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夜大亨别烦我》 楔子 迈阿密的夜,墨浓的黑。 夜店巨型招牌放送著冰蓝萤光,闪闪烁烁,映出路旁凯迪拉克内的男女。 “拿著,乖,听话。” 男人双指间夹著一个白色药包,毫不迟疑地推送到女人面前。 “趁我在跟她说话的时候,把这个倒进她的酒杯里。” 女人迟疑地看著他,没马上接下手。“你保证……这只是一夜情?” 男人几乎藏不住不耐烦的口气。 “我说过了,她对我不过是肉体上的吸引力,我只想狠狠睡她一次。” “她对你没有任何意义?” “当然没有。” “可是……她身材不好,至少没有我好,为什么你还是想要她?” “宝贝,看她老是一副不容侵犯的清纯样,难道你不想撕掉她的假面具吗?” “想。”何止想?简直想死了!那个惺惺作态的乖乖女。“但……” 是她多虑了吗?怎么觉得她的男朋友老是念念不忘她的“好朋友”? “你知道男人要什么吗?男人要拽下她的衣服,把她压在下面,将她从贞洁烈女变成浪荡女。她之所以吸引我,不过是因为我想彻底透视她私底下有多闷骚。” 女人愣愣地听著男人的长篇大论,她在乎的只有一件事…… “你保证,你跟她……就只有这一次?” “我保证!保证一千次、一万次,这样够了吧?”男人相当不耐。 女人盯著那个白色药包。“你发誓,你绝不会对我变心?” “当然不会!我们多少年的感情了?你早就知道,我非你不娶。”男人轻哄。 这番甜言蜜语,听在女人耳里,受用极了。 “好,我就帮你这一次。”她顿了顿,抽起白色药包,放进皮包里。 为了她所爱的男人,要她粉身碎骨都可以,何况只是送羊入虎口? 她愿意背负起一切罪孽,只要让眼前的男人一生都恋著她,那就值了。 第一章 热。 好热。 好热好热啊…… 难以言说的热浪朝她席卷而来。 迈阿密气候温暖,但会突然热到这种地步吗? 还是……空调坏了,她才会全身烫得像颗火球? 卫芳羽跌跌撞撞扑进化妆室,来到洗手台边,在红外线感应器下伸出双手,一注冰凉清泉掬满她的玉掌,流水带走了部分热意。 昏昏然的神智,在看到手指碰到冰水,竟没有冒出水蒸气时,荒谬地笑了。 她可以感觉得到,心脏就像个咕噜作响的大铁炉,把滚沸的血液打进血管,在四肢百骸里呼啸而过。除了浑身热烫之外,还有强烈的眩晕袭击她的脑袋。 她努力站稳,将冰水往脸上泼去,取得片刻舒凉。 她无法解释,为何只喝一杯淡调酒,就有如此反常的感受,但她可以从镜中看到狼狈的自己……而早先成功营造出疏离感的冷面形象,已经不存在了。 她颤抖的双臂必须死命抓住洗手台,才不会让自己软倒下去。潮红的双颊并不让她意外,依照这种血行速度,她全身肌肤大概已经红得像煮熟的波士顿龙虾。 她只是很诧异,为何脑袋如此昏沉,眼神却那么火亮,一点都不像平常的自己,还有……胸前急遽起伏,她居然在喘息! 看著自己双唇微分,短促地吸气、吐气,只擦上无色护唇膏的唇瓣,竟艳红得像在等待亲吻,同时间,小腹奇异地滑过陌生震颤,她忍不住动了动站姿,腿儿间仿佛有许……潮润。 怎么回事?她意识到全身都不对劲。 这些生理改变不关天候、空调、酒精成分淡如水的调酒……且慢,调酒? 调酒!她杏眼圆睁。 该不会是有人在酒里下了迷奸药,误打误撞,送到她手里吧? 她必须快点去跟朋友会合,否则会有失身的危险! 她飞快转过身,一时竟忘了人在狂晕,瞬间支撑不住,软软地委顿下去。 化妆室的门开了,一个美艳不可方物的金发美女就站在那里,垂眼睨著她虚弱的模样,脸上毫无表情。 “竟有女人被当作性爱猎物,这里有人不想活了!”她环抱著胸,啧啧作声。 她一弹响指,门后出现两个壮汉,一左一右,撑著将她架出去。 卫芳羽最后一丝清醒的意识是……化妆室出入口是在这边吗?她明明记得门在另一侧啊,为什么看起来像是墙壁的地方,会突然冒出一扇门? 好诡异…… “qaf”是一家位于迈阿密市区的夜店。 这里没有摇滚乐团、没有rap歌手,尤其不欢迎奇装异服秀自己的顾客。 仿古空间只有神秘古乐袅袅环绕,精描细绘的挑高天花板下,一顶又一顶层层薄纱搭起的帐棚围著中央舞池,成群舞娘随著节拍,曼妙舞动。 最角落,最不起眼的一方,有顶帐棚,浓色纱幔随风徐徐飘动。 任何人都知道,这地方,不能擅闯。 帐棚内有张钢铸圆桌,桌上有台笔记型电脑,萤幕正以3d模式,不断环绕展示某个空间结构。 一个伟岸男子,靠坐在圆弧形的沙发椅组。 他姿态慵懒,纯白衬衫衣袖卷起,露出古铜肌肤,长腿随意伸直。多重混血的五官立体有如刀削,因此他散发出来的气势,绝对与“温和”沾不上边。 他的左手边摆著厚重的威士忌酒杯,黑眸盯著萤幕,陷入沉思。 长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抚著杯身,总要经过许久,他才会移动滑鼠,略作修整。 这时,有人来到帐棚外,立在他身后的彪形大汉掀开纱层走出去,与金发美女低声交谈。 时间委实久了些,男子抬起头来,视线穿越纱幔。 “什么事摆不平?”嗓音沉得像黑夜。 “有个东方女人被下药,丝薇拉在化妆室找到她。”彪形大汉班森回答。 男子的眼神瞬间降温。“有人在我的场子里下药?” 丝薇拉与班森以僵硬的沉默,回答了这个问题。 他将笔记型电脑合上,轻轻哒的一声,已经完整表达他的不悦。 “告诉我,我在迈阿密的影响力已经不存在了吗?”语气很轻、很轻。 班森摇了摇头,知道这是他发怒的前兆。 “挂在qaf入口的‘规矩’,你确定还牢牢钉著?”他目光转了方向。 丝薇拉点了点头。 “那么,这个违规者是瞎了狗眼看不见,还是存心要来挑衅?” 丝薇拉开口。“观光客通常不长眼。” 男子听出了言外之意。“你知道来龙去脉?” “这不难猜。”年纪虽轻,但见过不少风浪的丝薇拉,简单报告情况。 “这些人从哪里来?”男子问。 “奥兰多。” “奥兰多离这里并不远。”男子轻笑,却让人感觉不到一丝笑意。“我为我的影响力如此狭隘感到难过。”听起来一点都不难过,反而张狂至极。 丝薇拉与班森交换一个眼神。 所有人都知道,眼前的男子——沃夫,是迈阿密暗夜的一方霸主。 他拥有本地最热门的所有夜店,每一间的包装设计均出自于他的手笔。 他创造各种风格的空间,以空间混淆时间感,现代、古典、迷幻、超现实……等等,无奇不有。 到他的场子寻欢,永远不会有人找不到乐子。 沃夫的出身是个谜,但他行事剽悍,无人能敌。没有人敢在他的地盘滋事,乖乖排队、进场开眼界都怕来不及了,哪还敢闹事? 而他唯一的规矩,就是不准用药,特别是不准对女人用上手段龌龊的强暴药丸。 他的主张如此鲜明,立场绝对强硬,要说谁敢在太岁爷头上动土,若不是自认为白道势力“尬”得过他,就是白目到家的观光客,自以为违反了规矩,还能脚底抹油,坐上飞机轻松溜掉。 其中,又以综合这两种想法的人最呆。 沃夫既然订下规矩,自然会百分之百,实践到底。 “你留下了她?”沃夫转动酒杯,掌温诱发了酒香。“想必你认为,把这个东方女人交给她的友人,是最不智的行为。” “朋友”是什么?朋友有时只不过是在暗处偷偷觊觎你的混蛋而已。 “她的药力已经发作了,送她回去,只是羊入虎口。”丝薇拉摇摇头。 沃夫颔首。“送她上楼,给她一个房间,药力褪了再让她走。” “是。”丝薇拉答应。 “要料理那些人吗?”班森主动提问。 “不急,我想知道谁那么有胆敢这样玩。我记得上回有人犯规,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吧?” “是。”班森转过身,退回他的左后方。 “也许杀鸡儆猴的时候又到了。”沃夫低喃。 他调回头,继续看著萤幕,因而错过了被架著离开的东方女人,那有如百合般美丽的面容。 夜极深。 qaf打烊后,沃夫透过视讯,在二楼的休息室里,听取各夜店经理的报告后,丝薇拉向他禀报东方女人的事。 “先前判断有误,那个女人并不是被下迷奸药。”如果是下迷药还好处理,就让她睡到饱为止,但现在情况更棘手了。 他坐在沙发上,抬了抬眉。 “她被下的是最新型的春药。这种春药使人当下思绪混淆,却不会让人昏迷,主要是让女人春心大动,而且记忆力异常发达。” 他有些了悟了。“所以,她完全知道她发生了什么事?” “照理说应该是,但也不尽然。”丝薇拉顿了顿。“她……看起来很迷惑。” “迷惑?”沃夫挑挑眉。 “我怀疑她根本不知道她需要‘什么’?”即使稍有经验的人一看即知。丝薇拉点到为止。 “你说的是……这是一个未经人事的处女?” 有意思!沃夫的表情变得莫测高深。 “听说亚洲某些地区依旧崇尚处女情结。看来,主张下药的人不只要霸王硬上弓,还想让她记住一辈子。”他冷笑。“多么浪漫的准强暴犯。” “简直过分!”丝薇拉忿忿不平地说道。“我敢说,那个混帐想让这女人一生受制于他,任他予取予求。” 把被使强的记忆留在女人脑海里?这人一定不正常! “不必生气,至少,你从狼爪下救走了她。” “但据我估计,如果不为她‘处理’,她至少得难受三天三夜。”丝薇拉精通药学,知道这种行径有多卑鄙。 沃夫撑开手掌,打旋把玩著笔记型电脑。 “班森,你过去问问,看那个女人需不需要‘协助’?如果她不介意,你留下来帮她‘解决’。” 丝薇拉一听,眼角立刻抽了抽。班森?她的班森? 人家不介意,但她介意啊! “我……” 班森还没来得及拒绝,就在这时,一抹娇小洁白的人影从走廊底冲了过来。 “水!我要水,我要喝水!”芳羽像烈火焚身般地叫道。 她好渴、她好热,她的身体涨满了莫名其妙的感觉。 想到主子要班森替这东方女人“处理”,丝薇拉就满心不悦。 “我刚刚才送了一壶冰水进去,不够喝吗?” 当然不够。 看到她白色丝质上衣紧紧贴在胸口,就像她的第二层肌肤,水泽让衣料变成半透明,清楚勾勒出那淡绯胸衣,与纯属女性的玲珑丘壑,任何人看了都知道,那壶冰水究竟“喂”到哪里去了。 班森一呆,没想到东方女人居然如此有料……突然间,他发现自己被狠狠一瞪,老天,丝薇拉又在吃醋了! 他带著歉意回过头去,却发现瞪著自己的人,不是她。 是沃夫。 竟然是主子沃夫! 他眼中的愠怒太强烈,仿佛在警告他不要乱看。 等等,从东方女人冲出来到现在,他错过了什么吗?班森虽然不解,但还是识相地低头研究起自己的皮鞋。 “我还想要水。”芳羽难以站立,扶著墙看向室内三个人。“你们是谁?我……我要去找我的朋友。” 她会拜托崔琳把她丢进盛满冷水的浴缸里,彻底冷却快要爆炸的身体。 崔琳、刘子飞,她不见踪影的朋友……一种古怪的感觉掠过心头。 他们怎么会把她丢在这里?这对爱情鸟难道没有发现,她已经脱队了吗? 芳羽脑中昏沉沉,浑然不觉自己的模样有多狼狈……以及诱人,轻喘著扶墙前进,一心想离开陌生的地方。 沃夫踱过去,握住她的手臂,轻而易举将她打横抱起,锁进怀里。 “想死,才会去找你的朋友。”他语气轻柔,低头审视怀中女子。 她朦胧抬眼,颤巍巍地迎上他,身躯窜过一阵颤栗。 她看到了一个男人,很阳刚的男人,有著古铜色肌肤,深邃的眼眸在浓眉下发亮,宛如火炬。她下意识知道:这,不是一个佻达的男人,不是那种会在酒吧里到处搭讪、自命风流的家伙,他同时拥有危险的力量与令她心安的特质。 奇怪的是,这两种感觉明明该是互相矛盾的,但在他身上却融合得刚刚好。 不知道为什么,平时对异性防守得紧的自己,竟一点点都不排斥他…… 第一个视线交会,沃夫就知道,她是他要的女人。 月牙白的肌肤染上薄薄红晕,额上浅汗一片,让人联想到凝著晨露的粉玫瑰。黑白分明的眼眸虽不似常见的湛蓝、翠绿,那般剔透晶莹,却拥有无比的神秘魅力,诱人探索。 她盘在脑后的发髻已经松乱,却更拥风情,玄黑木质的簪头上,雕著龙头。 一个饱含春情却羞涩无助的中国女人,多完美的组合!沃夫心中莞尔。 “把簪子拔掉。”他命令。 芳羽不晓得自己为什么要照做,但她依言把右手伸到脑后,身躯因而晃了一下。为了稳住自己,她不得不伸出左手臂,圈住他的颈后。 他灼灼的注视,令她不知所措地别开眼。 紫檀木簪一拆,发丝似流泉地披垂下来,在他臂弯外轻轻摇曳。 当著两个得力助手的面,他毫不避嫌地把脸埋进她的黑发里轻嗅。 “香水?”他再嗅,喜欢这柔软丰盈的发丝。 她摇摇头,握著紫檀木簪的右手不知往哪里搁去,试著在半空中停住,却总是忍不住软垂下去。簪头雕工细,她怕摔坏了,只好怯怯地搭上他的肩。 这一搭,却也将自己送进了他的颈窝。 他身上有种绝对陌生的味道,她却即刻就适应了。体息、烟味、古龙水、威士忌,融合成麝香般好闻的男人味,她忍不住合眸,深深吸嗅,神情相当陶醉。 “还要不要喝水?” “不要。”她恍神地摇摇头。“你比水更解渴。” 沃夫笑了。“我比水更解渴?” 她煞有介事……虽然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地点点头。 沃夫前所未有地朗声大笑,整个胸膛的震动传到她的身上,一股奇妙的感觉从与他相触的每个点漫开来,像是电流窜过似的让她又酥又麻,果真减轻了口干舌燥的不适。 为什么会这样?她一脸迷乱,触动了沃夫的心。 他迈开脚步,往楼下走去。 “班森,送我回去。” “你……”丝薇拉在后方欲言又止。 沃夫停住,侧脸挑了挑眉。“怎么?” “你要把她带回宅邸?”丝薇拉鼓起好大的勇气问。 “你有什么意见?” “我记得,你向来不跟上门消费的女顾客牵扯上关系。” “有道理。”沃夫作状思考。“所以,今晚你愿意留下来照顾她?” 丝薇拉怔住。 今晚她另有计画,是关于香氛蜡烛、双人泡泡浴,与精壮猛男在私宅各处贪欢的香艳情事…… “你愿意一整个晚上,都看顾欲求不满的东方女人?”沃夫恶质地问。 谁是“欲求不满的东方女人”?芳羽偎在他颈窝里轻蹭,心里存疑。 这回,换成班森在喉间咕哝了几句。 “看来,有人表达不满了。谢谢你,班森。”沃夫继续走,下了楼梯,出了密门,直到座驾旁。 班森开了车门,让他们进入后车座。 他将卫芳羽放在右座上,自己惬意进入左座。 面无表情的班森握著方向盘,旁边坐的是一脸不悦的丝薇拉。 “我心中有种推良家妇女入火坑的罪恶感。”她故意大声说。 “班森,我需要点隐私。”沃夫好整以暇地吩咐。 班森在丝薇拉的瞪视下,按下按钮,一道透明隔音玻璃立刻升起,阻绝了前后联系,但丝薇拉仍不时偷眼瞄过去,看不良主子想对东方女人做什么。 芳羽瘫在座位上,烈火焚身的感觉重新奔窜。 她难耐地扭动身躯,乱揉长发,一找到冷气出风口,迅速将脸儿凑过去。 不够不够!再强劲的冷气吹在她发烫的脸上,还是毫无作用。 她转过头,看著噙著淡淡笑意的沃夫,想起偎在他怀里的时候,所有的火热都会离她远去,仿佛他能驾驭那些怪异的感觉,挥它们走,召它们来。 他这么有用,那她可以靠过去吗?可以抱抱他吗?这样会不会显得她很不知羞耻?她甚至还不认识他,却莫名其妙地开始信任他,甚至渴望他…… 正经点,卫芳羽!谨守你一向坚持的分寸,不要像个花痴! 然而,犹如蚁咬的刺麻痒全面发作,小腹间翻腾著陌生的想望。好渴好渴、好热好热,她紧紧环拥住自己,祈求上天别让任何人……特别是身边的男人发现,逐渐涌现在她腿间的濡润蜜潮。 老天,她需要水,解渴的冷水。 她偷瞄一眼那“比水更解渴”的阳刚男人,双拳紧握著,克制不让自己扑过去。收回眼神,在车内小冰箱的玻璃门内,她看到了一只装著透明液体的水晶瓶。 “我可不可以喝那瓶水?”她急急地问,手已经拉开冰箱门把。 她不想表现得太无礼,但如果那男人知道,她的手其实是想扯开他的衬衫,抚上他的胸膛,想必他会非常高兴见到她成功地说服自己,转移目标。 芳羽抢出水晶瓶,拔掉瓶塞,飞快地就口一饮。 “慢著……”沃夫慢条斯理地阻止。 一阵凉意灌入喉咙,好畅快! 但下一秒,芳羽就瞪大眼睛,紧紧咬住下唇。 呛,好呛,好呛好呛! 这瓶里装的根本就不是水,是酒,烧辣辣的烈酒! 她用手捂住嘴,可怜兮兮地看著他。她知道自己坐在高级房车上,真皮座椅贵得要命,她不能贸然吐出来。但吞下去?她没那个勇气。 喉间热辣辣地灼烧,眼泪几乎夺眶而出。她拚命拍著隔音玻璃,想让司机把车停下来。 偷看的丝薇拉随即按下控制键,降下透明隔音玻璃,才正要递出一个呕吐袋,就看到不良主子有了动作。 沃夫瞬间扯近芳羽,拉开她的手,凑上她的唇,将她口中的烈酒缓缓咽下。 芳羽怔怔地看著近在咫尺的俊颜。他侧著脸,性感的嘴唇施展魔法,轻轻摩弄,让她更加昏沉。 她看著他双眸紧闭,柔软的舌尖挑诱她的舌头,不一会儿他又侧向另一边,纯熟地避开鼻尖相撞的尴尬……等等,这个男人是在吻她,没错吧? 吻? 她从来没尝试过。她曾经躲过无数个偷袭装友善的吻,却偏偏拒绝不了这一个。 芳羽想抗拒他,又想顺从他。他反反覆覆的轻啄,引诱著她的芳心,全身狂乱的细胞替矛盾的心情作了决定,她闭上眼,婉转承受了沃夫的侵袭。 他加深了这个吻,温柔的动作中,潜藏著掠夺的力量。 辣的、呛的、烈的酒性,在他反覆吮吻中,变得甘醇了。 她几乎是半醉半晕地软倒在他的怀里。 沃夫喜欢她娇慵的味道。 原来还有这一招!在一旁从头看到尾的丝薇拉瞪著眼。 “我以为,你一向不占落难淑女的便宜。” “别失望,我也一直这样以为。”他露出洁白的牙齿,笑得满足。“直到见到她的那一刻,我才知道,原来我错了。” 他低头看著蜷在怀中,闭眸轻喘的东方娇颜,眸里闪著前所未有的神采。 “你违背了你的原则。”丝薇拉固执地抗议。 “她值得我为她违背天底下所有的原则。” 沃夫一向都笃定自己要什么,也确信一定会手到擒来。 “骑士风范到此为止,我要得到我要的一切,特别是……这个女人。” 第二章 车子开进车道,一幢大宅巍然矗立。 管家知道沃夫不爱受干扰的个性,早已将班森代为转达的吩咐迅速照办…… 虽然今晚紧急采购的“物品”令人费解,但他仍全力做到最好,并聪明地不发出任何疑问,然后步回位于大宅后方的居处,作个无声的存在。 因此当他们抵达时,大宅内外灯火一片通明。 “别动,我抱你下车。”沃夫低头轻语。 “好温柔哟。”丝薇拉出言讽剌。 虽然她与班森都是沃夫的得力助手,但个性尖锐的她,常常喜欢唱反调。反观班森,黝黑壮实的大个儿一个,却很少发声,总是沉默行事,稳当可靠。 沃夫没理会她的贫嘴,只是下令:“半小时后,我要收到‘她’的资料,记得准备。” “已经派人在处理了,半小时后,你人可要在电脑前面才收得到资料,可别太快‘逍遥’去,枉费了整组调查人员劳动一晚的心血。”丝薇拉继续贫嘴,直到班森碰碰她的手,才乖乖地停了下来。 沃夫打开车门,打横抱起芳羽。 班森立即开车与丝薇拉一同离去。 她蜷在他怀里,看似清醒,又似恍惚。 “那边好像有水。”她瞄到了波光反射。 “那是我的游泳池。”他抱著她,来到池畔。 芳羽圈著他的颈项,挪身探看。 泳池侧壁、底部,安装了银白冷光,整池水看起来闪闪发亮,清凉诱人。 游泳池耶!她惊叹。这甚至比盛满冷水的大浴缸更捧! “我可以下去泡泡水吗?”她的声音充满了渴望。 沃夫摇头,唇角有一丝连自己都未曾发现的笑意。“你会感冒。” “没关系。”她软语恳求,不自觉地蹭著他。“那正是我所需要的。” “不,你需要的不是这个。”他抱著她,转身往大宅走去。 “小气!有游泳池却不让我玩水。”她嘟起嘴巴抗议。 这才是她真实的个性吗?药物会诱发出深层性格,如果她是个既娇且媚的小女人,那么,先前脑后朴素的发髻与中性打扮的裤装,就是拒人千里的伪装了。 她想拒绝谁?他看过她进qaf的监视画面,她与同行友人看似交谈甚欢,却在肢体上保持相当程度的疏离感。 清醒时分,她做不来打情骂俏、手来脚去的那一套,这意味著,在清醒状态下,她绝不是个热情宝贝,恐怕还很棘手。 但他喜欢她现在的热情。“我保证,你会有机会在这里玩水,但不是现在。” 沃夫抱著她上楼梯、进客房,在床头边放下她。 他环顾四周,一一探看,管家显然按照他的嘱咐,把事情安排得很妥当。 “这房里有你需要的一切,喝不完的柠檬冰水、床铺、浴室。”他下巴一抬。“那个柜子最上层的抽屉里,有你目前迫切需要的东西。” 但那些都是“次级品”,真正马力强大的“极品”不在那里,他在心里补充。 “你知道我迫切需要什么东西,而旦还替我准备好了?”她又惊又喜。 怪不得他不让她跳进游泳池,原来是早有准备! 浴缸、浴缸,她来了! “我睡在隔壁,有事就过来找我。”他轻揉她的发丝后才离开。 芳羽傻愣愣地看著他走了出去。 过往二十三年,她从来没注意过男人的体格、男人的走姿,但为什么就在这一刻,望著他离开的背影,她的感官会突然间苏醒? 他有一副太完美、太诱人的身材,颀长、精瘦、结实。他的体格呈倒三角形,肩膀很宽,予人强烈的信赖感,线条逐渐收窄,臀下是一双有力的长腿。 他走动时,有如野生黑豹一样自信优雅,从容间蓄满力道。她不由自主地瞪著那性感的臀部,幻想裸身的他会是什庆模样, 当他终于自眼前消失,门扇关上,她不禁叽哩咕噜,抱怨了好几句。 她软软地靠在立起的枕头推。他一走,体内热浪再度袭来,预告难受即将到来。她爬起身,扶著墙壁进入浴室,看到洁净却干爽的金色猫脚浴缸,不禁失望叹气。 她迫切需要的一缸冷水,空空如也。他到底是替她准备了什么呀? 她按下微电脑控制钮,调好温度,开始蓄水,然后又踉踉跄跄地步出浴室。 昏乱中,一缕思维提醒她,她……是不是该跟谁联络? “谁”?她想不出太多“报平安候选人”。 她隐隐知道,独身寄宿在一个陌生男人的家,好像有点不对。 但一波药效恰巧涌来,模糊了那条理智的线……唔,好像又没有那么不对,反正美国的酒吧文化不就是:yource;ormine? 她举目望去,没见到任何通讯器材,她的行动电话又托在崔琳手中,无法跟任何人联络……算了,既来之,则安之吧。 何况,她有必要跟任何人联络吗?收留她的男人如此风度翩翩,灵魂之窗清澄透澈,她不认为自己必须对外求救,保命直觉她还是有的。 倒是体内的那把火,从火苗烧成火炬,愈烧愈炽。火舌吞噬般的煎熬重振旗鼓,她害羞地发现,腿间的润潮又不断泌出。 那个柜子最上层的抽屉里,有你目前迫切需要的东西。 那个男人说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她思之欲狂的,不就是满缸冰水吗?难道那抽屉是哆啦a梦的法宝,爬进去能直接通往北极? 她颤抖著身子走过去,期待能在拉开抽屉的同时,看到万灵解药。 她用力一扯,抽屉整个掉到地上。她低下头,却看到了一堆…… 按摩棒? 那种在情趣用品目录里,各种各样、体型硕大、造型狰狞的……按摩棒? 老天,她瞪大眼睛,终于领悟下腹的痉挛、腿间的润泽,究竟所为何来。 “不、不不不,想都别想。”她边倒退边跌回床边。 她谨守了二十三年的童贞,是为了把自己完美地交给对她有特殊意义的男人,她不能在此时弃守,绝对不能! 但……隔壁那个陌生男人还不够特别吗?心底飘上小小声的疑问。 她迟疑了下。 是,他是唯一在她脑海中留下烙印的男子。在他出现之前,她只谨守男女之防,却从没意识到真正的男人是什么样,她甚至没对任何男人有过兴趣。 或许他是对的人,但,这却是错到离谱的时机。 卫芳羽,振作起来!她可以克服这一切,只要咬著牙就可以撑过去…… 然而,从过去一分钟等于一万年的体验,她知道,她将有一场仗好打了! 她撑得比他想像中更久更久。 沃夫叼著烟,浏览丝薇拉传送过来的资料。 他知道她叫卫芳羽,来自台湾,十五岁因故迁居美国。除此之外,他还想多了解一下她的邪恶朋友。 电话免持听筒功能开?著,房里响起了线路那头,丝薇拉的诧问。 “你刚刚是说,不想要卫芳羽的个人档案?” “备著,我晚点再看,先派人盯著她那对邪恶朋友。” “也对。”丝薇拉讽刺地说道。“你马上就可以从她身上‘发掘’出第一手资讯,何必急著现在看?” “告诉班森,叫他好好洗一洗你的嘴巴。” “他不在这里。”丝薇拉嘴硬。 “他就在你身边。”沃夫太了解这对手下兼情侣了。 “我对于你还在电脑桌前与我对谈,感到相当诧异。”从不服输的丝薇拉甜蜜地反将一军。“我以为你已经在床上‘作运动’。” “我很有耐性。” “想必卫小姐也相当矜持,直到现在,还不愿向你求助。” “你可以去陪班森泡澡了,”他不想跟丝薇拉讨论他要的女人。 “就我所知,这款新型春药会让女人心痒难耐,它不会闹出人命,却会一阵强过一阵,崩溃女人的意志,几乎没有女人抵挡得了它……”丝薇拉喋喋不休。 沃夫毫不容情地将电话断线,房里重新恢复夜的宁静。 卫芳羽没有在第一时间撕掉他的衣服,已经太令他刮目相看。 她的矜持尽可维持一整夜,他尊重她的任何选择,但随时候教。 然而看资料时,他发现,她的背景有些复杂,似乎连她自身都不知道,危机就环绕在周旁…… 就在这一刻,他的房门被撞开,卫芳羽扑了进来。 “求求你,做点什么,为我做点什么都可以!” 沃夫起身接住她,免了一次她亲吻地毯的机会。 “你要求我……”他靠近她耳边,说出最粗鲁不文,但此刻听来却是最美妙的字眼。 她的脸颊已经红得不能再红了。 当她看著那些模样狰狞的情趣用品,终于领悟,她被下了春药。 塞爆全身的烈焰,不是因为天气太热;腿间流泄的潮泽,不是因为生理不适,一切只是药力在作祟。 她一直渴望著却不明所以的东西,叫作“欲望”。 欲望烧得全身沸腾。她尽全力试过了,但就算咬破唇,她还是无法熬过。 她迅速作了决定。 如果必须藉由“辅助”来灭掉一身火,她绝不会把自己交给那些可怕的“膺品”。 “是,我想要,求求你。”所以,她来找沃夫。“你能不能……陪我一夜?”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他的眸色倏地加深,用力将她推开些。 她不想表现得太饥渴,但仍激切地点头。“我知道。” “这种要求……”他沉吟。 她抢白。“很离谱,我也知道。” 他挥挥手,不在意她所介意的小事,却在意著她没想过的大事。 他要确认清楚。 “我要知道,是不是非要我不可?”沃夫居高临下地睨著娇小人儿。“如果不受限于时间、空间,在你心里,有没有顺序比我更优先的男人?” 她可怜楚楚地望著他。“没有。”. “答得这么快,是因为你急著想要,还是真的没有?” 她想踹他一脚,结果却只是不断地改变双腿站立的方式。 “我想不出其他人选,我不要别的男人。” 他隐藏起小小的得意。“事实上,你不必屈就于我,我可以帮你找到其他对象,符合你各种偏好的男人,而且保证立刻到府服务……” 她发出这辈子第一次尖叫咒骂。 “该死的,你是我唯一想要的男人!” 他终于露出开怀的笑容。“被你视为唯一,是我的荣幸。” 话才刚落下,芳羽就扑回他的怀里,抬起头想吻他,却只吻到他的下巴。 “等一等。”他握著她的双肩,又把她提开一些。 “我不能等。”她几乎否决得咬牙切齿。“你刚刚已经让我等很久了。” “我只想确保你的第一次,有张舒适的床。”他抱起她,踏进睡房,她的双腿自动勾在他腰后,嫩踝相扣。“替我脱衣服。” 他的男性硕大隔著几层衣料,抵著她最空虚的秘境。 她脸上闪过忸怩。啊,那是她想要的“那个”…… “用撕的可以吗?”她一脸期待。 他啄她一记。“我喜欢。” 她立刻动手,一点都不客气。 在此之前,她只担心被他拒绝,那会让她羞愤得跑去跳海。现在,最艰难的那关已经过去了,他愉悦的首肯,解放她所有的矜持。 她扯开他的衣襟,他顺势脱下。以她浑身的酥软度来看,双腿竟还能盘著他的劲腰,撑起上半身格格娇笑,连她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他吮吻她的颈侧,以同样激情的手法,除去她身上的衣服,只留下最后防线,慢慢调情。 当他布满胸毛的裸胸擦上她的两点玫红,前所未有的快感攫猡了她,她忍不住倒抽一口气,全身滑过轻颤。 挟著男性优势,他狠狠将她压进床垫,整张柔软晃动的大床发出轻微嘎吱声响,暗示即将到来的癫狂。 他侧躺开,避免压坏她,肘顶著床面,饱览水凝似的小女人,大掌轻轻滑过曼妙的曲线。 他看起来平静,其实男性欲望昂扬,连自己也不知道,哪一秒会突然爆炸。 他太想要这个女人,从见到她的那一刻起,就饱受煎熬。 “告诉你一个秘密。”她垂下眼,目光刚好正对他腿间惊人的隆起,他比她所想的还要……巨大。“我对这件事曾有过很多幻想。” “任何人都知道,处女的性幻想有多危险。”他忍不住轻哂,喜欢她的坦白。 “而且狂野。”她小声补充。看著他的隆起继续膨胀,勉强抑下惊呼。 “狂野。”他颔首同意,在她说话时,长指已经在她的脆弱之处轻揉。 她的湿润足以立刻接纳他,但这是她的第一次,他不要急就章。要得到最甜美的果实,就要熬过地狱般的试炼。 “而且……”她的声音几乎低得让人听不见。 “什么?”他扯下她最后的掩蔽。 她的舌尖舔过嘴唇,“……招式很多。” 好贪心的小处女!“我承诺给你这一切,只要你亲手释放我。” 她接收他的暗示,纤手怯怯地抚上了几乎包覆不住他的黑色内裤,随著一点一点的轻扯,他的硕大终于出现在她面前,她的眼睛也愈瞪愈大…… “呃,我猜没有女人会喜欢小……小‘家伙’,但你确定,我们……行得通?” 她一脸看来就是很想反悔的表情。 不等她临阵脱逃,他一个翻身,将自己悬在她身上。 她需要的不是口头游说。实战经验会让她知道,他们是多么完美的契合。 好累好累…… 梦中,她被改了个睡姿,似乎有硬物贯穿了她。她有些不适,忍不住呻吟抗议,但浓浓的睡意还是霸占著她的神智。 她累坏了,全身像被卡车碾过似的,一点力气都没有。拜托,折腾一整夜,她真的受不住了。 然而,直捣黄龙的男人却没有收手的打算。 “怎么可能放过你?我的芳羽,你的身体太诚实,在你的热情回应下鸣金收兵,我会死掉。” 男人慵懒的调侃让她有点想笑。慢著……男人! 她陡然睁开双眼,看著跪伏在她面前的男人,毫无赘肉的精壮身躯唤醒所有朦胧的感官。 她发现自己发出了甜媚娇喘,她甚至发现自己轻扭纤腰,主动配合他进击的节奏。 她瞪著他的眼睛,他也深深地看著她,仿佛可以望进她的灵魂深处。 凶猛的入侵愈来愈快、愈来愈快,突然一道闪光划过她的脑际,她不由自主地紧闭双眼,尖叫出声。 他仍然继续往深处抵,粗喘著抽送好几下,才颓然倒向她。 太激烈了……她昏昏然地躺在床上,连动一动指尖的力气都没有,高潮的余韵仍在体内回荡,酸疼之外,竟是太饱满、太舒服的感觉。 她没再睡著,只是双目合著,任神思飘流,呼吸仍然浅促。 原来做爱的感觉这么好,好到让人想赖在床上几夜几日,也不想起身。 做爱? 她忽然张大眼睛。做爱?她跟谁上床了? 芳羽倏地全身一僵,她赫然发现,自己跟过去不一样了。 “你醒了?”真的清醒了。 沃夫掌握她的每一丝变化,他知道药力已经全退了。 他翻身到床的另一侧,冷静地看著她。 她立刻拉来被单,盖住自己。 天哪,头好痛…… “这是怎么回事?”她很惊讶,她失身了,而她居然还能如此镇定地开口问。 沃夫知道,过去十六个小时就像一场梦,她的温驯、妩媚、贪欢,令他为之疯狂的生涩与热情、豪放与狂野,都将沉潜。 春药诱发出她秘密的个性,但现在,他要面对的是现实生活中的卫芳羽。 一个甚至不跟男人勾肩搭背,遑论亲颊吻手的保守小女人。 “你自己知道大部分的事。”他提点。 缱绻的记忆浮了上来,她想起完全不像自己般地呐喊、娇吟,像个女骑士般跨坐在他身上,痛苦又激狂的驰骋…… 老天,她为什么会那样做? 记忆倒带,她被带走她倒在化妆室……她觉得很热…… “都是那杯酒惹的祸。”她低语呢喃,将身体往被单下缩。 他起身,套上长裤,站在窗边,望著亮过一轮又变暗的天际。 她拉高被单,像螺丝钉全部松掉的机器人,慢吞吞地坐了起来。老天,双腿间的疼痛几乎让她难以起身,她到底让自己放纵到什么程度? 脑子里塞爆了各种以她为女主角的“动作片”。她需要时间好好想一想,但很奇怪的是,她或许有些失落,却没有一丝一毫的悔意。 她对自我约束的能力很有信心,能让她不悔,要不是她当下真的放心把自己交给他,就是他的调情技巧太厉害,无人匹敌。 望著他发达的背肌,布满陈年旧伤与新添的抓痕吻痕,她红著脸,移不开眼神,思忖著如何开口。 “你的名字是……” 在他回答之前,她的脑中闪过一个名字,她哭过、喊过、哀求过的名字。 他转过身,目光炯炯地看著她。“沃夫。” 对,就是“沃夫”。沃夫? 她随即愣了一下,想到意识模糊之前,自己所待的地方。 qaf──那间充满古国色彩的夜店,正是迈阿密“暗夜大亨”的得意之作。 而在迈阿密的夜里呼风唤雨,掌握绝大势力,谁也不敢得罪的男人,就叫“沃夫”。 传说,挑战他“规矩”的男人,都没有好下场。 传说,那些男人要不是无故失踪,就是被送进沼泽,喂给了鳄鱼当点心。 传说,曾有个药头试图在他的地盘上犯规兜售毒品,结果一场离奇的车祸,让他成了瘫痪一族…… 传说,传说,捕风捉影般的传说在她脑中盘旋。 她用力深呼吸。天哪,她到底惹到了……呃,“睡”到了哪种男人? “你是‘那个’沃夫?” 传说中家财万贯却冷酷无情,无人不知却没人敢惹的神秘男人。 “我就是‘那个’沃夫。”他很清楚自己的名声争议不断。 芳羽坐在床上,颓然地将脸埋进双掌之中。 她守了多年的初吻、初夜,都在昨晚献给了这个跟她八竿子打不在一起的男人。 偏偏清晰的记忆提醒著她,她无法欺骗自己,她是个被认真取悦的女人。 他总是用火热的目光注视全裸的她,她好羞怯,但又好高兴自己能让这么伟岸的男人濒临失控。 但这一切都缘于……“你对我下药?” 他回眸怒视她。“如果你真的知道我是哪个‘沃夫’,你就该知道,这项指控有多荒谬。” 她知道,这些她都知道。 她听过这一号特立独行的传奇人物──暗夜大亨。 他拥有的夜店无数,他为旗下夜店亲自做设计,还些别出心裁的夜店为他赚进大把钞票,但他禁止客户在他的地盘上用药。 他说过,没有药物催化,感官更敏锐,上夜店才找得到乐子。 他说过,迷奸最无耻,只有性无能的男人才会想在昏迷不醒的女体得到快感,任何有自尊的男人都耻于侮辱自己。 “但我为什么还……”她把自己缩得小小的。 “有人对你用药。”他不想把话说得太白。 “你可以把我交给我的朋友照顾。” “你是指,发现你无端失踪,立刻从qaf中结帐离开的‘朋友’?”那对男女离开后的行踪,他已经派人查一出来了。 他在暗示什么?崔琳或许跟她有女孩间常见的心结,但不可能丢下她不管。 但,她敢确定吗?打包票确定……该死的!她当然确定,崔琳不会撇下她,芳羽拚命说服自己,不想动摇岌岌可危的信赖。 她忍不住冲口而出。“总之,不管是谁下的药,你都坐收渔翁之利就是了!” 沃夫的暗色眼眸瞬间变冷。 他的眼神,也是迈阿密的一则传说。这温暖的地方几乎是不下雪的,但人们说,迈阿密唯一的暴风雪,只会在沃夫眼底出现,就在他盛怒之时。 该死的她有幸见识到了,成了在最短时间内彻底激怒他的幸运儿。 “你心里清楚,要‘怎么做’都是你要求我的。” 他扫过她裸露的锁骨,目光放肆而露骨,吓得她忙把被单拉高,再拉高。 尽管他的味道很棒,床上功夫了得,但她不认为她撑得过下一波蹂躏。 “我再三确认过,你是真的要我,才开始行动。” 想到自己昨晚是怎么恳求他的“宠幸”,她就双颊发烫。 那不是她,根本就不是她! 她恨不得地上裂开一道大缝,快点把自己咬进地心。 “你知道那是两厢情愿,你说过你只要我,不要别人。”他持续提醒,就是想看她颊生红晕的神情。 她克制著,不让自己脸太红。天哪,她到底还说过哪些蠢话? “我、我……”她顿了又顿。“请把过去的事当作露水姻缘,我要离开了。” 沃夫的眉几不可见地轻抽一下。虽然心里充满复杂情绪,但这也早在意料之中。乖乖女都以为回到正轨才是生存之道,他无意在此时戳破她的想望。 “你可以使用浴室,淋浴、泡澡都随意,管家会把替换衣物送上来。” “我穿之前那一套就可以了。”她急急说。 他公事公办的语气,渗入一丝笑意。“你不会想穿著破布条在街上走。” “为什么好好的衣服会变成破布条……”她的脑海中,出现他们互相扯掉衣物的片段,她几乎不认识那个“她”。 她倏地抬起头来,急忙击开可能由正面攻来的羞辱。 “不,你不需要回答。”天哪、天哪! 沃夫莫测高深地一哂。“你不需要我回答的事,有很多,可以慢慢回想。” 她把自己的脸埋起来,发出难为情的呻吟。 “你下楼后,班森会开车送你到任何你想去的地方,请自便。” 沃夫不想逼她太紧,大踏步离开这个房间。 他的果决,却狠狠刺了她一针。 他就这样……让她走了? 她以为,自己对他而言,是不平凡的邂逅,原来也不过如此而已。 芳羽围著被单起身,往浴室艰困地迈去。 不要想太多、不要猜他的心,就像自己说的,这只是露水姻缘,过了就算。 这里是风气开放的迈阿密,每年有上千万人到此寻欢,看对眼就欢爱是常态,她无须把昨晚看得太重,无须把沃夫的冷绝记在心上。 反正,不想发生的事都发生了,与其自谴,不如遗忘。 不如遗忘啊…… 但为什么,她的心好像破了一个大洞? 沃夫站在窗边,目送著卫芳羽坐入车内。 她的动作不时微微一颤,想必她还是很不舒服。 昨晚不该那样折腾她的。她需要的其实不是那么多,但他根本无法克制自己对她的欲望,一再索求,才会让她那么难受。 “这位小姐可真是创了壮举。”丝薇拉在一旁,目送班森驾车离去。 “嗯?”他漫不经心,眼神牢牢捕捉她的身影。 “迈阿密的暗夜大亨,首次为了一个女人,没去巡视自己的领地。” 沃夫没回应,挑了挑眉。“班森一向任你这样胡说八道?” 丝薇拉气馁了。她从来就不曾成功激怒过她的主子。 “对你这么别具意义的女人,让她就这么离开,不可惜吗?” 沃夫的脸上看不出心中所思,表情依旧是莫测高深。 “她会回来的。” 他看过卫芳羽的背景资料,知道她在不久之后,将会回到她身边……不管那时她是心甘情愿,抑或别无选择,他的怀抱都将是她唯一的依归。 丝薇拉暗笑。 不知道这位向来视女人如无物的暗夜大亨有没有发现,尽管他表面上看似不在意,但还是不自觉地流露出对卫芳羽的渴望。 “请问你为何如此肯定?” “因为她生活在蛇鼠之窝。” “她的朋友们在奥兰多也是有头有脸的大户人家,你怎能用‘蛇鼠’这种字眼来称呼他们?” “不过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大户人家’,她势必要离开。” “到那时,你才要收拾下药的鼠辈?”丝薇拉暗讽。“即使下药的人,把活色生香的卫小姐拱手让给了你?” 他下巴抽了一抽。他要卫芳羽,但宁可不要在这种情况下相识。 “不是拱手让给‘我’,而是置她于险境。”一事归一事,恩怨不能相抵。“光凭这一点,下药的人就该死一千遍。” 第三章 该怎么跟崔琳、刘子飞解释她失踪了将近一天一夜? 芳羽坐在车里,望著窗外往后倒退的风景。 这趟迈阿密之行,她原本不想来。本来嘛!人家情侣出游,她跟来凑什么热闹? 但是,崔琳不断鼓舞她同行,甚至大发娇琛,说她若不一起出来玩,出游计画就要取消。 她这才勉为其难地答应,但心里也奇怪,崔琳什么时候跟她这么要好了? “卫小姐,你下榻的饭店到了。”班森打断她的思绪,随即下车为她打开车她弯身探出来,站直了身。“谢谢你。” 班森将车门关上,却没有马上回驾驶座。 她也同时顿了顿,刻意不说“再见”。然而就这样走掉,感觉又有些奇怪。 “我……”她斟酌著,脸慢慢红了。 沃夫身边的人,应该都知道过去一天内,发生了什么事。 连她自己都记得,她曾经在这个沉默巨人面前,跟沃夫调情。 班森只是站著,等待下一句话。 幸好他没抢话,不然她真的要拔腿就跑了。那些事太羞人了! “请帮我转达……谢意。”她踌躇开口,觉得好丢脸。“谢谢沃夫先生的……收留。” “收留”好像太轻描淡写了,她真正该谢的,是他的“枕边服务”才对。 想到春药发作时有多痛苦,欲火焚身有如身陷地狱,而他又是何等“细心款待” ……天哪,不能再想了,她的头顶要冒烟了。 “就……就这样吧。”芳羽迅速点个头,飞快踏进饭店大厅。 她向柜台要了感应门卡,进电梯上到她住的楼层,站在房门前踌躇半晌,还是决定先去敲崔琳与刘子飞的门。 “芳羽?”崔琳从猫眼看到她,发出一声惊呼,随即拉开门,抱住她。“你跑到哪里去了?怎么一天都没见到你?” 刘子飞高大的身影出现在她后头,越过崔琳的头顶,说:“进来再谈吧,在走廊上大呼小叫会吵到别人。” 在芳羽的坚持下,崔琳拎著帮她保管的皮包,跟过去芳羽的房间。 是她的错觉吗?她怎么觉得,刘子飞的神情似乎隐隐含著怒气。 崔琳追问不停:“你到底跑哪里去了?为什么在qaf里凭空消矢?” 这个问题,崔琳最不想问,但她不得不问。谁知道芳羽这一天经历了什么?难道要让她以为,他们都不关心她的死活吗? 其实她也很不好受,芳羽失踪,让刘子飞气坏了,迁怒到她身上。他盘算,本来可以把芳羽玩透透,她失踪,形同煮熟的鸭子飞走了。 然而他们都知道,不能在qaf明目张胆地找寻芳羽,更不能报警处理,否则他们下药的事也会曝光。 这个问题,芳羽也最不想回答。想必他们一定是放下玩乐,到处寻找她,如果不给个交代,她对不起朋友,尤其是崔琳……她绝不能再欠她更多,崔家对她已经恩重如山了。 但她也不愿和盘托出沃夫的事,那是她一个人永远的秘密。 “我……”她避开四道灼灼的眼神。“我酒量不好,喝了一杯就不舒服,为了不扫兴,索性自己离开,在附近找了一间……饭店休息。” 刘子飞从后头暗顶崔琳一记,她又追问:“可是,你的皮包在我手上,不是吗?” 不,不要再追问下去了,她知道这个谎言有多别脚。 “幸好我的口袋里总会放点现金。”芳羽虚弱地笑说。 刘子飞直直地看著她身上某一处,又暗顶了崔琳一记。 她又追问:“这么好!没有证件,哪家饭店肯让你住宿?” 芳羽头好痛。她从不知道崔琳这么会死缠烂打,她以前明明不是这种个性。 “可能……是我看起来太不舒服,付的又是现金,加上老板好心,所以……” 她意识到了刘子飞的目光。他为什么一直盯著她颈侧?那目光带著戾气,让人很不舒服,他对她有什么不满吗? 啊,当然!她失踪肯定让这对爱情鸟玩兴尽扫,因此他才心生不满吧。 芳羽歉疚地朝他笑了笑,他的神情更阴沉了。 “你一直休息到现在?连通电话也没想过要打回来?”崔琳咄咄逼问。 饶了她吧! 她露出一丝苦笑。“我也不知道我怎么会昏睡那么久。”她故意打了个呵欠。“事实上,我现在还是很困。我可以再睡一会儿吗?” 刘子飞的视线从她颈侧移开。 “人平安回来就好,老实说,我们也猜过,你被迈阿密的空气感染了狂欢,丢下我们,跟陌生男人放浪形骸去了。”他缓缓说道,语气不似以往温和客气。 芳羽只能靠到床边,以拍松枕头的动作来掩饰心虚,暗示他们离开。 “抱歉,让你们白操心一场,还害你们的假期泡汤了。明天就要回奥兰多了,我想睡饱一点,以免路上再出状况。” “走吧,让芳羽好好休息。”刘子飞拉著崔琳的手,踏出房间。 锁上门后,靠著门板,她近乎虚脱地滑了下来。 总算撑过去了…… 她怔怔地坐在地上,傻了好一会儿,总觉得这趟迈阿密之行有点古怪,却又说不出哪里怪。 “当然古怪了!我简直就像千里迢迢赶来献身的一样。”她抱头自嘲。 但更奇怪的是,不知道为什么,她对沃夫竟没有半点怨怼。 反而对于崔琳,以及刘子飞异常沉默的反应,有种说不上来的疑惑。 “我以后最好别再说什么‘世风日下,人心不古’之类的话,省得自打耳光。”她暗嘲自己,艰难地爬起身,进入浴室,打量自己。 她原以为会看到苍白的脸色、无神的双眼,岂料在镜前的女人,竟让自己惊艳。 她,双颊粉粉的,以往清亮的眼儿多了丝柔媚,习惯穿著中性裤装的她,整个人看来竟妩媚许多。 这些都是沃夫先生的“功劳”? 来不及斥责自己满脑子邪念,突然间,她被一个绯红印记所吸引。 终于知道,刘子飞为什么直瞪著她的颈侧看了。 因为……沃夫留下了他的记号,就在那里,清楚而鲜艳,无言却有力地宣告他的存在。 “她被睡走了、她被睡走了!”刘子飞回到自己的旅馆房里咆哮。 “子飞,你不要这么生气。”崔琳怯怯地跟在他身后,随他兜圈子。 她虽然是个豪门娇娇女,对谁都敢颐气指使,但因为迷恋日久,在刘子飞面前,她一直都骄纵不起来。 他转过身,用力抓住她的双肩,力道完整透露出他的不甘心。 “都是你的错!你拖拖拉拉,故意延迟好几分钟,才去化妆室堵她,结果让她给跑了,还便宜了某个半路捡到宝的臭男人!” 一想到卫芳羽脖子上的吻痕,一想到她的处女身让别人给破了,他恨不得掐死崔琳。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女人! 她哭了出来。“你别再骂我了,你已经骂过我好多次了。你是我的男朋友,你说什么我都听你的,天下有哪个女人这么大方,还弄女人给男朋友睡?难道我做得还不够吗?”她哭得嘶哑。 她恨死卫芳羽,恨死她了!如果她能够赶快消失,那该多好? 刘子飞眼中闪过暴怒,但随即敛住。 他最好在这女人面前控制住脾气。他对清丽婉约的卫芳羽就是有一股勃发的欲望,想将她压在身下、狠狠蹂躏。那画面,光想就亢奋,谁也替代不了她。 得不到她的第一次,固然不爽到家,但为了能玩到她,或许还需要崔琳的帮忙,他最好别把她逼绝了。 “别哭,都是我的错。嘘,宝贝,我不该凶你,你知道我最爱你了。” 他将崔琳拥入怀里,心里盘算著,他要怎样才能霸临卫芳羽的床。 崔琳顺从地偎著他,也在计较著,绝对不能让他得逞。 刘子飞是她的,谁也别想抢走──尤其是卫芳羽,她的假好友、真宿敌。 回到奥兰多之后,卫芳羽随即投入工作之中,忙碌的生活已过了两、三周。 她住在一间薪水负担得起的小公寓,从事翻译与教学的工作。 身为卫家人,她原本没有机会,也没有财富,凯到出国当留学生。 但因为家族恩怨,两位兄长……卫展翼与卫征海,坚持在复仇之前,必须将她送到美国,以避开战端。毕竟卫家的敌人太卑鄙又太下流,为了根绝卫家,他们会不择手段,以达目的。 而正值豆蔻年华的她,成了卫家的弱点,最可能被敌人下手的对象。 因此,她十五岁就被送到美国,在崔家寄居。 崔家与卫家是一表三千里的远亲。她不知道从不求人的兄长,到底是用了什么方法说服崔家,将她秘密接到美国,并让她住下来,接受保护。 崔琳是崔家最受宠的么女,只比她大一些些。她多多少少知道,自己的到来终结了崔琳独宠的地位。崔家人疼她,凡是崔琳拥有的东西,她都有一份。 因此,崔琳刚开始很恼她,事实上,到后来,她们的友情也没多增长。 上高中时,她隐敛光芒,让崔琳大出风头,她在一旁扮傻书呆;上大学,她刻意选读遥远的校区,搬进学生宿舍;毕业后,她第一件事,就是在外租屋。 不是她忘恩负义,这么做,对大家都好,尤其是崔琳。 崔家是华裔富豪,刘子飞所属的刘家亦是,两家人十分交好。 崔琳和刘子飞是青梅竹马,订婚、结婚都是预科中之事。也许她设防太多,但她可不希望崔琳误以为,她在觊觎她的男朋友。崔琳的心胸算不上宽大! 况且,最重要的……她想家!她好想好想回家! 她无法融入美国的生活,只能假装自己也是其中一分子。然,骨子里对故乡、对家人的刻苦思念,让她眼中的美国月亮一点都圆不起来。 因此她不在这里置产,也不在这里发展。虽然学历足以争取到一流好工作,但她就是不要。她只做兼职工作,她算钟点费教授中文,外接翻译工作。 她也不要羁绊人的爱情……尽管对她示好过的男生不计其数,但她仍兴趣缺缺。 沃夫是唯一达阵的人,而且恐怕是今生中,以最快速度达阵成功的男人。 “沃夫……”她放下笔,面前两份中、英稿件,忽然失去她的关注。 她想念沃夫。 好奇怪,怎会想他呢? 事实上,他们只有一夜火辣,说过的话没几句吧? 但,他就像是对她下了蛊,她会思念他。不,该说是思念纠缠著她,那双灼灼目光无时无刻不在脑中追踪她,她还会回想起他的指滑过肌肤的感觉,他难以自制的揉捏,还有那狂猛的憧击。 真难想像,已是几周前的事,每次回想却犹如昨夜般清晰。她总要努力按捺,才不会太常想起他;总要费更多心神,投入工作,才不会觉得时间走得好慢。 沃夫他…… “不能再想了,再想下去就要变花痴了。”她拍拍自己的双颊,连忙站起身,勾起马克杯去倒水喝。 水?水! 你比水更解渴! 一句话冷不防跳进她心里,她站在桌边,愣了一下。 那是她说过的话吗?在药力发作的时候,对他说的话? 天哪,他听了作何感想?怪不得他那么“卖力”,原来都是她的暗示惹的祸! 以一个乏软无力的女人来说,当晚的记忆清晰得不可思议,她几乎是用整副身躯在记录他的一切。原始狂野的节奏不只令她啜泣哭喊,也令他抵著她的额头,汗水交融,宛如野兽般怒喘低咆。 他全面失控的模样让她心跳失速,原来让一个男人自制粉碎,是如此的有成就感。 慢著……老天,当晚他没有作任何防护措施。 而她也没有。她从来都不需要……直到那一夜。 “等我一秒钟。”他起身,从床头柜拿下一个铝箔包。“你需要保护。” “可不可以不要用那个?”她抱著他的腰撒娇,一分一秒都不让他离开。“我想要拥有完整的‘第一次’,你不能让我拥有‘全部的你’吗?” 他迟疑了下,像在思索。 “真的不行吗?”她咬著他的裸胸,眨著眼儿,好无辜地问。“‘毫无隔阂’、‘照单全收’是我对‘第一次’的期待,你真的不能让我如愿吗?” 在她的恳求下,铝箔包被丢回床头柜。 结果,不只第一次,第二次、第三次……每一次,他都毫不保留地给她了。 卫芳羽手中的马克杯掉在地上,破片四溅,发出清脆的声响。 她该不会怀孕了吧? 她疯狂回想这些日子以来,自己吃喝了什么。药物?当然没有!酒精饮料?没有!抽烟?她不是瘾君子。二手烟?偶尔。咖啡? 该死,一向喝惯淡绿茶的她,前几天精神不济,喝了杯义式咖啡,超浓缩。 这该不会对可能会有的小生命有什么危害吧? 她伸手轻探小腹,忧心忡忡,继续回想还有没有做过什么可怕的事。 她咬著唇,皱眉寻思,抬起头,书架上的相框进入眼帘,像甩了她一巴掌。 泛黄照片里是多年前拍的全家福,提醒她,她一直都在等待一通电话。 只要这通电话一来,她就能在最短时间内,打包行囊,回到台湾的家人身边,而这也是她最最渴望的讯息,但现在却── 她终于骇然想起,她本末倒置了! 她不该先关心一夜欢情的“纪念品”,才想起多年来企盼的一切。 “不,我不能怀孕!”芳羽颤巍巍低语。 但,一切都来不及了。 就在她到诊所,做了彻底的生理检查,确认验孕棒上的两条杠杠反应属实之后,还没脱离惶惑,那通期待已久的电话就响起了。 “芳羽,我是二哥!”卫征海二话不说,切入重点。“下周是爸爸的忌日,我们会在那一天,让王金强他们再无翻身余地。” 她惊呼一声。“你是说……” “我们会让害死爸爸的凶手就逮。”也就是说,多年的目标终于达成了。 “这……这太好了!”她心口怦怦跳,激动出声。 但随即地,沃夫那张充满个性的脸庞突然浮现在脑海中,勾起浓浓的失落感。 她用力甩头,墨发像飞瀑一样,把沃夫的影像扫开,却扫不开她的生命已经与他的有所连结的事实。 “我可以打包回台湾了吗?”她问。 她从没想过,这个盘旋已久的问题,真到问出口,心情竟然迟疑又不舍。 她知道家人会毫无芥蒂地接纳她,即便她带著「纪念品”回去,但她还是想过好多次……去找沃夫商量。 她把qaf的电话号码背得滚瓜烂熟,几度拨号,还没接通,又迅速断线。 她拿什么立场去找他商量? 后果是她自己造成。他本想用防护措施,杜绝一切状祝,是她自己不要的…… “再缓一缓,先别急著回来。”卫征海在电话彼端说著。 她竟奇异地感到放松。怪了,她不是一直很想回到家人身边吗?为什么又打起别的主意,暗自窃喜还有机会,琢磨著跟沃夫联系的可能? 卫征海续道:“整个事件会在下周浮出台面,估计到时候,新闻会喧闹一阵子,你现在赶回来,只会处在风暴中心。等事情都稳定了,再回来当小小姐还不迟。” 二哥在说什么呀?“我不想当什么现成的小小姐!我想家、想你们……” “乖,重逢之日不远了。” 电话随即被霸道地切入。 “芳羽,不许回来,我坚持。”接话的是卫家长子上髑展翼。“如果让我知道你偷跑回来,我会把你塞进下一班飞机,让你再回到美国。” 芳羽不敢搭腔。 大哥是卫家的掌舵者,他最清楚当年的恩怨情仇,他说什么就是什么,她绝对不敢违抗。 “等风波平息,会立刻接你回来。”卫展翼顿了一顿。“还是觉得委屈?” “没有。”她一板一眼地回答。长兄如父! “事情会在一周后爆发。在此之前,你别对任何人泄漏口风。” “是。”她正襟危坐。 “还有什么话要说吗?”卫展翼问。 “走开走开,跟女孩子讲话怎么可以这么凶?”卫征海抢回电话。“芳羽,最近好吗?有没有什么话要跟二哥聊聊?” 她迟疑了下,想到浴室里的验孕棒,还有女医师那句欢喜有劲的“恭喜”,她……该说出沃夫的事吗? 这种女生私事,她本该找个同性朋友聊,但是仔细想,她以前只想快快回台湾,不曾与人深交,仅有的几个点头之交,还都是因为崔琳才认识。 偏偏她不想让崔琳耳闻分毫。 “在烦恼什么?是不是交男朋友啦?我找个时间飞过去,帮你鉴定一下。” 她回过神。“……鉴定什么?” “男朋友。”为兄的贼笑。“别说你没在恋爱,被我抓到你恍神。” 问题是,她没有男朋友可供鉴定──她只有两条杠杠的“阳性反应”等待解决,而她不知所措。 说不说?跟谁说?留不留?怎么留?她完全拿不定主意。 “不,我……没事,最近工作接得多,比较累一点。”她撤议了。 了解她的卫征海顿了顿,知道她不想说的话,拿铁锄来掘也没用。 “那就这样吧,想谈心再打电话给我。” 道过再见后,彼此断讯。 她握著无线电话,坐在床边怔然。 外头,天黑了,夜晚正是qaf活跃的时刻,好想打电话给他…… 她看看手里的电话。反正迈阿密的暗夜大亨,产业无数的沃夫先生,说什么也不可能守在qaf电话旁当总机,既然她这么想打,拨通一次又何妨? 拨一次就好,当作解馋! 她伸出纤指,缓缓按下早已熟记的电话号码。 一样是那顶浓黯色调的帐篷,一样是那张钢铸圆桌,一样是那个伟岸男子。 不同的是,瞪著笔记型电脑萤幕的眸仁,凝神到近乎失神。 丝薇拉的身影出现在帐篷外,手一撩,人闪了进来。 “沃夫先生,有通电话找你。”她难得笑吟吟的。 他抬起眼,语气千斤沉。“我说过,不要打扰……” “来自‘奥兰多’的电话,等在qaf的代表线上。”她特别强调发话地点。 他瞪著眼看她。 “我有没有提过,前不久‘某人’才去拜访过诊所?”她闲闲地看指甲彩绘。 “什么诊所?”他搅起眉。她……不舒服? “你确定要先把电话搁在一边?线上的人说不定会随时切断哟。” 他本来想维持住门面,再瞪她几眼,无奈嘴巴却出卖了意志。 “把它转过来。” “成!”薇拉一弹指,不知变了什么魔法,他的手机就响了。 他几乎是反射性地扣住震动的手机。 机体的轻震传进指尖,急切晃荡的频率与陡然加速的心跳合拍。 在按开手机的同时,丝薇拉半拖半拉著,把班森拽出去。 “你好,我找沃夫先生。”电话彼端,芳羽食指绕卷发尾,慵懒地问。 不出她所想,电话果然转了一手又一手。她不在乎那一句句“请稍候”,也不在乎叮叮咚咚的等待音乐,她只是想抒发说出这句话的想望。 过完这一手,她就要挂掉电话…… 柔柔雅雅,果然是她的声音没错。“我是沃夫。” 他沉著开口,随即听到对方传来急急的抽气声,他并不意外。 “你哪位?”忽然间,他有了调笑的心情。 “我、我……”她开始结巴了。怎么会? 统领无数热门夜店的男人,竟会这么闲,亲自接一通指名找他的电话? 亲切不似他的作风,他这样的大人物……她贪婪地在网路上查询过关于他的每则讯息……竟会亲自接听电话,简直匪夷所思。 “你?”听到她的声音,他不自觉扬起唇角。“哪位?” “我、我,是卫芳羽。”傻瓜,她应该要快点挂掉电话,干嘛还报上姓名? “找我什么事?”他尽量不让情绪泄露在语气中。 他听起来很冷漠,打电话过去果然是件天大的蠢事。 “呃,其实没事,我只是……好玩而已。” 一阵长长的沉默,让她觉得自己更蠢了。 “你的身体还好吗?”该死的丝薇拉,还有哪些关于她的消息没向他报告? 身体?他怎么会突然问起这个? “很好啊、很好,哪会有什么不好?”她连忙澄清,却显得欲盖弥彰。 他心里疑问大起。“是不是有事跟我商量?” “当然,当然没有,你我素昧平生,哪有什么好商量的?”她连忙撇清。 “据我所知,我们绝非‘素昧平生’。” 什……什么?他到底想说什么? “听说中国人有句话:‘一夜夫妻百日恩’。”他字正腔圆,说出那七个中文字。 芳羽更呆了。在拨电话之前,她万万想不到会听到他溜中文,而且溜的还是这一句。 “我们──”他语带轻笑。“当了一夜夫妻。” “你、你、你……”她张目结舌,脸红过耳。“你好无聊!” 她喀一声关掉电话,丢得远远的,吓得惊喘不已。 那个高大精壮、黑发褐眸的混血大男人,什么时候学会了那句话?她并没有在网路资料上看到,他对东方文化有任何兴趣啊! 慢著,那不是重点!重点是……她到底在做什么? 那一夜早就过去了,他事后没找过她,代表不想她,她是鬼迷了心窍,才会在回忆里流连忘返,甚至还自动送上门,被他吃了一顿口头豆腐,仿佛嫌先前被他吃干抹净还不够似的。 她趴在床上,把脸埋起来,忍不住在心里大叫:振作!卫芳羽,你要振作啊! 我们──当了一夜夫妻…… 他带笑的低语再度霸占了她的思绪,所有自我打气的念头瞬间烟消云散。 她慢慢偏转过脸,忍不住偷偷地想……他说这句话,究竟有心否? 第四章 卫氏兄弟让仇家彻底垮台的消息在华人圈爆开之后,崔琳与刘子飞各怀心思,火速飞奔到她的小公寓。 崔琳的双眼一亮。“那你要回台湾了吗?” 她点点头。 崔琳顿时开心得像只小鸟。“我来办欢送派对。一通电话,马上搞定!” 芳羽悄悄注意到,刘子飞的表情阴沉得很,与崔琳成了最明显的对比。 这感觉有点怪。“你这么希望我早点离开?”她半开玩笑地问。 崔琳的欢乐几乎无所遁形,她也不想多加掩饰。 “这不一直都是你的心愿吗?你什么时候要走?” 她真不忍让崔琳失望。“还要再过一阵子。” 欢喜之色果然一扫而空。“你不快回去当千金小姐,还留在这里做什么?” “我大哥说……” “你管他说什么?这是你家的大事啊!快快快,我帮你订机票,今晚派对后,我们就来打包,你偷偷溜回去,给家人一个惊喜。” 她滑坐到电脑前,用芳羽的笔记型电脑上网,进入航空订票系统。 芳羽为难地看著她。“我……” 这提议让她很心动,但她家大哥向来不是让人杵逆著好玩,何况她腹中还有了个…… “别‘我’了,你快收拾随身行李,其他的我帮你用快递寄回去,房东那边,我来应付……” 刘子飞突然开口:“琳,别这样,你让芳羽为难了。” 他的神色已经恢复平常,眼底有一抹深沉的算计。 听到他开口,崔琳反常地沉下脸,随手把滑鼠往桌上一丢。 “怎么了?”芳羽尴尬地打圆场。“你们好像有点……怪怪的。” “我不舒服,要先回去了。”崔琳拽著刘子飞的手,往门外走去。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让崔琳突然翻脸?她如坠五里雾中。 “呃……好吧,再见。”见她反应突兀,芳羽不敢阻拦,送走他们后,仔细将门关上。 因而她不知道,这两人刚下第一个楼梯口,便恶言相向。 “你最好不要再打她的主意,卫芳羽要回台湾了。”崔琳一脸胜利。 她会以“好友”身分,劝她马上走。她甚至乐意自掏腰包,买机票踹她滚回去。 “在她走之前,我一定要上她。”他绝对不会让煮熟的鸭子飞走第二次。 “不准!”崔琳用力捶著他。“她注定不会成为你的,你死心吧!” 刘子飞用力捉住她的手腕,逼到她面前,咬牙切齿说道:“听著,崔琳,别以为我们有多好的结婚默契,亲上加亲是两家人一厢情愿的说法,不代表我个人意愿。” 崔琳停止挣扎,不敢置信的问:“你说什么?之前你明明不是这样说的!” “我说,你该想想,芳羽比你温柔、可人、聪明,她样样都赢过你,但就只有家世财富比不上你……我说的是以前。”刘子飞狞笑。“以她现在的地位,你还以为,为了壮大家族企业、帮自己卡位,我还非你不娶吗?” “你!”崔琳瞪著不知何时已变心的情郎。 他冷笑,“还是你以为,我父母只会考虑跟你家亲上加亲的作法?” 她举手想甩他一巴掌,却被他格挡住。“你……你见风转舵!” “多么聪明的作法,不是吗?”他拽她下楼。“以后想惹我,先考虑清楚,你是不是确定真的要这样做。” ********* 她真的很幸运。 怀孕初期,几乎没有任何不适,没孕吐也不虚弱,医生嘱咐就是补充叶酸,以及在生活习惯上稍作改变。 她摸摸依然平坦的小腹,很难想像里面住著小贝比。 她还是犹豫,下不了决定,要不要留下娃娃。但,已经萌芽的母性告诉她,她绝不可能谋杀自己的小孩,否则她不会这么努力,吸收怀孕照护的资讯。 如此一来,势必要作番更动。她得先搬家才行,她不想让周遭的人知道她未婚怀孕,至于家人那边,还是慢一点讲好了…… 对讲机再次响起。 正在床上翻阅“怀孕须知”的她抬起头来。好晚了,这时还会有谁来访? 她盘起长发,走到门边,按开对讲机。“哪位?” “子飞。” 不知道为什么,一种没来由的警觉攫获了她,她下意识抚住腹部。 “有什么事吗?”之前他瞪著她吻痕的模样、阴晴不定的情绪,都令她不舒服。 “崔琳的手表掉了,她要我过来找。” 她借口推掉。“可以请她明天再过来吗?我已经睡下了。” 对讲机传来低笑。“你知道崔琳有些……嗯,坏脾气。她要的东西如果没在第一时间到手,准会吵得鸡犬不宁。像现在,她正在家里对伯父、伯母大发脾气。” 想到将她视如己出、疼爱有加的崔家夫妇,她心软了。 “……上来吧。”她替他按下大门开关,套上外衣,同时,浏览室内一圈。 崔琳的手表掉了?她佩戴的都是名贵精品,扣环结实,要掉也没那么容易吧? 她察看桌上与地上。不知为什么,一种不安的感觉愈来愈浓郁,她下意识地找寻某个……某个“什么”──用来防身,但绝不是手表。 她还没想得太清楚,门上就传来轻敲声。 她拉开门缝,确定是刘子飞之后,才将门炼取下,重新打开门。 “我刚刚看过一遍,没见到崔琳的表。” “我再找仔细一点吧。”他展开笑容。一个无懈可击的完美笑容,却让她有点反胃。“要是崔琳见我无功而返,一定会骂臭我的头,我们今晚都甭睡了,” 她退开一步,让他进屋,站在一旁,看他找东西。 就当她无聊好了,她向来觉得跟男人要保持距离,不管多久的朋友都一样。自从上次被下药之后,她的态度更趋保守。 “你不帮忙找?”刘子飞边找边问。 她微笑以对,盘手站在一旁。“为崔琳服务是你的责任。” 他耸耸肩,突然间,指著一道家具间的缝隙。“我看到那里有个闪闪发亮的东西,我拿不到,你的手臂比较细,帮我拿一下好吗?” “我去拿个衣架、扫把之类的东西,你把它勾出来。” “还是拜托你用手拿吧,万一手表有半点磨损,我会被崔琳打死。” 芳羽迟疑了一下。 她知道崔琳有多宝贝这些价值不菲的精品,他说得也不无道理……算了,好人做到底。她示意刘子飞让到一旁,确定他站得够远,才蹲跪在地上,往缝隙里看去。 一双大掌忽然捉住她的腰,将她猛地往后扯。 “你在做什么?”她转过头,惊叫道。 “你不知道女人摆这姿势,就是在邀请男人享用吗?替你xx的那个小偷男人,难道没从后面上过你?”他流里流气,想到她被别人拔了头筹,恨死了。 芳羽瞪大眼睛。 那晚的癫狂细节,除了沃夫之外,不该有人知道,特别是她身边的朋友。而她谁也没说,刘子飞怎么会…… 想起他近来不太对劲的眼神,还有之前的诸多疑点,芳羽恍然大悟。 “原来下药的人是你!”她用力踢腿挣扎,却敌不过他的力量。 怪不得沃夫说过:“想死,才会去找你的朋友。”她一直不解其意,今天总算恍然大悟,但也太迟了。 “是崔琳。”他兴奋地凑上前,觊觎已久的女人终于落入手里。 “崔琳?”她心里乱成一团,只想逃离他的钳制。 “对,崔琳,她帮我下药,是她自愿的。你不是欠了崔家很多人情吗?她答应让你用身体偿还,由我负责接收。” 原来……这就是他们大力鼓吹她迈阿密之行的真相! 沃夫跟他们是一伙的吗?她混乱地想著。 不,听刘子飞语气如此愤恨,沃夫肯定不是他们的暗桩,更何况以他的地位,根本不需要膛这浑水,弄得一身腥。 她试著别多想,先逃开再说。她一脚狠狠踹中刘子飞的脸,他吃痛,双手一松,她趁机爬到一旁,摇摇晃晃地站起来。 “别躲了,你知道我要你。”刘子飞抚著脸站起来。“我可以不介意你不是原装货,或者被几个男人睡过,反正我今晚一定要得到你。” 他凭什么说他“可以”不介意?她又不是他的所有物! 芳羽拿起东西扔他,往门边靠近,刘子飞一边闪开,一边朝她走去。 “你逃不掉了!” 芳羽无暇细想,扑向门口,钥匙没抓,鞋也没穿,夺门而出。 她只有一个念头:快逃! “别以为你跑得掉!”刘子飞追出去,长腿一跨就缩短三个楼阶的距离。 芳羽不顾脚下的疼痛,一手捂住小腹,不住狂奔。身后的脚步声愈来愈近,她甚至可以感觉得到,他粗重的喘息就在身后不远处。 她逃不掉了、她一定逃不掉了…… 可恶,她不能让体内的小生命跟她一起受辱! 突然间,一阵巨大的嗡嗡声由远而近,盘旋而降,强劲的风流将路树的叶子刮了下来,沙尘弥漫,巨大的黑影突然出现在前方的路面。 芳羽呆住了。 那是一架、一架…… 直升机? “快点蹲下。”刘子飞顿住脚步,望著转个不停的螺旋桨大叫。“芳羽,蹲下!” 她不听。 直升机停在半人高度,螺旋桨转速缓了下来,两道强光突然往前探。 芳羽站在原地,举手侧头,避开光线与气流,松开的长发随风乱舞,保守的睡衣裙咧咧作响,她愣愣地看著前方。 在护目镜与耳机的掩护下,她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他。 沃夫。是沃夫! 她的思绪瞬间陷入混乱。他──怎么可能,在这个时候,驾著直升机,出现在这里?. “蹲下、蹲下,你会受伤!”刘子飞半蹲著跑过来,想把她压下身。 她不从,硬是挣开,站得直挺,与沃夫对视。 沃夫没有开口说话。 他直直地看进她的双眼,薄唇好似抿笑,朝她勾了勾手指。 “不许你跟他去,就是他睡了你,就是他,对不对?”刘子飞爆怒狂吼。 沃夫再度勾勾手指。 “他才睡了你一夜,你就以为他是你的白马王子?别傻了。”他拚命想把她往后拖走。 沃夫还是没有明显的动静。 这是一场意志力的战争,只可惜某只聒噪的公鸡以为大声啼就会赢。 沃夫三度朝卫芳羽勾手指。 芳羽的目光无法离开他。 她像是站在一个分界点,必须立时选择。要过去,还是未来?要继续乖驯,还是开始叛逆?要早已熟悉的一切,还是一无所知的未来? 她看著沃夫,他也回望著她,眼神笃定极了。 她忽然明白──她的心早就倾向一方,作出了选择。 刘子飞只觉得胸口被手肘狠狠一预,随即往后跌去。芳羽抱著肚子,压低身躯,朝著直升机冲去,转眼间被拉进副驾驶座里。 螺旋桨加速转动,直升机凌空而起。 刘子飞忍不住仰头大叫:“你居然相信一个陌生人、居然跟他走?!” 卫芳羽再也按捺不住。 她穿著睡裙、打著赤脚,她弃家不顾、孑然一身,却还是毅然决然跟著沃夫离开。 但她知道自己下的决定,绝不是冲动行事。 “至少他没有你那么卑鄙!” 她的叫声凌空而降,狠狠劈在刘子飞的脑门上。 ********* 卫芳羽坐在直升机里,不发一语。 她的脑袋暂时停摆,激动过后,情绪逐渐冷却,危险中激增的肾上腺素渐渐消褪,她手脚发软了起来。 方才得到的讯息一点一滴浮上心头…… 你不知道女人摆这姿势,就是在邀请男人享用吗? 对,崔琳,她帮我下药,是她自愿的。 你不是欠了崔家很多人情吗?她答应让你用身体偿还,由我负责接收。 她打了个寒颤,紊乱的思绪分不清是崔琳可怕,还是刘子飞比较可怕。 下一秒,一张轻柔毛毯抛到她身上。 熟练操作仪表机器的沃夫,乘隙帮她把毛毯拉好。 大手温柔无比,不带情欲地将毛毯塞在她与座椅之间的细缝,不让一点风钻进去,她全身暖了起来。 “……谢谢。”她能发出的声音好小好小,无法确定他有没有听到。 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从什么时候开始,她成为了网中猎物? 直到半个小时前,她都没预料到,会来一趟空中之旅。跟著沃夫离开,她不后悔,但不讳言,她什么都没有了。 慢著……至少这一次,她的外衣里有皮夹,皮夹里有基本证件跟少许现金。 但跑出家门的时候,她门没带上。虽然她居住的地区治安不差,但绝达不到“夜不闭户”的高标准,而她也不以为,闯空门这种事不会发生在她身上。 接下来可能是洗劫、身分冒用、信用卡盗刷、护照流入黑市……种种的问题。 日后,该怎么办?把希望全部悬在男人身上……这种事,她从没试过。 “别乱想,看看外面,夜景很漂亮。”沃夫说道。 她依言靠近窗边,往下看。 万家灯火比天上的星子更可观,仿佛天是地,地是天。这么多年来,她总是回避看夜景,夜景对她而言并不浪漫,只会触发浓浓的乡愁。 她的家人不在美国,万家灯火没一盏是为她而点,她在此找不到踏实的归属感。 “我好想家……”她靠著窗边,用中文细语低喃,料想沃夫应该听不到。 一盏灯,一碗热呼呼的白米饭,一个守候她归巢的家人……她好想好想拥有,但即便是兄长们复仇成功的这时,她依然实现不了最初的想望。 所有的事情都脱轨了。 但是,很奇妙的,他听见了她的低语,而且还听“懂”了。 “你很快就会抵达‘我们的’家,很快。”他用英语回答。 他话接得顺,她却起疑。“‘我们的’?” “‘我们的’。”他不吝多说一遍。“累了就休息一下,很快就到家了。” 不知为何,沃夫的话像郑重的承诺,让她安了大半的心。 芳羽闭上眼睛,排开恼人的情绪。她原本不想睡的,她只想听沃夫的话,合眼休息,但没料到她的眼皮如此沉重。 一连串紧张危机之后,她真的累了。 回到他的地盘,直升机降落在草皮上,班森与丝薇拉已经候在宅邸前面。 沃夫下了直升机,用毛毯将芳羽仔细裹好,才抱她下来。 “我在哪里?”她眯著眼,昏倦地问,挣扎著想醒,却清醒不过来。 “我怀里。”他低语。 芳羽唇角几不可见地微扬,双眸再度合上,螓首蜷在他颈窝,放心睡去。 班森沉默地上前,处理直升机,丝薇拉靠过来,小声禀报。 “道格医生已经候著了。” 沃夫颔首,体谅芳羽体质已非寻常,他大步前进,霸气依旧,但细看之下,他的动作却多了几分谨慎温柔,一切改变,只是唯恐震醒怀中佳人。 ********* 宅里的一个大房间,几套先进的医疗设备已经进入暖机状态,一位医生、两名护士守在一旁。 这个医疗小团队是医界的翘楚,被秘密延请到迈阿密暗夜大亨的宅邸。 “沃夫先生。”门一开,三人立刻迎了上来。 “闭嘴。”他无声地斥令,将芳羽放在床上。“我要知道她的身体状况。” “是。” “这是她先前到诊所的就医资料,供你们参考用。”丝薇拉递上纸本。 “她今晚刚经历一些事,受到惊吓,已经入睡了,你们动作谨慎些,我不要她被吵醒。” 听到沃夫的吩咐,即便是名闻遐迩的道格医师,也只能点头照办。 沃夫站到暗处,看他们动作。三人医疗小组默契极佳,只是点头、挥手,就足以沟通。 一切都是最高标准──静悄悄。 沃夫的姿势一动也不动,始终耐心等待。 到了护士为芳羽拉开衣物,在她肚皮上涂上软胶,医生一边扫描,一边看著萤幕,仔细判读,足足耗上了半个小时,反覆确认,才转向沃夫,请他过来。 他指了指萤幕上的一个小点,对沃夫微笑,轻轻说了句“贝比”。 沃夫看著那个小点,心中有种特别的感觉。 老实说,那不过是个小小的点,微微地动著,看起来既不起眼也不特别,但那就是他与卫芳羽永久的连结,他们的生命从此缠绕在一起了。 他忍不住望著床上的小女人,轻覆住她的手,心里有股热潮,排山倒海而来。 丝薇拉也凑过来,伦瞄几眼,羡慕之情溢于言表。 医生交了几张超音波照片给他,示意他们外面谈。 “恭喜你,尊夫人身体非常健康,胎儿也相当正常。”医生解释道:“已经排除子宫外孕、葡萄胎等病态可能,胎儿著床状况也很好。” “我该如何照顾她?”沃夫问。 这问题让医生一傻。 沃夫,这位迈阿密的暗夜大亨,刚刚说了……“我该如何照顾她”? 真的假的?他有没有听错?他真的说了“我”了? 道格医生所负责的case多是富豪之家、达官显要,产下健康的继承人固然是件大事,但谈到照顾准妈妈?几乎所有的男人都把这堂重要讲习,拱手让给了管家或佣人。 “这个嘛……营养的补给很重要,运动也是。只要不具危险性、不算太激烈的运动,像是散步、一般事务都可以做……” 在沃夫灼灼的注视下,道格医生太震惊,一时间竟想不出太专业的指导原则。 “她来自东方,据我所知,那里的饮食习惯跟这里完全不同。”沃夫蹙眉。 他的脑中不停回荡著芳羽说想家的声音,是那么无助、那么缥缈,让他心疼不舍极了。 他知道她暂且回不了家的原因,但他愿意尽一切所能,消解她的乡愁。 “我已经物色了中国厨师,还需要一个专业营养师配合。”他不要让怀了他孩子的女人,度过连吃食都不开心的漫漫十个月。 医生点点头。“我会推荐人选。” “明天中午以前,我就要看到人选来报到。”沃夫面无表情地说道。 欸,这会不会催得有点急?“我尽力。” “你最好做到。”沃夫的建议,往往等于是命令。“还有什么需要注意?” 医生想啊想。“准妈妈似乎嗜睡得有点严重,虽然贺尔蒙改变是原因之一,不过她似乎睡得太沉了。” 话说他们动作轻悄,安静无声,但她一次也没醒转,还真奇怪。 “我说过,她才刚经历过一些事。”沃夫逻重就轻地带过今晚的经历。 如果不是为了让医生全方位了解芳羽的状况,他连提都不会提。 “嗯嗯,跑、跳、挣扎,这就是我所谓的激烈运动。准妈妈最好都不要做,如能保持心情平稳最好,这样比较不容易出差错。”东方女人特别娇弱,得小心照顾。 “不会再有第二次了。”沃夫允道。 要是丝薇拉没拿乔,及早告诉他芳羽去产科诊所检验的事,他就会放弃原先的布局,不管她是否心甘情愿,都会尽快将芳羽从奥兰多掳过来。 门板一转,丝薇拉带著两名护士走了出来。 “我们已经完成了后续检查,验血结果一切正常。” “丝薇拉,招待道格医生到客厅吃点东西,请他们签保密条款,然后送他们离开。”沃夫下令。 “保密条款?”有必要吗?医生讶然。“依照法律,我们不能对第三人提及医病之间的关系,我们对任何病患有保密的义务。” “道格医生,我不曾怀疑你的职业道德。”沃夫郑重开口,带著不容反驳的坚定。“但我也绝不会让这个女人冒一丝一毫在大众面前曝光的危险,请见谅。” 说毕,他打开房门,进去看芳羽。 向来冷漠的暗夜大亨竟说了“请见谅”?他是不是又一次听错?道格医生挖了挖耳朵。 可以确定的是,那个怀孕的东方小女人一定很得他宠爱,否则他不会如此反常,摒弃了他一向出了名的冷漠。 “走走走,想必厨师已经做好一顿丰盛的点心。”爱跟主子斗嘴,对外却炮口一致的丝薇拉殷勤招呼。“放心,保密条款对你们的保障很优喔!” “有多优?”道格医生忍不住问。 她微笑。“优到让你们宁可当一个沉默又睿智,然后银行存款突然变很多的人。” ********* 沃夫坐在床边,细凝那芙蓉般的脸颊。 他一边拿出超音波照片,一边伸出大掌,熨贴在她颊侧,为她带来热哄哄的掌温。 他的女人,他的孩子,他的……全部。 “是你吗?沃夫?”她挪动睡姿,梦呓地问。 睡著也惦著他,这很好。“是我。” 他轻揉她的肩颈,帮助她放松。炽热的体温让她舒服得直叹气。 “我好累,在梦里一直跑,好几次差点被魔鬼追上,想醒也醒不过来,幸好你每次都及时赶到,打退了魔鬼。” “那你就无须害怕,只管相信我就好了。” 她打了个呵欠,小脸像猫儿似的在被上蹭了好几下。 “刚刚是不是有人在旁边走来走去?” “没有,好好睡觉。”他不愿打断她的睡眠,选择不多说,打横抱起她。 对他而言,她就像羽毛一样轻飘飘,抱在怀中,一点负担都没有。 “你要抱我去哪里?”她闭著眼睛问,无意间透露出对他的信任。 “我房间。” “我们不是已经在你房间了吗?呵……呵──”她又打了个呵欠。 他微笑,上了楼、踢开门,把她放在床铺的右边。 他和衣陪她侧躺在床上,胸膛与她的背紧紧相贴,大掌就在她腹间,守护小生命。 嫩嫩的小手自动滑入他的掌中,与他紧紧相扣。即使沉浮梦海,她的身体依然很诚实地接纳了他。 “沃夫,不要离开我。”她低喃著。“我已经想了你好久好久,你不要走,留在我身边。” 他撑起身,在她额上印下深深一吻。 “除非有你,否则我哪里都不去。” 第五章 感觉怪怪的…… 当曙光从窗幔薄薄地透了进来,睡眠充电一整夜的芳羽揉开眼睛。 这不是她的房间,室内却是有点眼熟的摆置。 “怎么回事?”她想翻过身,却发现身后有堵热哄哄的墙。 她的腰上,也多了一只不属于她的手。 这个房间,这张床,还有包裹著她的男性气息,像把记忆之钥,开?了她的回忆。和上回唯一不同的是,今晨她是睡到自然醒,而非被激烈的欢爱吵醒。 她好想平躺,一直侧躺著,有点不舒服。 无奈他横在她腰上的手臂重得很,像要将她永远箍住,不让她离开。 她低下头,瞪著那手毛长长的手臂看,昨晚的回忆席卷而来。就是这只强而有力的手,把她用力一带,扯进了直升机里,让她摆脱刘子飞的纠缠。 如果他没有出现,或者晚一步出现,今天早晨将会是她痛不欲生的开始。 她忽然不急著转身了,小手轻轻抚著他的手背,顺著他骨节分明的长指,轻滑过去,然后贴在他的手背上,因为他的掌心,正覆著她的小腹。 他们的贝比! 她扳玩他的手指,当他睡死了似地摩摩弄弄,直到她感觉靠著圆臀的某个东西渐渐变硬,顶得她不舒服,她挪开身躯还是躲不掉,这才猛然想起那是“什么”。 下一秒,她被翻平,那个“睡死了”的男人不知何时已经醒来,双掌撑著床面,悬在她身上,深浓目光闪过火花,一瞬也不瞬地看著她。 晨间的他看来好颓废,颓废得好性感,墨发乱乱的,下巴有新生的胡渣。 “想要?”刚起床,他的声音疮哑。 她红著脸驳斥.“才不是──” “不是就不要乱摸。”他的表情闪过一丝遗憾与失望。 幸好她没有错过这一眼。除了“解救”受春药所苦的她之外,他也会想要她呵,看来他应该不致于太讨厌她。 “我只是摸摸你的手而已。”她抗议。柔软的语调,有别于跟其他男人讲话时,刻意保持距离的冷淡。 “相信我,威力已经够强大了。”他刻意看一眼下半身。 她也顺著看过去,真的耶──他已经太有反应了,但她现在有孕在身,她又还没告诉他这件事,万一他像上回,次次都来势汹汹,该怎么办? 她还在担心著,沃夫已经翻了个身,没压著她半分,下了床直接往浴室走去。 “慢著……”她撑起上半身,忍不住叫住他。 “什么事?”. “我有事情想问你。” “吃完早餐再问。”他看了她一眼,仿佛受不了什么似的快步进浴室。“我先冲冷水澡,床的右手边有女用浴室,你可以洗个澡,到更衣室挑件衣服穿。” 怎么回事?他看著她的表情,像农夫看到害虫似的。 她低下头,才发现身上还是昨晚那套睡衣裙,只是外套被脱掉了。而她睡觉向来没有穿胸衣的习惯,因此蓓蕾在柔软棉布下挺立绽放,明显极了。 呃,怪不得他会有那种反应…… 她吐吐舌头,起身,依照他给的指示,进入女用浴室,简单沐浴过后,在更衣室找了一套简便的连身裙穿上。 怎么回事?是沃夫藏私吗?她记得上次来,明明没有这间浴室,也没有这间更衣室,更别提那难以计数的新衣新鞋了。 她为自己找了双平底凉鞋……有趣!这里各式平底鞋不难找,但高跟鞋一双都没有,这到底是为什么? 她返回浴室,在镜前梳整头发,发现上次忘在这里的紫檀木簪正收在一旁。 她挑了挑眉,取来将长发盘上,对著镜子左顾右盼的时候,才看到干湿分离两边的浴室,墙上都多了扶手。 那扶手精雕细绘,不仔细看,只会以为那是装饰品。 刚刚洗浴的时候,只觉得方便,退出来一看,才发现防滑措施做了真不少。 真是怪了!这里还真是透著一个大谜团。 她一脸疑惑地走出来,沃夫已经在等待她了。 他打横将她抱起。“浴室的空间设计还方便好用吧?” 她惊呼一声,拍著他。“你干嘛?放我下来!我自己会走路!” 他定定地看了她几秒,不知想到些什么,才叹了口气,放她下来,改而握住她的手。 “沿室……很不错。”她从来没这样跟男人牵著手走路,两朵红云冉冉而升。 但在下楼梯的时候,他的铁臂又自动绕过来,托住她的腰。 “你会不会保护过度了?”他的行动处处透露著古怪,好像她是个面团人,随时会软溜溜地滑下去。“我以前下楼梯从来不用男人扶。” “以前让人扶你是多此一举──”她的声明好像让他很满意。“但现在不同,你需要我。” 她正想开口问清楚,却闻到好香好香的熬粥的味道。 熬粥? 他们一起走进饭厅,班森已经候在一旁,餐桌上摆满了中国式早餐。 他帮她拉开椅子,让她坐下,她看著萝卜糕、烧饼、油条、肉包、碗-、清粥小菜、韭菜盒子、萝卜丝饼,甚至……一颗圆圆像鹅蛋、她想念极了的传统饭团! 她的下巴登时掉下来。 “早安。”丝薇拉从厨房笑吟吟地走了出来,涂著红色蔻丹的玉手还拿著一个黑糖馒头。“托你的福,我们总算见识到除了培根、炒蛋之外的早餐大观。” 她撕下一角黑糖馒头,硬是塞进班森嘴里。 托她的福?什么意思?她怎么会说见识到这顿早餐大观,是托她的福? 芳羽一脸困惑,沃夫坐定,熟练地拿起筷子。 “你要先吃哪一种?” “那个。”她往前一指,眼里满是雀跃期待。 “饭团?”他放下筷子,再确认一次。 芳羽愣著看他,用中文问他:“你会说中文?” 他的神情文风不动,照旧回答:“简单一、两句还行。” 但“饭团”并不是很常见的中文啊!一般外国人简单几句,不都是“你好”、“我好”、“谢谢”、“我是某某某”吗? 难道他跟她一样,也喜欢吃饭团?她困惑地看著他。 丝薇拉偏爱凑热闹。 “最近,迈阿密的沃夫先生突然对东方文化产生兴趣,正在努力学习……” “闭嘴。”沃夫转回英文声道。“吃你的早餐,喂饱你的男人。” 丝薇拉耸耸肩,抛给芳羽一个怪笑,继续撕馒头塞到班森嘴里。 芳羽咬了口饭团,眼泪差点滚落下来。 啊,好想念这味道,酸酸的咸菜、甘甜的萝卜干、半个卤蛋、一匙肉松、一截酥炸油条,还有花生粉和糖粉的甜香…… 好幸福喔~~她高兴得眼睛都眯了起来。 她只顾著吃,没注意到沃夫自己连尝都没尝一口,只顾著伺候她。这种夹一点、那种夹一点,她吃得不亦乐乎,直到瘫在椅子上,嚷著要“收工”了。 沃夫看她饱得不得动弹,唇边不禁泛起淡淡的笑意。 这个新聘的中国厨师,算是通过考验了。 “吃饱了?”他拿餐巾抹净自己与她的手。 “好饱好饱。”她拚命点头,简直眉开眼笑,一点都不排拒他的亲近。 沃夫不怀疑,先前在芳羽的生活圈中,有多少男人在觊觎她。 她清新自然不矫作,虽然刻意与异性保持距离,却增添了挑战性与神秘感,没有男人能够抗拒这样的东方美人,是他有幸,才能一亲芳泽。 “还记得你之前有事想问我吗?” 她恍然记起好像有这么一回事…… 可恶!她一看到家乡味就乐得统统忘光光,拚命吃的结果,就是让全身血液跑到消化系统去支援。 换言之,她现在脑袋空空了。 “那就走吧,图书室在那边。”他率先迈开脚步。 她嘟著嘴,经过窃笑的丝薇拉身边时,低声问:“为什么我觉得自己像一只待宰的小猪?” “因为沃夫总是攻其不意。别难过,对上他,你并不是唯一的输家。”丝薇拉好心提供答案。 图书室位于宅里最僻静的角落。 举目望去,所有书架都是由名贵木料制成,一落落书籍置于其上。 室内三面墙都是大型书架,连同大型桌椅,设计者撇弃刻板印象的浓重色彩,改采明亮的暖色系。 另一面墙,是整片的落地窗,将日光迎了进来。落地窗旁放置著贵妃躺椅,那儿离书柜有段距离,两旁也绑著布帘。 当布帘垂下,这又是另一方享受日光的休憩小空间。 “坐。”他下巴抬了抬,示意她可以攻占那张看起来很舒服的贵妃椅。 还真有点困了!芳羽走过去,一屁股坐下,本来只想正襟危坐,但一坐上去,就忍不住想把有点酸的小腿给抬上来;当小腿一抬上来,不把上半身靠在胖胖的靠枕上,显然就太浪费那符合人体工学的设计了。 于是,不到十秒钟,她就被那座贵妃躺椅给摆平了。 她舒服得直想打呼噜。“你真的相当擅长瓦解敌人的心防。” “你不是我的敌人。”他倚在墙边欣赏。 她不是男人,她永远不会知道,她那慵懒的姿态有多诱人。 “哦,是吗?” 她看著眼前的男人。 为何在她面前,他的模样与在媒体上被刊登的偷拍照片大不相同? 在那些照片中,他完全符合强硬冷酷的形象,但在她面前,他的脸部线条柔和多了,她甚至察觉不到任何戾气、阴沉或漠然。 为什么? 是只有她才有这种感觉,还是那些传来传去的传说都传错了? “我对敌人绝不宽容。”他无意在此多加著墨。“这就是你要问我的事?” “不,我想知道,昨晚你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奥兰多?”为了怕他说出推托之辞,她赶紧堵住后话。“别说你只是开著直升机到处逛逛,我不会相信。” “我是专程去找你的。”他毫不拐弯抹角。 “找……我?”她某些警觉在脑海中苏醒。“那么巧,就在那一刻?” “归功于现代科技的发达,让屠龙战士能一秒不差地出现在落难公主面前。” 什么意思?“你一直在监视我?”她坐直了起来。 “从第一天起。” “第一天?” “在你被下药迷昏的那一夜,我已经开始掌握你的背景资料。” 她瞠目结舌。“为什么?你是情报狂?” 芳羽渐渐认真起来。她觉得自己的生活很单纯除了那一夜出轨之外,但是在她身边的人,都似乎在打著什么主意,而且都跟她有关。 但──她总是最后才知道的人。 她忽然想到一个已经排除的可怕可能性,捂住脸问道:“告诉我,你跟崔琳、刘子飞一点关系都没有!” 之前她始终深信,沃夫跟他们不是一伙的。也许她挑动崔琳某根敏感的女性神经,也许她无意中让刘子飞想入非非,但是沃夫…… 他是她目前为止,认识过最没有隔阂的人。如果他也参了一脚,她、她、她会在最快时间内,冲到最近的一家诊所,做引产手术。 “我跟他们没有关系,只有恩怨。” “什么?”芳羽放下手。 “崔琳在qaf给你下药,刘子飞在一旁唆使,犯了我的大忌。记得吗?不准下药是我订的规矩。” 她呆了呆。 “可……可是,‘渔翁得利’的人是你,不是吗?”她以为他不会介意…… 他的下巴抽紧。;“如果当晚他们选的地点不在我的场子呢?你想过,你会有哪种‘毕生难忘’的遭遇喝?” “我……” “崔琳是你的朋友吧?至少你曾在崔家住上一阵子,你们不必情同姊妹,但不须陷害对方到这种地步吧?” “陷害?”除了下药之外,崔琳还做了什么? “你前脚踏到化妆室,她后脚就离开座位,但她不是去探看你,相反的,她躲在某个角落扑粉、描口红、补眼影、扯低胸口,整整延宕十分钟,才进化妆室绕一圈。” 芳羽傻了。崔琳这么做,就是存心想让她失踪? “你想过,在这十分钟之内,如果丝薇拉没有发现你,而是某个男人在化妆室门外找到你,结局会如何吗?” 她差点说不出话来,那后果太可怕,她几乎无法想像。 “但……丝薇拉还是找到我了。”而她最后也被“最大尾的”吃掉了。 他端凝她的神情,知道这些日子以来,自己的双眼不断地追逐著她,他对芳羽了若指掌,但她对他的认识,也许仅是一些公众新闻而已。 整件事,她或许失落、懊恼,但愤怒绝不比他深。 “你心想,你本来就会倒这个楣,谁捡到你、对你做什么都无所谓,是吗?” “才不是。”她急急反驳。 初相见,虽然药力正强,但看著他,她的心就在呐喊:就是他!绝对是他!她要的就是眼前这个男人。 药物或许可以打破矜持,摧毁教养,摒弃羞耻,但如果没有真心的感觉,她怎么可能自发地对他说出那一句又一句羞人的话? 她难为情地开口:“如果不是你……我不会那么轻易交出我自己。” 沃夫心口一震,依然不语。 “也许当晚我会遇到坏蛋,会很惨很惨,但那些都没有真的发生。”她垂下头。“我很庆幸……是你,只可惜相遇的契机太难堪了,不是我所期待的邂逅。” 偌大的图书室,岑寂了片刻。 恼人的沉默让芳羽不安极了。也许她只是在自作多情,-哩叭嗦讲了一堆,都是在自取其辱。但她正想起身离开,沃夫便开口了。 “我第一眼就中意你了,如果不是这样,我不会带你回家。”他补充一句。 “你可以去问丝薇拉、班森,问任何人,我从不跟女顾客牵扯上关系……除了你。” “嘎?”她抬眼一愕,简直不敢相信。“可、可是,当时我很狼狈,又饥渴、又愚蠢,神智不清又……” “浑身湿答答,还说我很‘解渴’。”他接口道。“但我就在那时决定,我要定了你。” “噢。”她低下头,心花朵朵开。 “只是‘噢’?”他扬起莫测高深的笑意。 “没有人对我这样说过,我要……我要……好好想一想。” 她手足无措的样子真可爱,他笑了。 “你、你……”不甘心被笑,她认真想了想。“最刚开始的问题,你还没有回答我。你怎么可能知道我有危险?” “我收集我中意的女人的生长背景,厘清她的人际关系,派三队人马在奥兰多轮班保护,掌握每一个风吹草动,不让刘子飞有机可乘。” 原来如此! 怪不得她的邻居,常去商店的职员,突然莫名其妙多了几张新面孔。 “你的兄长在台湾完成轰轰烈烈的王子复仇计后,消息传到海外,我预料崔琳与刘子飞会起内哄。比之崔琳,你才是‘财色兼备’的妻子人选,刘子飞不会拖延染指你的时间,‘木已成舟’绝对比任何对策都有效。” 芳羽心中一凛。“你是说,他打算抛弃崔琳,转向追求我?” “我绝不会用‘追求’两个字,来形容他卑劣的举动。” 她沉吟了下。“这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吧?” 他颔首。 怪不得崔琳跟她相处,总有隐隐的敌意:怪不得她一听到她要回台湾,欣喜若狂,却又在得知她不能即刻成行,立刻翻脸走人。 那些百思不解的突兀与古怪,这下全部都说得通了。 她寻思著,躺回贵妃椅。 “于是你就开著直升机来救我?”他调查得真仔细,身在风暴中心的她却无感无觉。 “虽然我的作法有违骑白马、带大刀的传统,但驾直升机的确比较省事。”他走近贵妃躺椅,单膝跪在她身旁,为她摘掉紫檀木簪。 长发披散的她,柔柔弱弱,心型脸蛋惹人心疼。他可以一直一直望著她,永远都不厌倦,他的东方娃娃。 “这就是我们分开后,我所做的一切,全部招供完毕。” 他流露出只有在她面前,才会出现的轻松意态。 “换你了,你有没有什么要说的?” 她傻了一下,现在是真心话交流时间吗?他说完,换她说? 她摇摇头。“没有。” “莫忘了先前有三组人马,全天候守著你,你的一动一静,我都知晓。”他探出大掌,暗示性的轻轻覆在她的小腹上。 芳羽一开始还有些迷糊,尔后经过他眼神的暗示,才明白他的意思。 原来他是在指这个! “你、你、原来你早就知道了。”她倏地坐起,风云变色。 “慢慢来,动作不要那么急……我又知道什么了?”他蹙起眉,没想到她的反应如此剧烈。 她气得踹他一脚。 “可恶!原来你早就知道,我、我……我怀孕了。” 一整个下午,主卧室成了必杀禁地,谁都不许踏入,除了卫芳羽。 她想啊想。 怪不得整间更衣室没有一双高跟鞋。 怪不得浴室的防滑措施做得很彻底。 怪不得干湿分离浴室墙上都有扶手。 怪不得光是下个楼梯,他都小心翼翼地搀扶。 这一切都是因为因为……他早就知道她怀孕了! 搞不好,他从她易容变装去买验孕棒的时候,就已经知道她有孕在身了。 但他却什么都没说,也不跟她联络,让她空自彷徨落寞! 这个领悟,让芳羽难得地动了怒。 早在之前,因为太想他而打电话到qaf不小心转到他手上……如今看来,那个“不小心”相当可议……那时,他就已经知道,哽在她喉间,吞吐不出的是什么了。 他了解她所有的背景与琐事,知道她的烦忧,却净跟她扯些什么“一夜夫妻百日恩”的鬼话。 可恶!他凭什么那么笃定,她一定会留住这个小孩? “芳羽,我要进来了。”丝薇拉端著热汤,被沃夫指派上阵,勇闯火线。 “你别进来。”她闷闷地喊。 “当心,我手里端著中国厨师炖的养生鸡汤,厨师吩咐,这鸡汤看似不冒烟,其实汤温高得很,万一打翻烫著,会留疤的。” 她对著一扇门好言相劝。 “班森跟我都没得罪过你,你不用狠心到害我当个疤面新娘吧?” 听到丝薇拉的话,卫芳羽才悻悻然地放弃攻势,扭开扣锁。 丝薇拉转开门把之际,偷偷朝后头比了个ok的手势。 她顺利进入未来主母的根据地。 “趁热把汤喝了吧!”丝薇拉技术精湛,一路从楼下厨房到楼上主卧病,汤都没洒。 “先搁著让它凉一凉,你不也说汤烫吗?”芳羽懒洋洋地躺在床上。 其实她也知道,丝薇拉会冒死挺进,是出自谁的授意。 她闷了半晌之后说:“你知道吗?我这半辈子,几乎都不是由我自己作主。” 丝薇拉立刻表现出高度兴趣。“说说看,我想听。” 芳羽沉吟了一会,才说道:“我小的时候,家里破产,两个哥哥怕我被波及,送我到美国;到了美国,寄人篱下,罩子不放亮点就不行。好不容易熬到学业已成,回家之时指日可待,却又硬生生地卷入风波。” 她顿了下,看著丝薇拉的神情,忽然有点不自在。 “现在肚子里,已经有个人尽皆知的小贝比了。我的生活圈是很保守的。” 丝薇拉咳了一下。 “也不算‘人尽皆知’啦,充其量不过是这屋里的人知道。”还有医生护士,她在心里补充。“你到底在气什么呢?” “我不知道。”芳羽掩著脸,叹了口气。 “为了这个贝比,我挣扎了太多次。想把孩子打掉,于心不忍;想留住孩子,我甚至不知道该怎么知会家人,也不晓得要怎么告诉沃夫,天知道他会怎么看待被下春药、尔后怀孕的女人?告诉他会不会反被讥嘲?我辗转反侧,就是找不到可以倾诉的对象。 所以,这个贝比带来的第一个?示是:原来我的人际关系很差劲,我根本找不到人商量该怎么做。” “你可以跟我……”丝薇拉接话。 卫芳羽更快切话。 “但谁跟贝比直接相关?沃夫!他早已知道一切,却闷声不响,让我一个人烦恼。我忍不住要想,要不是刘子飞又、又……他打算什么时候才现身?我临盆的时候?小孩满周岁的时候?要上小学的时候?需要爹地陪著打棒球的时候?我甚至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的想要这个小孩,搞不好他本来想装死到底。”她赌气地说。 丝薇拉不安地清清喉咙。 “其实……他也没你想像中那么‘早知道’,在讯息传递上,我故意慢半拍。” 芳羽转而看著她。“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听沃夫说,中国人有句名言是“为母则强”,她真怕被柔柔弱弱的卫芳羽给劈了。 丝薇拉摸摸鼻子,很不自在。 “因为沃夫老是一副运筹帷喔、老神在在的样子,让人看了就生气,想挑战。” “说得好。”芳羽主动吹凉鸡汤,慢慢喝下。气归气,仍不能忘记现在是一人吃两人补,再气也不能拿贝比开玩笑。“我也讨厌他一副大权在握,好像所有人都等著他发落的模样。” “对,就是这样,我有同感……”丝薇拉的尾声突然虚掉。 她忽然想起了别在衣领下的微型窃听器,正将woman’stalk传送出去。 不妙!她本来好像是进来替主子缓颊的,对吧?怎么还跟著一路数落他到底? “不过……”她立刻出现转折语气,把话拗回来。“听说中国习俗,一旦女人有喜,就不能随便在屋里敲敲打打,哪怕是钉根钉子,也要忌讳老半天。” “那又怎么样?”如果他在乎,他还是可以来找她、看她啊。 天知道去诊所确认怀孕的时候,凄凄凉凉一个人坐在候诊室,感觉多惨!让她独自面对这种场面的男人,就是自称“第一眼就中意她”的沃夫吗? 丝薇拉把她从自怜自艾的深渊里拉出来。 “你注意到主卧室里加盖了女主人浴室与更衣室了吗?这都不算是小工程,当初不知钉了几百根钉子,侧边还整个拆掉加盖,这样整体翻修,应该会给来自东方的你带来很大的困扰吧?” 芳羽闻言一呆。的确,是这样没错……但他怎么可能想得那么细?连文化差异都周全地想到了? “在你彷徨的时候,沃夫先生也没闲著,他一方面亲自设计监工,一方面掌握你的讯息,别忘了,他还有那么多事业要盯。” 改造房子不急于一时,但……“他还是可以先跟我说啊!” 该说她是天真,还是执拗?丝薇拉叹气。 “当刘子飞尚未露出狼爪,你可以保证,沃夫说的每句话你都肯信?如果他当时就告诉你,围绕在你身边的人的诡计,你确信自己可以无条件相信他?” 芳羽发现自己连句话都说不出来。 不,她不认为她会听取沃夫的“片面之辞”。再怎么说,崔琳跟她认识比较久,她怎么会轻率地听信一个几乎等于陌生男人的阴谋论? “是,沃夫确实可以早一步,像摘花一样,把你硬折回来,但那样做,你无法印证他的话,也会永远对他存疑。因此他选择的是──等你知悉情况,再将你这整株花移植过来。” 丝薇拉拉著她的手,要她起身,看看这房里的一切,更衣室、浴室。 “为了移植你这株‘花’,他连‘花房’都准备好了。”丝薇拉忍不住还透露一个秘密。“而且,他还背著你,偷偷在学中文。” “我的天哪!”她抑不住惊呼。“怪不得他会说出那句‘一夜夫妻百日恩’。” 原来那不只是调情,原来那不只是要让她心湖晃荡,而是他在展示,他为她所做的一切。 “什么?什么?刚刚那句话是什么意思?”丝薇拉好奇地问。 芳羽不答,心里泛起甜丝丝的感觉。 她发现,自己很难继续对他生气。 在看他为她做了这么多以后,没有一个女人能够板起脸来,指责他不在乎自己。 “你要了解,男人跟女人做事方法不一样。我们习惯边做边说,但男人?当他们做完某件对女人好的大工程,只要记得开口邀功,就很不得了了。” “真是嘴笨。”她低声喃喃,骂人像撒娇。 看芳羽的表情明显软化,丝薇拉乘胜追击。 “这就是我在这里的原因。对了,要我带你去看宝宝房吗?” 喜悦点亮了芳羽的美颜。“宝宝房已经装潢好了?” “就等著你把血拚的婴儿用品塞进去,走吧!” 这时,主卧室的门突然打开,沃夫高大的身影走了进来。 “谢谢你,丝薇拉,你可以退下了。接下来的导览行程,由我带领就行了。” 第六章 “沃夫!”她瞪著闯进主卧室的大男人。 他进房的时间点还真是巧──巧到令人生疑。 “为什么我再度觉得自己像一只待宰的小猪?”她拉住丝薇拉,问。 “老话一句……因为沃夫总是攻其不意。别难过,对上他,你永远不是唯一的输家。” “但现在我也是你的手下败将了。”芳羽从巧合中不难发现,丝薇拉是以送鸡汤之名,行游说兼卧底探测之实。 可恶!她的心有这么软吗?老是被人用同一招吃定。 “丝薇拉。”沃夫低沉开口,语气隐含不悦。 “听说晚餐有道美味叫‘果律虾球’,酸酸甜甜,正合孕妇的口味,你们可别耗到什么都被我喂进了班森的嘴里才下楼。”她快闪出去,顺手把门带上。 主卧室突然陷入一片沉静。 芳羽坐在床边,嘟著嘴不吭声,腮帮子鼓鼓的。 沃夫表面镇定,其实心里却拿她没辙。道格医生才说过,要尽量保持孕妇心情平稳,结果他马上就拿这么多事情轰炸她。 他观颜察色。 她看起来是不太高兴,不过,双颊红润、眸儿莹亮,没化妆的素颜看起来气色很好,所以……她的身体状况应该还好吧? 他喜欢她现在的样子,表情十足、生气勃勃。 看过从以前到昨天为止,她在奥兰多留下的诸多影像,看来总是神情生疏、眼神冷淡,身边仿佛筑起无形的墙,不冷傲,但绝对拒人于千里之外。 幸好她对他完全不是这么回事,至少她还会对他赌气,他聊以安慰自己。 “你不去看宝宝房?”他生硬地问。 “你又没拿出导游用的小旗子,我干嘛跟你走?”必要时,她可以让自己很难缠。 “我可以立刻弄出一支小旗子来。”他回得很严肃。 她想笑,但勉强忍住。“得了吧,我知道你有多神通广大,连我跟丝薇拉说了什么,你都一清二楚。你打算一辈子都监听我说话吗?” 他温存地看著她。“这个时候,我应该说‘好主意’吗?” “敢说的话,你就试试看。”她瞪著他。 他叹了口气,耙梳过墨发。 “会那样做,是因为我根本不知道你在气什么。”他强调。“但我‘必须’要知道。” 明明上一秒还好好的,下一秒却突然跳脚,说风就是雨,他怎么会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偏偏她又拒绝沟通! “知道了又能怎么样?”她别开脸。 “至少下次不会误闯地雷区。”他无奈的神情中,有一丝对她的纵容偏爱。 芳羽望著他。 一个人有可能这么快就陷入爱河吗?他默默为她做的事,一波一波有如潮浪,向她涌来,将她的心推送到他的怀里。 一颗心就这样,悄悄地悬在他身上了…… “我去弄根该死的小旗子,带你到宝宝房看看。” “我现在想休息,晚餐后再去看也不迟。” 她躺下来,故意背对著他。 沃夫不吃这一套,绕过来,直接坐在床边,帮她拉好被子,手臂撑在她身后,锢锁了他,防止她故意滚到另一边去。 他与她四目相对。 “还在生气?”他犀利的眼神都柔了,流连在她脸上的目光温煦如阳光。 “不是气,只是有一点不愉快、不甘心罢了。”她吐出长长的一口气。“我不喜欢被人设计。” 他默然无语。 “但是我很喜欢你为我做的一切,好贴心。”她摸摸他的脸,这个男人的神经都快被她的情绪绷断了,真可怜。“打个商量,下次别只顾著筑巢,多关心我的心情,好吗?” “不会再有下一次。”他郑重允诺。 他神情之凝肃,让她无条件信任他。 “你现在忙吗?”她拍拍床垫。“要不要躺上来,陪我休息一下?” 他的眼底闪过一丝火光,瞬间窜成猛焰。 喔喔,他的感官接收器好像收到了错误讯息。 “沃夫,我很累,只想要‘纯休息’,如果你想‘运动’,我想这宅里应该有健身房吧?”再不济,叫他去跟班森玩摔角,保证他们累瘫。 他躺上床,将她揽进怀里,知道她是认真的。 “乖乖睡,我不会动你,等厨师把果律虾球做好,我再叫醒你。” 她在他怀里挪了挪,找寻一个最舒服的姿势。唔,不小心碰到他的……啊,他真的“起来”了耶! “你确定你可以忍耐得住?”她打了个呵欠。 “再多说一句话,就吃掉你。”他低声恐吓,巴不得抓到她的小辫子,堂而皇之吃掉她。 哪知不到三秒钟,均匀甜蜜的呼吸声传来。 这下可好了,他的“雄壮威武”真的无用武之地了…… 经过几日调养,加,这格医生登门问诊,终于让沃夫确认,芳羽与胎儿都健康无虞。 他表面上不说:心里却一直暗暗忧心,被多年朋友设计、背叛,会让她气得惊动胎气,但没想到她反而适应良好。 只不过,她常常凝目寻思,像在考虑些什么。她在这里,虽有丝薇拉作伴,看起来仿佛很开心,但他还是常常逮到她茫然出神的片刻。 沃夫叹了口气,继续在笔记型电脑上,做下一间夜店的设计蓝图。 芳羽拿著马克杯,晃了进来,坐在一旁,杯里的蜂蜜热牛奶散发甜甜暖香。 她不说话,他也就不说话。 忽然间,她开口了。 “我们都知道,你有多神通广大。”纤指摩挲著杯身。 他不置可否。 虽然他不想利用身分耍特权、搞特殊待遇,但……就某些事而言,他的确比一般人更有能耐。 芳羽斟酌著,谨慎开口:“如果我想知道,我在奥兰多的‘朋友’是否报警,将我列为失踪人口,你有办法帮我查到吗?” “不,他们没有这样做。”他立时回答,证明他想得比她周到,早就顾虑到这一环。“没有人报案说你失踪,我相信,你的‘朋友’不会自投罗网。” 芳羽点点头。“我只是不希望消息传回台湾,让家人担忧。我可以打电话给家人吗?” “随时都可以。”他话锋一转,认真地打量她,问:“你今天还好吗?” “我天天都很好。”她忍不住要提出抗议。“沃夫,你要搞清楚,我不是瘸了腿或断根手,我不过是怀孕了而已。” “怀孕本身就已经是个很大的问题了。”他超严肃地看著她。“一定要处处小心。” 芳羽翻了个白眼给他看。 沃夫的小心对待,实在很甜蜜,但有时不免让她吃不消,她又不是一摔就破的搪瓷娃娃。 “你对我这么没信心吗?” “你实在很娇小……”尤其她身高还不及他的下巴,骨架纤细,精致小巧,比起一般结实粗壮的美国女人,她袖珍极了。 他爱的正是她的灵巧可爱、细腻可人,却也因此担忧不已,现在还好,过阵子肚子大了,不知道她会不会太难受? “嘿,在我的家乡,长得跟我一样娇小的女人比比皆是,人家矮不隆咚也能生出十个八个来。”她气呼呼的。 他不禁莞尔。“所以你要帮我生十个八个?” “你先确定你要花上十几年的时间,担心我跌倒、担心我太累、担心菜不合我胃口,担心我会动不动就昏倒再说。”她又喝了口蜂蜜热牛奶。 沃夫拿开她的马克杯,站起来,把她整个人抱进怀里。老天,真像大熊抱小熊,她可以整个人没进他怀中。 这个女人抓住他的弱点了!他埋在她发香中微笑。 “记住,直到目前为止,我都没有任何不适,只不过比平常更爱困一点而已。”她小脸挣出来,认真告知。 “那你可以陪我出席一个特殊场合吗?” “什么时候?” “明天。” “什么场合?有多特殊?” 他一个人平常在外头巡视产业,出门只要班森随行,留她跟丝薇拉两个女人在家引颈期盼,她们几次说要跟,都被拒绝。 丝薇拉还唧唧咕咕的抱怨,说她以前都能跟著到处耍威风,现在反倒像个伴护似的,只能留下来陪她。 但──到底什么场合这么特别,特别到要邀请她出席? 他从怀里掏出一个暗红绒盒,打开后,一枚典雅钻戒立即迎光生辉。 “well,我知道中国人的嫁娶是很繁琐,也知道婚礼对女人来说,绝对重要,我不会省了这道工,但这留到以后请你家人一起参与,在那之前,我们先去注册,你愿意吗?” 她瞪看著他,慢慢消化他的语意。 他的意思是……是要结婚? 他的意思是……是会到家人面前提亲,让她在家人祝福下,快乐出阁? 但那都是后话,他想要先订下她? 他给她的惊喜,一天好几样,还真是连绵不断啊! 她的目光缓缓扫过戒指,那个小东西好美,他该不会是早就买来备用了吧? 目光回到他脸上,她看到他眸里的希冀与紧张,突然有了开玩笑的心情。 “据我所知,迈阿密的沃夫先生出身神秘,没有家人。”她慢条斯理地说。 “的确没有。”他老实承认,额上冒汗。 “如果我答应了,岂不是成了你的第一个家人?”她偏著头问。 “你、宝宝,一次多了两个家人。”他把戒指推到她面前,手心微微发汗。 她没伸手去拿戒指,反而笑吟吟地看著他。 “我看你好像很紧张,你担心我会拒绝吗?”呵呵,不是她坏心,而是看到素来冷静精睿的男人,居然也会有不确定的时候,这一刻值得记住,永久留念。 “有关你的事,我没有一件是不担心的。”尤其是这一件。 “如果我不答应,该怎么办?”她笑甜甜地问。 “我会不顾你的意愿,直接扛著你去注册。”他的冷汗流下来,语气却很强硬。 “我相信你可以做得到,但……”她伸手揩掉他的汗水。“何不省点事,直接帮我戴上戒指就好?”她晃晃五指。 她从没见过一个男人的目光可以这么快,从不安飞腾到狂喜。 “你的意思是?”他拿出戒指,温柔地拉来她的手。 “戴上戒指,别说是注册了,不管哪里我都跟你去。” “你好,我想请卫展翼先生听电话。” “抱歉,总裁现在没有空。” “那找卫征海先生。” “他也在开会。”总机小姐甜蜜地回答。“请问,需要我为你留话吗?” “好。敝姓刘,美国奥兰多的刘子飞,卫芳羽的好朋友。请转告两位卫先生,芳羽失踪了,我很乐意帮忙找人,请他们跟我联络。我的电话是……” 半分钟后,讯息传达完毕,将无线电话轻抵在下巴的男人无声地笑了。 “这回稳钓卫氏集团这尾大鱼了。”他得意低喃。 “因为帮忙找到误入歧途的妹妹,对我产生感激不已,进而大力鼓吹妹妹跟我交往……听起来相当可行。卫芳羽,你怎么会以为,只要跳上直升机就能摆脱我?” 她已经不再只是一个令人垂涎的女人,更代表著一大笔财富与随之而来的雄厚势力。 他放下电话,为自己倒杯酒,预先庆祝即将到来的胜利。 而在他身后,一方暗处,沉默伫立的女人眼中激射出充满恨意的眸光。 虽然没有白纱捧花,但注册结婚后,回到家,在远远的大门前,沃夫还是铁臂一捞,轻轻松松就把她抱进怀里,踏入大门。 “喂,我不是说过了,我不是瘸了条腿,我只不过是怀孕而已。”她抗议,随时随地都不能“脚踏实地”。 “这是礼俗。”他认真说道。“新郎都要抱新娘进门。” “那是在新房门前,好不好?”她说归说,手臂还是紧攀著他。 这个男人有点缺乏常识。从求婚却没抢先帮她戴上戒指,到不知道要把戒指套在哪根手指,到乱抱她进门,平白无故多走了好多路……唉,往好处想,他没有太多取悦女人的经验,以后可能也很难对别的女人付出这么多。 但,他为什么对她这方的礼俗习惯,从吃饭穿衣到怀孕忌讳都了若指掌? 莫非他有秘密武器?除了偷学中文以外,他还偷学了什么? “我有样东西要送给你……也不能算‘送’,对你来说应该是‘失而复得’吧。” 他抱著她,走进宅里一个采光良好的大房间,只见一个个大纸箱堆放在地上。 而房里,已经有了基本设备。l木地板、米白色沙发、深色藤编咖啡桌,还有张加拿大枫木书桌,书架还空空的,她看得出这是一间女性化的书房或工作室。 他小心地把她放在沙发上,把一个个纸箱移过来,陪她坐下。 “这些是什么?” “你留在奥兰多公寓里的东西,我派人送过来。”其实,他去接她的那一晚,过没多久,他的人就已经进去打包装箱。 “哇!”她惊呼一声,心里好高兴。“谢谢你,你怎么知道我很想念这些东西?” 沃夫宅里应有尽有,就算有缺,只要她想要的,他都会想尽办法地帮她弄到手。 但是、但是……她猛拆纸箱,他在一旁帮忙,不愿打扰她的喜悦。 她抱起一本书。“你知道吗?我好舍不得这些书,这都是我上学时的用书,里面有我的笔记、注解、无聊时的涂鸦,我都舍不得卖给二手书商,何况是丢掉!” “我知道。”他淡淡回答。 就是因为知道芳羽很长情,这些对她很重要,所以才要人通通带回来。 一整个下午,她就在连连惊呼中,拆光了箱子。 如果不是沃夫严格禁止,她会亲自把书排上书架,但他坚持要她动口不动手,一切由他代劳。 所有东西归位之后,她在书架前踱来踱去,反覆检查,发现只有那本“怀孕须知”不见踪影。 “奇怪……”她最迫切要看的书,反而找不到? “怎么了?” “没什么。”话说没什么,但她又忍不住往下问。“我所有的东西,都在这里了吗?” “我的人做事干净俐落,应该不至于落了什么。” 那就有意思了!好端端的一本书,怎么会不翼而飞? 虽然沃夫挂保证,但她还是有点怀疑那些人的能耐。 直到她在一个小塑胶袋里,发现当初用来验孕、被她藏在浴室橱柜底端的验孕棒,也一并被带过来了,才承认如此仔细的搜寻打包,不该掉了什么才对。 难道说,那本被抛在床上的“怀孕须知”太明显,反而没人注意到? 算了,可能忙中有错。掉了一本书,也没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他看她踱步的样子,有古怪!“什么东西不见了吗?” “一本书。” “我派人过去拿。” “没关系,那种书,书局有很多,大不了再买一本就好了。”为了这点小事,还要劳师动众,派人在奥兰多、迈阿密两头跑,多麻烦。 芳羽并不把这件事在心上,也不以为意。 她走向书桌,翻看著之前接来翻译的书稿,截稿期还没到,她还可以加把劲。 “这些是什么?”沃夫靠过来。 “工作,赚外快。”她半开玩笑。“小孩的奶粉钱。” “退掉,我会养你跟孩子。”、 “我知道你会,但我想要做点工作,再说,当初积极争取来的机会,可不能用一句‘找到孩子的爸,他肯认帐,我不再缺钱了’就打发掉。” 他面无表情地看著她。 以往“这样的表情总让对手吓得自动求饶,但芳羽却无所畏惧。 “你现在不适合工作,坐太久对身体不好。” 真是的,一扯到怀孕,这个男人的禁令比牛毛还多,既然如此,怎不见他夜里向她索欢时,稍稍收敛一些? “我不会坐太久,我会随时起来走一走,动一动。”她耐心说服,知道他的出发点只是太在乎她。“不然,你晚上去巡视夜店的时候,我要做什么?” 他面无表情。“早点睡觉,休养身体……” “喂,我说过很多次-,我不是生病,我只不过是怀孕而已。”她再三强调。 “……,等我回来,陪我翻云覆雨,这样你才有体力。”他一口气说完。 她羞得猛捶他一拳。“这种话,亏你说得出口。” 他还是酷著一张脸。“所以,这些东西,我叫人帮你做。” 他怎么那么霸道?说也说不听! “那你干嘛不找别的女人帮你怀孕?”都是怀上贝比惹的祸! 喔喔,不妙,他的眸色加深,眼底堆满笑意,而且还很邪恶! “住口。”她红著脸娇斥。 以前他会客气的点到为止,但现在──他不会放过这个揶揄老婆的机会。 “不知道是谁说,想要‘全部的我’?”他的话把记忆带回火辣辣的那一夜。 “也不知道是谁在我取保险套时,一再要求,说想要‘毫无隔阂、照单全收’?” “我指的是‘第一次’、‘第一次’!谁叫你后面那几次都没……”她红著脸斥驳,随即捂著脸呻吟。 老天,听听她说了什么! 他盘起手。“搞不好第一次就中奖了,就算后面做了防护措施也来不及了。” 她放下双掌,赏他一记白眼。“哪有那么强?第一次就中奖!” “我就那么强。”他俯下来,含著她的上唇。 他懒懒地轻咬她的唇,一下、一下,又一下,垂著眼看著气息逐渐变得紊乱的她。 她抬起头,怯怯地承受他的目光。她已经太熟悉这深浓的眸光──这意味著,他又想要了。 如果在两个月前,有人告诉她,她会迷恋做爱的滋味,她会感到倍受侮辱。但是现在? 只要那个男人是沃夫,她就无法抗拒,而且好喜欢好喜欢跟他交颈缠绵的感觉。 他把书稿推开,将她抱到桌上,让她臀部抵在桌边,双腿微微敞开。 “不要在这里啦。”她试图阻止他勃发的情欲。 一向穿惯裤装的她,依照护士建议,没有特殊必要,就以连身裙取代束缚腰腹的裤子,此举予他很大、很大的方便。 他摸索她背后的拉练,徐缓往下拉,随著拉链一寸寸失守,她的美背也曝露了出来,他将衣物轻轻一扯,她的上半身已然裸露。 “不、不可以在这里。”这里是她日后要阅读、工作的空间耶,是很神圣的! 破掉的布料被他扯开,丢在地上。 “沃夫!”她惊呼。“你知不知道,这已经是你扯坏的第几件……” “不知道。”他从她香馥馥的胸前抬起头来。“我应该要认真计算吗?” 她满脸娇红。“不,你不用算,我只是要你小心一点。” 老是被佣人收拾到这些东西,她都觉得好丢脸,偏偏欢爱过后,她就昏倦睡去,再醒来时,勤奋的佣人已经收妥一切。 “为什么?” “我不想让别人发现,我一天到晚都在买贴身衣物。” “那代表我们之间的性生活很美满。” 她差点忘了,她才不要在这里办事。性生活“美满”是一回事,但“她很淫荡,随时随地都想要”,又是另外一回事。 “如果你要‘那个’的话,就带我回房间做,不要在这里啦。”她无助哀饶。 “你坚持要回房间,对吧?”他握著她的腰,将她往桌上推去,裙摆卷到她的腿根。 他释放出自己。 “如果我们现在要回房里做,你知道会发生什么事吗?”他邪恶地问。 空虚感再度狂涌而现。奇怪,不只是他,连她也一样,昨晚明明才做过,还做了好多次,为什么现在却又饥渴地想要快点结合? “你好坏……”她忍不住轻泣。 “但你好爱。”他扬起邪气的笑容。 但愿她拥有跟他一样的影响力,有朝一日,反击回去。 “绝对、绝对不可以……”他总是不给她个痛快,她只好抬起双腿,圈住他的腰身,防止他再使这套“欲走还留”玩弄她。 “不可以怎么样?”他更深入一点点,额上汗珠滴落在她胸前,滑入乳沟,看到这一幕,他的自制力已经在溃堤边缘。 “不可以……被发现……”她才说完,体内猛地进驻一道沉重的压力。 她仰头轻啼,他粗重喘息,捺著性子,规律地进占、撤退。 为了娇弱的她著想,不能放怀驰骋,几乎逼疯了他。 然而,被她包裹、在她体内,对他而言已是天堂。 芳羽细吟出声,困难地容纳他,渐渐习惯他,与他一同餍足这贪欢的欲爱。 最后,在她心中被封为圣地的个人空间,也沦陷了…… 第七章 自从得到沃夫的同意,芳羽就打过兄长的专线,跟他们联络。 她承认自己动机不纯正,想要打探消息,看看哥哥们知不知道她已经离开奥兰多。 很幸运的是,前几次通话中,他们都没有发现异状,还挺欣慰她长大了、懂事了、成熟了,不会直嚷著要回家,害她心虚不已,汗颜得不得了,多怕日后被他们知情时,会被挖苦,说有了老公就不要哥哥…… 但是,当她窝在沃夫怀里,再度拨起兄妹专线,情况就完全不同了。 “芳羽?你是芳羽?”卫征海的语气跟前几天完全不同,充满焦躁。“你现在人在哪里?” “我……”喔喔,不妙,好像被他们发现了! “该死的,你跑到哪里去了?要不是总机以为打电话来的人是在开玩笑,先把纸条收到一旁,我不会到现在才得知,你已经失踪了好几天!” “二哥,我没失踪。”她努力解释。“至少我乖乖打电话给你了,不是吗?” “那你跑去哪里了?别说你去旅游,听说你租的公寓被清得一干二净,连人带家具全部消失!” “那是因为……” “你到底是怎么回事?前几天打电话来的时候,为什么都只字不提?”卫征海气得就是这个。他想想便明白,之前这小妮子是打来探口风的! 她努力想插话,却发现好难好难。 “刘子飞是你在奥兰多的好朋友吧?” 刘子飞?这个名字为什么又阴魂不散地出现? “才怪,他根本不是我的什么……”她愤怒抗议,感觉沃夫的身躯也跟她一起绷紧了。 卫征海不等听完,立刻切入话。“他主动联系我们,说你满脑子都是浪漫思想,被黑道给拐走了。” “不,事实才不是这样的……” “他还说之前在你的公寓发现一本‘怀孕须知’。芳羽,你要怀孕须知干嘛?这本书对你……你的身体有什么‘特殊意义’吗?” 卫征海绝对能临危不乱,但只要扯到宝贝妹妹的安危,他就难以镇定。 怀孕须知?怀孕须知! 芳羽握著电话的手在颤抖。原来那本书不是凭空消失,也不是沃夫的手下漏了拿,而是被刘子飞提前偷偷带走了。 真好笑,他又不是女人,偷那本书干嘛? ……慢著,他根本就是想去当“抓耙子”,所以才会带走那本书。他想在她向兄长自白之前,抢先一步告状── 可恶,他怎能这么卑鄙? “你该不会是怀了黑道分子的孩子了吧?”卫征海急问。 果然被她猜中了!可恶,如果刘子飞知道她可能怀孕,那还紧咬著她做什么? 难道他还在妄想……-,真是太下流了! “你听他胡说八道!”她气得不顾礼貌,抢到话就讲。“我跟他一点也不熟、一点也不好。他是崔琳的男朋友、准未婚夫,他没事那么关心我干嘛?” 二哥难道都不会怀疑吗? “还有,算起来跟我比较‘亲近’的,应该是崔琳吧?要是想联络你们什么事,也该是崔琳出面,他强出头个什么劲儿啊?” 她激动的模样,让沃夫开始考虑要帮她提早断讯,以免气坏了身子,惊动了贝比。 卫征海愣了一愣,芳羽从没发过那么大的脾气,或许中间真有隐情! “不瞒你说,我对你的来电做过追踪调查。最近你打来的电话,讯号并不是从奥兰多发出,你的电话来源都保密,我完全不清楚你在哪里。” 他静下心来,回复到芳羽熟悉的二哥模样。 “说吧,你是不是被绑架了?” “被绑架的人质,还能自由自在,打电话跟你说话吗?” 所以,她是自愿离开奥兰多……至少是自愿迁出承租公寓,而且行动自如,卫征海心中暗忖。 “芳羽,跟我说你被fbi吸收去当情报员,或被邪教骗去当信徒,都好过你被黑道掳去当新娘。” 这是什么跟什么啊?她额上三条黑线,回头却看到沃夫一脸忧心的表情。 他摸了摸她的肚子,还揉开她眉间的结,暗示她挂掉电话,不高兴就别讲了。 以他目前的中文程度,只能从急呼呼的口气中,勉强抓住几个词汇,但她发怒的神情、涨红的脸颊,还有那变得尖锐的语气,都让他知道这次对话并不愉快。 先前她跟兄长通电话,整个人笑若桃花,让他暗喝干醋。他不喜欢他为别的男人笑得那么开心,即便是有血缘关系的兄长也一样。 “二哥,说认真的,我很好也很安全,我不是跟黑道在一起,当然更没参加什么邪教。” “所以,你被fbi吸收了?”卫征海很满意。他洒下的问题逐步收网。 顺利的话,也许下句话就能套出她人在哪里、跟谁在一起,还有……他是不是要当小舅舅了。 女大当嫁,他不是反对芳羽有对象,但不明的状况让人担忧。偏偏那个刘子飞讲话像绕圈,通过几次电话,他跟卫展翼都愈听愈搞不清楚状况。 “我要挂电话了。”可惜芳羽没上当。“我跟你们联络的事,请不要告诉崔琳或刘子飞,或任何声称是我的‘好朋友’的人。” “为什么?你行踪不明,又要我们拒绝当地朋友的帮助,总该给个理由吧!” 芳羽踌躇著。 说了实情,怕哥哥去宰人泄愤;不说实话,她又不想为崔琳与刘子飞文过饰非。 “这个说来话长,以后再说,总之,我就是不想让他们知道我的行踪。” “可是,你崔伯父与崔伯母也急得很,已经透过管道,在找寻你的下落。” “他们找上了你?”这倒是让她很惊讶。 以往大多是她主动前往崔宅,陪长辈聊天话家常,两位长辈基于不干涉年轻人私生活的立场,很少主动打电话给她。 “不,刘子飞代传的。” “都是他说的?”这算老招数了! 这句话让她想起,上次两位长辈被提及时,她正一步一步迈向他的陷阱。 或许此事真的惊动了两位长辈,但同样的招数,不管是不是陷阱,她都不再买帐了。 “告诉他们,就当我忘恩负义好了,不必找我。”她牙一咬,把狠话说了。 如果后来事情闹大了,崔琳所做的事,一定会伤透两位长辈的心。与其到时让他们为女儿忧怒,倒不如现在就让他们先对她这个外人失望透预好了。 “那你的兄长呢?”他试著动之以情。“也要我们当你忘了兄妹之情吗?” “唉,你……”真是愈讲愈讲不清。“算了,二哥,我很快会再跟你们联络的,刘子飞最擅长鬼话,你们最好一句都不要信!拜拜。” 话完,她飞快断线。 沃夫帮她把无线电话拿到一旁,斟了杯温开水让她慢慢喝。直到顺了口气,气红了的脸蛋也慢慢恢复平常,她才一五一十地把刚才的对话告诉沃夫。 沃夫安静听著,情绪波澜不兴,只是在一旁拍著她,安抚她的情绪。 “也许我应该把话一次说清楚,他们才不会对你有负面印象。”她懊恼地说。 “别想这个了。”他抱抱她、亲亲她。“比起陌生的我,你的兄长现在更信任长年认识的刘子飞与崔琳,这也是人之常情。” “我可以向他们解释清楚。”只是在两位兄长依然忙碌的当下,她不希望他们为了这些事分了心。 沃夫值得他们在意,但刘子飞?大可不必了! “你确定?在我罪证确凿的情况下?”他看了一眼她微微隆起的小腹,他与芳羽的骨血正在里头成长,每次一想起,他便感动莫名。 他的小女人,他的小小孩,还有他,逐渐建构起一个完整的家。 “他们会理解的。”她觉得,他们不该一直处于挨打的局面。 “只怕在你开讲之前,刘子飞不知道已经打点了多少工夫。”幸好他们已经注册结婚了,不然不知道还要横生多少变数。 沃夫早就猜得到刘子飞对芳羽的意图,只是他没想到,此人竟这么无耻。 他早就派人盯住刘子飞与崔琳的动向,料到事情不会这么快就落幕。 据他所知,刘子飞正以“极度关心好友”的身分,到处打探她的消息,并且暗中要人翻查暗夜大亨的背景。 至于崔琳,该说她气馁了吗?目前仍看不出她有任何举动。 她生活正常,作息稳定,工作、玩乐样样一如从前。但因为她早有不良前科,是个潜在性的危险人物,所以还是不能太大意。 值得玩味的是,这两人似乎渐行渐远。 刘子飞是有了全心追求的新目标,但崔琳呢? 难道她甘愿放弃一切?刘子飞几乎是她生命的全部,为了让他恋著她,她曾使出浑身解数,甚至对芳羽下药,想进贡芳羽,供他玩乐。为了个烂男人,她的心肠可以如此歹毒,而今她忍心就此罢手? 沃夫心中对她深深存疑。 芳羽皱了皱眉。“我不能让哥哥们误会你。” “这件事交给我来操心。”他相信日后将会有一场“男人对男人”的谈话。 “这是我的事,你不能统统一把抓。” “你在qaf被下药的那次,崔琳与刘子飞并不是临时起意,而是计画良久,他们两个都对你各有心结、各有所图,但你却连一点警觉性都没有。”他抚著她的秀发,温和却也犀利地指出。 她垂下头,不能否认他的指陈。 “我以为,我已经跟他们保持安全距离了。” “当人有心使坏,什么安全距离都是空谈。”他试著让她明白“恶”的本质。“刘子飞只花几分力气,就说服你的家人,说你跟坏蛋跑掉了,那么请问‘被坏蛋拐走的女人’所说的话,有谁相信?” “所以我才要更积极去澄清。”她烦躁地搔搔头。 “所以我才要出面。”他沉稳指出,帮她把发簪抽出,放一头乌丝自由。 她瞪著他。“你想去跟我哥哥谈?” “迟早都要谈的。”他轻笑。“至少我得去提亲,记得吗?” 她咬著指甲,有些忧心忡忡。“我有没有告诉过你,我的哥哥都很能打?” “打?你说的是李小龙的中国功夫,用双截棍甩来甩去的那种?”他故意逗她,看能不能解开她眉心的结。 虽然这时候实在不太适合笑,但她还是忍不住眉眼弯弯了。 所有的美国人过去似乎都只认识一个中国人──就是那传奇不朽的李小龙。他们对李小龙的认识,搞不好比其他跟他同文同种的中国人更深厚。 看她脸儿一柔,他心口也松了。 “我是街头出身,我也很能打,从小打到大,打出一片天。” “但我不要你们打架。”她抚著他的脸,轻轻说。“记得吗?最欠揍的是刘子飞,我哥跟你是自家人,打起来做什么?沃夫,一家人的炮口必须一致向外。” 想到刘子飞追在她身后,大喊“你逃不掉了”!那紧追不舍的脚步声,还有他的粗喘,犹在耳边,恐怖的记忆至今仍令她瑟瑟发抖。 “相信我,我一定会说服大舅子、小舅子,一起把那个该死的下流胚子打地狱去。” “而且是十八层。”芳羽补充。看他把她吓成这样! 她原本以为自己不会有“恨”这种感情,但刘子飞似乎生来就是要讨人恨的! 他微微一诧。“地狱还有分楼层?”他从来都以为,只有天堂与地狱之分。 “当然有,在我们东方的民间信仰就笃信有。” “太好了,那我就把他打到地下十八层地狱。”沃夫眼神冰冷。 这次不会再有缓刑期,他会连同旧帐与新帐,向胆敢惹到他的人,一并结清。 辗转反侧,睡不著! 左想右想,愈想愈气! “怎庆了?不舒服?” 沃夫知道芳羽还在为那通电话带来的讯息不开心,他索性将巡店任务交给班森与丝薇拉去处理,自己留在宅里,陪她一整晚。 他想,也该是时候,把责任分摊给表现亮眼的部属。 在遇到芳羽之前,他从没想过自己会有心爱的女人、会结婚、会有小孩,因此设计稿一张一张地画,地皮一块一块地买,夜店一家一家地开,财富迅速累积,名声迅速上涨,转眼间,成了这一行的龙头。 但现在,为了她跟贝比,他最好不要再过这种晨昏颠倒的生活。 他不想要回家只看到她的睡颜,不想要她明明爱困、偏偏又想等他地蜷在长沙发上──每次见到,他总是心疼不已。 他想要夜里拥著她入眠,睡了长长饱饱的一觉,在晨光中一起醒来。 “我想家。”芳羽闷闷地侧靠在他怀里,卧在床上。“如果大哥、二哥在跟前,我马上就能把事情说清楚,也用不著别人去乱嚼舌根。” 就知道她气不过!他点点她的小鼻子。“我明天去包一架客机,将所有你想见的人都接过来。” 他口气忒大! 她故意问:“我还想去祭拜我爸,你也要把我爸的骨灰坛一起请过来吗?” “那不是问题,如果需要法师之类的,我也能办到。”他一脸认真与寻思。“不过,你现在怀孕,可以拜拜吗?” “哪有那么多忌讳的事?我想祭拜我爸爸,请他保佑贝比平安,难道不行吗?”她气得踢他一脚,左小腿却突然抽筋。“痛、好痛!” “贝比怎么了?”他立刻翻身坐起。 “去你的,你只在乎小孩,根本都不管我的死活。”她气嗔著。 这话够冤了!“到底怎么了?”他愤起了眉。 “左小腿抽筋了。”她痛得都快哭出来,而他就只会在那里摆臭脸。 他立刻轻轻按摩她的小腿,力道不轻不重刚刚好,呵护般的揉捏让僵直颤痛的肌肉舒缓下来。 “好了,不疼了。”这波抽痛来得急、去得快,但痛起来真要命! 他温暖的长指贪恋她细腻的肌肤,温柔抚摸。她连忙拍开他,竖起枕头坐起来,以免他又动了什么歪脑筋。 中国人对怀孕期行房,颇为忌惮,但洋人挟著医疗新知,倡导“三人性游戏”,只要玩得谨慎,就没问题,因此让沃夫对她索求愈烈,根本可说是有恃无恐。 不赶快阻止他,等会又要让他得逞了! “我不只想念家人,还想念故乡的一情一景。”她沉默半晌,终于说:“我好想回去看看。” “哪一情?哪一景?你记下来,我差人过去摄影。”他也把枕头竖起,靠在上头,脑海中已经开始在筛选,要聘请哪位摄影师过去拍摄,比较传神。 其实他也能情商相关单位出借卫星,让她在萤幕里,见到她想见的人、事、物,这比摄影还要快,而且时间还是同步的,方便得有如直播…… 芳羽瞪著他认真思考的模样,没想到他会这样回答。他到底是真傻,还是假傻? 她一肚子气正想找人发作,他刚好成了替死鬼。 “你到底知不知道‘乡愁’是什么?” “不知道。”他答得太老实,反而更令她气结。 “难道你从来没离开过迈阿密?” “离开过,又回来。” “当你离开的时候,你都不会想念这里吗?即使是某种食物?某条街道?” 他抚著下巴,想了又想,最后还是摇摇头。 “当一个人从小就失去母亲,又不知道父亲是谁,整天混街头打架讨生活,你硬要他怀念‘故乡’,这不是很强人所难吗?”他面无表情地说道。 她一口气差点噎住。 “不管怎么说,你总得先对故乡产生归属感,离开后,才会思念吧?” 她火一样焚烧的心,登时冷却了下来,变得柔软无比。 她太苛责这个男人了。他必然有一段难以言明的过去,所以媒体在捉风捕影下,一无所获,才会赋予他“暗夜大亨”的称号。 一是不知他出身为何,一是不明白他如何掘起。总之在还没有人搞清楚是何状况下,他就成为迈阿密夜生活的一方霸主了。 她突然对他从哪里来,感到好奇极了。 “如果贝比出生了,你要怎么跟贝比介绍祖父母?”她主动靠在他肩上,拐个弯儿问。 “嗨,宝贝,我是爹地,你永远没有机会认识你的祖父母,但我必须说,你不会为此感到遗憾……” “喂!”她轻拍他一下,皱著眉嗔他。“怎么可以这样跟小孩说话?”这有违中国人的孝道-! “实话跟谎话,你要我说哪一个?”他挑眉问,还是一脸很诚实的样子。 她闷闷地嘟起嘴巴。“你这样会吓坏小孩。” “我吓坏他们,总比他日后被别人吓坏的好。”贝比还没出生,他已经有了严父的架式。 “话是这样说没错,但……”她戳戳他胸前厚实的肌肉,纤指被他一把抓住,送进嘴里咬一口。“难道你就不能公式一点,说点他们是好人、可惜早逝之类的善意谎言?” “不能。”他干脆到底的拒绝,“如果你要让他听到这些,你就不会藉贝比的名义,拐弯抹角问我这件事了。” “对喔。”她如梦初醒。 慢著……原来他早就洞悉她这么问的用意,她的道行委实太浅了! “既然问了,你要不要听我说完?” 她尴尬极了地点点头。 “……但他们留了一句话当礼物给你:别碰毒品!如果你是女孩,别喝别人递给你的饮料,多熟的朋友都不准;如果你是男孩,别想用药物控制女人,就算你是我儿子,我也不会为你改变规矩。” 她眨了眨眼睛,呆了一下。“听起来……好严厉。” “是很严厉。”他是父亲,本来就要扮黑脸。 “是因为……我的关系吗?”她小心翼翼地问,自觉有点自讨没趣。 他不语了好半晌。“……不是。” 他沉吟著,眼睛一眯,神情变得淡邈,仿佛想起了久远久远以前的事。 那愤世嫉俗的模样,不像她所认识的沃夫。她眼中的他,总是眼神犀利、神惰沉稳,在面对她的时候,脸上甚至有丝丝的浅笑。 但现在的他,仿佛被往事吞噬,神情空白得可怕。 “沃夫?”她摇了摇他的手。“你怎么了?不要吓我。” 她望著他,他的眼神是那么冷酷,迈阿密的暴风雪再度在他的眸里降临。 “沃夫!” 他的眼神慢慢收聚到她脸上,看到她担心的小脸,眸里的暴风雪渐渐褪去,回复到她所熟悉到的模样。 “怎么了?你不是故意吓我的,对不对?” “没事,只是想到一些往事。”他淡然道。 “告诉我。” “你不会想听。” “只要告诉我就好。”直觉让她知道,沃夫之所以会想对他们的贝比说那番话,一定有其原因。“告诉我,难道你一点都不信任我吗?” 他沉默半晌才开口。“我只是想到了我的母亲。” 啊,她的婆婆! “她怎么了吗?”听他刚才的语气,她应该是“掰掰”了,不是吗? “她是一切的开端,也是为什么我的地盘有不许用药这条规矩。” “她深受其害?”她猜到了大概。 他点点头,长吐一口气。“她参加大学迎新舞会,被下药迷奸,这种事不见容于家族,众人对她交相指责……” 芳羽听了,大为不平。“怎么可以这样?发生这种事,是谁都不愿意的啊!” 并不是人人都像她一样,因而误打误撞,找到心爱的男人。“那是什么样的家族?怎么这么残忍?” 沃夫沉吟了下。 他出身成谜,自然代表没有多少人知道这个秘密,然而芳羽是他的妻子,她有权利知道他的一切。 但──扪心自问,他赫然发现,想说,并不是为了她的权利著想,而是……他想让她知道这件事,他想要让她更了解他一些。 悟到这一点之后,他淡然?唇,说出一个姓氏。 “嘎?”芳羽讶然地看著他,不敢置信地重复了一遍。 他点点头。 芳羽默然了。 那个家族是本地极具威望的名门,由房地产起家,标准的望族,几乎是金钱、权势的代名词。那个家族的成员攻占了各行各业的顶尖位置,他们的身影也在名流时尚圈里活跃,报上的“名流轶文”专栏常有他们的消息。 “我记得小报消息上说,那个家族的长女在大学一年级就因急病去世了。” “你一定很幸运,才会看到这则消息。事实上,他们掌控媒体,连这则假消息都不太常被提起。”他讥讽笑了。“对他们而言,是这样没错。但事实是──她被摘掉姓氏,赶出家门,还多活了十年。” “只是多活了……十年?”老天,他一定是很早就丧母。 芳羽心疼地抱住他。怪不得想到了过去,他的神情会愀然一变。 “没错,十年,不长不短,刚好够她把我生出来,直到我懂事,她就解脱了。” “解脱?” “别忘了,她也是那个家族出身,素来心高气傲,被迷奸对她已是莫大的耻辱,逐出家门更是雪上加霜。” 他面无表情地说著深埋心中的往事,连跟了他最久的班森都不知道的秘密。 “没有家族光环,没吃过苦头,还被刻意封杀,她什么事都做不了。” “这根本是想逼死她嘛!”芳羽不平地叫了起来。“这种家族未免也太冷漠了吧?他们根本就是杀人凶手,毫不留情地把她丢进狼堆。” 相对于她,他反而平静。 “之后的故事就老套多了,承受不了一连串挫折的她彻底堕落,酗酒滥交,赚皮肉费,直到不小心怀了我,等到她察觉时,已经无法堕胎,也找不出落种的人。生产后,她继续卖淫,并染上毒瘾,最后不知从哪找来一把枪,终结了她自己。” “沃夫。”她用力地抱住他,企图分给他一些温暖。 “而我,则开始了街头打架的生活。”他像是述说电影剧情般,死死地背完。 她流下眼泪。“我很遗憾,我真的非常遗憾。” “事情都过去了,你不必为我哭泣。”他搂住她的肩,轻轻摇晃。 “怪不得你对下药这件事,深恶痛绝。”想必他一路走来,都很艰苦。 “一颗药丸,一撮药粉,足以改变很多人的一生。”沃夫的口气还是很冷淡。“我不觊觎其他血亲在那个家族的庇荫下,奢华度日,只是偶尔会想起一个清醒时很美很美的女人,会教我说话、习字,一旦毒瘾发作,我就变成了她的仇人。为了得到片刻快感,她甚至愿意让好几个肮脏的男人一起玩弄她。” 为了毒品卑躬屈膝的景象,他看得太多了,但──始作俑者究竟是谁? 早已逍遥法外去了,不是吗?但,留下的重担,却要无辜的人承受。 芳羽抱著他,泪珠纷纷落下。 “她死去的时候,瘦得只剩皮包骨,两只手臂都是针孔,跟她唯一带出来的独照,完全不一样。” 一个是丰润美丽的倩影,一具是骨瘦如柴的尸体,多怵目惊心的对比! “不要再想著那些事了,我是那些人当中,最幸运的一个。你不会知道,我有多庆幸遇上你。” 她抱著他,用她的心承诺。 “我不会要你把那些可怕的事忘记,过去是现在的你的一部分,我会给你一个幸福的家,不会让你再感到孤单寂寞、不会再让你痛心疾首,如果你的血液因为过去的事曾结冰,我会让它温暖起来。” 她承诺著,跟贝比一起张开双手抱住他。“我会加倍加倍爱你、加倍加倍珍惜你。你失去的一切,不曾拥有过的一切,我都会为你完整补回来。” 他轻吻她的发旋,内心的黑暗因她的承诺而逐渐变得光明。 如果过往的一切,都是为了让他能够得到芳羽的爱,所必须承担的不幸,那么他认为,非常值得。 世界上,唯有这个小女人能让他眷恋,也唯有她能填补他内心的空洞。 他们静静相拥著,好半天都不说话。 “芳羽。”他突然唤她。 “嗯?” “你应该知道,我不会放过崔琳吧?” 她全身一僵。她以为他早就忘了那回事,心中还暗暗庆幸著,没想到他却在此刻提了出来。 虽然知道很难说服他,但她仍紧张地望著他说:“我知道,但我也要你明白,崔琳应是受到刘子飞指使,而且崔家对我有很深的恩情,我不能……” 沃夫毅然绝然打断她。“不,我什么都不必知道。” “可是……” “你不要为她说项。我的决定,不会更改。” 她松开环抱他的手臂,用眼神确认他是百分百认真后,默默无声地把枕头搬开他一些,做无言的抗议。 “我告诉过你,她对你做过的事。” 她又搬开更远一些些。 他不以为杵。“我也说过,我们因此相遇是幸运,否则天晓得你现在会在什么可怕的地方!你可能会成为像我母亲那样的受害者,一辈子都翻不了身!” 她已经快搬到kingsize大床的最边边了。 “过来,睡在那里,你一不小心就会滚下去。” “不要。”她巴著床沿不放。 他根本不了解,崔家对她有恩,伯父伯母待她有如己出。如果他为了她而对崔琳下重手,她该怎么面对伯父伯母? 是,她是要二哥转告伯父伯母,把她当作忘恩负义的人,但、但是──这并不表示,这样就真的情义两绝啊!她无法、也不许自己眼睁睁地看著崔琳被毁灭。 “睡进来一点。”沃夫警告,却不敢随便动她,怕她心一慌,反而跌了下去。 “我不会为你改变规矩,那个女人应该受到惩罚。” “我不要她成为你杀鸡儆猴的目标。” 沃夫起床,走到床的另一边,不顾她的瞪视,连人带被,直接把她拦腰抱起,重新回到大床正中央。 他沉吟了一下才说:“我并不嗜血。” 她知道,否则他早就动手了,哪还能等到现在? “我知道你的坚持,但你难道不能想个既顾及崔家长辈对我的恩惠,又让崔琳知错的方法吗?”她软软地求、软软地问。 他考虑片刻。“最大的限度,我只能保证,再给她一段观察期。她不可能不受到处罚,但至于多轻多重,一切取决于她自己。” 听起来还是很不妥。“难道不能再更……” “听著,芳羽!她可以为了刘子飞,对你下药,这就意味著──她可以为其他男人对任何女人下药。她的个性本身就有问题,如果一次犯错没受到惩戒,等于默许她的行为,让她继续伤害别人。”、 芳羽还想讨价还价,但看到他凝重的脸色,知道这已经是他最大的让步了,也只好闭上嘴。 她猜,她离开后,崔琳与刘子飞的交往状况,应该也会渐渐稳定。只要他们稳定下来,刘子飞别再对别的女人使坏心眼,深爱著他的崔琳,也不会再做出什么可怕的事来吧? “好。”她点点头。“但是不管如何,我都希望你对崔琳宽容些,你知道,罪魁祸首从来都不是她。” 他的回答是紧紧地抱著她。 “我当你答应了。”她低语呢喃。“我就当你已经答应-!” 他没有任何回答,他并没有点头同意,他只是拥著她入眠。 芳羽的心里,出现了一丝隐忧。 “卫先生,幸会、幸会,我就是刘子飞。从台湾飞过来,这么远的航程,你辛苦了。” 一记冷眼扫下来,霸气无限。“你说你有卫芳羽的消息?” “是的,我跟芳羽是很好很好的朋友……” “有多好?” “这个……芳羽虽然叫我先不要说,但她提过,要带我到台湾见家人。” “那你们是很认真的交往关系了?” “是的。” “既然如此,芳羽又怎么会突然失踪?你们感情生变了吗?” “呃……” “我记得,你是崔家小女儿崔琳的青梅竹马,年初还听崔老说你们要结婚,芳羽为什么会跟你扯在一起?是她横刀夺爱,还是你移情别恋?” “这……”怎么回答都不对吧? “你之前说过,芳羽被黑道带走的时候,你刚好在场。你试图救过她吗?” “当然。” “你认得那个人是谁吗?” “化成灰我都认得。”那个抢了大便宜的混帐。 “既然你是目击证人,又那么关心她的安危,为何不报警处理?” 冷汗在滴落。“我……我怕伤害她的名誉。” “所以且先不在乎她的死活?” 男人一边抛出咄咄逼人的问题,一边提著皮箱,脚步坚定快速地往前走,后头跟著唯唯诺诺、答不出一句话的刘子飞。 走到机场出口,一辆饭店接驳的凯迪拉克立刻驶了过来。 “卫先生,我到你下榻的饭店,再跟你碰头。” 凯迪拉克的司机下车跑了过来,连忙帮充满霸气的东方男人打开车门。 他──卫展翼──扯下墨镜,看著远远走开的刘子飞,心里很清楚。 这个家伙──不老实! 第八章 “嗨,方便打扰一下吗?” 门板一阵轻敲,丝薇拉美艳的脸在门后出现。 芳羽抬起头,给她一个微笑,不介意她的打扰,随即又匆匆低头工作。 “什么事?”沃夫问。 丝薇拉想想也真奇怪,沃夫有自己的书房,主卧室内也有完善的办公区,然而近来他最喜欢窝著的地方,却是他赠给当家主母的个人书房。 午后时分,芳羽总会在这里处理翻译稿件,而她那很man的主子就会带著笔记型电脑,到她的房间里处理公务。 “一些工作上的事。”她趁芳羽没注意,偷偷使了个眼色。 沃夫会意。他立刻起身,到芳羽身边,在头发盘起的她颈间,印下一吻。 “我出去处理一下,要我帮你带点什么东西进来吗?” “不用了,中午吃好饱。”她随即埋首在书稿当中。 “那帮你带杯果汁?” “好啊。”她匆匆一笑,鼻子又埋回稿件里。 沃夫知道丝薇拉使的眼色具有特殊意义,代表有些事并不适合在芳羽面前说,因此一路领著她和班森,进到他的个人书房。 “怎么回事?” “刘子飞最近买了一把枪,登记在他名下。” “所以他从奸诈狡猾、罪该万死的混蛋,升级成了携带武器的混蛋?” 沃夫抿著唇,评估情势,手指轻扣著桌面。 “不。”丝薇拉解释得更清楚些。“事实上,他本来就是迷恋武器的混蛋。他跟崔琳都是射击好手,也都是当地一家射击俱乐部的vip。” “还有呢?” “刘子飞把卫展翼请到了奥兰多。”班森回答。 “芳羽的兄长到了?”沃夫眉一挑。 算算他也该是时候,跟大舅子见一面、聊一聊了。 “刘子飞最近动作频频。看来这个鼠辈好像胸有成竹,我看他没有放弃芳羽的打算。”丝薇拉一脸唾弃。“真不知道他拿什么脸去见芳羽的大哥?他都不怕干过的好事被揭穿吗?” “一个美人,一大笔钱财,对必须在家族企业中抢出头的他来说,没有轻易放弃的道理。”豪门争权,沃夫很清楚。 “但,卫展翼看起来并不好骗。”丝薇拉打开笔记型电脑,把照片点选出来。 那是被派去跟踪刘子飞的人拍的,将卫展翼在机场昂首阔步、刘子飞在后头苦苦追赶的模样全拍了下来。 “他们有什么动作?” “明天,他们就会?程到迈阿密来。” 沃夫轻笑。“看来刘子飞终于把我供出去了。”这也意味著,他打算放手一搏了。 “接下来怎么做?” 他沉吟了下。“守株待兔。” “你打算守在哪里啊?”丝薇拉问。“你确定不先发制人?” “不了,他们知道该去哪里找我,而我就在那里候教。”况且他不以为,以刘子飞的能耐,能挖出更多他的背景资料,他顶多只知道,能在qaf找到他。 他交代下去:“把卫展翼会感兴趣的资料全准备好。刘子飞请来了我的大舅子,还买了把枪,以为万事俱备,我们可不能随便应战,教他失望了。” “是。” “这件事要先告诉芳羽吗?”丝薇拉问。 “暂时不。”先告诉她,没有好处,如果她吵著提前见哥哥,会坏了整个局。 “可她很想念家人。”她觉得自己有义务帮女性盟友发声。 “我知道。”沃夫思索了一下。“我会带她一起跟我一起守株待兔。” 太阳隐下,黑夜来临。 “今天怎么这么好,吃完饭后还带我出来兜兜风?”芳羽坐在汽车里,兴奋地左看右看。 自从进了沃夫宅邸,除了去结婚注册那一天,她从来没有外出过。 一来是因为她自己也不想到处乱跑,不急著认识这个陌生的城市,二来是他们家太大了,要散步、要野餐都方便,没有理由特地往外跑,三来就更扯了──为了贝比,沃夫居然买了全套的医疗器材,产检都在自家做。 关于这一点,她已经数落过他夸张的大手笔了。 他们到处游车河,她虽然兴奋能出外吹吹风,但也注意到,沃夫有些沉默。 事实上,是太沉默了,她有些起疑。难道他有心事吗? “今天会不会太累?”他探过手,摸摸她的脸颊。 “还好。” “我们到qaf去坐一坐?” “……好啊。”她愣了一下,心想也许他有公事要顺便去处理,但心里还是很疑惑。 虽然他从来没有明说,但她看得出来,沃夫把工作与她分得很开。 工作上的事,他一向只跟班森、丝薇拉讨论,有一回她想在他的书房列席旁听,还被他请回主卧室休息…… “胎教也分适当跟不适当,我们要开会讨论的事,就是属于不适当的胎教。” “你们要在里面共谋杀人大计吗?”当时她开玩笑地问。 “不。”他亲她一口,亲自把她抱回主卧室。“我们的贝比在满十八岁以前,最好给我离酒精跟夜店远一点,就算他老爹做这一行也一样。” 言犹在耳,他居然把怀孕的她带到qaf来了。 其实qaf讲究的是情调,跟一般霓虹雷射球乱闪、烟雾缭绕、音响炸翻天的夜店完全不一样。 这里走的是高档层次,有举目望去的优雅奢华,也有低调隐私的悠闲气氛。也正因为这样,知道她不可能钻进闹哄哄的qaf扭腰摆臀的崔琳与刘子飞,才会选中这里,当作下手地点吧? 沃夫开口:“过来这里,是因为有访客将会到这里来拜访我们。” “谁?”看著他的神色,她忽然有所了悟。“该不会是……崔琳他们吧?” 她隐约嗅得著这一、两天,浮动在沃夫、班森、丝薇拉之间的诡异气氛,仿佛如临大敌,又像山雨欲来风满楼,三人的态度都有种说不出来的古怪。 沃夫答应过,会给崔琳观察期,但不许她去通风报信。如果崔琳够聪明,知道她犯了沃夫的大忌,就不应该来赴死! “不是她。”他淡然撇清。 顿时,她疑心大盛。“那会是谁?” “上去等等看就知道。”他打开车门,抱起小腹微隆的她,从特殊通道上到二楼。 她心中惴惴难安。不管怎么想,会到这里造访的,不是崔琳,就是刘子飞,除此之外,她根本想不出其他人。 尤其当沃夫要她在房里等候的时候,她站也不是、坐也不对。她观望著当初被下药后,在第一时间内被送上来休息的房间,那种不安的直觉愈来愈强烈。 “芳羽,你看起来气色不太好。”上楼来看看她的丝薇拉,有些担心地问。 “你知道沃夫所说的‘访客’是谁吗?”她求救般地问。 丝薇拉一脸莫测高深的笑意。“虽然沃夫说过,绝对不能事先向你透露,但我可以保证,那一定是你意想不到,而且很久不见的人……” 其他的话,芳羽完全听不进去,她被自己的恐慌困住了。 老天,是崔琳!一定是崔琳没错! 沃夫一定是想,为了对她有所交代,当崔琳再次前来的时候,要她在场,亲眼看他发落,作个真正的决断。 喔,天哪! “你的脸色太差了,我去楼下厨房看看,有没有什么能吃的,请人帮你带一点上来。”一手负责店务的丝薇拉只是上来探看一下,又匆匆离去。 芳羽置若罔闻。她一心祈祷著……拜托,崔琳,求求你不要来! 口fmxfmxfmxfmxfmxfmxfmxfmx “就是这里?”卫展翼抬头看著qaf的招牌。“你说绑架芳羽的男人,就在这里?” “是的,他是这里的老板。” “迈阿密跟奥兰多是两个城市,相距不算太近,为什么喜欢静态活动的芳羽会跟夜店连上关系?而且还是远在迈阿密的夜店?” 刘子飞愈来愈觉得,当初鼓吹卫展翼到美国来,不是聪明之举。 本来他是盘算,让卫展翼瞧瞧堂堂刘家的财力、门风,让他看看自己温文儒雅的一面,并且解释他与崔琳情已逝,正全心全意追求芳羽的个中因由,促使卫展翼对他有了先入为主的好感。 然──卫展翼并不像他想像中那么容易应付。 他不像其他人,面对家人失踪时那样惊惶失措、六神无主。 事实上,他太镇定了,镇定得就像这只是一趟普通的洽公行程。那双犀利的眼神,仿佛要看穿他似的,每一次抛丢的问题,都攻得他回应不暇。 难道他知道了些什么吗? 难道未婚怀孕的卫芳羽,还有脸越打洋电话跟哥哥们联络? 如果是这样,卫展翼怎么会来到奥兰多,寻求他的协助?照理说,他急著去见芳羽都来不及了,怎么可能全程都让他陪伴? 刘子飞不由自主地摸摸腰后。天气虽然热,但他仍穿著一件夹克,以便掩饰某样东西。 正当他们伫立在门口观望时,qaf的大门打开了,走出一位笑吟吟的金发美女。她身穿晚礼服,细致的剪裁将凹凸有致的身材完全秀出来。 “两位是卫先生与刘先生是吗?” 卫展翼沉著地看了她一眼。“有何指教?” “我是丝薇拉,在此恭候已久。”她浅浅一笑,不理会刘子飞黏腻腻的目光,缠在她身上。“沃夫先生吩咐,两位是重要的贵客,不可怠慢,请往这边走,我们上二楼谈。” 刹那间,原本眼睛还在大吃冰淇淋的刘子飞,知道情况不妙。 沃夫什么都掌握在手,正气定神闲地等著他们的到来。 这是一个陷阱──一个对他大大不利的陷阱。 这时间,有关沃夫的种种传说,突然涌进他的脑海里。 “刘先生,你不跟上来吗?”丝薇拉甜媚地问。 他一定睛,卫展翼已经踏入qaf,正瞪著钉在入门处的“规矩”瞧。 “刘先生?”丝薇拉看他浑身轻颤,内心暗笑。 标准的有色无胆! 如果他想转头就跑,最好先考虑清楚。她这双长腿可不只是长好看的,脚下的高跟鞋也绝非装饰用,对付贱男人,她最有一套了! “请,刘先生。”她笑眯眯地看著他。 刘子飞硬著头皮走入为他开?的大门。 好戏开锣了! 卫展翼与刘子飞上了qaf二楼之后,即被带往休息室。 “请坐。”沃夫站起身,目光正好与卫展翼相交。 他伸出手,与卫展翼交握。 两人都在估量对方,坐下时虽相对默然,但彼此很清楚地惦出了对方的斤两。 卫展翼看著他。 这个名叫沃夫的男人是何来头,他还不清楚,但是看他气定神闲的模样有著大将之风,眼神直视著他毫不闪烁,态度不卑不亢,有没有愧疚或慌张之色,光凭这几点,他已经比刘子飞值得信赖多了。 沃夫也看著他。 他相信能够咬牙苦撑十几年,一举为父亲复仇,并创立雄厚的商业帝国,这种男人绝不是简单人物。如果他会白白地被刘子飞蒙著走,福尔摩沙的“翼海集团”,也不致于跨海引起动荡。 “我是沃夫。”他率先开口,自我介绍。 “我是卫展翼。” “而刘先生是我们的老朋友了,刘先生,请坐,不要客气。”沃夫将对他所有的怒火,都潜藏在平静的面具下。 卫展翼直切重点:“听说,舍妹在贵府叨扰?” “不能算叨扰。”沃夫说话有无尽深意。 “我想见见她。” “她就在隔壁的房间。”在卫展翼开口之前,沃夫已经接下去说,先占了上风。“我相信你在抵达之前,已经听过不少关于芳羽失踪的传言。” “是不少。”卫展翼生涩不动、神色如常。“尤其以芳羽被黑道拐走这个消息特别令我担忧。你就是那个‘黑道’吗?” 沃夫笑了,刘子飞也开始发抖了。 “是与不是,辩解无益。我相信你跟芳羽很久没见,一定很想当面畅谈。不过在那之前,我的手下准备了资料,都是有关芳羽的事,以及她当初为何会到这里来,又为何跟我在一起。班森,麻烦你现在就为我们播放影像。” “卫先生,他这是缓兵之计。”刘子飞凑上去献策。他不知道沃夫准备了什么,但肯定对自己大大不利。“你应该坚持跟芳羽见面,然后马上带她走。” “分离八年的时间不算短,卫先生想见芳羽也不差这几十分钟,就当是见面前先了解她的近况,有何不可?”沃夫笑道。 卫展翼轮流地看著沃夫与刘子飞,前者坦荡荡,后者常戚戚。 他手一抬,对班森说道:“有劳了。” 前方的大型液晶萤幕,立刻跳出影像,就从崔琳动手下药的监视画面开始了第一幕…… 在坐立难安的情况下,芳羽决定出去看看。 她才刚打开门,一个冰冷的金属就抵在她头上。“进去!” “崔琳!”她惊呼。 她把她推进去,枪口指著她。“坐下。” “崔琳,你到这里来做什么?你快点离开,别被沃夫发现,否则他会……” “他会怎么样?管他去死,我们之间的恩怨该清一清了!”崔琳脱掉头套,黑色紧身衣上有泥灰石屑,看来是偷溜进来的。 芳羽不敢乱动,生怕触怒了她。 “崔琳,你得赶快离开,你这样做,反而会触怒沃夫……” “沃夫沃夫沃夫!有男人对你死心塌地就了不起吗?”崔琳狂怒。“你有闲情担心我,不如担心你就快被我给杀了!” “为什么?崔琳,你是为了杀我才来的吗?”芳羽不敢置信地问。 她又做了什么,让崔琳不顾危险地前来对她动手? 崔琳只要一想到正在隔壁房间的刘子飞,就更恨她好几分。 这几天,她冷眼看著他对卫展翼献殷勤,努力表现出“未来好女婿”的模样。他当真以为自己已经甩掉了她,全心全意都在卫氏兄妹身上,这让她就仇新恨全翻上来! “当然。自从你出现以后,我的生活就变得跟过去完全不一样了!不管对谁来说,我都突然间变得不再重要了。” 枪口下,芳羽颤巍巍地回答:“你知道那不是真的。” “那是真的。你偷走了我在家里的地位,偷走了爸妈对我的宠爱,偷走了所有人对我的关注,也偷走了男人们对我的目光与兴趣,还偷走了子飞!” 芳羽瞪大眼睛。她不知道,崔琳对她的恨这么深,她从来不知道! “我本来是最受宠的小女儿,你一来,我却要像个小姊姊似的,去哪里都带著你,而你就是那种最讨人厌的跟屁虫,只会装乖卖可怜……” “我不是装乖,也不卖可怜。”她太诧异,她们之间鸿沟竟然这么深。“我只是……” “只是什么?”崔琳枪口一顶,冷笑著看她缩住。“只是成绩一级棒?只是拿全额奖学金、边读书边打工,让长辈称赞很上进?只是装出清纯模样,看似拒人于千里之外,其实是欲拒还迎地挑逗男人?” 芳羽拚命否认。“不是这样。” “不是?所有的人都觉得你是,但你偏偏说自己不是?” “崔琳,听我说,不是那样的,我是到美国来投靠你们家……” “也是来找我麻烦。”她根本懒得听。 “不,我寄人篱下,理当要做好所有的事,不让伯父伯母操心。我不能随心所欲,只能靠成绩证明,他们对我伸出援手不会是错……” “到头来,他们还是错了。”崔琳扯下她的发髻,紫檀木簪掉到地上,发出脆响。“看看你,号称什么‘玉女’,肚子都被搞大了,不就证明你其实很浪?” 她一手揪住她的头发,一手持枪,枪口紧紧贴著她隆起的腹部,顺著滑一圈。 芳羽的心跳几乎都要停止了。老天,沃夫、沃夫!她只能在心中狂呼他的名字。“求求你,不要伤害我的贝比。” 她瞄了她的肚皮一眼,笑了,枪口重新顶回她头上。 “喔,不,别担心,我会跟你一起保护这个孩子。” 芳羽轻颤著,舒了口气。崔琳还不算太坏,至少她愿意跟她一起守护小贝比。 才这样想著,下一秒,崔琳的话立刻冻结了她的心。 “挺著肚子的你,说不定会让子飞死心,他再怎么想要你,也不可能接手当个便宜爸爸吧?唔,不过为了你们家的钱,他也许会考虑……这样好了,我保证,如果他说什么都要你,那我只会杀了你,让你怀著孩子死去,让子飞跺脚一辈子。” “崔琳……拜托你,快点离开这里。”这些话如果被沃夫听见,一定会以终极手段,让崔琳追悔莫及。 她笑了。“不,我不离开,让我们去跟男士们打个招呼吧!” “崔琳!”她不怀疑,只要到了沃夫面前,她就安全了,但崔琳呢?她只是在挑战沃夫的忍受度罢了! “小心走,别打跌,保险拴已经开了,万一你一个踉跄,我可不敢保证子弹会不会就被我这样──扳机一扣,飞射出去──打烂你的头。” 崔琳近乎癫狂地笑著,押著她,一步一步前进。 休息室里,所有的影像播放完毕,刘子飞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他原先以为他可以辩驳些什么,但他根本做不到。沃夫的人马简直无孔不入,查出所有他觊觎、设计芳羽所做的小动作。 包括他购买特殊春药的药头、在帐棚里催促崔琳快点下药,还有他心怀不轨去找芳羽,让她夺门而出……原来他从那一晚开始,就被严密监视著。 不利于他的罪证随著时间前推后算,一一被找了出来,在萤幕里播放了一遍。 当卫展翼的目光狠狠地扫过他,就像刮起一阵冰风暴,让他不寒而栗。 “卫先生,我相信整件事有误会……”他虚弱无力地说道。 其实他知道,在道两个人眼里,他已经被判了死刑。但是,他不可以就这样放弃,他得扭转乾坤才行! 就在这时,门砰地一声打开,崔琳挟持著芳羽,进入休息室。 那一刹那,沃夫的心跳几乎停止。 “芳羽!”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怎么会让崔琳神不知、鬼不觉地闯了进来,还挟持了他心爱的女人! “芳羽!”卫展翼也愀然变色。当他看到沃夫冷静的表情瞬间粉碎,就知道他非常在乎他的妹妹。 “沃夫……大哥!你怎么会在这里?”芳羽慌乱地喊,刹那间领悟,原来这才是沃夫口中的“访客”。 “安静点,不尖叫没有人当你是哑巴。”崔琳用枪柄敲了敲她的头,很满意刘子飞的眼神充满了惊愕。 心思电转之下,沃夫已经镇定下来,整张脸如罩寒霜。 虽然见到芳羽梨花带泪,随时有性命之忧,他的心绪乱得很,但他硬将这一切压到最底层。 这个时候,他需要冷静。 他必须冷静处理,否则他会失去他心爱的女人,他会再度成为无家之人,而悲剧如果发生,他失去的会比过去多更多。 冷静! 他徐缓开口:“崔小姐,想必你不是从正门进入。” 否则她不可能进得了门,就算她经过伪装,她的脸部特征也已被扫描在黑名单之中。 “多亏了外头几根水管,让学过攀岩的我很容易侵入二楼。”崔琳面有得色。“我早就发觉你在监视我,这趟来迈阿密,我可是易容了好多次才成功。想必你的手下还尽忠职守地守在我的窗外,以为我正睡得香吧。” 原来她早有警觉!怪不得每次看报告,崔琳的动向总是平静得让人不解。 “这番大费工夫,想必你一定想达成某些目标。”沃夫冷静谈判。 他不看芳羽,怕一看心就乱。他怎堪忍受见她命在旦夕? 然而,虽然是第一天相识,卫展翼却与他有著绝佳的默契,在他谈判的时候,卫展翼不断地以眼神示意,要芳羽忍耐。 谁想得到,盼望已久的兄妹重逢,竟是这样的景况! “我要卫芳羽的命。”崔琳毫不拐弯抹角。 “很干脆,就这样?”沃夫状若不经心地慢慢踅过去。 “就这样。”崔琳一手扣住芳羽的脖子,一手持枪抵住她的太阳穴。“只要她死了,子飞就会回到我身边,皆大欢喜。” 皆大欢喜?喜了谁? 沃夫神情一冷。“把枪放下,我可以破例让你用芳羽的命,换回你的命。” 她一嗤。“换回我的命?” “你在我的地盘对芳羽下药,不会以为可以逃过一劫吧?” “啊,那个。”崔琳笑了。“我一直在等老天爷打雷劈死我。” 沃夫神情一冷。“这不是在跟你开玩笑。” 她将枪口一挥。“要不你找他算帐去,是子飞要我照办的。他哈死了芳羽,是他要我帮他下药。” “你这个婊子,是你自己心甘情愿……”在沃夫冷酷的神情下,卫展翼愤怒的注视下,刘子飞的声音愈来愈小。 看来,在卫展翼与卫芳羽面前,他得做些什么,才能扳回劣势。 他不由自主地摸摸腰后。是的,一切犹有挽救的余地,只要他使出一招英雄救美,所有的污点都能被忽略,而就那么刚好,他的枪法好到简直百步穿杨。 “不如这样吧,崔琳。你我各有所爱,我要定了芳羽,我愿意带她远走高飞,放弃一切,跟她去台湾;而你要定了刘子飞,你们可以在奥兰多过没有芳羽的生活──就像从前一样,他是你一个人的。” 沃夫又靠近几步,手里把玩著一个小物件。 “这样才是真正的皆大欢喜,你觉得如何?” “你愿意跟她去台湾?”崔琳仿佛被打动了,握著枪的手劲放松,目光陷入迷离。 “当然。”他看著芳羽泪汪汪的眸儿,一字一句,认真地说:“有芳羽的地方才是我的家,是她让我有了归属感,要我跟她回台湾,一点都不难。” 芳羽好感动,她不敢开口要求的事,他竟然自愿成全。 如果不是行动受制,她一定会奔跃上去,亲他一百下、一千下。 这是最好的礼物,一个女人能从男人身上得到最大的包容与宠爱,这句话从沃夫的口中说出,尤其弥足珍贵。 他原本是不懂归属感的,过去的时间他的心总像在流浪,世界上好像没有一个属于他的所在、他愿意永远停留的地方,而今他却把心交给她,在她身上,他找到了归属感,她心里好甜蜜也好快乐。 “没错,爱情就是这样,我对子飞的感觉也是如此……”崔琳失神喃喃。 “那就这样,让我们达成协议吧。”沃夫轻哄著。 “不,等等,你不可能舍得迈阿密的夜生活,暗夜大亨打算为了一个女人离开迈阿密?我不相信。”崔琳突然警觉起来。 “别把我想得跟某人一样。我会为她离开,如果你觉得有必要,我会为她不再回来。” 沃夫笑得极其自信。 “难道我就不能换个地方另起炉灶?我手上有的是设计图稿,我在哪里都能开夜店,我能当上暗夜大亨第一次,就能当上第二次;能在迈阿密当,在任何地方都能当。” 他说著,朝芳羽微笑。 来,过来,当我有了动作,你就立刻扑过来,千万别犹豫──他的眼神如是说。 她压抑著因为他的告白而升腾的欢喜,仔细观察他的眼色。 她几不可见地点了下头。 “就让过去的事一笔勾消。如果你杀了芳羽,下半辈子必须为她坐牢,她会阴魂不散缠著你,刘子飞搞不好又会勾搭上谁。” 这是最让人心力交瘁的谈判,看著心爱的女人受制,简直度秒如年。 “但如果你放过芳羽,你可以轻易将她从生命中抹去,就当她不存在。” 崔琳思索著,警戒渐渐放松了。 沃夫看得出她被打动了,但也知道,崔琳的精神已经面临崩溃,或许在下一秒会大开杀戒也说不定。 记得,我有动作,立刻挣开她,用力扑过来,我会接住你的。他默然向芳羽传达。 “你说得也很有道理……”崔琳陷入思绪。 一瞬间,沃夫乘她不备,用力抛甩手中的打火机。 他的动作快到没人能看清,只见一个银色物体划过半空中,正中崔琳的虎口。 她猛地吃痛,枪枝立刻飞旋到半空中,被守候已久的班森接收。 她惊讶瞪眼,沃夫趁她双手一松之际,快步冲上前,将芳羽蜷抱在怀,迅疾退开,立刻转身,用背护住她。 没想到,此举却让芳羽见到毕生难忘的一幕。 连三发枪响突然爆起,其中一枚子弹险险擦过芳羽的耳际。 她尖叫著,一切就像慢动作,在她面前发生。 崔琳的身躯一震、一震,又一震,胸口突然溅出大片的血花。她不敢置信地瞪著向他射击的男人,芳羽也是,脸上布满了惊骇。 他竟忍心,竟忍心…… 猛烈的撞击力道夺走了崔琳的力气,鲜血奔流带走了她的元气,她双膝一弯,颓然跪倒在地上,接著重重往地上摔去。 “崔琳!”芳羽连忙推开沃夫,扑过去,跪下来抱住她。“崔琳!” 她的眼眶瞬间发红发烫,看著她胸前三个好可怕的血窟窿,不断冒出血来。 叫救护车,通知九一一──其他人的吼叫都被摒除在她的世界外。 “崔琳……”她的眼泪掉下来。“拜托,崔琳,你不要死。” “他为你……杀了我,我好讨厌你。”崔琳虚弱地说道。“你为什么要比我聪明、比我讨人喜欢?早知道这样,你刚来那半年……我就不教你英文了……” 芳羽的珠泪不断滚落。 时间好像倒退回那一年,她刚到美国的时候,去上学,她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总是崔琳帮她翻译,总是崔琳用不耐烦的口气告诉她这怎么做、那怎么做。 那时候,她人在异乡好脆弱,崔琳是她唯一能攀住的浮木。然而,不管她再怎么不耐烦,还是会回答她各种蠢笨的问题。 女人的友谊很奇怪,总是夹杂爱与恨,友善与厌恶,一点都不纯粹。 “崔琳……”她只能泣喊她的名字。 “让你什么都不会,满怀挫折感逃回……台湾,也、也许今天就不会……是这样了……”崔琳眼里的疯狂消失,只剩下涣散的眸光。 “崔琳……”她语不成声,只能不住掉泪。 “你会恨我吗?”她的每句话都释出更多生命力在空气中,她的眼神空洞,呼吸急促。“我对你下了药,又将你弃之不理,甚至……还想杀你……” 卫展翼正想上前,拉开芳羽,沃夫摇了摇头。 “让她们把心结打开,晚了就没机会了。” 她噙著泪摇头,狠狠地摇头。“我知道你会那么做的原因,如果时光能重来一遍,我会跟你同一阵线,帮你想办法,而不是让你一个人承担这一切。” 爱一个人的喜乐与爱不到一个人的痛苦,是多么强烈的对比、多么残酷的差距呵!她在幸福的天堂中,崔琳却在痛苦的炼狱里。拿枪指著她的崔琳,也是受尽了“爱不到”的煎熬吧! 她是那么恨她呵!“你是说……女生跟女生是同一国的?” “对。” “好像会很好玩,可惜……为时已晚了。”崔琳充满痛楚的脸上,泛起了很浅的笑容。 “不会!”她握著她的手,感觉像抓著雪地里的冰霜,好冷!她好怕!“崔琳,你不要走……” 她好像听不见她的呼喊。“回答我……你……你恨我吗?” 她一再摇头,一再甩泪。“不,绝对不。” 崔琳像是释然了,她浑身一软,生命已经终止。 “崔琳!” 救护人员刚好赶到,沃夫迅速拉起芳羽,将她紧紧护在怀中。 他差点就失去了芳羽,差一点!他必须要紧紧抱住她,抱得她喘不过气来,方能向自己确定,她还活著,她还好好的,她已经远离了生命之忧! 上天为证,这辈子,他绝对不会再让她经历这么恐怖的事! 芳羽看著救护人员对著那员毫无生气的身躯施行一连串的急救,但都无效。她心里知道,崔琳已经走了,尽管往事历历在目,但她永远不会再回来了。 “叫警察进来。”沃夫吩咐。 刘子飞惶恐地看著卫展翼大叫:“我这是为了保护芳羽所敝的正当防卫,是正当防卫!” 众人无言地看著他。他刚刚连开三枪,毫不手软地打死了青梅竹马的女朋友,而当时她手上已经没有武器。 正当防卫? 骗谁啊? “你们都是目击证人,对吧?”他紧张地问。“对吧?” “沃夫,我相信这里有完善的监视系统。”卫展翼看著妹妹在他怀里瑟瑟发抖,心下已有几分明了。 他们是真心相爱的恋人,并不是刘子飞所宣称的黑道诱拐。 “毫无死角。”沃夫挑眉。“罪证无所遁逃。” 刘子飞枪一丢就想逃,但班森三两步就将他抓回。 “我只是正当防卫,我是为了救人才……” “跟警察说吧!” “我是为了芳羽……” “跟检察官说去。” “我只是……” 两个人高马大的警察拿著手铐,并肩走过来。“刘先生,你被逮捕了,请跟我们往这们走。” 不、不应该是这样的,按照他的脚本,卫展翼会很感激他救了他的妹妹,因此促成他们的婚姻,还拱他上家族企业的权力核心。 应该是这样才对啊,应该是要这样的啊…… 未来的几十年,他都在铁窗里,对自己这样喃喃自语。 尾声 芳羽被崔琳拿枪胁持的画面,成为沃夫永远的恶梦。 经过那个混乱事件,有好几天的时间,他的目光都不敢离开芳羽,夜里也时常惊醒,察看她是否好好的躺在自己身边。 他曾经以为自己天不怕、地不怕,但他错了。 以前他之所以无所畏惧,是因为他没有在乎的人,他也不懂得爱。 芳羽进入了他的心,开启了幸福之门,却也开启了恐惧之门。因为爱她太深太浓,所以才更担心会失去她。 但也因为担心失去她,他立誓,这辈子绝对不再让她发生任何危险,他要永远保护她,让她幸福、让她无忧。 在道格医生的许可下,芳羽静养了十几天,终于可以出门。 然而她已经错过了崔琳的告别式,只能在离开之前,到她坟上献一束花。 她相信,在最后一刻,她与崔琳已经打开了多年来的心结。 绿的地,飘落的叶,阳光下,墓园仍有几分萧索。 “我会永远记住她对我的好,把不愉快统统忘掉。”她望著墓碑,喟然低语。 沃夫则站在一旁,不予置评。 对他来说,崔琳从来没有表现出她善良的那一面,但为了避免芳羽触景伤情,他倒是很乐意在大舅子的指示下,实践他对崔琳许下的诺言──离开迈阿密,带芳羽回台湾。 还记得当日卫展翼做完证人笔录后,先是看看他们相拥的模样,再看看芳羽微隆的小腹,最后看著他们指上的婚戒,没有多说什么,态度也出乎意料的宽容,说道:“结婚毕竟是人生大事,你们必须回台湾,在家人面前,认认真真再结一次婚。” 知道事情真相的他,看来对沃夫并没有什么敌意。 “所以,等芳羽状况稳定点就带她回来,不然等她生产完就麻烦了,你们这里没有……” “坐月子的习俗。”他立刻用中文流畅接口,从卫展翼眼中看到激赏。 从那一刻起,他就知道,自己已经被芳羽重视的家人所接受。 沃夫回神,看看腕表,扶著她的腰,轻轻说道:“我们该离开,准备到机场了。” 芳羽最后一次深深凝视著崔琳的长眠之地,才微微颔首。 “嗯,走吧。”她把小手递入他的大掌中,终于能无牵无挂,说出梦想成真的那句话── “我们回台湾。” “你都不觉得可惜吗?”在飞往回家之途的航机上,芳羽忍不住问道。 “可惜什么?” “只是签几张授权书,一手建立的事业就让给班森跟丝薇拉去作主了。” 虽然他一点都不会不好意思,当众说出有她的地方才是他的家,但她仔细想想,把迈阿密传奇的暗夜大亨拐回台湾,实在是委屈他了。 “他们是跟了我最久的人,也是对我最忠心的人,不托给他们,要托给谁?” 何况授权让他们处理业务后,他一方面有更多的时间陪芳羽与贝比,另一方面仍有稳定丰沛的进帐,算得上是两全其美。 他沉默了一下。 “在签授权书的时候,说不会不舍是谎言,但我也同时领悟,事业、不动产、任何东西,我都能托给别人打理,但唯独你,我死也不愿意放手。” 她听了心好甜。原来她在他的心目中,是如此如此重要,因为他所放弃、遗留在迈阿密的东西,可是值好多好多钱呢! “你知道为什么吗?”他温柔地吻著她的发旋。“因为我爱你。” “我也爱你。”她衷心告白。 望著窗外的云海,他们十指紧扣,两颗心串在一起。 也许最初的相遇不够美丽,也许中间迭有起伏,也许他们险些阴阳两隔,但现在一切都雨过天霁了。 芳羽甜甜地笑著,知道看似冷漠、其实细心的沃夫会带给她满满的幸福,她也要用好多好多的爱,化解他内心的黑暗,回报他放掉一切、带她回家的柔情贴心。 太阳的金光洒在云层上,云彩变化相当美丽,仿佛也在预告著他们的未来,将会一样灿烂。 【全书完】 编注:欲知卫展翼与丁晴艳的精采情事,请翻阅草莓系列177《爱情速配dna系列》四之一“霸道总裁别惹我”。 欲知卫征海与裘小出的精采情事,请翻阅草莓系列199《爱情速配dna系列》四之二“花心总裁别追我”。 请继续锁定《爱情速配dna系列》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