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黎野玫瑰》 序 吉儿从来不在稿子没写完之前写序,也根本没想过,自己会在稿子尚未动笔之前就写序。但是,在写这篇序的同时,我却还在构思奥洛夫与野玫瑰交手的过程。 为什么会提前写序呢?这可以好好说上一说。 每次开稿前,吉儿总会认真思考,要如何在序中阐明创作的原动力。可是啊可是,天不从人愿,每本稿子写到最后,吉儿都是在热血激昂、连连失眠加发烧的情况下,才大功告成。 到这个‘模门特’(moment),序就成了让人牵挂的小尾巴,但是已经在内文中耗尽了全部力气的吉儿,想到还要收这个小尾巴,实在忍不住要发懒啊!因此,这一次,吉儿特地在写稿前,先把序完成。 野玫瑰是我很喜欢的主角之一,她的神态、模样都在我脑中活灵活现,想到要写她的故事,就好兴奋。 当然,本书中依然有些老梗。 不过,吉儿是这样想的:小说世界永远有老梗,这是无可厚非之事。对于本身也常当个读者的吉儿来说,没有老梗的小说,阅读起来还真有点痛苦,创新很棒,但创新并不见得就代表百分百的成功。 即便是让吉儿想要跪地膜拜的前辈作家,他们的作品内依然时常有老梗出现——但,人家就是能把那个老梗写得有新意,该动人的地方动人,该甜蜜的地方甜蜜,该催泪的地方非常催泪,该爆笑的地方绝对让人装不了酷。 吉儿喜欢这样的小说,也极度期许自己在老创意中写出新气象。 姑且就把这个序,当作是这次开稿前的祈福之文吧 楔子 坏事,总是发生在雷电交加的夜晚。 一道道闪电破空而至,不祥的银白光芒劈亮了天与地,也劈进这间简陋的卧室,窗子没关,灌进来的狂风将白纱窗帘吹得漫天乱舞。 窗边的榻上,躺着一个满脸病容的男人。 突然,一盏烛光照亮了门口。 ‘玛德琳,你来了。’躺在床上的男人吃力地开口。 一个女人端着烛台走了进来,她将下巴昂起,显然不将他看在眼里。 ‘拜托,请给那孩子一条生路。’他再一次恳求道。 始终不曾做出承诺的女人终于开口了—— ‘我会,威廉,我当然会。’她冷笑,‘就像被你背叛后,我还不是给了你一条生路吗?’ ‘不、不要伤害他。’男人勉强睁开眼睛,那是一双曾经湛蓝如天空、如今却因毒害而变得灰浊的半盲眼睛。 ‘你知道那是不可能的。’女人状似不小心地倾斜烛台,让热烫的烛油滴在男人脸上。‘我恨他,非常非常恨他喔!’ 热烫的烛油滴在脸上,男人感到一阵疼痛,但比起在体内肆虐的剧毒,这一点点皮肉痛已经不算什么了。 ‘我恨不得立刻杀了他,但比起瞬间毙命,慢慢折磨他,就像折磨你一样,不是更能让我解恨吗?’女人咭咭笑了。‘不过我答应你,你的遗产该给他的份儿,我一毛也不会少。’ ‘谢谢、谢谢你。’男人松了口气。 ‘至于怎么给,得按我的意思。毕竟你死后,我才是你可怜的遗孀啊!’ 知道她另有盘算,男人忍不住颤巍巍地问:‘你……你想怎么给?’ ‘不要问太多。你每问一句,他的福利就会减少一分。’ 他知道,她说得到,就一定做得到。‘好、好,我不问。’ 女人伸出手,抚着他的脸颊,温柔又恶毒地说道:‘看你现在多乖,如果你以前也这么乖,不搞出个情妇、私生子,你现在还是活跃的商场大亨,可你偏偏犯贱,明知我心眼小,还要耍风流。看,就算你死去,想到那个情妇生的儿子,死也不会瞑目吧?’ ‘玛德琳……’他发出悲鸣。 ‘可惜呀,你撑不了几天了,下次见面,你就是具冰冷的尸体。我保证会穷一生之力,让那贱胚很难熬,你在地狱里可要睁大眼睛瞧喔!’ ‘你……’男人急得呕出一口血。‘别……’ 女人哈哈大笑,扬长离去。 闪光打在她身上,使她看起来就像个魔女…… 第一章 华丽的诅咒 十七世纪名钻‘恶魔之心’疑似在欧洲现踪 《本报讯》相传消失已久的诅咒名钻,近日疑在欧洲、美洲等地现踪。 恶魔之心产自印度,原石三百克拉,十七世纪时,由富商桑奇士.萨伊尔带回法国,并将之雕琢为一百○八克拉的大心形黑钻,献给国王路易十四。法国大革命期闻,恶魔之心在欧洲王室间多次易手,均为拥有者带来难以想像的厄运。 距离恶魔之心上次现身,已有十多年。根据记载,诅咒名钻消失前,曾引起一连串犯罪与悲剧。当时的拥有者为知名律师霍尔.豪帝,而后他最倚重的助理窃取了恶魔之心,偕同妻女逃亡,但逃亡途中,夫妻两人却不幸遇袭而死。之后,恶魔之心使从此消失。 纵使痛失名钻,霍尔.豪帝依旧逃不过诅咒的力量。一次,豪帝家族搭乘游艇出海,游艇不幸翻覆,一行十二人全部罹难。 此后,恶魔之心在黑市数度转手,难追其踪,而直至今日,这颗充满传奇的名钻,终于有机会重见天日。 虽然,此钻目前仍未出现在公开场合,但各大拍卖公司、珠宝商与收藏家,都已在密切注意之中。 某一个小镇的酒吧外,停着一台车,车上坐着一个女人。看着对街的酒吧,女人伸出一双白嫩的手,小心翼翼地将剪报从雪衣暗袋里抽了出来。 泛黄的纸张显示,这是裁自几年前的报纸。连同报纸放在一起的,还有个雕花小盒,盒里放着一小块会折射出光彩的黑亮石头。 那个黑亮石头仿佛是从另一个更大的主体上敲下来的,它是个‘缺角’,多年来,她一直在寻找符合它的‘缺口’。 说她从十岁起,便为了这个缺口而活,并不夸张。 为此,她拜师学艺,成了易容术极为高明的神偷——野玫瑰,平时只要有任务找上门,她一概不拒,再三磨练技巧,为的就定完成她的终极任务—— 找到真正的恶魔之心,带走它 截至目前为止,她听过不少恶魔之心的下落,也一一探访过了。之所以没惊动过任何人,是因为不管是红外线扫描器、高科技生物锁、温度感应器……任何滴水不漏的保全措施都难不倒她。 但是,那些在重重保护下的恶魔之心‘们’,统统都是仿的。 ‘好可惜,要是之前有任何一颗恶魔之心是真的,那就好办了。’她喃喃自语,然后打开手提电脑,叫出档案。 先前得到密讯,有个男人也拥有恶魔之心,她原本不太重视,毕竟先前失望而归的机率太高,可是,传来的档案却让她呆了。 那是路口监视器拍到的影像,一个看起来历尽沧桑的年轻男子被风吹跑了围巾,露出一个项圈。仅仅不到十秒的画面,却可以看出项圈正中央有个孔,里面嵌着的正是恶魔之心。 但因为角度不对,她怎么也看不出他的钻石到底有没有缺口。 当下,她立刻去调查他的所有资料,追寻他的行踪,历时良久,虽然收集到的资料不算多,但也够她粗浅地了解这个人了。 ‘最好别是这个家伙!我宁可动用雷管引线炸保险柜,也不想从他身上偷取钻石。’她看着画面,边喃喃自语,边记下他的特征。 这个男人虽然年轻,却也落魄。他有拉丁血统,天生就拥有粗犷迷人的轮廓,那双湛蓝眼眸仿佛漩涡一般,足以将女人的心魂给吸进去。 如果让她选,她绝对不想从他身上盗取钻石。 这男人看似不得志,但隐隐间却有股不可小觑的气势,光是看着他的影像,就让人感觉到庞大的压迫戚,更别说要接近他了。 虽然她不想,但还是必须去一趟。 她叹了口气,关上手提电脑,收好剪报与小盒,开门下车。 此刻是寒冷的夜晚,在下车之前,她早已化身为典型的美国青少女,有一头短短金发、红扑扑的脸颊,跟可爱的雀斑。 她把手举在嘴边呵气,藉以掩饰她正在偷瞄酒吧大门的举动。 但这举动却引来了酒客们的注意。 ‘小妹妹,你想进去吗?’ 闻言,她先是不说话,当那些酒客再问一遍时,她摇摇头,最后又点点头。 ‘你是怕年纪太小进不去吧?来,我们为你护航,等会一起喝酒。’ 就这样,在一群男人的挟带之下,她摸进了酒吧。 里头烟雾弥漫,音乐震天价响,几乎所有买醉客都挤在小舞台前,随着台上舞娘左扭右摆。 野玫瑰——现在的化名是‘妮可’——技巧地甩掉带她进来的男人们,眼神搜寻过整个场地,迅速找到此行的目标。 奥洛夫.海特。他人就坐在角落桌边喝酒。 他喝酒的狠劲就像不要命似的,黄汤一杯接一杯灌下肚。尽管周旁喧闹声不断,场面也很混乱,但他及他面前的小圆桌却没有人敢靠近。 她的目光落在他颈间,上头是一条长长的深色围巾,绕了好几圈。 仿佛感应到有人在看他,奥洛夫抬起头来,眼神与她对个正着。 即使经过酒精催化,但他的眼神依旧锐利,充满了防卫与戒备。 他也看到了那个与此地格格不入的少女。她才多大年纪?十六还是十七?那身俏丽的高中生打扮勾勒出她的清纯。 这样的女孩踏入酒吧,只可能出自两种原因:可能是被人哄来的,也可能乖太久了,想要尝尝叛逆的滋味。 但她不属于这里,这地方是会让无知少女一失足成千苦恨的深坑。 他一无所有地流浪到小镇上,在酒吧里买醉了好几天,发现每晚都有不少年轻女孩,来这跟所谓的‘摇滚乐手’厮混,嘻嘻哈哈地喝酒嗑药。 或许她们是一时被冲昏了头,也或许是心甘情愿的,不论如何,终究都是她们自己的选择。 任何人都是自己命运的主宰,有权作任何选择。 唯他不然。 他,不是自己生命的主宰。 一思及此,他仰头将烈酒一饮而尽,再低下头,那个少女已经消失。 他耸耸肩,不在乎,至少她活得比他自由。 从有记忆以来,他的生命就不断受到威胁,无形中,仿佛有只黑暗而巨大的手,掐在他的脖子上。 那只邪恶大手不只想要夺走他的生命,还夺走了他的尊严与骄傲。每当他有一丁点成绩被发现,魔爪就会毫不迟疑地掠夺搜刮。 不管他能多快速累积财富,不管他积累了多少财富,那只魔爪总有办法夺走他的一切。 更可笑的是,他其实并不穷,他身上有着价值千万,却动用不得的珍宝—— 哗啦!突然间,他脑门一凉,一杯啤酒突然泼向他。 冰凉的啤酒随即沾湿了围巾,一路往下渗进他的衣服里。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对不起!’ 一个娇嫩而充满惊恐的道歉声传来,他转头,就见那个跟酒吧格格不入的少女绕到他面前。 少女一手放下只剩半杯的啤酒,一手推了推眼镜,看着啤酒沿着围巾往下滴,她露出歉疚又庆幸的神情。‘好险围巾是毛料的,不吸水,我帮你拿下来,用纸巾擦擦就可以了。’ 奥洛夫还来不及阻止,她已经灵巧地取下他在脖子上绕了好几圈的围巾。 ‘还我。’他出自本能地低咆。 他的颈间有个天大的秘密,如果没有掩蔽物,他将会陷入极度不安。 也因此,他没有立刻质疑这少女的动作俐落得有些可疑。 ‘我擦擦就还你了。对了,我是妮可,很高兴认识你。’她看着他,羞怯又甜美地一笑,推了推眼镜,塞了一把纸巾给他。‘来,你也快擦一擦其他地方,要不然等会儿出了酒吧,你会感冒的。’ 感冒?奥洛夫愣了一下。他从没看过这么像天使的微笑,也没有人关心过他会不会感冒。 事实上,感冒这个名词,是他和那女人唯一有过的连结点——在他年幼时,那个邪魔女命下人将他丢进雪水里浸泡,再抓出来放在火炉边烘暖,如此重复几次,他因而染上风寒,也在病榻上躺了一整个雪季。 因此,一直以来,女人在他心中都是残忍、噬血、无情的代表。 ‘快擦呀!我说真的,外面冷死了,如果你穿着湿衣服出去,一定会被冻僵的。’那双又圆又亮的咖啡色眼眸直视着他,充满了着急。‘拜托,如果你生气,可以骂我,但请不要让我良心不安!’ 妮可的声音将他从记忆中唤醒。看着她恳求的小脸,他被动地举起手,擦了擦颈后。 他的分神,让她的眼镜彻底发挥功效。特殊镜框里暗藏了高科技照相仪,能自动对焦,无声无息地拍下东西。 她一边擦围巾,一边抬头,看他听话地拿纸巾擦拭啤酒的湿痕,而每一次抬头,镜框都把项圈拍摄得更仔细。 ‘擦好了!’她欢呼一声,举起围巾。‘你身上也擦好了吗?’ 他胡乱点头,几乎承受不住这么单纯的热情。她的微笑具有感染力,能让最不幸的人也忍不住跟着弯起唇角,忘记烦恼。 ‘我帮你围上去。’趁此良机,她装作不经意地看那项圈。 项圈看来是由某种罕见金属打造而成,后方有接缝,代表它应该能取下来:而前方正中央的地方,可以清楚看到那里嵌着一颗心形黑色钻石。 恶魔之心,这不稀奇,她早已预期会看到它。 但令她忍不住倒抽一口气的是:心形钻石的右下侧有一道缺口。 缺口!她寻找多年的缺口 找到了!这一刻太过真实,竟让她有些失神,感觉像作梦一样,耳朵仿佛被蒙住,所有的喧闹离她远去,眼中只剩下有缺口的恶魔之心。 跟她记忆中几乎一模一样的邪恶钻石。 她愣看着,傻傻地抬起视线,想看清楚奥洛大的脸,手中的围巾却被扯了回去。 ‘你在看什么?’他恶狠狠地问,把围巾绕回颈问,遮住项圈。 ‘我……那个是……’她忽然失去表达能力。 ‘忘掉你看过的东西,听到没有?’他怒视着她。 ‘我……’ ‘如果你胆敢告诉任何人,我会杀了你!’冷酷如冰的眼神让他的恫吓威力加倍。 她还没回答,就突然被人用力扳转过身,一股浓浓的酒气随即扑面而来,而还处在震惊呆滞状态中的她,猝不及防地被灌了一小杯烈酒。 她又呛又咳,从迷蒙的眼中看见了带她进来的那群人。他们找到她了 ‘小甜心,你不是说要跟我们一起喝酒吗?怎么躲到这里来了?’ ‘别跟那个男人作伴,跟我们跳舞才好玩,你不是说想乐一乐吗?’ ‘再喝一杯!’ ‘我不……’她才张口拒绝,一只大掌便压向她的后脑,一杯劣质烈酒又乘势滑进她喉咙。‘咳咳咳……’ 趁她咳嗽的时候,几只手将她扯了过去。 换作是平常,反应超速的野玫瑰早就闪开了,但在这个特殊时刻,她却无法及时反应,满脑子都是刚刚看到的那个有缺口的心形黑钻。 多年来,只要有线索,她都会去追寻,但总是失望而归。 几可乱真的仿造假钻多不胜数,唯有了解内情的人才知道,比较起其他仿钻,真正的恶魔之心质地较为脆弱,早已有道不完美,但却足以作为标记的缺口。因此,不用经过验证,她几乎可以确定奥洛夫的恶魔之心是真的。 老天,她要这颗钻石,她一定要得手 ‘过来跳舞!’那几个男人将她团团围住,催促她往舞台走去。 ‘不要,放开我。’她必须跟奥洛夫多谈谈,也许再灌他一瓶酒,可以从他口中套出什么消息也说不定。 一个巨汉直接勾走她的眼镜。对付近视美眉,这招向来百试百灵。 ‘还我!把眼镜还给我!’野玫瑰终于迈开步伐追。 倒不是少了眼镜,她就会看不清楚,而是那眼镜存有重要的影像资料,她必须带回去分析才行。 想到此,她思路瞬间变得清楚了,事情的轻重缓急,也在心里列出顺序了。 巨汉见眼镜果然能让她跟来,露出了得意的笑容,便跑得更快了。 ‘还我!’她气得直想跺脚。 要不是顾虑到现在的身分是‘不知人间险恶的少女’,她早就开打了,哪里还用娇声娇气地嚷着「不要’,明知有诈还被耍着玩 ‘不要跟去!’奥洛夫下意识地大吼。该死,她应该要知道那是陷阱 他猛地站起来,撞翻了面前的小桌,整瓶威士忌在地上碎裂,玻璃四溅。 从不理会酒吧闲事的他,此刻却发现,自己无法眼睁睁地看着妮可步向危险而无动于衷,因此他向前走去。 ‘嘘,英雄人物要出场了!’旁边有人在鼓噪。 ‘那个女孩是我们先看上的。’一个家伙跳到他面前,大声叫嚣。‘你有需要,就自己去拐一个!’ 他右手一扫,那个家伙就往左侧倒去。 下一个冲上来的挑衅者还没叫阵,他左肘一个横顶,便顺利清除障碍。 另外两个男人扑过来,他照样一拳打飞一个。 这几个男人块头都不小,和身高近一米九的奥洛夫不相上下,却都被他轻松解决,几个原本想加入混战的男人,不得不自动往两边分开,让他通过。 视线穿越重重人群,他看见妮可追进了酒吧后面的小房间。 那不是好地方。之前曾有几个少女咯咯笑着被抱进去,但直到打烊前,都没再见她们踏出来,从前门离开。 不管谁在那里搞什么鬼都无所谓,但是——就她不能有事 ‘眼镜还我,该死的,快把眼镜还给我!’ 野玫瑰气得大叫,引起一阵哄堂大笑。 这时,她才注意到自己置身在一个房间里,周围全是脏兮兮的男人,一股融合着汗臭、体臭的男人味薰得她几乎晕厥。围在桌旁的男人个个咬着烟,手拿扑克牌,每个人的右手边都有个酒杯。 这可不是英式绅士俱乐部的牌局,这是一群混蛋!他们看着她的模样,就像在看脱衣舞娘的表演,眼光下流而猥琐。 她迅速掂量着状况。 刚刚被灌了两杯酒,还在她的酒量范围内:而她的眼镜如果被拿走,她就必须再接近奥洛夫一回,经验告诉她,奥洛夫不是一个容易追踪的人。 该是时候展现她的身手了。 ‘眼镜还我。’她神情一凛,眼色转寒。 那个巨汉还嘻皮笑脸着,故意把眼镜拿在她面前晃。 ‘我说,眼镜还我。’她一个字一个字,说得很清楚。 ‘小美人,你的眼睛非常漂亮,别让这副眼镜糟蹋了。’ 他将金属框眼镜从中扭成两半,然后松手让它掉在地上。 见状,野玫瑰抽下毛线帽,往对方脸上甩去,趁他视线被遮蔽的瞬间,她立刻蹲下身,捡起眼镜,往雪衣口袋一塞,然后起身回旋一踢,正好把那个不识相的家伙踹倒在地。 ‘哗!’男人们纷纷丢下扑克牌,鼓噪起来。‘这一个好玩,看起来乖,其实够辣。’ 她扳了扳指节,迅速估计,两张牌桌边有八个男人,她身后有四个,加上倒在地上的那一个,虽然个个虎背熊腰,但她一个人足以搞定。 ‘小妹妹,你是“神力女超人”看太多了吗?’ 她戒备的模样,惹来众人的哈哈大笑,一个男人甚至闪到她面前,扭扭捏捏地施展花拳绣腿,博来了更大的笑声。 她正准备挥出今晚的第一拳,身后却有一记坚实如铁的硬拳比她更快地挥了出去,眼前的男人立刻倒地。 野玫瑰惊讶地侧过头。是他,奥洛夫 他才刚威胁要杀了她,怎么这会儿却闯进来替她解围 ‘开打了!开打了!’房里的男人们显然很有兴趣,全都扑了过来。 ‘找个地方躲起来。’奥洛夫开口。‘桌下,快!’ ‘我可以……’打。 等不及她说完,他直接朝她膝后一踢,她反射性地跪下,正好闪过前方挥过来的拳头。 奥洛夫以掌接拳,冷笑看向拳头的主人,接着大掌慢慢转动拳头,对方的脸色立刻因剧痛而变得铁青。同时,他脚下也没闲着,脚一伸,往妮可背后一踹,让她直溜溜地滑到桌下。 ‘我……’她还想开口,但随即想想、还是决定在一旁观战。 她这身易容绝不能被他识破,他对于她直看着恶魔之心的举动已经感到恼火了,要是再知道她变造身分,刻意接近他,肯定更加起疑。 虽然下次再易容见他,他不可能会认得她,不过直觉告诉她,能跟奥洛夫站在同一阵线,就千万别选择当他的敌人。 她小心翼翼地从口袋中掏出断成两截的眼镜,有些欲哭无泪。这下可好了,眼镜是抢回来了,却也毁了,不知道还能不能补救 虽然奥洛夫颈间的恶魔之心有缺口,但还是需要经过进一步鉴定,才能确定他是不是她要找的人。 根据调查到的资料显示,奥洛夫的行踪飘匆,总是莫名其妙地出现在令人费解的地方,他去过爱尔兰的偏远山区,去过斯里兰卡小城,也去过阿拉伯沙漠。他才华超凡,给他纸笔就能设计出令人赞叹的精品,但事业却暴起暴落,仿佛有谁在恣意破坏。 一般人的人生都有个脉络可循,可他的却是一团谜。 她偷偷探头出去——哇,奥洛夫真能打,转眼间已经撂倒了三分之二的人,还有四个人鬼鬼祟祟地避在一旁没上阵,想必是要等他筋疲力竭时再扑上去,来个绝地大反攻吧 她心念一动,把身子缩得小小的,从这桌钻到那桌去,利用贼偷灵巧的手指,将他们靴上的鞋带绑在一起。 这动作虽小,但效果可是一流。当奥洛夫解决完手边的人,这队人马便准备风光上场,但其中一个才迈出脚步,四个人突然摔成一团,难分难解。 她窜了出去,拉住奥洛夫。‘快走!’ 他惊讶地看着她。‘你做了什么?’ ‘什么也没有啊!’她张圆了眼睛,眼神很无辜。 ‘算了,走就走。’他和她一同往后门跑出去。‘你怎么来的?’ 她咬了咬下唇。‘偷开我妈妈的车。’ ‘为什么来?’ 她又咬咬唇。‘跟男朋友吵架了。’ ‘真蠢!如果今晚没有我,你知道你会有什么下场吗?’ 如果这里没有你,我根本就不会来啊!她在心中小声反驳。 ‘在那里,他们在那里!’大队人马扯断鞋带后,立刻追了出来。 ‘上车,快离开!’奥洛夫将她往停车场推。 ‘那你呢?’她反手抓住他,少了毛线帽,金发在风中飞扬。 ‘我到哪里都可以混下去——’直到横死为上。他在心中补充一句。‘快!’ ‘谢谢你。’虽然她不需要,但无论如何,他都伸出援手了。野玫瑰踮起脚尖,在他布满胡渣的颊上重重一吻。‘保重,奥洛夫。’ 然后,她转身奔向她的车,飞速离开,只留他愣愣地捣着左颊。 奇怪,他告诉过她他叫奥洛夫吗?他明明是个从不自我介绍的人。 ‘嘿,像你这种逞英雄的人,是男人的公敌,你知不知道?’ 突然身旁传来一个挑衅的声音。 闻言,奥洛夫笑了,全身蓄满了力量。 刚刚那场架打得还不过瘾,他还想多出几拳,现在有这么多现成沙包供他发挥,他何必客气 于是,他迎上那群怒气腾腾、酒气冲天的男人,重新投入混战。 几个小时后,野玫瑰退掉租车,搭机飞到巴黎。 ‘开门,史东!’她用力敲着巴黎郊区一个看似废弃的仓库门。 用力拍了好半晌,仓库铁门旁的小侧门才终于打开,走出一个顶着一头像是被炸弹炸过的卷发的瘦高男人。 ‘你来啦?’他举高双臂,伸了个懒腰,整个人看起来像是刚从地窖爬出来的吸血鬼,又苍白又憔悴。 ‘我拍到了,快,帮我处理影像。’她推开他,踏进仓库里。 史东是她因缘际会结识的好友,也是少数知道她真正背景的人之一。他是个狂热的发明家,她出任务时所用的高科技产品,大半是史东的作品。 他免费提供她最新鲜的发明物,她则遣人保护并隐匿他的行迹,必要时,还帮他到特殊学术机构去偷些市面上买不到的管制化学药品。 史东把门关上,慢吞吞地走向实验桌,她则把放着特殊眼镜的盒子打开,递给他。 ‘怎么断成两半了?’他心痛惊呼。‘这是我花好长的时间才做出来的耶!’ ‘眼镜是被一个混蛋折断的,放心,我已经赏他一腿了。怎么样?还可以撷取影像资料吗?’她心急问道。 在飞向法国的航程中,她一直烦恼着,就担心会前功尽弃。 唯一能让她忘却忧虑的,是奥洛夫。 根据她掌握的资料,他是个独善其身的人,那为什么在酒吧里,他会对她伸出援手?在他搭救她的前一刻,他才威胁要宰了她,不是吗 还有,为什么他眼中像是有无尽的绝望,仿佛明天不会来 ‘我看看。’史东抓来原始设计图,挠了挠耳后,露出烦恼的表情。‘这个要修理,而且……不一定能修得好喔!’ ‘喔!’她一手支着额头,另一手托着手肘,发出挫败的呻吟。‘你可以先修修看吗?’她无奈地问。 ‘可以,我也想知道这个变故对照相仪有什么影响,如果……’他嘟囔了几句只有自己才听得懂的专业术语,中间夹杂了英、法、德语等语言。 ‘算了,我先去休息,有任何消息立刻通知我。’反正她在这里帮不上忙,光急也没用,而史东只要进入研究状态,就根本不会跟她交谈,所以她决定把实验室让给他,迳自回到自己在这里的小房间里。 简单梳洗后,她做了几个瑜珈动作,然后倒头大睡。 经过几个小时,史东乒乒乓乓地走过来——这是他走路时自动搭配的音效,他总有办法踢到这个、踢到那个,无端制造一大堆声音。 早在他踢到第一个不明物体时,野玫瑰就醒了。 ‘怎么样?’她揉揉眼睛,从床上翻坐起身,神智迅速恢复清晰。 刚起床的她,娇慵的模样就像一尊水人儿,但史东却无动于衷。世界上唯一能让这个超级宅男动心的,就只有书本知识跟实验。 ‘照相仪毁损太严重,无法修理。’ 她心一沉。 ‘不过很幸运,储存装置只有半毁。’ 她心情一扬。 ‘但影像全都扭曲变形,这是因为档案损毁的关系。’ 她心再一沉。 ‘不过我用修复软体……’ ‘重点,史东。’她终于不耐烦地低吼。‘讲重点。’ 他吓了一跳,立即结结巴巴地说:‘我、我需要你的钻石缺片做比对。’ 她跳下床,从随身包里拿出小盒。‘走!’ 他们来到实验室里,经过一番比对后,史东有了结论,他于是透过仪器,将图片投影到白墙上,严肃地说道:‘我只有两点要说。’ ‘快说。’她低咆。 ‘第一点,经过比对,这颗恶魔之心的缺口与你的这片缺角完全吻合。我作了很多模拟分析,包括色泽、亮度、不纯物元素比例等等,两者相差无几,意味着它们原本应该是一体的。’ 野玫瑰心中一紧。‘所以?’ ‘他的钻石就是你要找的那一颗。’ 她无法自制地逸出一声低呼,随即用手掌压下。‘找到了,我真不敢相信,我真的找到了,毕竟事情已经隔了那么久……’ 她精神大振。‘替我准备装备,我要去把它偷过来。’ ‘等等,我刚才只说了第一点,还有第二点。’ ‘是什么?’她现在只想立刻飞回那个小镇,趁奥洛夫还没消失前,把东西弄到手。 如此一来,她毕生的遗憾与使命就宣告完毕。 ‘要伦它,有困难。’他更加严肃地指出。 ‘不难,给我一管你研发的麻醉药,让他失去意识十五秒,就可以到手了。如果他不照镜子,甚至不会发现恶魔之心已经被偷了。’ 而就她对奥洛夫的了解,他不是那种会天天揽镜自照,欣赏钻石光华的男人,否则他也不会老是遮住颈部,更不会在她看着恶魇之心的时候,勃然动怒。 史东嗫嚅不安地说:‘老实说,我不认为这是个好主意,一个弄不好,可能会让你们……’他双手指了指自己因实验失败而造就的爆炸头,无声暗喻。 野玫瑰瞪大眼睛,而他随后分析推论的理山,更让她听得目瞪口呆。 史东的大胆预测,未免太匪夷所思了吧 ‘可能有,也可能没有,机率各一半。以目前的资料来看,不足以判断,因此我不建议你尝试,要是……’他比了个割颈的手势。‘就没有重来一次的机会了。’ 虽然史东才是这方面的专家,但她犹不死心地问:‘但那项圈后面有道接缝,依我看,只要用力拔开,就可以连同项圈一起带回来给你处理了,难道这样也不行吗?’ 史东摇了摇头,神情是前所未有的凝重。‘那道接缝是陷阱,如果我没料错,一拔开就会爆炸了。’ 可恶!百找千寻的钻石明明就近在眼前了,却拿取不得。 野玫瑰又气又恨,但也没有办法。科技层面的问题,她完全尊重并仰赖史东的意见,而且,她也不想拿自己的命去开玩笑。 好吧,既然暂时偷不着,那么,找人盯住他总可以吧 然而,她的命令晚了一步,奥洛夫又从小镇上消失了。 虽然他常有无故失踪的记录,但野玫瑰不免开始担心,历经那场酒吧之战,他该不会已经变成原野上的弃尸了吧 第二章 五年俊 奥洛夫精品集团大楼外—— 四周非常安静,虽然是例行公事,但今晨的气氛有点紧绷,每个人都严阵以待。 为首的男子是奥洛夫.海特,他身着深色西装,衬衫领口半开,露出一片古铜肌肤,浓密黑发微微卷曲,左颊上有一道明显的刀疤,这道疤痕并没有损及他的俊美,反而让他增添一丝危险有如海盗的气息。 而他的颈间,则戴着一环相当特殊,也相当知名的项圈。 在他后头,站着数名保全,个个荷枪实弹,神色凛然。 一台防弹箱型车缓缓驶近,在他面前停住,一名保全上前交换密语后,驾驶座上的两个人一前一后下车,绕到后车门,打开复杂的锁—— 突然,一辆车从前方巷口冲了进来,在防弹箱型车前停下。 三个戴着头套的歹徒,手持冲锋枪跳出车外,以车体为掩护,对奥洛夫.海特一行人喊道:‘不要动,这是抢劫!’ 答答答答——歹徒对空鸣枪,弹壳掉在地上,叮当乱响。 与此同时,所有保全也拔枪应战。 ‘把那几个红色的小袋子丢过来,快!’歹徒之一大吼。 奥洛夫微微挑眉,勾勾手指,要交易员把钻石交给自己。 交易员犹豫了下。 ‘海特先生,照他们的话去做,是不是会比、比较好?’ 手指再勾了勾,奥洛夫那双幽蓝眼眸透露出‘no’的讯息,强烈而坚定。 ‘我们玩真的!数到三,要是再不丢过来,就要开枪了!’ ‘少啰嗦,要数就数。’奥洛夫冷冷一笑。‘我要是会妥协,就不是奥洛夫了。’ 那岂不是要开启恶战,置他于死地吗?紧紧握住红丝绒袋的交易员哭丧着脸,僵立原地不敢动。 ‘一!’歹徒开始倒数。 奥洛夫亲自走上前,将交易员的手指一根一根扳开,他身后的保全则一瞬也不瞬地拿枪对准歹徒。 ‘二!’ 他将绒袋拿到手中,掂了掂,掏出钢笔,怡然开口:‘签收单。’ 哪还有时间签收?逃命要紧哪!交易员惊慌地想。 ‘三!’ 交易员跳到掩蔽物后,保全举枪待发,奥洛夫往腰后一摸,银色手枪转瞬间握在掌中转。 枪声还未大作,咚、咚、咚,三声闷响过后,现场一片静默。 交易员从掩蔽物后探出头来,才发现保全都呆住了,奥洛夫则冷笑站立原地,至于那三名歹徒,不知为何全晕在地上。奇怪,不是没开火吗 一个轻巧的跳跃,一个高挑的陌生女子从防火梯上滑了下来。 她有一头烫过的短褐发,用发束绑在脑后,鼻翼左侧戴了个银环,眼睛擦着深色眼影,令她看来冷淡又神秘,肌肤则比白瓷更白皙。 她穿着真皮夹克,黑色背心,贴身牛仔裤,脚踏皮靴,单手把玩着两块石头,步伐矫健地朝奥洛夫走去。 ‘我是妮琪.寇德,来报到的私人保镳。’ ‘你早到了五分钟。’奥洛夫收起笑容,毫不隐藏他的怀疑。 他不相信巧合。今天是钻石交易员送货的日子,平常不敢在恶魔头上动土的歹徒竟然闻风而至,就那么刚刚好,他要的保镳人到了。 她还解决了危机——只用一二颗石头,一颗石头砸晕一个脑袋。 他盯着她,如果她有任何蒙骗、诡计,将在他眼中无所遁形。 妮琪定定地看回去。‘海特先生比较喜欢迟到的人选?’ ‘巧合性的早到,我不欣赏。’ ‘你认为我跟这些家伙是一伙的。’妮琪点点头。‘好吧,算我们没缘,谢谢再联络。’她吹着口哨,转身离去。 奥洛夫不确信是什么令他心念一动,也许是她抛掷石块的快狠准,也许是她运步如飞的走路方式,也许是她甩头就走的潇洒无谓,更或许是她那令他感到似曾相识的眼神——但仿佛比记忆中更冷。 总之,他开口了:‘我可以雇用你——’ 妮琪连停都没有停一下,继续往前定。 ‘——在你通过测试之后。’ 闻言,妮琪减缓脚步,最后顿下。她脱掉夹克,往地上一丢,半转过身,下巴微扬,看着他的冷酷眼神就像在对他竖中指。 ‘我已经通过测试了。’戴了好几个银戒指的纤手,往他身后的保全一抬。‘我的反应比他们快。’ 她将手中的石块抛了两抛。‘而且懂得就地取材,有没有枪,我一样很行。’ 她走过去,用脚尖踢起歹徒掉在地上的一把冲锋枪,三两下将它解体完毕。 ‘对枪械,我也很有一套。’她再动手将枪枝组装完毕,过程快得让人来不及眨眼。‘再说,我开枪跟丢石头一样神准。’ 她答答答答地开枪,在巷边的废弃木板上,迅速地打出‘妮琪.寇德’的简写艺术字体。 枪体剧烈的震动完全不影响到她的平衡,她抱着冲锋枪开火的姿态,仿佛天生就是个玩枪天使。 ‘如果这样的我还需要通过测试才能录用,你身后的那些笨蛋可以卷铺盖回家了。’她丢下弹匣已空的枪枝说。 这时,一个歹徒从昏迷中清醒,微眯着眼睛,偷偷摸摸地想抓起自己的枪,却被她一脚踏住蠢动的手掌。 ‘啊——’、 惨叫声响起,她挑挑眉,踢开枪,不为所动。 奥洛夫看着她。很难说她美丽或不美丽,她有种特殊的气质,浑身散发出不择手段也要活下去的气息,那是种有如野生动物对生存的渴望。 他欣赏这种气质,甚至渴望拥有她强烈的生命力。 ‘跟我进来。’对妮琪说完,他看了眼躺在地上的三名歹徒,对保全交代:‘至于你们,送他们到该去的地方。’ 妮琪用指尖勾起丢在地上的夹克,弯下腰的那一秒,谁也没看到她悄悄弯起的唇弧。卧底成功 奥洛夫精品集团——近几年在欧洲异军突起,集团底下有几个子公司,专门经营女装与珠宝设计,奥洛夫.海特是集团总裁兼首席设计师。 他所带领的团队,虽然都是些名不见经传的小设计师,但却各展所长,彻底发挥品牌精神——尽情展现女性体态的优雅。 因此他们的作品,没有夸张的设计、诡异的搭配,只有完美的线条、融洽的色彩、精致的剪裁,却宛如魔法,每件成品都让女人轻易成为视线焦点。 奥洛夫精品在销售数字上开出大红盘之后,便在时尚界打开知名度。 而最足以展现集团总裁奥洛夫个性的,是一段短短的采访—— ‘海特先生,在新锐设计师当中,时尚大师卡维认为你的设计最令他不敢恭维。请问你对此有何看法?’ ‘你知道吗?’当时他的低语呢喃,让采访女记者的骨头部酥了。‘“不敢”的话,他可以“不要”恭维。’ 这句话,险险呛得老牌大师一魂出窍,二魂升天,但也从此奠定他的地位。 妮琪随着奥洛夫从后门进入位于大楼一楼的总店,然后搭电梯直上七楼办公室。 他在办公桌后坐定,看着她,沉默了好一阵子才开口。 ‘当我说我要一个保镳时,我预期来的是个男人。’ ‘我只听说你要“最好的”,没听说你要“男人”。’她耸耸肩。‘如果你坚持,我可以回去换个次级品来给你。’ 他靠到椅背上,认真地审视她。 ‘以一个受聘的人来说,你并不认真保住饭碗。’ 妮琪双手撑在桌上,上身微向前倾,毫不客气地回道:‘保镳的工作是维护雇主的安全,在无法维护的情况下,必须挺身而出,有子弹挡子弹,有刀挡刀。如果雇主一开始就不信任我,我也无须承诺为对方卖命。’ ‘你从来都不让步的,对吗?’他开始觉得她的个性很有意思。奥洛夫颔首,说:‘我喜欢你的诚实。’ ‘谢谢。’ ‘但不欣赏你的打扮。’完全悖离‘奥洛夫名品’的品牌精神。 ‘我很遗憾,但你只能选择将就,或不雇用。’ 二分法,很简洁俐落的个性!奥洛夫在心中赞许。 ‘我住在圣路易旅馆的顶楼套房,你尽快搬过去。虽然我要的是全天侯保镳,但你不必随时跟在我身边。’ ‘这算哪门子的“全天候”?’她讥讽地笑了。 ‘你也可以称作“随传随到”但记住,当我要你出现时,你就得立刻出现,我要你消失,你必须马上走人。’ ‘放心,我很机灵。’ 他从桌上抽出一式两份的文件。‘这是工作合约,里面有保密条款,同意就签字,顺便给我你的银行帐号,不同意的话,门在那里。’ 妮琪接过来,坐下来阅读,不久后抽出笔,在最后一页签名,写下一串帐号数字,并开了价码。 奥洛夫看了看,没有特别表示什么。 ‘既然你不要我二十四小时如影随形,那你要我做什么?’ 当你在我身边的时候,必须随时提防,不要让人打项圈的主意。’ ‘比如说?’ ‘用力拉扯。’ ‘那会怎么样?’ ‘很难讲。’ 妮琪看着项圈里的钻石,这颗黑黑的小玩意儿近年来吸引了许多注意, 甚至有珠宝专家在媒体上为它背书,说这才是真正的诅咒名钻。 ‘恕我直言,如果你不希望有人动歪脑筋,就不该戴着它招摇过市。’ ‘不然我该怎么办?’ ‘你有很多选择,例如高领衫、高领毛衣,甚至别一条丝巾——你是设 计师,有权利搞怪,丝巾不会让你看起来很娘。’ ‘我拒绝让脖子不见天日,尤其它已经驮了这么重的包袱。’ ‘那你就是自己找死。’妮琪耸耸肩,接着指了指他的颈间,‘介绍一下你的死穴。’ 奥洛夫的眼神瞬间结冰。‘无可奉告。’ ‘我是保护你的人,必须了解整个状况。’ ‘你只需要了解,大部分的人都不敢觊觎恶魔之心,但总有白目的人存在。无论如何,这个项圈不能被解下。’ 妮琪站起身,缓慢地绕了他一圈后,问:‘会有生命危险?’ 他没回答。 那就是默认了。她续而问道:‘威力多大?’ ‘没试过,不晓得。’他僵硬地回答。 妮琪绕着他,仔细地打量项圈。 ‘没有人会把危险性这么高的项圈戴在脖子上,因此我猜,你是受制于人。’她慢慢说道:‘一个跟你有深仇大恨的人。’ 闻言,奥洛夫不只眼神结冰,连整个表情都变得森冷。 ‘你从区区一个项圈,就能看出这么多端倪?’ 她无畏地迎上他的眼神。 ‘我随时更新我的武器资料库,让脑袋跟最新科技同步更新。’ 奥洛夫看着她,眼中没有情绪。 ‘你可以先将私人物品送到圣路易旅馆了。’他站起来,表示交谈结束。‘今天的谈话,如果你敢对外泄露一个字,不只是违背保密条款,我——’ ‘你还会杀了我,我知道。’她帮他把话说完,即转身离去。 即使隔了五年,这还是非常耳熟的一句话。 想到此,她露出了笑容。 史东的仓库再度响起急促的敲门声。 ‘哇,你怎么打扮成这样?’他打开门,吓了一大跳。‘眼圈那么黑,皮肤那么白,简直比我还像营养不良的吸血鬼。’ ‘别管这个了。’野玫瑰踏了进来,一进门就急急地问:‘“妮琪”传送过来的资料,你收到了吗?’ 当她得知奥洛夫需要保镳的讯息,便‘派遣’一员大将去应征,以近身方式拍摄项圈。 为了安全地得到恶魔之心,史东需要大量资料做分析,因此安插一个人在奥洛夫身边是最方便的作法。 ‘正在分析中。’他指了指电脑萤幕。 野玫瑰靠过去看,只见一堆数据迅速地流过画面。‘戴在妮琪身上的照相仪需要做任何调整吗?’ ‘不必。’ 她点点头。自从几年前,她用‘妮可’的身分与奥洛夫初次见面后.便开始拟定从他身上‘拿走’钻石的计画。 但是,当他从小镇上消失后,过了好长一段时间,她才又重新追踪上他。从那个时候起,他便已不再落魄,也不再遮掩脖子了。 他以崭新面貌出现在世人面前,并带着大笔资金,在巴黎设立奥洛夫精品集团,新闻几度炒得沸沸扬扬。而他脖子上那嵌着恶魔之心的项圈,则成了最特殊的记号、最有力的话题。 当时,野玫瑰简直喜出望外,她原本以为在媒体的追缠下,他会说出若干秘密,但她猜错了,他依然三缄其口 这不仅掀起了世人更多的好奇心,也让她气嘟了嘴,只好乖乖地做足所有准备工夫,然后再一步一步接近奥洛夫。 ‘之后妮琪还会陆续传资料进来,你分析过后,用加密邮件传到信箱给 我。要是有紧急讯息,直接用这个联络我。’她敲了敲表面,里面有个小型 通讯器。‘对了,从英国寄来的快递送到了吗?’ ‘在你房里。’这时电脑传出哔声,史东像着了魔似地直走过去,完全 把她抛在脑后。这就是史东的个性,实验、研究的重要性远大于其他。 幸好该谈的也谈完了。她走进房间,看到床上有个大大的盒子,随即拆开,里头是她请资深裁缝师老彼得为她量身订作的礼服。老彼得亲自操刀的作品,每件都精致无比,尤其是她等待已久的这一套。 不久后,她将穿着这美丽的礼服,以‘野玫瑰’的身分,与奥洛夫正面交锋—— ‘哈乐维’是巴黎最负盛名的餐厅之一。 它位在香榭大道上,一楼是观光客的最爱,坐在露天咖啡座上可以边喝咖啡,边品味浪漫的城市风情,至于二楼餐厅就没那么有亲和力了,只有会员才能前去用餐。 这天中午,实木回旋梯传来轻响,盛装打扮的野玫瑰拾级而上。 ‘小姐,请问您是……’领班显然认不出她。 ‘海特先生的客人。’ 领班看了看预约单。‘海特先生只订了一个位子。’ ‘看来他必须加订了,这点小忙你该不会不帮忙吧?’野玫瑰对他眨眨眼,露出了甜美的笑容。 领班立刻晕陶陶地放行。 就知道这招对他有效!野玫瑰在心里偷笑。 其实她也是这里的会员,因此早就摸清领班的脾性,只不过领班所认得的‘她’,并不是长这副模样,也不叫野玫瑰。 在侍者的带领下,她很快就来到奥洛夫固定的老位置。 ‘海特先生,您的客人到了——’ 在被开口质疑之前,她已经挥挥手,示意侍者可以离开了。 奥洛夫慢条斯理地抬起眼,看着眼前娇美的女人。 她穿着艳红小礼服,垂坠裙摆下是一双修长美腿,足下蹬着金色露趾高跟鞋,品味奢华,充满了女人味。 他终于仰起头,她浅浅荡开了笑弧,蓬松大卷的棕发包裹着心形小脸,笑意从唇角一路延展到眉梢。 ‘我可以坐下吗?’野玫瑰边问边拉开座椅,坐了下来。 不等男士过来服务,女士就自行入座,在高级餐厅显得格外失礼,但野玫瑰动作灵活优雅,补全了不足之处。 奥洛夫眯起眼睛。那样轻巧、内蕴节奏感的动作勾动了记忆,仿佛有哪个女孩也曾因为这样的灵敏,而在他的记忆中留下一痕。 但他想不起来。 ‘你已经坐下了,我还能说不吗?’他微带讽刺地问,只把她当作是自动送上门的花痴。毕竟从他成为名人之后,慕名而来的女人就没有间断过。 野玫瑰还是笑咪咪的。‘恐怕你没有选择的权利。’ 他没理会。 她则不着痕迹地打量他。 经过几年,他改变了许多,不再像五年前那么颓废。 凌乱的胡渣不见了,露出了性感的下巴,深邃的双眼也不再充满绝望,相反的,它们熠熠有神,但神秘依旧。 而他最大的改变,就是不再用围巾或高领衣物遮住颈部,而让恶魔之心没有遮掩的呈现在世人面前。 ‘你在看什么?’他注意到,她的眼神透出对他的熟悉,但他对她却全无印象。 她撑住下巴,请侍者送来一杯白酒。‘你。’ ‘我有什么好看的?’ ‘你不是女人,就无法欣赏女人眼中的你。’她刻意搞暧昧。 因为要得到恶魔之心,动用不得雷管、引线、塑胶炸药,所以她刻意拜师学习调情技巧,她相信,唯有松懈奥洛夫的戒备,才可能染指那颗钻石。 奥洛夫将盘子往旁边一推,拿起餐巾轻拭唇角,饮下矿泉水,才慵然开口:‘你是欣赏我,还是欣赏恶魔之心?’ ‘都有。’她轻快回答,坦承不讳。 他笑了。自从他不再隐藏颈间的秘密,让失踪已久的恶魔之心现踪后,便引起一阵哗然,但不管媒体如何逼问,他不答就是不答。 然而,他从不解下项圈这件事,却也成了最热门的话题。 这是他要的结果。这项圈是致命的,但他一反过去的低调,让自己大量曝光,反而使意欲控制他的那个邪魔女为情势所制。 他不再是nobody,他是somebody,有人注意他的动向,虽然动机并不是关心,而是看戏。但,如果哪个人敢动他,绝对逃不了调查——刚刚好,那个邪魔女最忌讳丑闻沾身。 讽刺的是,佩戴项圈竟然因为他,成了当代的流行符号,人们争相模仿,几乎到了‘人颈一圈’的地步。 至于传说中的诅咒一直没在他身上应验,也使许多人对他好奇不已。 他知道人们如何形容他,他们说他比恶魔更可怕,才使诅咒无法发挥,但矛盾的是,他们同时也等着看他何时将死于非命。 如果说项圈曝光带来了什么附加价值,莫过于投怀送抱的女人。 女人既怕他,也爱他。对女人而言,他是危险与刺激的组合,女人若不是只敢躲在一边偷看他的钻石,就是大胆上前卖骚,想要在他身上,一尝刺激的新鲜感。 而只要刚好有心情,来的又是看对眼的女人,他不介意满足对方的幻想与自己的欲望。 然而,所有女人都得不到他的心。不是他不愿给,而是每当激情过后,他总是在女人眼中看到对诅咒的恐惧,高潮褪去,她们便只想逃离他。 那些女人玩玩还行,把心给出去,不过是浪费而已。 ‘你找我有何贵事?’奥洛夫怡然举杯饮酒,问道。 ‘我要自我介绍。’她举起小腿,轻轻采向他。‘我是野玫瑰。’ 她的动作说明了她的企图。又一个浪女!他傲慢微笑。 ‘很有意思的名字,是花名吗?’ ‘显然你不曾听说过我。’她的小脚在他的小腿上来回磨蹭。 ‘我应该吗?’ 她喝了口白酒,表面上一片平和,其实小脚已经慢慢入侵他的腿间。‘所有家财万贯的人都应该对我避如蛇蝎。’ ‘因为你擅长仙人跳?’他意有所指。 ‘不,因为我是贼。’ ‘你专偷男人的“精力”?’桌下的暗示,他再清楚不过了。 ‘我专偷男人跟女人的“财力”。’她微笑澄清。 ‘那你如何解释这个?’他忽然紧扣住她的脚踝,‘你是存心来诱惑我的。’ 野玫瑰吓了一跳,整个人差点摔到桌下去。‘喂,你怎么这么粗鲁?’ 这招‘桌下交际’向来无往不利,他就算不喜欢,也不用当场给她难堪啊 他露出傲慢自大的笑容,暗示他会做出更多让她难堪的事。 如果她不想当众出糗,一屁股跌在地上,最好就不要妄动。 可恶!干妈明明教过,男女调情就像跳交际舞,优雅且有来有往,但这招在奥洛夫身上根本不管用。 ‘原谅我,是你太美丽,让我情不自禁。’他恶意调笑。 ‘你是故意的。’可恶!她原本安排的‘进度’可没这么快。 ‘就像你存心来诱惑我一样。目的是?’他边漫不经心地问,边脱掉了她的露趾高跟鞋。 ‘我要恶魔之心。’她指了指他的项圈。 他还会像上次对待妮可一样,只是被多看两眼就忽然间变睑吗 ‘有趣。’他的反应两极化。‘你是自用、送礼,或受人委托?’ 野玫瑰不由得轻喘一声,因为他的手指正轻搔着她的脚心。 ‘你说呢?’她心跳陡然加快。她从不知自己的脚心竟是如此敏感,仿佛所有的感觉细胞都争相涌到脚心。 她可以感觉到他轻如羽毛的抚触,力道恰到好处,不至于让她咯咯笑倒,但绝对足以令她全身起颤,因某种莫名的兴奋而颤栗。 ‘你的借口很有创意,但我还是认为,你要的其实是我。’他挑挑眉。 ‘你,钻石,两种我都要。’ ‘危险又迷人的组合,向来都令人无法抗拒,对吗?’他缓慢地替她穿上鞋。‘下次再玩这种小把戏,你被我脱下的,就不只是一只鞋子——也许,到时候鞋子会是你全身上下唯一穿戴着的东西。’ ‘那我就更要仔细去挑鞋子了,不是吗?’她用力抽回脚,有些气恼。他好像不把她当成一回事!‘我等会儿就去逛街。’ ‘除了鞋子,还要订个房间。’奥洛夫召来侍者结帐,留下可观的小费。‘既然你能在这里找到我,自然就能把房间钥匙送来给我。’ 他站起身,冷不防地低下头去,在她的颊边啄了一记。 ‘希望下次见面有张大床,这样就不用劳驾你把腿伸得那么长,我也更能尽情地取悦你。’ ‘你……’野玫瑰很肯定,他这是在嘲弄她了。 ‘失陪。’说完,奥洛夫昂首离去。 可恶!这一仗她屈居下风,惨败 第三章 相处几日,跟着他走过一些地方,妮琪渐渐摸清他的个性。 于公,他把关严格、绝不通融;于私,他宽容大度、待人极佳。 对外,他浪荡不羁、任意成性;对内,他我行我素、目中无人。 尤其每晚回到旅馆后,他就把她当作空气人。这个套房是挑高两层的设计,他住在楼上,但工作室在楼下。每晚沐浴过后,他常头发未干,穿着浴袍,甚至只在臀部围条浴巾,就大剌剌地在屋里走来走去。 他若不是当她是旅馆摆饰,就是根本没把她当成女人看。 无所谓,反正她本来就不打算捞到太多关注,这样对她要进行的主要任务比较方便,只是……他健硕的裸体有些困扰她。 他的身材魁梧,精实的肌肉不见一丝赘肉,每回见到他半裸不遮的模样,她心口总会忍不住怦怦乱跳。害她只能频频提醒自己,她是来办正经事的!可不是来‘养眼乐园’保健灵魂之窗。 妮琪坐在客厅沙发上,盘起的腿上放着笔记型电脑,她敲动键盘,藉以掩饰将拍摄到的影像资料传输出去的动作。 突然,原本在工作室使用电脑,模拟珠宝设计的奥洛夫走了出来,她飞快按下一个键,画面跳回武器资料库,一把贝瑞塔92g手枪赫然出现在萤幕上。 ‘来杯威士忌?’他走向吧台。 妮琪抬起眼,警戒地看着他。之前守夜,他连哼都没对她哼过一句,今天怎么突然对她这么友善?‘不用了。’ ‘你不喝酒?’ 她摇头。‘我喝,但只喝啤酒。’ 他无法苟同她的品味。‘你在法国。’ ‘所以?’法国规定,大家都不能暍啤酒 ‘这里有全世界最好的葡萄酒、波本、甘邑、白兰地,甚至是香槟——喝什么都挂在我帐上,你的选择很多。’ ‘香槟太娘,一点都不适合我。’她拉开笑弧,却没有笑意。‘啤酒,谢谢。’ ‘你应该认真考虑,把下一个任务地点设在德国。’奥洛夫从冰箱拿出一罐冰啤酒抛给她,然后端着威士忌走向单人沙发。‘我日前收到一个有趣的小警告。’ ‘日前?警告?’啵一声,她打开啤酒,咕噜咕噜先灌一口。‘你不觉得应该“立即”告诉你的保镳吗?’ 他丝毫不将她的不悦当成一回事。‘你听说过野玫瑰吗?’ ‘野玫瑰找上你?’妮琪故作惊讶。她‘当然知道’有这回事,只是不晓得他居然如此沉得住气,直到现在才开口问。 ‘你知道她?’奥洛夫没回答她的问题,命令道:‘说说她的背景。’ ‘等等,身为你的保镳——也就是最后关头的“替死鬼”我有权利在第一时间知道你潜在的危机。’ ‘我不想讨论这些,只想知道野玫瑰的资料。’ 妮琪气结,冷冷地看了他一眼。 ‘她是个贼。’既然他问得简单,她就答得精省。 ‘我要听我所不知道的,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奥洛夫语气威严。 他真的很会利用身为老板的威势。妮琪眼中闪过不悦。 ‘等等。’她放下啤酒,在键盘上运指如飞。‘我先调出她的资料。’ 半分钟后,密密麻麻的资料爬满萤幕,还有许多照片。 ‘念来听听。’他轻啜一口醇酒,靠在单人沙发椅背上,长腿伸直,在脚踝处悠闲交叠。 真懂得指使人!她假装把资料看过一遍,片刻后才开口: ‘她是个让各国保险业相当头痛的贼,当然也包括一干警务人员。因为从她出道至今,还没有人能掌握她长什么模样,有什么特征,甚至连真实身分都无法锁定,再加上她窃盗手法多变,又精于易容,反应机敏,一旦得手后,便立刻撤离,所以谁都没能逮住她。’ ‘原来她说的是真的,所有家财万贯的人都应该对她避如蛇蝎。’ ‘事实上,也不尽然。’ ‘什么意思?’ ‘有不少濒临破产边缘的富豪请她出任务。’ ‘出什么任务?偷别人的钱?’ ‘野玫瑰什么都偷,就是不偷“钱”。’妮琪边喝啤酒,边念出萤幕上的资料。‘很多富豪都有搜集艺术品与古董的习惯,这些东西都保过高额窃盗险,因此,许多人在破产之前,都会找管道,请野玫瑰偷走那些搜集品,诈领保险金,再私下销赃,等于赚两手钱。’ 忽然间,像是看到什么惊人讯息似的,她咬着啤酒罐,大声叹息,‘我应该随时跟着你才对,悬赏她的奖金又加码了。’ 他听出了言外之意。‘我不允许手下的人兼差。’ ‘我没有兼差。’ ‘你刚刚透露,你也有当赏金猎人的兴趣。’ 她耸耸肩。‘能顺手赚点外快也不错。’ ‘我付给你的酬劳,足够让你安分守己了。’她开出的保镳天价,他连砍都没砍一毛,她应该要知足。 ‘好吧。’妮琪又耸耸肩。‘你是老板,都听你的。’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之后,奥洛夫又问:‘你跟野玫瑰交过手吗?’ ‘也许有,也许没有。’ ‘什么意思?’ ‘野玫瑰是个千面女郎。’她把笔记型电脑转向他,登时,形形色色的人物影像出现在他面前,每一格都是偷拍画面,而且相差甚钜。‘这些是疑似野玫瑰的影像。她可以易容成各种人,男人、女人、黑人、白人,我甚至听说,为了进印度富豪家下手偷窃,她还曾易容成胖厨娘,甚至为他们做了一顿道地的印度菜,没有人吃出破绽。’ ‘所以?’ 她再把电脑转回来。‘根本没有人认得出野玫瑰。’ 妮琪灌了一大口啤酒,用手背抹去嘴边的酒沫,眼中闪过一丝谲光。 ‘就算她站在你面前,只要她不说破,你永远也不会知道,她就在你眼前。’ ‘嗨,又见面了。’ 奥洛夫正在巴黎的‘杜乐丽花园’散步,耳后悄悄卷来一阵香风。 散步是他的嗜好,杜乐丽花园是他的最爱。它具有严谨明确的整体对称性,美感均衡又赏心悦目,蓊郁的林荫令人神清气爽。 为了保有嗜好,他散步一向不要人陪,也从不与人约见在此。 但是,野玫瑰刚刚破了他的戒。 ‘不跟我打声招呼吗?’她盈盈浅笑,站在他身后,等他回头。 奥洛夫缓缓转身,有别于上回,他用全新的角度,将她从头到脚看个仔细。 野玫瑰人如其名,娇艳的心形脸庞不需经过过多修饰,裸妆已足够呈现出完美的轮廓。 那袭穿在她身上的华丽雪纺洋装,本当属于纵欢的夜晚,但穿在她身上,出现在阳光下,却一点也不突兀。她也不在意自己过度盛装,反而顾盼得意,对于四周投来的惊艳目光照单全收。 即使有人皱眉,她也笑得一派自得,仿佛在说:我就是我,如何 ‘嗨。’她爽朗地对他打招呼。 他忽然想起,妮琪曾说过他‘招摇过市’,看来这个词汇套用在野玫瑰身上,同漾合用。 他不自觉地笑了,没有多想为何她破了他的戒,他却一点都不在意,仿佛第六感早就知道,他转过身随时都有可能看到她。 他走向她。‘野玫瑰。’ ‘以阁下的交友记录,我必须很荣幸地说,你对区区小名记得一个字都不差。’她笑咪咪地称赞,顺道揶揄他一把。 自从上回锻羽而归后,她就找来干妈罗兰夫人紧急补课。 补什么课?当然是‘男女亲密攻防’,超级高段班 她决心要扳回一城,还要再连下他好几城。 ‘我相信这不是巧遇。’ ‘当然不是。’ ‘那么,为什么没有我上回提过的大床,我也没收到房间钥匙?’ 一阵风吹来,她的褐发轻扬,耳坠也摇曳生姿。‘因为我的腿今天不想被你取悦。’ 他挑了挑眉。‘不然你想让我取悦你什么?’ ‘虚荣心。’ ‘一个贼要什么虚荣心?’他忍不住笑了,笑意柔化了他脸上刚硬的线条,也乱了野玫瑰的心跳。 要稳住!‘当贼不需要,但身为女人就会有强烈的需要。’ 他不得不承认,她比以往主动靠近他的女人有意思多了,起码听她说话不无聊。 奥洛夫曲起手肘,她伸手搭住,款款步在林荫大道下。 ‘所以,你做过调查,确认我是贼了?’ ‘你的经历就像天方夜谭,够我听一千零一夜。’ ‘谁为你讲床边故事?’ ‘某人。’ 虽然知道他口中的‘某人’就是妮琪,但她仍忍不住佯怒。‘你想知道我的优良记录,应该直接来问我。’ ‘你真有那么厉害?偷窃之余,还能煮出道地的印度菜?’ ‘工作总得认真,必要的功夫一项都不可少,所以我敢说,我绝对是最棒的。’她洋洋得意,眼中闪亮的神采迷人。 她对自己深具信心的态度跟妮琪肖似,但模样却截然不同。 妮琪证明实力的傲悍模样令他印象深刻,而野玫瑰的信心则展现在举手投足间,优雅而从容,他甚至不能想像她像妮琪一样耍枪喝啤酒,就像他无法想像妮琪揩掉可怕的深色眼影,穿上任何一件晚礼服或裙装。 不过,有一点两人倒是很相似,她们都是天生的衣架子。 ‘口说无凭,为我表演一下你的绝技吧!我想看看你的真本事。’ 野玫瑰偏着头,看了看四周的人,露出相当为难的神情。 ‘我从不认为顺手牵羊是件好事。’她凑近他,小声地道。 ‘反正都是一票,要干就干大的?’他有些嘲讽地问。 ‘对。’她的嘿笑声充满着「被抓包了’的尴尬。‘再说,没有意义、只是表演的偷窃不叫“偷窃”说是“魔术”比较恰当。’ ‘有道理。’ ‘来,皮夹还给你。’她递出手中的物件。 他看了怔了一下,随即朗声大笑。‘果然出神入化,刚刚引我聊天,只是为了转移我的注意力?’他笑着收起皮夹。 她愉悦颔首,下巴抬了拾,示意他走向人多的地方。 这附近好像有人在拍照或办活动,不远处有座气球结成的粉彩拱门,很有欢乐的气氛。 ‘我听说你什么都偷,除了“钱”以外。为什么?’ ‘偷钱不符合我的偷窃美学,太铜臭味了。’她想了想。‘不过,你的消息来源不太正确——看,这就是你不直接向我本人讨教的坏处。’ ‘请问,我该到哪里向你讨教?’ 她才不会乖乖回答。‘所以,还是派妮琪去找资料比较快?’ 听过妮琪对她的背景描述后,对于她知道妮琪的存在,他并不感到意外,说不定她连他有几套西装都早已数得一清二楚。 ‘对了,你要留下通讯方式吗?以便我随时向你讨教你的“丰功伟业”?’ ‘你没听说过,贼是来无影、去无踪的吗?就算是你,也别想把我留住。’她自有脱身一百○一招。‘在某些特殊情况下,我还是会偷钱。’ ‘例如?’ ‘一些有钱家伙承诺捐款给慈善团体,却迟迟不行动的时候。’ ‘原来你还是个义贼?’ ‘没什么,只是因为我曾经跟那些等待援助的人感同身受。’她的眼中闪过一丝黯然。 奥洛夫顿了顿。‘那么,你也会偷人的命吗?’ ‘那是杀手才做的事。’她很认真地想了想,又回答:‘不过,就理论上来说,这也算在我的“业务范围”。’ ‘你接过这种任务吗?’ ‘目前为止,没有。’看他还想发问,她一指点在他的唇上。‘喂,公平点,这不是盘查,换我发问了。你想要偷谁的命?’ 野玫瑰屏息以待。拜托,说出点内幕来,快 就是那个把项圈戴在他脖子上的邪魔女!杀气在他的眼中闪过,却消失在野玫瑰的目光探究下。 像小狗狗一样,充满好奇的可爱眼神,他一定见过!在哪里 他望着她的杏形绿眸,试图唤起记忆,但她风情撩人的媚眼严重干扰了思绪,眼睛的颜色将他模糊的印象愈推愈远。 但这种眼神,他绝不会错认。 ‘说吧,是谁?虽然这是我第一次接“偷命”任务,不过,应该不会打破我百分之百的成功率才对。’ 就在她努力争取的时候,他的话又转了个弯。‘你总是在这次任务中,推销下一个任务?’ 她按捺住失望的情绪,嫣然一笑。 ‘我只能说你是特别的。怎么样?新任务体验价八折优待喔!’ 奥洛夫停下脚步,看向远方一群嬉闹的孩童。‘算了。’ ‘为什么算了?’ ‘我还是倾向自己解决。’总有一天,他会让那个邪魔女好看 ‘喔,你们男人非到万不得已,就是不愿让女人插手私人恩怨对不对?’她摇头,心里痛惜不已。 这个家伙到底怎么回事?口风这么紧,他是存心要让蚌壳感到羞愧吗?她还以为他会逐渐放宽尺度咧!毕竟在面试‘妮琪’时,‘妮琪’已用专家角度主动提及项圈的危险性,他那时虽然恼怒,但也没有否认啊 她知道,他想终结的家伙一定是替他弄上项圈的人,换作是她,也会想把心眼如此歹毒的人给喀嚓喀嚓!但他为什么不说呢?哎呀 奥洛夫沉默了一会儿。 ‘看你摸走我的皮夹这么容易,要摸走恶魇之心就更不难了。’ 她忖度他话里的意思。他这是在试探她知道多少吗 先前她让‘妮琪’放出风声,使他相信项圈的秘密并非无人知晓,他一定会想到,既然‘妮琪’知道,同为高手的野玫瑰当然也会知道。 所以,他现在是想斗智吗?她喜欢挑战。 ‘这是我碰过最特殊的任务,目标就在拥有者身上,却又从不离身。这次任务几乎可以说,我所有熟练的技巧都派不上用场。’ 野玫瑰专注地看着嵌在项圈中的恶魔之心,眼神充满了渴望,仿佛恨不得立刻伸手抓到它,但奥洛夫却察觉到,她眼中还隐藏了难以言喻的情绪。 仿佛是伤痛,也仿佛是仇恨——但绝不是恐惧。 但,怎么可能?这世上不会再有人比他更痛恨恶魔之心了。 发觉自己泄露太多情绪,她故作轻快。‘难得有个不用钻下水道、爬空调管,被蜘蛛网黏满全身的轻松任务,却遇到最大的难题,’她顿了顿,说:‘你。’ 奥洛夫一脸深思。‘最大的难题应该是附加在钻石上的诅咒吧?’ 她噗哧一声笑了。‘诅咒不过是借刀杀人的方便藉门罢了。’ 他心中一震,表面上却声色不动。‘所以你不怕?’ ‘怕的话,就不会来了。’她坦率直言。 在这个任务中,野玫瑰没刻意隐藏真感情,不管哪个分身都一样。 毕竟恶魔之心对她意义重大,随时会牵动心绪,与其冷情化身为另一个人,处处考虑该有的举止,避免露出破绽,倒不如让真实个性上阵。 反正又没有人知道真实的野玫瑰会怎么想、怎么做,真实反而成了一种绝佳的伪装。 她不怕。很多女人都这么说过,但事后却都反悔。 奥洛夫知道,她是冲着恶魔之心来的,妮琪知道的讯息,野玫瑰不会不知道,她之所以没动手,就是晓得项圈碰不得。 如果她偷得走,对他来说,无异于帮了个大忙。 ‘你打算怎么偷?’ ‘接近你。’ ‘然后呢?’ ‘接下来就是商业机密了,说不得的。’她将食指竖在红唇中央,笑得神秘。 那嫩若青葱的手指,让人忍不住想抓过来轻啃。想像她可能会有的反应,奥洛夫就感觉欲望在勃发。 ‘我上次提议过的大床跟房间,将会对你的计画很有帮助。’ ‘是吗?’ ‘你可以尽情地“累”坏我,趁我昏睡时下手,我不介意。’ 他的声音很轻快,完美掩饰心中所思。 ‘既然能做出道地的印度菜,简单的早餐一定难不倒你。我喜欢松饼、煎蛋、培根和黑咖啡。如果你隔天早上做这些早餐补偿我,我就不去照镜子,检查钻石在不在,有没有被掉包。’ 奥洛夫不是个简单的对手,他不会不知道自个儿项圈的秘密,却刻意引她去偷,想来是要套她话,要知道她了解多少。 她娇笑。‘上一个指望我下厨的男人,早在吃到松饼跟培根之前,就已经被我踹下床了。’ ‘相信我,离开床,我仍然“很有一套”。’他语带双关。‘你喜欢四柱大床吗?’ 他带着她,转向行人较少的区域。她偏着头思考,从颈部到锁骨的线条优美,蜜金肌肤是男人心目中最棒的情欲佳肴。 ‘只要床帐没有尘埃,跟我在一起的男人“马达够强”,我就喜欢。’ ‘我已经在幻想你抱着床柱对我求饶的模样。’他邪邪笑开。 ‘我从不求饶,求饶的一向都是男人。’虽然她不太清楚做爱为什么要求铙,但就其他事情来说,她可从没居过下风。 ‘我也从不求饶。’他的眼神邪恶地在她胸口盘旋。‘求饶的都是女人。’ ‘你我可说是棋逢对手。’她昂起下巴,挑衅的模样散发惊人的美丽。只有天知道,她说这句话时有多心虚,她甚至听得到心脏怦怦跳的声音。 ‘对。’奥洛夫一眼就看穿了她的心虚,但他宁可配合演出,乐趣更多。况且,他也不相信这么美丽的女人真有那么纯洁,依照他的认知,她的经验值应该不低。‘只有上场才能见真章了。’ 他转身握住她的下巴,低头给她一吻。 他‘说来就来’,片刻不待,野玫瑰猝不及防,被吓到了。 他的唇压向她,当她预期这是个稀松平常的轻啄时,他的攻势突然变得激烈—— 他恣意掠夺,一手环在她的背部,一手捧起圆臀,往上抵向自己…… 奥洛夫尽情吮吻。她的技巧并不高明,但热情绝对破表,他被唤起的欲望愈烧愈旺,甚至开始思索,这附近哪间旅馆比较近…… 最后他们不得不分开彼此,额头相抵,粗声喘气。 热情燃烧之快,令奥洛夫暗自惊讶。 原本他只想蜻蜓点水,但他拉不住自己。上次他只把她当作寻找刺激的女人,但这次不一样,他渴望她,他想知道,她的唇除了说出能让他大笑与愠怒的话之外,吻起来是否甜美有如想像 ‘还好吗?’他问,将她锁进胸膛。 ‘差点窒息。’她一不小心让实话溜出口。 他笑了,笑容充满了得意与自信。 ‘就一个第一次见面便想把双腿缠到我腰上的女人来说,你对接吻的反应,就像是个又兴奋又受教的小学生。’ 小学生?就算缓不过气,她也要嗔着他。 她可不是没有吻过男人的生手,但她从来没体验过这么激烈的吻。 可恶!她早该记牢五年前对他的第一印象——他不是好惹的。 他的眼睛会让女人失魂落魄,而现在,她又多体验了一点:他的吻足以将她的理智焚烧殆尽。这可不妙 ‘不说话?你还在回味?’ 吻输了,斗嘴可不能输。‘那是因为你夺走了主控权,以前的男人们总是任我主宰。’她努力掩饰尴尬,收回双臂。 ‘你一定得不到“满足”。’他的大掌还游移在她的臀上。 ‘我有我自己的满足。’天哪,她到底在说什么 ‘别傻了,有些“颠峰状态”若是没有男人,你绝对办不成。’ 他将她往自己拉近,让她再度感受他昂扬勃发的欲望。 野玫瑰不敢相信,她竟然比较想跳起来用双腿夹住他,而非推开他。‘难道你就能替我办成吗?’ ‘相信我,我会是将你往顶峰推的男人,而且我会跟你一起到达顶点。’他附在她耳边低语。‘在你没有满足到尖叫失神以前,我绝不允许自己先奔向终点。’ 她的脸上直冒热气。以前她也说过类似的话,比这更辣的都有,她以为她早已经麻痹了,但奥洛夫光是隐喻都让她觉得全身兴奋得发颤。 她正了正色。‘你讲话克制点,我们才儿几次面,你就……交浅言深。’ ‘你一定清楚,我想更“深入”的,不只是言语。’他将她箍得更紧,两人之间毫无缝隙。 她只能庆幸杜乐丽花园人多得很,否则把对方扯到草坪上亲热的,或许不是他,而是她。 ‘你们在做什么啊?’突然,身旁的一个男孩出声问。 ‘为什么要黏在一起?’另一个男孩也问。 感谢老天爷,派来了两个好奇宝宝,化解一触即发的气氛。 当她转头看见那对双胞胎的模样时,心中一惊,但表面上仍不动声色。 ‘我们没在“干嘛”。’她懊恼地挣开奥洛夫,白了他一眼,见他也同意别在小孩面前上演限制级秀,终于松了口气。‘嗨,气球拱桥那端有冰淇淋车,你们要吃点冰淇淋吗?’ 两个长相一模一样的小男孩点了点头。 ‘我带你们去买。’她对他报以甜甜一笑,一手牵起一个,往冰淇淋车走去。 奥洛夫在后头缓缓走着,并不急着追上他们。 她的圆臀随着步伐轻轻摆动,是绝顶诱人的美景、最强烈的春药,足以让男人血脉债张。他想带她上床!现在就想 心想……为什麽她还要抱着孩子,虽然她带孩子的模样,也让他有种奇妙的渴望。小孩从来不是盛装美女的最佳配件,但她却把那对双胞胎带得极好,他们乖驯的模样让他忍不住想看她当母亲带自己孩子的模样…… 不对,他在想什么?他应该想的是哪里有床,而不是小孩 他停住脚步,看他们靠近冰淇淋车,两个男孩开始吵起要吃什么口味,她居中协调,然后男孩们一人一语向冰淇淋老爹点餐。 她则含笑后退,看小孩吵着要加奶油、加巧克力糖粉的可爱模样,一步一步渐渐退到气球拱门边,脸上依然保持着宠溺的笑容。 忽然间,她消失了。 之后气球拱门随即松开,整个天空瞬间变成了粉红与浅紫色调。 ‘哇,你看,气球飞起来了!’ ‘抢一个给我,快!我要气球!’ 周围的人都蜂拥过来,形成一堵巨大的人墙。 奥洛夫有种不妙的感觉。他排开人群,往冰淇淋车跑过去。 车旁,双胞胎小男孩正舔着冰淇淋,笑咪咪地对他招手。 ‘叔叔,你来啦!’ ‘来得好快!’ 他瞪着他们看。‘野玫……刚刚那个女人呢?’ 双胞胎见他变脸了,怯怯地伸手指了一个方向。 冰淇淋老板搓着手。‘她说你会过来付帐,两支冰淇淋是……’ 他话还没有说完,奥洛夫就从皮夹抽出一叠纸币丢给他,然后往双胞胎手指的方向直追而去。 第四章 呼、呼、呼……他真是不死心。 野玫瑰虽然抢先起跑三分钟,但奥洛夫显然不是个轻言放弃的男人,除了双胞胎男孩所指的方向外,他还找遍了杜乐丽花园。 要是她没有事先准备易容工具,就坏了‘来无影、去无踪’的重要规条了。 此时,她已经易容完毕,手里握着咖啡,小心翼翼地避开奥洛夫的路线,往花园外走去。 手表通讯器发出滴滴滴的声响,她按下通话键,把咖啡杯举在嘴边,这样的姿势与距离足以维持通话品质,又不至于让人察觉有异。 ‘很辣的吻喔!’通讯器那方传来揶揄的男性笑声。 她发出呻吟,随即站起来,走向没有人的幽蔽处。 ‘不要告诉我,你都看到了?’ 跟她通话的,正是冷御觉,跟她以义兄妹相称的男人。 她是在十岁被冷御觉的母亲罗兰夫人收养的。因为彼此都有顾虑,所以收养手续十分复杂。就表面上看来,她与冷家没有关系,但现实生活中,冷御觉有如她的兄长,她则称呼罗兰夫人为‘干妈’。 托他们的福,她早就说得一口流利的中文,平常与家人交谈,用的也都是中文。 ‘我们难得到巴黎一趟,怎么能不来探望你、声援你呢?’ ‘你们?’她警觉地抓住关键字。‘“你们”有谁?我刚刚看到了奥波德家那对双胞胎。’虽然感谢他们的解围,但也窘毙了。 ‘我们包括了奥波德家两对夫妻,克里斯与明凤舞、赛巴斯丁与洁丝,还有他们家小孩,会走路的、抱在手上的,跟还在肚子里的,都到齐了。’ ‘我的天!’ ‘别忘了还有我们家——我、百合、我妈。大家都看到那个火辣辣的吻了。’冷御觉笑得很得意思。 ‘干妈会杀了我!’她哀嚎。 她撩拨男人又能全身而退的技巧,都是干妈亲手调敦,如今却被她瞧见她被奥洛夫吻得双腿发软,干妈一定会觉得她学艺不精、有辱师门。 ‘不,她说了,奥洛夫的吻技是罕见的一流,要你多多享受。’冷御觉继续亏她。‘至于在场男士都以“自身经验”打包票,他在床上一定也是匹骠悍野马,千万不要放过“骑”他的机会。’ ‘不要再说了!’脸上的特殊化妆品快要遮不住她的红晕。 ‘因为你已经开始在幻想了,对吧?’冷御觉不会放过毒舌的机会。 对!她对自己心里的大声回应感到惊讶。 老天,她的脑子塞满了乱七八糟的思想,她想一直黏在奥洛夫身上磨蹭磨蹭在磨蹭…… 冷御觉也终于决定好心地转开话题。‘事情进行得怎么样?’ ‘比我想像中更困难,奥洛夫身上有太多谜团,但他不肯透露。’ ‘你何不叫“妮琪”问他?’ ‘行不通啦,“妮琪”的形象太酷了,她不会问这种私人问题。’ ‘你可以让她开口问。’冷御觉犀利指出。 是没错啦,但……‘就算问了,奥洛夫也不会回答,反而会打草惊蛇。对了,你那边查得怎么样了?’ 冷御觉是骨董艺术品交易商,本身就常跟一些见不得光的人物有所接触;她则是个神偷,游走在法律边缘。 因此,一批菁英调查员、完整的资料库与特殊通路对他们来说,非常重要,他们共享这些资源,并互相支援。 ‘只查出他是一对在乡下种葡萄的老夫妇的儿子。’ 这个答案太简单了,不像真的。‘但是?’她问。 ‘他们没有血缘关系。’ 果然!‘那对老夫妇知道些什么?’ ‘什么也不知道,他们没有生育记录,也没有抚养记录,奥洛夫看来是硬被放进去那个户籍里的。’ ‘难道他们没拿到封口费吗?’ ‘这还是他们第一次知道自己家有儿子,我们的人差点害他们掀起家庭革命。’ 野玫瑰咬咬下唇。‘看来这条线索也是个死胡同。’ 冷御觉叹了口气。‘你有没有想过,奥洛夫的背景被掩盖得如此之好,就代表他背后有股庞大的势力在支撑……’ 就在这时,手机响了起来。会打来这个门号的,只有一个人,那人对这个门号的主人可没有什么耐性。她立刻接起来。 ‘到杜乐丽花园来。’一声命令后,对方随即截断。 她叹了一口气,对着手表通讯器道:‘我不能再聊了。’ ‘看来他并不想放过你,对吗?’冷御觉笑得很开心。‘记住,想当个优秀“骑手”,这可是最佳机会,千万别放过这匹“悍马”。’ 野玫瑰本来想祝他们旅途愉快,最后却窘迫地按掉通话钮。 她掏出随身小镜,最后一次审视易容后的结果,却看到自己的眼中多了一些未曾有过的情绪,太柔软也太女性化——即使是‘野玫瑰’也不曾有过这样的眼色。 她不能就这样出现 收起小镜,她静心调息,慢慢地降冷眼色,拉直嘴线,直到确定自己已经准备好了,才转身走回杜乐丽花园,向某人报到。 悍马跟骑手……悍马跟骑手…… ‘你对马术有兴趣?’奥洛夫从工作室里走出来,看到妮琪的笔记型电脑上,打满了这两个字。 她心中一惊,随即反射性地稳住情绪,表情冷漠地按下消去键。‘我在考虑日后要培养些嗜好,马术似乎是不错的选择。’ 可恶,她居然没听到奥洛夫的脚步声,甚至没注意到他已经停止工作。 她的耳力一向很敏锐的,最近却失灵了 几天前,她在奥洛夫的指示下,到杜乐丽花园听候指示—— ‘我要找一个女人,穿着火红色雪纺纱洋装的女人,褐色卷发……’ ‘野玫瑰又来找你了?’ ‘她溜了。’奥洛夫不正面回答。 ‘不用找了,只要她一离开你的视线,就会以最快的速度变装。就算她走过你身边,你都不会发觉。’ 他老大不高兴。‘我要你找,你就找。’ 问题是,一定找不到的呀 ‘好吧,你是老板。’她像无头苍蝇般地到处乱晃。 那天他们耗了几个小时,就为了证明野玫瑰已经‘凭空消失’。 最后,奥洛夫仍不松手,妮琪只好找来野玫瑰藏在公园某处,等着伺机 回收的小道具,藉此打消他的主意, 那天同时也是她上工以来最像保镳的一天。 而巴黎低调名人,奥洛夫.海特在杜乐丽花园再三盘旋的举动,自然引 来许多人关注,现场许多正在作节目的主持人与记者,干脆放下正事,往他 身边冲来。 妮琪始终在他身边,防止有人打项圈的主意。也在那时,她才见识到, 原来有这么多女人想对他卖骚,她们大胆淫浪的言词,让她怀疑他以前过的 到底是什么样的生活。她们一个个都把野玫瑰给比下去了,怪不得奥洛夫会 说野玫瑰在这方面是个‘小学生’ 不过,没过多久时间,他就挥手要她把闲杂人等赶走。 从那天起,她就避免跟他眼神接触,但常在夜里失神,几乎不能担起妮琪的角色任务…… 奥洛夫到吧台斟了一杯威士忌,随手抛了一瓶啤酒给她。 ‘你怎么会想学马术?“悍马跟骑手”再加几个煽情的形容词,就是色情片的片名。’ 她的回答是赏他一个妮琪式的白眼,然后啵一声拉开拉环。 奥洛夫站在吧台后喝威士忌。她怀疑他在任何女人面前裸着上半身时,都是一派自得的模样,这令她有点不是滋味。 她润了润唇,才想起这不是妮琪的动作,任何女性化的动作都不是。 奥洛夫走向调温器。‘为什么要把空调温度设这么低?’ 因为我不想看到你的裸体,那让人心神不宁,快点进去加件衣服啦!她在心里嘀咕道。 ‘没有为什么,就是喜欢温度低一点。’ ‘就像你常说的,我是老板,我决定。’他将空调上转几度。 ‘我想讨论公共区域的服装礼貌。’她啪一声关上笔记型电脑。 他不明白她为什么脸红,刚才的低温只会让人发冷变苍白。敢情她的生理特征跟别的女人不一样 ‘好,谈。’ ‘请你在走出房门时,穿着家居服。’ ‘我习惯这样穿,而我们都同意,我是老板,我作决定。’ ‘但这关系到礼貌,在女人面前任意袒胸露体不雅观。’ ‘女人?在哪?’他愣了一下。‘喔——你。’ 她又翻了个白眼。她把这形象塑造得可真成功 ‘不然你以为我是无性人吗?’ ‘我以为你不会介意,毕竟你是干保镳这一行。’ 她重重放下啤酒罐。‘这只代表我看过的血、脑浆、死人比一般人多。’ 这还是她第一次示弱,他开始觉得有趣了。 ‘所以半裸的活男人,例如我,让你不安?’他一改严肃神色调笑着。 这男人跟那些卖骚的女人有何不同?吻了野玫瑰,谈话中又趁机对她揩油,不可取 ‘我的工作让我无法常到海滩上做日光浴,所以——是的,我不习惯看到男人的裸体。’ ‘你可以从现在开始习惯,就像我习惯你的黑眼影跟鼻环一样。’看她还想反驳,他一口堵死她:‘姑且把这当作是工作红利。讨论结束,老板命令。’ 她咕噜咕噜地灌下一大口啤酒.‘还有——既然野玫瑰已经两度跟你接触,为了保险起见,我要求全天候保护你。’ ‘我已经说过,我不要有人整天跟着我。’他用力强调。 ‘为什么?’ 因为他希望野玫瑰再来找他。如果妮琪在身边的话,说不定会跟野玫瑰打起来,或者更糟糕,野玫瑰根本不愿意出现。 ‘我喜欢有隐私。’ ‘隐私与性命,你要哪一个?’ ‘隐私。’ ‘所以你不要命。’ 她招牌的‘二分法’让奥洛夫笑了,但这个笑容并不是很真心。 ‘我的命,不是我想要就能要。’ 好,这问题够接近核心了。‘那么谁能要?’ ‘也许是野玫瑰。’他避开话锋,让负责就近收集资料的妮琪气馁不 已。‘她有可能转型为杀手吗?以偷恶魔之心之名,行谋杀之实?’ 妮琪惊讶抬头,为了掩饰眼底的震惊,她故意吹了声口哨。 ‘不可能。’她摇头。 但她的反应早已落在他的眼中。‘你这么笃定?’ ‘以下是我的分析:野玫瑰是专业的贼,走的是顶尖领域,这一行的高 手不多,因此她的收入不少,她不需要兼职来养活自己。’ ‘有道理。’ ‘她要的东西无一不到手,也因此,她拥有庞大的资产。这种“学有专精”又不虞匮乏的人,只会“精益求精”,很少会跨领域犯罪。’ ‘但她说过,“偷命”也算是她的业务范围。’ 妮琪心里升起一股怒气。到底是谁先向野玫瑰提起‘偷命任务’的啊?不就是眼前的家伙吗 ‘她可以选择接,或者不接。’她努力为伙伴辩驳。‘专业的贼只是想证明自己很行,除非你跟她有仇,否则她为什么要杀你?’ ‘有道理。’他懂了。她要钻石,但不要他的命。 ‘你对野玫瑰了解不少。’ 妮琪耸耸肩。‘我研究过心理学。’ ‘你可以开始去研究联络她的方法了。’ ‘嗄?’ ‘对,我知道一定有可以联络到她的办法。’ ‘当然有,只是门道不好找。’ ‘去找,这是老板命令。’ 妮琪将喝空的啤酒罐一扭,精准地抛进垃圾桶里。 ‘不必一直说“老板命令”,我不是机器人,不必特殊指令。’ 她重新打开电脑,开始在网路的无尽虚空里寻找野玫瑰的蛛丝马迹。 ‘我想看看那副钻石耳环。’ ‘奥洛夫名品’的vip室里,资深接待员毕许先生正在为一位娇客介绍顶级珠宝。 ‘你的品味非凡,这副钻石耳环是海特先生以“流泉”为主题,亲自设计——’ ‘是那位有名的奥洛夫.海特先生亲自设计的吗?’ 就是那串银钤般的兴奋声音,将刚下楼巡视的奥洛夫吸引过来。 他快步走入vip室。‘你在这里做什么?’ ‘购物。’她笑靥如花。‘不然我来这里做什么?抢劫吗?’ 说这句话的时候,她转头对毕许先生甜笑,满头花发的毕许立刻被迷得神魂颠倒。 ‘你应该是来找我才对。’ ‘我不能只是来挑选几样可爱的小东西吗?’她晃了晃拿在手中的钻石耳环,垂坠设计荡漾着炫感人的光芒。‘“流泉”,我很喜欢。’ ‘原来玫瑰小姐与海特先生认识,刚才失礼了。’ 毕许显得很不好意思。奥洛夫看着她的模样,就像在看他的所有物,眼中的情绪与过去大不相同,这两人应该关系匪浅。 ‘别听他瞎说,我们没那么熟。’她安慰他,毕许其实非常专业。 闻言,奥洛夫冒出一把无名火。或许他们见面的次数太少,但他绝不会用‘不熟’来形容两人的关系。 他对毕许下令:‘这里让你收拾,我有话跟这位小姐上楼谈。’ ‘我不想上楼,我只想看这些亮晶晶、让女人疯狂的小石头。’ ‘跟我到楼上,你连设计原稿都看得到。’ 她抗议。‘我要看实物,才知道我要买什么。’ ‘我保证会让你看到你“应该看”的“实物”几乎跟钻石一样“坚不可摧”,但绝对比钻石大好几百倍。’他用极度亲匿的口吻,贴在她耳畔说,然后将她推向电梯。 她频频对他蹙眉。‘你实在不是个很成功的生意人呢!’ ‘我不想做你的生意。’ ‘那你想“做”什么?’她一脸邪气地看着他。 ‘你。’答案清楚明了。 她努力克制住,才不至于浑身酥软。 ‘想得美!要是你要乱来,我会再度溜走。’ 托干妈到巴黎一游的福,她找时机又去跟她上了一堂调情课。 干妈说——能破解她多年功力的原因只有两个,一是奥洛夫段数太高,二是她动了真情。 这两个假设她都不认,她只是……为了得到恶魔之心而分神罢了。 对,一定是这样!为了向自己证明,她今天绝不落荒而逃。 ‘你上次溜了,还卑鄙地利用两个小孩替你做掩护。’ ‘“卑鄙”两个字,不存在于我的字汇中。’她反驳得理直气壮。‘我做了好事,我让你有机会请小朋友吃冰淇淋,还让老板大赚一笔。’ 当时他丢下的钱,已经够买两桶——而不是两支冰淇淋了。 ‘为什么要溜?’ ‘我不想因为在公众场所上演限制级而被逮。’尤其后来知道认识的人都在附近,她真是太庆幸用了那一招摆脱他。‘你不觉得我溜走的画面很唯美吗?气球都冉冉升空了。’ ‘是啊,我以为还会放和平鸽呢!’他咕哝着,问她。‘你怕被谁逮住?警察,还是我?’ ‘你说呢?’电梯门打开,她笑着先走出去。‘你的办公室呢?’ 他指给她看,开门让她进去。 ‘不错嘛,我以为总裁兼首席设计师的办公室会很凌乱,这比我想像中好太多了。’ 她毫不客气地坐上总裁大位,以‘报答’他每次都要妮琪罚站。 他把纸跟笔推到她面前。‘写下你的联络方式。’ ‘难道你没请别人试图跟我联络过吗?’她理都不理,坐在真皮大椅上,双腿脚踝交叠着跨在桌边,姿势非常性感。 奥洛夫不记得懂人事后,有哪一次他这么想拉开某个女人的大腿,跪在地上俯吮她的甜美,他真想就此—— ‘妮琪找到了帮你过滤任务的中间人。’他的目光在她粉嫩蔻丹与纤细脚踝上流连不去。 ‘想不到她还蛮有一套的嘛!’她吹吹指甲,一脸无所谓。 ‘中间人说,任务期间,你完全不跟他联络,就算当事人后悔了,要撤销任务,也不会中断。而且,连当事人都无法掌握你的行踪了,何况是我?’他转述听来的消息,觉得简直是狗屁。 ‘听来他的确是个听话的中间人。’野玫瑰看起来十分满意。‘谢谢你们帮我测试他的忠诚度。’ 这就是她的回答?奥洛夫第一次感到哭笑不得。 ‘对了,那位神通广大的妮琪小姐呢?请她出来见见面吧!’ ‘她去健身房练沙包,你的中间人呛了她几句,她开骂了。’ ‘给你忠告:永远不要在一个女人面前说起另一个女人的坏话,女人总有一天会变成朋友,那时候她们就会开始分享男人的坏话。’ ‘即使是想把你抓去领赏金的女人,你也会把她当作朋友?’ 她眨了眨眼。‘世事难料。’ ‘你必须告诉我,我要怎么找到你。’ ‘为什么要找到我?我是个贼,打你歪主意的贼,找我做什么?’ ‘你懂。’他意味深长地回答,眼神刻意打量她的腰腹,然后从抽屉里取出一条钻石踝炼,亲手为她系上。 当他的指尖碰到柔嫩的肌肤时,她全身几乎起了兴奋的颤栗。 ‘这是什么?脚炼?你想拴住我吗?’ ‘如果可以的话。’他蹲跪下来,捧住系着踝炼的一脚,近乎痴迷地看着眼前这完美的搭配。‘“流泉”系列,未上市的珍品。’ 他把玩了好一阵子,才将她的腿搁回去。‘这踝炼就送给你了。’ 她欣然接受他的礼物,左看右看,喜爱极了。 ‘谢谢,但我不会因此而透露联络方式。我只能说,只要恶魔之心还在你身上,我就会主动找上你。’ ‘我不要只是“你找我”,当我想见到你,我就要见到你。’他的预期云满霸气。 但她莫名地喜欢他这种恶劣的语气,还想继续逗弄下去。 ‘很可惜,我领的不是你的钱,不能听你的话办事。’ ‘我可以——’ ‘不,除了像这种礼赞我的小礼物,你不能用钱买到我的顺从,我不是妮琪小姐,我们差多了。’ ‘那么,我用身体贿赂你?’他想要野玫瑰,很想要。 ‘这个价开得不太好。’她摇摇食指。 ‘你很懂得如何伤害男人的自尊。’ ‘下次更新履历表,我会记得填上这项专长。不过,你不必费心了。同一件任务,我不玩两手策略,我只代表委托人。’ ‘你的委托人知道,硬取恶魔之心会杀了我吗?’ 她不正面回答。‘“委托人”非常有耐性,任务时限不拘,愿意让我慢慢来。’ 奥洛夫眯起眼眸。这么说表示她知道,但她到底知道多少?‘这样的话,你要怎么收费?’ ‘这就不劳你费心了。’她放下双腿。‘对了,我刚刚跟毕许先生小聊一下,你算是在巴黎扎根扎稳了,为什么还要花钱住在旅馆?’ ‘我不想买房子。’ ‘买高级公寓也行,找视野好一点的,可以眺望街景、河景的单位,都很棒啊!’像她,就很想在塞纳河畔找个落脚处呢 ‘你现在身分又变成房地产仲介了吗?’ ‘不过是觉得住饭店很贵,而且又没有家的感觉。’ 他的眼神在听到‘家’这个字的时候,黯淡了一下,但随即恢复乎时模样。‘反正有折扣作为补偿。’ ‘可是不划算。’野玫瑰深思地看着他。‘不想买房子的男人——除非买不起,否则都让人有种不愿许下承诺的感觉。’ ‘也许不是“不愿”,而是“不能”。’ 一个随时可能身首异处的男人,有什么资格许下承诺?他能许的承诺,就是请律师仔细规画他的遗嘱,让每个曾经受雇于他、为他所用的人能得到最佳保障。 野玫瑰也在深思他话中的语意。最近,史东仍持续在分析项圈的影像资料,而他寄给她的分析报告,都令她为奥洛夫感到不安。 如果没有状况还好,一旦最坏的状况发生,她就永远失去他了……这个认知令她心痛慌乱,她甚至想剁了那个将项圈套在他颈间的混蛋。但请冷御觉调查,却怎么也找不到这个混蛋的下落,连个名儿也没有。 干妈知道情况如此严重,下令要她整装回英国。 但她不要,她不能解释为他不安的理由,她只知道,她必须留在他身边,她的心只想这么做,谁也别想拦…… 这一失神,倒让奥洛夫有了亲近的机会。 他撩开她的发,轻嗅她。‘你身上那是什么香味?’ ‘世界上独一无二,委托专人制造的香膏。’她拍掉他伺机摸上来的狼爪。 他笑着收回手。‘独一无二?’ ‘不然怎么能衬托我的身分呢?’她娇嗔一记。‘香水就像女人的记号,有的女人用香水表达心情,有的女人用香水记录恋情,而我,用香水表明身分。’ ‘闻香识美人?’ 她给他一记赞赏的目光,收回双腿,钻石踝炼耀然生辉,她左看右看,满意极了。 ‘对,就跟dna一样特别。现在,带我去参观你的住处吧!’ ‘你没去过?’他揶揄地笑。 她不承认也不否认。‘少了主人介绍,能算是真正参观过对方的房子吗?’ 奥洛夫哑然失笑。‘你说服我了,走吧。’ 当他们双双踏出‘奥洛夫名品’时,对街楼上有个长镜头对准了他们。 那轻微的快门声,奥洛夫从小听到大,早已习惯了,但野玫瑰却无端有种背脊一凉的感觉。 是谁?谁在窥伺?窥伺的目标又是谁 第五章 ‘这里就是你的栖身之所?’ 进入奥洛夫位在圣路易旅馆的套房后,野玫瑰立刻皱起眉。 套房的整体摆设果然很‘客套’,只是为了接待短期旅人而设计。 这家旅馆是有名的建筑师与设计师联手打造,名家出手,品味非凡,却毫无奥洛夫的个人风格。 他带她参观了整个套房,除了妮琪的房间外。 他的卧房看起来就像样品屋,奢华、典雅、高贵,却没有一丝人味,枕头与床单拉得平平整整,到处一尘不染,除了衣柜里有他的衣服,浴室里有他的刮胡刀之外,实在看不出这里怎么能与他相属。 但工作室就不一样了。里面摆放了大型工作桌,桌面上散落着纸笔等设计工具、草稿图,墙角还有几个制衣专用的标准人体模型。 ‘你为什么会开始玩设计?’她坐在他的座位上,把玩他做设计珠宝时,用来比对的各类宝石。 他还真放心她呵!这些宝石成色很美,价格也不低,他却一点都不怕她把它们‘锵’走。算了,她做贼也是有原则的,才不想干贼偷行当里最下九流的事——利用别人的信任,顺手牵羊。 ‘说来话长。’他闪过一丝阴郁的眼色。 ‘我已经准备好了要听故事。’ ‘但我不想讲。’他直接走出工作室。 看来,这也是他黑暗的过去之一,以后有空再慢慢挖。 ‘不讲就拉倒。我可以参观妮琪的房间吗?’ ‘不行。’他拒绝得很干脆。 野玫瑰在客厅里转了几圈,找来一些称手又不起眼的小东西,三两下就撬开妮琪的门锁。 ‘你在做什么?’ ‘勘查敌情。’ ‘我说了,不准参观她的房间。’女人的房间不能进,这点礼貌他还懂。 ‘所以我才会自己来啊!我有请你带我参观吗?’她晃了晃手中的简便工具,看到他不赞同的神色,她翻了个白眼。‘先生,她查我的底,我勘查她的房间,这一来一往算是扯平耶!’ 她的歪理让人一时之间难以反驳。‘难道你没查过她吗?’ ‘我查她干什么?你曾听说过有哪个当贼的出门还带保镳的吗?真逊耶!’她噘起嘴唇,隔空送他一吻,开始‘勘查’。 ‘这个女人的生活好无聊。’她打量桌上简易、多效合一的保养品,象牙白的底妆,以及只有蓝黑色调的眼妆。‘而且品味不怎么好。’ 她皱眉,小心翼翼地拎起几个纯银饰,转头问他:‘她喜欢在身上打洞?挂这种廉价戒指?’ 为了提防她搞怪——其实是想看着她不放,奥洛夫斜倚在门口,看她东翻西翻。怪了,她是贼,她应该要把屋子搜得乱糟糟,但为什么她碰过的东西都井然有序地落回原位 ‘她穿鼻环。’他发现自己的嘴巴主动回答了。 ‘好看吗?’野玫瑰皱皱鼻子,把那些银饰放回去。 他想了下,只记起苍白的脸色与子夜黑的眼影,其他一概模糊。 ‘她……有自己的风格。’ ‘那就是不好看了。’ 她直接下结论,话说得快狠准,让他不禁联想起妮琪开枪时的狠劲。 ‘你不觉得女人应该像我这样,华丽、细致、充满女人味吗?’ ‘我只能说,每个人对自我的认知不一样。’他持平而论。 ‘听起来你也不是很欣赏她。’她得意洋洋,继而打开衣柜。‘但你还是为她辩护了。’ 这句话有如在指控他犯了滔天大罪,让他不太高兴。 ‘嗯哼。’这次他低咳的声音便沉了些,意在警告。 野玫瑰才不理他。‘她不会发现我动了手脚,一来我不偷她的东西,二来我很擅长物归原位。’ ‘妮琪的直觉很敏锐。’只是最近好像有些心不在焉……他回想起她恍神的模样。 ‘从刚刚开始,就听到你又夸她,又为她辩护,她是真的有那么好,还是你对人家有意思?’她不满地嘀咕,伸手翻了翻吊着的衣服,一一评论:‘没品味,好丑,恐怖,吓人,而且心机重。’ 心机重?她还能从周遭事物看出这些端倪?‘怎么说?’ ‘你看,每个衣架都是等距排列,每套衣服上连一根头发、一颗灰尘都没有。’ ‘这证明了她一丝不苟的个性。’ 野玫瑰青了他一眼。‘你可以停止对她的赞美了吗?’ 他极为罕见地露出神秘一笑,往外走。 ‘喂,你笑什么?’她追出去。 ‘我问你笑什么?’她气鼓鼓地问,河豚的表情不改娇美的模样。 ‘你的口气就像吃醋的女人。’ ‘谁会为你吃醋啊?’ ‘不知道。’他耸耸肩,双眼凝望着她,熠熠发亮。‘可能就是站在这里的某个女人啰!’ 野玫瑰眼底有着尴尬。她承认自己心里酸酸的,但她何必要跟‘妮琪’吃醋?不都是‘自家人’吗 算了,换个话题好了。 ‘我在见到你以前,以为靠近你就会闻到硫磺的味道。’ ‘硫磺?’ ‘因为恶魔之类的邪物,在出现时,都伴随着硫磺的刺鼻味——’她顿了顿。呃,说这个会不会太伤人了 ‘我知道人们说我是恶魔的化身。’他稳稳地接话。‘因为我拥有恶魔之心,却没有遭到任何诅咒。’ 野玫瑰娇笑,‘你很清楚嘛!’ 他的目光犀利地盯住她的脸,她可以感觉到自己在轻颤。 ‘而你比一般人有胆识,知道诅咒不过是杀人的借口而已,所以你才敢承担风险,接下偷它的委托。’ ‘你知道这件任务的委托人是谁吗?’她一脸诡谲地看着他。‘你猜,委托人有没有可能是我本人?我为我自己偷恶魔之心?’ ‘你?’他下意识地否认这个可能。‘偷了做什么用?’ ‘也许我想玩玩这颗小石头,不行吗?’ 他看了她好半晌。玩?他不会相信。‘如果你非得到它不可——只要愿意当我的女人,我就让它属于你。’ ‘你不是从不取下项圈?’她技巧性地避开‘取不下’的问题。 就连史东研究了这么久,也还在懵懂阶段。最近她去探班,好耐性的他被一堆影像资料搞到火大,直要她干脆迷昏奥洛夫,把他送到实验室来做实体研究。 但她不想,那会暴露史东的所在地,潜在的敌人可能会跟随来歼灭这个实验室。据他说,奥洛夫项圈上的卫星定位系统与追踪晶片,可不是装好玩的,它们很有用。 史东是她顺利取下奥洛夫项圈的唯一希望,她已加派人手在保护他。 ‘也许有一天,我会。’他付度着开口。 他能崛起,事业不再像从前一样暴起暴落,是跟一位在纽约法律圈的朋友凯恩有关。在凯恩的帮助下,他积累的资产全放在魔爪搜刮不到的地方,同时,在他的安排下,他曾经几度密商高科技人士,得知项圈不易取下后,他暗中赞助他们的研究,力图将掐住他的魔掌全部扳开。 也许再过几年,他就能取下项圈,甚至拿出恶魔之心了。 ‘你这么想要我?’她打趣着,小腹燎烧神奇火焰。 悍马、骑士、悍马、骑士……这两个诱发莫名渴望的字眼在脑袋里飞来飞去。 ‘不只是想要,而是前所未有的饥渴。’他举起她的手,抬到嘴边亲吻。 酥麻的感觉在她大脑炸开,沿着脊柱往四肢百骸窜去。 ‘你也是这样诱惑前任女伴们吗?’别忘了,这男人曾说你是情爱‘小学生’呢!这代表他很有拐女人的经验了。 ‘你跟她们不一样。她们不想也不敢要恶魔之心。如果把恶魔之心送给她们,保证她们晕厥。’谁也不想拿自己的命开玩笑。 野玫瑰斟酌再三,最后粲然一笑。‘好吧,看在你这么有诚意的份上,我就告诉你,我对恶魔之心的想法。’ 她的纤指从耳下往下滑,滑过颈侧,滑过胸口,一路蜿蜒向下。奥洛夫发亮的眼神也一路跟随,热切的目光最后停留在他最想攻占的天堂地带。 ‘这个女人,也就是我……’她毫不忸怩地展示自己的窈窕曲线。‘很美,配得起任何宝石。即使是邪恶的恶魔之心,配戴在我身上,也绝对压不过我的风采。’ ‘我完全同意你的说法。’ ‘但是,我不会把它配戴在我身上。如果——’ 她附耳过去,在他耳畔呢喃细语,唇儿牵起挑衅的弧线。 他听完,忽地愣住。从不知震惊为何物的奥洛夫.海特,因她说出口的话,而彻彻底底地愕愣住了。 他看着她。‘……我有没有听错?’ ‘亲爱的,看你此刻的表情,我可以确定,你绝对没有听错。’她弯下腰,给他一个啄吻,然后迅速退出安全距离。‘就留你一个人慢慢想,谢谢你的招待,还有这个。’她亮了亮踝炼。‘掰啰!’ 直起身,她款摆着臀部,迳自离开。 这次,她对自己很满意,野玫瑰第一次全身而退。 稍晓,妮琪背着运动袋回到房间后,立刻走了出来。 ‘今天有女人进过我的房间。’她皱着眉说道。 他挑挑眉。‘是吗?’看吧,他就说过妮琪的直觉很敏锐,野玫瑰偏不信。‘你有什么东西不见了吗?’ ‘没有。’妮琪皱皱鼻子,一副很不舒服的模样。‘不过,我房里有香水的味道,我不擦香水。’ ‘好吧!刚刚我进去过。’他硬着头皮,替野玫瑰顶下罪来。 ‘那是女人的香水,不是古龙水。’妮琪盘起双臂,‘所以,到底是谁来过我的房间?’ 看她冒着凶光的眼睛,奥洛夫觉得自己就像个夹杂在两个善妒女人之间的男人,很是为难。 野玫瑰与妮琪都是各自领域中的佼佼者,她们在‘业界’都有好名声,也都有好身手。自从妮琪知道野玫瑰要对恶魔之心下手、野玫瑰知道妮琪是他的保镳后,就开始暗别苗头。 总有一天,这两个女人一定会正面杠上,而他竟隐隐感到忧心。 他吐了一口气。‘野玫瑰来过。’ 她细眉微微一挑。‘什么时候?’ ‘下午。’ ‘太可惜了。’她一脸扼腕的神情。‘我居然跑去练射击!结果最好最贵、最值得我耗掉子弹的靶心,就在这里。’ 她恶踹墙壁一脚,又一脚。 他的眼色转冷。‘忘掉那个赏金猎人的念头,我不会让你拿她去换钱。’ ‘喔——’自制力甚高的妮琪瞬间恢复平静,若有所思地点头,尾音拉得长长的。‘我懂了。’ ‘从现在起,不准再打她的主意。’ ‘那么我辞职。’ 他知道她的盘算。‘就算辞职去抓野玫瑰,你也要先面对违约问题,你确定拿赏金来赔违约金,值得吗?’他冷笑。 妮琪盯着他。‘你这么中意她?她可不是个正派的女人。’ ‘我也不是什么正派的男人。再说,你没跟她相处过,没有资格评断她。’ 妮琪打量着他。‘对一个正在打你歪主意的贼来说,你对她的评价倒是很不低。’ 奥洛夫有种错觉,好像时光又倒流回下午,野玫瑰在嗔责他替妮琪说话的时候。现在,变成妮琪对他为野玫瑰护盘很有意见了。 这两个女人不管是外貌、谈吐、品味都天差地别,但灵魂却同样坚悍,如果能浓缩成一个,他也不会为了辩解而头痛了。 不过,幸好妮琪是他的雇员,他可以叫她闭嘴。 ‘我的私人感情不劳你费心,就这样。’ 被迫堵上嘴的妮琪不爽地拽下皮夹克,拿起矿泉水猛灌。 ‘好,不问私人感情,那我可以请教这位鼎鼎有名的女贼来这里做什么吗?’ ‘参观套房。’ ‘嗤。’她用手背抹去水痕。‘明明是勘查地形,也能说得这么好听。’ 他用严厉的眼色警告她。他不想听到野玫瑰的坏话,一句都不想。‘恶魔之心在我身上,就算她要勘查什么,也是勘查我。’ ‘我开始怀疑,偷恶魔之心只是个幌子,也许她另有目标。’ ‘不,她要的就是恶魔之心。’奥洛夫想了想,匆然问:‘你想,偷窃恶魔之心的任务委托人,会不会就是野玫瑰本人?’ 妮琪假装吓了一跳,‘什么?’ ‘她是为了她自己偷恶魔之心的。’他似乎讶然领悟,随口脱出。 因为今天,她附在他耳边说的是——‘如果尘归于尘,土归于土,你觉得,这美丽又邪恶的恶魔之心,最终应该归于哪里?’ 他记得,曾在她眼中看到伤痛。 她毫不隐藏对诅咒的嗤之以鼻,她看着恶魔之心的模样就像……就像曾经把玩着它,它曾经近在掌心,像个小玩具,然后发生了一些外人不知的事,恶魔之心从此成了她的伤口。 这么想就对了!他豁然开朗,她要这颗钻石的目的并不在于获利或履行任务,她要的是——解决私人恩怨。 ‘她要恶魔之心做什么?’妮琪紧跟着问。 奥洛夫迳自思索,没有回答。 这一刻,他几乎能确定,野玫瑰跟他一样,恨透了恶魔之心。 但,怎么可能?他才是那个邪魔女意欲诅咒的对象,野玫瑰跟恶魔之心有什么过往关连 他直直地走进工作室,反脚踢上门,打开电脑,接上网路。既然当初他有办法弄到妮琪这个保镳,现在要亲手查些陈年资料,又有什么难 ‘喂!你的感情世界我管不着,’妮琪对着门口低声咆哮。‘但如果你要拿我的房间或私人物品讨好你的女人,就是侵犯我的隐私——只要跟基本人权相悖,“老板命令”就不管用!’ 她吼得激动,但回答她的,就只有那扇门的沉默。 还有谁会恨恶魔之心?跟那个邪魔女有没有关系 不管妮琪在门外踢门泄愤,他迳自在搜寻引擎中键入关键字,找出有关恶魔之心的报刊资料,一字一句地看。 ……当时的拥有者为知名律师霍尔.豪帝,而后他最倚重的助理窃取了恶魔之心,偕同妻女逃亡,但逃亡途中,夫妻两人却不幸遇袭而死。之后,恶魔之心便从此消失…… ……豪帝发表宣言,表明不追究第一助手的背叛,他甚至为助理夫妇举办隆重的丧礼,风度值得仿效…… ……很不幸的,一年后,豪帝家族搭乘游艇出海,游艇不幸翻覆,一行十二人全部罹难…… 奥洛夫反覆看了几遍,突然打住。 ‘偕同妻女逃亡,但逃亡途中,夫妻两人却不幸遇袭而死……’他轻念出声。 找到了!如果当初那助理是偕同妻女逃亡,而两夫妻又已双亡,那那个女孩到哪里去了?有没有可能是野玫瑰 他蹙眉思索。假设她真的是幸存的女孩,为什么要恨恶魔之心?这根本不合逻辑,毕竟做错事的人是她的父母。 他继续检索新闻资料,一路从欧洲搜寻到美洲去,但找遍所有资料库,都找不到遇劫细节、那对助理夫妻的名字,更别提幸存小女孩的下落了。 奥洛夫疑心大起。如果有任何一篇报导提及这对夫妻的生平背景,他还不会觉得事有蹊跷,但他现在只有一个想法——也许当年曾经发生过什么憾事或肮脏事,而有人执行了‘死人不会说话’的铁律。 就在奥洛夫密请纽约朋友凯恩,为他寻找恶魔之心的失踪过程与相关人物时,野玫瑰突然消失了。 她本来就来无影、去无踪,他没有任何方式联络得上她,因此,他只能被动地等待。他痛恨这种受制于人的感觉,他这辈子都在受制于人,但他拿她没有办法,他甚至无法生气,只能等待、等待,再等待。 为了引诱她上钩,他破例出席了几场该死的餐会、业界发表会,‘享受’人们好奇、探究、惧怕的眼神,‘悠游’于人们的议论纷纷之中。 更鸟的是,他像个该死的观光客、无所事事的法国招牌闲人,坐在露天咖啡座上享受日光浴——而且是最有名、最熙来攘往的香榭大道。 但她不出现,就是不出现。 话说回来,也许她早就出现了。她精于易容,或许她早就埋伏在附近,只是他没有察觉。该死的!她居然让他如此心神不宁。 他再一次怀抱希望,徒步回到位在蒙塔涅大道的奥洛夫名品,途中,没有熟悉的银铃声,也没有人甜甜地唤奥洛夫。 不知何故,野玫瑰就这样消失了。 想见的人不肯来,不想见的人偏偏堵到眼前惹人嫌。 当奥洛夫踏进总店,就感觉到异样紧绷的气息。 一个约莫五十岁左右的上流贵妇就坐在店内的深红沙发上,好整以暇地等着他。 她严肃的面容给了其他千金娇客无形的压力。虽然人们都认得这位权贵世家的夫人、早逝大亨威廉的遗孀,但看她摆出那副难以亲近的冷面孔,任谁也不敢上前来打招呼。 店里的员工,尤其是资深的毕许先生,对这位经常出入名店的夫人竟然不愿靠近柜台欣赏商品,也不愿意进vip室接受招待,感到疑惑。 妮琪也杵在一边。这几天,她被奥洛夫命令,不许随他出去,以免野玫瑰不愿靠过来找他。 看到他进来,她对他挑挑眉,用口型无声示意他:‘她是“奥客。”’ 奥洛夫微微颔首:心情从灰色直接变成黑色。他看了看玛德琳夫人,眼神冷淡。‘夫人,这边请。’ 他转头朝妮琪吩咐:‘你也一起上楼。’ ‘你应该很清楚,我要对你说的话,第三人无权知情。’玛德琳夫人昂起下巴,傲慢地说。 奥洛夫不甩她的权贵架式。‘这位小姐是我的保镳。’ ‘你已经堕落到要靠一个女人来保护你了吗?’她冷笑着走进电梯。 妮琪站在操作盘前,知道这时还是闭嘴得好,电梯里其他两个人看起来心情欠佳。 ‘保护在其次。如果我死了——事实上,托“夫人”的福,我很可能随时猝死或暴毙。我最后的心愿,就是希望趁尸体还新鲜的时候,能立刻被人发现——尽管那时候我可能是一块一块的了。’ 妮琪垂目敛眉,听着这可怕的话语,却没开口,也仿佛没听见。 玛德琳夫人结结实实地瞪了他一眼。 ‘你讲话愈来愈没教养了。’她横了妮琪的背影一眼,意思是说:你竟然敢在外人面前提起‘家务事’ 但他不在乎。老虔婆休想再像控制孩子般地控制他。 ‘教养,毕竟是跟成长过程有关系。’他推开办公室的门,让玛德琳夫人进入。 ‘哼,你是不怕死了?’她毫不客气地霸占沙发主座。 这辈子,她不管去哪里,都要求要有宛如女王般的待遇,任何人都该崇仰她、敬爱她,把她当作视线的焦点,尤其是眼前的男人。奥洛夫在见到她时,甚至该磕头谢罪,为了他那从娘胎带出来的罪孽。 ‘不,我很怕,夫人,你什么时候让我“不怕”过了?每一分每一秒,你都让我活得戒慎恐惧。’说完,他转向妮琪:‘你在外面候着。’ 妮琪面露不满。‘可是……’ ‘没有“可是”。’他对她使了个不要驳嘴的眼色。‘以你的身手,等听到玛德琳夫人掏出随身携带的象牙柄小手枪出来,还来得及进来救我。’ 妮琪眨了眨眼。他自觉有生命危险?她点点头,用无声口型说:‘我就在外面。’ 奥洛夫微微地点了个头。‘没事的。’他无声地说,随即把门关上。 就在这时,妮琪开始启动先前设置好的器材,窃听办公室里的动静—— 奥洛夫转过身,面对玛德琳夫人。‘请恕我不招待你任何饮料。’ ‘你已经退化到连基本礼貌都不顾的地步了吗?’她又冷笑。 一张经常以‘慈善家’面孔,上遍各大报章杂志的女人露出了阴沉的一面,她毫不掩饰那像利剑一样怨憎的目光,似乎恨不得戳穿奥洛夫。 ‘自从上回你用咖啡泼了我一头一脸之后,我就决定不再提供任何“武器”给你——尽管你来找我,就是我离死亡最远的时候。玛德琳,你永远不会了解我有多高兴面对面地看到你本人。’ 坏人来了,奥洛夫反倒离死亡最遥远?还有,他乐于见到玛德琳?这是什么意思?窃听中的妮琪皱了皱眉,直觉这是条重要线索。 玛德琳轻啐几声。 ‘你不会没有事就来。’奥洛夫闲逸地问:‘你找我有什么事?要威胁还是恫吓?’ 玛德琳怒视着他。‘你最近太过招摇,好像忘了你那卑贱的血统不该出现在我出席的场合。’ 她指的是,他为了引出野玫瑰而参加一些上流圈的重要聚会吧?奥洛夫笑了,笑她的老大心态。 玛德琳夫人永远自恃高人一等,他也曾经以为她是,但直到长大了,他才明白她只是活在自己搭建的高塔里,自我陶醉与满足。 ‘恐怕到我死之前,你都会觉得我太招摇。’他假意思索,为她烦恼。 ‘但,怎么办?我是你重要的血腥玩具,支撑你无聊到只能参加慈善晚会的下 半辈子,更是你宣泄恨意的唯一出口,你不会轻易让我蒙主宠召的。’ 他一点也不惧怕那双有如秃鹰般的眼睛,凑过去轻声低语:‘夫人,我 对你来说,非常重要!如果我死了,你要到哪里去找解恨的玩具?威廉可没 有背着你生下第二个私生子。’ ‘你!’玛德琳大拍椅靠,有违平日形象地疯狂斥喝:‘你跟那对狗男女一样无耻,当我的眼中钉还敢如此嚣张得意!’ 室内浓浓的火药味,让妮琪就算不窃听也闻得出来了。她还是第一次见到奥洛夫如此张狂,对他来说,玛德琳一定是一号不容小觑的人物。 玛德琳夫人的失态,也委实不像平日的形象。 ‘你也只能任我嚣张得意。你已经试图拔过这眼中钉太多次了,现在,你还要继续尝试吗?’ 她已经很难再像从前一样,随意耍弄奥洛夫了!玛德琳夫人恨恨地想着。他累积的身家、打响的知名度,成为一堵又一堵的保护墙,如果她再对他动手,她将逃不过秘密被曝光的命运。 那个秘密关系她一生的荣誉,她就算是死,也要带进坟墓里。 ‘别失望,反正你的代表作早已面市了。’他摸了摸项圈,用狂傲不羁的态度压下内心的怨愤不甘。‘你再也找不到把恶魔之心送给我,然后诅咒我死掉更具创意的方式了吧?’ 窃听中的妮琪瞪大眼睛,用心记忆这一切。没想到野玫瑰迟迟追不出线索的关键,竟然会在这一刻揭穿。 ‘那是因为你天生就是要来折磨我的,要是没有你在这个世界上,该有多好!’玛德琳气得直发抖。‘当年我下了药,为什么你不胎死腹中?为什么这么多年来,用水淹不死你、用火烧不掉你,你为什么不能只是夜里的恶梦,而要活生生地站在我眼前?’ ‘上帝有他独特的幽默感。或许他只想让你认清自己的真面目。热衷解救第三世界国家难民儿童的慈善家?夫人,恕我直言,你并没有你所表现出来的那么善良,你的心比什么部黑。’ 玛德琳夫人急喘着,恨到了极点。‘你最好搞清楚一件事,从现在起,滚出我的社交圈,我要你低调到死。否则,或许等不到恶魔之心的诅咒发威,我就会先买凶毙了你。’ 他倾身向前。‘何必呢?夫人,你手中不正有个遥控器,随时可以引爆项圈炸药,处决掉我吗?’ ‘你!’她突然放声大笑。 那个遥控器是她的乐趣所在,不管在什么地方,握着它就像掐住奥洛夫的咽喉,她要一直享受这种高高在上、视他的生命如草芥的权威感,直到她咽气的前一刻,再结束掉他。 奥洛夫光看她的神情,就知道她相当陶醉在操纵人命的情境里。 ‘你的来意我明白了,不过既然各不相干,以后我要去哪里、做什么都不关你的事。大家各行其道,不必打招呼。’ ‘你这只杂种狗,别想来沾我的光,你没资格玷污我的生活,除非我允许,否则你别再出现在我眼前。’玛德琳说完,站起身走向门口。 就在她要打开门的时候,一记硬拳突然从她脑侧击向门板,发出剧烈的声响,她骇然回首,就见奥洛夫的眼色有如严冰。 ‘搞清楚,我不是拿着你的名号到处招摇。’他满意地看着玛德琳惊惧的眼神。‘记住,你一天一天年华老去,我一天一天站稳脚跟,是你别想来沾我的光。’ ‘你竟敢这么大胆顶撞我、忤逆我,你就不怕我一出去就按下遥控器,炸掉——’ ‘老狗也得学会新把戏,何况是你呢?’他翩然为她拉开门。‘这些都是老掉牙的词,下回再来,换几句新的来听听。’ 第六章 ‘你看起来心情不太好。’ 当奥洛夫回到旅馆套房,才刚打开门,就发现本该空无一人的空间传来了软甜的声音。 他转过头,赫然发现失踪一阵子的野玫瑰就出现在小酒吧后。 ‘你怎么来了?’他的神情很阴沉,心情也是。 ‘你不想见我吗?’她露出无辜的神色。‘原来我这么不受欢迎,那我离开就是了。’她拿起吧台上的雪白毛巾,擦擦手就准备走人了。 心里有点酸酸的。今天从‘妮琪’那儿知道,奥洛夫过得很不愉快。原来,就是那个不速之客——玛德琳夫人在威胁奥洛夫。 也就是她,利用项圈,控制住他的生命,让他不得自由,于是她立刻电请冷御觉去翻玛德琳夫人的底。 如果长年来,都是这个女人在暗地里恶整奥洛夫,一切就都说得通了。她有雄厚的家世背景,足以掩盖她的作为,变造奥洛夫的行踪,拘禁他、掳走他、虐待他、夺走他的一切,她都办得到。 知情后,没有多想,她就决定过来了。 虽然她拚命说服自己,这是为了套取情报而不得不然的行动,但她内心很清楚,此番前来,是因为……她担心奥洛夫。 但很显然的是,他不需要人陪。 ‘别走。’她走出吧台,从他身边经过的时候,他握住了她的手臂。‘留下来当我的酒保。’ 她的心登时软化了。他的声音里有太多复杂的情绪,她无法拒绝。‘放手。’她低声说,同时扯动自己的手。 ‘我为刚才的话道歉,但我不让你走。’ ‘你以为站在这里,我就能当酒保吗?’她仰头看他,像阳光一样灿烂地微笑,努力微笑。 看到她的笑容,内心阴暗的角落像是被阳光眷顾到了。他坐在吧台前面,看她回到吧台后,穿上纯白围裙,端着下巴,煞有介事地凝视他。 ‘看你现在的神情,还有那酷酷的忧郁……好吧,其实是不爽的眼神,我可以确定,你需要的是这个——’野玫瑰十分熟练地在酒架上拿出厚重的瓶子。‘威士忌,上等的威士忌。’ 她拿出酒杯,仿佛很熟悉这一切似的,奥洛夫并没有漏过这些细节。 上次他带她参观房子,并没有让她把抽屉一一打开观看。 她熟巧的姿态,显示她对这里很熟悉。她真的来勘查过 ‘加不加冰块?’她抬头问,努力想让他开怀。 他喜欢她凝视着他时,眼神熠熠发亮的模样,在她的眼中有绝对的自信与充沛的生命力,能鼓动他沉郁的心情。 ‘不加。’他脱掉外套,放在一边。 ‘你的酒。’她先放上纸垫,将盛着威士忌的岩石杯放上去。‘只有你一个人喝酒,会不会太寂寞了?’ 她充满渴望地看着他轻呷一口。她可也是美酒的爱好者呢 ‘好像有一点。’不知道为什么,看到她,心情便脱离了阴霾。 ‘那么,请我喝cuveedomperignonrose,如何?’ 香槟王粉红香槟?他忍不住感染了她的轻快,原本紧绷的情绪放松,渐渐能调笑了。‘你是个开价很贵的酒保。’ ‘但你不觉得我非常适合喝粉红香槟吗?专属于窈窕淑女的酒。’她巧笑倩兮地索讨。‘你又不是请不起,别小气了。’ 宠溺的感觉在胸中酦酵,他只想保留住她的笑容。 ‘你自己叫房间服务吧!’ 她开开心心地通知房务部,服务生以最快的速度送上以冰桶冰镇着的粉红香槟。 她握着杯身细长开口窄的传统香槟杯,陶醉在浓浓的果香里。 ‘你怎么进来的?’他看了看通风孔,没有被拆下的痕迹。 她一脸莫名其妙地看着他。‘当然是“走”进来的。’ ‘你自己开了锁?’ 她看了他一眼。‘这还用问吗?开锁是入门功耶!’ 他相信,以她这身美丽的打扮,绝对的自信,娇美的笑容,央求饭店人员帮她开个门,也不是难事。 ‘我可不是常常利用美色叫人替我服务。’她忽然说,看出他的猜测。 ‘这里的锁号称最坚固安全的锁,住客绝对不用担心被闯空门。’ ‘是还不错。’她端着香槟杯,走过去检视,用手指敲了敲,转过头回道:‘但还不至于到“绝对不用担心”的地步。’ ‘是吗?’他再啜一口威士忌。 ‘以前当我还很有热忱、想用“贼的理念”改变世界的时候,会在闯过的地方留下改善方案。不过,现在就不多管闲事啰!’ ‘为什么?’他听得出她语气中的小小落寞。 ‘大部分时候,提出建议,请人改善,只会让人觉得我在自我炫耀或刻意挑衅。好意不被接受,热情也是会被消灭的。我那一点好心肠又不是打死不退的蟑螂。’ 他露出深思的神情,她大方地拍拍他的肩膀。 ‘不过你放心,我刚才已经帮你修了几个安全上的漏洞。’ ‘但你还是可以自由进出?’ 她点点头,耳饰摇啊摇。‘不然,我怎么能自封为“来无影、去无踪”?’ ‘那么,前阵子你玩得开心吗?’他反手捉住她。 ‘嗄?’ ‘消失一段时间,是故意的吗?想考验我会不会想你吗?’他扯近她,低声问。 她不怕反笑,眼中满是顽皮。‘既然你都提起了,那我一定要问:‘你想过我吗?’ 暗红色泽慢慢地浮上他的脸颊,他松开手,她趁机溜开。 奥洛夫决心在放她离开前,要留下她的联络方式,但他要很有尊严地索取,不能承认自己这几天为她干的逛大街蠢事。 ‘不回答,那就是没有了。’她窃笑着。难道他以为自己肤色黑就看不到脸红吗?他的耳根可泄露了他的秘密。他想过她!这令她心情大好。 ‘对了,你的保镳呢?怎么没跟你一起回来?’ ‘我要她今晚另外找个地方睡。’ ‘你早就料到我会来?’ ‘我只是想独处。’话一出口,他就后悔了。 果然,她的反应奇快,咕噜咕噜暍完手上的香槟。 ‘ok,那我走了,这瓶粉红香槟你不介意我顺手带走吧!’她伸手采向冰桶。 他扣住她的手腕,将她拉回来,带进怀里。 ‘干嘛?’她野猫似的挣扎着,想挣脱他的怀抱。 ‘别走,我想要有人陪。’不管她如何挣扎,他依然不动如山,牢牢地钳握住她。 ‘你刚刚说了,你想要独处。’她突然发现她喜欢窝在他温暖的怀里。 ‘如果是妮琪在身边,我宁可独处,但如果是你,我就不想独处,我想跟你在一起。’ 可恶,他这是在嫌弃妮琪!也不想想,妮琪虽然不讨喜,但至少事事顺他的心,叫她来就来,要她滚就滚,他有什么好不满的 她只顾着暗自腹诽他,却没有发现,他的情绪已然悄悄转换。 从见到玛德琳夫人的不悦,到乍见野玫瑰的惊喜:心情一沉一浮,往事历历在心头,他突然觉得寂寞。 真讽刺!对他来说,寂寞早已经是常态了,又怎么会在见到她的时候,感到剜心孤寂?寂寞得想要一直拥住怀中的她:永远不放手 ‘你怎么了?’她终于察觉到一点不对劲。 ‘留下来陪我。’他的声音变得无比疲惫。 她陡然僵住。这个声音让她想起五年前,在美国那个无名小镇的酒吧中,落魄又绝望的他。 那时候的他就像是负伤的野兽,在绝望之余,已然放弃自救的念头,因此灌酒的速度就像是要自己的命,打架的狠劲完全豁出一切,她从来没见过那样令她看着看着也跟着心碎的男人。五年前没有,五年后更没有。 后来,他置死地而后生。在今天以前,她以为他过得就算不是很好,也构得上‘还好’的边,但此刻她才知道,其实他依然不好过。 她就是知道他今晚一定难熬,才会主动前来。但是,‘留下来’?这三个字包含的意义太深远也太亲匿,她迟疑了。 ‘陪我。’他说。 ‘好,我陪你。’她先应承下来,再下但书。‘不过我得回去,我不能留下来。’她柔声说,相信他听得懂。 她知道,如果留下来,两人之间将会发生什么事。 但他像头固执的骡子,他要的一切绝不容许被打折扣。 ‘我说,我要你留下来陪我。’ ‘你可以找任何人留下来。’他的坚持令她心慌。虽然幻想过好多次,但她已经准备好要跟他‘来上一回’了吗 他声音中的渴望近乎激切。‘但任何人都不是你。’ 野玫瑰怔立在原地。任何人都不是她。天哪,他只要她 这个认知像闪电般击碎了她的不安。直到这一刻,她才知道,原来她的迟疑源自于担忧她不是他想要的“唯一” 但她多虑了。她是“唯一”,她不禁微笑起来。 奥洛夫将她扯近,将整张脸埋在她的小腹。她慌乱得不知所措,她想为他做些什么,但两只手只是在半空中挥了又挥。 ‘你知道留下来会发生什么事,对吧?’他的声音从她腹间模糊傅来,呵出的气流催化了她体内奇异而陌生的骚动。 ‘我……知道。’她的声音沙哑。 ‘如果你不想要就出去。’他破例给她一个选择的机会。 她不想出去,将双手搭在他的肩上,与他形成拥抱的姿势。 他站起身,举抱起她,她惊呼一声,本能地分开双腿,夹在他的腿间,保持平衡。 奥洛夫将脸埋在她的双峰之间,带她上楼。 走到卧房,奥洛夫转身仰倒在柔软的大床上。 野玫瑰靠在他身上,床垫弹起的力道让她重重地扣在他身上,加深了两人间的亲密摩擦,她只觉得一颗心提到了胸口。 她连忙爬起身,双手撑住他的胸膛。‘我会不会很重?’ ‘不会,你……’他调整她的坐姿,拉高裙摆,让她跨坐在自己的重点地带。他从来没有这么迅速地昂起过。‘很完美。’ 察觉到他的意图,悍马与骑手、悍马与骑手……这两个字眼又在脑海中无限回圈了。天哪!她忍不住想溜走。 但她只要想有动作,他就会将她拉回来,拉扯之间,又增了许多‘直接擦撞’的机会。 ‘哎呀……我不要坐这里。’她只要想想,她的下方就抵着他的硬挺!她就脸红了。 ‘有你“坐镇”着会比较保险。’他拉开她后背拉炼,将小礼服扯下。 野玫瑰的手立刻从他胸膛上移开,用力抱住自己胸前的衣服。 开什么玩笑!这件礼服上半部贴身极了,礼服与她之间空无一物,这就被他扯下了还得了?马上就被看光光了 她急着护住那件礼服,却没有注意到,双手不再撑扶着他之后,为了保持平衡,他们之间性感相触的一点就更嵌合了。 奥洛夫傲然一笑,邪气地抬臀一顶,她猛然向后翻倒。 ‘你……你……’太坏了!居然用这种步数整她。 她仰躺在他腿上,手还紧揪着礼服不放,看得他一阵好笑。 ‘我最喜欢的就是这一点。’他的长指探向裙下,在她的底裤中心轻轻一划,水痕淡淡浮现。‘不管从哪里攻击都很有效果。’ 完了!顾此失彼。‘奥洛夫……’ ‘尽管抱着那件衣服,我会自己享受。’他把裙摆往上拉,甚至盖住她的脸,然后扯下她的底裤,手指施展逼疯人的魔法。‘并取悦你。’ 视线被蒙蔽,其他感知变得更为敏锐,她感觉到他正在揉弄她腿间的幽密。她从来没想过,那个无人探访过的私密地带竟能带来这么多的欢愉。 ‘嗯……’她忍不住低吟,意乱情迷。 晶莹的润蜜滑了出来,濡湿了他的指。受到她的鼓励,他愈来愈放肆,模拟交欢的舞步,在她的秘密花园里尽情戏耍。 她不住喘息,跟随着奥洛夫推进手指的节奏,不由自主地软吟。随着他大胆的动作,一股奇异热潮不住将她往上推,她不确定自己会被推到什么地方,奥洛夫就忽然撤手了。 他为什么停了?为什么不再、不再…… 野玫瑰吸气、吐气、吸气、吐气,终于忍不住推开裙摆。 松手的一瞬间,她的小礼服被往下抽离娇躯,抛飞到房间一角,但她毫不在意,因为在她眼前出现了一堵可可色的结实胸膛。 ‘我以为你晕倒了,幸好没有。’ ‘奥洛夫……’中计了!但她发现,她并没有想像中的在乎。 他好美!她看得瞠目结舌。她终于知道,为什么有人会说男人很可口了,像现在,她就想狠狠咬他一口,尝尝他的味道。 ‘我必须说,我差点以为你是个难以取悦的女人。’他的目光像烈阳一样,灼视她的每一寸肌肤,定格在她完美的酥胸。‘但你不是难以取悦,你只是慢热。’ 慢热?他不知道她整个人都快要燃烧起来了吗?她下意识地扭动身体…… 她是他的。完完整整是他一个人的 ‘我不想要了,出去、出去!’她咬着牙掹吸气,伸手去推。 ‘别动。’他舔着她的肌肤,轻柔又充满占有欲地抚摸她。‘你是处女,刚刚为什么不说?’ 她别过脸去,不敢看他。她是个风情艳贼啊!平时说话总带了点‘色彩’,要是事前诚实说了,说不定他还不肯相信呢 ‘我很高兴。’他边吻边说,转移她对疼痛的注意力。 他亲匿的舔吻让她有种甜蜜的感觉,让她感到自己是被宠爱的。 ‘你高兴什么?’就他一个人爽,她可是痛得要命耶 ‘我是你的第一个男人。’他像刚刚得到新型机器人的小男孩,骄傲又得意地宣布。 换作是任何一个男人做这番宣告,她就算再痛,也会跳起来踹对方一脚。但奥洛夫的神情竟让她漾起心疼的柔情。 他的模样就像是从来没有得到过任何一个真正属于自己的礼物,如今却出乎意料地得到了。 她喜欢他的表情,为他受疼是值得的。她抬起手,搭上他的肩,想微笑,可身体深处的痛楚却让她笑得有点勉强。 ‘你是为了要替谁守身吗?’她似乎已经慢慢适应他了。 ‘谁也别期待我会这么做。’她的手滑在他的背上轻轻摩挲。 ‘那你为什么还是处女?’他缓缓退出再缓缓推进,观察她的反应。 她只是紧攀着他,却没有特别痛苦的表情,他的爱抚让她放松许多,泛着异香的润蜜也再度潺潺流泄而出。 ‘没有特别的人让我想做这么亲密的事。’ ‘所以,我是特别的人?’他笑得得意也蛮横,开始加大力道。 ‘嗯、嗯……’她情不自禁地喘出声,像想要全部拥有他、全部投向他地抬起双腿,交叉勾在他腰后,献上自己。 奥洛夫没有错过这个动情的暗示,全面发动攻击 现在她相信,他绝对是恶魔的化身。 第一次,他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她也意乱情迷,甘心领受,但是第二次跟第三次的激情就超出她能承受的范围了。 他重新叫来了cuveedomperignonrose、新鲜草莓与蜂蜜,在她身上玩起性爱游戏。 他豪迈地大口灌香槟,以吻渡进她的双唇,将蜂蜜倒在她身上,用草莓沾取,喂给她吃,然后像在舔甜筒一样,舔遍她全身。 老天,他的点子比‘悍马与骑手’更好玩、更刺激、更让她魂酥骨软。 激情过后,她佣然困去,但没有多久,就被身上黏答答的感觉扰醒。被他用蜂蜜当润滑液,按摩全身肌肤是很好玩,但裹着蜂蜜睡觉可就不是了。 她一睁开眼睛,就跌入他两泓幽蓝的眼眸里。 他看起来一点都不累,精神奕奕。她知道,他的坏心情已经一扫而空。 他的长指仍游移在她裸身,以过去几个小时的经验,她知道这个男人燃烧的速度非常快,诱惑的手腕也很高段。她原本只想陪他春风一度,结果却被他硬生生地拗到了三度。 不能再跟他躺在床上了,否则她会克制不住自己荡漾的春心。 她拉起床单,掩住自己,试着起身。啊,痛…… ‘你要去哪里?’奥洛夫马上拉住了她。 ‘浴室借用一下,我冲个澡。’ ‘我跟你一起洗。’他也跟着起身。 ‘不要。’她红了脸。 ‘我会克制,不会再动你。’话是这么说,但闪烁在他眸中的依然是熊熊欲火。 她脸红了。刚刚两次缠绵,他还没餍足吗 ‘下次再一起洗。’她裹着床单,在床下找到礼服,却到处找不到她的贴身小裤。 ‘洗澡可以有很多乐趣。’他诱哄着,指尖坏坏地勾着她的蕾丝小裤,在她面前晃荡。 她急得一把扯下来。‘今晚我的乐趣已经够多了。’ ‘这样的乐趣永远不嫌多。’他坐起身。 她忙不迭想逃进浴室。‘姑且把它当作第二堂课,下次再上吧!’ ‘好,下次再“上”。’他一语双关。‘你很不舒服吗?’ ‘只是一点点而已。’才怪,是超级不舒服!她还是初次耶!居然连战三回,骨头都要被他撞散了。 野玫瑰忍耐着腿间的不适,困难地走向浴室。 奥洛夫立刻下床。她走路向来昂首阔步,落落大方,现在却荏弱不堪,看得他好不心疼。 ‘啊!’她突然发现自己双脚腾空了。‘放开我啦,我说不要了啦!’ 他打横抱着她,亲亲她的额头。‘我保证不会乱来,让我抱你进浴室泡个热水澡。’ ‘我一个人。’当他抱着她跨进浴室门槛时,她再次强调。 ‘你一个人。’他放下她,转开水龙头,为她放水。‘有任何“需要”,叫我,我就在外面。’他眨了一下眼,强调‘需要’二字。 有‘第二堂课’的保证,他不介意给她一点点自己的时间。 他比了个‘请’的手势,然后才退出去。 野玫瑰是个热情的生手。他抚着床上的血痕,他原本没打算这样压榨她的,但是她销魂的模样和娇吟,在在挑起他的欲望。看着她因高潮而全身抖颤的模样会上瘾,他只想一遍遍地取悦她,让她身上染着久久不褪的嫣红。 过了五分钟——他想去偷袭她,但……男人要信守承诺。 过了十分钟——浴室水声哗啦不断,想必她全身肌肉酸痛吧 过了十五分钟——女人爱干净,多让她享受点泡澡的乐趣吧 过了二十分钟——她该不会在里面睡昏了吧 他应该进去瞧瞧她的状况,如果她羞窘恼怒,他可以辩称自己也需要淋浴,事实上,他是在排队等浴室没错。 他下床,体贴地换掉沾满蜂蜜与香槟的床单后,才去敲浴室的门。他只听到哗啦水声,喊她也不应,叫她也不理。 他旋了旋门把,门把没锁,进去后,他发现浴帘拉上,花洒挂在墙高处,不断地洒水。 他找不到野玫瑰的踪影,而窗户——开着。开着?开着 他为时已晚地想起她的专才。当个顶尖贼溜,她当然要能够飞檐走壁。可,该死的,这里是顶楼啊 他往窗下一看,只见着装完毕的野玫瑰走在街道对面,像是感应到他杀人似的目光,她朝他挥挥手,给他一个飞吻,迅速遁走。 可恶,被她溜了 他反射性地抓起手机。‘妮琪,你在饭店附近吗?’ ‘不然会在哪?’妮琪的口气很冲。 ‘快去帮我追一个女人,身材很高,穿着红色礼服。’他一边说,一边打开花洒。快!他得冲澡、穿衣、追出去。‘无论如何都要帮我找到她。’ ‘要死的,还是活的?’她冷静地问。 ‘活的。’他咬牙切齿。 ‘要晕过去的,还是清醒的?’ ‘不准伤害她,不准动她一根寒毛——’ 他话还没有说完,就听到电话那头,传来妮琪的大喝声。 ‘嘿,小姐,站住!我叫你给我站住!’ 奥洛夫感到一丝希望。听妮琪的声音,似乎是遇上野玫瑰了。 但一阵厮斗声后,手机忽然断讯。 他迅速打点好自己,抓起轻便大衣立刻追出门,就怕妮琪伤了野玫瑰。 第七章 当奥洛夫赶到黑暗的街道时,只见到妮琪穿着她最喜欢的皮裤、皮衣,黑色背心已经被撕出一道裂痕。 同时,她的手中也抓着一块很眼熟的红色绸纱。 ‘她人呢?’他急急地问。 她气呼呼地把红色绸纱塞进他手里。‘下次别再让我替你追女人了,我是保镳,不是“全民情圣”。’说完,她气呼呼地往旅馆方向走去,走路的姿势有些奇怪,像是哪儿受了疼似的。 想来野玫瑰已经溜掉了,就算要找也找不到。他想了想,便跟上妮琪,她的模样看起来也很难受。 ‘你受伤了?’ ‘可能有点瘀青吧!’她啐了一口,小声咒骂脏话。 奥洛夫走近她,搀她一把,却闻到她身上有着与野玫瑰一模一样的香气。他神情一怔,古怪地看着她。 ‘怎么了?’她瞥了他一眼,表情还是很臭。 ‘你身上的香味跟野玫瑰一模一样。’他冷静地指出。 她抬起双臂,左闻闻,右闻闻。 ‘废话,我们刚刚扭打在一起,没沾到这种恶心的香水味才怪,你要不要去闻闻她,看她身上有没有我的汗水味儿?’她嫌恶地龇牙咧嘴。‘可恶,我从没遇过穿了裙子还这么会打的女人。’ 错了,野玫瑰不只穿裙子,还被他榨干了力气。不知道她现在好不好?她为什么不在他床上睡一晚,非要溜掉不可?奥洛夫懊恼。 ‘她也受伤了吗?’他凝重地问。 ‘就算有也是小伤。你交代过,要活的不要死的,还不准伤害她,害我绑手绑脚,只能守不能攻。要是能让我弄晕她,现在你也不必在这后悔。’ 她按住左边肩膀,扭扭脖子,再按住右边肩膀,同样扭了扭,最后忍不住扶着腰,像个可怜的小老太婆,全身骨头都散了似的。 ‘你要再追上去是你的事,但本姑娘收工了。我只负责保护你的人身安全,可不帮你泡妞。’她对着他低吼,转头就走。 她吼完的瞬间,奥洛夫又闻到另一种香气!他顿了下,随即拽住她手。 ‘干嘛?’她蹙眉,想甩开他,却反而被他扯进怀里。 奥洛夫灼灼的目光凝着她,像是从她脸上看出什么世纪机密。 心中混乱的妮琪,不甘示弱地瞪回去。‘如果你敢碰我或对我怎么样,我绝对不会告你性骚扰,我会直接杀了你。’ 他看着她,仔细分辨那种特殊到令人震惊的感觉。虽然心想不可能,但……很真,这种感觉真的很真。 他必须进一步确认——他毫无预警地低下头,吻住妮琪。 她瞪大双眼,简直不敢置信。这男人才刚跟野玫瑰做完,现在又来对她纠缠?他的体力未免太‘超群’了吧 她一把推开他,怒气冲冲,几乎站不住脚。 ‘你在干什么,你居然敢又吻野——’在意识到自己差点说出什么话之后,她立刻住嘴。 但是,奥洛夫并没有错过那句没说完的话。 况且,他刚刚在妮琪的嘴里,尝到了甜美的味道。 cuveedomperignonrose,香槟王粉红香槟的果香,还有新鲜草莓与蜂蜜融合的独特香气。 妮琪说过,她偏好的是啤酒,其余免谈,香槟绝非她的选择。她也说过,就算野玫瑰站在你面前,只要她不说破,你永远也不会知道,她就在你眼前。 虽然这是法国,cuveedomperignonrose的原产国度,但坚持只喝啤酒的妮琪和野玫瑰同时暍下同一款香槟的机率有多少?同时又吃草莓又吃蜂蜜的机率有多少 他的眼神高深莫测地打量着她——她们同时被吻,在颈后背部留下吻痕的机率又有多少?事实就在眼前,不容得他不信。 他凝睇着眼前画着深色眼影,肌肤有如白瓷,叛逆又凶悍的妮琪,想着巧笑倩兮、拥有精致女人味的野玫瑰。 虽然发色有差,眼色有别,打扮天差地远,个性南辕北辙,但……有句话说,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野玫瑰在他身边,一直都在,只是模样有所不同而已。看着妮琪摇摇晃晃的脚步,刻意不理会他的悍漠模样,他心中五味杂陈,思绪纷乱。 许久,他得出一个结论——守着妮琪,就等于守住了野玫瑰。 为野玫瑰高高悬起的心,终于放下。 昨晚回到了小窝,沉进床垫里,她随即睡去。 她不知道缱绻合欢这么要命,一整晚,腿间都酸疼不已,梦中都是奥洛夫嗜狂索爱的表情。 那场累人的欢爱打乱了她的生理时钟。原本早起的她因为又累又疼,睡过了起床时间,等到她困倦地睁开眼睛,已经赖床超过两个小时了。 第二天甚至比第一天更难受,奥洛夫用力推挤在她身上的强悍力道,直到现在才出现可怕的后遗症。 她站在镜前,看着身上那遍布全身、青青紫紫的痕迹。这叫做吻痕吧 他还真狠!居然在她身上留下这么多记号,幸好这些吻痕都是第二天才浮起来的,不然昨天妮琪回来就难堪了。 为了避免穿帮,她发誓,再也不让他得逞了。 光是想到要擦粉底修饰,她的手就累得抬不动了,干脆抓来高领紧身衫往身上一套,省得一一修饰。 她像忘了上油的机器人一样,动起每个关节都喀喀作响。她颤抖着坐在梳妆镜前,为自己打上象牙白的粉底,拿起眼影刷,刷上又浓又黑的眼影,将自己易容成完全不同的人。 完毕,她看着镜中,想着beforc与after截然不同的两个人。 野玫瑰就是妮琪。 妮琪就是野玫瑰。 如果没有昨天的云雨,她可以轻易地抽身而退,只要在事成后,让野玫瑰与妮琪人间蒸发一段时间就好了,但现在该怎么办 横在眼前的,是她必须去见他、跟随他几乎一整天。之前光是看到他的裸体,她就又窘又羞,不自在到了极点,她真不敢想像,如果等一下见到他,她会怎么样?会晕过去吗 她打扮妥当,确认自己没有露出蛛丝马迹之后,才踏出房门。 早晨的第二壶咖啡,通常是她煮的,她得先进厨房…… 当她踏出走出房门,却呆住了。 丰盛的早餐不知何时已经准备好了,都用保温罩套住。 她有睡得这么熟吗?熟到连旅馆人员送早餐进来都不知道?老天,妮琪真是个失职的危险保镳 ‘早。’听到细微声响,站在窗边的奥洛夫端着咖啡,转过身来。‘看来你睡得很好。’ 她心脏怦怦跳,仿佛连自己都能听到那擂鼓似的声响。老天,现在是什么情况?她被揭穿身分了吗 不!在他表态前,她都必须装作不知情的样子,她没有理由不打自招。 ‘我失职了。’她用妮琪的口吻冷酷说道。 天知道,穿着polo衫,肩上披着深蓝毛衣的他,帅得几乎让她当场软倒。她她她……她真的跟这个看似儒雅的男人翻云覆雨过吗 在床上有如悍马般的男人,下了床后,怎么可能变身为雅痞 ‘记住,下不为例。’奥洛夫不着痕迹地打量她。 她看起来还好,但浑身轻微的颤抖让他知道,她的体力其实不堪负荷昨夜的癫狂。不过她潜力无穷,只要多几次练习,很快就能跟上他的节奏。 他放下咖啡杯,神情与往常没有什么不同。 ‘我有一批设计稿赶着处理,会闭关几天,这段时间你自己运用。’ 天哪,这好运未免来得也太凑巧了吧 但是,依然疲惫的她没有力气去质疑。她要回房间去,要蜷在棉被里、饱饱又暖暖地睡上一觉,再爬起来处理吻痕的问题。 她扭头回房间,一个小小的呵欠飞出唇畔。 ‘你不吃早餐吗?’他特地为她叫了一桌各国风味的食物,就怕她体力不支。 ‘不吃了,没胃口,有事叫我。’她挥挥手,回房锁门后,直接躺平在床上。 奥洛夫的眼中这才流露出担心。看来,他真的把她累坏了 不知道昨晚与野玫瑰一别后,她几时才会再出现 他哪有设计稿要赶?那不过是让她回房休息的合理借口罢了。 奥洛夫回到工作室后,打开电脑,刚好收到一封e-mail,信件是经过加密再加密的方式,寄存到一个免费信箱。 虽然时代进步,生活中多了许多不为人知的联络管道,但一直想把他的生活打得天翻地覆的玛德琳夫人也养了一队尖兵。 她不懂电脑,但这些人不但懂,还很精通。他们负责监视他的电子讯息,随时准备抓他的小辫子。 奥洛夫抚摸着颈问的项圈。 当他被套上这个项圈的时候,国际反恐还不盛行,爆炸也不至于引来媒体太多的关切。但时局不同了,如果他恰如玛德琳所想,被炸得身首异处,媒体很快就会闻风而至,国际间也会引起骚动。 玛德琳又爱出风头,活跃在政商两界,一旦事情爆开,别说她最不想被人知道的秘密会被揭穿,就算是丁点小事,也会被炒成年度大事。 因此,就算她再怎么想按下遥控器,让他就此消失,也绝不会冲动行事。他正是倚着这股优势,为自己争取更多优势。 他不会永远受制于人。这个代表屈服于玛德琳的项圈,总有一天会被他取下来。 他打开e-mail,里面有段简短叙述,和一套小巧的通讯软体。 他先看那段叙述—— 从当年报导看来,恶魔之心的助理窃案及后来的随机杀人抢劫案,乍看下似乎没有疑点,但详阅档案后,发现疑云重重。不过,即使最后拥有者豪帝.霍尔已故,整件事在相关社交圈仍不常被提起,甚至被视为禁忌话题,因此,或许有知道内情却坚不吐实的人仍在世。 疑云重重的地方在于:有传言指出,豪帝当时嗜赌,即使贵为大牌律师,仍有宣告破产之虞,恶魔之心被窃,正好为他带来大笔保险金的进帐,顺利解决财务问题。 其次,是他不计前嫌,厚葬助理夫妇,却不曾对他们的爱女施予援手。葬礼后,女孩被送到英国寄养家庭,不久后即宣告失踪,至今未有下文。 那对夫妇的名字,分别是约翰.安德逊与茱丽亚.安德逊。 他们的女儿,是夏缘蒂.安德逊。 ‘夏绿蒂.安德逊……’奥洛夫轻念着。这名字看起来很陌生,念起来也陌生,但中间名称有点意思。 叫做……妮可。 他记忆中有个印象深刻的‘妮可’,那是他有生以来认识的第一个好女孩。虽然他从未提起,但妮可的模样一直在他心里。 没有人知道妮可对他的意义有多大、影响有多深,整个奥洛夫名品的品牌概念,可说是因她而起。 他还记得她金色的长发,红扑扑的脸颊,再仔细回想那一夜……她的动作就愈想愈可疑。 她把啤酒泼在他背上——那么冷的天,她居然还喝大杯啤酒?疑点浮现了。他记起,她用难以形容的灵巧动作拿下围巾并擦干,她看到他的项圈露出震惊呆滞的神情,直到被他喝斥…… 最重要的是,妮可的小名,就叫做妮琪。 妮可、妮琪、野玫瑰,她们会是同一个人吗?难道野玫瑰从五年前就盯上了他?若果真是如此,那她八成就是那个失踪的女孩。 但为什么她要以如此近似真面目的方式接近他 她不怕被拆穿吗?或者,她希望被拆穿 他按下通讯软体,不多时,立刻接通到纽约。 ‘收到讯息了?’ 耳麦随即传来凯恩的声音,这是他唯一有过,却不常联络的挚友。 ‘我正在砍信件。’有鉴于玛德琳的尖兵部队无孔不入,看过的重要资讯他都会彻底删除。 ‘那些资料有用吗?’ ‘虽然不多,但够用了。’ ‘那就好。’凯恩那方传来气呼呼的女人吼叫,但他却好像不当一回事。‘我这边有些小状况,不能聊了。’ 道谢后,他切断连线,顺手将整个通讯软体全部移除。 妮可、妮琪、野玫瑰,不管是以哪个面目出现,都是为了要取走恶魔之心吧?她会那么执着,肯定是知道当年的内清。 他真是傻,五年了,野玫瑰一直绕在他身边,他怎会一无所觉 不,他有时会察觉到她们在个性上的相似,但都怪妮琪那乌漆抹黑的眼影,成功地转移了注意力,不然,他早发现蹊跷了。 奥洛夫合上笔记型电脑。扪心自问,一个女人化为三个角色将他耍得团团转,他生气吗 照理说,他应该要,但实际上,他……不。 她的执着只让他觉得心疼。如果五年前,野玫瑰已经具备神偷的技巧,想必这些年来,看似开朗的她,也承受着相当程度的痛苦。 他想疼惜她,他想爱护她,不想再伤害她一分一毫——但他却在无意中伤害了她。 心里有着浓浓的内疚,因为当他发现野玫瑰溜掉时,他第一个想到的帮手就是妮琪,他只想把野玫瑰带回身边,却没想到反而更累着她。 她的身体极为敏感,交欢时,她呼疼的模样令他心疼不已,但他又对她爱不释手,虽然明知她是初次,他仍坚持要了她三次。 他是早做了留她过夜的打算,才肆无忌惮地要她。若不是她执意要溜,他绝对不会让她离开。后来,发现妮琪就是野玫瑰之后,他数度冲动地想将她抱回自己床上,亲手照料。 啊,本来还在担心,不知野玫瑰几时才会重回他的怀抱,但转念一想,局势忽然间变得对他有利起来。 只要他不露出破绽,妮琪就会一直在他身边,然后野玫瑰也就自然而然地跟在他身边了。 所以——他不生气,他要把她整回来!他要整得她那颗心只为他跳动。 就像他的心也是为了她跳动一样。 ‘开门,探班的来了!’ 奥洛夫闭关三天之后,妮琪借口去健身练体魄,他在心里偷笑,等待野 玫瑰上门。 然而,她来得并不如预想中的快,可能又绕去什么地方,看起来有心事,偏又装作没事的样子。 他知道,要她主动踏进这里,耗了她多少自尊,他不能爸爸她的自尊践踏 在脚底。 她一踏进门,他就将她抵在门上,垂眼凝视着她。 ‘从窗口偷溜的小岛儿回来了。’ 野玫瑰惶惶然地迎上他的视线。‘我才不是“回来”,我说过了,我是来探班的。’ ‘是喔。’他俯下头,深深给她一吻,几乎让她软倒在地上。‘都一样,反正你来了。’ 她抿抿唇,还在适应被他深吻的感觉。‘你这几天好像特别自闭?’ ‘这是有特殊原因的。’他的唇际噙着一丝很淡很淡的笑意。 ‘什么原因?’不就是赶设计稿吗?干嘛说得这么神秘!她踢开鞋子,丢开包包,蜷在长沙发上。‘喂,你倒是说话啊!’ 他迳自走进吧台里,拿出准备好的cuveedompergnonrose,亲自为她斟上一杯,递给她。 至于他,还是钟爱威士忌。‘你怎么知道我在搞自闭?’ ‘我有我的管道。’她闻着粉红香槟的香气,甜甜一笑。 ‘喔——’他拉长声音,一脸莫测高深地望着她,仿佛知道些什么。 野玫瑰只觉得呼吸急促,他的目光比枪口冒出的火花更灼热。 她下意识地润了润唇:心儿因他专注的凝视而怦怦跳。 ‘上次回去,你还好吗?’他主动走到单人沙发上坐下。 ‘什么好不好?’她炸红了脸,一听就知道他在问什么。 ‘你知道我在说什么。’他的眼神缓缓地往下滑。 野玫瑰故作无事地抱着小靠垫,不让他放肆的目光一直打绕在她腿间。他太不害臊了!居然一直盯着那里看。 虽然她也不是没有朝他的男性特征偷瞄过去……但她是纯属好奇,他却饱含挑逗情欲。他休想再来一次!再来三次也不行 ‘到底好不好?’他起身,改坐到长沙发,逼近她,抽掉她紧抱着的靠垫。‘不回答的话,我就亲自检查。’ 他坚定的目光说明了他绝对说到做到。可恶 ‘差点爬不起床,连睡了十几个小时,茶不思、饭不想地昏睡,这样你够满意了吗?’她赌气地回答。 ‘如果是茶不思、饭不想地念着我,我会更满意。’ 她突然像是想起什么似的,用力捶了他一拳。 ‘我想起来了,你这个混蛋!你居然敢叫保镳来追打我?’ 奥洛夫双手擦在口袋里,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脸上有着莫测高深的笑容。 野玫瑰惴惴难安。他干嘛这样看着她?难道他看出什么不对劲了吗 过了半晌,他才开口:‘我只叫她追你,没叫她打你。’ 呼!他开口了,她还以为他会说出什么可怕的话。 ‘你难道不知道她想要抓我去换赏金吗?’她抗议。 他玩弄她的卷发。‘如果她抓到你,我会付出比任何执法单位或保险同业联盟更高的赏金,把你赎回来。’ ‘甜言蜜语。’她嗔怪一声,光润的红泽从耳根泛到脸蛋。 ‘但是你值得。’他拉她起来,走向工作室。‘乖乖在这里陪我工作。’ 她又松了一口气。这几天她一直在想,该不该再出现在他面前。毕竟上回见面,他们嘿咻了,这次她主动来找,感觉好像……自动送上门来求欢。 其实这也没什么大不了,男人能索爱,女人也能求欢,只是她还不想那么主动,感觉好像自己很廉价。 幸好他没在一开门的时候,就直接把她拖进房间,或剥光她的衣服,他给了她深深一个吻,至少维持了她的尊严。 ‘你在做什么?’她看他拿着笔,在纸上画草稿。‘可以看吗?’ ‘挑几张你最欣赏的。’ ‘你要做衣服送我?’ 他笑而不答。 她仔细地看设计图。他的动作飞快,不到几分钟便出画出一张设计别致的外出服,但…… ‘这风格不是典型的奥洛夫名品的风格,好像带了点……庞克风。’ ‘上次你不是嫌我的保镳品味很差吗?’他隐藏住微笑。 ‘妮琪?’野玫瑰没想过这个话题会跳进他们之间,她一手拿着设计草稿。‘所以?’ ‘我打算帮她设计几套衣服。’他将草稿抽回来。 他要帮妮琪设计衣服?他什么时候跟妮琪这么要好了?她这个正主儿怎么都不知道?是因为那个吻的关系吗 她心里忍不住充满了嫉妒,但又想起,照理说,野玫瑰当时早已开溜了,不可能看到他吻妮琪,因此只能忍住不发泄。 ‘我记得,你亲手设计的衣服不都是限量发售的吗?’ ‘是。’ ‘而且贵如天价。’ ‘没错。’他语中充满自信。‘晚一步就买不到,如果你喜欢,一定要趁早排队。’ 她要他设计的衣服得排队买,妮琪凭什么独占他的专宠,还让他费心思为她设计衣装 ‘阁下似乎忘了我是神偷,要是我喜欢,我可以趁夜偷光,一毛钱都不必付,还能让隔天上门的客人败兴而归。’她赌气地道。 ‘要偷尽管去偷。’ ‘你这么大方?就不怕开天窗?’他好像没发现到她的不满,可恶 ‘那些衣服本来就是为了你设计的。’你,妮可。 ‘什么?’ ‘以后你就会懂了。’他放下笔,从实木收纳柜里抽出布料。‘过来。’ 她不甘不愿地凑过去。‘做什么?’ ‘把衣服脱掉。’ ‘什么?’她瞪大眼睛。 他怎么说得那么直接,宛如高高在上的王上,充满霸气且不容拒绝地要求。太可恶了他!就连欺侮她的话,在她听来都觉得好刺激、好想乖乖听话喔…… ‘我要做衣服给妮琪。’ 嗄?什么?不只是设计,他还要亲手做 ‘那你要不要亲手帮她穿上去?’她眯起眼儿,醋怒排山倒海地涌来。 ‘就看她愿不愿意为我脱衣服了。’他似假还真地说道:‘不过,我想这种机率很低,还是当作一份惊喜送给她吧!’ 她的眼睛先是爆出火花,之后才稍稍收敛些。他脱了她的衣服不够,居然还想染指妮琪?哼,要是他真的敢提出来,她就让妮琪把他打得跟肉饼一样扁 ‘你的身材跟她差不多,我决定让你充当一次人体模特儿。’ ‘你明明有很多模型,喏,在那里。’她开始口干舌燥。可恶,这个男人为什么能让她同时又渴望又生气 ‘我就要眼前这一个。’他露出邪气微笑。‘脱掉。’ ‘你要我脱衣服,就为了要做衣服给“别的女人”。’ 虽然妮琪对她来说只是分身,但对奥洛夫来说,那是个完全不同的女人。难道他想脚踏两条船?好胆啊他 她努力回想,奥洛夫曾对妮琪示好过吗?好像没有。 ‘对。’他偷笑,知道她现在一定心乱如麻。 ‘我才不要。’ 他将她困在他与工作台之间,眸底闪烁的狩猎之光让她知道,其实从踏进门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经锁定她了。 他贴靠在她颊侧,嘴唇靠在她的耳边,轻问:‘还痛吗?’ ‘都说不要再问了!’ ‘还痛吗?’他坚持地问。 ‘你再问,我就打爆你的头喔!’糟糕,妮琪上身了。 ‘还痛吗?’他的长指悄悄入侵她的秘密花园,看到她怒红的双颊,他笑了。‘我只是要确定,你还能不能够承受我。’ ‘我不想做。’她软弱地说谎。‘如果你逼我的话,我会从桌子上跳过去。’ ‘桌子除了是家具,也是很棒的辅助工具。’他在她耳边低喃菩。 她听得满脸通红。‘不要再说了。’ ‘你求饶?’ ‘我永远不求饶。’ ‘这种事口说无凭,我们一定要试试看。’他加重指上的力道,让她知道,那迅速泌出的潮润轻易地戳破了她的谎言。‘你已经准备好了。’ ‘不。’ 他轻而易举地抱起她。‘我今天有个计画,我们要从工作室、客厅、楼梯,一路做到卧室,最后在浴室里画下完美的句点。’ ‘不要……’她喃喃拒绝,却无法抗拒体内愈烧愈炽的火焰,‘那太变态了。’ ‘不变态,这只是疯狂而已。’他笑着解开她的衣服,还有自己的。 说到了疯狂……‘如果你一定要做,我有个交换条件。’ ‘说。’ ‘至少有一次,我要在上面。’ ‘很高兴你终于接受我“不只是一次”的事实。’他的话让她羞得想钻到地底。‘想要学习“马术”,嗯?’ 他提到‘马术’时,眼中透着说不出的奇特神采,仿佛是在调侃,又像是在打趣。她倏地想起他与妮琪有过的对话。 你对马术有兴趣?天哪,他洞悉了什么吗 ‘把心放在我身上。’他惩罚似地咬咬她的嘴唇,召回她的注意力。‘放心把自己交给我,我会把你调教成优秀的“骑手”。’ 他取悦她的动作温柔、细心而专注,不复方才的嬉闹。她无力再想他是不是知道或怀疑她跟妮琪有关系,她现在只能为他疯狂,像乐器般,为他细腻的撩拨婉转吟出爱语。 ‘我要进去了。’他低声宣布。 她羞赧地点点头,为他敞开自己。 他缓缓沉腰,每前进一分,对他都是极度的折磨与欢喻。 他的额头上在冒汗,她可以感觉到他在她体内的雀跃勃动,他分明想放纵冲刺,却硬生生地为她定住自己。 这样温柔的男人,为何还要考验他?她腰肢轻扭,无言地暗示自己已经准备好了。 就像火柴在黑暗中倏地一划,鸷猛的亮光在他蓝眸一闪而过,他随即猛烈地抽开自己,再重重地撞入。 纵欢时光,就此展开。 第八章 他居然办得到他所承诺的事 完成最后一场在浴室的做爱马拉松之后,野玫瑰气喘吁吁地倒在床上。如果奥洛夫存心把她累坏,让她走不了,这次他的确是办到了。 虽然转换‘野玫瑰’与‘妮琪’两个身分,对她来说早已驾轻就熟,但此时此刻,她再也不想动了。如果奥洛夫临时打电话给妮琪,要吩咐她什么事,她也早有了准备,智慧型答录器会帮她搞定一切。 就在她全身放松,快要眠去的时候,旁边的猛男依然精神奕奕,很有聊天的雅兴,她甚至察觉到他轻灼的目光洒落在他身上。 ‘你还好吗?’他的眼中饱含着满足,与永不止歇的欲望。 ‘嗯。’她动手将床单往身上盖。经过一整天的厮磨,在他身边,裸体已经有如天经地义,但没穿睡衣睡觉还是感觉怪怪的…… 他把床单拿开。 她又一手把床单拉回来。 他再把床单扯走。 ‘奥洛夫,你在干嘛?’她想骂他,但嗓音却因为做爱余韵而变得娇软,提不起劲来。 ‘我要看你。’她横陈的裸躯是世上最美的风景。 ‘我睡觉要盖被子,会冷。’她打了个呵欠,手再去拉被子。 ‘冷?放心,我跟妮琪学了一招。’奥洛夫下床,将室温往上调。‘你不问我学了哪一招吗?’ 她闭着眼睛叹气。‘我讨厌床上出现第二个女人的名字。’ ‘为什么?’他故意问。 野玫瑰翻过身,认真地看着他。‘难道有我还不够吗?’ 但她既是野玫瑰,也是妮琪啊!他知道自己撩得她心烦意乱了,暗暗觉得好笑,却不戳破她。 ‘我有你当然就够了,但从别人身上学来的好点子,我们还是可以一起分享啊!’他一脸无辜地看着她。 她瞪了他一眼。他是真傻还是装傻?都跟他说了,床上别提起别的女人,他还不听!‘说吧,她能有什么好点子?’ ‘以前我在屋里很随性,冲完澡,包了条浴巾就出来了……’ 她振作精神,要演戏就演个全本吧!‘你浴巾包到哪里?’ 他赏了她一记古怪的目光。‘想也知道,不可能像女人一样围到胸前吧?’ 她眯起眼。‘所以,你只围着臀部?’想到那时自己是何等尴尬,现在还要亲口听他说起这段事,真是呕死了。算了,豁出去跟他演到底 他不怕死地点头。 她眯着的眼缝射出一道死光。‘只盖住重要部位?’ 看着她冒火的眼睛,他的心情还蛮愉快的。‘差不多。’ 他回想了下,那时他还不知道妮琪就是野玫瑰,居然就这样大刺刺地半裸着出现在她面前。算一算,这甜头她可吃得比他多 ‘我要回去了。’野玫瑰气得就要爬起身。 ‘等等。’ ‘你跟妮琪比较合拍,你的裸体,她全看光光——’ 他插嘴道:‘她没看过专属于你的部位。’他眨眼暗示。 ‘你敢发誓,你的浴巾从来不曾滑掉过?’算帐的时候到了 ‘没有。’他有预感,她一定会气坏了。 说谎!说谎!他在妮琪面前掉过一次浴巾,全靠妮琪脸不红、气不喘地别开眼,酷酷地把浴巾递给他,才化解尴尬。 她火气更大地瞪他。‘你这么笃定?你都用三秒胶把浴巾贴在屁股上?’ ‘好吧,就算有好了。’他拚命忍住笑,想靠过去亲亲她,却被她一把推开。‘但妮琪对我一点意思也没有、她还故意把空调温度降低,就为了逼我穿上衣服。’ ‘哼!’ ‘现在我沿用她那招,把室温调高,你就不用盖被子了。’ ‘喔。’她听完不怒反笑。‘好吧,这是你的决定,不要后悔。’ 说完,她躺下来,寻找最舒服的入眠姿势,嘴角满是笑意。 奥洛夫警敏地察觉到不对劲。‘你该不会想趁我睡着时,重施故技溜走吧?’ ‘不。’她打了个呵欠。‘我被你累坏了,我要睡到明天早上,你得帮我放洗澡水,还要帮我按摩,但不要指望我做早餐。’ ‘那……你不生气了?’她乍起乍落的情绪让他直觉有蹊跷。‘什么叫做“这是你的决定,不要后悔”?’ 她懒洋洋地翻过身,背对着他,从背部到玉臀的优美弧度诱人极了。 ‘比起裸睡嘛,我比较喜欢盖被子,尤其是两人份的被子,因为临时想“做什么”都可以。’她哼了哼。‘不过调高室温也行,到时候热到流汗,就算你“兴致勃勃”,也请恕我不“奉陪”了。’ 睡觉去!她快快乐乐闭上眼睛。 不多时,她感觉到床面一阵轻晃,奥洛夫把抢来的被子盖在她身上,然后下床去,把室温连降好几度,甚至比原来的温度更低。 算他上道!她主动依偎在他怀里。 ‘这次算你赢。’他咕哝,抬起腿包夹住她,与她紧紧纠缠。 ‘不。’她抬脸努了努他的鼻子。‘让我好好睡一晚,明早你就会是最大的“赢家”。’ 隔天,野玫瑰果然实践了她的诺言。 云收雨歇后,野玫瑰起身着装,准备离开。 奥洛夫虽然明知这是短暂的分离,也许半个钟头或一小时后,她就会换个面貌再回来,但送她踏出门依然有着依依不舍的感觉。 ‘你还会来见我吗?’他问‘野玫瑰’。 她娇笑。‘你为你自己的“表现”打几分?’ ‘满分。’他可不容人质疑他超强的‘马达’,特别是她。 她点点头,伸手圈住他的后腰。 ‘我的感受也是满分。’她偏着头看他有点不好意思的表情。他还不习惯被人夸赞,但她会帮他适应的。‘既然是满分,我为什么不会再回来“光顾”呢?’ ‘这是你说的。’他低头给她深深一吻。‘如果你没回来“光顾”,我会用尽一切办法把你逼出来的。’他会叫‘妮琪’当场变身 ‘逼’?为什么要用这个字眼?野玫瑰心中打了个突。 ‘对了,这次你该不会再派人来追我了吧?’她问。 他摇摇头。‘我会等你“自己回来”。’他一语双关。 野玫瑰狐疑地看了他好几眼。他是不是看穿了些什么?为什么每句话都好像别有深意 ‘我觉得,你有点怪怪的。’她探问。 他坦然直视她的眼睛。‘怎么个怪法?’ ‘话中有话。’她也直言不讳。 这是当然,他正在整她嘛!他揉了揉她的头发。 ‘你想太多了,只要想着我就好。’ 是这样吗?哼,反正等她换回妮琪之后,再来采查他到底哪里怪好了。 ‘再见。’ ‘早点回来见我。’他微笑着,又一语双关,目送着她离去。 不知道为什么,望着她婀娜多姿的背影,他忽然有种很奇怪的感觉,仿佛……仿佛她会一去不复返。 他关上门,笑自己多心。或许是他很少见到野玫瑰离开的背影,才会兴起融合不安、不舍与忧虑的情绪。 没事的,反正过不了多久,妮琪就会回来了。 当妮琪回来了,也就等于野玫瑰回来了。 然而,过了几个小时,妮琪并没有‘巧合’地回来。 她到底又绕去哪里晃了?奥洛夫相信她一定有些易容换装的事必须解决,但等了又等,等了又等,就是不见妮琪。 最后,他终于忍不住,打了妮琪的手机。 线路一接通后,他立刻拿出老板的口气,不耐地道:‘你混到哪里去了?妮琪,马上回来!’ 接通的另一端,传来了熟悉的冷笑声。 ‘狂欢完了?奥洛夫?’那是女人的声音,但绝对不属于妮琪或野玫瑰。 一道凉意从脑门顺着脊柱贯穿全身。‘你为什么会接这通电话?’是讯号被拦截、基地台被骇,还是……他不敢想像,最可怕的一种可能。 ‘我无意中拿到这支手机,它响,我就接了。’玛德琳夫人怪笑一声。‘知道你有了爱人,真是让我宽慰啊!’ ‘我不想跟你讨论我的感情生活。’ ‘但我很有兴趣让你知道,当你有了在意的人,我对你的折磨就可以扩大成两倍。’ 老天,这就是他最不希望发生的状况,但它发生了 问题在于,玛德琳知不知道野玫瑰跟妮琪是同一个人 奥洛夫深吸一口气,小心地问:‘妮琪人呢?’ 她不答,继续笑。‘知道你被女人摆了一道,我真是高兴啊——这下子,我可以让你痛苦至少三倍以上。’ 玛德琳知道。她知道野玫瑰就是妮琪,但她以为他不知道。 他全身僵硬,进入备战状态。‘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你的保镳妮琪呢?你的性感女神野玫瑰呢?是不是同时消失了?’ ‘你对“她们”做了什么事?’他悲愤吼问。 他知道玛德琳的脾气,他表现得愈受伤,她的心情就愈爽快。 ‘如果我是你,我就不会用复数来形容一个女人。’ 他装出惊惶失措的声音。只要让玛德琳以为她得逞了,相信他被两个女人玩弄于股掌之间,并且痛苦得很,她就会感到开心。 或许她会因此放松戒备,就不会用太狠的手段去对付野玫瑰了。 ‘你这是什么意思?’他失去控制地问。 ‘想知道,就自己去看看吧!’她说出一个地名,听起来像远在荒郊野外。‘我要你开车去,到达之前,先去加油站,将车子加满油。’ 她想炸死他,他懂。加满汽油代表她想要连骨带肉,将他烧得精光。 ‘你的话似乎在暗喻她欺骗了我!’他发出有如困兽般的嘶吼。 ‘欺骗就是背叛,她背叛了你对她的信任,就像威廉背叛我一样,在外头生养了你。’ 奥洛夫爆出一串脏到了极点的下流话,玛德琳得意地大笑。 ‘不必担心,我没有杀了你的女人,你还有最后报仇的机会。’ ‘叫她在那里给我等着,我马上到!’ ‘欢迎来到地狱,奥洛夫。’玛德琳阴森低语。‘我是多么高兴,能让你尝到相同的滋味。’ 当奥洛夫驾着车子,冲进那栋废弃工厂的时候,门口突然被两块巨大的石块给堵住了。 野玫瑰——不,野玫瑰与妮琪的‘综合版’正被绑在一根柱子上。 工厂里一片漆黑,唯靠车灯才能照亮内部。 野玫瑰绝望地看着他跳下驾驶座。完了,她穿帮了,以最可耻、最难堪的方式穿帮了。 她甚至不敢叫他,眼神只敢在地上游移。 奥洛夫大步跨了过来。野玫瑰看起来……很不好,她穿着妮琪的标准配备,真皮外套,黑色背心,贴身牛仔裤,却素着一张脸,没有黑压压的眼影。而她的脚踝,系着他送给野玫瑰的钻石踝炼。 一切昭然若揭,玛德琳要他用眼睛确认,野玫瑰就是妮琪,妮琪就是野玫瑰。 他凑近她,在她耳边小声问:‘你知道怎么搜寻窃听器或监视器吗?’ 她傻了傻。难道他不想先对她翻脸吗?‘我……’ ‘有什么话等一下再谈,先确认这里没有人监视。’奥洛夫坚持。 她点点头。 奥洛夫助她脱困,然后为了隐匿行踪,而将车灯关掉;野玫瑰则绕了整座废弃工厂一圈,随地捡起石块,准确地将几个监视器击下,并打开皮衣的拉练扣,取出一管超迷你电子装置。 这个装置是史东发明的,启动时,足以干扰附近的电波,就算还有没清除到的监视设备,也无法将讯号传送出去。 ‘都清除掉了。’她紧绷地说,因为被他当场看穿了妮琪与野玫瑰是同一个人,而心情忐忑。 他会生气吗?他会爆怒吗?他会像玛德琳所转述的那样,对她大吼大叫、永不原谅吗?野玫瑰再也没有任何一刻比此刻更担心,她紧抓着皮衣衣襟,僵硬地站立着。 奥洛夫检查第二遍后,在门口处发现一个已经在倒数计时的炸弹。 玛德琳很慷慨地给了他三个小时,话说回来,她之所以这么慷慨,就代表她一定有把握除掉他。 这是预料中之事,他稳健地走回她面前,终于可以放心地说话。 ‘你还好吗?’他低着头,审视着她狼狈的样子。‘玛德琳有没有对你怎么样?’ 他的声音严肃而紧绷,让她更虽受。 ‘没有。’ ‘没有就好。’他将她拥进怀里,感觉到她的哆嗦。‘你在害怕?她是怎么抓到你的?’ ‘她说,她已经暗中观察我很久,早就知道野玫瑰跟妮琪是同一个人,所以趁我换装的时候,带了几批人来逮住我。’她木然陈述,等着他火山爆发。 ‘他们伤了你吗?’他在黑暗中抚摸着她的脸,仔细嗅闻,并没有带血的气味。还好!他松了口气。 ‘他们比一般人更难缠,我猜他们是受过精锐训练的佣兵,我打退了两队人马,第三队再出来的时候,我就没有办法抵抗了。’ 他为什么要净问这些小细节?她已经承认自己在换装了,难道是他太迟钝,所以才听不出来?不可能,奥洛夫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小细节。 ‘能打退两队人马已经很厉害了。’他扶她坐下,旋开带来的手电筒。‘我早知道,能利用将毛线帽甩到对手脸上的空档,捡眼镜又旋身给人一腿的妮可,绝不是省油的灯。’ ‘……妮可?’她讷讷重复一遍。‘你……知道?’ 他点了点头。‘夏绿蒂.妮可.安德逊,是你对吗?’ ‘你怎么可能会知道?’干妈已经将一切过去都为她抹煞了啊 ‘我就是知道了。’ ‘那你也早就知道我是野玫瑰,同时也是妮琪?’她震惊又不信地瞪着他看。‘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他正想回答,但她不给他回话的机会。 ‘这就是你昨天一直对我说话古里古怪的原因,原来你早就知道了!’ 她的担忧全部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爆烈的怒气。 ‘你害我在这里忐忑不安,你害我担心你感觉被骗而生气,结果原来你才是最大的赢家,你把我要得团团转!’她用力捶他。‘你还故意挑起野玫瑰跟妮琪之间的心结,想让野玫瑰吃醋,我看你玩得很乐嘛!’ 奥洛夫捉住她的双手。她使的劲儿大,池不怕被打痛,但她打久了,自己也会痛啊 ‘小姐,你是真的骗了我。’他噙着笑意,缓缓说道。 ‘你说,你到底是怎么发现的?’想到自己精心的安排在他看来就像大戏一场,她就恼火。 ‘其实,我本来不会发现,只能怪你经验太少。’他吻了吻她打红、打热了的掌心。 ‘经验少?我的经验还算少?’她偷遍了欧洲、美洲,接过的任务不下数百件耶 ‘你只有和我做爱的经验。’ 来不及上象牙白底妆的她,自然蜜色的脸颊变得红通通。 ‘这关做爱什么事?’她低声咆哮,掩饰内心的窘迫。 他盘着腿,轻轻把她的脸扳过来,面向着他,握住她的双手。 ‘那天你溜走,我叫妮琪去追你,等我找到妮琪的时候,你已经不见了。’ ‘你在那一天,同时吻了我跟妮琪。’语气很怨怼。 ‘那是因为我要确认。’他顺了顺她来不及整理好的卷发。 ‘确认什么?’ ‘我说过,我在妮琪身上,闻到了野玫瑰的味道。’ ‘我跟你说过,那是我们打过架的关系,你为什么不信?’这套说词已经绰绰有余。 ‘但我同时也在你身上闻到另一种香气,这是我为什么要吻妮琪的缘故。’ ‘什么香气?’ ‘还记得我们的第一次,在床上吃了什么吗?’ 她下意识地回答:‘草莓、蜂蜜、粉红香槟……’可恶,居然是这些东西出卖了她 ‘对,我在妮琪嘴里尝到了这些味道。’ ‘不要脸!万一妮琪不是野玫瑰,看你要怎么办?’她气得捶他一拳。‘随便乱吻人就是不对!’ ‘我不随便,我握有决定性证据。’他神秘微笑。‘那是你压根儿没想到的证据,所以忽略了。’ ‘我对自己的易容术是很有信心的。’ ‘但你却是性爱国度的雏儿,你不知道我在你颈后留下了吻痕。’ 野玫瑰眨了眨眼睛,又眨了眨。‘吻痕?’ 她居然败在吻痕上,当初她真的没想到 ‘所以,你是从那个时候知道我们是同一个人。’是她漏了馅,这实在不能怪他,可是……呃啊,气死她了,一代英名全毁 ‘那妮可呢?那是五年前的事了,那时你喝得醉醺醺,不可能记住太多妮可的事。’ ‘妮可是我察觉到你对恶魔之心充满了恨意与愤怒之后,翻查当年的资料,请人调查,才一一连接起来的。’ ‘唔。’她称赞得很不情不愿。‘这点不能算你太聪明,毕竟妮琪是妮可的小名,我留下的线索太多了。但你能从当年的新闻报导看出端倪,算你厉害。’ ‘到底当年发生了什么事?让你非要得到恶魔之心不可?’ 她娓娓道来:‘简单来说,我的父母是被陷害的。当时豪帝已经在破产边缘,便想利用他的心腹,也就是我的父亲,策动一个计画。他老实告诉我父亲,他就要宣告破产了,但他不甘愿就此沉寂,所以要求我父亲带着我母亲,我和恶魔之心,先到豪帝的别墅去等他。’ 说起往事,她像是在说一个无关自己的故事。毕竟当年的平凡小女孩与如今的艳贼野玫瑰,已经不再是同一个世界里的人了。 ‘然后,他派了杀手在路中伏击我们。或许是我母亲早有预感,因此在车子被撞的第一刻就告诉我,万一车子停了,我必须跑到没有人看到的地方躲起来——也因为这样,我目睹了父母的死亡。’ 奥洛夫忍不住将她抱进怀里,为她冷漠的陈述感到心疼。 ‘注意到你的恶魔之心上有道缺痕吗?那是车子被撞击第一次,恶魔之心从我手中滑落而撞掉的缺痕。我只来得及捡走那个小小的缺角,来不及捡走整个恶魔之心。如果我当时捡走了它,你也不至于被玛德琳夫人套上这恐怖的项圈。’ 然后,她简短说明了之后被丢到英国,因缘际会被罗兰夫人收养的经过。 ‘你呢?你又为什么跟玛德琳夫人结下深仇大恨?’ ‘很简单,我的父亲是她的丈夫,因为外遇而有了我。她恨我,我是她毕生的耻辱,我的存在将提醒她及所有的人,她是个被丈夫拒绝的女人——即使她有权又有势,但她仍然被拒绝了。’ 提及往事,他的口气也淡然。 ‘所以,她让我活在孤立无援又充满敌意的环境,想办法把我整得惨兮兮是她的生活重心。在她毒杀父亲前,承诺会给我一笔遗产,恶魔之心和随时可能爆炸的高科技项圈,就是她特地为我挑的“遗产”。’ ‘这个过分的女人,’野玫瑰激动地骂,气得浑身发抖。‘我们快想办法出去,我帮你去偷她的命!’ 奥洛夫微微一笑,没有说话。他拉她起身,走到倒数计时的炸弹旁,指给她看。 野玫瑰倒抽一口气,扑到炸弹旁,用手电筒照了又照。 炸弹被固定在地上,根本搬动不得,倒数读秒跳个不停。 ‘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至少她可以用手表通讯器对外求救。 ‘今天,她是铁了心要杀我,所以设置了两个爆炸装置,一个在我身上,一个在地上,她还叮嘱了我把车加满油才来。’他的神情很平静,平静得让野玫瑰害怕。‘你也检查过这座工厂,知道没有任何通道可以出去,出口也已被堵住了。’ ‘一定有办法的。’她固执地说道。 ‘对,有办法。’出乎她意料的,他点了点头。‘只要在离固定炸弹远一点的地方炸开另一个出口,就可以开车冲出去了。’他早已想得周全。 ‘但我们没有另一份炸药。’野玫瑰提醒他,说完随即醒悟过来。‘不,你别想做傻事!我不准你称遂了那个坏女人的心。’ 奥洛夫低下头来,吻着她发颤的唇,野玫瑰紧紧扣住他的双手,不让他采取行动。 ‘听着,我要你走到最远的那一端去,那边有个掩蔽物,我要你躲在里面,把自己蜷起来,护住头部。’ ‘不要!’ 他不理会她的拒绝,继续说:‘等另一个开口炸开之后,你就可以开车冲出去了。’ ‘我说了不要!’她拽着他的手尖叫。 ‘我答应玛德琳,到加油站加油,但其实我只加了半满的油,已经够你离开这里。这辆车是改装过的,钢板与玻璃都强化过了,就算炸出的开口不大,你也可以冲撞出去。’ ‘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她紧紧抱住奥洛夫。 只要她不离开他,只要她不松手,奥洛夫就不会解开项圈。 ‘我跟你一起被困住,就要跟你一起逃出去。如果逃不出去,我就跟你死在一起,你不能丢下我不管。’ ‘我爱你,野玫瑰。’他拥抱着她,感受到她娇躯的抖颤。 ‘我也爱你,所以你不能叫我走。’ ‘你对我的意义,远大过于在巴黎这段时间。’他吻着她的指尖,带着虔诚的态度。‘你不会知道,你对我有多大多深远的影响力。’ ‘那就让我运用那些影响力,说服你让我留下来吧!’说完,野玫瑰不认输的个性又抬头了。‘不然,我们一起逃出去。’ ‘我不会跟你一起逃的。如果玛德琳发现我伺机逃了,一定会马上按下遥控器,你跟我在一起,只有死。’ 她抬起下巴,固执得让他不知如何是好。‘死就死,只要有千万分之一的机会,我都要你跟我拚搏。’ ‘听我的话,快走——’ 野玫瑰抬起脸,眼中有着倔强的光芒。她深深地看了他一眼。 ‘好吧,随便你想炸死自己也无所谓,反正我就坐在定时炸弹旁,时间到了我一样会粉身碎骨。’ 说着,她就松开对他的钳制,一步步走向定时炸弹,席地而坐。 老天,他该拿这个女人怎么办?难道她不能顺从一些、听话一些吗 两人默默对峙了约有一世纪那么长的时间,奥洛夫终于认输了。 让她坐在定时炸弹旁,时间一到,她必死无疑,而野玫瑰一旦下定决心就会贯彻到底。如果他要她活下去,逃是唯一的办法,而且是要快快地逃。 他走向她,伸出手。‘上车记得系安全带。’ 她抬起小脸,露出他所见过最美最美的笑容。 ‘出去后,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他拉起她。‘去哪里都成,宝贝。’ ‘准备好了吗?’奥洛夫问。 野玫瑰神情凝肃地点点头。 他们已经找到一堵最薄的墙壁,车头对准了墙壁,奥洛夫一手捞过野玫瑰,深深吻她,就像要吻进她的灵魂深处,烙下永恒的印记,之后随即催动油门。 ‘祝我们好运。’他放掉煞车,整部车像箭一样冲了出去。 一瞬间,两人都屏息以待,第一关是生是死,就在眼前 直到奥洛夫顺从直觉地转了下方向盘,切进车流,才发现他们已经冲出废弃工厂外。 奥洛夫平稳又快速地驾驶着,幸好强化钢板与玻璃都发挥了作用,虽然车身凹陷损毁,但车体运转如常。 野玫瑰重重地吐出一口气。 ‘快快快!我们要到史东的实验室。’她报出地址。 ‘史东?’ ‘他负责研究如何解开你的项圈。’ 她的心跳得奇快无比,手指与奥洛夫未握住方向盘的手紧扪着。车上明明配备的是电子钟,但她却神经质得仿佛听到了秒针滴答声。 项圈随时会爆炸、项圈随时会爆炸…… ‘这种日子我连一分钟都过不了,你怎么可以忍受这么多年?’尽管时速惊人,但她仍觉得车子仿佛在牛步。‘你怎能忍受下一秒随时都会变成碎片的生活?’ ‘我曾因此颓废过很长一段时间。’奥洛夫握着方向盘,也许是死到临头,反而更能镇定。 ‘你怎么能做到如此泰然自若?’她望着他的侧脸,简直不敢相信。 ‘记得我刚刚说过你对我的意义,远大过于在巴黎这段时间吗?’他微微一笑。‘那是因为我在五年前,认识了妮可。’ ‘妮可又没有为你做过什么?除了泼了你半杯啤酒。’ ‘不,她是第一个关心我的人。她怕我感冒,她的眼神很真诚,让我感觉到她真的在为我着想。’ 野玫瑰偷吐了下舌头。她是真的为他着想啊!因为那时迫切想取下他的围巾,看看项圈……不过,还是别告诉他,继续让他误认好了。 ‘后来你离开以后,我又痛痛快快地干了场架,几乎三天起不了床,不过也把所有的人打得落花流水。’ ‘那一定很痛。’她缩了缩。要是早知道两人日后会有亲密交集,她一定不会不顾义气地跑了。 ‘很痛,却很有启发性。我突然发现,一直以来,我都处在挨打的局面,我让玛德琳支配我的生活。那次打架让我意识到,该是我挥拳的时候了。’ 一场架就能让他得到这么大的启发?‘但你消失了好一阵子耶!’ ‘那是段不轻松的过程,我必须瞒着玛德琳,存钱、投资。如果让她知道我在累积身家,就是会重演历史,我又会被不明歹徒袭击,所有值钱的财物——除了这个夺命项圈以外,全部被抢走,然后又回到一无所有的地步。’ ‘你熬过来了。’她既心疼也骄傲。 ‘却依然受制于人。’ ‘很快就不再是了。’她捏了捏他的掌心。‘我们会有办法的。’ 他微微一笑。 ‘我们会有办法的。’她重复一遍又重复一遍。‘因为现在不再是你一个人孤军奋战,你有我。’她说着说着:心头的激涛也逐渐稳定下来。 ‘不怕了?’他早把她的焦虑看在眼底,设法开释。 她想了想,摇摇头。‘就算这一刻项圈爆炸,地球毁灭,我都不怕。’ ‘为什么?’他温存地笑。 ‘因为我们在一起。’她轻声说,愈来愈坚定。‘我们在一起。’ ‘对。’ 奥洛夫紧扣她的手,用力踩下油门,疾驶而去。 在这分秒必争的一刻,他们的心是结合在一起的,分拆不开 第九章 或许是上天庇佑,在他们抵达史东的仓库实验室前,什么危机都没有发生。之后,他们听见远处传来轰天炸响,是他们之前被禁锢的废弃工厂。 抵达后,野玫瑰像不要命似地敲门。 ‘来了来了。’门刷一声打开,史东的爆炸头探了出来。‘野玫瑰,你再这样敲下去,我的门迟早会被你整扇敲掉。’ ‘到时候我再赔你一扇新的不就得了?’野玫瑰把奥洛夫拉进去。 史东?男的?好像遗跟她很熟?奥洛夫眯起了眼睛。 ‘奥洛夫!’史东抓起他的手,用力摇啊摇,又倏地放下。‘你终于来了,我多想亲自研究你的项圈……’ 野玫瑰将他们往实验室中间推,奥洛夫这才看到几个电脑萤幕上都是项圈的局部特写,原来她一直都在设法破除项圈里的机制。 由她出面做这件事,比他暗地里支援高科技研究单位容易多了,至少不易被发现……不过,这个爆炸头男人的功力行不行 看野玫瑰似乎很信任他的样子,他决定尊重并跟随她的做法。 ‘史东,快想办法帮他解开项圈,不然它随时都会爆炸。’ 史东绕着奥洛夫打转,拿了个仪器在他颈边测量。‘不至于啦!这段期间内,我做了个大型干扰器,足以干扰项圈往外发送的电波,现在电波的接收器是找不到他的讯号的。’ 他坐在电脑前,打开某个软体,答答答地敲着键盘。‘你们刚到的时候,电波讯号是从这里发出去的,我有个简单的小程式,可以让接收器误以为它在别的地方。’ ‘所以,我们暂时没有危险了?’看到史东边打键盘边点头,野玫瑰高兴地吻住奥洛夫。 知道危机解除,还不如得到这个吻来得开心。看来史东并不是她的什么人,不然她不会在他面前吻他。 奥洛夫心情大好,低声问:‘你对这个项圈了解多少?’ ‘你呢?你自己又了解多少?’史东处理完讯号问题,又拿了好几种仪器在他身旁绕啊绕,边绕边啧啧称奇。‘你知道这里面有能量自动循环系统,不用靠电池供电吧?’ ‘知道。’ ‘你知道里面有高浓度炸药吧?’ ‘知道。’ ‘卫星定位系统跟追踪晶片?’ ‘知道。’ ‘生命活动测定器?’ ‘那是什么?’ ‘测你的体温、脉搏,转由电波传送到它设定传送的地方。简单来说,它能衡量你是死是活。当你剧烈运动或沉睡时,生理迹象都会改变,因此也可依靠它来预测你的行为。’ 原来玛德琳是靠这一套,预测甚至暗探他与野玫瑰的欢合?这种行为真令人作呕。‘现在知道了。’ ‘制造出这种东西的人,真是个天才。这个天才人呢?’ ‘死了。’ 野玫瑰插嘴问道:‘是被玛德琳……’她作了个割颈的手势。 奥洛夫凝重颔首。‘她不会留着他,让他反悔做出这种东西。’ 太可怕的女人!‘怎么样?史东,你能不能解开这个玩意儿?’ ‘不能。’他摇摇头,又拿了另一种仪器朝项圈靠近。 ‘不能?’野玫瑰真想捶死史东,枉费她对他一直抱着信心。‘不能解开项圈,又要让他不被追踪,那岂不是要他住在这仓库里面?’ 史东慢慢绕到奥洛夫面前。‘我是说,当年它被制造出来的时候,我的确不能解开,但是……’他的目光突然专注地凝到强化透明材质里的恶魔之心。‘哇,这就是传说中那颗被诅咒的宝石吗?’ ‘史东!’都什么时候了,还说这个 ‘听说每害死一个人,钻石色泽就会变得更深,仿佛吸收了那些人干涸的血液一样,更具有魔性,见过它的人会为之着迷,它会为下一个拥有者带来可怕的血光之灾……’他滔滔不绝地说着。 ‘史东!’ ‘听起来虽然像是无稽之谈,不过,也许这颗钻石具有汇聚能量的作用,每次发生坏事,它就会吸收负能量,负能量累积多了,当然会——’ ‘史、东!’野玫瑰跳过去,掐住他的衣领,阻止他再说下去。‘重点不是那颗钻石,是项圈。项、圈!’ ‘什么项圈……’史东的眼神从迷茫转为清明。‘喔对,项圈。’ ‘到底打不打得开?’ ‘这个嘛……’史东的眼神还是胶缠着恶魔之心。‘项圈打开后,这颗钻石可不可以借我研究三天?’ ‘慢着……’奥洛夫与野玫瑰互看一眼,目光充满惊喜。 这么说来,有救了 ‘三天后一定奉还,我不是那种贪财主人,我只是想要把它接上能量测量仪,理解正负能量的消长,以及他对人体脑电波的影响……’ 野玫瑰想更确定刚刚听到的好消息,忍不住喝斥他:‘我警告你,再多说一个不相关的字,我就不帮你到俄罗斯拿钸元素。’ 这句威胁就像拉上嘴巴拉炼一样,他马上就噤口了。 ‘你有办法解开这个项圈吗?’ 他点点头。 ‘那你刚才为什么说不能?’ ‘我指的是,如果是在这个项圈刚被制造出来的时候,我绝对不可能打得开它。不过,你说原制作者死了?’ ‘被玛德琳杀死了。’野玫瑰回答。‘真狠!’她气愤极了。 史东反而摇摇头。‘对我们来说,反而仁慈。如果她不杀了制作者,我可能还是打不开这个项圈,因为他可以不断更新程式。’ 奥洛夫直接切入重点。‘总之,现在打得开了?’ ‘重点是要有我才打得开。你们很难再找到像我一样的天才。我现在就可以着手进行。’史东对于能超越前辈的成就,感到沾沾自喜。 ‘慢着。’奥洛夫突然出声阻止。 ‘奥洛夫?’野玫瑰突然担心地看着他。‘你该不会是戴这玩意儿戴上瘾了吧?’ ‘当然不是。’如果不是时机太敏感,他会因为她的猜测而大笑出声。‘项圈里有高浓度炸药,如果贸然动手——’ ‘这不成问题,我先让引爆功能失灵再说。’史东拿好了工具,准备动手。 ‘但是,我要更多。’奥洛夫握过主导权。‘你做得到不让玛德琳发现,一直误以为我还戴着项圈的假象吗?’ ‘我不就这样做了?我刚把你的电波讯号截断,接到电脑去了。’ ‘我是指,即使把它拆下来,能不能让监看我行踪的人误以为我还活着,且戴着这个项圈,甚至以为爆炸功能如常?’ 史东慢慢笑了起来。‘喔,你想要诈。’ ‘对。’他另有计画。 ‘这有点难,耗费的时间也会比较久,不过,难不倒我。只要弄几个简单的小程式,模拟你的生命迹象与行程,很容易骗过人的。’ ‘为了掩入耳目,你要做一个外观几乎一模一样的项圈,让人不知道真的项圈已经被取下了。’ ‘当然,我的技术保证几可乱真,该有的都会有,包括它里面隐含的各种功能。’ ‘但不能有炸药。’野玫瑰最担心的就是这点。炸药不是好东西 ‘对、对,不可以有炸药。’史东点头附和。 ‘但我想,来点对我无害的声光效果也不错。’奥洛夫缓缓说道。 ‘什么意思?’野玫瑰问。他又想做什么 ‘你真是一个奸诈的人。’史东完全懂了他的意思。‘我保证,效果会很戏剧化,我最近才搞出一个新玩意儿。’ ‘你们两个到底在说什么?’她怎么都听不懂 奥洛夫对她微笑。 ‘看来,我可以不用去偷那个遥控器了,你们两个男人都已经敲定计画了。’野玫瑰想了想。‘那个老虔婆看起来似乎不太重。’ 换奥洛夫不懂她的想法了。‘你在想什么?’ ‘我本来想去偷遥控器,但现在看来不用了。但不偷遥控器,我还是可以偷点别的。’ 显然她有另外一套计画。‘比如说?’ 野玫瑰笑得粲然。‘偷人。’ 玛德琳夫人记得睡前是躺在自己的床上,但睁开眼睛后,却发现不是这么回事。她在漂浮,在……水面上漂浮。 她为什么会在这里?睡前最后的意识,是她得知奥洛夫并没有死成,她喝了些红酒,吞了几颗安眠药,在她固若金汤的堡垒内好好睡一觉,准备起床再想办法对付他。 她下意识地摸着挂在胸口的遥控器。还在!她对奥洛夫还是有威胁,依然能折磨他。为此,她松了口气 一条电线突然凌空降下,在她不远处带起一串刺眼的火花。 ‘这是怎么回事?’她气急败坏地起身,却发现自己躺在充气垫上。 ‘如果我是你,我一定不会乱动。’野玫瑰出现在池边。她微笑着,看着这个曾经派人来掳走她的坏女人。‘夫人,请摆出最好看的姿势,假装你在泳池上晒日光浴。’ ‘你在说什么蠢话?’她动了一下,第二条电线掉了下来,吓得她赶紧缩回手脚。 ‘因为我太想为奥洛夫抱不平,也太想为自己讨回公道,所以一时半刻找不到大一点的池子,得委屈你在这小水池里接受招待。不过我相信你也同意,要折磨一个人打的是心理战,而不是凶器的类别吧?’ ‘你,’她想要扑过来掐死她。 ‘小心点!水里充满了电,万一你没平衡好,很有可能会被电死喔!’野玫瑰完成了她的使命,将玛德琳从重重戒护中‘偷’了出来。 看来她也自知作恶多端,因此守在身边的保镳是前所未见的多。 玛德琳夫人瞪大了眼睛。‘你好大的胆子,居然想算计我。’ ‘我的胆子绝对比你想像中还要大。’她巧笑倩兮。‘这只是第一回合,我要你躺在那里,感受等死的滋味。我要你尝尝你附加给奥洛夫前半生的恐惧。’ ‘是他主导的吗?叫他出来,那兔崽子有脸让女人帮他出头?’ 一把飞镖咻一声飞过玛德琳面前,钉在墙上。 ‘这是我向奥洛夫争取的机会,我爱他,但你却一直欺负我心爱的男人,我有资格出面替他讨回公道。’ 她的表情有着罕见的认真。‘老实说,我一向不喜欢做预告,不过有必要的话,我不介意透露一点讯息。’她拿出一排飞镖,秀给玛德琳看。 这个时候,第三根电缆垂下来,再度爆起火花,玛德琳震了一下。 ‘我是打算在你稍微了解等死的滋味之后,再让你体会步向死亡的感觉。你可以想一想,这些飞镖等等会射向哪里。’ ‘你想杀死我吗?’ ‘很想,但是不,学你用吓的比较爽。’她说完这句话后,便离开了。 不想杀她就好。玛德琳安心想着。只要活着,她永远有办法报复回来,至少这个遥控器还在。 于是她悠然躺在充气垫上闭目养神,脸上有抹得意的笑。只要她镇定,过了电的水根本伤不了她分毫。 忽然间,咻咻咻咻四枚飞镖射了过来,钉在气垫上,差点扎到她。 她气急败坏地拔起飞镖,往旁丢去,却发现气垫在漏气。 如果气垫扁了,会发生什么事?她会活活的被电死 ‘你在干什么?你这样乱来,我会死的啊!’她在气垫上闪躲。 ‘这样不好吗?’野玫瑰奇怪地看着她。‘我在让你体验奥洛夫这些年来的感受啊!你体验的还不如他的万分之一呢!’ ‘救我,我不要死在这里,我还不想死。’气垫慢慢瘪掉,水慢慢进到气垫,玛德琳在气垫中间缩成一团。‘放过我,让我上岸。’ 野玫瑰慢条斯理地说:‘但你并没有放过奥洛夫,一次都没有。’ 如果她曾怜悯过奥洛夫,她不会这么生气、这么愤慨。她伤害了奥洛夫,从小到大!她让奥洛夫在绝望的深渊,这个女人的心何其歹毒 她多希望自己能够狠下心来,取走她的命 ‘我保证我以后不会再找他的麻烦:永远!我甚至可以把……’ 玛德琳还没说出‘把遥控器送给你,不再控制奥洛夫’的时候,奥洛夫 忽然间出现了,并且切断电源,水中总算不再爆电花。 他将气垫拉到池边。‘搭着我的手,快点上来。’ 危机解除,玛德琳颤巍巍地被他接到地面上,她用力地喘了好几口气。 要不是她极为注重保养身体,刚刚的惊险足以让她这个年纪的女人心脏病 发。 ‘你还好吧?’奥洛夫温柔地问。 ‘不好!’她抬起头,恨恨地瞪着他,露出狰狞的神情。‘就凭你,就 凭她,也妄想要威胁我?我不会原谅你们,我还有这个!’ 她像鸡爪般的手紧紧握住胸前的遥控器。‘我要让你粉身碎骨!’ 奥洛夫笑了。他笑得极其泰然,泰然中又有一丝淡淡的讽刺。 ‘你永远都不会忘记要折磨我,对吗?’ ‘不是不会忘记,让你痛苦是我对威廉的誓言,也是我的使命!’ 奥洛夫大步上前,脸上有着悲伤又诡异的笑容。 ‘我突然想到,你我相处的时间比我跟父母相处得更久,但每次见面,我总是忘了给你一个温暖的拥抱。’他踏上前去,抱住玛德琳。 她猝不及防被拥入他的胸膛,只觉得脖子上的细炼轻转,遥控器已经脱离她的掌心。 他的声音违然转冷。‘我厌倦了这种生活。你应该还记得你说过,这项圈里的炸药够把我炸得身首异处吧?’ ‘你想做什么?’玛德琳瞪大眼睛。 ‘不是只有你想拖着我一起死,我也想跟你一起死了算了。’ ‘喂,你等等。’玛德琳夫人暗恨自己方才翻脸得太快。‘放开我、放下遥控器,我愿意不再干扰你的生活,我……我会让你自由。’ ‘你会?’奥洛夫莞尔一笑。‘那以后我还会再见到你吗?’ ‘不、不会了,我会离你很远很远。’ ‘你还会差人把我绑走,搜刮我身上的财物,让我一穷二白吗?’ ‘不会!你知道,我已经很久没做过这种事了。’ ‘是你做不到,还是你好心地想放我一马?’他问得很仔细。 这一刻,玛德琳愿意说出任何谎话,来保住自己的命。但是,放过奥洛夫?放过她生命中最大的乐趣?她整个生活的重心 不,她永远做不到!只有她还有一口气,就要奥洛夫担惊受怕,而且她会确保在踏进棺材之前,他已经在地狱躺着,为她垫背。 她为自己设想的未来感到开心,露出了微笑。 奥洛夫也微笑。‘很好,我也相信你再也没有伤害我的机会了。’ ‘为什么?’她忽然从美好的幻想中惊醒。 ‘因为我要跟你同归于尽。’ 他将玛德琳拉开一点点距离,把遥控器转到两人之间,左臂牢牢圈住她,不让她逃跑,右手拇指则按在致命的按键上。 ‘不……’玛德琳意识到他想要做什么。‘不、不、不……’她的目光从放在按键上的拇指,栘到他坚定的眼神。‘不,不行,你……’她绞尽脑汁,想要说服他放弃原本的打算。‘你有很美好的前途,还有一个心爱的女人,如果就这样死了,一定很可惜。’ ‘对,我是有很美好的前途,还是夫人赏给我的。要不是你逼我一辈子服侍女人、做女人的奴隶,我怎么可能去学设计,还意外成了知名的女装珠宝设计师?但赚那么多钱有什么用?我心爱的女人骗了我。’ 他对野玫瑰眨了眨眼睛。 ‘不,她很爱你,你看,她甚至为了你对我出气。’玛德琳不得不帮野玫瑰说话。 ‘但这弥补不了她玩弄我的事实。夫人,我从你身上学会一件事,就是不要原谅背叛自己的人!’奥洛夫傲然轻笑。‘我们上路吧!’ 玛德琳哆嗦着唇,吓得脸色苍白,看着奥洛夫毅然决然地按下遥控器。 一阵轰然爆响之后,承接玛德琳意识的,是无尽的虚空…… 等她再度清醒时,她又回到自己的床上。 她像寻求安全感似的往胸前一摸,遥控器还在……只不过大了点。 她抓起来一看,差点昏倒,这……这哪是什么项圈遥控器?那是电视遥 控器啊!上面还贴了张字条—— 安分地当个爱看电视的老女人吧 若你再敢有伤人的念头,尚未化为行动,恶梦就会再度重演 生平第一次,高高在上的玛德琳夫人感到恐惧不已。 义大利那不勒斯湾东海岸,维苏威火山—— 奥洛夫与野玫瑰搭乘一台直升机,在火山附近盘旋。 ‘你确定你要这样做?’奥洛夫看着野玫瑰。 她眺望直升机外的风景,神情坚毅而迷人。 转过头来,她轻声问:‘这是你的东西,你确定你愿意让我这样做?’ 他握住她的手,用行动支持她的决定。‘你说过,尘归尘、土归土,再也没有比活火山更适合埋葬钻石的地方了。’ 钻石的形成,是毫不起眼的碳化物在地心承受了热力、压力,经过数千万年的时间,方能形成钻石。得经过火山爆发或其他地心变动的契机,才能把它推上地面,出现在世人眼前。 ‘从小,我就希望能亲自处决这颗钻石,因此不断地寻找它。’她幽幽说道。‘我知道这念头很傻,但已经有太多人为了它而死,其中不乏无辜的受害者,像是我的父母。既然上天已经解决了那些利用钻石做坏事的人,那么,这颗钻石也该被毁灭。’ 奥洛夫感同身受。 ‘它及所谓的诅咒,不该再被用来作为谋害他人的借口。’ 就像玛德琳除了用高科技项圈控制他以外,还企图利用人们对恶魔之心的侧目、贪念,让他暴露在高度危险中。如果有任何一个起了歹念的人为了抢钻石而解开项圈,就会跟他一起被炸死。 如此一来,恶魔之心的诅咒传奇就又添了一桩。 他深受其害,不愿再有人因穿凿附会的诅咒而受害,所以当她提出想将恶魔之心‘挫骨扬灰’,令它永远消失的点子时,他举双手赞成。 ‘或许有人会以为我们疯了。’她转过头对他微笑,眼神清澈闪耀。 ‘但我们知道其实没有这回事。’奥洛夫为她拉开直升机的门。 野玫瑰从皮包里掏出一包黑色的闪亮细粉。 这就是恶魔之心。史东将它从项圈拿出来后,做了一番研究,待他归还时,他们请史东用科学技术将恶魔之心研磨成细粉。 临行前,史东还告诉他们:‘如果你们反悔了的话,我可以将粉末还原成原本的样子,重塑一颗恶魔之心。’ 但他们知道,他们不会反悔。永远不会 奥洛夫郑重地握住她的手,凝视着她,深情说道:‘等办完这件事之后,回到巴黎,我要重新追求你。’ ‘是吗?’呵,仔细想想,他们好像没有认真谈过恋爱喔 ‘过去好几年,都是你追着我跑,现在换我来大展伸身手了。’ 野玫瑰枕着他的肩膀,故意为难。‘我可不是太容易摆平的女人喔!’ ‘相信我,除了“摆平”之外,我还有很多方式可以取悦你。’他眨眨眼,一语双关。 两人相视微笑,甜蜜极了。 当直升机靠近火山口的时候,奥洛夫吻住了野玫瑰。她反手一抛,恶魔之心研磨成的细粉从开启的门往外洒。 曾经,恶魔之心是他们生命中最大的创伤与痛苦,但命运之神巧妙地穿针引线,使这颗恶名昭彰的钻石成为他们相遇与相恋的契机。 从今而后,创伤愈合,他们将拥有幸福:永远在一起,永远不分离。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