的紫眸中出现了清晰的哀伤…… 这片天地里,只有他和她,可他们却隔着一扇殿门。所以,他们看不见对方,他看不到她的痛苦,她亦看不到他的守候…… 第二天清晨,东宫殿里的所有侍女都有幸目睹了平日里端正古板的陈尚仪手足无措、慌乱不已的样子。 能让陈尚仪如此焦急的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王子殿下不见了。 陈内侍几乎把所有星飒可能在的地方都找遍了,护卫安臣甚至去了别的宫殿,都没有找到星飒的半点踪影。 直到夏笛闻讯赶来,陈尚仪正在手足无措地来会踱步。相比之下,安臣倒镇静很多。 “安臣大人。”夏笛了解情况之后,眼中闪过淡淡的光芒,她小心翼翼地说道,“也许我们应该去静思殿找一下。” 安臣有些愕然:“静思殿?” 陈尚仪转过头,突然恍然大悟地看向夏笛,夏笛微微一笑,清秀的面孔上闪动着聪慧的光芒。 当一行人急匆匆地赶到静思殿的时候,天已大亮。 静思殿外。 一行人都怔住了,不太敢相信自己所看到的。 星飒靠在长廊的休息椅上,已经沉沉地睡着了。他完美帅气的面容上带着疲倦的神色,一看就知道他一夜未眠。 陈尚仪心痛地看着星飒睡熟的样子,连忙脱下自己的外套盖在星飒的身上,担忧地轻声唤道:“王子殿下,王子殿下……” 似乎是听到了陈尚仪的声音。 星飒缓缓地挣开眼睛,抬起头,他看到一群人围着自己,有点愕然地说道“你们怎么都在这里?” “禀告王子殿下,”夏笛低头回答道,“我们很担心王子殿下和王妃殿下,所以过来看一下。” 栀林…… 星飒忽然站起身,没有察觉陈尚仪为他披的衣服随着他的起身落在了地上,他朝前走了几步,看着紧闭着的静思殿大门。 他紧紧地捏起拳头,低声地说道:“安臣,把门打开!” “是,王子殿下。”安臣走上去开门的时候,星飒已经转过身,走向了东宫殿。 陈尚仪一怔,忙跟了上去,低声说道:“王子殿下,还是等一下王妃吧!” 星飒没有说话,只是很淡漠地看了陈尚仪一眼。 陈尚仪马上识时务地闭上了嘴,低下头去。 玄栀林是被夏笛和小葵挽回东宫殿的,在走进东宫殿大厅的时候,星飒正站在大厅里的小型喷泉旁,静静地看着在喷泉的水池里飘动的玫瑰花瓣。 听到她们进来,他淡然出声:“站住。” 夏笛和小葵同时站住。 玄栀林抬起头看向星飒,眼珠漆黑,她的面色带着微微的苍白,脸上有着清晰的泪痕,而面颊上被甩的淤痕还没有褪去。 星飒转过身看向她,目光安然自若。 他向她走去。站在她的面前,低下头看着她微带苍白的面容,静静地说道:“在静思殿待了一夜,你没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吗?” “……”玄栀林沉默地躲开他的眼神,转身朝自己的房间走。 “如果你想骂我那也可以……” 星飒站着没动,看着她的背影,他的声音平静得没有任何波澜,“我知道你现在心里一定很恨我,我给你一次报复的机会,用你所知道的所有恶毒的话骂我,随便你骂多大声!或者直接给我一个耳光!” “……”玄栀林默然地朝前走。 “对你来说,无论我怎么做都没有关系吗?”星飒勾了勾唇角,眼中带着邪气的冰冷,“我以为你会恨我到咬牙切齿,我以为你出了静思殿的第一件事就是冲上来给我一记耳光!玄栀林,你是不敢吗?” 玄栀林站住! 她缓缓地回过头,看着星飒,声音淡淡的没有半点感情:“你还不配!” “果然如此,还真像玄栀林的说法啊!”星飒淡漠地一笑,仿佛那是他早就知道的答案,他转过身,走向自己的书房,边走边冷然说道,“陈尚仪,把今天的日程安排告诉她。” “是,王子殿下。”陈尚仪忙站直身体,恭敬地低头答应。 而星飒已经走出了大厅,修长的背影很快地消失了。 等到星飒离开,夏笛和小葵马上跑上去扶住摇摇欲坠的玄栀林。 都已经回来这么久了,玄栀林的手还是冰凉冰凉的。 陈尚仪走上来,翻开日程本,对栀林施礼之后尽忠职守地说道:“王妃殿下,今天下午您将和王子殿下前往圣玛丽教堂开设的孤儿院,表达王室对那些孤儿的关心。期间会有媒体对你们进行采访……” 下午,圣玛丽大教堂外面聚集了数以万千的媒体记者。 因为这里将要举办的活动,是自王室婚礼以来王子与王妃第一次共同参加公益活动。 从王室婚礼到现在,王储与王妃就似乎一直波折不断;先是王子与艾琳娜之间关系聚然升温,各种绯闻沸沸扬扬,然后又有传闻说艾琳娜在王太后陛下的命令下搬离宫廷,但这种却似乎更加说明了王子与王妃之间的关系确实大有问题。 据从宫中传出来的一些消息中可以听得出,艾琳娜仍然在自由进出着宫廷,王子与王妃的关系已经极其恶劣。 今天,王子与王妃将第一次携手出现在公众的视线中,他们究竟是不是传说中的假凤虚凰、貌合神离呢?蜂拥而至的媒体记者早已经打起了十二分精神准备挖掘新闻。 圣玛丽大教堂的大门前,早已经由王室护卫队拉开了隔离带,在通往圣玛丽大教堂的笔直车道上,沿途都已经由侍卫负责警戒,通往教堂的另外几条路,也被专门抽调的警察临时封锁。 圣玛丽大教堂的神父和孤儿院的院长嬷嬷已经走出了教堂,他们的身后是穿着教堂白色长袍、站得整整齐齐的可爱孩子们。 所有的人都在翘首等待着,王室的车队马上就要到了。 四月的阳光明亮耀眼,空气中带着缅栀花的芳香…… 一辆黑色的劳斯莱斯从远处的车道缓缓驶来,阳光明媚灿烂地照耀在车身上,一片尊贵华美的光芒。 劳斯莱斯的后面,紧跟着几辆黑色的轿车。 王室的车队到了。 咔嚓!咔嚓! 记者纷纷将身体探出隔离带,举着照相机和摄影机疯狂地拍摄着…… 王室护卫队整齐有序地站在隔离带前,不让那些疯狂的记者再踏出一步。 黑色的劳斯莱斯缓缓地停下来。 阳光透进车窗,带来一片明媚的光芒。 星飒看了看外面的情景,淡漠地勾起唇角,转头看向玄栀林,“玄栀林,下车面对镜头的时候,你笑得出来吗?” 玄栀林看着车窗外,目光宁静。 “笑不出来也必须要笑!”星飒的声音轻松自在,完美的面孔上带着淡淡的嘲弄,“这就是王室最虚伪的一面!无论你的心里有多痛苦,就算是痛苦得马上快要死了,在公众的面前,你也得给我笑出来。” “……” “要我给你示范吗?”星飒看着她的侧脸,挑衅地微笑。 玄栀林忽然转过头来—— 她的目光清澈,面颊上的瘀青早已经被高明的化妆技术掩盖。此刻,她的脸蛋晶莹剔透,宛如水晶。 她看着星飒,声音安静冷漠,“你也懂得什么是痛苦吗?你也有心吗?” 星飒一怔,竟然没有说出话来。 “不!你没有,所以你根本就不懂什么叫做痛苦,不懂什么叫做难过。还请你不要在我面前说这些大话……” 玄栀林定定地看着他,脸上是一片坚定的光芒,声音中的嘲弄语气丝毫不比他逊色,“王子殿下,在你没有明白什么是真正的痛苦之前,还是安安静静地看着我给你示范吧!” 无视星飒刹那间怔然的目光,玄栀林看向了坐在前座久久不敢出声的陈尚仪,静静地说道:“陈尚仪,打开车门吧!” “是,王妃殿下。”陈尚仪恭敬地回应。 明亮刺眼的阳光中。 黑色劳斯莱斯后座的车门被缓缓地打开了,当星飒与玄栀林出现在教堂外炫目的阳光中时,所有人的目光都被他们吸引住了。 他们仿佛是从一个美丽的童话里走出来的,王子与王妃完美无比地站在灿烂璀璨的阳光中,尊贵优雅,明亮耀眼,世间的一切美好的事物都会在他们的面前黯然失色。 耀眼的闪光灯连成一片。 无数的话筒、摄像机对准了他们,无数的记者如众星拱月一般包围着他们,镜头前,俊美的王子有礼地微笑,纯洁无瑕的王妃温婉地挽着他的胳膊,他们与神父和嬷嬷亲切地交谈,为孤儿院的孩子们带去礼物和巨额的王室捐赠。 一组组画面被完美地拍摄下来,一切都美好得宛如童话中幸福的王子和王妃,他们配合得天衣无缝。 “有专业演员的水准。”面对着无数摄像机和照相机的镜头,在回答着那些无关痛痒的问题间隙,星飒很自然地轻挽着玄栀林的手臂,在她的耳边温柔地低声笑道,“玄栀林还真是厉害啊!” “你也一样,”玄栀林微笑着看他,声音淡漠,眼眸中的光芒星星点点,纯洁美丽,“我也是刚刚才发现,原来摄像机镜头可以拯救你腐朽的灵魂。” 星飒眉头轻轻地一蹙,还未来得及用目光表现自己的不满,栀林已经转过头去,对着拍照的记者甜美地笑着。 “王子殿下,能够对最近您与艾琳娜公主之间的传闻说点什么吗?”突然的提问终于让星飒把注意力转移了回来,他看着那些分外关注的目光,轻松地一笑,“那只是一些无聊的传言,艾琳娜是我很好的朋友,也是王妃很好的朋友,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 玄栀林依然微微地笑着,对于星飒的回答没有半点不满的神色。 “那么最近盛传的王子殿下与王妃殿下关系恶劣之说呢?”人群之外的一个记者举高话筒,不屈不饶地追问着。 “那更是无稽之谈,”星飒笑容轻松,他伸出手温柔地揽住玄栀林的肩头,看着栀林黑白分明的眸子,他的紫眸中带着宠溺的光芒,“我和王妃将相敬相爱,厮守终生。” 厮守终生—— 栀林一怔,愕然地抬头看向他的紫眸,星飒依然温柔地笑着,她试图在他的眼中找到戏虐或者是嘲弄的神色,然而,她看到的却是越来越深邃的光芒。 她忽然心中一惊,本能地朝后退了一步,但是星飒却揽住了她开始僵硬的肩,微微一笑,低下头来在她的面颊上印下轻柔的一吻。 闪光灯如星海一般闪烁起来。 所有人都吃惊地看着这一幕,这是童话世界里最美丽浪漫的场面,王子轻柔地吻着王妃洁白的面颊,唯美浪漫得令人屏息。 所有的谣言都不攻自破! 谁会相信王子与王妃关系恶劣呢?那浪漫如同童话的画面里,高贵俊美的王子眼眸中深邃如海的感情,震撼人心。 进入圣玛丽教堂所设立的孤儿院表示慰问时,只能有少数几个著名电视台的记者随行,安臣和护卫跟随在王子和王妃身边。 教堂的牧师、修女和孤儿院的院长嬷嬷随行讲解着孤儿院的情况,星飒认真地听着,陈尚仪则尽忠职守地全部记下来。 灿烂的阳光中。 “王妃殿下……”稚嫩的童音忽然穿过人群传到了栀林的耳朵里,栀林循声看过去,发现一个坐在轮椅上的小女孩正眨巴着眼睛看着自己。 小女孩大约七八岁的年纪,身体非常的瘦小,面容却清秀可爱,她看着栀林,笑容晶莹明亮,“王妃殿下,您能跟我说一会话吗?” 栀林微微怔住。 孤儿院的院长有点不知所措,忙说道:“她是孤儿院里的孩子,有点冒失,王妃殿下您不要介意。” “没关系。”栀林微微一笑,静静地走到小女孩的身边,蹲下身来看着她的小脸认真地说道:“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囡囡,”小女孩眼中闪动着纯净的光芒,“我看过王妃殿下的婚礼呢,我觉得王妃殿下真的非常美丽,所以我向上帝祈求过,一定要让王妃很幸福地生活。” 栀林眼中的光芒渐渐凝住,她伸出手来轻轻摸了摸女孩乌黑的头发,微笑地说道:“谢谢囡囡,你也会很幸福地生活的。” “我长大了也要嫁给王子,”囡囡很可爱地笑着,眼中的光芒依然明澈,“我也要穿和王妃一样的漂亮衣服,就像童话故事里一样,开心地唱很好听很好听的歌。” “是吗?”栀林微笑着点头,“那么囡囡会唱歌吗?” “当然会,”坐在轮椅里,囡囡很用力地点头,接着羞涩地笑了,“我妈妈曾经教过我的,我唱给你听好不好?” “好。”栀林点头。 囡囡深吸了一口气,黑白分明的眼眸中有着明澈澄净的光芒,她张开红润的小嘴,稚嫩的童音随之在草坪上很轻柔地响起…… 童话中会有快乐的梦想…… 牵系着双手聆听幸福的声音…… 能让我如此难忘的……在这世上一定会有一人…… 在山川,在森林,在风中…… 我会一直等待着你的到来,梦中的王子…… 草坪上,所有的人都静静地听着。 一首很简单的童谣,囡囡很认真地唱了两遍,稚嫩的童音将每一个人的心都变得很轻柔。唱第二遍时,栀林纯净地笑着,与她一起安静地唱了起来…… 能让我如此难忘的……在这世上一定会有一人…… 在山川,在森林,在风中…… 我会一直等待着你的到来,梦中的王子…… 温暖的阳光中。 星飒安静地凝望着玄栀林,他看着她与那个孩子拍着手唱着轻柔的童谣,她纯洁无瑕的面庞,她那如黑珍珠般晶莹的眼眸,以及唇角那一抹温暖的笑容。 阳光仿佛融入了她雪白的肌肤,她的笑容,泛出一片晶莹剔透。 一点一点…… 他的心,一点一点地变得很柔软…… 童谣很快唱完了。 囡囡开心地笑起来,栀林摸摸她柔嫩的面颊,在她的面前很小声地说道:“谢谢囡囡哦,我可以把囡囡的这首歌当成送给我的礼物吗?” “礼物?”囡囡疑惑地睁大圆圆的眼睛。 “对啊!”栀林在她的面前,很可爱地笑着,很小声很小声地说道,“今天……是我的生日呢!” “啊……”囡囡惊讶地张开嘴巴,但是栀林马上伸出食指在嘴边做了一个手势示意她不要出声。 “这是我和囡囡的秘密,”栀林拍拍她的头,很温暖地笑着,“只有我和你知道,不能告诉任何人哦!” “嗯!”囡囡使劲地点头,“我连院长嬷嬷都不说!” 栀林轻轻地笑笑,站起身,走向了正在等待她的人群,记者和护卫马上包围了她,她转头看了看坐在轮椅上的囡囡,默契地眨了眨眼睛。 囡囡歪头可爱地一笑,稚嫩的面孔纯净得犹如雪白的花瓣,在灿烂的阳光下显得分外天真纯洁。 傍晚,应该返回王宫的车队却似乎迟迟没有返程的意思。 陈尚仪站在黑色的劳斯莱斯车旁,古板的面孔上带着焦虑的神情,她看着护卫安臣带着宫廷侍卫从远远的方向跑过来,急忙迎上去,紧张地问道:“还没有找到吗?” 安臣一脸无奈,转向了黑色的劳斯莱斯,他弯腰对着车窗内的人低声说道:“王子殿下,王妃殿下似乎不在教堂内。” 黑色的劳斯莱斯,车窗已经摇下,星飒端正地坐在车内,俊帅的面容依然平静,只是在听到安臣的报告之后,眼底的光芒悄悄地转浓。 陈尚仪慌张得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在参观完圣玛丽教堂之后,王妃殿下就不见了。眼看回宫的时间已经到了,可是却迟迟找不到王妃。 如果王妃出了什么事情,她要怎样和王太后陛下交待啊? 咔嗒! 车门被打开,星飒静静地走出来,他没有说一句话,而是朝着教堂的方向走去。 陈尚仪慌张地跟上去,说道:“王子殿下,您还是让安臣去找吧!说不定一会儿王妃殿下就自己出现了。” “你们都在这里等着!”星飒没有理会陈尚仪没完没了的啰嗦,他只是淡淡地扔下一句话,就直接走向了辉宏的大教堂。 安臣低头听命。 陈尚仪不安地看着星飒渐渐远去的背影,无奈地叹了口气。 金黄色的晚霞在天边灿烂地燃烧着。 教堂厚重的大门紧紧地关闭了,教堂前面的草地寂静一片,草地中有一颗高大的缅栀花树,在夕阳的映照下,盛开的缅栀花蕊折射出一片灿金色。 星飒站在教堂的大门前,正当他的手准备去推那扇门时,他的身后传来了一个稚嫩的童音:“王妃姐姐刚刚进去,她说不让任何人吵她呢。” 星飒转过头,看到坐在轮椅上的囡囡正睁大眼睛看着自己,脸上的笑容却是甜甜的。 “那你在这里做什么呢?”星飒回头问她。 “我在帮王妃姐姐守门啊!刚刚有个哥哥来找王妃殿下,我都说她不在呢!”囡囡很自豪地答着,眼眸清亮。她看了看星飒,脸上透出古灵精怪的神气。 “不过如果是王子殿下想要进去,我可以让你进去哦!” “谢谢。” 星飒微笑,转身准备推门,可是囡囡的声音又传了过来,这一次带着自豪和小小的得意:“王子殿下,请帮我把这个交给王妃姐姐。” 囡囡把一张画在白纸上的水彩画递到了星飒的面前,星飒低头看去,那是一幅很用心画成的图画,有很鲜艳的色彩。 画纸上,戴着王冠的王子和穿着乳白色大礼服的王妃站在美丽的缅栀花树下,两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很大的笑容。 图画很稚嫩,但很温馨,带给人一种很温暖很温暖的感觉。 “王子殿下,你们要像童话故事里一样幸福地生活哦!”囡囡的眼中闪着纯净的光,她笑眯眯地说道,“要永远永远幸福地生活哦!” 星飒接过画纸,再次勾了勾唇角,眼中现出温柔的光芒,他微笑着说:“谢谢。” 天边的夕阳即将逝去。 灯关从圣玛丽教堂巨大的彩色玻璃窗透出来,整个教堂透明瑰丽,犹如夜色中一颗闪闪发亮的夜明珠。 恢宏的教堂顶部天穹上,一群可爱的小天使围绕着圣坛,圣母杯抱着婴儿柔和地微笑着,笑容慈爱而神圣。 玄栀林跪在圣坛前…… 她静静地闭着双眸,幽黑的长睫毛在雪白的肌肤上留下两抹好看的阴影,面容宁静美丽,散发着圣洁的光芒。 她交握着双手至胸前,头微微地低下,在心中虔诚地祈祷。 教堂的大门,被轻轻地推开。 星飒站在教堂的大门外,看着跪在圣坛前的玄栀林,他的手中还拿着刚刚囡囡送给他的水彩画,他静静地走上去。 座位两旁的过道上,无数白色的蜡烛闪烁着莹亮的光芒,仿佛在那里跳跃的是生命的活力。 “刚才……我一直都在心里问上帝这样一个问题……” 寂静的教堂里,忽然响起了玄栀林清晰的声音,她的声音很轻很轻,带着悠远绵长的宁静。 星飒微微一怔,他站住脚步,看着不远处的玄栀林,目光瞬间变得深邃幽深。 玄栀林背对着他每天的声音在寂静的教堂上空静静响起:“我一直都在问上帝,我真的要和他这样纠结痛苦地生活一辈子吗?” 仿佛是电流突然流淌过全身。 星飒的身体微微地震颤了一下,他看着玄栀林的背影,眼中盈满复杂的光芒,有紧张,有吃惊…… “可是……”缓缓地睁开眼睛,玄栀林抬起头来看着圣坛上的圣母玛丽亚,唇边浮现一抹很轻柔的笑容,“上帝一直都没有回答我。实在是没有办法,我只能问我自己,我一遍遍地问我自己,玄栀林真的可以和星飒这样痛苦纠结地生活一辈子吗?” 星飒瞳孔一片黯然,他的脊背开始僵硬冰冷,心中隐隐泛起一阵空荡荡的疼痛。 “昨天,在静思殿里,我真的想了好多好多……”栀林仰视着圣母像,苦涩地微笑,“曾经一直等待着小七哥回来,我总是那样想着,然后心里充满了希望。可是昨天,我突然想到,就算是……小七哥回来,又能怎么样呢?” “……”星飒怔怔地看着她,眼中的沉黯在一点点地加深。 “整个星释王国的人都知道我是他的王妃,整个星释王国的人都在看着我们,所以……即便是小七哥立刻就出现……”她的眼眸中浮起一片从未有过的紧急,“他也无法改变这一切,也无法让玄栀林是星释的王妃这件事成为一场梦……” 一场梦…… 星飒的手指微颤! 麻木的疼痛开始一点点地吞噬着他的心,紫眸中那最后一丝光芒完全熄灭了,一如漆黑的夜。 “我们在一起……真的很痛苦,”她微笑,笑容中含着清晰的苦涩,“我们总是要互相折磨,总是希望对方在自己面前屈服。我们彼此憎恨,却又被紧紧地拴在一起!” “玄栀林……”星飒忽然开口,看着她的背影,眼底满是绝望脆弱,“我从来没有恨过你!是谁告诉你我憎恨你的? “是你自己……”玄栀林没有回头,声音却有着淡淡的痛苦,“因为十年前那场残酷的宫廷斗争,玄家和文家的人都有参与,所以你不停地告诉你自己,你痛恨玄家的人,你不能让玄氏的后人得到幸福,你应该痛恨玄栀林,你应该不停地折磨她,不停地伤害她,不停地让她流眼泪……” 星飒惊怔! 玄栀林的话如漫天箭雨,纷纷刺向他苦苦挣扎的心,他的瞳眸中一片刺痛的黯然,手指忽然一阵麻木。 玄栀林…… 你真的这样以为吗?你真的以为我是这样想的吗?你真的以为我只是为了报复玄家的人而这样对待你吗? 我所做的一切,不过是…… 想要……你在意我、看我一眼…… 教堂里的灯光灿亮耀眼。 “我们在一起就是一个错误!”玄栀林的眼神无比宁静,面容雪白,犹如被雨水打湿的纯白花瓣,“我们永远无法喜欢上对方,你不可能喜欢上我,我也不可能……喜欢你!” 你不可能喜欢上我,我也不可能……喜欢你! 眼前一片木然—— 剧痛在星飒的身体里翻搅着,几乎可以将他的心完全撕裂。 七彩的图画从他的指间落下,缓缓地飘落在地面上。 图画上,戴着王冠的王子和穿着长裙的王妃笑得那样快乐和幸福…… 沉寂的大教堂里,白色的蜡烛静静地燃烧着,彩色玻璃上的小天使依旧快乐地飞翔着。 “我曾经对你说过,如果一意孤行地让我成为王妃,你会比我和小七哥痛苦更多倍,因为你亲手毁了你本可以得到的幸福。这个世界上一定会有一个会用全身心爱你的人,但那个人,绝对不会是我!” “……”他怔怔地看着她。 玄栀林背对着星飒,她看不到他眼底沉黯如夜的绝望,更看不到他心中那几乎可以把全世界彻底焚毁的痛苦。 “如果真是这样,你又何苦一定要抓住我不放呢?我只会让你愤怒,让你更加地难过,而你,也将我的尊严和爱践踏得一文不值,让我的人生没有一点希望……真的是……太痛苦了,所以……王子殿下……” 栀林淡淡地笑着,笑容轻柔,恍若雪白的缅栀花瓣。 她的声音很轻、很缥缈,仿佛由一丝微薄的气体运载着,却足以将他打入绝望痛苦的黑暗深渊中去,万劫不复! “我祈求你,你……放我走吧!” 后 记 穿越轮回,我来与你相见。 最后的一眼,指尖的碰融,缘起缘灭。 纠结缠绕的情感,走向彼岸的少年,立于盛开的曼株沙华中,在记忆的阳光中,落下泪来…… 镜中的爱恋,完美如天神的面孔,那一种骄傲的忧伤,直到他即将离去的一刻…… 她才懂得……忧伤的寂寞…… 怒放的血花,终抵不过缅栀花树下守望的身影微笑的一瞬。 还记得…… 那一刻,与你相逢。 天地初开,落英如雪。 《镜栀雪》第二部的完成,起起伏代,波波折折。 写第二部的时候,我就在想着第三部的内容,想着星飒,心里就会有一种很沉很沉的感觉。 星飒的固执、倔强、骄傲,让他不懂得该如何去爱,即便是想要对方开心,却还是习惯性的用命令的口气,这样的人,很容易伤别人的心。 而这样的人,却往往有着更加浓烈深沉的爱,因为他封闭了内心,所以你看不见。 每一次他与栀林冲突的时候,尽管受伤的是栀林,可是最可怜的却是星飒,我一直都这样感觉着。 因为他不会表达,伤害对方不是他的本意,因为他害怕失去,所以他就要牢牢地抓住栀抹,而这种爱,正如栀林所说的,太沉重太痛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