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很软》 第1节 ?　　《她很软》作者：红酒蔓越莓 文案 一个很短很短的小故事。 旧年的最后一天，贺慎为遇见了邱小染。 那时候的小姑娘孤独无依，软弱可欺。 他给她长脸，为她撑腰，救她出泥淖。 她以为他只是一时新鲜， 没想到，保鲜期是一辈子。 暴躁老狼vs温柔小染 内容标签： 都市情缘 豪门世家 情有独钟 破镜重圆 搜索关键字：主角： ┃ 配角： ┃ 其它： 一句话简介：温柔驯服 立意：人生当自立，奋斗不息 第1章 旧年的倒数第二天，橙色的夕阳已经掩入林稍。 高速公路上，夕辉映照下的公路宛如一条闪金的丝带，笔直铺向前方，似要与夕阳相接。 四五个小时的车程之后，一辆星都牌照的奔驰越野终于驶入方平县界。 后车座上，熬了两天两夜的男人正靠在那里睡觉。 爹妈给的基因好，男人长得宽肩窄腰，峰鼻薄唇，垂下的眼睫纤长浓密如扇面排开。 他穿着暗色的西服外套，同色花纹的真丝领带被随手丢在车座上，白色衬衫的脖领纽扣散开两颗。 微微仰起的下颌线条流畅凌厉，喉结明显突出，衬着冷白肤色，周身散发着清冷强大的气场。 熬了两天，终于把谈了三年的一笔收购案敲定，此时的贺慎为只想睡觉，丝毫不管手机都要被打爆。 等手机铃声再一次自动挂断，正在开车的顾之北叹口气，小心翼翼地说：“为哥，怎么办啊？要不然，咱们还是去住酒店吧？” 今天是腊月二十九，他们本来是要去老爷子那里过年的。 可是，就目前状况来看，他们如果敢回去，估计会被老爷子拿拐棍子给揍出来。 顾之北说完，贺慎为还是没有说话。 这时候，顾之北的手机又响了。 顾之北看了一眼来显，无可奈何地说：“还是我舅舅！” 手机铃声响个不停，顾之北正在开车不方便接听，正睡得舒服的贺慎为不胜其烦，虽然睁开了眼，却浑身每一个毛孔都透露着不耐烦。 他憋着一肚子起床气捞过了顾之北的手机。 电话里，贺方洲的声音几乎要把耳膜吼破，“顾老二，你让贺慎为接电话！” 贺慎为搓了搓脸，拖着懒慢的语调说：“是我。” 贺方洲一听立刻就炸了，“你小子脑袋里是不是灌浆糊了？大过年的让个戏子拿着你炒作，你平时的威风呢？” 贺慎为打着哈欠往车座上一靠，漫不经心地说：“咱俩不是早就说好了不管对方的事儿吗？” 贺方洲暴跳如雷，“你以为我愿意管你的屁事儿？还不是因为你爷爷！” 贺慎为的爷爷跟刘家老爷子早年有过过命的交情，早先就约好了要给晚辈结个亲，好世代相亲。 在贺方洲那一代，因为各种原因，这个心愿没能达成。 现在到了贺慎为，他跟刘家孙女年龄相仿又青梅竹马，两家老爷子就做主给他们订了一个口头亲，并说好过完年就举行仪式。 没想到的是，这才半年不到，他就跟一个小明星闹得满城风雨，大过年的把刘家孙女给气到欧洲去了。 面对老爹的训斥，贺慎为依然无所谓，他吊儿郎当地说：“要不然，您跟我那小妈再努努力，争取给我生个弟弟出来，也好缓解缓解我的压力？” “放你娘的屁！”贺方洲简直要气疯了，这如果是在当面，少不得又得摸起烟灰缸砸过来。 “大过年的发这么大火干嘛？”贺慎为依然气死人不偿命，“别气坏了身体不能给我生弟弟。您先消消气儿，我再睡会儿啊。” 贺慎为把手机一丢，刚想再睡会儿，车后面突然传来咚的一声响，车身跟着向前一耸，他的一张大帅脸差点糊前面车座上。 贺慎为气急败坏，“操，怎么回事？” 顾之北稳住方向，刹住车，向后面看了看，抱怨道：“晦气，被追尾了。” 顾之北下车查看情况，贺慎为继续睡他的觉。 没一会儿，车窗被敲响。 顾之北趴在窗前笑着说：“为哥，是个小姑娘，还挺漂亮。” 闻言，贺慎为懒懒抬眼，后视镜里，一辆白色的奥迪a4旁边，站着一位穿着白色大衣的年轻女孩子。 女孩子站在寒冷的空气里，正为追尾了一辆豪车哭得鼻子都红了。 贺慎为问顾之北：“撞的严重吗？” 顾之北说：“咱的车没什么事，不过，小姑娘被吓坏了，一直哭。” 贺慎为重又闭上眼睛，懒散地说：“如果不严重就算了吧。” “好嘞，我就知道我哥最会怜香惜玉了。” 顾之北又去处理事故了，可是，没一会儿又来了。 顾之北在贺慎为想杀人的目光注视下，讨好地说：“小姑娘车里的暖风系统被撞坏了，她也去方平，这么大冷的天，不然，咱们捎她一段？” 闻言，贺慎为又向后视镜里看了一眼，此时女孩换了一个角度站着，从他这里看过去，正好看见她裸在冷空气中的两条又白又直的腿。 贺慎为挑一下眉毛，“那就让她过来吧。” “好嘞！” 顾之北立刻就去叫人。 女孩很快就过来了，不等顾之北帮她打开副驾驶的车门，就自己拉开了后面的车门。 刚要上车，看见贺慎为，吓了一跳，立刻道歉，“不好意思，没注意您在这里。” 女孩声音娇娇弱弱，正在接听电话的贺慎为扫她一眼，清冷一笑。 贺慎为人长的好，五官精致如刻，笑起来尤其勾魂摄魄。 女孩子的脸一红，低下头坐了进来。 车子继续行驶，眼看着下了高速，贺慎为的电话才打完，他一边收着手机，一边又扫了一眼身边的人。 女孩一接住他的目光，连忙乖巧地说：“谢谢哥哥让我上车。” 贺慎为把玩着手机，声音闲闲，“要去哪儿啊？” “方平。” “哦，那正好同路。不过，”贺慎为眸中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嘲弄，“哥哥的车费可是贵，怕你坐不起。” 女孩像是被吓到，夸张地捂住胸口，小心翼翼地问：“要，多少钱？” “别怕，”贺慎为嗓音慵懒，意味深长，“长腿妹妹是免费的，让哥哥看看你的腿长不长。” 女孩被调戏，却也不恼，羞涩过后就扭扭捏捏地脱掉了大衣。 贺慎为不由冷笑，不错啊，长腿细腰大胸、清纯的长相，处处都长在他绯闻中的审美上。 他目光审视，不置可否。 女孩在他的目光中再次低下头，柔声叫着：“哥哥？” 贺慎为勾唇一笑，突然一本正经道：“你的车子有保险吗？” 女孩没听明白，“？” “没有的话……”贺慎为的视线描摹过她的腿，再移到她的眼睛，温柔地说：“那就修车的时候找一位也喜欢长腿的师傅吧。” 说完，落下身侧车窗，直接把女人的大衣丢了出去。 女人的脸瞬间苍白。 贺慎为扯了一张纸巾擦着手，冷冷淡淡地说：“你该下车了。” 女人知道自己被贺慎为耍了，他应该是一开始就看出了她的目的，却故意走到这里才让司机停车，还丢掉了她的外套，让她冒着严寒走回去。 这个男人也是真缺德！ 可是，她什么都不敢说，毕竟，贺慎为那个“星都阎王”的绰号可不是白来的，是她异想天开，以身试险，结果只能是自取其辱。 只是可惜了她租的那辆奥迪a4，修车费都要一大笔。 这一次可是真的赔大了！ 女人下去了，顾之北觉得可惜，“你干嘛揭穿人家呀？挺漂亮的妹妹，陪着说说话也好啊！” 贺慎为懒得再搭理顾之北，抬腕看了一眼时间，继续睡他的觉。 车子继续行驶，经过方平县羊绒市场的时候，贺慎为让顾之北靠边停了车，两个人一起去市场管理大楼里面找洗手间。 等贺慎为出来，外面的天色愈发昏暗起来。 黄昏时候的风不算大，却足够惊扰他指尖的一点烟火。 他背转着身，长身玉立地站在路边点烟，点着了吸一口，再呼出，那缕青白色的烟雾瞬间就被风吹散了。 一根烟快抽完，顾之北还没有出来，他刚想回去看看那家伙是不是掉厕所里了，就看见他的车子，好像又tm被追尾了！ 这次是一辆电动车。 电动车的主人此时就一动不动地蹲在他的车后面。 天色有点暗了，贺慎为看不清那人的模样，只见她戴着口罩，围着围巾，穿着深颜色的外套，全身上下包裹的严严实实，一点肉都不露，跟上一位比起来简直毫无职业操守。 第2节 贺慎为就觉得有意思，今天是捅了什么窝了，碰瓷的一个接着一个。 他又抽了一口烟，迈开长腿走过去。 他都到跟前了，那个女的竟然还没有发现他，兀自把一根树枝伸向他的车底下鼓捣着什么。 这不由就让贺慎为想起了之前被人安装定位器跟踪的事情。 看来，这位玩的还是高科技。 贺慎为嗤笑一声，把烟往唇边一咬，抓住那人的衣服就给提了起来。 贺慎为个子高，力气也大，拎一个细胳膊细腿的小姑娘就像拎一包棉花。 小姑娘像是直接吓蒙了，连声音都没有发出一点。 昏沉夜色里，贺慎为凑到她耳边说：“小朋友，给哥哥看看你玩的什么高科技！” 说着，他伸手夺过了她手里握着的东西。 然后，他就愣住了，这是什么鬼？ 枯树枝上插着一根火腿肠！ 作者有话说： 下一本开《咬月》，求收藏！ 1. 五年前，傅星遥年少无知、色胆包天，始乱终弃了一个不大好对付的男人，因此东躲西藏好几年。 原以为此生老死不再相见，没想到却在一场宴席上跟人撞见。 “这是欠了多少钱？名字都改了？” 男人的声音四平八稳，面上云淡风轻，捏着茶盅的手掌却青筋毕现。 傅星遥：跑！ 跑快点估计还能留个全尸。 她没敢等到宴席结束，找个借口就跑了。 只可惜，这一次没有五年前顺利。 2. 风雨如晦的岔路口，黑衣保镖站成一排。 男人拈着半截烟下了车。 他还是一如既往地腰细腿长，俊美无双。 美色当前，傅星遥就是再惊艳也不敢多看，只想赶紧开溜，没想到脚下一滑…… 众目睽睽之下，给人跪了！ 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女人，岳历城满意地掐灭手中烟火，缓缓蹲下了腰，“想道歉？” 傅星遥：…… 不要脸，刚才明明已经扶住了她，却又压着她的肩膀往地上按！ 傅星遥挣扎着要起来，男人却压着她的肩膀不放。 他俯下身，嗓音一如当年那般迷人又危险，“那就换个我喜欢的姿势来。” 贪财好色厨师vs闷骚深情大佬 第2章 贺慎为从没见过这样的“高科技”，正在愣神，车底下突然传来一声猫叫。 他一下意识到，这个人是不是在逗猫？ 刚想到这里，被他压着的女孩突然抽出一只手，从口袋里拿出什么就向他喷了过来。 贺慎为反应迅速，抬起一条胳膊挡住眼睛，另一条胳膊同时还想去控制，忙乱中抓住了女孩的衣服，只听刺啦一声响，把人家衣领给扯破了，羽绒都跑了出来。 女孩还是跑掉了，她跑了一段再回头，看见贺慎为没有追过去才停下来，站在那里看看他，再看看他的车底，左右为难的样子。 贺慎为颇有点抱歉，远远地问她：“是你的猫在我的车底吗？” 小姑娘看着他，谨慎地点了点头。 “你等一下，我帮你抓。” 他误会人家了，得想办法弥补一下。 贺慎为蹲下腰往车底看了看，还真看见一团毛茸茸的小影子。 想来是天气太冷，他的车子刚停下，发动机还热着，这个小迷糊蛋就不顾危险地钻了进去。 贺慎为想把它抓出来，奈何小家伙挨着点热乎气就没命地贴，根本不听他的话。 他拿起丢在地上的火腿肠去逗它也没有反应。 他想了想，就打开后备箱割了一片火腿过来。 他学着女孩的样子，把火腿挂在树枝上，再伸进车底。 那只猫好像更喜欢这个口味，它一边吃一边被贺慎为引着往外走，然后就被拎住了后脖子。 是一只橘色小狸花，白白的肚皮，圆圆的脑袋，叫声奶里奶气，挺可爱。 贺慎为刚想给女孩送过去，想了想又回到车里，随手从他平时放零钱的地方拿了一些钱。 他把嘴巴里还咬着火腿的小狸花递给女孩，同时道歉，“刚才不好意思，这些钱赔你的衣服。” 女孩没说话，也没要他的钱，甚至都懒得多看他一眼，接过小狸花揣在羽绒服的大口袋里，再推上她的小电动，头也不回地跑了。 此时，路灯恰好亮起。 橙色的灯光中，贺慎为看着女孩一边飞快地骑着车，一边随风飘散着羽绒絮，跟个散花小天女似的，一路跑进了旁边的市场。 顾之北终于回来了，他一边抱着肩膀喊冷，一边去后备箱拿衣服，刚打开后备箱就叫起来，“为哥，你给老爷子买的火腿怎么破了？” 贺慎为坐在驾驶位上，吹着一朵轻盈的羽绒玩着，随口说：“切了点喂猫。” 顾之北简直不可思议，“你拿十万一根的伊比利亚橡果火腿喂流浪猫？” 贺慎为的心情颇为不错，他用指尖挑住那朵羽绒，看着它纤细的绒羽在空气中震颤，漫不经心道：“谁吃不是吃？” ~~~~~~~ “兔崽子，我缺你的火腿吃？” “爷爷要的是你像个正常孩子那样成家立业生儿育女！” 大年二十九，灯笼高挂的贺家小院。 随着几声中气十足的怒骂，几盒包装精美的高档礼品被从房间里扔了出来。 同时被扔出来的还有贺慎为。 砸了东西的老爷子还不能解气，继续骂着：“我告诉你兔崽子，你如果不把小娜给我哄回来，就甭想过好这个年！” “年纪轻轻不学好，专学你老子拈花惹草那一套。” “上梁不正下梁歪，一代不如一代！” 顾老二猜的没错，贺慎为这一回是真的拔了老爷子的逆鳞，撒娇下跪也不能管用了。 那就等老爷子消了气再说吧。 他抬手掸了掸西服外套，迈开满地的狼藉就出了门。 自打老爷子退休归隐田园，贺慎为几乎每年都会来这个人口不足20万的小县城过年。 他是不知道这么个被老爷子奉为圣地的小破县城有什么好的。 虽说这几年发展得也还不错，跟星都比起来却依然有着十万八千里的距离。 从城南到城北都不够他一脚油门，吃的玩的地方就更加有限。 他实在无聊就翻了翻家族群，找到堂哥贺慎立的微信拨了过去。 这位堂哥是他爸堂兄弟的儿子，他们年龄相仿，一样也是爱玩爱乐的主儿。 贺慎为还真没找错人，语音接通的时候那边玩得正嗨。 他一听到那嘭嚓嚓的音乐声，才找回一点身处新世纪的感觉。 他立刻调转车头，按照堂哥发过来的位置开了过去。 小县城的夜总会虽然没有星都那么高档，一般可玩的项目也不少。 他们玩到快十点依然兴致勃勃，想着转场到一个新开的ktv再去唱会歌，堂哥却被一个电话叫走了。 电话是堂哥店铺所在市场的保安打来的，说他店铺旁边的水管崩了，把他的店门都淹了。 堂哥挂了电话就立刻安排工人去救急。 事情都安排好，又担心工人不能尽心，泡了他趁着年前行情低囤的一仓库货，少不得自己再跑一趟。 堂哥一走，剩下的这些人，贺慎为都不熟悉。 他也厌烦了这些人的奉承，索性就跟着堂哥一起去散散酒。 等到了地方贺慎为才发现，这不就是今天下午他遇见那个散花小天女的羊绒市场吗？ 莫名其妙的，贺慎为的心里就升起了一份期待，车子经过市场大门口时，他还特意向今天下午他停车的地方多看了一眼。 方平县羊绒市场是前几年县政府牵头建成的羊绒原材料集散基地。 市场刚建成的时候，堂哥就在那里全款买了一套三层的商铺，做羊绒纱线批发生意。 他们的车子一拐进去，就看见路灯照耀下白花花的一层水，有的地方已经结了冰。 堂哥把车子一停就跑了过去，贺慎为也过去帮忙。 值班的工人们都已经到位，大家也都尽心尽力地在排水救货。 第3节 偏有那么一个人，干活总捡简单轻巧的不说，还一边干一边衤糀抱怨。 说什么他一把牌眼看就要赢了，被老板一催就输了，白摸一把好牌。 一边抱怨，嘴巴里还嘟嘟囔囔不干不净，招呼堂哥爸妈的话正好被贺慎为听见。 贺慎为可不比堂哥的好性子，从来不惯手下人的臭脾气。 他把一袋货往货车上一丢，就冲那个人招了招手，“你过来！” “你谁呀？想干嘛？” 贺慎为浑身的桀骜不驯明晃晃地挂在那里，一看就不是个好惹的。 那个人心虚，站在那里不动。 贺慎为走上前揪着对方的领子一拉，再用胳膊一卡，就把他锁死了。 那个人本来是个刺儿头，仗着人高马大的身材优势平时没少欺负人，此时却除了杀猪一般号叫，一点招都没有。 工人们都看呆了，贺慎为却还气定神闲地对他们说：“大家好好干，除了加班费，完事儿老板请大家去桑拿。” 说完推着那个人往旁边空着的库房里一推，咔哒一声就把门关上了。 房门关闭之前，大家只听见贺慎为懒懒散散地说了一句，“把你刚才骂我大爷的话再说一遍试试！” 虽然语调懒散，那语气里面却透露着杀机。 工人们害怕出事，连忙去通知了老板。 贺慎立赶过来，把那名工人救了出来。 也是奇了怪，不知道在这十几分钟里贺慎为给他灌输了什么大道理，平时堂哥好言好语好福利地哄着都支使不动的一个人，从里面一出来就捡了一包最重的货去搬，带动的那些工人也更加努力地工作起来。 堂哥担心贺慎为这位祖宗再给他惹事，干脆也不让他帮忙了，直接撵办公室里喝茶去。 贺慎为心里的火还没发泄完，又无事可做，索性出去走走。 他在附近转了转，发现这个市场挺大的，经纬纵横几条街，一排排的店铺都贴着鲜艳的对联，挂着喜庆的灯笼，却都关门闭户，闭店歇业。 望着这一派祥和的死气沉沉，贺慎为想起自己刚来时候的那点期待，就觉得很是可笑，这么个地方，这么个时候，鬼影子都不多一个，真要是再遇见了才是见了鬼。 他怀揣着一点似有若无的失望，转身要回去，刚一迈步，脚边突然传来一声奶声奶气的猫叫。 低头一看，一只白肚皮的狸花小奶猫正蹲在他的脚边，仰着小脑袋冲他叫着。 别看贺慎为近一米九的身高，对这类小东西却是天生的没有抵抗力。 他一看见这只还没有他手掌大的小东西，立刻就掐了烟，蹲下去撸。 小东西也乖，眯着眼睛任他抚摸。 贺慎为看着小东西脑袋上的那撮白毛，不由惊喜，这不就是今天下午被他拿火腿诱捕的那只小狸花吗？ 小家伙像是也还记得他，歪着脑袋蹭他的手指。 贺慎为有点抱歉，拿手指挠着小家伙的脖子说：“对不起啊小狸花，我没有给你带喜欢的火腿。” 小狸花像是听懂了他的话，伸出舌头舔舔他的手指，发出呜噜呜噜的声音，像是在表示失望。 贺慎为向四周看了看，又问小东西：“小狸花，你怎么自己跑出来了，你的主人呢？” 小狸花还没有来得及回答他，马路那边突然又传来一声猫叫，声音听着很沉稳，像是成年猫。 贺慎为向那边一看，果然就看见一只跟小狸花一样毛色的成年狸花猫站在那边，正着急地冲小狸花叫着，像是叫它赶紧过去，不要跟陌生人靠太近。 小狸花接收到妈妈的呼唤，想走，又折回来在贺慎为的裤腿边蹭了蹭，才冲着妈妈跑过去。 贺慎为望着母子俩走远，想了想，就迈步跟了过去。 他跟着小狸花母子跑了两条街，终于在穿越第三个路口的时候，被小狸花妈妈成功摆脱了。 他站在路口左右看了看，正在失望，却在一片黑暗中发现了一处光明。 那是唯一一家还亮着灯的店铺，在一排排静默的黑暗中像是一只打开的珠宝盒子，小心翼翼地泄露出一片璀璨珠光。 而就在这片珠光的正中间站着一个女孩，正拿了食物喂猫。 望着那道身影，贺慎为不由就笑了，这回可不是见了鬼，而是遇见了仙女！ 第3章 店铺门口，暖黄色的灯光里。 女孩蹲在那里温温柔柔地跟小猫咪说着话：“三三，以后你要听妈妈的话，不要乱跑了，妈妈找不到你会担心的。” 她声音温柔，背影也温柔。 她穿着浅色的毛衣，深色的羽绒马甲，向前低着的脖子又白又长，头发乌黑浓密，扎成一个团子乖巧地挽在头顶。 小狸花像是跟她很熟的，一边吃东西一边呜噜呜噜地答应着她的话。 贺慎为直等到两只猫咪吃饱了钻进路边的公益猫箱里去睡觉，才迈步走了过去。 这是一家羊绒衫定制店。 不知道为什么，都这个时候了这家店居然还没有打烊。 他迈上台阶，透过贴着产品海报的窗户向里面看了看。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工作台，台边立着一台电暖扇，发散着橘红色的光芒。 此时那个女孩就坐在那片暖光里，拿着针线缝补着她的羽绒服。 她像是经常做这样的事情，看着挺危险的缝衣针在她的手里乖巧得像是可以听懂人话，灵巧地穿来穿去。 贺慎为一时看住，不由就想起了已经去世的奶奶。 贺慎为刚满月的时候爸爸妈妈就离了婚。 爸爸从此开启了他天涯何处无芳草的逍遥快活。 妈妈却是个理科女，聪明刻板，冷静理智，爱工作胜过爱生活。生他的头一晚还在实验室奋战到深夜，离婚后更是把所有的时间和精力都奉献给了她深爱的医学事业。 他成了两个人失败婚姻的赘生物，谁也没空管，只好丢给奶奶。 奶奶是个娇小可爱的小老太太，她出身农村，跟爷爷是青梅竹马。爷爷功成名就后她就成了令人尊敬的贺太太。 虽然身份尊贵起来，她为人和善、勤劳简朴的性格却一点都没有改变。 回忆起童年，贺慎为脑海中最为美好的一个场景就是：冬日的夜晚，厨房小砂锅里咕嘟咕嘟地炖着甜汤，他趴在写字台上写作业，戴着老花镜的奶奶就坐在他的身边做针线活。 回忆起过往，贺慎为愈发觉的心中温暖。这个年代，很少有年轻人耐得住性子一针一线地缝补衣物，这个女孩子实在是一个极为特别的存在。 他望着那个女孩，只觉一窗之隔，仿若两个世界，只要他推门进去，就会一步踏回上个世纪。 店铺里，女孩缝完了最后一针，她把丝线剪断，工具收好，又看了一眼时间，就收拾东西准备下班了。 看着她穿好外套要走，贺慎为连忙推开门走了进去。 随着“欢迎光临”的电子女声响起，正在收拾东西的女孩抬起头来。 两个人的目光在空气中一碰，贺慎为的心口不由一撞。 刚才没有看清楚，原来小姑娘长的这么漂亮！ 白白的脸，大大的眼，不饰油彩的淡樱色的唇，干干净净，无辜无害，像是一块未经雕琢的璞玉。 女孩显然认出了他，吓了一跳，抓过工具包里的剪刀就握在了手里。 贺慎为此刻很后悔，当时他被高速路上遇见的那个女人搞坏了心情，误会她也是来碰瓷儿的，下手的时候一点没留情，一定是弄疼了她，才让她这么怕他。 他连忙举起手，对她说：“你别害怕，我是来定制羊绒衫的。” 她开店营业，总不能把客人往外赶。 女孩有点不相信，蹙起清秀的眉毛，疑惑地问：“你是，张先生？” 管他张先生李先生，他得先把她稳住了，她手里的那把剪刀看着挺锋利的，他不希望她伤到自己。 贺慎为点点头，“是。” 听她这样一说，女孩明显放松下来。 她放下剪刀，程式化地冲他微微一躬，说：“张先生您好！欢迎光临！” 贺慎为撒了谎，女孩认错了人。 在这么个无聊无趣的寒冬夜，面对这么个漂亮可爱的小姑娘，他想将错就个错。 女孩引着贺慎为走进店铺，安排他在一把沙发上坐下，就去给他泡茶了。 贺慎为翘着长腿坐在那里，漫不经心地打量着店内陈设，装出一副正经顾客的模样。 女孩很快给他端来了一杯柠檬蜂蜜茶，搭配着精致小糕点。 在把托盘往茶几上放时，她的衣袖往上缩了一寸，露出一截纤细白皙的手腕，腕骨那里印着一圈红痕。 贺慎为的目光在那处红痕上轻轻一落，喉结不由一滑，想起把她控制在车头上时，她窄薄的肩膀都不够他一握。 贺慎为喝口水，向她道歉，“不好意思，今天傍晚的时候，我把你认成碰瓷儿的了。” 这段时间烦心的事情太多，贺慎为难得会有这么温和的态度待人。 暖白灯光下，他看着女孩，眸光温柔深沉。 爹妈给的基因好，贺慎为长得鼻挺唇薄，眼窝深邃。 冷白的肤色自带清冷气场，不说不笑的时候压迫感极强，心情好的时候冲人微微一笑，正像多日阴雨之后晴光乍现，那三分温柔七分风流，没有哪个女孩子可以扛得住。 眼前女孩在他的注视下，一下子就红了脸，她垂下眼睛，拘谨地说：“没，没关系。” 贺慎为又一笑，“你的小猫咪没有被吓到吧？” 女孩连忙摇头，“没，没有，三三很好。” “三三？”贺慎为饶有兴味，“这是那只小猫的名字吗？为什么叫它三三？它排行老三？” 贺慎为注意到，在提到那只小猫咪的时候，女孩的眼睛里会不自觉地流露出温情，所以，此时那只小狸花是一个很好的话题。 果然，女孩的神情放松下来，她告诉贺慎为，这边市场做羊绒生意，店主们最烦的就是老鼠。 市场管理部门在路边建了很多公益猫箱，吸引那些流浪猫来这里入住抓老鼠。 第4节 三三的妈妈是今年冬天被她在路边捡到的，因为家里条件有限，只能把它养在这里。 三三妈妈来的时候怀着孕，饿到瘦骨嶙峋，生了三只小猫，只活下来三三一只。 三三过惯了独生子的生活，活泼好动，好奇心重，总想着往外跑。 这边店铺一到过年就都关了门，今天下午她是被老板临时叫过来加班的。 她来的时候带了一些猫粮和火腿，想着喂给三三和它妈妈，没想到刚到市场门口就看见三三又跑了出来，还调皮地钻到路边一辆奔驰汽车的车底下玩耍。 她担心车子发动的时候会压到它，正想着把它弄出来，就遇见了他。 贺慎为安静地听她说完，轻轻一笑，说：“这样说来，我们也算不打不相识了！” 女孩略思考一下，微笑着点了点头。 贺慎为趁机就说：“那就加个微信吧，我得赔你的衣服。” 女孩连忙说：“不用了，我已经，补好了。” 他知道她的手很巧，他其实也不单是为了赔她钱，主要是想要她的联系方式。 可是，她好像并不想给。 果然，她把话题引向了正题，她说：“张先生，现在，可以量体了吗？” 量体？ 哦，对，他是来定制羊绒衫的。 贺慎为答声好，大大方方脱了西服外套，站到了她的面前。 女孩挺专业，软尺，角度尺，测高器，一样不落。肩宽，袖长，领围，胸围，一丝不苟。 贺慎为展开两臂站在她的面前，垂眸看着她在他身前忙乎。 女孩像是一只胆小谨慎又认真负责的小仓鼠，一边尽职尽责地获取着最详实的数据，一边小心翼翼地避免着跟他所有不必要的碰触。 不过，好像也没有什么用。 这样近距离的接触，彼此呼吸都难免交缠。 贺慎为清晰地闻到她身上的气味。 她没用香水，不知道是头发上还是衣服上的很淡很清的日化香混着她的体温，小心翼翼地挥散。 而他身上混着酒气的高端男香，自然也不可避免地入侵。 贺慎为深知自己的魅力，尽管他已经藏起尾巴，努力装的像个人样，还是把女孩的脸给羞红了。 他看着她不算太密却根根纤长的睫毛，小巧白皙的鼻子，以及没涂口红、显出自然淡樱色的唇。 这个深冬寒夜偶遇的小姑娘，像是初春夜半才起来的小南风，吹得他喉咙发痒。 “张先生，量好了。感谢您的配合。” 难捱的测量终于结束，女孩迫不及待地回到工作台前，在一个本子上写写画画，然后再递给他，“麻烦您，确认一下。” 贺慎为垂下眼眸，视线在那个娟秀的名字上一落，“邱小染？” 女孩点点头，“是我，我是负责您订单的，工艺师。” “小染……”贺慎为沉吟，“断虹霁雨，净秋空，山染修眉新绿。” 他念完，掀起眼睫望着她，“很美的名字。” “……” 邱小染在贺慎为满眸的星辉注视下，只觉心跳都漏掉了两拍。 身材好，长得帅，还能信手拈来古诗词，这样的男人简直太撩人。 邱小染有一紧张就舌头打结的毛病，此时干脆都说不出话来了。 她只能低下头，一边努力地想把跳乱的心脏调整过来，一边快速地敲击着电脑，很快打印出详单。 “麻烦您，签字。” 邱小染低着头把详单递过去，贺慎为接了，一改平时的龙飞凤舞，工工整整地写上“贺慎为”三个字。 她收过去看了看，不由疑惑：“您，不姓张？” 贺慎为面不改色地撒谎，“我朋友姓张，我是朋友介绍过来的。” 邱小染又看了他一眼，递过来付款码，“请您，付款。” “好。” 贺慎为拿出手机，利落地扫码付款。 交易完成，邱小染迫不及待想他离开，她再次向他轻轻一躬，“感谢您的惠顾！” 这就完了吗？ 贺慎为意犹未尽，她的联系方式他还没有拿到呢！ 他翻看着订货单，慢条斯理问：“衣服最早什么时候可以做好？” 邱小染回答：“初四。” “初四……”他的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这样，我们加个微信，衣服做好了你通知我。” 他说着，再次把二维码递过去。 邱小染却木头一样固执，她说：“您可以，让张先生，联系李总。” “那样也行，不过有点麻烦。” 贺慎为说着，在手机上操作了一下，邱小染的手机就响了。 她拿起一看，他发来了好友申请！ 他怎么会知道她的微信？ 贺慎为看出她的惊讶，笑着指了指她身后墙上贴着的值班表，上面有她的电话。 邱小染，“……” 这个人，眼神也太好了吧！ 正在这时，门口“欢迎光临”的电子音再次响起，走进来一位中年男人。 男人一进屋就抱歉，“小邱是吧？不好意思啊，有事耽搁了，害你多等这么久。” 邱小染疑惑，“您是？” “哦，我姓张，是你家老板的朋友，约好过来定制羊绒衫。” 第4章 “您也是来定制羊绒衫的？” 面对两位“张先生”，女孩明显有些懵。 后来的“张先生”连忙说：“李总说你可能已经下班了，我是抱着试试看的心态来的，没想到你真的还没走。” 男人说着话，看了一眼那边抱着不肯睡觉的小猫咪玩的贺慎为，再次向邱小染道歉：“不好意思耽误你到这么晚，幸亏有你男朋友陪着。” “啊？” 邱小染急的满脸通红，着急否认，那个该死的毛病却又犯了，“不不不”了几次，就是说不出下一个字。 贺慎为却趁机说：“好了，赶快帮张先生定制衣服吧，一会儿我送你下班。” 邱小染当然不能让那个人送她下班。 那么莫名其妙的一个人，萍水相逢的，就随便接别人的话。 谁是他女朋友啊，她都不怎么认识他。 邱小染一边腹诽，一边锁了店门，推起她的小电动要走的时候，看见三三的小窝，就不由自主地想起了那个人抱着三三玩的样子…… 好吧，她承认，那个人长得很帅，对小动物也很有耐心，她对他印象挺好的。 那又怎么样？ 他身上的西服一看就价格不菲。 穿那种衣服的人，是她根本就不能想的。 年尾的半夜十一点，位于开发区的羊绒市场安静得像是位于世界的尽头。 偶尔有烟花炸响在夜空，那瞬间的繁华愈发衬托出夜晚的凄清。 邱小染胆子小，最怕黑。 平时加班还有同在市场上班的工友做伴，此时茫茫黑夜就只有她一个。 她一边向市场外面走，一边不断地给自己打着气，刚走到市场门口，就听见有人在叫她，“邱小染！” 她下意识地想答应，突然想起小时候听邻居奶奶说过的那个半夜三更听见有人叫你的名字千万不能答应的传说…… 一瞬间，邱小染想起前段时间这条路上的那场惨烈车祸，又想起对面公园窨井里捞起来的那一个…… 她不敢再想，不敢回头，更不敢答应，只低着头，憋着气使劲儿往前骑，可是那个声音却穷追不舍的，冤魂一样一直在叫。 “邱小染！” “邱小染！” 那个声音伴着刺骨的北风萦绕在耳边，阴气森森的，叫的人骨头发凉，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邱小染害怕到心脏狂跳，她用力咬着嘴唇，把电门拧到最大，不顾一切向前冲，真想立刻飞到医院，回到妈妈的身边。 没想到忙中出错，一下没掌握住，车把一歪就冲向了旁边的绿化带。 绿化带里种的都是月季，夏天的时候开的姹紫嫣红的，这个时候恐怕只能把她扎个姹紫嫣红。 邱小染吓得松开车把就捂住了眼睛。 可是，预想中的撞击和刺痛并没有到来，灵异事件一般，电动车的速度突然一窒，车和人就一起悬停在了半空中。 邱小染还没有想明白是怎么回事，随即身体一轻，就跌进了一个温暖宽厚的怀抱里。 第5节 清冷雪松香混合烟草的气味霸道又性感，她猛地抬起头，正对上一双含笑的桃花眼，“我又不是鬼，你跑什么？” 邱小染惊讶到大脑不会思考，直到贺慎为松开她的小电动，扶着她站稳她才意识到，刚才，这个男人徒手拉住了她失控的电动车！ 邱小染的心里又惊讶又感动，可是随即又想到，大半夜的他为什么要跟着她？ 小姑娘心中警铃大作，用力就去推抱着她的人。 贺慎为没有防备，被她推得后退了两步。 刚刚还在感叹自己撸铁有效成功英雄救美的贺慎为，看着还没站稳就要去拿防狼喷雾的邱小染，不由笑起来，“不是吧，救你也要被喷啊？” 邱小染两手握着防狼喷雾，两只大眼睛紧紧盯着他。 贺慎为连忙举起手做投降状，“我不碰你，你别害怕，我去帮你弄车。” 他跨进绿化带，把电动车拉出来，再去帮她找掉在草地上的车钥匙。 等他找回钥匙递给她，半恼半怨地说：“一开始不聊的挺好的？怎么刚才在市场门口叫你都不答应了？” 邱小染一听，刚刚因为他帮忙搬车建立起来的一点好感瞬间清空，“刚才，是你，叫我？” 小姑娘严肃又认真，眼睛睁的溜圆，贺慎为更加委屈，“怎么，我转给你的衣服钱不收，名字也不能叫？” 邱小染不说话，不过看着小拳头都捏紧了，显然很生气。 贺慎为只好道歉，“好了，以后不经过你的允许不叫你的名字就是了。都这么晚了，我送你回家吧。” 他说着，提着她的电动车就要往后备箱里放。 邱小染一下拉住，气呼呼骑上去，拧起电门就走。 贺慎为就感觉莫名其妙，他冲她喊：“还怕我把你卖了怎么着？” 邱小染头都没回，北风替她送来一句，“喝酒开车违法！” 他身上的酒味很大，她给他量体的时候就闻到了，刚才被他抱在怀里…… 清冽的酒气伴着他霸道的体温，让她感觉很不适应。 贺慎为看着那辆不知道什么牌子的质量挺好的小电动载着不知道谁教的三观挺正的小姑娘离开，都要被气笑了。 他当然知道喝酒不开车，来市场时也是不喝酒的堂哥开的车。 他是叫了代驾的，只不过代驾还没赶过来。 她都不听他的解释，直接一句“喝酒开车违法”就把他跟那些酒驾的糊涂蛋划上了等号。 他贺慎为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有被这样嫌弃过。 现在怎么办？ 当然不能眼睁睁看着她一个小姑娘摸黑回家！ 贺慎为抱着手臂向四周看了看，路边倒是停着不少共享电单车，虽然他从来没有骑过，想来也没有多么复杂。 果然，比开车简单多了。 就是，这小北风有点冻耳朵。 方平羊绒市场位于城郊，距离城区还有几公里，又因为在过年，路上的行人特别少。 这样的环境里，还能给人一点安全感的也就只有隔不远一盏的路灯了。 想来小姑娘不是胆子大就是被生活所迫没有办法，这个时间还出来加班，万一遇上坏人，真是叫破喉咙都不会有人来救。 她这是得亏遇上了他这个大好人，肯冒着严寒送她回家。 贺慎为一边自我陶醉一边驾驶着电单车不远不近地跟在邱小染的后面。 他这距离把握得不错，邱小染没有发现他，一直骑得不紧不慢的。 大晚上的保护小姑娘回家，跟小时候扶老奶奶过马路有异曲同工之妙。 先撇开其他目的不说，起码在道德感上是满足的。 做好事的感觉很不错，贺慎为的心里暖洋洋的，身上都不觉着怎么冷了。 他就这样暗中保护着邱小染走了一段路，看着她拐上了一条小路，他也就跟着拐了进去。 在小路上又走了一段，再一拐弯，电单车的车灯一扫，一枚硕大的警徽就出现在他的眼前？！ 贺慎为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邱小染就丢下自己的小电动，大声叫着“吴叔叔抓流氓”跑进了路边的这家派出所。 然后，不等他掉转车头，就被两位人高马大的警察给按地上了。 贺慎为是怎么也没想到，大过年的做回好人好事，却做到被警察叔叔按在地上摩擦。 害他一张举世无双大帅脸，搓掉了两块油皮。 不过，邱小染一开始好像并不知道是他。 警察押着他进屋时，她一看见他，惊讶到眼睛都睁圆了。 不管怎么样，这回可真是丢人丢到家，还让他打电话给家属，他可是不想活了敢去惊动老爷子！ 没办法，只能憋着一口气给堂哥打电话来捞他。 堂哥一来事情反而好办了，因为堂哥跟那个没事乱报警的小东西认识。 在堂哥的解释下误会解除，双方达成谅解。 那位吴姓警官送了他们出来，在派出所门口，当着贺慎为的面，拍着邱小染的肩膀嘱咐，有危险有困难尽管来找他，他一定会好好惩治那些坏蛋。 吴警官回去了，堂哥提出送邱小染回医院。 这一次邱小染很痛快就答应了，她的小电动撞绿化带的时候没坏，刚才被她丢那一下却摔坏了操控盘，启动不了了。 不过，她警惕地看着黑着脸坐在副驾驶抽烟的贺慎为，犹豫着不敢上车。 堂哥就喊他，“慎为，你把烟掐了，小染闻不了烟味。” 听堂哥这样一说，贺慎为看了邱小染一眼就去掐烟，然后就觉得心里酸溜溜的，原来就连堂哥都跟她这么熟的！ 她好像，全世界就只不想认识他！ 第5章 堂哥店里的事情还没有忙完，把邱小染送到医院就又去忙了。 贺慎为脸上顶着两片创口贴也不敢回家，只好钻进车里去睡觉。 一觉睡到天亮，顾老二来找他。 顾之北一看见贺慎为的脸，惊讶的下巴都要掉了，“我擦！为哥，这谁打的啊？” 贺慎为心情不好，懒得跟他解释，更不想让他知道他泡妞泡进局子这件事，只等堂哥那边事情忙完，就一起去吃早餐。 堂哥说要带他们去尝点方平特色。 大年下的，开门营业的早餐店不好找，堂哥给一家常去的店铺打了电话，让人家特意给准备了一桌。 那家店铺的位置很偏，堂哥开车带他们过去。 顾之北这家伙不知道昨晚在哪里鬼混，一上车就靠在那里睡觉。 等他感觉风有点凉，想让大表哥把车窗关一下，就看见坐在他旁边的贺慎为正拿着一张什么东西看得入迷。 顾之北瞅了一眼，觉得稀奇，“为哥你什么时候看上小县城的高定了？” 贺慎为捏着烟的手搭在车窗上，盯着订货单上那个清隽秀气的名字没答话，没提防被顾之北伸手夺了过去。 “展鸿羊绒设计？”顾老二好奇，“为哥你什么时候开始穿羊绒衫了？” 顾老二印象中的贺慎为特能装逼，加上天生的好体质，大冬天里也是标准的西装三件套。毛衣羊绒衫之类恐怕只存在他的童年记忆里。 贺慎为没搭理他，伸手把单子夺了回去，折一下塞进口袋里。 前面开车的堂哥搭话说：“展鸿羊绒是我同学开的店。慎为，你怎么想起去定制羊绒衫了？” 贺慎为长手搭在窗外，在烟身上轻轻一磕，懒声道：“不就昨晚，看见那家店还亮着灯，闲着没事就去定了一件。” 然后就被定进了派出所。 堂哥说：“是可以体验一下的，我们方北羊绒可是世界闻名的。” 堂哥打一把方向，接着说：“李展鸿这两年走运，自从雇了小邱做工艺师，展鸿羊绒的销售量一年比一年高。” 贺慎为吐口烟，冷笑道：“她还挺能干！” 看着软弱可欺的小东西，却是个表里不一的演技派，昨天晚上装得可真像，忽忽悠悠就把他送进了派出所。 顾老二没听明白，插嘴道：“你们说谁呢？” “小邱，我初中老师的女儿。”堂哥叹口气，“挺可怜一孩子。” 堂哥说，很多年前的一个冬天，他们班两位同学砸破冰面去捞鱼，不小心掉进冰窟窿。 正在河边写生的美术邱老师救起了他们，自己却淹死了。 那时候邱老师唯一的女儿邱小染才只有六岁，他妻子的身体还不怎么好。 邱小染的学习成绩很好，为了减轻妈妈的负担，中考后却只读了一个学服装设计的中专。 毕业后就回了方平，一边陪妈妈治病，一边在李展鸿那里打工。 因为她学历不高，又是胆小怯懦的性格，李展鸿给她的工资不高，她却一直都是任劳任怨，兢兢业业的。 她设计的羊绒衫在网上很畅销，展鸿羊绒的名气几乎是她一个人做起来的。 说到这里，堂哥不由气愤，“我们这行里的人都说，李展鸿今年提的那辆宝马x6，发动机都是人小邱给挣的。也不知道他今年给人家涨工资没有。” 贺慎为安静听完，问堂哥，“她妈妈是什么病？” “肺癌。” 堂哥叹口气，想起昨天晚上的事，不由又骂：“李展鸿也太不是个东西，好歹也算邱老师的学生。小邱妈妈现在还在医院里住着，他却大晚上的叫她过来加班。” 听着堂哥的话，贺慎为含着一口烟，沉默不语。 顾之北瞄他一眼，凑过来挑事儿，“为哥，你这东打听西打听的，该不会对小姑娘有意思？” 贺慎为还没说话，堂哥连忙打住，“你们这些公子哥儿可别去祸祸人小姑娘！” 第6节 顾之北不同意堂哥这话，“怎么能叫祸祸呢？那女孩如果跟了为哥，就是最典型的英雄救美。再说了，就我哥这要钱有钱，要脸有脸的，多少女孩子前赴后继地往上扑呢！” “小邱跟那些女的不一样！”堂哥都有点着急了，“你们别打她主意，小姑娘已经够可怜了。” 说话间，吃饭的餐厅到了，三个人进了店，老板早殷勤地摆上了一桌方平特色的早餐。 正吃着，贺慎为的助理打电话找他。 处理完工作的事情，他又随手翻了一下微信，才发现邱小染的头像上有未读消息。 点开一看，她收了他昨晚转给她的赔她衣服的一千块钱。 然后，又给他转回来一千。 “？” 贺慎为有点看不明白，这一来一往的是什么操作？ 他点开对话框，打了一个“？”发过去。 然后，他看着“？”后面的那个红色“！”，失去了食欲。 以前都不知道，原来被拉黑是这么一种感觉啊！ 贺慎为到达方平后的第一顿早餐吃得相当刺激。 刚刚体验了一把被拉黑的快、感，他爹又打来电话说老爷子被气得住了院，让他赶紧滚回去。 这大年下的，老爷子可不能有个好歹。 贺慎为顾不上其他，立刻跟堂哥他们往县人民医院赶。 到了医院才知道，昨天晚上老爷子逮不住贺慎为，就把贺方洲按在那里陈芝麻烂谷子地骂了半宿，早上起来就觉着头晕，上洗手间的时候差点摔倒。 这大过年的，幸亏没有大碍，只是血压有点高。 老爷子就又开始骂他们兴师动众，吵吵着要回家。 贺慎为却觉着老人家的事没有小事，最好还是在医院里观察一天。 老爷子拗不过贺慎为和顾老二的甜言蜜语，几句话就被哄着办了住院手续。 这一天，贺慎为在医院里老老实实地给老爷子陪床，老老实实地挨老爷子的骂。 到晚上，他让爸爸堂哥他们都回去了，自己和顾老二留下来陪床。 晚上八点，春晚准时开始。 贺慎为和顾二围着老爷子，插科打诨地抖机灵，比电视里的节目都好看。 老爷子乐乐呵呵地跟他们玩到九点多，实在撑不住了才去睡觉。 老爷子一睡，他们就把病房里的事都交给护工，一起跑楼道里吸烟了。 顾老二打小就是贺慎为肚子里的蛔虫，此时就趁机撺掇贺慎为，“为哥，姥爷都睡着了，你赶紧去实施你的泡妞计划吧！” 贺慎为咬着烟，笑骂到：“怎么什么都瞒不过你？” 顾老二洋洋得意，“你一撺掇老爷子住院，我就知道你打的是什么主意了。” 他给贺慎为点上烟，殷勤道：“我都帮你打听好了，胸外科今晚就剩仨人没出院，其中就有那个小邱的妈妈。” “怎么突然这么孝顺？”贺慎为吸口烟，仰起脖子缓缓吐掉，“说吧，又打我什么宝贝的主意呢？” 顾老二觍着笑脸，一脸的义不容辞，“瞧您说的？帮哥哥做点小事就要东要西，还能是个人吗？” 贺慎为懒懒一笑，“说好啊，机会就一次，过期失效。” 顾之北立刻就说：“把你brabus借我玩一个月。” brabus，重量级巡航摩托车。 全球限量，他没抢着。 贺慎为倒是得了一台，正在热乎头上，看得跟宝贝似的，都不给他摸一下。 贺慎为睨他，“你倒是真敢想！” 顾老二绰号“废车侠”，多好的车到他手里最后都是破铜烂铁。 “为哥，别那么小气嘛……” 顾之北刚想撒个娇，突然就听见楼梯下面脚步响。 他和贺慎为一起向下看去，就见一个穿着羽绒服牛仔裤，长相清秀的女孩子拎着大包小包的东西，抱着一只高压锅在那里出现了。 第6章 一看见邱小染，贺慎为正要往唇边送的烟就顿住了。 邱小染也是一怔，停在那里不敢上来。 顾之北看看女孩再看贺慎为，大概也明白了怎么回事。 大晚上的，狭窄安静的楼梯间，两个长得高高大大的年轻男人站在那里抽着烟，其中一个还给她留下了不太好的印象。 邱小染停在两层楼梯间，不敢再往上走。她现在很后悔，不该为了省几步路就走这边的楼梯。 贺慎为一看见邱小染就立刻想起了昨天晚上的事，本来想不搭理她的，可是看着她都要被大包小包压弯腰的样子，还是忍不住犯贱，把烟一掐就走了下去。 “我来帮你拿吧！” 贺慎为感觉自己真的是把平生25年的好脾气和不要脸都贴上了，奈何小姑娘根本不买他的账，扭头就要往楼下跑。 贺慎为长腿长手，胳膊一伸就把人拦住了。 邱小染被困在墙壁角落里，瞪着一双大眼睛狠盯着面前男人。 看着她那副随时准备逃跑的样子，贺慎为肚子里那该死的男人的胜负欲一下子就被激发起来了，凭什么堂哥能帮她，吴警官能帮她，就他不行？ 他是比别人少零件儿还是少心眼儿？ 想他从小到大在哪里不是众星捧月一呼百应的，怎么到了这么个瘦巴巴的小丫头面前就什么都不是了？ 贺慎为越想越气，本来还想跟她解释解释昨天晚上的事，看着她那副时刻准备把高压锅砸他脸上的样子，脱口而出的却是：“不让我帮忙，我就去你店里投诉你。” 贺慎为一句话出口，就连趴楼梯上看热闹的顾老二都感觉掉价。 他威武雄壮，战无不胜的哥啊，什么时候退化成打不过就告老师告家长的幼稚鬼了？这战斗力，直接退回幼儿园回炉重造得了！ 不过，这一招也真好使，邱小染明显地眼神一颤。 贺慎为拿过她的锅，又背起她的包，她竟然都没拒绝，只是满脸挂着敢怒不敢言，跟着他往上走。 两个人走到楼梯这里，顾之北悄悄冲贺慎为竖个大拇指，小声夸他：“为哥，你可真不要脸！” 贺慎为扫他一眼，“烟掐了。” 顾之北连忙掐了烟，手伸到额边，弯腰冲跟在后面的邱小染致个敬，“您好！” 邱小染拘谨地点点头，连忙去追贺慎为了。 贺慎为把邱小染送到四楼中厅那里，邱小染就不让他再送了。 贺慎为抱着她的锅不肯给，一脸严肃地说：“你先等一下，我有几件事需要说清楚。” 对方挟锅自重，邱小染不想听也得听。 她冲他点点头，“您说。” 贺慎为清一下嗓子，说：“第一，昨天晚上是你先把我认成张先生的，不是我要冒充欺骗。第二，你下班的时候，我之所以悄悄在后面跟着你，是担心你知道了不肯让我送，真不是有什么不好的想法。第三，我觉的你人不错，是真心想跟你做朋友。第四，你干嘛把我拉黑了？” 说到最后一条，贺慎为感觉挺委屈。 从来没有过被拒绝的经历，认识她才两天不到，就接二连三被嫌弃被拒绝，这落差搁谁能受得了？ 邱小染安静听完，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既然知道了，您倒是把咱贺少加回来啊！ 可是，她没有。 她拿过他怀里的锅，拎起大包小包，转身就走了。 贺慎为望着邱小染充满拒绝的背影，觉得追小姑娘挺没意思的，还是被追比较爽。 他落寞转身下楼，顺便揪走了还抻着大脑袋向里面看的顾之北。 两个人下楼梯的时候，顾之北明知故问：“她就是那个小邱呀？” 贺慎为神情寞寞，不说话。 “长得倒是还可以，不过，”顾之北有点奇怪，“你什么时候开始喜欢这种清纯小白花了？” 不怪顾之北不理解，贺慎为自己都觉得奇怪。 怎么就对这么个瘦了吧唧还胆小如鼠的小丫头有了感觉呢？ “不然，”顾之北眼珠子一转，趁机挖坑：“哥，咱俩打个赌呗。” 贺慎为懒洋洋的，“赌什么？” “如果你不能在半年之内泡到她，把你brabus送给我。” 贺慎为失笑，这家伙好大的胃口。 “如果泡到了呢？” 顾老二把脖子一扬，“嘉田那块地给你去开发。” 贺慎为一听，眼睛瞬间发亮。 那是顾之北爷爷送给顾之北的成年礼，这么多年眼看看旁边的楼盘价格翻了几番，却还在那里撂荒。贺慎为几次提出要开发，都被他以风险太大而拒绝。 没有哪个男人能对巨大的利益无动于衷，那可是比追小姑娘要刺激百倍的行当。 不过，贺慎为有点不能相信，“这回怎么想通了？” 顾之北信心满满，“我觉得我输不了！” 贺慎为缓缓一笑，冲顾之北伸出手去，“那就一言为定吧！” “一言为定！” 第7节 第7章 今天是除夕，医院里只要是能出院的，都出院回家过年了。 妈妈也想出院，邱小染没同意。 医生说，妈妈的情况已经糟到不能再糟，那一天随时都可能到来。 家里没有医院暖和，也没有医院里的救护条件，她真的害怕一回到家，妈妈就…… 邱小染好言安慰了好久，才跟妈妈商量好，初一早上回家过春节，除夕就在医院过。 她知道妈妈不能陪她几天了，哪怕只多一天呢。 今天下午，邱小染回了一趟家。她把家里的卫生搞了一下，又包了一点饺子，炖了一锅粥，做了一些以前妈妈每年除夕都会做给她吃的零食。 妈妈今天的状态看起来很好，吃了一小碗粥，还吃了一个小饺子。 到晚上八点，春晚开始了。 邱小染用靠枕给妈妈垫着腰，扶她坐起来，陪着她守岁。 她做了牛肉干，米浆花生，琥珀核桃，都是妈妈喜欢的。 可惜妈妈都吃不下，只能在嘴里嚼一嚼再吐掉。 不过，她的精神很好，一边看春晚还一边跟邻床陪护的大姨聊天。 看了两三个节目，妈妈就让小染扶着她下了床，去外面走走。 他们没走多远，只走到楼层中厅就找了个椅子坐下来。 医院里灯光明亮，四下安静。 母女两个靠在一起，轻声细语地说着话。 妈妈说：“其实，想一想就能见到你爸爸了，死亡也没有那么可怕。” “我只是舍不得你。” “我一走，这个世界就只剩下你一个……” 妈妈轻轻理着小染额前的碎发，眼泪不由自主地滚下来，“哪怕，你能有个知冷知热的男朋友……” “妈。”邱小染没有让妈妈继续说下去。 她伸手抱住妈妈，撒着娇说：“妈，不说这些话了。咱们不是说好了的，您要长命百岁，还得帮我带宝宝呢。” 妈妈笑起来，“对，是说好了的。” “我家小染要找个像爸爸那样温柔善良的男人，生两个像小染这样乖巧听话的娃娃。” 邱小染假装生气，小声反对，“怎么又生两个了？不是只要一个的吗？” 妈妈笑起来，“是啊，一个也好，一个也好。” 这位可怜的母亲含着眼泪一下一下拍着女儿的背，真想让时间就停留在此刻，再也不要溜走。 晚上十一点，病房里的灯光和电视都关闭了，楼道里依然灯光明亮。 邱小染铺了两块塑料地垫在病房门口，拥着一条洗得发白却干干净净的毯子，拿着画板赶更新。 妈妈治病需要很多钱，家里积蓄不多。 这几年，邱小染除了在展鸿羊绒打工，还在网上接插图，连载漫画。 她投在“芽芽故事”平台的这部漫画已经连载了一年多，还剩十几番就可以完结了。 这是她连载的第三部 漫画了，比起前两部，这一部的收益翻了十几倍，再加上她的工资，却依然不够妈妈的医药费。 这两年她一有空就不停地攒稿子，不敢有一天断更。 画画对她来说，不仅仅是经济来源，更是希望的延续。 好像只要她一直画下去，妈妈就可以一直陪着她一样。 邱小染投入地画着漫画，没有注意到来到身边的人。 等她突然一抬头，吓得一下子就站了起来，又是这个男人！ 贺慎为连忙往后退了两步，抱歉地对她说：“不好意思，吓到你了。” 邱小染慌张地向护士站看了看，护士好像都不在。 她做出随时准备逃跑的样子，警惕地盯着对面男人。 贺慎为连忙说：“我不是来找你的，我爷爷在楼上心脑血管科住院，那边护士不在，想来楼下借个温度计，没想到这边护士站也没有人。想问问你，知道护士去哪儿了吗？” 这是一个很完美的借口，邱小染果然没有再跑。 不过，她有一紧张就舌头发硬的毛病，她咬了一下舌头，才艰难地说：“不，知道。” “哦，那我再去等一下。” 贺慎为退到一旁，坐在护士站对面的长椅上玩起了手游。 邱小染见他一直心无旁骛地玩游戏，才又坐下，却没有了画画的心情，总是不受控制地去关注贺慎为那边的情况。 对于邱小染来说，不说话，不暴躁，不靠近，安安静静的保持距离的贺慎为更具魅力。 他长得帅，身材比例极好，五官也好看到不次于当下任何一位流量男星，随随便便往那里一坐就能美成一幅明星海报。 家世也好，能力又强，不靠祖业依然能把自己的公司做到风生水起。 面对这样一个男人，没有哪个女孩能不心动。 邱小染不是不食人间烟火的神仙，她也有自己的憧憬和期许。 可是，她更有自己的清醒。 她出生在一个普普通通的家庭，爸爸去世早，从小跟着妈妈相依为命，现在妈妈又得了绝症。 她没有什么学历，没有朋友，没有广阔的见识。 跟贺慎为这样的人比起来，就是天与地的区别。 她会羡慕，却从不会奢望。 她想要的是踏踏实实，通过自己的努力可以达到的生活，而不是被别人捧上高位的岌岌可危的虚华。 她深知自己的内心，所以，面对可能让她犯错的诱惑，只能远离。 邱小染在那里一边想一边画，不知道过了多久，贺慎为离开了。 护士站的两位漂亮姐姐正在聊刚才来借温度计的男人。 “有一米八五吧？” “我看至少有一米八八。” “长得那么帅，说话还客客气气的，简直我的理想型！” “还是算了吧，你也不看看他是来给谁陪床的。这样的，咱们可高攀不起！” 邱小染听着八卦画着画，那边脚步声响起，贺慎为又来了。 他来还温度计，还顺便带来了一些小零食。 两位护士姐姐笑逐颜开地把零食接过去，甜甜地向他道谢。 他礼貌地跟人说了两句话，就向着邱小染走过来。 邱小染在他走过来之前就已经站了起来。 贺慎为担心再吓到她，在距离她一米多的地方停下，递给她一个跟送给护士姐姐一样的精致小纸袋。 他说：“我家阿姨做的龙须酥，送给你尝尝。” 她不要，摇着头拒绝，“不，不吃。谢谢。” 被拒绝，他却没有走，指了指她的平板，问：“你会画漫画？” 她看他一眼，复又低下头，没说话。 他说：“我小外甥女在看一部名叫《地下魔法屋》的漫画。我感觉你的画跟那部漫画挺像的，就想问问你是不是那位作者大大，好帮我小外甥女要个签名。” 一听说要签名，邱小染的脸一下子就红了，却依然急着否认，“不是，我，不是……” 说着，还下意识地把存着画稿的平板往背后藏。 “哦，那是我认错了。” 贺慎为拿出手机，找到那部漫画递给邱小染看，“就是这一部，作者画的特别好，我也很喜欢看。” 邱小染张着大眼睛，有点不可思议地看着他：“你也，喜欢看？” “是啊。” 她不能相信，“可，这是童话。” “不可以吗？”贺慎为看着她，笑意暖如春风：“每个人的心里都藏着一个童话王国。这是秋秋说的。” 秋秋是《地下魔法屋》漫画的作者。 调查工作没有白做，这次搭讪有效，贺慎为看见邱小染抱着平板的手指悄悄地捏紧了，小巧的耳尖上也染了一点浅浅的绯色。 贺慎为趁热打铁，继续套近乎。 他问她：“你的什么人生病了？” 邱小染眼神一黯，忧伤地说：“我妈妈。” “什么病？” “肺，癌。” 他同情地叹口气，又说：“我亲戚是星都医科大二院胸外科的主任，如果有需要，你可以找我。” 这是一句更加有效果的搭讪。 邱小染一下子抬起头来，微张着嘴唇看着他，像是在看从天而降的天使。 他冲她点点头，说：“二院胸外主任顾新霖是我姑父。” 第8节 这个意外的消息对于邱小染来说无异于濒死前的最后一点天光。 陪着妈妈抗癌这么多年，她对这方面的专家如数家珍。 可是，那些专家的号不仅贵，还特别难挂。 这个消息让邱小染的心情无比激动，憋到小脸发红，过了好一会儿才想起去拿手机。 她拿着手机，用力咽了一下嗓子，结结巴巴地说：“那，我，可以给一个，你的，方式吗？” 贺慎为听懂了她的话，无奈地提醒她：“我在你的黑名单里。” 邱小染这时才想起来，昨天晚上她把他拉黑了。 她的脸一红，连忙操作手机，把他放了出来，并发送了一个表示感谢的表情包。 贺慎为看着对话框里那个可可爱爱的小猫咪作揖的表情包，不着痕迹地勾了勾唇角。 哼，这才24小时不到，还不是乖乖地又把他放了出来。 贺慎为正在得意，突然听邱小染说：“麻烦，您，怎么称呼？” “？” 贺慎为奇了个大怪，她竟然还不知道他的名字？ 在展鸿羊绒的时候，怕她看不清，他工工整整地把自己的名字写了两遍；在派出所的时候，调解记录上他又当着她的面签了两次；跟堂哥一起送她的时候，堂哥几次叫到他的名字。 她但凡长点心，都不能问出这个问题来。 邱小染看出贺慎为的不快，连忙说：“哦，我我知道了。” 还好她想起来了，不然…… 贺慎为歪着脑袋看着邱小染给他的备注：贺慎伟先生。 被改名的贺慎伟先生：！！！！！ 贺慎为实在忍不了了，他冷着一张脸，拿过邱小染的手机，把输入方式调成手写，一笔一划地写到：贺慎为。 为，是为，是慎思慎为的二声为，不是三声伟！ ～～～～ 顾老二：伟，伟哥？ 贺慎为：滚！ 第8章 贺慎为给自己备注好了在邱小染微信里的称呼，刚想把手机还给她，那个讨厌的视频连线又来了。 这已经是他们聊天以来的第三次了。 邱小染明显不想接，之前已经挂断了两次。 这一次，正憋着一肚子气的贺慎为倒是想看看这位微信名叫“方平陈浩南”的到底是何方神圣，这么死皮赖脸的。 可是，他刚把视频接通，手机就被邱小染拿走了。 然后，他就听见视频那边传出来一个让人一听就十分反感的男声：“小结巴，干嘛呢？怎么不接我视频？” 邱小染不想影响到别人，走到一旁压低声音对那人说：“我在医院，没空。” 她说完就要挂断，那边却赖了吧唧地说：“你别躲我呀，是我妈嫌弃你是个结巴，我没嫌弃。人陈浩南女朋友还是个小结巴呢。以后你就跟着我吧，你这样结结巴巴的也找不到比我更好的……” 这个人是妈妈以前病友的侄子。 妈妈手术的时候，他帮着搬搬抬抬的，邱小染很感激他。 后来他还介绍了他的一位学中医的亲戚给她妈妈。 那位中医很火，每天诊所还没开门，队伍就已经排到了马路上。 他就利用亲戚的关系帮邱小染插队约过两次号。 后来邱小染妈妈的那位病友就做媒，想撮合他们两个。 虽然邱小染已经明确拒绝，他却还是时不时地发信息过来，有时候还直接来医院里找她。 那个人没完没了的，邱小染很烦，直接就要挂断，一只大手突然从她身后伸过来，径直拿走了她的手机。 邱小染还想拿回来，贺慎为举高不给，同时阴阳怪气：“拉黑我的时候倒是挺痛快！跟这么个渣滓废这么多话？” 那个男人还在手机里结巴长结巴短地pua邱小染，突然听见陌生男人说话的声音，不由就问：“小结巴，你跟谁说话呢？ 贺慎为的脸立刻就出现在屏幕里，“你爸爸！” 贺慎为真是没想到，旧年最后一天还能遇上被人约架这种好事。 昨天晚上在派出所受的气正无处发泄，人肉沙包就主动送上门了。 多少年没打架了，关节都快生锈了，是该活动活动了。 他是遵纪守法好公民，不能跟警察叔叔动手，再收拾不了一个“方平陈浩南”，以后干脆别姓贺了。 贺慎为跟对方约好了时间和地点，保险起见他还把顾老二也叫上了。 不是请他帮忙，是让他看好邱小染，别到时候他还没打尽兴就让这位报警小能手把警察叔叔再招来。 “方平陈浩南”的家应该离县城挺远的，贺慎为他们在县医院旁边的闲置工地上等了半个多小时对方才到。 对方开来了一辆改装车，拉着劣质刺耳的声浪，一路闪电带冒烟地呼啸而来。 车门一打开，四个手持钢管的小年轻就气势汹汹地跳了下来。 鼻环，耳钉，黄毛，细胳膊细腿！ 贺慎为一看，乐得烟都差点掉了。 这年代，这么纯正的原生态杀马特可不多见了！ 他跟逛动物园似的拿出手机就拍照，一边拍还一边招呼顾老二也来看。 他这副轻慢调笑不尊重人的样子早把其中一位南哥给惹急了，叫骂着就把钢管抡了过来。 贺慎为不慌不忙，摘下手表递给邱小染，一边解着衬衫袖扣，一边侧身一闪，堪堪躲开一次攻击，回身一脚就把最先动手的这位踹翻在地。 剩下的三位一看，就叫着一起上了。 邱小染早吓到腿软了，她不顾贺慎为之前的嘱咐，哆哆嗦嗦地拿出手机就要报警，幸亏顾老二早有防备，把她的手机给拿走了。 邱小染结结巴巴地劝说，“会，会，会出事的。” 顾老二抱着手臂看着那边战况，满不在乎地说：“就这几只小鸡仔，都不够我哥热身的。” 邱小染却不这么认为，对面可是四个人啊。 见她不信，顾老二真想请出他哥当年的辉煌战绩给她科科普，又怕吓到她，只能说：“我们家里管得严，你要报了警，我姥爷知道了得打死他。” 邱小染见说不动顾老二，就从地上摸了一块砖头，哆哆嗦嗦地冲了上去。 邱小染长这么大，别说打架了，吵架都没有几次。可是，这位贺先生是替她在出头，她不能袖手旁观呀。 贺慎为刚活动开手脚，正打的有意思，没想到一个瘦弱的小身影突然跑过来，一砖头就砸在了正要冲他扑过来的某位南哥的身上。 他一回头，看见邱小染站在那里，颤抖着声音冲人群喊：“你你们别别别打打他！” 贺慎为就他妈操了，他打架，什么时候轮到女人来保护？ 他一边猛踹一个又冲过来的南哥，一边气急败坏地冲顾老二喊：“顾老二，你tm瞎了？” 顾之北只顾赞叹他哥身手不减当年了，根本没想到兔子一样的邱小染会去参战。 他骂声操，跑过去就把人给拉走了。 这场一对四没持续多久，转眼间，四位南哥已经全躺在了地上。 贺慎为到现在都没搞清楚哪一个是骚扰邱小染的。 他接过顾老二递过来的西服外套，一边穿一边问：“谁是方平陈浩南？” 微信名字不是“方平陈浩南”的三个害怕再挨打，一起指向其中一位。 贺慎为就冲那位招了招手，“你过来。” “方平陈浩南”顾不上疼，连滚带爬地跑过来。 贺慎为把吓到小脸苍白的邱小染往身边一揽，对那位陈浩南说：“记住啊，邱小染是我女朋友。” 那位“陈浩南”连忙点头哈腰，“认清了，认清了。” “如果以后再敢骚扰她……” 贺慎为脚尖一点，踢起一根钢管，再伸手抓住，冲着这位南哥的脑门飞速做一个劈杀动作，刚爬起来的哥四个吓得扑通就跪下了。 贺慎为笑了，“艹，这年儿拜早了！老二，发红包！” 顾老二一听，从车里拿出一个红包就丢了过去，再好心提醒：“去医院看看吧，以后再跟人约架先打听打听啊！” 那些人一迭声感谢着，爬上车就跑，声浪都不敢拉了。 邱小染把帮忙保管的手表递过来。 贺慎为接过去戴着，见她望着那辆破改装车若有所思，不由走过来，往她跟前一站，挡住了她的视线。 他有些不爽，“怎么回事啊？怎么还恋恋不舍的？” 闻言，邱小染才回过头来。 贺慎为一看见她的眼睛，不由啧声，“怎么哭了？” 被贺慎为一问，邱小染悲从心来，睫毛一颤，眼泪都差点掉下来。 看着她泫然欲泣的样子，贺慎为那颗暴戾的心瞬间发软，很明显，她这是在心疼他！ 这可真是，拨开乌云见月明，他的付出终于有了回报。 贺慎为连忙拍着邱小染的肩膀安慰，“没事啊，我不疼，他们没打着我，你别心疼了。” “不，不是……” 邱小染抬手抹一下眼睛，想说什么，却最终低头不语。 第9节 这一晚，贺慎为的心情特别好，就连老爷子都瞧出来，以为他又谈成了一笔大生意。 到早上，他和顾之北服侍老爷子吃了早饭，一起去外面吃早餐时，他还意气风发，志得意满，已经跟顾之北谈起了嘉田那块地的开发。 顾之北却颇郁闷，闷声闷气地说：“这不是还没追到吗？” “你瞎啊？昨天晚上没看见？”贺慎为拉开车门坐进去，“她为了我，哭得稀里哗啦的。” 顾之北撇撇嘴，“还稀里哗啦的，就眼圈红了红而已。” 贺慎为勾唇一笑，“那也是为我红的。” 贺慎为自信高涨，顾之北却郁闷满满，按说不应该啊，自己的感觉从没出过错，他第一眼看见邱小染就觉出她跟他们不是一路人，怎么才两天就沦陷了？ 两个人各怀心事上了车，顾之北开车，贺慎为跟赵总打电话拜年，顺便谈起嘉田那块地的开发。 顾之北操控着车子，眼神一扫，就看见了中控台上的一沓钱。 他以为又是贺慎为乱放，想着等一会儿收起来，想了想又觉着不对。 趁着前面红灯，他拿起那些钱数了数，正好是一千块。 顾之北就叫贺慎为，“哥，这钱是你拿出来的吗？” 贺慎为正打着电话，看了一眼，点了点头，突然又疑惑，捂住手机问他：“不是让你给那几个杀马特发医药费了吗？” 顾之北摇头，“你说让发红包，我就拿了那个红包……” 红包？ 这一下，贺慎为再没心情跟人聊地皮了。 昨晚这车里就他们仨，那个红包不是他准备的，也不是顾老二，那就是邱小染。 贺慎为立刻就给邱小染打电话。 事关他新年项目，他的语气颇严肃：“小染，昨天晚上那个红包是怎么回事？” 电话里，邱小染先是沉默了一下，然后就承认了，“是我，还给你的。” 整整一千块，是邱小染十天的工资。 前天晚上，她拉黑贺慎为之前先点收了他给她的一千块，然后又转给他一千块，想着是两不相欠。 可是，贺慎为根本就没收，24小时一过，那一千块钱又自动退了回来。 她没有办法，只好去柜员机取了一千块。又想着大过年的，就用一个红包装了，悄悄放在了他的车里。 没想到却被顾之北误会，以为是贺慎为给那些人准备的医药费，直接就拿去发了。 “我会，再还你一千的……” 钱是他给她的，架也是他为她打的，她应该出这份钱。 听邱小染说完，顾之北笑成了一只瓜，“哈哈哈，哥哥哥，白高兴一早上，原来人家是在心疼钱……” 贺慎为的心情在顾老二的笑声中瘪成了一个破皮球。 他还以为她是在心疼他，现在才知道，她是在心疼钱。 想他多少个亿的身家，在她心目中，居然不值一千块。 第9章 年初一是个大晴天。 邱小染一大早就把妈妈的东西都收拾好了。 因为要出院，妈妈的心情特别好，状态也反常地不错。 她没有让邱小染再去租轮椅，只扶着她的肩膀就走到了住院部的大门口。 妈妈的状态一好，邱小染也跟着高兴，再加上昨天晚上通过贺慎为看到的希望，让她一手拎着大包的行李，一手搀着妈妈，还感觉身上有使不完的力气。 外面的太阳好，风却也不小。 她们出来的时候，网约车却还没有到。 邱小染找了一个背风的地方让妈妈坐下，就赶紧给司机打电话。 司机师傅说他现在就在医院里面，只因为刚刚跟一辆私家车发生了剐蹭，对方胡搅蛮缠，他怕是一时半会动不了地方。 邱小染着急的不行，如果早知道是这个情况就不让妈妈这么早下来了。 没有办法，她只好一边用身体帮妈妈挡着寒风，一边再约车。 新订单还没下好，一辆大奔突然就开了过来。 车门一开，贺慎为风度翩翩地下了车，径直向着她们走过来。 贺慎为身高优越，肩宽腿长，堪称模特身材。 今天的他还特意打扮过，头发整齐向后梳起，一身定制西服三件套搭经典款式的羊绒大衣，整个人愈显高大挺拔。 他迎着上午的阳光向着邱小染她们走过来，立刻就收割了现场所有人的目光。 别说蓬荜生辉了，整个停车场都成了灯光熠熠的t台，而主角就只有贺慎为一个。 邱小染站在那里听见路过的女孩小声惊呼着，“哇！好帅呀！” “腿好长啊！是哪位明星吗？” 邱小染看着万众瞩目的贺慎为，听着一阵阵的惊呼，心里却只有紧张。 别人看他是在看帅哥，她看他却是在看行走的一千块。 她卡里的余额不多，稿费得下个月才能到，而万一妈妈转院去星都的话，就又是一笔大开销。 邱小染还在紧张，贺慎为已经到了她的面前，他先跟邱妈妈问个好，再对她说：“小染，还不向阿姨介绍一下！” 此时邱小染满脑子都是那一千块钱，她看着他，张了张嘴，脱口而出的就是：“一，一千块……” “……” 贺慎为差点原地爆炸，他都被顾老二笑话了一上午了，怎么走哪儿都被提醒“他不值一千块”这件事？ 眼看邱小染指不上，他只好自己来。 他弯下腰，一本正经地向邱妈妈做自我介绍：“阿姨您好，我是小染的男朋友小贺。” 男朋友？ 邱小染和妈妈一起都愣住了。 妈妈看了看贺慎为，再看邱小染，一脸的疑问。 可气邱小染更加紧张起来，舌头打结厉害，努力了几次，就是说不出话来。 趁着她无法解释，贺慎为继续给自己加戏，他对邱妈妈说：“早就想来看您了，小染害羞，不肯让我来。今天我来接您出院。” 说着，他拎起一旁的行李就往车上送。 眼看着行李就要被他塞进后备箱里，邱小染连忙跑过去揪住了行李的一角。 她着急的小脸红成了番茄，结结巴巴地说：“贺贺贺贺……” 贺慎为抬起大手温柔地在她的肩膀上拍了拍，用正好可以让邱妈妈听见的声音对她说：“乖，不要在这里叫我小名，去扶阿姨过来吧。” 说完，又低头在她耳朵边说：“我没别的意思，就想大过年的让阿姨高兴高兴。” 昨天晚上在工地上等那几个杀马特的时候，邱小染跟他说起过前因后果，说她妈妈特别希望她可以有个男朋友，万一妈妈走了还能有人照顾她，所以才托那位病友给她介绍对象。 没想到贺慎为就记在了心里，今天继续来假装她的男朋友，帮妈妈完成心愿。 可是，她和这个人非亲非故的，他有什么必要这么帮她？ 邱小染揪着行李不放，执拗地摇着头，说：“不，不行！” 贺慎为无奈地笑了笑，看了看邱妈妈，再对她说：“大冷天的，你还想让阿姨在那里等多久？” 寒风中，被病魔折磨到憔悴不堪的妈妈扶着墙站在那里，正焦急而又期待地向这边张望着。 看着妈妈的样子，邱小染的鼻子不由发酸。 他们家已经很多年都没有过让人高兴的事情了，如果可以，那就让妈妈开心一下吧。 那怕只是一天呢。 看着邱小染走回来，妈妈着急地问她，“小染，他真的是你的男朋友吗？” 邱小染满脸通红地扭着手指，不知道该怎么说。 看着她的样子，妈妈脸上的神色却一下舒展，柔声责备她，“什么时候的事？男孩子做什么的？家是哪里的？你们怎么认识的？” 邱小染哪里说的上来，她不会撒谎啊。 没关系，贺总会。 贺慎为安顿好行李就走过来对邱妈妈说：“阿姨，这里冷，咱们车上说吧。” 面对这样一位仪表堂堂，彬彬有礼，又开着这么贵的车子的男生，没有哪个准丈母娘不喜欢。 邱妈妈答应着，“那就谢谢你了，小贺。” 自来熟小贺连忙说：“阿姨，跟我您就不用客气了，谁让我是小染的男朋友呢？” 说着，他颇有深意地看了邱小染一眼。 邱小染羞得整张脸都烧起来，根本就不敢看他。 贺慎为不动声色地勾了一下唇角，说：“阿姨，这边台阶高，我背您过去吧。” 他说着，真就在邱妈妈面前蹲下了。 邱小染急了，连忙拉住他，“你，不，行，不行……” 贺慎为幽怨地看她一眼，继续向邱妈妈告状，“阿姨，您看小染，还是把我当外人。” 邱妈妈笑起来，“阿姨不把你当外人。不过，我已经好了，可以自己走。” 说着，她迈步就往贺慎为的车边走。 贺慎为开来的是一脸奔驰越野，百万而已的代步车。 第10节 老爷子生性低调简朴，不喜高调张扬。 贺慎为每次来方平都不敢开自己平时的座驾。 不过，这辆车子比起邱小染约的那辆大众已经好了不知道多少倍。 豪华汽车坐起来很舒服。 车里暖气开得足，还有淡雅清新的车载香水味。 贺慎为的驾驶技术也好，进村的老破路都能开得如履平地。 难得他还风趣幽默，平易近人。 面对邱妈妈的盘问，他不急不躁，应对自如，把故事编的滴水不漏。 如果不是因为自己就是故事里的女主角，连邱小染都要相信了。 邱小染听着贺慎为跟妈妈谈笑风生，心里愈发忐忑。 对她来说，这位贺先生简直就是从天而降的天使。 前天晚上她下班后，他悄悄送她回家。 被她误会以后还主动告诉她可以帮她找医生。 昨天晚上还替她出头跟人打架，现在又送她和妈妈回家。 不仅送她们回家，还继续假装她的男朋友，帮妈妈实现心愿。 可是，越是这样，她的心里就越感觉不安。 她很小的时候妈妈就对她说过，白得的东西都是暗中标好价格的。 现在看似捡了一个便宜，以后怕是要十倍百倍地还回去。 到时候她能还的起吗？ 她不过是一个又穷又弱，还一遇到紧张的事情就口吃的女孩。 万一还不起会怎么样？ 邱小染纠结了一路，妈妈却开心了一路。 到家后，妈妈先下了车。 她一下车就像个健康人似的领着贺慎为进了家。 邱小染揣着一肚子心事，留在后面拿行李。 她还没把行李提下来，贺慎为就回来接她了。 一看见他，她依然是紧张到说不出话来。 贺慎为体贴地接过她手里的行李，很认真地对她说：“小染，你不要紧张。我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从我堂哥贺慎立那里听说了你爸爸的故事。” 贺慎立是邱小染爸爸的学生，一直以来对邱小染母女很是照顾。 即便是后来邱老师的故事已经被多数人淡忘，他还坚持每年组织他们那一届的同学给邱老师扫墓。 邱小染很信任贺慎立，一直都把他当大好人。身为好人的堂弟，贺慎为觉得自己可以借一下这个光。 贺慎为接着说：“邱老师是个好人，是个大公无私舍己救人的英雄，凡是有点良心的人都不能看着他的亲人在遇到困难的时候没有人帮助。所以，” 他握住她的肩膀，很认真地说：“你得给我这个机会！” 贺慎为表情严肃，话语恳切。 邱小染听得又惊讶又感动。 这么多年过去，除了贺大哥和吴警官，爸爸的故事已经很少有人再提起了。 即便是被爸爸救起的那两个人，为了抛开道德上的累赘，也早已经不跟她们联系了。 她真的没有想到，在这样一个寒冷的冬天，会从一位以前从来没有交集的人嘴里听到这么一番温暖人心的话语。 被认可、被理解、被关爱的情绪汇聚成一股热流在邱小染的心里涌动，让她的眼泪都差点掉下来。 她努力忍住眼泪，小心翼翼地抬起头去看带给她这份温暖和感动的人。 贺慎为看着她，唇角勾起温柔弧度，柔声说：“不准哭哦，你一哭阿姨会以为我欺负你，会把我打出去的。” 邱小染不由就笑了。 贺慎为这张本来就长得十分英俊的脸，此时在她的眼中宛若神明。 到这时，她悬了几天的心才终于放下来。 是她想多了，他跟贺大哥一样，也是一位大好人。 第10章 贺家老爷子虚惊一场，在医院过了一个除夕，年初一就出院回家过年了。 初一初二这两天，贺慎为被老爷子拘在家里帮着几位叔伯修族谱，哪里也去不了。 他实在无聊，就忙里偷闲逗邱小染玩。 可是，自从互加了微信，邱小染也就初一那天晚上向他咨询去星都给她妈妈看病的事情时跟他聊了几句，到后来无论是给她发信息，还是打电话，一律是不回不接。 贺慎为从小到大都是被人追，还从来没有这样上赶着哄谁开心过。 悲催的是，他难得追一回人，人家却对他爱答不理。 想他堂堂星都万众瞩目贺公子什么时候受过这等冷落。 待要干脆不理她，想起她那单纯无辜的小模样，以及跟顾老二打的赌，又狠不下这个心来。 所以，贺慎为这两天过得相当郁闷，想起邱小染说初四就可以去取他定制的衣服，他干脆初三下午就去展鸿羊绒转了一圈。 像邱小染说的，展鸿羊绒店里已经有工人上工，可是她并没有来。 贺慎为在店里转了一圈一无所获，正憋着一肚子气往外走，却看见马路上邱小染正从一辆电动三轮车上下来。 贺慎为一时又气又喜，故意板着一张脸迎着她走过去，谁知道，两个人都要撞上了，邱小染却像根本就没有看见他，径直从他身边经过就要进店。 贺慎为忍无可忍伸手就拎住了她的胳膊，怒气冲冲地说：“过年把眼睛过没了是怎么着？看不见人吗？” 邱小染正六神无主，对周围的所有事物都无知无觉的，等她看清拉她的人是贺慎为时，先是怔了一下，随即眼泪就像断了线的珠子，噼里啪啦地掉了下来。 贺慎为以为是自己太用力把人弄疼了，连忙松开了手，柔声哄着：“你别哭，我就是好几天联系不上你……你怎么了？” 他这时才觉出邱小染的情绪不对劲儿，待要仔细问清楚，店铺里却有人叫她。 “小邱，都给你准备好了，进来拿吧！” 邱小染来不及跟贺慎为说话，擦擦眼泪就跑了进去。 贺慎为看的一脸莫名其妙，路边开电动三轮的那位大姐问他，“你是小染的朋友吗？” “是的。”贺慎为走过去问大姐：“大姐，小邱这是怎么了？” 大姐叹气，“她妈没了。” “什么？”贺慎为吓了一跳，“什么时候的事？” 怪不得这两天都不理他，原来是家里出了事，根本顾不上。 “就初二早上。”大姐叹息着说：“好歹是在家过了个年。” 大姐说自己是邱小染的本族嫂子，跟邱小染家住对门。她还说邱小染妈妈年轻时候很漂亮，喜欢穿漂亮衣服。后来小染爸爸没了，她一个女人家养孩子紧紧巴巴，多少年没有买过新衣服。再后来又生病，更是没有闲钱。小染这孩子孝顺，不想让她妈妈穿着难看的送老衣走，今天这是特意进城给她妈妈买漂亮衣服来了。 “要不然这个时候她怎么出得来，里里外外一堆的事，她那两个伯伯还处处挑事儿。”大姐刚说到这里，邱小染提着一个袋子从店里出来了。 大姐一看见那个印着“展鸿羊绒”的袋子又忍不住感叹，“你妈妈成天夸你能干，这回也算是穿上自己闺女设计的羊绒衫了。” 邱小染憋着眼泪不说话，刚要上车，就被贺慎为叫住了。 她这才又想起贺慎为在等她，怯生生地叫了一声“贺先生”，眼圈又红。 此时贺慎为的气已经全消了，满心里只剩下了怜爱，他软下声音说：“出了这么大的事，怎么也不告诉我？” 邱小染低着头，小声说：“没有，什么事，不能，总麻烦您。” 他急了，“什么叫没有什么事？” 生老病死哪一件不是足以压死人的大事？ 她一个柔软成这样的小女孩，怎么担得起来？ 贺慎为有点着急，声调不由提高，说完才发现邱小染瑟缩着肩膀，安静的连呼吸声都没有了。 他缓口气，换个语气说：“我送你回去吧？” 邱小染连忙拒绝，“不，不用，我跟三嫂，回去。” 她说着就爬上了三轮车。 那位大姐看起来挺仗义的，她对贺慎为说：“你放心吧，我会把小染安全带回家的。” 邱小染坚持不下来，贺慎为也没有办法，只能看着她冒着严寒缩在敞开的三轮车厢里走远了。 邱小染一走，贺慎为立刻给堂哥打电话。 堂哥已经知道了邱小染妈妈的事，还说昨天就跟几位同学去吊唁了一下，明天出殡的时候还得去。 贺慎为就跟堂哥约好，明天去的时候叫上他。 挂了堂哥的电话，他又想了想，还是等不及第二天，这天晚上就又去找了邱小染。 邱小染的家距离县城挺远的，贺慎为就来过那么一次。此时是晚上，一拐上那些乡间小路就连个路灯都没有了，他有点记不清路，走到邱家庄河堤那里时，就给邱小染打了个电话。 邱小染没想到他会来，在电话就劝他赶紧回去。 贺慎为冷哼：“我大老远地来了，连你的面都没见就让我就回去？” 邱小染见不能劝他回去，只好让他把车子停在河堤边，她过来找他。 虽说邱小染的家就在河堤边，可她家门前的路太窄，贺慎为的大奔开不进去，只好停这里等。 此时隆冬，河水都结了冰，河边成排的杨树落光了叶子，干枯的枝条被西北风吹的哗啦啦地响。 贺慎为站在那里一根烟没抽完，邱小染就到了。 第11节 小姑娘穿一件肥大的羽绒服，脖子上围一条大围巾，把半张脸都遮住了。 贺慎为开她玩笑，“我进去找你怎么了？嫌我给你丢人呢？” “不是，不是，”邱小染急得又结巴，“你，你家里有爷爷，我家，不吉利。” 贺慎为好像听堂哥他们说过，这边风俗讲究，办白事的人家里不干净，家里有老人的还是避着点。 贺慎为不信这些，他只是愈发心疼起邱小染来，自己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还有心替别人着想。这个女孩，真的有点不一样。 这边太冷了，贺慎为没多废什么话，拿了一个纸袋子递过去。 邱小染不知道是什么，睁着一双迷茫的眼睛不敢接。 贺慎为看不得她这个磨磨唧唧的样子，没好气地说：“给你就拿着，我又帮不上什么忙，算我孝敬阿姨的。” 到这时邱小染才确定里面是钱，像是害怕烫到手，连忙就往回推，“不，不，不行……” 贺慎为急了，“我的钱咬手怎么着？就没见过你这么墨迹的人。” 他一吼，又差点把小姑娘给吼哭了。 贺慎为也是奇了怪了，看不见她想得慌，看见了吧，她这总要拒他千里的样子，又让他忍不住发火。 他干脆把袋子往她怀里一塞，略哄一句，“行了，别哭了。回去吧，我走了。” 他把烟一碾就要上车，没想到邱小染跟上来说：“冷，让我，上车，暖和一下。” 贺慎为回头看着她，心里一乐，心想还得是钱好使，他热脸贴冷屁股这么多天，终于看见了一点曙光，都主动要上他的车了。 贺慎为一上车就把暖气开到了最大。 邱小染坐在他的副驾驶，拘谨地把手藏在外套口袋里，依然是低着头不敢看他。 贺慎为看见她今天穿了一身黑，愈发显得整个人又白又娇。 他喉结滚了几滚，真想现在就把她抱过来压在怀里亲一回，却也知道这个时候那样做太不是个人，只好找些话题聊着。 他说：“你也别太难过了，对于阿姨来说也算是一种解脱。” 邱小染眼观鼻鼻观心，耷拉着小脑袋，小声回应：“嗯。” 贺慎为靠在椅背上，扭头看着她，懒洋洋拖着语调说：“你多吃点饭，看着又瘦了。” 她再说：“嗯。” “有事就给我打电话，甭跟我客气。” 还是，“嗯。” 贺慎为笑了，手臂搭到她脑后的椅背上，靠近一点问她：“你上来就为跟我说‘嗯’？” 他身上木调香水混合烟草的纯男性气味钻进邱小染的鼻子里，她拎着小心抬起头，看着他说：“不是，我还想，谢谢你。” 贺慎为被她那楚楚可怜的眼神看得心里痒痒，他用视线描摹着她樱色的唇瓣，柔声问：“怎么谢？” “就，”她蹙起秀气的眉毛思考着，“谢谢你。” 明白了，就口头感谢。 贺慎为笑了，“好的，我知道了。” 他收了贼心，重又靠回椅背。 两个人又聊了几句，邱小染就要走了。 胡同太窄，贺慎为的车开不进去，待要步行去送，她又不肯。 他看着她下了车，就要走进那一片没有边的黑暗里，伸手拧开了远光灯，让那条又白又亮的光柱把整条胡同都照亮。 邱小染回头冲他笑了笑，在他铺就的光明里，迈步向前走。 一直看着邱小染纤弱的身影走进家门，贺慎为又在那里待了一会，才开车往回走。 今晚他心情不错，一边开车一边想着，看邱小染今晚这态度，应该不会再拒绝他了，等她妈妈入土为安了，他就把她带到星都去。 贺慎为爸妈早年离异，是跟着奶奶长大的。 爸妈两个人各有各的事情，都不怎么管他。 那时候，他为了引起他们的注意，捣各种各样的蛋给他们看。 到后来自己长大了，开始搞事业，感情和精力都有了寄托，再不需要靠捣蛋引起别人注意获得存在感时，却发现小时候养成的一些习惯和败坏掉的一些名声已经改变不了了。 不过，说实话，他这么多年跟父母长辈对着干，在男女之事上却没有一次真干成过什么。 这一次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第一眼看见邱小染就觉得不一样。 那种感觉不全是男女之事，还糅合了他自己想象中的家的感觉在里面。 也可能是从她身上看见了一点童年时候跟奶奶在一起的影子，让他觉得每天下班有这么个软乎乎的小女人等在家里，应该是一件挺不错的事情。 贺慎为一路想得极完美，等他到了家要下车，突然就看见副驾驶车门那里有个什么东西挺眼熟，拿过来一看，果然是他刚才拿给邱小染的那五万块钱。 怪不得会主动上他的车，原来是为了找机会把钱还给他。 贺慎为被气笑了，这个小傻子，从那里捡来的这么多不值钱的自尊？ 第11章 初四上午，贺慎为和堂哥贺慎立，邱小染的老板李展鸿，再加上堂哥叫来的几位初中时候的同学，开了四五辆车一起去邱家庄吊唁。 他们到达村口的时候，远远就看见邱小染站在那里等着迎接。 深冬的村庄，万物萧条。 在那一片苍黄灰败中，小姑娘身披重孝，一身素白，迎着凛冽的西北风站在那里，单薄的像是托在枝头的一团雪，仿佛一口气就能把她给呵化了。 一看见她这个样子，贺慎为昨晚生的一肚子气瞬间就烟消云散了。 邱小染没想到会来这么多人，眼见着小脸都绷紧了，跟他们说话的时候紧张得直揪衣角。 偏那个李展鸿还跟个250似的，这个总那个总的向她介绍。 她很感激又都不敢得罪，苍白的小脸上勉强装起的笑容被内心的局促不安震荡得摇摇欲坠。 贺慎为在遇到邱小染之前，接触的女性主要有两类。 一类是他家里的女性，他妈、他姑、她姐，甚至他小外甥女，在家族给与的荣耀和自身努力所获得的红利的双重加持下，无一不是自信从容，泰然练达，有时候甚至有些跋扈。 再一类就是商场打拼这么多年所见识的莺莺燕燕。因为目的明确，她们行事做人都很放得开，能使绊子能谄媚，做xx都能做的坦坦荡荡。 邱小染这种，他还是第一次见。 说她柔弱，却一个人撑着这么个支离破碎的家。 说她怯懦，扆崋却又有那么多该死的自尊。 说她要强，面对李展鸿这种垃圾人，却又只会忍气吞声。 贺慎为看不下去，黑着脸上前打断：“行了，这里又不是酒局，哪里有这么多人要认识？” 听他这样一说，李展鸿再不好多事，连忙招呼着大家一起往邱小染家里走。 对于贺慎为这些人的到来，邱家两位伯伯很是惶恐了一番。他们没有想到，邱小染这么个蔫声不语的丫头，竟然能劳动这么多大老板来上礼。 再等他们整整齐齐往灵前一站，上了香，鞠了躬，又各自随心上了礼，邱家俩伯伯就笑得眼睛都睁不开了。 两个人对他们嘘寒问暖，挽留着上茶敬烟。 堂哥自小在方平长大，深通当地礼数，知道身为朋友或是领导，礼数做到这个份上已经算是周全，略跟人寒暄了几句就带领众人准备返回县城，就连贺慎为想去里面看看邱小染都被他拉住了。 贺慎为无奈跟着堂哥他们向外走，想着邱小染应该会来送他们，到时候再趁机安慰她一下。 可是邱小染再没有出来，代替她把他们送出来的是她的两位伯伯和一个跟她一样穿着重孝的十四五岁的男孩子。 贺慎为没听说邱小染有弟弟，等上了车，他问堂哥那个男孩是谁。 堂哥说应该是邱小染哪位伯伯家的儿子，过继给小邱妈妈打幡儿摔盆的。 见贺慎为没听明白，堂哥就解释说，邱小染爸妈没有儿子，按照农村习俗，需要从邱小染的堂兄弟当中过继一个男孩过来当儿子，等他们死了好给他们摔盆打幡儿，再继承身后宅院。 贺慎为不能理解，“这都什么年代了，还有这种事？” 堂哥叹气，“农村更重丛林法则，恃强凌弱，什么年代都消失不了。” 贺慎为听得心情烦躁，回头看着越来越远的村落，对堂哥说：“立哥，麻烦你调个头，我得回去。” 下午三点，邱家准备出殡。 邱小染虽然已经被这几天的事情折磨到心力交瘁，却不敢大声恸哭。 她要留着力气，为自己，为妈妈，也为死去多年的爸爸争一争。 这是她的家，这房子这院子都是爸爸妈妈一砖一瓦盖起来的。 她绝对不能把房子留给这么多年对她和妈妈不闻不问，现在却要来过继来继承的那些人。 她是女孩，可是她才是爸爸妈妈唯一的孩子。 二伯家的那个小阔，跟爸爸妈妈没有半毛钱的关系，他凭什么？ 为了这一刻，她一直忍着没有说话。 因为大伯二伯他们一直用“如果她爸爸没有儿子就不能进祖坟”来要挟她，让她答应二伯家的小儿子过继。 现在，爸爸已经在全村人的见证下迁进了祖坟，他们就是再不要脸，也不能把爸爸再迁出去。 邱小染打定了主意，等有人高喝着起灵，二伯家的儿子小阔就要为妈妈摔盆的时候，她冲过去就抱住了那个盆子。 大伯二伯他们都吃了一惊，一起叫起来：“小染，你这是要干嘛？” 邱小染抱着那个盆子，颤抖着嗓子把自己在心里演练了无数遍的话喊了出来，“是的，我没有哥哥也没有弟弟，可是我才是我爸爸妈妈的亲生骨肉，我妈妈的丧事，我自己料理，用不着别人来过继。” 邱小染从来没有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一口气说过这么多话，她紧张到脸都红了，心脏怦怦直跳。 大伯和二伯家的人都惊呆了，他们没有想到，之前邱小染明明答应得好好的，怎么突然就变卦了。 大伯母连忙过来劝：“傻丫头你说什么呢？你是女孩，早晚要嫁人。小阔给你当了弟弟，以后你也算有个娘家人不是？” 邱小染立刻大声反驳，“我不需要娘家人！你们不要抢我家的房子！” 听她这样说，二伯立刻过来威胁：“你这样胡闹，没有人给你妈抬棺！” 第12节 这些人简直坏銥嬅到家，一看不能用她爸爸威胁到她，立刻就换了她妈妈。 不过，邱小染早有准备，不怕他们。 她说：“我不用你们，我自己，雇了人。盆也由我来摔。” 说着，她举起那个陶盆就摔在了妈妈的灵前。 随着咔嚓一声脆响，大伯和二伯的脸都气歪了。 他们都没有想到平时看着老实巴交的丫头会搞这么一出，把他们都给耍了。 二伯说：“这个丫头疯了，赶快把她关屋里去，不能耽误了出殡。” 二伯话音刚落，大伯二伯的儿子们就冲过来要拉走邱小染。 邱小染抱住了妈妈的棺材不放手，正在这时，门外突然传来一声厉喝：“都给我放开她！” 众人一起向门外看去，就见一个身高腿长、气质矜贵的年轻男人分开人群走进来。 一看见贺慎为，邱小染就像看见了亲人，憋了好久的眼泪瞬间决堤。 贺慎为给她擦去眼泪，安慰说：“哭什么？不还有我呢？” 邱大伯觉出不对劲，问贺慎为：“这位老板，您是我家小染什么人？” 贺慎为看都不看他，扬起下巴大大方方宣布：“我是邱小染的男朋友。” 男朋友？ 一屋子的人大眼瞪小眼，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大伯对贺慎为做个手势，假惺惺地说：“这位老板，咱借一步说话。” 贺慎为不卖他面子，冷冰冰地说：“我跟你没什么瞒人的话，就在这里说吧。” 贺慎为气势强大，周身贵气，一看就不好惹。 不过，还有一句话怎么说来着，强龙不压地头蛇，在他们老邱家的地盘上，他们怕个球？ 大伯干笑两声，说：“我们农村有农村的规矩，给父母摔盆打幡儿向来是儿子的事情，小染是女孩……” 贺慎为不耐烦地打断他的话：“都什么年代了，九年义务教育里都没教过这种□□事。邱小染爸爸妈妈都没了，她就是一家之主，关于她妈妈的后事怎么料理，她说了算。” 二伯急了，“你这不是来闹事的吗？” 贺慎为睨他一眼，凶巴巴道：“还真让你说对了，我就是来闹事的。” 一见他这样，大伯也变了脸色，说：“人死灯灭，入土为安，向来都是村里老少爷们帮着料理，您如果这样说，可别怪没人抬棺，进不了祖坟。” “祖坟？”一听这话，贺慎为都觉得好笑，“邱老师是位舍己救人的大英雄，死这么多年都进不了祖坟。好人进不去的地方，能是什么风水宝地？” 贺慎为刚才已经打听清楚了，邱小染爸爸去世的时候邱小染的爷爷奶奶还都在，在农村习俗中先于父母去世算是不孝，父母归西之前不能葬进祖坟，只能在荒郊野外埋着。 邱小染的爸爸就被埋在了靠近河滩的一片荒地里。每年春夏河滩涨水，邱爸爸的坟都会被河水泡。 后来邱小染爷爷奶奶去世，邱小染妈妈几次提起把邱爸爸迁入祖坟，都被她两个伯伯以各种理由拒绝了。 现在看来，他们就是等着这一天拿来要挟邱小染的。 贺慎为比邱小染嘴巴快，又没有什么可畏惧，一字一句驳得邱家两位伯伯哑口无言。 邱二伯气急了，冲着外面的人喊：“既然这么着，老少爷们就都散了吧，这里用不着咱们了。” 来帮忙的那些人虽然都知道邱大和邱二合起伙来欺负人，却没有人愿意为了邱小染得罪另外两家。听邱二伯这样一说，就有不少人一起往外走。 邱小染早料到了这一点，立刻拿出手机就要给她预定的丧葬队打电话。 他们不管，她就花钱请人把妈妈抬进祖坟，跟爸爸圆坟。 贺慎为却拦住她，说：“你想让你爸妈死后还跟这些人渣待在一起吗？” 邱小染当然不想，可是，村里的人死后都要埋进祖坟，这是早年的规矩，也是没法改变的。 “那是以前了。”贺慎为看着她说：“县城那边不是有个新开的墓园？” 邱小染连忙摇头，“不行，太贵了。” 她早就去打听过，那是有钱人开发的豪华墓园，比活人住的房子都贵，位置不好的双人穴都要大几万，她根本就负担不起。 贺慎为浑不在意，“没有几个钱，就当我孝敬叔叔阿姨的，他们配得上更好的。” 邱小染再拒绝，“不行，我不能，花，你的钱。” 贺慎为笑着摊了摊手，“晚了，钱已经转过去了。” 第12章 刚说到这里，门外哀乐声响起，一队穿着黑西服，戴着黑墨镜的人浩浩荡荡地走进了院子，原来是青山墓园那边赠送的殡葬服务到了。 专业的丧葬队伍把东西准备的很是齐全，仪式也做的风光好看。 那些本来已经走了的村民又都忍不住跑回来看热闹，一边看还一边议论着。 “说是要埋到那个贵族墓园去呢。” “啧啧，邱老三夫妇俩有福了，睡得墓穴比咱们的房子都贵。” “谁让人家闺女有出息，找了个大款当男朋友呢！” 在一片或羡慕或嫉妒的议论声中，邱妈妈的棺木被抬上了车。 另一队人也已经把邱小染爸爸的棺椁重新装殓，抬上了另一辆车。 两车队汇合，径直向着县城方向的青山墓园开去。 隆冬季节，青山墓园里依然草皮苍翠，松柏长青。 贺慎为帮忙买的墓地是最好的一块，松柏环绕，上风上水。 丧葬队举行的仪式庄重而优雅，邱小染想爸爸妈妈一定会喜欢的。 他们都是那么干净优雅、与世无争的人，确实是这样的环境更加适合。 看着爸爸妈妈的棺椁伴着漫天的菊花瓣被缓缓放入墓穴，再一点一点地被黄土掩盖，邱小染忍了这么多天的悲痛再也忍不住，放声痛哭起来。 从此以后，这个世界上，就真的只剩下她一个人了。 葬礼结束已经到了晚上七点多，贺慎为没有让邱小染回家，免得她面对空荡荡的房子，睹物思人更加痛苦。 他在县城最好的酒店方平宾馆给她开了一间房。 邱小染还没有从悲伤中走出来，整个人呆呆木木的，一切都听他的安排。 到今天，为邱小染帮了这些忙，花了这些钱，贺慎为才觉着前几天的挫败感一扫而空。 女孩子就得这样才可爱，咬牙坚持换来的自尊值几个钱？有人上赶着给你送钱，帮你了事儿，才是最实际的。 贺慎为把邱小染安顿好，又陪她吃了晚饭，才恋恋不舍地回了老爷子那边。 往年的时候，贺慎为都是春节一过就迫不及待地返回星都，今年为了邱小染多耽误了这两三天。 星都那边的人际要维护，公司的事情也要处理，他实在是再不能耽搁下去了。 第二天一早，贺慎为从老爷子那儿出来就去了方平宾馆，想着今天就带邱小染一起走。 到了宾馆才知道，邱小染已经退房离开了。 他打电话给她，她说家里还有点事情要处理。 虽然很失望，他却也知道这件事急不来。 这里是邱小染从小长到大的地方，妈妈又刚过世，自然有不少事情要处理。 这个时候跟她提其他，还不是最好的时候。 贺慎为说：“等你处理完事情就来星都找我吧。” 男人声音缱绻，意味深长。 邱小染顿一下才说：“会的。” 他吐口烟，“好，我等你。” 这一周，贺慎为过得极为充实，看项目谈合作，跟朋友吃吃喝喝，忙里偷闲再给邱小染发条信息聊聊天。 小姑娘胆小还保守，他还不敢跟她往深里聊。 不过，只简简单单几句“早上好啊小邱”或者“睡了没”“你什么时候来星都”之类，就已经让他颇感愉快。 就是有一点，邱小染从来没有主动联系过他。 就是回复他的信息，也是他问什么她答什么，不问就不说。 长这么大，他还是第一次跟女孩子聊天时主动找话题。 不过，他不在乎。 小女孩嘛，都有点虚荣心，喜欢被追着捧着，他现在还乐意满足她。 这样匆匆忙忙过了一周，到这天上午，贺慎为正在主持一个挺重要的会议时，破天荒第一次收到了邱小染主动发来的信息。 当时项目方经理正发表着冗长乏味的报告，他的手机突然响了一下，心灵福至就觉着是她，点开一看，果不其然。 邱小染：贺先生您好！我到星都了。您什么时候方便，我把您定制的羊绒衫拿给您。 虽然这声“贺先生”叫得有些生分，好歹是她主动联系他了。 至于她问什么时候方便？见她，那不时时刻刻都方便吗？ 贺慎为轻轻勾着唇角，回了一句：现在就可以。 邱小染：那就麻烦您把位置发给我，我去找您。 半小时后，邱小染的信息又来：我到了。 贺慎为压住都要翘起来的唇角，一面把剩下的议题都交给助理，一面拎了外套往外走。 一屋子人心惊胆战地面面相觑，这是怎么回事？投资方爸爸听不下去了？ 谁都知道聚源投资的贺总虽然脾气大，性子急，却最能就事论事，哪怕他觉的你的报告做得像坨屎，也会认真听完。 听完以后再逐条逐款地给你分析，让你自己承认自己写的东西确实是坨屎。 第13节 今天是怎么回事？报告都没听完就中途离场。 难道说他们的项目连屎都不如？ 聚源投资楼下的星巴克，邱小染已经到了。 初次进城的小姑娘，从头发丝到脚底板都透露着局促不安。 她一进店就被那些饮品的价格给吓到了。 可是，都进人家店里了，又不好白占人家的座儿，只好点了一杯矿泉水。 点了也不敢喝，只把两只手放在桌子下面，疑惑地盯着那杯透明液体，想不明白，明明就只是一杯水，为什么可以卖出她一双鞋子的价格。 贺慎为都走到邱小染的身边了，她才发现他。 她连忙站起来，紧张地问好：“贺，贺先生……” “怎么不叫我贺大哥了？”贺慎为笑眯眯冲她摆摆手，“坐啊。” 邱小染连忙说：“我去，帮你，点东西。” “不用了，已经点好了。” 贺慎为一边入座一边打量着眼前女孩。 她穿着一件黑色的羽绒服，一条黑色的运动裤，脚上是一双洗到掉色的运动鞋。 也许是因为黑色显瘦，又或者她那件不合身的羽绒服太过臃肿，她好像又瘦了。 下巴更尖，眼睛也更大。 整个人像是缩在主人衣服里的一只小动物，弱小可怜又无助。 贺慎为不由就想，得尽快给她补起来，不然抱着睡觉都硌得慌。 侍者把他点的矿泉水送来了，他收起一肚子的黄色小废料，问邱小染，“家里的事情都处理好了吗？” “嗯。”她乖巧点头，“都，好了。” “今后有什么打算？” 话是这么问的，他其实早已笃定了答案，自然是：我想跟着你。 他帮她做了那么多，还每天早请安晚问好的，她应该早就明白了他的心意，不然也不会大老远地来找他。 贺慎为胜券在握，只待邱小染主动上钩，没想到她说的却是，她想去内蒙找同学。 邱小染的同学在内蒙一家羊毛厂工作。 那边工厂正在招工，同学答应帮忙介绍。 她今天来星都是想先把欠贺慎为的钱还了，再乘坐下午的火车去内蒙。 邱小染磕磕巴巴地把事情说完，就把一张银行卡和一份清单一起递到了贺慎为的面前。 “……” 贺慎为把那份清单拿起来，看见上面清清楚楚地写着： 银行卡里面是10万零1650块。 10万块是他帮忙买墓地的钱。 1000是他帮她解围的花费。 另外650块是他帮她订酒店的钱和那天送她和妈妈回家的汽油费。 贺慎为看着这张条清缕析的清单，比看到项目公司呈上来妄想哄弄他的财务报表还暴躁。 他不知道自己该气还是该笑。 这个世界上还真有迟钝成这个样子的人吗？ 她该不会是故意装出一副大智若愚，跟他玩欲擒故纵？ 贺慎为拿起那张农业银行的卡片扬了扬，问：“所以，你来星都就是为了还钱？” “不，不是，”邱小染认认真真看着他，说：“还想请您，吃饭，谢谢您，帮忙。” 青山墓园一穴难求，一般人家就是有钱都不一定能买的到，他却帮她父母买了一个位置最好的。 贺慎为散漫一笑，看着她说：“你哪里来的钱？” “我……” 贺慎为这样一问，邱小染的眼圈突然就红了，她低着头小声说：“我把家，卖了。” 她还是没忍住，眼泪涌出了眼眶。 邱小染家是独门独户的农家院。 她家前面住的是大伯家，后面是二伯家。 农村不比城里可以关起门来自家过自家的日子。 那里邻里之间的房子挨着房子，天长日久地过起日子来，涉及到邻居共用的火道，前后相接的滴水檐什么的，都是口角的导火索。 二伯没有谋划到她家的房子绝对不会善罢甘休，一定会在以后的日子里变本加厉地处处针对她。 这么多年，她和妈妈没少受他们的欺负。 所以，尽管那处宅院承载着邱小染平生最美好的经历和回忆，她还是把它们卖了。 一是为了釜底抽薪，让二伯没有可乘之机。第二，她得还贺慎为的钱。 哪怕是很亲近的亲戚朋友，借了人家的钱也得按时还，何况她和他非亲非故的，他只是敬仰爸爸为人的一位好心人，她不能让人家又出力又出钱的。 因为卖得着急，也因为大伯和二伯从中作梗，房子只卖了十万块。 家里的地也租了出去，一年租金凑了两千块，她先把贺慎为的钱还了，这几年给妈妈治病向亲戚朋友借的那些钱等她找到工作再慢慢还。 听了邱小染的话，贺慎为的心里很不是滋味，十万块对他来说，不过是一顿稍像点样子的酒席，她却需要卖房租地来凑齐。 可是，可怜归可怜，他费力把火的，可不只是为了做个好人。 他想一下，问她，“内蒙那边一个月给你多少钱？” 第13章 “内蒙那边一个月给你多少钱？” 邱小染说：“4000.” “4000！” 贺慎为更加不屑，还以为是什么好工作，值得她抛家舍业地去奔赴，原来一个月才这么点。 他扬起眉梢，看着她说：“那边太远，工资也不高。不如，你跟了我吧。” 这句话终于出了口，贺慎为不自觉地舒了一口气。 这是从来没有过的感觉，在这个小地方来的小女孩面前，他竟然下意识地觉着自己的想法很龌龊，因此说得小心翼翼。 可是，更让他崩溃的还在后面，这丫头竟然理解错了。 邱小染摇了摇头，为难地说：“不行，您公司，没有适合，我专业的工作。” 她去展鸿羊绒辞职那天，李老板误会她要去投奔贺慎为，就告诉她说，贺老板做的都是跟外国人打交道的大买卖，保洁员都要求大学毕业会说英语，她一个小中专生，去了也是给人家添麻烦。 贺慎为靠在椅背上，感觉好笑，又有点莫名其妙的庆幸。 他好笑女孩单纯得近乎愚蠢，却又庆幸她理解错了自己的话，否则，就她这正到不能再正的三观，知道他想包养她，不得直接跟他闹掰了。 那就顺着她的方向谈下去吧! 这方面她理解的倒是没有错，他是做投资的，用他家老爷子的话说，干的都是些投机倒把不务正业的买卖，还真没有适合她的岗位。 不过，她那句“没有适合她专业的工作”让他有点无语，她那专业能有什么含金量？ 星都这个鬼地方，找不到工作的博士生都一抓一把，何况她一个小中专生！ 在星都，最适合她的工作就是被他养在家里，做他温顺乖巧的小女友。 可是，看着邱小染那双清澈到一眼到底的眼睛，贺慎为感觉自己也得到了什么奇奇怪怪的净化，心里的这些话怎么也出不了口。 他喝口水，说：“我公司没有适合你的工作，不过我朋友是做服装的，她那里应该有。” 邱小染连忙说：“不用了，我已经，跟同学说好了。” 贺慎为说：“我朋友的公司可以一签合同就有一万二的月薪，你确定不考虑一下吗？” 邱小染被吓到了，“这么多？” 她只听说星都工资高，没想到会这么高。要知道，她在张老板那里干了三年多，也才挣到一个月三千块。 贺慎为就喜欢小女孩这种没见过世面的样子，看起来特别好哄。 他向后一靠，眉梢眼角带起上位者的倨傲：“当然，这里可是星都。” 邱小染想了想，眼神又黯淡下去，“不可能的，我的学历，太低了。” “那要看是谁介绍的，”贺慎为靠在椅背上，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颇有信心，“再说了，找份工资高的，你也可以尽快把剩下的债还了不是。” 这句话算是说到了邱小染的心坎儿上，尽快还清所有欠款，是她目前最为迫切的目标。 她望着贺慎为，眼睛里浮起了跃跃欲试的光芒。 贺慎为知道小鱼就要咬钩儿了，他笑着冲她眨眨眼，说一句“等我”，就去外面打电话了。 贺慎为的西装外套搭在椅背上，他出去的时候没有拿，此时只穿着白色衬衫深色西裤站在门口阳光里打着电话。 邱小染崇拜地望着他单手插兜、从容挺拔的背影，觉的这位贺先生真的是这个世界上最好最好的人。 ～～ “什么？一万二？” 刘毓娜觉得自己听到了开年第一个大笑话，“一小中专生，你让她来我公司上班，还让我给她开一万二的月薪？” 贺慎为觉的理所当然，“刘总，大过年的你带着你家小木匠游欧洲，我却要在家承受两家老人的炮火，帮我个小忙怎么了？” 贺慎为这个人一向算得精，既然是合作，就得讲究互惠互利不是？他做不来自己吃亏，把便宜给别人占的糊涂事儿。 第14节 刘毓娜把手机换只手，语气也软一个度，她说：“我知道这次是我欠了贺总的人情。可她一中专生，一进公司就领这么高的薪水，你让我手底下那些名校毕业的设计师怎么说？” “这钱也没说让您出啊。”贺慎为不疾不徐，“你只需要提供个工作给她玩玩，帮我把她留在星都就成。” 这一下，刘毓娜就什么都明白了，“呦，我说呢，原来是贺总的新欢。那这个忙我必须得帮。不过，” 刘毓娜的八卦心起来了，“刘总这回是遇上天仙了吗？值得这样大费周章的。” “当然是天仙了！” 贺慎为回头看了看正坐在身后咖啡店里不安等待的邱小染，笃定一笑，还是个刚刚落入凡尘的小天仙！ 贺慎为当天下午就开车带邱小染去了刘毓娜的公司。 顶秀服饰是刘氏纺织集团旗下的一家分公司。产品定位中端，市场占有额相当可观，在刘氏每年的利润报表中独挡半壁江山。 身为刘氏家族长公主，刘毓娜大学一毕业就被刘老爷子委以重任，成了顶秀的ceo. 顶秀公司位于星都工业园区。工厂大门左侧是综合办公楼，一二三层做成公司文化博物馆和产品展厅，再往上才是办公区。 贺慎为和邱小染到的时候，刘毓娜的hr已经在门口等候多时了。 他们乘电梯到达顶楼，hr带邱小染去走程序，贺慎为就去找刘毓娜。 刘毓娜是贺慎为爷爷战友的孙女，跟贺慎为算是从小玩到大的发小。 刘家家境好，刘毓娜从小过得也是大小姐的生活，家教甚严，学历高，能力也强，只可惜她的爱情道路走得有点坎坷。 她大学时候认识了同校一位学古建保护的小师弟，两个人谈了有五六年，因为男方家境不好，一直得不到刘家长辈的认可。 后来一打听，男孩竟然还是早年刘老爷子遭事儿的时候落井下石最狠的一个仇人家的孩子。 这可不行啊，堂堂刘氏长公主怎么能跟这样的人结婚呢？ 这一下，一向声明不干涉儿孙婚事的刘老爷子第一个表示反对。 刘毓娜大伯也趁机拿这件事挑唆刘毓娜跟爷爷的关系。 刘毓娜是真没想到她谈个恋爱竟然影响到了祖孙关系。 为了拆散两个人，她爸爸妈妈从各个方面向她施压，相亲对象一个接一个地给她安排。 刘毓娜不胜其烦就想出了跟贺慎为联手糊弄家长的法子。 贺慎为在星都圈子里是出了名的浪子。 他有出身，有样貌，有能力，就是没有家庭责任心。 因为父母婚姻破裂，打小就不信奉什么“一生一世一双人”的婚姻恋爱观，一味地恣意玩乐，游戏人间。 即便如此，贺慎为依然是多少人仰慕不已的天上星，高空月。 且不说他的个人能力，只贺家在星都的威望就让多少人望尘莫及。 正是看中了这些，刘毓娜才向贺慎为提出“形式情侣、应付长辈、利益合作”的主意。 没想到两个人一拍即合，合作半年从未露出任何破绽。 去年年底的时候，刘毓娜想跟聚少离多的小男友好好享受一下二人世界。 贺慎为也懒得过年的时候应付两家老人，就利用他和一个小明星的绯闻，让刘毓娜假装生气，趁机带了小男友去欧洲玩了一趟，前段时间才回来。 现在贺慎为需要帮助了，第一个要找的当然是她。 贺慎为跟刘毓娜侃了一会儿，互通了一下两家消息，那边邱小染就办完手续了。 小姑娘抱着一堆办公用品、宿舍钥匙、床品什么的，站在那里发懵。 她想不明白，都没面试怎么就入职了。 刚才在人资部，她把简历交给hr，人家连翻都没翻一下，直接就递给她一堆入职表格来填。 她的职位是设计师助理，月薪一万二，五险一金，公司提供免费住宿。 表格填完，又去领了一堆东西，领完东西再回来，她依然感觉像是在做梦。 贺慎为一见小姑娘这迷迷糊糊的样子，不由就揽住了她的肩膀，体贴地问着：“怎么样，都办好了吗？” 邱小染懵懵懂懂地任她揽着，小心翼翼地说：“会不会，弄错了？怎么直接就，入职了？” 贺慎为骗她说：“我把你的工作经历都跟我那朋友说了，她很欣赏你，所以就免去面试，直接入职了。” 邱小染一听，大眼睛里立刻就浮起了惊喜的光芒，自己的能力可以得到专业人士的认可，是最让她高兴的。 “好了，别多想了，咱们回去吧。” 贺慎为揽着邱小染要走，刘毓娜从办公室走出来。 他担心刘毓娜会在邱小染面前乱说，赶紧给她使了一个眼色。 刘毓娜跟圈子里以贺慎为为代表的老油条们打交道多年，自然是一点就通。 她笑意盈盈地走过来，一边不动声色地把邱小染从头打量到脚，一边伸出手对她说：“你好！我是刘毓娜，顶秀的负责人。” 邱小染一看见这位身材苗条，妆容精致，衣品搭配也特别棒的姐姐，心里早已经惊艳羡慕到怦怦直跳了。 再听说对方还是自己的老板，就更加紧张，连忙伸出双手去跟人家握住。 同时想说什么恭维的话，却因为太紧张又犯了舌头打结的毛病，什么都说不出来。 刘毓娜倒是无所谓，她微笑着说：“欢迎你加入顶秀团队，希望我们合作愉快。” 贺慎为担心刘毓娜再说下去要露馅，一边替邱小染回答着“愉快愉快，大家都会愉快的”，一边揽着她走进了电梯。 他们下楼的时候，邱小染还没有反应过来。 贺慎为轻轻弹她一下，“想什么呢？” 邱小染揉着被弹的脑门，羡慕地说：“原来那位姐姐就是顶秀的老板啊？” “是啊，怎么了？” “她看起来特别亲切！”邱小染崇拜地说：“还那么漂亮。” “你长得不漂亮吗？让我看看。” 贺慎为扭头就看邱小染，邱小染害羞，把头低得很低。 贺慎为看不见她的脸，伸手就勾住了她的下巴。 第14章 邱小染吓了一跳，想躲开，却因为怀里抱着一堆东西使不上劲儿。 望着那已经在梦中蹂.躏过无数遍的殷红的唇瓣，贺慎为情难自禁低头就要亲上去。 贺慎为一张俊脸突然迫近，他滚烫的鼻息已经灼在她的脸上。 邱小染都要被吓死了，也顾不上怀里抱着的东西，伸手就去推他。 那些东西掉在地上，发出哗啦的巨响。 与此同时，电梯门开启，门口五六位顶秀员工齐刷刷把视线投了过来。 迎着那些诧异的目光，贺慎为就很有些不悦。 这里有不少人知道他跟他们老板是男女朋友的关系。 他还跟刘毓娜达成过协议，他帮她稳定她在刘氏家族中的地位，她帮他运作刘氏老纺织厂的那块地皮。 他可不想为了泡个妞就牺牲掉刘毓娜这个完美的“合作伙伴”。 再说了，他都没有亲到，她反应那么三贞九烈干嘛，搞得他像个电梯猥琐男似的。 毕竟是见过大场面的人，贺慎为理一下衣服，也不管由他造成的一地狼藉，面不改色地迈步就往外走，留下邱小染一个人蹲在那里收拾残局。 两个人闹得有点不愉快，邱小染就不想让贺慎为陪她去宿舍了。 贺慎为的心情也坏掉了，他把邱小染的行李箱卸下来就走。 可是，看着邱小染那副“你不搭理她，她就不搭理你”的冷淡模样，还是没忍住，调个头又回来。 他在邱小染身后按了按喇叭，把车子停下，落下窗户对她说：“刚才我只是想帮你擦掉你脸上的一点脏东西。你反应有点大了。” 贺慎为戴着墨镜，阳光被镜片折射成细碎的光芒落在他英俊的脸上。 他对着阳光，一本正经说谎话。 邱小染看不清他的神色，愈发感觉不安，紧绷着嘴唇站在那里，像只受到惊吓的鹌鹑。 贺慎为笑一下，接着说：“既然都来星都了就学着适应一下，也看看周围的人都是怎么生活的。你以前生活的圈子太窄了，才会造成诸多的不适应。” 说着，他随手摆个发誓的手势，“我保证以后不经过你的允许绝对不再碰你。你可不能因为这个就不搭理我啊。” 贺慎为说的没错，邱小染平生21年，除了带妈妈看病和在市里读中专的那三年，就没出过方平县。 她的活动范围极其有限，家，公司，医院，三点一线。 人际圈子也极其简单，除了顾客就是同事。 虽然不至于恪守什么“男女授受不亲”，却也从来没有跟哪位男性像刚才跟贺慎为那样。 不过，她也从来没有来过星都这样的大城市，更没有跟这里的人打过交道。 也许，这边的人际交往就是这样的吧，轻松随意，虽然让她感觉不太舒服。 再一想，贺慎为这样的身份地位，身边应该都是刘毓娜那样的精英人士，像她这种从小地方出来的又穷又土的女孩，怎么可能引起他的兴趣呢？ 而且，她现在也有些恍惚，好像记得刚才办手续的时候，有把笔油蹭到脸上。 既然他已经向她道了歉，还保证再也不会那样做，她揪着不放也不好，毕竟，他帮过她那么多。 邱小染虽然外表软弱，心思还是挺通透的，她把事情想明白了，就对贺慎为说：“我知道了，没关系了。” “那就好。”贺慎为再打量她一下，做个打电话的手势，“记得跟我联系啊。”说完就驾起车子离开了。 时间过去近十天，贺慎为的进展就是把邱小染留在了星都。 虽然这个进度比他想象中慢了几倍，却也知道这件事急不来。 通过几次接触他也看出来了，对邱小染，只能慢工细活，徐徐图之。 再说了，感情生活对于贺慎为来说只不过是商场挞伐之后的调剂。 第15节 这世上哪个男人把泡妞当成主业，不是色鬼就是窝囊废。 刚开年，他的公司有好几个大项目要开动，多的是地方让他挥洒旺盛的精力和时间。 每天忙到不可开交，把妹的心自然就淡了不少。 说来有趣，邱小染平时从来不主动联系他，却会在每周五的晚上八点固定给他发一份工作汇报。 汇报一下自己一周以来的工作情况，心得体会等等。 语气和措辞郑重其事，严肃得就像被资助的贫困学生定期向好心人汇报资助成果。 贺慎为觉得好玩，这个小姑娘还真把他当成解危救困的好人了。 他倒是不排斥做好人，聚源的“活水”公益基金也救助过不少需要帮助的人，他只是不想做邱小染心目中的好人。 总被她当好人崇拜着，他自己都陶陶然有种正人君子的错觉了。 这不行啊，当了正人君子还怎么好意思再行酒色之事？ 正人君子是高尚，可酒色之徒，他快乐呀！ 作者有话说： 大家新年好！ 昨天准备的红包都没有发完…… 咱们继续评论区见啦！ 发红包，过大年！ 第15章 周五晚上，贺慎为应酬散场是九点。 今晚在座的有一位他早就想结交的老哥，老哥喜欢酱香型白酒，他少不得舍命陪君子。 酒不对他的胃，喝得不太舒服。 散场以后他把下半场交给助理，就让司机送他回家。 车子走到半路，想起有件事情必须今晚处理，就又拿起了手机。 事情处理完，扫了一眼微信，就看见了邱小染发来的工作汇报。 汇报里说，她发工资了，由她独立设计的一款针织连衣裙也入围了顶秀春夏新款，刘总找她谈了话，夸她的设计有爆款潜力，让她继续努力。 刘毓娜公司的氛围不错，对员工唯才是用，邱小染一个打杂的助理小妹竟然也有竞争新款设计的机会。 上周工作汇报时她才跟他说上交了设计稿，没想到这一周就已经入围。 看来这一个月以来她的收获不少，就是不知道其他方面有没有进步。 贺慎为把手指套进领带结，扯扯松，懒散地靠在那里给邱小染回消息：不错啊，进步挺大。 发送完，舌尖顶了顶腮帮，又说：发工资了，欠我的那顿饭是不是该兑现了？ 邱小染的回复很快就过来了：下周末请您吃饭，可以吗？ 可以倒是可以，只是还有那么多天呢，远水解不了近渴。 贺慎为对着手机录个语音发过去：择日不如撞日，就今天吧。 他的声音低醇清冽，带点慵懒的哑，沉沉的，很打耳朵。 那边明显又慌了，过了好一会都没有说话。 贺慎为不给她拒绝的机会，直接问：会不会做茄汁酸辣汤？ 他喝多了酒，就想小时候奶奶经常做给他吃的那口颇具方平特色的茄汁酸辣汤。 小姑娘不会撒谎，小心翼翼回了一个“会”。 这不就得了！ 贺慎为：我半小时后到你宿舍。 贺慎为说半小时后到，没想到今天路况出奇地好，二十分钟不到，司机就把他送到了。 晚上快十点的工业园里依然灯火辉煌。 顶秀服饰的职工宿舍就在公司对面的一栋大楼里面。 因为工厂工人三班倒，上下班时间不同，每天从早到晚进进出出的人很多。 贺慎为到的时候，正有几个下了中班的小年轻喝醉了酒，在楼下小吃店门口耍酒疯。 邱小染从旁边小超市里买了菜出来，看着那几个人，就有点不敢经过，正站在那里踟蹰着。 贺慎为看见她，远远地叫了一声，“邱小染！” 站在灯影里的小姑娘一看见他，立刻就像看见了救星，迈步向他跑过来。 因为贺慎为给的时间紧张，邱小染担心楼下小超市打烊买不到菜，下来的比较着急，衣服都没有换，只在睡衣外面套了一件羽绒服。 她一跑起来，露在羽绒服外面的珊瑚绒睡衣的兔耳朵帽子就一跳一跳的在她背后蹦跶。 料峭初春的夜晚，有这么一个乖巧可爱的小姑娘冲着自己奔过来，任哪个男人看了也会心情不错。 等她跑过来，贺慎为伸手就要去接她手里提着的东西，一碰到她的手指才发觉凉得厉害，不由就给她握住了。 “怎么这么凉？” 他浯着人家的手不放，邱小染的脸刷地就红了，赶紧给他挣脱开。 这时候就有一个男人醉醺醺地走过来，指着贺慎为问：“怎么地，小邱，这个人耍流氓啊？” 邱小染连忙说：“没有，他是，我朋友。” “朋友？”男人撇了贺慎为一眼，“我怎么看见他拉你的手，你不愿意？” 这个男人是工厂后整车间的，之前对邱小染表示过好感，虽然被拒绝了，却总以邱小染的朋友自居，对于这么个英雄救美的机会怎么能轻易放过？ 他不听邱小染的解释，举着酒瓶子在那里胡言乱语地叫嚣。 贺慎为不躲也不惧，唇角挂一抹不屑的笑意，眉目舒展地站在那里抽着烟，显然根本就没把对方放在眼里。 邱小染不想惹事，见跟那个人也解释不清楚，直接就牵起贺慎为的手冲他举了举，大声说：“他是，我哥。” 那个人还有点怀疑，跟他一起的几位眼见贺慎为不像个好惹的，连忙就过来把他拉走了。 邱小染松了一口气，想要松开贺慎为的手，却被他握得更紧了。 她的脸又烧起来，小声拒绝着：“你放开……” 贺慎为哼笑，“怎么？想用就拿来用，不用就随手丢？” 邱小染面红耳赤，小声辩解，“不是……” “不是什么？”刚才那个人让贺慎为很不痛快，“那个男人是谁？几天不见，还谈起男朋友来了？” “没有。”邱小染着急解释，“我没，没答应。” “没答应就好。”贺慎为语调轻慢，“答应了，脖子给他拧断了。” 两个人一边说话一边往宿舍楼里面走。 贺慎为一手提着购物袋，一手牵着羞答答的邱小染，在这春寒料峭的夜晚，感觉蛮不错。 宿舍楼的大门敞开着，管理员只管睡觉，进出也不用登记。 进了楼才发现，里面比外面还热闹。有人在唱歌，有人看电影，还有一个房间里传出来喝酒猜拳的声音。 这一团嘈杂听得贺慎为不由蹙眉，“这能睡得着觉吗？” 邱小染趁机挣脱他的手，指了指自己的耳朵，说：“我们，有耳塞。” 宿舍楼里面的洗手间和浴室都是共用的，房间里面的墙体也薄，隔音效果很差。 所以，嫌吵戴耳塞，是他们这里邻里和睦相处的基本原则。 听邱小染这样一说，贺慎为更加不满，“这破地儿！” 亏了刘毓娜还跟他邀功，说特意给邱小染安排了一个安静的单人宿舍。 邱小染却很满足，“没有房租，挺好的。” 说话间他们已经到了邱小染的房间。 邱小染一进门就脱了外套，系上一条碎花小围裙去厨房里忙活。 说是厨房，其实就是在阳台上装了一个煤气灶，一个小小的洗菜盆，还洗菜洗脸都是这一个。 客厅和卧室也是一间，靠墙放着一张单人床，床边是一张小写字桌，桌上铺着洁白的桌布，码着几本绘画设计方面的书，一只罐头瓶做的花瓶，花瓶里插着一支玫瑰花。 贺慎为打量着这个虽然很小很简陋却被邱小染收拾得干净清爽的小房间，刚才在外面激起来的火气才算熄灭了一些，不过，那支玫瑰有点碍眼。 他看着那支玫瑰花，不由又想起楼下遇见的那个小年轻，警铃再次振起：“谁送的花？” 邱小染一边忙一边说：“同事的男朋友，她没有大花瓶，插不下，送我一枝。” 贺慎为依然不爽，他的小朋友怎么能捡别人不要的垃圾呢？ 于是，他拎起那朵花就丢到了垃圾桶里。 邱小染忙着做饭，没有注意到贺慎为的举动，等她过来要把书桌收拾出来准备上菜，才看见她的玫瑰花已经躺在垃圾桶里了。 她看着贺慎为，指了指垃圾桶，“为什么，丢掉？” 贺慎为翻看着她的书，漫不经心道：“我给你买了好的。” “……” 邱小染很不高兴，什么叫好的？他又凭什么判断她花瓶里的就是坏的？为什么不经过她的同意就给她丢掉？ 她看着贺慎为，刚想再说什么，敲门声响起，贺慎为的司机送上来一大捧玫瑰。 邱小染从来没有收到过别人送的花，更不知道原来99朵玫瑰有这么重。 她抱着一大捧玫瑰站在那里，心里的喜悦却并不比那天同事分她一枝玫瑰时多。 贺慎为以为小姑娘是被惊喜蒙住了，懒懒地问：“怎么了？不喜欢吗？” 第16节 “不是，”邱小染拧着眉毛看着这么大一束花，几不可闻地叹口气，说：“可是，我也没有，这么大的花瓶。” 她孩子气的为难让贺慎为笑起来。 他合住正在看的书，就要打电话，“我让小刘再去买一只大点的花瓶过来。” 邱小染连忙说：“别，太晚了，别麻烦人家。” 大晚上的，她不想因为一点无关紧要的小事情就随便支使人。 “也好。”贺慎为淡淡应了一声，就低下头继续看她的书。 邱小染又去厨房忙了，之后贺慎为接了一个电话就出去了。 她以为他只是去接个电话再回来，可是，等她把汤做好，又炒了一个青椒木耳腐竹，泡了柠檬鸡爪，切了果盘，他还没有回来。 她的桌子很小，这样几道菜已经把桌子占满了。 她看了看时间，贺慎为已经出去快一个小时了。 也许，他已经回家了吧？ 毕竟他每天都有那么多事情要忙，真没必要为了一碗茄汁酸辣汤耽误这么多的时间。 可是，看着这些被她精心摆盘的饭菜，她又是多么希望他能回来。 自从妈妈离开，除了在职工食堂，她已经很久没有跟别人一起吃过饭了。 邱小染无疑是孤独的，孤独到一个人就可以成为一个世界。 可是，偶尔，她也希望可以有阳光照进来，分享她的世界里的小快乐。 时间又过去大概十分钟，邱小染不想再等了。 就在她准备把那些菜收起来时，房门突然被敲响了。 她连忙跑到门口，就听见贺慎为在外面说：“开门，是我。” 第16章 寒冷的初春夜，贺慎为抱着一只好大的纸盒走进来。 外面冷，他身上挟裹的凉气扑得邱小染不由眨了眨眼睛。 他把纸盒往椅子上一放，就招呼邱小染，“过来看看这个行不行。” 邱小染不明所以，“这是什么？” “打开看看呀。” 邱小染把纸盒的盖子打开，才发现里面是一只水晶花瓶。 这才知道原来刚才贺慎为是去帮她买花瓶了。 “还行吗？”男人向她邀功，“我可是跑了几条街才买到的。” 时间有点晚了，他跑了四五家店都打烊。 幸亏最后这一家的门上贴着老板的电话号码。 他是多出了钱才把老板从暖和和的被窝里拉出来，卖给他花瓶的。 为了防止磕碰，花瓶的包装很结实，外面一层纸盒，里面又有一层白色的塑料泡沫。 贺慎为一边拆着包装，一边略带埋怨地说：“你不舍得麻烦别人，我只好自己去了。你都不知道外面的风有多凉。” 花瓶被拿出来，水晶体很大很厚实，被灯光一打，玲珑剔透，梦幻一般。 贺慎为把花瓶跟那束花比量了一下，扭头问邱小染：“你觉得怎么样？” 邱小染一直没说话，此时迎着他的目光，她眉梢微微皱起，嘴唇翕动，欲言又止。 看着她的样子，贺慎为心中一喜。 是他冒着寒风给她买花瓶起了作用吗？ 他怎么觉得此时邱小染看着他的目光格外专注，那欲言又止，含情脉脉的样子，显然是被他感动到了。 要说她也应该感动一下了，想他贺大少什么时候大半夜跑几条街给人买过东西？ 这大冷的天，小北风吹得他脸都疼。 贺慎为被邱小染的目光抚慰得心情愈发愉快，索性站到她面前，居高临下看着她，说：“你想对我说什么？” 或者，想做什么？ 可以一起来，他承受得住。 邱小染仰头望着高大英俊的男人，眸底情绪翻了几翻，终于忍不住，伸手贴上了他的脸。 女孩的手掌又白又小，软软嫩嫩的，在房间里待的又久，掌心暖的发烫。 可是，贺慎为的脸被风吹的很凉。 她这样一贴上来，他猝不及防，冷热刺激之下，他先是一怔，随即，某处有了反应。 贺慎为承认，他确实是怀着那种想法来的。 可是，他真没想能干成什么。 一个是想着邱小染绝对不可能同意。 再有，就是邱小染同意了，也不能是在这么个狭窄逼仄，墙薄如纸，洗手间还在楼道里的小破宿舍里。 他对那件事是有冲动，可也有底线。 他妈妈是医学博士，研究方向是男性生殖，星都最大的男性生殖医院就是他妈开的。 15岁那年，他曾经因为一些事让他妈怀疑他有了性生活。 他那位冷静理智的妈，一向不喜说教。 她解决那件事的方法就是，直接丢给他一件白大褂，让他在她的医院做了两个月的暑期工。 那六十天，从书本理论到眼前活体，他一情窦初开小男生，不知道被逼着见识了多少根烂黄瓜。 导致后来女同学给他递一下作业本，不小心碰一下手指，都得拿消毒纸巾擦半天。 后来到了大学，开始创业，再到事业有成，他的生理心理都足够成熟，不再是他妈略施小计就能制服的小男生，身边围绕的漂亮女孩子也越来越多，可每次一到最后阶段，他都能靠着那两个月他妈给他套上的缰绳，悬崖勒马。 他也曾经怀疑过自己，是不是什么激素缺乏才导致他的定力良好。 可平时一个人的时候，却又正常得不得了。 他跑去质问他妈，徐女士看着他的体检报告，头都没抬，“这不很正常吗？洁身自好是你以后遇到真正喜欢的女孩子时，所能奉献的最好嫁妆。” 呵呵～ 说出去谁tm信，贺大少口嗨嘴炮十几年，风流韵事一本书，还干干净净一处男！ 此时的这种感觉就更tm操蛋了！ 他只不过被邱小染碰了碰脸，就有了这么强烈的反应，必须躬着腰才能掩饰！ 接下来怎么办？ 拒绝，他费力把火这么久，临门一脚射不好？ 迎合，在这破地儿？ 贺慎为眼底暗流翻涌，直直盯着眼前这个小始作俑者，压抑着万吨火焰问她：“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三更半夜，孤男寡女，主动摸他…… “知，知道……”融融灯光下，邱小染脸上的表情很清晰。 她被他的语气震慑到，小心翼翼地从他脸上拿下一个东西，递给他，“可是，它一直不肯自己掉下来。” 他一笑，一说话，这块白色的像是卫生纸一样的小东西就在那里摇啊摇的。 她实在没忍住，就帮他了。 看着邱小染递过来的东西，再看她纤尘不染的眼睛，贺慎为就，“……” 就他妈更操了！ 那是花瓶包装盒里面的塑料泡沫，很薄，却是挺大的一片。 应该是在他拆包装的时候吸到他的脸上去的。 这个东西很轻，静电又大，这么大一片吸附在脸上，他竟然没有一点感觉，还顶着它冲邱小染放了半天电。 结果没把邱小染怎么着，倒把自己电个半死。 贺慎为在心里骂声操，转身就往外走。 邱小染连忙问他：“你去哪儿？” “卫生间。” “给你手电！” 卫生间声控灯坏了还没有修好，昨天还有同事在那里崴了脚。 贺慎为没理她，她拿了一把小手电想给他，却见他气势汹汹的，一出门就冲旁边的墙踹了一脚。 “……” 邱小染就不敢再叫他了。 等贺慎为回来，邱小染已经把饭菜热好，重新摆上了桌。 那束玫瑰也插好了，放在餐桌边，芬芳馥郁的，氛围搞挺好。 一看见他进来，她连忙拿了纸巾给他。 水房里没有热水，水龙头里的水冰凉刺骨，每次洗手都得咬牙忍受。 贺慎为竟然用那样凉的水洗了脸，额前的头发都弄得湿漉漉的。 水光被灯光一打，衬的他皮肤愈白，眼眸愈黑。 不过，那股莫名其妙生的气好像已经消了。 第17节 邱小染没有餐桌，就把饭菜摆在她的小写字桌上。 她的厨艺不错，普普通通的饭菜也做的精致漂亮。 当然，最精致漂亮的还是她自己。 她穿着浅粉色的珊瑚绒家居服，又直又顺的长发用一只塑料抓夹抓在脑后，亭亭玉立地站在那里给贺慎为盛着汤，氤氲热气里，她的小脸白得细腻，唇色艳得像是涂了胭脂。 望着这样的邱小染，贺慎为身体里的燥郁之气再次抬头。 他就不再看她，只闷声吃饭。 邱小染的厨艺很不错，一盆酸辣汤做的很有他童年的味道，他一口气喝了两大碗，胃里被暖暖乎乎的感觉包裹着，整个人才慢慢舒展开。 自从奶奶去世，贺慎为每天下班回到豪华却空荡的房子，一个人吃一个人睡，从来没有感觉住的地方是家。 今晚在这个逼仄的小房间里却有了一种莫名其妙的归属感，就像小时候每天下午放学回到家，一开门就闻到奶奶炖在锅里的排骨汤的那种感觉。 他让邱小染陪着他一起吃，为了避免那种想法再抬头，他故意把话题往他的童年时期引。 他说自己小时候很少回方平，关于方平的事情，多数都是听奶奶说的。在奶奶的述说中，方平是个很美好的地方。 他还问她，除了酸辣汤，方平还有什么好吃的。 邱小染想了想，嘴唇微动，想说什么却最终摇了摇头，不是没有，只是觉得自己喜欢的那些，他应该都不会喜欢。 贺慎为看出她的犹豫，鼓励她说：“说说看，下次我回方平好去淘淘宝。” 邱小染舀一勺汤喝完，轻轻垂着眼眸，回忆着说：“我觉得，镇中门口的豆腐脑，很好吃。” 贺慎为有点怀疑：“豆腐脑？能有多好吃？” 邱小染回味着说：“是用鸡汤熬成油亮油亮的老汤，浇在又白又嫩的豆腐脑上，吃的时候撒上一点韭菜末，再配上一块钱的油饼，又鲜又香。” 那是邱小染童年时候的味道。 那时候她在镇中读书，同学们每天早上会在学校门口的早点摊吃豆腐脑和油饼。 她不敢那样奢侈，每天早餐就是两毛钱的咸菜配一个白馒头，闻着豆腐脑的香味吃完。 不是妈妈给她的钱不够，相反，妈妈虽然挣的不多，却把自己的所有都给了她。 她只是想着自己多省点，就能让妈妈轻松点。 中考那天，妈妈去县城上工前特意来看她。 在那个草尖儿上结着露水的初夏早晨，她和妈妈坐在早点摊的小板凳上吃着嫩嫩的豆腐脑，香香的油饼。 那是邱小染平生记忆中吃过的最好吃的豆腐脑。 邱小染语速缓慢，一边回忆一边娓娓道来。 她也不知道怎么了，不知不觉就跟贺慎为说了很多。 她说起跟妈妈一起吃过的好吃的，说起妈妈擅长做的各种各样的美味。 还说到妈妈是多么多么地温柔，即便后来生病了，还每天坚持早起，在叫她起床前给她做好早餐，打好洗脸水，挤好牙膏，就连牙杯里的漱口水都兑成适口的温度。 她右下位置有颗牙齿不好，一沾到凉水就会酸痛，妈妈一直都帮她记着。 听邱小染说着这些过去的事，贺慎为突然发现她说话不结巴了。 不仅不结巴，向他述说的时候，她眼睛里一直都闪动着温柔而坚定的光芒。 就像那天晚上他在方平医院里看见的，她和她妈妈依偎着坐在医院的长椅上，轻声细语地说着话时眼睛里的光芒一样。 贺慎为到现在才知道，邱小染并不是天生的结巴。 她的结巴是因为面对陌生人时太紧张，出于措辞考量的一种延顿。 如果她面对的是可以给她足够安全感的人，她不仅不结巴，那娓娓道来的语速还颇具蛊惑人心的力量。 意识到这一点，贺慎为的心里突然就生发出一种稳稳的欣慰。 这么说，起码在这一刻，她对他是不设防的。 那么在未来，这样的时刻一定会越来越多。 吃了饭，邱小染收拾了碗筷去洗。 贺慎为无所事事，跟着邱小染的脚步，在狭小的房间里晃来晃去，像只一刻也离不了主人的大金毛似的总往她身边靠。 邱小染洗着碗，他就靠在她身旁的小桌子上，一边拿果叉叉着水果吃着，一边漫不经心地说：“我给你换个住的地方吧。” 第17章 邱小染像是没听清贺慎为的话，扭过头来看着他。 迎着她询问的目光，贺慎为叉了一块蜜瓜给她。 邱小染没有吃，他笑一下，把蜜瓜咬自己嘴里，一边吃一边说：“我在万辉国际有套房子闲着，距离你们公司不远，给你住吧。” 邱小染这次听清了，她皱起眉毛问他，“为什么？” “为什么？”贺慎为抬起下巴指了指她的房间，“这种环境有什么可留恋的？放心吧，我也不收你的房租。” 邱小染脸上刚刚因为相谈甚欢浮起的恬淡神色一下子又黯淡下去，她一边洗碗一边说：“不用，这里，挺好的。” “哪里好了？”贺慎为指指她的房间，“又小，又吵，床还那么小，根本就不是人住的地儿。” 这一次邱小染真的生气了，她把洗着的碗一放，指了指自己的耳朵说：“戴上耳塞，就不吵。” 贺慎为把吃完的果盘放进洗碗槽，在水龙头下洗着手说：“你总不能一直戴着耳塞吧？” “我可以。” 邱小染不善交际，跟同事交往也不多，下班回来除了睡觉就是安安静静地看书学习，所以真的可以一直戴着耳塞。 “可是，”贺慎为扯了纸巾擦着手，眸光缱绻落在邱小染的脸上：“我不可以啊！” 邱小染不明白他的话，刚想说什么，隔壁房间传来咕咚一声响，紧接着，床板摇晃，再有女人的嗯啊，男人不干不净的污言秽语都清清楚楚地传了过来。 邱小染再不谙世事，也知道隔壁在做什么。 这如果是在平时，她早拿出耳塞戴上了，可是现在贺慎为在呢，她不好那样做，只能低着头假装听不见，同时放大了水流，想多弄出点动静，好掩盖那让人难堪的声音。 偏偏贺慎为一点不好意思的意思都没有，故意那样大大咧咧地看着她。 邱小染绯红着脸，急匆匆擦了擦手，对贺慎为说：“很晚了，您，回去吧。” “是该走了。”贺慎为意味不明地笑了笑，拿了自己的外套对她说：“送送我吧，楼道里太暗了。” 这时候邱小染也很想出去躲一下，她拿了一把小手电就跟贺慎为一起出来了。 楼道里的声控灯不好用，借助着手电的光亮，两个人一起下楼。 深夜的职工宿舍，依然热闹。 他们刚走到二层过道那里，一条影子突然一闪。 借助着楼道里的灯光，邱小染看见一个只穿着内裤的男人趿拉着拖鞋往厕所跑。 她的手电光柱不小心一扫，正好照到那个人，那人反而先骂人，“照你爹呢！” 她吓得连忙转身，没注意，一下撞在贺慎为的身上。 她连忙就要躲开，贺慎为却压着她的头按进自己的怀里护住，同时骂到：“你他妈裸奔还有脸了？当自己演动物世界呢？” 那个人也不甘示弱，一边往厕所跑，一边骂，“嫌不文明住高级公寓去啊！在这里装什么逼？” 贺慎为这暴脾气，拔腿就要去里面掏人，邱小染连忙拉住他，急得直摇头。 贺慎为憋了一肚子气，等走到宿舍楼下时，就再次跟她说让她搬去他的公寓住。 邱小染依然不同意，只说平时她下班以后就待在房间里，只要不出来就不会遇到这些事。 贺慎为觉得邱小染真是执拗得不可理喻，他都把事儿做到这份上了，她还不明白吗？ 他不过是想她住得舒服一些，等以后两个人约会的时候他也能舒服一些。 可现在，他说什么她拒绝什么，简直就像个绵软却又韧性十足的小皮球，任你怎么捏，最后还是恢复原状，真是气到人肝儿疼。 贺慎为气鼓鼓地走到车边，看着邱小染完成任务一般转身就走，他胸中火气一结，哎呦一声就弯下了腰。 邱小染听见他的□□，回头一看，连忙又回来，“你怎么了？” 贺慎为一手撑住车门，一手捂着自己的胃，痛苦地说：“你在汤里放了什么？” 邱小染被问的莫名其妙，结结巴巴地说：“没，没什么啊。” “可是，”贺慎为忍着痛说：“我的胃好疼。” 这时候司机也下了车跑过来看情况，他冲司机摆了摆手，说：“送我去医院。” 贺慎为捂着肚子坐进车里，拍了拍身边位置，冲着吓到不知道怎么办的邱小染说：“上来啊，你给我吃坏了肚子，我去医院，你不得陪着吗？” 邱小染已经不知所措，听他这样一说，连忙就坐了进去。 车子风驰电掣地向医院开去。 车子里，邱小染就坐在贺慎为的身边。 这里的空间比刚才那间宿舍还狭小，邱小染因为担忧也不像以前那样躲着他。 贺慎为闻见她头发上有淡淡的普通洗发水的香，更混一点做菜时候的油烟味。 按说这两种气味都不是贺慎为喜欢的，可此时他却闻出一种很家常的感觉。 不由自主地就脑补出一副“他下班回家，她给他做好可口饭菜，在灯下等他”的动人场景。 这样一脑补可不好，他再一次有了反应，为了不吓到邱小染，只能闷声忍着。 邱小染见贺慎为像是真的挺疼的，大手捂着胃部，额头上都出了汗，闭着眼睛靠在那里。 她的心里过意不去，拿了纸巾想帮他擦汗，却又顾忌着什么，迟迟不敢靠过去。 贺慎为却状似不经意地一抬手，抓住她的手就压在了自己的胸口。 邱小染的手被他的大手压着，手背上是他掌心的滚烫，手心的软肉下是他胸膛的澎湃。 她不适地拱起指尖，却又清晰地感受到他胸膛肌肉的结实弧度。 邱小染腹背受敌，紧张到鼻尖上都是汗，都不敢大声呼吸。 第18节 可是，等她一想抽走，贺慎为就更加大声地哎呦。 她就不敢再动，只能任他抓着，好像她的手就是他的止痛贴。 车子很快驶入市区，贺慎为的疼痛好像也减轻了一些，他不再呻/吟，眼睛也睁开了，看起来好了很多。 邱小染小心地问他，“你感觉，怎么样？” 贺慎为靠在那里，软绵绵地说：“应该是胃痉挛。去给你买花瓶的时候吸了凉气，再喝了你做的热汤，冷热一刺激就犯病了。” 所以，反正都是你的原因，你自己看着办。 邱小染很担心，“这个病，好治吗？” 贺慎为点头，“我家里有药。” 说着，他对前面司机说：“小刘，去万辉国际。” 司机答应一声，把车子掉个头就向着万辉国际开。 邱小染不放心，“不去，医院吗？” 贺慎为安慰般冲她笑了笑，“老毛病了，家里有药，放心吧。” 晚上路况好，万辉国际很快就到了。 司机把车子开进地下停车场，贺慎为很自然地就把手搭在邱小染的肩膀上。 邱小染扶着他下来，他对也要下车的司机说：“你去小罗那边吧，估计要散场了。” 听他这样一吩咐，司机先是一怔，随即明白过来，连忙点头说：“是的贺总，我现在就去接罗助。” 司机走了，贺慎为还没有完全好，照顾他的任务就落在邱小染的身上。 邱小染扶着他一直到他家门口，他刷指纹锁的时候，另一只手还搭在她的肩膀上。 房门一开，房间里的灯光自动打开，电器也开始运转。 眼前一片光辉璀璨，大水族箱里银色的龙鱼优雅游弋，整个房间漂亮的像是龙王的水晶宫。 邱小染从来没有见过这么漂亮的房子，眼睛里都是惊艳。 贺慎为低头看她，“喜欢这里吗？” 邱小染连忙点头，“嗯，您的家，很漂亮。” 说到这里突然想起来，“药在哪里？我帮你拿。” 贺慎为指指厨房方向，“先帮我倒杯水吧。” 邱小染倒水回来，贺慎为已经咬了一枚白色的药片在嘴里，他接过水杯，把药片咽下去，就靠在沙发上休息。 邱小染又帮他把杯子倒满端过来，问他：“您，好些了吗？” “好多了，谢谢你。”贺慎为冲她点点头，他眉梢倦意未消，眼底俱是温柔。 邱小染低头躲避着：“那，您休息，我走了。” 她转身要走，贺慎为叫住她，“小刘没有时间过来送你，你就住在这里吧。” 他说的随意，邱小染却很是惶恐，连忙说：“我，可以，打车。” 贺慎为看着她苦笑，“可是，这大半夜的，我不放心啊。” 邱小染被他说的脸颊泛红，却依然坚持，“没，关系，我把车牌，拍给您。” 说着下意识就去摸口袋，才发现根本就没有把手机带出来。 不仅手机，钱包也没有拿。 总不能再借他的钱打车？ 贺慎为发现了她的窘迫，却故意说着“还是我送你回去吧”就要站起来，随即又像突然失力，一下又跌坐回去。 邱小染连忙又跑过来，着急地说：“你，不要动了。” 贺慎为冲她摊了摊手，苦笑着说：“你看，我都这样了，还能做什么？你体谅我一下，今晚就住在这里吧。” 作者有话说： 下一章入v，感谢小伙伴的一路陪伴。 明天v章红包掉落，感谢支持！ 下一本开《咬月》，求收藏！ 1. 五年前，傅星遥年少无知、色胆包天，始乱终弃了一个不大好对付的男人，因此东躲西藏好几年。 原以为此生老死不再相见，没想到却在一场宴席上跟人撞见。 “这是欠了多少钱？名字都改了？” 男人的声音四平八稳，面上云淡风轻，捏着茶盅的手掌却青筋毕现。 傅星遥：跑！ 跑快点估计还能留个全尸。 她没敢等到宴席结束，找个借口就跑了。 只可惜，这一次没有五年前顺利。 2. 风雨如晦的岔路口，黑衣保镖站成一排。 男人拈着半截烟下了车。 他还是一如既往地腰细腿长，俊美无双。 美色当前，傅星遥就是再惊艳也不敢多看，只想赶紧开溜，没想到脚下一滑…… 众目睽睽之下，给人跪了！ 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女人，岳历城满意地掐灭手中烟火，缓缓蹲下了腰，“想道歉？” 傅星遥：…… 不要脸，刚才明明已经扶住了她，却又压着她的肩膀往地上按！ 傅星遥挣扎着要起来，男人却压着她的肩膀不放。 他俯下身，嗓音一如当年那般迷人又危险，“那就换个我喜欢的姿势来。” 贪财好色厨师vs闷骚深情大佬 第18章 “今晚就住在这里吧。” 男人目光坦荡, 语气温柔，邱小染平生最不喜欢给别人添麻烦, 何况还是一位病人。 她抬眸看他一眼, 又匆匆低下，随即点了点头。 贺慎为不动声色地勾一下唇角，拖着慵懒的语调说：“我没有照顾人的经验，你住客房, 缺什么找我拿, 我如果找不到, 再问我家阿姨。” 说完冲她温柔一笑, “晚安！” 贺慎为房子的客房都比邱小染的宿舍足足大了两倍。 房间里的那张大床又白又软，被光带一打，看上去像是悬浮在天空中的云朵。 邱小染从来没有住过这么漂亮的房间, 更没有睡过这么高级的床。 她坐在床边看着四周的这些摆设、灯光, 觉得这里的一切都美好得那么理所当然，只有自己是一个格格不入的闯入者。 她又小心翼翼地摸了摸丝滑得像水一样的床品，就更加不敢去睡, 生怕弄脏了。 她现在很后悔, 不该答应贺慎为做酸辣汤给他吃，更不该跟他来到这里, 白白让自己陷入尴尬。 正后悔着, 房门突然被敲响，她心口一跳, 连忙去开门。 贺慎为已经洗了澡, 此时只穿着一件白色的浴袍站在那里。 他的头发还湿着, 玄关的灯光落在他的头顶, 衬着轻薄水光, 让他看起来头发愈黑，皮肤愈白，眼眸深得像是大海。 邱小染从来没见过穿着如此随意的贺慎为，尽管他的浴袍很保守，遮住了整片胸膛，可是一想到他浴袍底下可能什么都没穿，她的脸就烫的抬不起来。 贺慎为却丝毫不顾及她的感受，他把给她拿的浴袍和睡衣递给她，还不走，看着她说：“看看还缺什么，我再去帮你拿。” 邱小染连忙摇头，“不不缺了。” “我记得床头灯的开关好像不太好了。” 他说着，径直迈步走到床边，按开床头暖灯看了看，同时按熄了头顶的主灯。 明亮的主灯一熄灭，整个房间就只剩下了床头一条暖色的光带。 除了那张大床，其他角落都模糊成了背景色，整个房间的氛围都变得暧昧起来。 “好像又没有问题了。” 贺慎为自言自语，回头看着已经悄悄挪到门口随时准备逃跑的邱小染，轻轻一笑，说：“如果害怕，就开着它睡觉吧！” 邱小染连忙点头，“知知道了。” 贺慎为又看她一眼，向着门口走过来。 邱小染连忙让开在一边。 他走到她的身边，像是突然想起什么，脚步忽然一顿。 他身上清新的沐浴露的气味和须后水的柑橘香调一起飘散过来，邱小染连忙又向旁边退了一步。 看着她如临大敌的样子，贺慎为无奈地扯扯唇角，“那就早点休息吧。” 他不情不愿地走到门边，眸光缱绻望着她，“晚安？” 邱小染连忙点点头，“晚安。” 说完，砰地一下就关上了房门。 第19节 贺慎为站在门边，听着里面一道道上锁的声音，摸了摸差点被门拍扁的鼻子，幽幽叹口气，感觉依然任重而道远。 邱小染醒来已经是第二天早上，阳光透过恍如无依的落地窗从百米高空照进来，整个房间浸泡在清嫩的晨光里，干净温暖的像是漂浮在半空中。 回忆起昨天晚上的事，邱小染连忙爬起来，才发现自己就这样趴在那里睡了一晚，此时她的脖子很不舒服，肚子也快憋炸了。 这个房间里没有洗手间，她打开房门就往外面跑。 客厅的洗手间里没有开灯，她以为里面是没有人的，推开门才发现，贺慎为在里面。 贺慎为正站在洗手台的镜子前面刮胡子，他裸着上半身，一条灰色居家长裤松松垮垮地挂在腰间，那小麦色的腰身一点赘肉都没有，劲瘦有力，腹肌磊落，人鱼线明显。 这一眼，比昨天晚上那个裸男的冲击力还要大，邱小染吓的转身就往回跑，贺慎为叫她都不答应。 一口气跑回房间，把房门一关，整个人靠在门板上，心口兀自突突乱跳。 与此同时，昨天晚上被贺慎为牵住手时，那温暖干燥的触感；在楼道里被他护在怀里时，那清新好闻的气息；在车上时，他胸口的澎湃温度；以及刚才撞见的一幕，不分先后，纷至沓来，在脑海里纠缠厮杀。 邱小染也不过是个青春年少的女孩，正常人的冲动和幻想都有，面对贺慎为这种各方面都堪称完美的优秀异性，她渐渐感觉难以自守。 可是，这么优秀的男人，凭什么会是她的？ 他凭借家族几代人的积累再加上自己得天独厚的能力，才站到如此耀眼的位置。 而自己，不过是一个刚从十八线小县城来到星都的普通女孩，立足未稳，又穷又土，连自己固定的住所都没有。 他们之间的距离，根本就是难以逾越的天堑。 此时的邱小染感觉自己就像一个意外窥见天机的小妖怪，既为这难得的发现激动不已，更明白她和高阁之上的那个珍宝的距离，因此心里怕的要死。 她懊恼地捶着自己的脑袋，正为从昨天晚上到现在做出的所有决定而后悔，背后房门突然被敲了敲，她一惊，整个人都僵住。 贺慎为清冽低醇的声音在门外响起，“我去楼下拿点东西，你出来洗漱吧，我半小时后回来。” 贺慎为走了，邱小染又稳了稳才敢出来。 房间里就只有她一个人了，她抓紧时间解决了个人问题，刚要趁着贺慎为还没回来赶紧离开，就看见洗手台上放着一只粉色的新牙杯。 牙杯里面装满了水，杯口横放着一支已经挤上牙膏的牙刷。 这一刻，虽然明明是在这么陌生的环境里，邱小染却感觉像是回到了方平，回到了家，回到了跟妈妈在一起的那些个清新温暖的清晨。 不同的是，这种温暖是她避之唯恐不及的贺慎为给的。 邱小染的反应慢却并不傻，她现在越来越清晰地知道，贺慎为对她的好并不仅仅是因为敬佩爸爸的为人。 或者说，从一开始，他送给她的一切就是奔着另一种目的来的。 她知道，贺慎为给的那些她要得起却还不起。多年的负债生活，让她不想亏欠任何人，因此，这些天她一直都在躲着他。 可是，她感觉做起来真的是好难好难啊。 毕竟他是那样优秀的一个人。尽管表面上看起来吊儿郎当的，却是专会拿捏人心。 就像现在，他随手的一个小举动就把她打的溃不成军。 这一个月以来，她一直想让自己的奢望和现实之间保持一个理智的距离。 可她就只是一个普普通通、又刚刚失去唯一亲人的女孩。 她孤独无依，在这偌大的世界里艰难求活，比起其他人，更加渴望被关爱被保护。 就像此刻，再多清晰的防备和理智都抵不上这杯漱口水所给予的这份模糊的温暖。 她甚至在想，什么坚持，什么原则，统统都不要了！ 在这个冷酷的人世间，谁人不想靠近太阳，好让自己活得温暖一点？ 邱小染犹豫着伸出手，握住了那只牙杯，里面的水正是适口的温度，就像以前妈妈帮她装的一样。 于是，她右下那颗因为贪吃甜食而坏掉的牙齿突然就疼了起来，疼到她泣不成声。 等她哭完，抬起头望着镜子里那个眼睛红红的女孩，端起那杯水就泼了上去。 半个小时后，贺慎为回来了。 他已经换好了出门的衣服，铁灰色的西服三件套搭配黑色衬衫，整个人显得干练有型，帅气逼人。 此时的形象跟刚才的样子一对比，就是瞎子都能看出来，他确实是一个穿衣显瘦，脱衣有肉的完美男人。 可是，邱小染却目光平淡，只在他身上轻轻一划就看向了一边。 她向他告辞，“不好意思，昨天，打扰到您，我该走了。” 她想走，他怎么会不知道？ 她本来就不想来的嘛！ 是他千方百计想带她来见识不一样的生活，幻想可以激发出她的一点虚荣心。 可是，目前来看，他的计划没有达到预期的效果。 除了第一眼的惊艳，她好像并不留恋。 “不要着急，吃了早餐再走。” 贺慎为冲邱小染举了举手里提着的东西，“特意为你买的。” 邱小染本不想吃，可贺慎为手里提着一只…… 怎么说呢？ 那是贺慎为那个表弟顾之北的正在傻笑着的“脑袋”！ 虽然是升华以后的夸张可爱的卡通形象，可大早上的，他提着这么一个…… 贺慎为注意到她的反应，又冲她举了举那只保温桶，“没办法啊，就顾老二这个保温效果最好。” 哦，邱小染明白了，这应该是一只出于什么搞怪目的而特别定制的保温桶。 就跟他那辆气势恢宏的大劳里面放着的小玩意一样，外形是一只洗锅的钢丝球，内里却是一只车载香水。 额，他好像挺多这类小玩意儿的。 贺慎为见怪不怪，把保温桶往桌子上一放就招呼她：“来尝尝吧，还热着。” 邱小染不明白，“里面是什么？” 贺慎为拧开“顾之北”的脑壳，先闻了闻，才说：“是你母校镇中门口的豆腐脑。” 邱小染没反应过来，“你说，什么？” “就昨天晚上听你说的馋了，让人去买了两碗。” 他的语气极为轻描淡写，就像在说去楼下小超市买了一包盐一样。 邱小染却感觉像是在听天方夜谭。 因为她的一句话，他让司机从星都到方平来回开了八百多公里，就为一碗一块五毛钱的豆腐脑？ 邱小染不能理解贺慎为的行为。 贺慎为却觉得理所应当，“这是他们的工作啊宝贝儿，不然我给他们开那么高的工资是为了做慈善吗？” 见邱小染还站在那里没有动，他不由催她，“还愣着干嘛？去厨房拿碗啊。” 邱小染去拿了两只碗过来，贺慎为挺有兴趣，亲手拿了汤勺给她盛，一边盛还一边模仿着她向他讲述的早餐摊主的语气说：“小姑娘，加香菜还是加韭菜呀？” 见邱小染抿着嘴唇不说话，他还模仿那位摊主的动作拿勺子敲了敲碗边催她，“小姑娘说话啊，后面还有好多人排队等着呢。” 邱小染无奈，只好陪着他玩，说：“要香菜，谢谢，阿姨。” 他看她一眼，就模仿着女人的声音说：“好嘞，给这位小姑娘加一撮韭菜。” 邱小染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 他趁机捏捏她的脸，说：“就得这样，笑起来才好看，刚才怎么又哭了？” 邱小染被他说的眼圈又要红，她端着碗坐下来，把正对着她的“顾之北”的大脑袋转个方向，才开始吃早饭。 贺慎为对这顿早餐的兴趣远不及买早餐时候高。 他不过吃了半碗豆腐脑，咬了一口油饼就不想吃了。 这种乡野小吃毕竟比不过他平时吃的东西，他听邱小染说的有趣，真尝到了才发现，烙油饼的菜籽油的气味他不喜欢，豆腐脑也没有她描述的那样生动美味。 他倒是乐意陪着她吃，所以就坐在那里有一搭没一搭地舀着碗里的食物，逗着她说话。 不过，他很快就被一个电话叫到另一个房间去了。 邱小染看着被贺慎为丢弃的那碗豆腐脑，想着这份早餐本来应该在小县城的街头被一个着急上课的学生或是忙着赶集的小贩儿珍重地买下，饥肠辘辘地吞下，成为他们一天学习劳作的力量源泉，却不应该在这里，变成某人一时新鲜兴师动众地弄来却又浅尝辄止的垃圾。 早餐刚吃完，贺慎为的助理就送了一套衣服过来。 贺慎为把那套衣服拿给邱小染时，邱小染再次意外，她没想到贺慎为会给她买衣服。 虽然买不起名牌，她却因为工作的原因对那些牌子很是熟悉，她知道防尘袋上印着的那个logo的价值是她几个月的工资。 她不想接受贺慎为的馈赠，正在接电话的贺慎为把手机拿开一点，随手指一下她身上的家居服，说一句：“你穿着这一身怎么跟我约会？” 约会？ 邱小染很是意外，从始至终，他并没有向她表白过什么，她也没有答应过他什么，他凭什么就这样理所当然地认为她应该跟他约会？ 贺慎为接完电话看见邱小染还坐在那里没有动，不由走过来，把手往她身后的椅背上一搭，柔声哄着她说：“乖，去换上衣服吧，带你去好地方玩。” 邱小染沉闷地说：“我并没有，答应跟您，约会。” 她一成不变的态度让贺慎为脸上的笑意不由僵住，不过他很快就缓和下来，不带任何歉意地向她道歉：“抱歉，那我现在向你申请，邱小染同学，跟我约会吧！” 邱小染在男人热切的目光中再次低下头，小声说：“我要，回公司。” 贺慎为有点不悦，不过还是耐着性子说：“回公司干嘛？今天周末。” 邱小染不跟他争，却还是那句话，“我要回公司。” “也好。”贺慎为自我解嘲，修长手指敲敲桌面，“回去收拾一下，拿上手机，我再带你去玩。” 两个人一起出门，贺慎为开车送邱小染回去。 他看起来心情还不错，一路上都在逗她说话。 邱小染平时就话少，此时更是只剩下了“嗯”“好”之类。 对方倒是不嫌被冷落，一直都是心情愉悦的样子。 他们很快到了公司宿舍门口，贺慎为把车子停在路边，对邱小染说：“快去快回，我在这里等你。” 第20节 邱小染坐着没动，问他：“您有，笔和纸吗？” “要笔干嘛？”贺慎为一边说话一边在车里找了找，找到一根签字笔和一个小笔记本给她。 邱小染接过来，翻开笔记本的扉页，认认真真地在上面写字。 贺慎为本来想看看她要写什么，手机却又响了，他看了一眼来显就下车去接电话，等他接完电话回来，邱小染把写好的笔记本递给他。 他接过来一看，乐了，只见上面工工整整地写着：贺先生，我不能和您约会。原因有三：第一，我们三观不同。第二，我们身份悬殊。第三，我的工作还没做好，不想跟任何人谈恋爱。 贺慎为觉得这女孩真有意思，平时说话结结巴巴的，落在纸面上的这字句这语气却是吧儿吧儿的，有理有据，掷地有声的样子。 怪不得找他要纸笔，这要真用笔交流起来，他不一定说得过她。 贺慎为长这么大，这还是除了他们家那位官威最大的姑姑，所听过的最一本正经的说教。 没想到啊，不服天不服地的贺大少，今天竟然被一个小姑娘教训了。 还三观不同，直接说他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吸血资本家得了。 邱小染一直注视着贺慎为的脸，等她确认他已经全部看完以后，才礼貌地冲他点了点头，准备下车。 “你等会儿。”贺慎为伸手拉住她，扬了扬手里的笔记本，说：“能听我分析分析吗？” 邱小染犹豫一下，点了点头。 贺慎为拿起笔，指着第一条说：“你爱党吧？爱国吧？爱人民吧？也在努力成为一名社会主义好青年吧？我也一样。所以，咱俩三观很同。这一条不对。”他说着，用笔在后面画了一个叉。 “身份悬殊就更说不通了，我又没打算跟你结婚，谈个恋爱而已，讲究什么门当户对？所以这一条也pass掉。”他说着，又用笔画了一个叉。 “第三条，工作没做好，不想谈恋爱……”他摸了摸下巴，“你这意思是，只想搞事业，不想谈恋爱？” 邱小染点点头。 看着小姑娘认真肯定的样子，贺慎为又乐了，他活了二十五年，还从没遇见过像邱小染这样天真好玩的女孩。 就像学生时代班主任老师最喜欢的乖巧懂事三观端正的学习委员一样，可她都成年了，不再是小学生。 贺慎为一笑就把邱小染给惹恼了。 她用力瞪他一眼，转身又要去开车门，贺慎为连忙又拉住，憋着笑求她：“你先别走，听我说完行不行？” 邱小染不想再搭理她，扭着肩膀看向窗外。 贺慎为看着她倔强的小脑袋，少不得耐着性子哄。 他说：“你都毕业好几年了，怎么还没把学校老师教的那一套给丢了呢？” “你一个小女孩搞什么事业嘛，怪辛苦的。” “你看看我，我有钱，有能力，脸长得不赖，身材嘛你也大概看见了，对你也算是真心的。” “你不妨跟我试一试嘛，”他冲她眨眨桃花眼，“也许搞我比搞事业更有意思呢！” 听了这一番蛊惑，邱小染果然转过身来。 贺慎为连忙冲她眨眨桃花眼，弯起唇角微笑着，展露一个魅惑人的妖孽样。 邱小染却看都不看他，径直拿过笔记本，把他打上的那些叉全部涂掉，再郑重地画上三个勾，然后往他怀里一摔，推开门就下了车。 她走得很快，背后那两只兔耳朵看起来也跟昨天晚上不一样了，一跳一跳的，倔强得像是两根小棒子。 贺慎为望着那个冷冰冰的背影，笑着往椅背上一靠，拍着额头叹道：“还真有骨气！” 亏了他费心费力讨好她这么多天，别说上（床，嘴都没有亲到一下。 贺慎为越想越觉得亏，眼看着邱小染还没有一点回头的意思，他推开车门下了车，几步把人追上，直接就按在了墙上。 邱小染只顾低头向前走，根本就没有注意到追上来的贺慎为。 等贺慎为裹着她往墙上一推，一只手护住她的后脑，另一只手就捂住了她的嘴。 邱小染被吓得心脏砰砰直跳，想叫又叫不出来，只能拼命去抓他的胳膊。 可是，男人的力气实在太大了，手臂也结实得像是铁做的，任她抓挠，他像是完全感觉不到。 贺慎为望着被自己牢牢控制在怀里的女孩，感觉就像抱住了一只还没断奶的小猫，只要他愿意，可以为所欲为。 可是，他不是流氓，更不忍心伤害她。 “不要害怕，我只是想跟你说句话，”他的目光贪婪地描摹着她姣好的轮廓，哑着声音说：“我再给你两天的时间，过期，可就真的不候了！” 他说完就把她放开，举起双手向后退了两步，眸光悠长地看着她头也不回地跑进宿舍楼。 贺慎为给邱小染留了两天的考虑期。 这两天，他憋着劲儿不主动联系她，可两天又两天，一周都tm快过去了，邱小染竟然像铁了心似的要跟他断，就连工作汇报都不给他发了。 头一次在这种事上遇挫，他这几天很有些不痛快。 不过完事也劝自己，不就一小县城来的小丫头吗？不就性格特别点，单纯天真点吗？不就从她身上看出点童年的影子吗？这点优势跟他身边围绕的那些知情识趣的莺莺燕燕比起来算个屁？ 他越主动，越惯得她摆谱拿乔的，好像她多优秀，自己多缺女人似的！ 既然她耐得住，他也耐得住，索性就这么继续冷着，也许冷着冷着就真断了，他也不用再受这种追女孩子的煎熬了。 这样一想开，他真的一周多没有联系邱小染。 倒是也会想起她，那是忙完一天回到家，面对空荡荡的房子，不由自主就会去回想那天晚上跟邱小染在她那间小破宿舍里的相处，心神会荡漾那么一下下。 所以，这段时间他下班后就干脆不回家。顾老二的画廊和酒吧，穆兆年的球场和马场，多的是找乐子的地方。 这样又过了几天，当老穆的高尔夫球场都快被他打秃噜皮，马场里的马儿看见他也害怕到直跑的时候，堂哥贺慎立发视频联系他，说过两天会来星都一趟，想请他帮忙攒个局。 贺慎为正闲到蛋疼，一听就来了精神，也不问攒谁的局，立马就答应下来。 等听堂哥细说起来才知道，原来这周末堂哥要来参加顶秀的春夏发布会，想请他帮忙约刘毓娜出来吃顿饭。 贺慎为听着稀奇，每年的这个时候，顶秀春夏发布会的入场券都一票难求。 在他的印象中，堂哥的公司跟刘毓娜没有什么业务往来，怎么会邀请他来参加发布会呢？ 堂哥骄傲地说：“这件事可是多亏了小邱。” 刘毓娜很重视公司人才的留存，对关乎品牌命运的设计师更是爱如珍宝，给予最多尊重。 每年发布会举行之际，每一位有作品入围的设计师都会获得一张亲情邀请函，可以邀请亲戚朋友来看秀。 刘毓娜还会在发布会举行的前两天亲自给设计师邀请的人打电话，表示感谢问候，并再次郑重邀请。 今年的发布会，邱小染有作品入围。 做为新人设计师，她也获得了一张亲情券。 可自从她妈妈去世，她已经没有亲人了，所以就把这张请柬给了贺慎立，邀请他做为她的亲人参加发布会。 昨天贺慎立接到了刘毓娜的电话，就趁机在电话里推销了一下自己公司的羊绒纱线。 刘毓娜挺感兴趣，说等他到了星都有机会详谈。 恰好这几天他还偶然听老爷子说贺慎为正跟刘毓娜谈朋友，就想请他帮忙攒个局，请刘毓娜吃顿饭，促进一下感情，顺便看看有没有可以合作的项目。 听堂哥说完，贺慎为的眼前立刻就浮现出邱小染那张白皙清秀稍微一逗就红透的小脸，他靠在沙发上品咂了一番，沉寂多日的心又就又开始骚动起来。 他点根烟抽着，漫不经心地问：“邱小染去吗？” 贺慎立说：“我是希望小染一起来的，可她就是一个小社恐，酒桌交际这样的事情帮不上忙。再有，她现在给刘总打工，具体怎么安排，也得听刘总的意见。” “行。”贺慎为呼出一口烟气，说：“刘毓娜我帮你约，但有件事要给你说一下，我和刘毓娜不是真正的男女朋友关系。” 莫名其妙的，虽然他跟邱小染都已经两周不联系，已经是心知肚明地闹掰，可他就是不想让她知道他和刘毓娜的事情。 堂哥听贺慎为把他和刘毓娜的合作简单说完，不由感叹，“还是你们城里人会玩，这种事情都能用来做交易。” 贺慎为无所畏惧，“都是为了推开家里安排的那些相亲，互惠互利。” “是，你们年轻人都是这种想法，不喜欢相亲。”只比他大两岁的堂哥老气横秋地说：“我知道了，不跟别人提起就是了。” 挂了堂哥的视频，贺慎为就联系了刘毓娜。 这段时间他被邱小染闹得心情不爽，见谁烦谁，也因为刘氏老厂地皮的事儿，前几天刘毓娜邀请他参加今年的发布会，并向她夸赞邱小染的作品时，他就夹枪带棒地把顶秀的设计师挨个讽刺了一遍，当时两个人闹得不大愉快。 可人家刘毓娜比他大度，根本没把那些当回事，立刻就表示给他这个面子，发布会前一天的晚上抽空跟堂哥吃顿饭。 那边刘毓娜都答应了，贺慎为这边还不挂电话，一反常态地跟她东拉西扯地尬聊。 刘毓娜冰雪聪明，立刻就说：“我这边暂时就我和小邱去，你们那边去几位，你看着安排就好。” 跟聪明人打交道就是痛快，吃了定心丸的贺慎为立刻就去安排酒店了。 时间很快到了周五晚上。 贺慎为早早地就洗了澡换了衣服，又去常去的沙龙做了一个帅帅的发型，赶到酒店的时候，堂哥和堂哥公司的工艺师宋工已经到了。 堂哥一看见他就不由感慨还是自己兄弟最靠得住，前天视频连线的时候他这老弟还忙事业忙到一脸颓废，现在为了帮他攒局，竟然花费时间和金钱去把自己捯饬的这么香喷喷美滋滋的。 贺慎为散漫一笑，坐下来跟堂哥他们一边聊着生意一边等刘毓娜。 此时贺慎为的心思完全没在生意上面，眼看着都过了点了刘毓娜还没有到，他没情没绪地歪在椅子上，觉着心里火烧火燎，嘴巴里却淡得很，只想抽烟。 可是想想一会儿邱小染就要来了，搞得房间里乌烟瘴气的话，估计她又得皱眉头。 讨好邱小染的心和烟瘾两厢拉扯，贺慎为几次把烟拿出来又几次放下，只把烟卷在桌子上轻轻地磕着。 好在不久之后包间的房门就被服务员从外面打开了，妆容精致的刘毓娜先走进来。 本来百无聊赖的贺慎为瞬间坐直，眼睛都不看刘毓娜，直接往她身后扫。 这时候堂哥已经站起来迎了过去，虽然知道来者就是刘毓娜，还是想着贺慎为可以介绍一下。 可是，这小子身为攒局者竟然都不把今晚要请的客人多看一眼，只抻着个大脑袋眼巴巴地望着门口，不知道还在期待什么。 眼看贺慎为指不上，贺慎立只好自我介绍。 好在刘毓娜平易近人，虽身为大公司掌权者却一点都不拿大，应酬礼节很到位。 双方落座以后，贺慎为因为没有看见邱小染，这才去看刘毓娜。 那眼神，就跟刘毓娜家那条承诺的肉骨头暂时没有到位时的二哈简直一模一样。 刘毓娜明明看出了贺慎为眼中的疑问和怨恨，却并不接他的茬，只跟贺慎立热络着。 贺慎为忍不住，刚想直接开问，那边房门再次被打开，抱着刘毓娜手提包的邱小染急急忙忙地跑了进来。 邱小染一进来就直接走到刘毓娜面前，压着呼吸说：“刘总，您的电话！” 刚才上楼的时候刘毓娜把手袋落在车里了，邱小染去帮她取。半路上，包里的手机突然响起来，她担心耽误了老板的事，是一路小跑着过来的。 第21节 她一进房间就直奔刘毓娜，根本没有注意到贺慎为也在场。 等她被好久不见的宋工拉着坐下来，才看见正坐对面的贺慎为，整个人不由就僵住了。 男人穿着宝蓝色的私定西服，雪白的衬衫，戴着价值不菲的机械腕表。 他的头发整齐向后梳起，每一根头发丝都被修剪出最合适的弧度，固定在最合适的位置。 宽额白肤，浓眉深目。 这个男人帅得张扬恣意，唯恐天下人不知。 可是，这么帅气的一个人此时却像没有骨头一样歪在椅子上，表面上一派慵懒随意，眼神却凶的要吃人。 虽然这几天贺慎为都没有再联系她，邱小染依然怕极了他。 她连忙移开因为惊艳而短暂停留的眼睛，微微弯下腰，想把因为跑动而微微喘息的呼吸都压住。 贺慎为却不想放过她，语带讥诮地说：“呦，小邱都学会化妆了？” 邱小染今天化了妆，她一进门的时候贺慎为就注意到了。 她描了眉毛，也涂了口红，一张原本素淡的小脸，此时精致明艳。 刚才看着她跑进来时，贺慎为先是安心，再是惊艳，随即就嫉妒得要死。 他没想到土里土气的邱小染稍作打扮就会如此倾国倾城。 再一想她平时见他的时候都是素面朝天，好看的衣服都懒得换一件。 一说来见贺慎立，竟然打扮成这个样子。 女为己悦者容，显然，她从来都没有把他放在心上。 听贺慎为这样一说，跟邱小染十分相熟的宋工先说：“我刚才都差点没有认出小邱来，这么一打扮，可是真漂亮。” 刘毓娜就说：“今年发布会我们小邱是接待员之一，等明天穿上我们公司首席设计的小礼裙，那就更漂亮了。” 说着，她又对贺慎立说：“贺总明天可要早点到，小染会让您感到骄傲的。” 贺慎立连忙说：“小染很优秀，也感谢刘总给她提供这次机会。” “贺总说哪里话，机会只留给真正有实力的人。小邱聪明又肯吃苦，绝对是我们公司的潜力股。” 听刘毓娜对邱小染这样不吝赞美，贺慎立是真的打心眼儿里高兴，不由就把邱小染在方平时候的表现也拿出来表扬。 邱小染没想到几位大佬不谈生意却来谈她。 她从来胆小怕事，谨小慎微，没有受到过这样的关注，一时间小脸通红，如坐针毡，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贺慎为看着脸上努力维持着微笑、身体却不由自主想缩成一团的邱小染，冷冷一笑，提高音量说：“您几位把人都夸出花来了，我看，” 他再次打量邱小染一眼，眉毛一挑，阴阳怪气道：“也就那样。” 第19章 贺慎为话里带刺, 大煞风景，堂哥连忙打个哈哈把这个话题带过去, 大家继续谈生意。 虽然被贺慎为讽刺, 邱小染却不由松了一口气。 从小到大，无论是读书还是工作，她都是一个空气一般的存在，从来都没有想过有一天要站到聚光灯底下。 突然被几位大佬关注的感觉实在是太不舒服了, 让她觉着气都喘不过来。 幸亏贺慎为的那句话让大家转移了话题, 不然她都担心自己会忍不住跑出去。 想到这里, 她不由就向对面看了一眼。 没想到贺慎为也正在看她, 不过，在她的目光转过去的那一刻，他眼皮一掀, 傲娇地把目光移向了另一边。 这一顿饭, 除了不是冷脸就是阴阳怪气的贺慎为，算是相谈甚欢。 贺慎立带来的那位宋工比他们几个年纪都大，性格开朗大方, 专业能力也很强。深入聊起来, 她跟刘毓娜还算是a工大的校友，两个女强人聊起来特别有话题。 贺慎立也是爽朗大气的性格, 深谙交际之道。 虽然有个社恐的邱小染, 在座的却都把她当成了自家的小妹妹。 面对这么个乖巧漂亮的小妹妹，不由都生了爱护之心, 一边谈着生意, 一边嘱她多吃菜。 尤其那位宋工, 以前就跟邱小染关系好, 这一次许久不见, 心疼小妹妹又瘦了，不停地帮她夹菜。 在她的热情照顾下，邱小染的盘子里堆了好几块外焦里嫩香辣酥软的糯米鸭方。 宋工喜欢吃辣，邱小染却不能。 不能却又不拒绝，生怕拂了老大姐的好意，只好努力去吃，嘴巴都被辣红了。 看着她那副小心翼翼唯恐得罪人的模样，贺慎为就更加来气。 他算是看出来了，这个女人就是拒绝他的时候有骨气！ 什么“不行”“不能”“不合适”，恨不能把汉语里所有的否定词都用上，这时候怎么就不会说一句“不吃”呢？ 贺慎为越想越气，不由翻个白眼，起身给大家倒酒。 刘毓娜故作惊讶，“呦，贺总您还是坐着吧，您老一起身，我们都不敢坐了。” 贺慎为冷笑，“姐姐你少来，在座的就我最小，给哥哥姐姐们倒杯酒怎么了，用得着这样拐着弯骂我？” 他先来到不能喝酒的宋工身边，宋工连忙就要起来，他虚扶着对方的肩膀请她坐下，客客气气给她倒了一杯酒，端起自己的酒杯一敬，“宋工给个面子，这一杯就不要再喝饮料了。我先干了！” 说完一饮而尽，再冲宋工亮一下杯底。 宋工很是为难，她酒量很差，面对贺慎为这种重量级的人物却又不好拒绝，只能像邱小染吃辣鸭方那样，硬着头皮把那杯辣酒喝了下去。 贺慎为敬完宋工就到了刘毓娜，刘毓娜旁边就是邱小染。 他敬了刘毓娜往旁边走的时候，像是因为不胜酒力，脚步突然一趔趄，差点摔倒。 虽然是扶住了桌子，杯子里的酒却全都泼在邱小染的盘子里。 “呦，对不住，我喝多了。” 贺慎为扶着邱小染的椅子站好，略道个歉就叫服务员，“麻烦给这位小姐换一套餐具。” 服务员把那一盘被泼了酒的食物端下去，又给换了一套新的。 邱小染望着那套干干净净洁白如玉的餐具，虽然有点心疼那些食物，却又悄悄地舒了一口气，终于不用吃她不喜欢的辣鸭方了。 酒席继续，菜品陆陆续续上齐。 最后上来的是一道虾蟹粥，煨在小砂锅里，砂锅刚从火上拿下来，围了一圈隔热套。 这品粥是贺慎为点的，潮汕特色。 之所以点这道粥，是想起邱小染跟他说过，有一年她妈妈工作的工厂组织去厦门旅游，她跟着一起去了。 自由活动的时候，她们不敢花钱，只在路边摊吃饭。 那一次她和妈妈在一家路边小摊吃到了一款用新鲜虾蟹煮的粥。 对于北方胃口的母女俩来说，那款粥无论是滋味还是做法都刷新了认知，因此也记忆深刻。 回家以后妈妈还试着自己做过，没有饭店做的好，却依然让她思念。 看菜单的时候，贺慎为一看见这款粥就想起了邱小染的故事，不由自主就点了。 虽然点了却不想她知道，免得她小气吧啦地跟他怄气不肯吃。 可是，粥一端上来，贺慎为那憨厚耿直的堂哥就说：“这是慎为点的，想必一定好吃，大家多吃点。” 然后，正拿着勺子吃粥的邱小染手一抖就把勺子放下了。 接着干脆把手也放到桌子底下，眉毛都蹙起来，起身就要去洗手间。 贺慎为，“……” 什么意思，要去吐吗？ 他点的粥有毒怎么着？ 至于这样厌屋及乌吗？ 这一边，贺慎为因为邱小染的嫌弃而濒临爆炸。 那一边，刘毓娜和有点喝高的宋工因为a家一款毛衣的织法争论起来。 “这个拼色钩织的工艺我们小邱就能做。” “哦，是吗？那就让小邱试试。” 刘毓娜说着就叫邱小染，正准备去洗手间的邱小染连忙就走到两位大佬姐姐的身边，接过了刘毓娜递给她的铅笔。 她简单看了一下，略一思考，再弯下腰画了几笔，就把那个工艺的大体流程做了出来。 宋工拍着邱小染的肩膀夸，“看看，被a家吹爆的工艺，对我们小染来说简简单单！” 刘毓娜拿起图纸看了看，不由也笑着冲邱小染点了点头。 宋工还不尽兴，又说了一个更加有难度的让邱小染做。 邱小染有些为难，在刘毓娜的鼓励下还是拿起了铅笔。 这时，大家的注意力就都集中到邱小染的身上。 只见她右手插兜，左手握笔，清秀的眉毛轻轻舒展，一脸的云淡风轻，淡定从容。 贺慎为突然发现，平时跟人目光相接都要慌乱半天的小姑娘，一旦投入自己熟悉的领域，整个人的气质都不一样了。 他从来不知道，一向软弱怯懦的邱小染竟然还有这样自信从容的一面。 他靠在那里看着她，先是惊讶，再是骄傲，他看上的女人果然没有错，什么左撇子右撇子，他的小染可以左右开弓。 不过…… 邱小染不是喜欢炫技的人，遇事又爱紧张，为什么会在这样的场合故意用平时少用的左手画图呢？ 所以…… 是不是她的右手受伤了！ 一意识到这个可能性，贺慎为立刻就去看邱小染餐位前的那只小砂锅。 第22节 果然，那只砂锅的隔热套松动了，露出了滚烫的锅边。 所以，她被烫到了！ 贺慎为不由就在心里骂了一句，“这个傻子！” 邱小染正在认真作图，口袋里的手机突然响起来，她拿出来看了一眼，咬着嘴唇略一犹豫，挂断了。 刚要再画，手机又响。 宋工八卦起来，“怎么不接，是男朋友打来的吗？” 邱小染红着脸否认，“不是。” 她说着，刚想再次挂断，却听刘毓娜说：“你还是去接一下吧。我和宋工就是玩，耽误了你们小年轻可是赔罪不起。” 闻言，邱小染脸颊更红，她抿着嘴唇拿起手机就跑了出去。 眼看着邱小染跑出去，贺慎为不动声色地挂断手机通话，借口去吸烟，起身走了出去。 贺慎为步子大，两步赶上邱小染，不等她反应，就把他往怀里一裹，拖进了旁边的洗手间。 邱小染吓坏了，刚要叫，贺慎为伸手捏住她的下颌，迫使她张开唇，低头描摹着他的多日肖想，阴沉地说：“如果想，你可以叫。当然，我也会用我想的方式堵住你的嘴。” 男人的声音霸道而缱绻，说完就松开邱小染的下颌，径直拉起了她的手。 贺慎为猜的没有错，邱小染的右手果然被烫到了。 伤处在右手小指外侧，一开始应该只是一片红，因为处理不及时，此时已经在那一片红痕中间起了一个透明的水泡。 贺慎为心中怒火瞬间席卷，“你tm是个哑巴吗？” 男人怒不可遏，几乎是扯着邱小染的手伸到水龙头下面，用水流给她做降温处理。 邱小染很害怕，相比起手指上的那点伤，她更害怕贺慎为，也害怕会突然走进来的人。 她在贺慎为的怀里小声挣扎，“你放开我，放开……” 两个人的身高体重相差悬殊，邱小染的挣扎更像小女生在她高大男朋友怀里的撒娇。 贺慎为根本不把她的反抗当回事，在她的头顶冷笑着说：“你尽管扭，扭出我的火来，今晚就办了你。” 贺慎为恶狠狠一句话，邱小染瞬间就安静了。 过了一会儿，她抬头看向镜子里的贺慎为，见他低垂着眼眸望着她受伤的手指，心疼到唇角都发抖。 她叹口气，软软地叫他，“贺慎为……” “？” 这是邱小染第一次叫他的名字，声音由耳入脑，贺慎为先怔了一下，随即头皮一紧，一下抬起了头。 两个人的目光在镜子里相接，这一次邱小染没有躲也没有慌，哀切而又动人地看着他。 贺慎为简直开心坏了，咧开唇角冲她笑，“好听，再叫一声。” 邱小染叹口气，垂下眼睛，嗡着鼻音说：“我已经说的，很清楚，你为什么，还要这样？” 面对女孩的质问，贺慎为沉默一下，也叹气，“我也纳闷呢，都不知道你为什么会拒绝我。跟了我有什么不好？我给你长脸，给你撑腰，给你花钱，你就安安心心在家给我做顿饭，有什么不好？为什么宁愿喜欢我堂哥也不喜欢我？” “你，胡说什么？”邱小染再次挣扎起来。 贺慎为见时间差不多了，索性放开她，却没有让她离开自己的包围圈，依然用手臂圈着。 邱小染转过身背靠着洗手台，抵着他的胸膛，着急地说：“我没，没有……” 贺慎为两手撑住洗手台，弯腰向前，咬着笑问她，“没有什么？” “没，没有喜喜……” 邱小染恨到又要去咬自己的舌头。 贺慎为再次捏住她的下颌，迫使她停止这种自虐，却继续刺激她，“没有什么？一听说要来见你的贺大哥，就化这么好看的妆……” 他的语气幽怨起来，“邱小染，你什么时候这样用心对过我？” 他说完，情不自禁用指腹去摩挲她柔软的唇瓣。 邱小染急了，张嘴就要咬他，外面脚步声响起，有人要进来，她立刻更加用力地挣扎起来。 贺慎为放开她，半怒半怨看她一眼，“我去给你买烫伤膏。” 说完迈步就走，走了两步又回来，猝不及防一低头，在她脸上吧唧一口，“你是我的了，不准再喜欢我哥！” “！！！” 邱小染在巨大的惊吓之中，眼看着宋工走进来。 在宋工抬头看过来之前，贺慎为若无其事地出了洗手间。 宋工望着贺慎为的背影疑惑，“贺总要去干嘛？走那么快！” 懵逼状态下的邱小染摇了摇头表示不知道。 邱小染回到房间不久，贺慎为也回来了。 刘毓娜说：“贺总近来烟瘾很大！” 贺慎为落座，冲邱小染一扫，语气幽幽，“没办法啊，才养了只小猫，总爱抓人，愁的。” 宋工惊讶，“贺总喜欢养猫？” 刘毓娜笑着介绍：“贺总大学时候就开始创业，做的第一个项目就是猫咖。” 正聊着，服务员敲门进来，送来一支烫伤膏，并向邱小染道歉：“不好意思邱女士，是我们服务不周害您被烫到，这是我们为您买的烫伤膏。” 这时候大家才知道邱小染被烫到了，宋工连忙问：“怎么烫到了？严不严重？” 说着就拉过她的手去看，邱小染连忙抽回去，说：“没事的，我已经，冲过了。” “什么没事，都起泡了。” 宋工说着，拿过烫伤膏就要给她涂。 邱小染不想涂，没有其他，只因为烫伤膏是贺慎为买的。 一看见那支药膏，她就想起他那句单方面宣布所有权的话。 她又不是他买的东西，凭什么由他决定喜欢谁不喜欢谁，做什么不做什么！ 一向柔顺的小姑娘起了反骨。 眼看着那边的贺慎为就要坐不住、恨不得亲自过来给她涂，刘毓娜连忙说：“还是涂一下吧，不要耽误了明天的工作。” 老板都发话了，又涉及明天的工作，邱小染不好再拒绝，自己拿过药膏涂上了。 药膏冰片的气味很大，不过也确实清凉，刚一涂上去，那种火辣辣像是小火炙烤的感觉就消失了。 可是，心里却像是被烙印上了另一种痛，灼得她眼圈发红。 他为什么要对她这样？ 为什么啊？ 因为刘毓娜第二天还有大事要忙，酒席散场比较早。 大家一起乘电梯到酒店门口，贺慎立和宋工打车回了酒店，刘毓娜有司机来接。 刘毓娜今晚住公司，和邱小染同路。 车子从停车场开出来，刘毓娜一眼就看见了还待在路边的贺慎为。 春寒料峭，身高腿长西装革履的贺总正在那里踢着小石头玩。 她落下车窗叫他，“贺总，你的司机呢？” 贺慎为一看见刘毓娜，连忙掐了烟走过来。 他站在刘毓娜的车窗边，先往副驾扫了一眼，幽怨地说：“小刘老婆生孩子，没空来接我。” 刘毓娜感叹，“贺总真可怜！小刘老婆也是真辛苦！” 人家还有一个月才到预产期呢！ 刘毓娜扯一下唇角，“那就上来吧，我们送你。” “诶，好嘞，谢谢娜姐。” 贺慎为的喜悦溢于眼角眉梢，他拉开车门就上了车，刘毓娜立刻就夸张地拿手扇着空气，“你这一身烟味……” “小邱，咱们换一下。” 刘毓娜行使老板权利，跟坐在副驾的邱小染换了位置。 邱小染虽然一百个不愿意，却也只能跟贺慎为一起坐在了后面。 她一坐进来就努力地往角落里缩，努力地跟贺慎为拉开距离，恨不能把自己挂到车门外面去。 当着司机和刘毓娜的面，贺慎为不好做什么，只坐在那里干着急。 车子发动起来，平稳而流畅地行驶在城市夜景之中。 坐在前面的刘毓娜有一搭没一搭地跟贺慎为聊着明天的发布会，缓解着车厢里莫名其妙的尴尬。 他们不知不觉又聊到邱小染，刘毓娜说：“小邱是明天的接待这一，今天下午化妆师来给她们试妆，她是最后一个化的，也是最漂亮的一个。” “小姑娘第一次化妆不能适应，来吃饭的时候还想去洗掉。” 刘毓娜笑一下，“小邱，你以后要自己学着化妆，漂漂亮亮的多好，让人一看就喜欢。” 邱小染连忙答应，“是，刘总，我记住了。” 贺慎为这时才知道，原来邱小染的妆是为了明天的发布会化的，并不是为了他堂哥。 他的心里一松，又愧疚，不由就去看邱小染。 小姑娘还跟他赌着气，尽量往离他远的地方靠，小脸也绷得紧紧的，看都不看他一眼。 贺慎为的心里愧疚又无奈，想靠近又怕被嫌弃，只于昏暗中靠在车座上歪着脑袋看她，看着看着就睡着了。 车窗外的光线浮浮沉沉，浮光掠影在贺慎为雕塑般完美的脸上扫过。 他向后仰着头，面部轮廓隐进暗影里。 从邱小染的位置望过去，只看见他流畅的下颌线，突出的喉结。 这个男人，外貌跟行事一样，锋利而性感。 第23节 贺慎为睡着了，坐在前面的刘毓娜怕打扰到他，也不再说话。 邱小染的心里稍稍歇了气，肩膀一松，轻轻地靠在椅背上，正望着外面的街景出神，左手突然就被牵住了。 她吓得眼睛都睁圆了，使劲咬住嘴唇才没有让自己惊呼出声。 而贺慎为，一边搞偷袭，一边继续靠在那里装睡。 咫尺之隔就是自己的老板，邱小染又急又怕，却不敢弄出声音，只绷紧了浑身的细胞做无声的抵抗。 贺慎为的力气和决心大到超出她的想象，她已经拼了全力，憋出了一身汗，依然被他牢牢掌握在手里，纹丝不动。 被掌控的感觉让她委屈到鼻子一酸，索性就不动了。 她一放松，贺慎为也立刻放松，然后就抬起手指在她的手背上写字母。 他写了两遍，邱小染拼出那是一个“s-o-r-r-y.” sorry，他在向她道歉。 欺负了她以后，再以这种更让她难堪的方式道歉。 他把她当什么？ 养在家里的小宠物吗？ 索取和输出都用自己喜欢的方式进行，从来不顾及她的感受。 贺慎为写完以后就把她放开了。 没想到，他的手刚要离开，却被邱小染反手一握，直接掐住了掌肉。 昏暗中，邱小染也不知道具体掐在了他的哪里，反正就是很用力很用力，咬着牙齿，噙着眼泪那样地用力。 她掐了一路，手指都麻了，还不能解除心中怨恨。 贺慎为就那样一直侧眸看着她，安安静静，一动也不敢动。 司机先把贺慎为送到家，再送刘毓娜和邱小染。 邱小染回到宿舍洗漱的时候才发现自己拇指和中指的指甲里面都是血。 她给他掐破了。 她眼睛一红，轻轻吐出一个“活该”。 “活该，活该，活该……” 初春的水温依然刺骨，邱小染在心里咬着那个字眼，自虐般用那冷水洗着脸，直到把脸冻到通红才停下。 她回到宿舍准备睡觉时，贺慎为给她发来一张自拍。 那是他右手虎口处一个鲜红的指甲印，血液已经凝固，像是一枚月亮形状的小印章。 贺慎为：你的杰作！ 贺慎为：我已经拍照留证了。 贺慎为：是不是只对我这么狠心？ 贺慎为：挺荣幸的，起码代表我跟别人不一样。 贺慎为：邱小染，我真是挺喜欢你的。 贺慎为：你能不能也试着喜欢一下我？ 贺慎为：给我一个机会，我想把你宠到天上去。 第20章 大半夜的, 上一秒还骚话连篇自信满满的贺总看着对话框里那个醒目的红色感叹号和好友验证的提示，足足怔了数秒。 “操！” 一口气悠悠荡出, 他再次被气得笑起来。 这一次不是拉黑, 是删除！ 这女人真是好狠的心！ 真就不给自己留一点后路吗？ 贺慎为起身给自己倒了一杯酒，一边喝一边欣赏着手掌上那枚月牙一般的小印章。 想起今天晚上他从刘毓娜的车上下来时，邱小染那双含恨带怨的泪眼。 当时贺慎为的心里就像钻进去一只小奶猫，嫩嫩的小爪子抓得他没着没落, 真想把她也抱下来, 再也不要分开。 直觉告诉他, 邱小染也是喜欢他的, 不然不会那样纠结。 他只是不明白，既然喜欢，为什么不敢接受？ 都是成年人, 男欢女爱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 所以, 她应该是害羞，也或者是担忧。 担忧在一起后他对她不好。 既然这样，他是男人, 脸皮厚, 也是真心想对她好，那就不妨再主动一些。 贺慎为打定了主意, 把杯中酒一饮而尽就给刘毓娜打电话。 他拉下面子, 首先向刘总道歉，收回之前说的话。 然后表示想去参加明天的春夏发布会, 请刘总把之前被他拒绝的请柬再送过来。 再然后, 就□□脆利落地拒绝了。 刘总给的理由是：明天是顶秀一年之中的大日子, 做为公司总裁, 她有责任和义务确保每一位员工的情绪稳定。 听着手机里传来的挂断音, 贺慎为差点把酒杯捏碎，今天这些女人都是怎么了，个顶个地有脾气。 贺慎为一边生闷气一边又把身边的关系捋了捋，就想起了顾之北。 顾之北倒是有一张顶秀发布会的邀请函，就是不知道会不会给他。 算了，大不了直接拿他的brabus摩托车跟他换。 贺慎为拎了外套就要出门，他的大姐贺慎思却打电话过来，让他帮忙带两天孩子。” 贺慎思比贺慎为大五岁，爸妈离婚时跟了妈妈。 他这位大姐跟他妈一样能干，年纪轻轻已经是知名考古学家。 平时一年倒有八九个月在外面跑，这两天难得休假在家，却突然接到所里的电话，有趟急差要出。 大姐跟妈妈一样，都是爱工作胜过一切的主儿，接到通知以后就立刻收拾行李准备出发，都顾不上才被她接到家里去的宝贝闺女了。 贺慎为的小外甥女姜悦可挺可爱的，搁平时他一定屁颠屁颠就去了，可是，这会儿他有事儿，不想带孩子。 他想拒绝，可话没出口，脑子里突然灵光一闪，有了一个好主意。 贺慎为撂下电话就去接姜悦可了。 姜悦可今年六岁，性格爱好还不固定，前段时间跟她爹研究城市规划，搞了一屋子基建模型，这段时间被贺慎为忽悠着又喜欢上了漫画，天天追《地下魔法屋》的连载。 《地下魔法屋》讲的是胆小的鼹鼠小姐开了一间时尚设计屋，帮助那些跟她一样没有自信的小动物设计服装、重获自信的故事。 为了跟着漫画里的鼹鼠小姐学设计，姜悦可买了一屋子的娃娃，贺慎为还从欧洲给他定做了一间超大号娃娃屋。 那些娃娃和娃娃屋，姜悦可走哪儿带哪儿。 贺慎为特意多开了一辆小货才把小丫头接过来。 五六岁的小孩子精力相当旺盛，明天周末又不用去幼儿园，都晚上十点多了姜悦可还没有一点要睡觉的意思，兴致勃勃地给她那些娃娃梳妆打扮，设计衣服。 难得今天贺慎为也配合，老老实实地坐在地毯上给她当模特，被她扎了一脑袋小辫子。 扎完小辫儿又按着他的大脑袋给他画眉毛，涂红嘴唇。 贺慎为嘟着小红嘴儿给姜悦可提意见，“可可，我看你这些娃娃的衣服搭配不太行啊。” 小丫头虽然小，却跟她妈妈一样，打小就灌了一肚子的自信，外界的因素一般影响不了她的信心。 她一边给贺慎为画着眉毛，一边说：“我正跟鼹鼠小姐学搭配呢，再学几天就厉害了。哎呀，舅舅你别动。” 贺慎为不敢再动，僵着脖子继续说：“你娜姨的公司明天开新款发布会，你要不要去取取经？” “不去。”小丫头语气淡定：“那些衣服还没有鼹鼠小姐设计的好看。” “也不全是吧？”贺慎为捞过平板电脑，找到上一次刘毓娜发给他的邱小染画的设计图，递给姜悦可，“这款针织连衣裙就很漂亮！” 姜悦可盖住化妆盒，拿过平板看了看，自言自语道：“这一套，怎么跟鼹鼠小姐给蜥蜴太太设计的那套有点像？” 贺慎为趁机煽风点火，“所以嘛，你最好还是去现场看一看。不要让别人抄袭了你家鼹鼠小姐的作品。” 小丫头用她的小胖手反复地把那张照片缩小又放大来看，又研究了一会儿，就去给刘毓娜打电话了。 姜悦可给刘毓娜打电话说想来她们公司看秀时，刘毓娜还以为是贺慎思大姐要陪着小公主一起来。 等周六下午她亲自去酒店门口迎接，接到的却是贺慎为的保时捷。 看着贺慎为牵着姜悦可小公主从车里下来，刘毓娜一下子什么都明白了，她揶揄道：“贺少不是说我们的产品太low，配不上您的宝贵时间吗？” 贺大少一身纯黑色手工定制西装搭灰色衬衫，点缀花色口袋巾。 他身高腿长，油头铮亮，墨镜一戴，谁也不爱。 他睨了刘毓娜一眼，理直气壮道：“你以为我愿意来？还不是为了给我姐带娃！” 刘毓娜撇撇嘴，弯下腰跟姜悦可打了招呼，就让工作人员带她去办公室先吃点东西等开场。 小公主一走，刘毓娜再不需要给贺慎为留面子，开门见山地说：“小邱是个清醒的女孩，明显不想上你的贼船，我看您就别打扰她了，就让她安安心心在我这边工作吧。” 贺慎为不屑，“开玩笑，谁要来打扰她了？是可可非要来的。” 贺总的嘴巴虽然硬，那眼睛却像装了定位，直往花路两旁立着的设计师简介海报上面瞟。 刘毓娜提醒他，“别看了，小邱的资历还上不去那里。你要真想见她，喏，她在那边接待处。” “都说了不是来看她的！”贺·啄木鸟·总，“我是去看可可。” 贺慎为迈步就要往接待处走，刘毓娜连忙叫住他，压低声音说：“说正事啊，刘近山也来了。” 第24节 贺慎为脚步一顿，“他来干什么？” 刘毓娜摊摊手，“我爷爷来不了，不知道怎么就派他做代表来了。” 贺慎为冷笑，“一个捡来的外姓，还代表起老爷子来了！” 刘近山是刘毓娜大伯的养子。 早先的时候刘毓娜大伯和大伯母结婚多年没有生育，两个人就去福利院领养了一个男孩，取名叫刘近山。 没想到这个刘近山还是个招弟童子，他到刘家第二年，养母就生了一个男孩。 现在一晃二十多年过去，刘近山勤奋好学，年轻有为，渐渐成为大伯的左膀右臂，而大伯的亲生儿子却被养成了一个只会打游戏泡妞的废物。刘家大伯虽然心有不甘也没有办法。 现在刘家老爷子有意退出董事局，刘毓娜他爹和他大伯为了偌大家产斗得不可开交。 刘毓娜她爸有刘毓娜和她即将名校毕业的弟弟做助攻，大伯可指望的就只有刘近山。 刘近山能力强，手段阴，很多时候不惜鱼死网破。几次交锋下来，让刘毓娜爸爸这边吃了不少哑巴亏。 直到贺慎为和刘毓娜“谈朋友”，他慑于贺家的势力才略有收敛。 刘毓娜跟刘近山不对付，连带着她的那些同学发小也不喜欢他，尤其贺慎为。 贺慎为跟刘近山是中学，中学的时候还因为一件事闹得相当不愉快，结怨很深。 尤其刘近山还是有名的狗鼻子，贺慎为和刘毓娜“谈朋友”这件事瞒过了刘贺两家长辈，偏偏像是瞒不过他，他旁敲侧击的话没少说，还派人暗中调查。 前几天也是他从中作梗，在刘氏老纺织厂那块地皮上做文章，导致贺慎为的计划再次延期。 所以，这半年以丽嘉来刘毓娜尽量避免贺慎为跟刘近山见面，实在躲不开了也是加着几倍的小心，不让他看出破绽。 结果，好巧不巧，刘毓娜一句话没嘱咐完，贺慎为一抬头，就在入场口的贵宾接待处看见了西装革履的刘近山。 而跟刘近山相谈甚欢的正是化着妆穿着漂亮小裙子的邱小染。 贺慎为还是第一次见邱小染穿裙子。 虽然接待处的两个小姑娘的身材和个头都差不多，模样也都青春靓丽，又穿着统一设计的雾紫色的小裙子，画着清新的妆容，梳着一样的盘发，可在贺慎为看起来，就是邱小染更加漂亮。 看惯了她平时保守随意的穿衣风格，今天这条及膝的小裙子把她的胳膊和腿都解放出来。 肤色比他想象中还白，双腿笔直细长。 尤其那一围被合体设计掐出的腰线，是堪堪一握的娇柔。 看的贺慎为的占有欲瞬间爆棚，恨不能现在就把她拉过来，藏起来，谁也不给看见。 可偏偏那个刘近山，挨她那么近不算，还殷勤备至地给她递名片。 而她，竟然还收了！ 哼，微信都给他删除了，竟然在这里殷勤备至地跟刘近山这只狗头交际！ 贺慎为的气不打一处来，怒气冲冲就要走过去。 刘毓娜预判到这货要炸，伸手就挽住了他的胳膊，同时小声对他说：“今天你如果搞砸了，老厂那块地我可就帮不了你了。” 刘毓娜一句话就拉回了贺慎为50％的理智，刘近山那家伙是挺欠的，可是他经营半年眼看就要到手的肥肉也不能因为这上不了台面争风吃醋再吐出去。 这时，刘近山也看见了他们两个，立刻笑着冲他们招了招手，再低头向邱小染说了句什么，就向着他们走过来。 刘近山这家伙一如既往地人模狗样儿，哪怕暗地里三个人已经是你死我活的状态，公共场合依然能跟他们热络的像是一家人。 他扶着贺慎为的肩膀，状似亲密地说：“元宵家宴都没有见到你，今天晚上可要好好喝一杯。” 贺慎为天之骄子，从小张扬惯了，对刘近山更是连基本的面子工程都懒得维护，他一边厌恶地推开刘近山的手，一边把压着怒火的视线投向那边的邱小染。 邱小染对于此时的状况也很意外，她脸上的表情从最开始看见贺慎为和刘毓娜时候的惊讶，到疑惑，再到一闪而过的失望，到此刻又把自己缩成一个鹌鹑，站在那里不说话。 贺慎为一看见她那副唯唯诺诺的样子就来气，哪怕她冲过来跟他哭跟他闹呢，好歹也能让自己从她那里找到一点存在感。 贺慎为的目光太过直接，就连刘近山都起了疑心，不由就向邱小染那边看去。 他的目光在贺慎为和邱小染之间逡巡一遍，赞叹道：“大姐这里向来卧虎藏龙，新来的小设计师不仅富有才华，还长得这么漂亮！不过，慎为啊，你可是名草有主的人了，美女还是少看。” 一句话惹恼了贺慎为，直接开爆，“我的事，要你tm管！” 一看这家伙炸了，刘毓娜连忙板起严肃脸说：“你们俩属狗的啊，一见面就掐。你去照顾可可吧，我这边不需要你了。” 她说着就把贺慎为向旁边一推，同时叫邱小染，“小邱，你带贺总入场。” 邱小染被点名，不敢有一丝怠慢，连忙小跑着过来，机械地向贺慎为做个请的手势，“贺总，您这边请！” 贺慎为含凶带恨地看她一眼，迈步就走。 从这边到秀场的路不长，邱小染走在前面，贺慎为压着步子跟在后面，眼看着她什么话都不想跟他说，他忍不住了，没事找事地呛：“把我删除了就是为了腾地儿再加刘近山？” “这才来星都几天呢，备胎都有了？” “你知道刘近山把小实习生搞大肚子，还差点把人撞死的事吗？” “放着我这样的高富帅不要，偏去喜欢一条狗！” “什么眼光？” 邱小染知道他在故意找茬，没敢搭话，只想赶紧把他送进秀场，那边人多，他总不能由着性子来。 “说话啊！哑巴了吗？”贺慎为火气更盛，“刚才跟刘近山不是聊得挺开心的吗？” 男人已经彻底撕掉了平时的斯文外表，邱小染很害怕，明显又加快了步子。 她这样一慌，就给了给贺慎为一个错觉：她要跑！ 他生了一晚上闷气好不容易才见到她，怎么可能一句话都不说就让她跑了？ 他看了一眼四周，伸手把邱小染的肩膀一揽，邱小染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被连推带抱地卷进了旁边的安全通道，随即就被按在了墙上。 邱小染被吓坏了，腿都发软，贺慎为却像个凶神恶煞，捂着她的嘴不让她出声。 他恶狠狠地问她，“名片呢？” 邱小染被吓蒙了，主要是他捂着她的嘴，她想说也说不出来。 “刘近山给你的名片呢？” 贺慎为伸手就去邱小染腰侧的小口袋里掏摸。 他刚才都看见了，她是弯着腰双手接过来，收进了口袋里。 那个样子，可是比面对他的时候热情多了。 邱小染今天穿的裙子是公司为她们量体设计的，十分合体，一分空余都没有。 贺慎为的大手挤进她的口袋里，几乎是贴着她的皮肤在摸，她甚至都可以感觉到他手掌上因为经常抓握器械摩出来的老茧。 邱小染又羞又怕，面对贺慎为压倒性的力量却又无能为力，一下子就哭了出来。 她的眼泪落到贺慎为的手上，贺慎为才意识到自己的冲动和轻薄。 他低头一看，正对上邱小染那双汪着泪水的愤恨地盯着他的眼睛，瞬间就清醒了。 他连忙放开她，举起双手道歉，“对不起，我只是……” 邱小染根本不想听他说完，迈步就要往外跑，贺慎为连忙挡住门，着急地对她说：“你不要搭理刘近山，他不是个好东西。” “你就是个好东西吗？” 委屈，失望，被耍弄，被欺侮的感觉让邱小染一下子爆发，眼泪不要钱地哗哗往下掉。 他明明跟刘毓娜才是一对，为什么还要来招惹她？ 他把她当什么？ 正餐之后的小甜点，偷偷摸摸的小三儿？ 邱小染情绪爆发，怒火夹杂着委屈向外输出。 被她一吼，贺慎为突然有点无措。 他没想到她会发火，更没想到，他竟然有点害怕。 多新鲜呐，小时候捣蛋，他爹揍他揍的皮带都抽断了，他都没有害怕过。 后来创业得罪人，被对家公司安装了追踪器，差点被大货车撞死，他都没有害怕过。 今天被这个兔子一样的小姑娘一吼，他竟然感觉自己有点怂。 邱小染趁着贺慎为愣神，推开他又要去开门。 贺慎为连忙再次推住，解释说：“小染，我和刘毓娜不是你看到的那样，我和她……” 他刚说到这里，邱小染的耳麦里突然传来同事的声音，“小邱，你去哪里了？刘总找你呢！” “哦，我，我就来。” 邱小染顾不上再搭理贺慎为，挣开他要走，想起脸上还挂着泪水，抬起胳膊就要擦，贺慎为连忙拦住，“别蹭，妆要花了。” 画的这么漂亮的一张小脸，一蹭就都花了。 他抽出西服口袋里的真丝口袋巾就要给她擦眼泪，想一下又赶紧停下，改把手帕递给她。 邱小染倒是接了过去，小心地蘸了蘸眼泪，再还给他。 他指了指她的手腕，说：“对不起，我刚才太着急了，向你道歉。” 他刚才情绪失控，没注意到分寸，她雪白纤细的手腕上被他攥出了一圈红色的手印。 “用这个遮一下吧。” 贺慎为再次把口袋巾递给她。 邱小染的耳麦再次想起，同事向她询问一件事情。 她一边调整着耳麦一边跟同事讲话。 贺慎为趁机把那方真丝系在她的手腕上，遮住了那一痕殷红。 还别说，跟她的小裙子挺配的，简直就是情侣款。 邱小染倒是也没有给他扯下来，只沉默地看他一眼，就一边跟同事通着话，一边拉开门要出去。 贺慎为连忙小心翼翼又跟了一句：“小染，那个刘近山……” 他没说完，邱小染握着门把手一扭头，含着水光的一个眼神咻地就丢了过来。 他就咽了咽喉咙，安静闭嘴了。 第25节 邱小染去忙了，贺慎为又回到安全通道里。 他一边吸烟，一边又给她发了一个好友申请。 申请发完，他抽着烟在那里回味了一下刚才的情景，越想越欣慰，觉着邱小染对他还是有那么点不一样的。 烟抽完，那边发布会已经开始了。 贺慎为迈着愉快的步伐走出来，经过走廊一只垃圾桶时，里面一个什么东西在眼尾余光里一闪。 他本来已经走过去了，却又忍不住退回来看了看…… 这样一看才发现，垃圾桶里那块印着爱马仕经典图案的真丝，正是他的口袋巾。 第21章 顶秀春夏发布会十分精彩, 贺慎为却全程兴致缺缺，只在邱小染设计的那款针织连衣裙出场时, 才多看了几眼。 姜悦可跟他审美相同, 一看见那款连衣裙，忙不迭举着她的儿童定制相机拍个不停，完事儿还问身旁的刘毓娜，可不可以见一下这款连衣裙的设计师。 刘毓娜不着痕迹地看了一眼全程冷着脸的贺慎为, 对姜悦可说：“当然可以啊, 我现在就帮你把她叫过来。” 邱小染很快就过来了。 为了不遮挡观众视线, 她猫着腰走过来, 还是引起了现场至少三个男人的注意。 一个是坐在贺慎为旁边的贺慎立，老大哥是真心为小姑娘感到高兴，直接冲她竖了竖大拇指。 另一个是刘近山, 老色胚再次把她从头打量到脚, 贺慎为恨不得把他眼睛挖下来。 最后一个就是被丢了丝巾还被拒绝了好友申请的贺慎为。 不过，他什么都没表现出来，依然稳如泰山地坐在那里, 架着墨镜的一张帅脸比冰山还冷。 因为台上表演还在进行, 邱小染没有选择的余地和时间，直接就在刘毓娜给她让出来的那把椅子上坐了下来。 所以, 此时邱小染的一边是姜悦可, 另一边就是贺慎为。 此时的贺慎为阴郁古怪，周身空气都被冻住。 邱小染感觉靠近他的半边身体都不受控制地发凉, 一直把身体向姜悦可小朋友这边挪。 姜悦可小朋友很懂礼貌, 首先冲邱小染点头问好, 又伸出手跟她握了握, 过了一会儿才小声问她, “姐姐，您看过《地下魔法屋》吗？” 邱小染被小朋友问的很感意外。 她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自己的小读者。 她谨慎地点点头，小声回答：“看过。” 小朋友看她一眼，继续说：“我最开始看见您的设计稿时，觉得您这款连衣裙跟鼹鼠小姐为蜥蜴太太的那款很像。不过，” “我刚才又仔细对比了一下，发现关键细节又是不同的。比如这款串珠和流苏的运用，已经超越了鼹鼠小姐的设计。不过，我还是想冒昧地问一句，您的灵感是来自鼹鼠小姐吗？” 邱小染看着姜悦可严肃认真的目光，听着她一板一眼的评价，不能相信自己是在跟一个只有五六岁的小朋友对话。 大城市里的孩子都是这样的吗？这种泰然自若的态度和认知是怎么培养出来的呢？ 这还是小孩子吗？简直比她这个活了二十一年的成年人都从容！ “邱姐姐？” 见邱小染不说话，姜悦可不由出声提醒。 “哦，”邱小染回过神来，说：“是的，这款的灵感跟鼹鼠小姐那款都来自麦穗和阳光。” “哦？” 面对姜悦可质疑的目光，邱小染有点为难。 画漫画不是丢人的事，她只是不喜欢被人关注的感觉，所以从来没有向周围的人透露过自己连载漫画的事。 可此时，她决定坦白。 她看着姜悦可，微微一笑，压低声音说：“因为，我就是秋秋。” 这一下，轮到姜悦可吃惊了。 “你说的，是真的？” 邱小染点点头，“真的。今晚的风格我其实画了一个系列，会在接下来的漫画更新中再公布两款。” “哇！哇！你真的是秋秋？” 姜悦可太意外了，她没想到最喜欢的漫画作者秋秋竟然就坐在她自己的身旁。 邱小染冲她竖起手指，做个噤声的动作。 小朋友连忙捂住自己的嘴巴，随后又凑到邱小染的耳朵边，小声说：“我可以告诉我舅舅吗？他也很喜欢你的漫画。” 邱小染想一下，随即点点头，“可以。” 她以为小朋友会等到散场再跟她舅舅说，没想到她立刻就把后背紧贴着椅子，用力向后仰靠着，只让椅子的两条后腿着地，探着小脑袋叫贺慎为，“舅舅，舅舅！” 小朋友太兴奋了，没有把握好力气，椅子往后一仰，突然就向着后面倒去。 邱小染早有防备，伸手就要去扶，贺慎为几乎跟她同时伸出手。 贺慎为手臂长，隔着邱小染的椅子扶住了姜悦可的椅子，同时也把邱小染圈在了怀里。 两个人挨的很近，邱小染的后背都感觉到他胸膛的热度。 邱小染脸颊滚烫，刚要去推他，贺慎为却把姜悦可的椅子一推，用只有她可以听见的气音说一句“别怕，我不会再骚扰你了”，就规规矩矩地退回去了。 小插曲一带而过，大家重新坐好看秀。 贺慎为的表现果然跟他刚才说的一样，他翘着长腿靠在那里，虽然没有表现出多么不耐烦，却真的没有再看邱小染一眼。 发布会散场是下午六点，稍事休息以后就是顶秀安排的商务晚宴。 为了多跟邱小染待一会儿，姜悦可坚持留下来参加晚宴。 邱小染站在门口迎宾，她就跟个小迷妹似的跟在她身后，偶尔可以跟邱小染说上一句话都能兴奋半天。 贺慎为觉得小丫头真没出息，把她妈妈平时对她“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的教导都抛到脑后，还追起星来了，简直丢他们老贺家人的脸！ 那个从小县城来的女人有什么好追的？ 身材干巴，脸也一般，还保守死板的跟刚从土里刨出来似的！ 唉，姜悦可啊可真是被猪油蒙了眼！ 可恨他今天还不能喝酒，不能借着酒劲儿逃离这顶没意思的人间。 贺慎为没情没绪地熬到晚宴结束，走到正跟邱小染说话的堂哥跟前，跟他打招呼，说准备带姜悦可回家了。 堂哥像是没听清：“你不是已经跟我说过了吗？” 贺慎为手插着裤袋，冷着脸站在那里，眼尾余光看着邱小染，冷冰冰地说：“啊，再说一遍不行啊？” “行行行，你走吧，路上慢点开。” 堂哥推着他的肩膀把他送出来，转身再回去继续跟邱小染说话。 贺慎为，“……” 这一晚回到家，姜悦可有好看的漫画陪着，贺慎为却只有孤独漫长的夜。 他洗完澡换了衣服，又把从垃圾箱里捡回来的口袋巾洗干净了晾起来，就靠在床头刷新闻。 刷到再无新闻可刷，就又点开了微信。 预料之中，邱小染还是没有通过他的好友验证。 这个女人，一直都比他狠！ 贺慎为百无聊赖，就随手点开了朋友圈。 这个时间点的朋友圈，声色犬马，觥筹交错，热闹非凡。 他一页一页地往下拉，拉着拉着就看见了刘近山的一条动态。 他对刘狗头不感兴趣，刚想直接划过，一个熟悉的身影就刺痛了他的眼睛。 那是邱小染！ 他对她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熟悉至极，哪怕缩在角落里都能一眼拎出来，何况那样耀武扬威地举着酒杯居于c位，刘狗头的狗爪子竟然还搭在她的肩膀上！ “操！” 贺慎为直接就把手机砸在了地上。 这可真tm！ 他在这里跟个怨妇似的等她的好友验证等到花都谢了，她竟然跟刘近山那狗去逍遥快活。 神tm干净单纯？神tm不谙世事？不喜欢正经人却喜欢畜生是吧？ 三更半夜，男男女女，空酒瓶都摆一桌子了，他竟然还在这里绞尽脑汁地想着明天再怎样跟她制造一次偶遇。 贺慎为越想越生气，长这么大，还tm头一回被人耍成这样！ 他抬腿走进浴室，也不调水温，直接把花洒开到最大。 冰凉的水柱兜头浇下，也浇不灭他杀气腾腾的怒火。 他仰起脸承接着冰水的洗礼，脑子里却是邱小染的脸一遍又一遍地经过。 他放纵着嫉妒和痛苦烧起来的欲，却是隔靴搔痒更加痛苦。 忍无可忍，一拳砸在墙上，恶狠狠溢出一句，“邱小染……” 等贺慎为冲了冷水澡出来，时间已经到了午夜。 他又换了一套家居服，刚准备给自己倒杯酒喝，地板上嗡嗡作响，是他那只顽强的手机震动起来。 他没精打采的捡起来，接通。 刘毓娜劈头盖脸就是一句：“你把邱小染怎么了？你把她弄到哪里去了？” 贺慎为感觉好笑，他倒是想把她弄来狠狠地恣意妄为一回呢，奈何人家根本不尿他，跟刘狗头逍遥快活去了。 刘毓娜急了，“贺慎为，玩归玩闹归闹，限制别人的人身自由可是违法的。” 第26节 贺慎为急了，直接咆哮起来，“我限制她的自由？我限制的了吗我？人家现在正跟刘近山那个狗头不知道怎样逍遥快活呢。” 刘毓娜半信半疑，“你什么意思？她跟刘近山在一起？怎么可能？” 贺慎为没好气，“你瞎吗？看不见刘近山的朋友圈吗？” “你等会儿，别挂。” 刘毓娜立刻就去翻朋友圈，翻完再回来跟贺慎为说：“刘近山把我屏蔽了。” 刘毓娜说，刚才她突然收到邱小染发来的一条信息，看着挺着急的。 她立刻去打她的手机，却已经关机。 而跟她一起的苏琳琳也联系不上了。 她一开始觉得是贺慎为把邱小染弄到哪里去了，现在看来，应该是刘近山搞的鬼。 听刘毓娜一解释，贺慎为一下子就从沙发上坐了起来，“你说什么信息？她给你发什么信息了？” 刘毓娜说：“我现在联系刘近山，一会把截图发给你。” 刘毓娜一边拨打刘近山的电话，一边就把截图发了过来。 贺慎为点开一看，晚上十点半的时候邱小染给刘毓娜发了一条信息：我们在酒吧，救 就这么一句，没头没尾，跟她平时发信息时连标点符号都注意到的习惯完全不同，一看就是十万火急的情况下匆匆忙忙发出来的。 贺慎为顾不上打字，立刻发了一条语音给刘毓娜：他们应该在将沉，那是刘近山新开的一家酒吧。 贺慎为一看见刘近山发布的那条动态的时候就注意到了，照片背景的室内装潢就是将沉的风格。 酒吧刚开业的时候，他和顾老二他们一起去过。 贺慎为一边给刘毓娜发信息，一边随便套了一件衣服就出了门。 凌晨的星都街头，灯火依然璀璨。 贺慎为一边猛踩油门驶向将沉，一边在心里想着，都两个小时过去了，刘近山真要想对邱小染做点什么，估计都做完几轮了。 他喜欢邱小染什么？不就是那点单纯和干净吗？既然她已经被他最恶心的刘狗头染指了，他还这么着急干什么？ 这个想法一冒出来，贺慎为的火气更大，等红灯的时候，他一拳砸在方向盘上，砸的车喇叭吱哇乱叫。 “邱小染你给我等着，等我把你弄出来，你看我……” 他狠狠磨一磨后槽牙，擦着红绿灯交换的瞬间，直接就飞了过去。 贺慎为开车开出了平生极限，不到十分钟就到了将沉酒吧。 他摔上车门就往楼上跑，刘毓娜的电话又打了过来。 刘毓娜也已经在路上了。 此时遇上危险的不是刘毓娜喜欢的人，所以她比贺慎为冷静，最初的着急过后，她琢磨出来一点不对劲。 她觉得，刘近山一向很注意维护自己的形象，很少发这种放纵享乐的朋友圈。 再根据他屏蔽了刘毓娜这点来看，他这条动态好像是转门发给贺慎为看的。 刘毓娜推断，刘近山一定是看出来什么了。 所以，他是在利用邱小染激怒贺慎为。 让贺慎为怒不可遏，不顾一切地去救人。 这样一来，她和贺慎为的伪情侣关系恐怕就维持不住了。 贺慎为一边听着刘毓娜的电话，一边像头被激怒的公象那样一间一间地砸着酒吧包厢的门。 刘毓娜还想拦住他，“慎为，我知道你很着急，但是这件事，你还是不要露面的好。” “你现在就回去，我很快就到了，交给我来处理好不好？” 贺慎为抬脚踹翻一个保安，冷笑道：“邱小染是我的。刘近山，老厂的地，都tm滚蛋吧！” 说完，他狠狠掐断电话，飞起一脚，又卸了一扇房门。 这一次有了收获，喝到半醉的刘近山正压着一个女孩在那里不可描述。 “邱小染！” 贺慎为怒吼着冲过去，把刘近山一掀，扯了一条桌布就把女孩裹住了。 “小染，小染，我来晚……” 女孩很是懵逼，“老板，他是……” 靠！ 这tm是谁？ 贺慎为一下子把怀里的人推开，像被烫到一般跳了起来。 还坐在地上的刘近山笑起来，“慎为啊慎为，我就知道，你和大姐是假的！” 贺慎为怒不可遏，一把拎起刘近山的脖子，咬着牙问：“邱小染在哪儿？” 刘近山几乎被贺慎为掐死。 他拼命扒着他铁钳一般的手，拼命挤出几个字：“8，808……” 贺慎为把他往地上一扔，大步向808走。 “邱小染！邱小染你出来！” 贺慎为像个爆燃的火球一样撞破808的门时，邱小染直接蒙住了。 她放开那个喝不过就耍赖皮的男人的胳膊，拎着一瓶酒，直愣愣地望着冲她走来的男人。 男人身高腿直，腰间松垮垮套一条睡裤，上身却没有套衣服，只披着一件沉黑的大衣，裸着怒火贲张的胸膛。 “小染！小染，是我，贺慎为……” 在贺慎为费尽艰辛找到邱小染的这一刻，他特别没出息地把嗓子都哽住了。 邱小染却只是看了他一眼，就又去扯那个趴在桌子上的男人，一边扯一边把一瓶打开的啤酒往他手里塞，同时含糊地说着：“起来，起来啊，还有五瓶，你不是说……” 她打个酒嗝儿，“不是说，不喝完不能走的吗？” 邱小染不依不饶，男人却瘫在那里，摆着手求饶，“不行了，真不行了，求你放过我吧……” 贺慎为这时才发现，在这房间里喝酒的有三男两女，目前还能站着的就只剩下邱小染一个人。 所以，这小丫头到底有多能喝？ 邱小染看看贺慎为，笑了，“你也来了！” 她又拿起一瓶酒，卡啦打开，往桌子上一放，“咱们一起干了！” 她说着，举起自己的酒瓶就喝，贺慎为拿走她的酒，柔声说：“好了，别喝了，跟我回家吧。” “不，不行。”邱小染睁着亮晶晶的大眼睛看着他，“喝不完不让回家的。” 贺慎为又生气又心疼，“我来了，没人敢威胁你，走吧，跟我回家。” 邱小染迷迷糊糊地被贺慎为牵着就走，走了几步想起自己的同事，“还有琳，琳琳……” “你们刘总会来接她的。” 他摸摸她喝到发烫的小脸，“我只管你。” 邱小染用力把他一挣，挥着手说：“我才不信呢，他们说了，你就是一个花花公鸡，不，是花母鸡，也不对……” 贺慎为不让她想清楚，把她往怀里一抱，说：“走吧，等你酒醒了我再跟你说，我才不是花花公鸡。” 男人身上那令人安心的气息让邱小染有一瞬的沉迷，她呢喃着他的名字，把滚烫的脸贴在他的胸膛上，突然又想起了什么，一下子就把他推开了。 “不，不行，你有女朋友了……” 这是一个比“被人骗来喝酒，喝不完不准走”，还要让人崩溃的事情。 在她发现她已经爱上这个男人时，才发现他早就有了女朋友。 “你是骗人的，骗人的……” 邱小染觉得伤心极了，捂住脸哭起来。 她一哭，贺慎为的心就更疼了。 他刚要向她解释，刘毓娜带着人赶到了。 他立刻就拉着邱小染走过去，对刘毓娜说：“你快点告诉她，我们只是合作，不是男女朋友关系。” 阻止已经来不及，刘毓娜无奈地冲贺慎为使个眼色。 贺慎为向刘毓娜身后一看，刘近山正要把刚才拍到的证据存起来。 事到如今，贺慎为根本不怕他拍。 不过，骗他女朋友来酒吧，还骗她喝酒这件事，他不能忍。 他径直走过去，拉住准备逃跑的刘近山的后脖领，直接就按在了墙上。 紧接着，不待众人有所反应，就把刘近山搭过邱小染肩膀的那只手给捏断了。 刘近山叫得撕心裂肺，保安乱作一团。 贺慎为抱起邱小染就走，那些人也只能自动让在一边，目送他离开。 这一次，邱小染没有挣扎，一直被贺慎为抱着到了车前，才去推他。 贺慎为有点不耐烦，“怎么又闹？刘毓娜不都跟你说了吗，我和她只是合作关系，不是男女朋友。” 邱小染不说话，用力憋着气，使劲推他。 贺慎为明白过来，“想吐？” 邱小染从她怀里跳下来，冲着路边的共享单车就去了。 到了那里才发现不对，转身又回来，终于找到一个垃圾桶，刚准备吐，才发现是个圆滚滚的挡路石。 贺慎为都替她着急，“姑奶奶，您就随便找地儿吐吧，大不了我明天给全市清洁工人发红包。” 邱小染却不听他的，没头苍蝇一般转了一圈，终于找到一个垃圾桶，把盖子一掀，哇地就吐了起来。 贺慎为卧槽了一声，就连忙帮她拍背。 第27节 等她吐完，感觉舒服了好多，虽然眼前还在冒星星，却不忘把垃圾桶的盖子再给盖上。 邱小染吐舒服了，拍了拍垃圾桶的盖子，晃晃悠悠地往贺慎为的车边走。 贺慎为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大衣的大口袋…… 吐的还真不少，把口袋都给他鼓起来了。 贴着身体的一侧，还热乎乎的。 “什么眼神儿？老子哪里长得像垃圾桶？” 贺慎为唇角挂着笑，一边嘟囔一边慢条斯理地把顾老二孝敬给他的头回穿的羊绒大衣脱掉，往垃圾桶上一搁，就去追邱小染。 邱小染胃里的酒吐出去了，脑子里的却还没有消散。 她软绵绵地靠在贺慎为的车上，看着裸着健壮上身的男人在寒气逼人的街头向他跑过来。 她把手背在身后，贴着冰凉的车身，凝着一双迷人醉眼看着他。 贺慎为被她的神态感染，老孔雀一般做个弯举动作，鼓起大臂上一片肌肉群，“好看吗？” 邱小染咬着唇，点点头，“嗯。” 女孩小鸟依人的媚态刺激得贺慎为浑身发热。 他把手往她耳侧一撑，低下头，几乎咬着她的耳朵说话，“回家看吧，咱不给别人看。” 第22章 贺慎为打开了车门。 此时的邱小染很听话, 在他的帮助下，乖巧地坐进了副驾驶。 他刚要给她关上车门, 就听她软绵绵地说了一句, “有水吗？” “有的，我去给你拿。” 他跑到车后面，从后备箱里拿了一瓶矿泉水。 现在的温度还有些低，他的车子又一整晚都放在室外, 他拿了水就直接焐在胸口给她暖着。 “稍等一下, 在后备箱放的有点凉, 冰牙。” 他知道她有颗牙齿不好, 不能喝凉的东西。 贺慎为说着话，先打开车子的暖风，再把水倒个手, 贴在另一边胸口继续暖。 邱小染一直不说话, 就那么安安静静地看着他。 “都敢这个样子看我了？”贺慎为勾唇一笑，没正形，“看来酒还真是个好东西？你酒量多少？” 邱小染摇了摇头, “不知道, 这是第一次喝醉。” 邱小染的妈妈爱喝酒，以前跟妈妈在老家, 逢年过节的时候, 她会陪着妈妈多喝一点，从来没有醉过。 今天晚上那些人拦着她和苏琳琳不让走, 她也是想着拼一拼, 没想到就把那些人都拼到桌子底下去了。 此时, 出风口的温度起来了, 贺慎为就把水瓶搁暖风口又暖了一会, 觉得不会再冰到她了，才把盖子拧开递给她。 “先小口试一下，看还冰不冰。” 邱小染接过去喝了一口，没有咽，漱了漱，打开车门吐出去。又喝了一口，再漱一漱，又吐出去。 贺慎为就说她：“那就别喝了，我再给你暖暖。” 邱小染很听话，又把水递给她。 贺慎为刚要再去给她暖，就听见她软软地地说：“贺慎为，我现在就想喝……” 喝了酒的小姑娘，嗓子软软的，绵绵的，听着没有力气，却更加有那个劲儿。 贺慎为看着她把头歪在车座上，大眼睛水汪汪地望着他的样子，浑身的血液立刻就烧了起来。 他在心里骂了一声，拿起水瓶喝了一口，解开安全带就靠了过去。 在碰到邱小染的嘴唇前，他停了一下，像是想再试探一下她的意思。 此时的邱小染特别大胆，不躲也不惧，依然那样含情脉脉地看着他。 这还犹豫个屁啊？ 他低下头，就把自己的唇喂了过去。 一口水喂完，两个人的呼吸都乱了。 贺慎为不舍得多离她寸许，压着喉咙问她，“还喝吗？” 邱小染点点头，扯出带着水音的一声，“嗯。” 贺慎为又含了一口，再凑过去。 她再次仰起脖子，小口小口地吞咽。 贺慎为听着她细微如小鱼唼喋的吞咽声，浑身的肌肉绷得紧紧的，托着她后颈的大手，青筋纵横宛如蛰伏虬龙。 又喂完一口，他依然没有离开，抵着她的额头，哑声道：“还要吗？” 邱小染安静着，缓一口呼吸，说：“嗯……” 贺慎为垂眸望着她润着水光的红艳唇瓣，轻笑出声，“到底是想喝水还是想，吃我？” 邱小染轻轻掀了掀眼睫，盯着他的喉结，“都想。” “……” 邱小染很轻很轻的一句话，让贺慎为感觉大脑里面轰地一炸，像迟了两个多月的新年烟花燃着了整片天空。 惊喜猝不及防，动作紧跟而上。 他把车座向后一扳，低头就覆了上去。 还好理智尚在，他不敢一上来就太过激进，只极温柔地贴着。 小纵火犯此时才知道紧张，眼睫颤抖到像是随时随刻准备飞走的蝴蝶，牙齿也磕磕作响。 他看出她的害怕，紧张，担忧，却唯独没有退缩。 这是致命的诱惑，更是蛊虫的召唤。 贺慎为再压不住内心的暴戾，捏起她的下巴，急切地撬开，纵大军过境，片甲不留。 吻到最后，邱小染已经不能呼吸，只能借助他恩赐的一点点氧气过活。 贺慎为终于放开她一点，抵着她的额头低呢，“跟我去酒店？” 询问的语气，却只要肯定的回答。 邱小染已经无力思考，像一棵墙头草那样摇摆在疾风里。 贺慎为心脏一悸，低头又是一番侵略。 随后就把邱小染抱在怀里，去找被他摔到几乎粉身碎骨的手机。 找到了却发现已经彻底息屏，不能用了。 他气的想捶死自己，邱小染却把自己的手机递了过来。 他看她一眼，再谢以一个深吻，就压着呼吸拨了顾之北的电话。 睡梦中的顾之北吓了一跳，“为哥？发生什么事了？” 贺慎为闷声说：“你去我家陪着可可。” 顾之北没有听明白，“可可在你家啊？大半夜的你不在家带孩子去干嘛了？” 贺慎为箍住邱小染的细腰，往怀里一压，“干正事儿。” 车子一路风驰电掣，十分钟就到达君帝酒店。 贺慎为在酒店顶层有一个长包套房，一切都是现成的。 他已经洗过澡，为了怕邱小染后悔，一进房间就把她压在了床上。 她见过她的单纯，见过她的防备，见过她的委屈，见过她的抵抗，却独独没有见过她的绽放。 今晚对他来说是长久以来的期待和向往，怎么可能一蹴而就？ 夜还那么长，有的是给她洗澡的时间。 邱小染几乎一整晚都在那种奇怪的煎熬中度过。 浮浮沉沉，浑浑噩噩，缠缠绵绵都是晃动的梦境。 等百米高空的阳光照亮整个房间，她依然不想醒。 贺慎为就躺在她的身边，手拄着脸，唇角含着笑看着她。 女孩乌黑的发丝铺在洁白的枕头上，纤长的睫毛在睡梦中还在轻轻颤抖，微微润湿，好像还浸着昨晚没流完的眼泪。 天亮了，所有的梦都该醒了，他反而觉得自己又陷入了梦境。 从昨晚看见自己的口袋巾被她厌弃在垃圾桶，到发现她跟刘近山泡酒吧，再到他在将沉想毁天灭地的抓狂，一桩桩一件件，跟此刻的幸福比起来，就像发生在两个世界。 他分不清哪个是现实，哪个又是梦境。 因此很害怕，害怕一觉醒来发现这一切只不过是自己久病无药的幻觉。 所以，从昨晚到现在，他一直都没有睡。 邱小染应该也没有睡好，一开始哼哼唧唧地喊疼，后来就哭，再后来实在撑不住，在他抱她去洗澡的路上就睡着了。 已经快到中午了，外间门铃响了，他要的衣服送来了。 贺慎为恋恋不舍地起身，去门口拿衣服。 在这个空档里，邱小染醒了。 贺慎为进来的时候，她已经爬起来，拥着被子坐在那里。 一看见他进来，下意识地又把已经包裹的很严实的被子往上拉了拉。 贺慎为就笑了，还怕他个球啊？ 第28节 他都已经是她的了。 他拿着衣服走过去，她立刻就向后退了退，用那哑的不像话的声音，软绵绵地说：“你，别过来了。” “我不过来你穿什么？嗯？” 她的漂亮小裙子已经成一团碎布了。 邱小染愣了一下，随即就把脸埋下去。 贺慎为坐下来，理了理她的发丝，还逗她，“现在知道害羞了？昨天晚上……” “你不要说了。” 邱小染干脆掀起被子，把自己整个埋了进去。 没有了酒精的作用，邱小染又成了那个小刺猬一样的邱小染。 贺慎为怜惜她，更想宠溺她。 “好，我不说了。我去叫餐，你穿好衣服就出来。” 小姑娘磨磨蹭蹭的，贺慎为叫的午餐都要凉了，她才出来。 出来了也不敢看他，在他帮忙拉开的椅子上坐下来就开始吃饭。 邱小染昨天忙了一天，午饭晚饭都没好好吃，昨晚又消耗了那么大的体力，肚子早就饿了。 而且，此时此刻，吃饭是避免尴尬的最好方法。 贺慎为没有吃，一边帮她剥着虾，一边跟她说，昨天晚上那个骗她说刘总让她和苏琳琳去将沉应酬的司机已经被解雇了。 司机拿了刘近山的钱，刘近山当时也许诺他如果被顶秀解雇，就招他进自己的公司上班。 不过，现在刘狗头忙着接骨头，怕是一时半会顾不上他。 听到这里，邱小染才小心翼翼地搭声，“你和刘总，怎么办？” 贺慎为看她，“现在已经开始关心我了？” 邱小染只当自己什么都没说，垂下眼睛继续吃饭。 贺慎为把虾壳剥好，虾肉在酱汁里蘸了蘸，就递到她的唇边。 邱小染想自己来，他不同意，“还想让我喂？” 他一句话，提醒了昨天晚上的荒唐。 她的脸腾地又红了，只能张开嘴，把虾肉咬过去。 贺慎为颇满意，继续剥着他的虾，说：“你还是别去顶秀上班了。” 邱小染一下抬起头，“为什么？” 贺慎为又喂了她一只虾，说：“昨天晚上的情况你也看见了，现在刘氏姐弟正斗的厉害，咱干嘛白去给他们当炮灰？” 这一点邱小染也能想到，可是，那是她的工作。 她的作品又刚刚崭露头角，正是发展的最好时期，她不想放弃。 贺慎为看出她的顾虑，“你要实在喜欢做服装设计，我给你开个公司吧？” 邱小染再次抬起头来，不可思议地望着贺慎为。 贺慎为说：“你自己当老板，不用再听别人的安排，不更好吗？” 邱小染知道他没想跟她开玩笑，可这样的话本身就是玩笑。 她在顶秀工作快三个月，见到不太熟的同事还紧张到说不出话来，突然给她一个公司去管理？ 想想就是笑话。 邱小染摇了摇头，“我还是喜欢，顶秀的工作。” 贺慎为叹气，“那就先干着，但是有一点，”他把最后一颗虾肉剥好，再喂给她，“以后再有危险，必须第一个找我。” 昨天晚上那么危险，她竟然去找刘毓娜，想想就憋气。 邱小染低下头，轻轻“嗯”了一声。 两个人吃完饭又腻歪了一会，贺慎为自觉再腻歪下去又得着火，而邱小染这两天还不能再碰。 他就让邱小染先留在这里休息，他自己回家收拾一下。 既然她还不想放弃顶秀的工作，他就搬去万辉国际跟她一起住，那边距离顶秀还近些。 邱小染还没有想到同居这一步，小声挣扎着说：“我住宿舍，挺好的。” 贺慎为亲她一口，说：“就你宿舍那破床，咱们两个人睡不得塌了？” 一下子，邱小染又抬不起头来了。 他确实，有那个体力。 看着邱小染脸颊的绯色，贺慎为忍不住又把她捞进怀里吻了一回。 吻到快要受不住，他强迫自己把她放开，一边套着外套准备出门，一边说：“把你身份证拿给我。” 邱小染脑子缺氧，迷迷糊糊问：“干嘛？” “给你办万辉的出入证。” 第23章 邱小染没想到贺慎为的办事能力有这么强。 她感觉自己只不过打了个盹, 他已经给她办好了万辉国际的出入证，报了顶秀附近的一家驾校, 提了一台车, 绑了一张不限额度的卡，转了万辉国际那套房子的产权…… 邱小染揉着眼睛看着堆在桌子上的那些材料，感觉好像在做梦。 昨天晚上几乎一宿没睡，一下午的时间又跑了那么多地方, 讲了那么多话, 此时的贺慎为依然精神奕奕。 听见邱小染说不想要他给的这些东西, 不由面色一沉, 伸出手臂一捞，就让她坐在了自己的腿上。 邱小染没有防备，也不知道扯到了她哪里, 小声吸了一口凉气, 就把腰弯了下去。 贺慎为怜惜地亲亲她的脸颊，压着声说：“还疼呢？” 邱小染羞的要死，也不看他, 冲着他的胸膛就捣了一下。 这一下, 小猫一样的力气，简直捣在贺慎为的心尖上。 他用下巴蹭着她的发丝, 大手轻轻捏着她腰侧软肉, 含着温柔笑意逗她：“给你揉揉？” 邱小染更羞了，挣扎着就想走, 贺慎为连忙用两条手臂把她圈在怀里, 哄着说：“不闹了, 不闹了, 让我抱会儿。” 抱了一会儿又叹气, “我到现在都感觉像在做梦。前脚看见你那么嫌弃地把我的口袋巾丢进垃圾桶里，后脚却又整个人都成了我的……” 听到这里，邱小染挣扎着扭着头对他说：“我没有，没有丢进垃圾桶。” 当时她害怕被别人认出那是贺慎为的东西，一从安全通道里出来就解下来，收进了自己的包里。 她的包就搁在前台那里，里面没有什么重要的东西，也不怕会有别人拿。 可等她散场去拿包时，才发现里面的丝巾不见了。 听到这里，贺慎为明白了，想必又是那个刘狗头在搞鬼。 还故意丢在他必经之路的垃圾桶里，故意露出一个角让他看见。 不管怎么样，邱小染现在是他的了，他是人生大赢家，可以暂时不跟任何人计较。 “好了，咱不提那个扫兴的人了。来看看我给你准备的东西。” 贺慎为把邱小染放开，打开了其中一个档案袋。 邱小染却依然提不起兴趣，为难地说：“这些，我都用不到。” 贺慎为翻看着那份产权转让书说：“怎么用不到？房子今晚就得住，车子等你考下驾照来就能开。到时候你如果看不上这台，再带你去挑新的。还有，卡片绑着我的主卡，你随便刷。这么多年我挣钱也没人替我花，你就当帮帮忙，让我卡里的钱也流动流动。” 邱小染知道说不过他，也知道确实不能总让他去宿舍找她。 不过，为了在物质方面跟他争取一点平衡，她主动承担起了万辉国际那边所有的开销。 为这事儿，贺慎为老大不乐意，觉得这是不给他做男人的面子，“这事儿稀奇，让别人知道了，是我养你呢还是你养我？” 邱小染随便他说，从不跟他逞口舌之辩，急了就回宿舍住两天，不陪他睡觉也不给他做饭。 贺大少25岁老处男，好不容易开了荤，正在食髓知味的兴头上，突然给闸住不是要他的命吗？ 没办法，只能随她。 邱小染有记账的习惯，每一天花的每一笔钱都记得清清楚楚。 等住进万辉国际的第一个月过去，她拉出账单一盘点，才发现这个月基本上没有存住钱。 她欠的那些债是每个月必还的，吃饭交通个护用品这些也是必要开支，剩下的那些就都用在万辉国际的日常开销上，尤其是饮食方面。 贺慎为喜肉食和海鲜，对食材也很挑剔。 虽然邱小染厨艺不错，做的饭也很合他的胃口，对于她总喜欢晚上去超市买打折菜这件事，却很不能接受。 “是我给的家用不够花怎地？你就给我吃这些？” “这世上竟然还有九毛钱一包的菜？喂猪的吧？” 贺慎为觉得委屈的不行，自从搬来跟邱小染一起住，他已经把伙食标准降的不能再低了。 牛肉海鲜蔬果都已经放弃国外冷链空鲜进口了，还不给吃上一口正价菜？ 抠门死她算了！ 说实话，贺慎为委屈的也有道理，他给的钱确实不少，只是邱小染不想用他的。 她跟着妈妈养成的独立自强不依靠别人的观念根深蒂固，一时半会恐怕改变不了。 既然节流引起了某人的抗议，那就只能多开源了。 这天她对完账，咬着笔在那里想了半天，决定再去别的平台开一部连载。 随着天气转暖，邱小染也一天比一天忙起来。 她设计的那款连衣裙开了一个预售的好头，有爆单的趋势。 第29节 领导让她趁热打铁，再多出几款同系列。 日常工作必须做，下班还得抽时间去学车，回到家又有连载需要更新。 有时候下班后她就干脆在公司食堂吃饭，吃完了再接着画设计图，或者摸鱼画会儿漫画。 这样一来，几次被通知让自己解决晚饭的贺慎为就又有了意见。 这天下午，邱小染又提前发信息给他，说需要加班，不能回去给他做饭，让他吃了晚饭再过来。 贺慎为当时什么都没有回，邱小染以为他太忙，不忙了就能看见了。 没想到，等她下了班，刚和同事走到食堂门口，贺慎为就打电话给她了。 他说已经到了顶秀公司门口，要么她现在就出去，要么他现在就进来。 男人语气不好，态度也很霸道。 邱小染当然不能让他进来。 此时正是交接班的时候，食堂里，马路上到处都是人。 这段时间已经有人在猜邱小染谈了有钱男朋友，他如果一进来，让大家知道她谈的男朋友就是老板的前男友，她还要不要在公司混了？ 邱小染没办法，只能找个理由跟同事说了一下，就抱着饭盒跑了出来。 公司对面的马路上，贺慎为那辆保时捷太显眼了。 比车子更显眼的是正靠在驾驶位吸烟的男人。 男人皮肤冷白，一身蓝色西装，领带扯掉了，白衬衫随意散开两颗纽扣。 头发没有早上出门的时候整齐，往后梳起的背头在额前落下一捋碎发，俊美中加几丝颓废和不羁。 尤其他透过雨雾懒懒抛来的那一眼，懒散中夹着怨气，怨气中又含着宠溺。 尽管现在的邱小染已经跟他对视过无数遍，此时蓦然一对上，依然让她心跳不已。 邱小染不敢就这样走过去，知道贺慎为已经看见了她，就直接向前走。 等走了一段路，看着路边没有同事了，才拉开一直不远不近跟着她的车子钻了进去。 刚钻进去，还没坐稳就被一把拉了过去，掌住脖子就吻。 贺慎为这个吻明显带着怨气，那力度，恨不能把她揉碎吃进肚子里。 吻完了还不能解气，脸色特别难看地冲她说：“嫌我丢人是怎么着？谈个恋爱还偷偷摸摸的，做贼呢？” 关于为什么不能公开，邱小染已经跟他说过好几次，今天他的火气明显也不在这上面。 她稳了稳呼吸，就来哄他，“开车呢，你别生气了。发生什么事了吗？” “你说发生什么事了？我忙了一天，回到家清锅冷灶，连口热汤都喝不上。” 他今天情绪很不对，邱小染不想跟他抗，只柔声解释，“今天事情好多，回去再回来，很耽误时间。” 听她这样一说，贺慎为更加生气，“把自己搞那么累干嘛？累死累活挣那仨瓜俩枣，干脆辞职别干了，我又不是养不起你？” 邱小染最不喜欢听这样的话，也知道他在说气话，估计是又被老爷子叫去骂了，想找她寻求安慰，又发现她不在家，所以才这样冲。 自从贺慎为跟刘毓娜“闹掰”，已经不知道被老爷子修理过几回了，最严重的一次还动了手，后背被老爷子用拐杖打得青一块紫一块的，好几天不能躺着睡觉。 说实话，邱小染挺感动的，有个男人可以为她这样，是她以前做梦都想不到的。 不管他是出于一时新鲜，还是真有天长地久的打算，既然她已经决定了开始这段感情，也得拿出点认真负责的态度来。 谈恋爱并不单单是在一起吃吃喝喝，做□□，最重要的还有互相陪伴和情绪上的疏解。 邱小染明白这个道理，也一直都是这样做的。 此时贺慎为心情不好，她有责任帮他。 趁着前面红灯，她攀着贺慎为的手臂亲一下他的脸，细声细气地哄他：“别生气了，我以后尽量少加班，回来陪你，好不好？” 她一软，他的气消了大半。 到了地下停车场的时候就又把她抱过来，温温柔柔地亲了好一会儿。 亲到两个人的呼吸都急促起来才放开，下巴抵着她的脑瓜，委屈地说：“刚才是我太着急了，你不要生我的气。” 邱小染摸摸他的下巴，“没关系，我没有生气。” 他又亲亲她的额头，捧着她的脸看了半天，无奈地笑着说：“你个小傻子，怎么这么好哄呢？” “好哄，不好吗？” “也好也不好。” “为什么？” “好处呢就是，我比较省事儿。不好处呢就是，生气了也不知道多给自己要点东西，我都没有成就感了。” “那，”邱小染思考着，“我跟你要点东西吧。” “你说，包包，首饰，房子，哦，你驾照考得怎么样了？我给你换台车吧，那台买的太着急了，都没有好好选。昨天看见一新款，颜色贼漂亮……” 邱小染伸出手，用温暖柔软的手指描着他的眉型，说：“我不想要车，只想要一张，你小时候的照片。” “我小时候的照片？” 贺慎为把她的细腰往怀里一揽，垂眸道：“你想提前参考一下咱们的孩子长什么样？” “才不是，”邱小染推开他乱摸的手，“我新开了一个连载，卡在了宝宝那里，想找点漂亮宝宝的照片找找灵感。” “那你可真是找对人了！”贺慎为又开始臭屁，“用我奶奶的话说，我小时候，那真是金娃娃银娃娃天上掉下个为娃娃。那个漂亮劲儿，简直了，人见人爱，花见花开。” 这些话，邱小染倒是相信。 贺慎为长的，真的是挺好看的。 今天没有买菜，邱小染用冰箱里现有的，随便做了个三菜一汤。 贺慎为吃的很舒服，米饭都装了两次。 吃完饭以后，邱小染拉着他去楼下遛弯运动。 他只勉强配合着溜了一圈，就迫不及地拉着她回家，洗澡上床做更感兴趣的运动。 这晚，邱小染到达顶端时，灵魂再次像白云一样浮了起来，随着他的动作，无根飘荡。 可是，在那一刻的眩晕里，她突然听到贺慎为说：“小染，给我生个宝宝吧。” 她的灵魂迅速归位，一下子就把他推开了。 贺慎为刚要攀升，冷不防这一下，差点萎了。 “艹，你干嘛？” 邱小染气息不匀，急得问他：“你把那个，套*套，拿掉了吗？” 贺慎为没好气，“我疯了吗？现在搞个小的出来还怎么享受二人世界？” 邱小染这时候才恍恍惚惚地觉得，可能是自己听错了。 她红着脸，小声说：“对不起，我好像听错了……” “成天瞎想什么？” 火焰烧到最烈的时候被浇灭了，那憋屈，岂是一句对不起就能解决的。 贺慎为洗了个澡回来，抱着胳膊往那里一站，蛮不讲理地说：“我起不来了，你得负责。” 邱小染看他一眼，脸刷地就红了。 她知道他在趁机敲她的竹杠。 之前他就求过她几次了，她没同意。 今晚…… 刚才确实是她不对。 “可是，我不会……” 邱小染的声音低近空气里。 贺慎为得理不饶人，软磨硬泡地哄：“学一下啊，就当是疼我了，行不行啊，求你了！” 邱小染受不住这种身高一米九的大个子的撒娇，红胀着脸点了点头。 这对于两个人来说都是新的体验。 战战兢兢，磕磕碰碰，感觉就尤其刺激深刻。 第二天早上，邱小染被闹钟叫醒时，贺慎为已经去上班了。 昨晚下了雨，他今天有合同要谈，需要提早赶去外市。 他出发前给她买了早餐，还在锅里热着。 邱小染洗漱完，一边吃着早餐，一边看贺慎为给她的微信留言。 他说今天事情太多，不能赶回来。天气不好，他派了司机过来，负责这两天她上下班的全程接送。 虽然邱小染觉得没有必要，毕竟这边距离公司也就三站地，她步行都能过去。 却也知道这是贺慎为表达爱意的一种方式，她如果拒绝，估计又得惹他生气。 她回了一个“知道了”，贺慎为的消息立刻就过来了：醒了？吃早餐了吗？ “吃了。” “我今天晚上不能回去了，怎么办？” “那就明天回来吧。” “可是，我会想你啊。” 她回个羞涩的笑脸，“那就忍着吧。” 他回她个怒脸，“真想把你塞进我的口袋里，走哪儿带哪儿。” 邱小染不想再回他了，以她的经验，只要她回复，这样的话题，他能聊半天。 外面的雨下的挺急的，车子已经在楼下等着了，是一辆挺低调的大众汽车。 邱小染拿了东西下楼，那位大叔很殷勤地下车帮她拉开车门。 第30节 大叔性格挺好的，看见她提着驾校送的帆布袋子，就问她考到科几了，还叮嘱她考试时不要紧张，还说他老婆考科三的时候下着雨，差点忘记开雨刮器。 邱小染不太擅长跟不太熟的人聊天，一路上只是微笑陪听，等到达公司，就连忙道了谢下车。 这场春夏之交的细雨连绵，到下午下班还没有停。 邱小染需要准备第二天的科三考试，今天没有加班，下班时间一到就出来了。 上午送她的那辆车子已经到了，就停在公司对面的一个公共车棚里。 司机应该是没有想到她会这么早出来，此时正悠闲地靠在椅座上，开着车窗，打电话聊天。 “忙什么？接老板小情儿下班啊。玩真的吧，听说老爷子那边都要跟他断绝关系了。漂亮啊，不骚不贱不漂亮能上老板的床吗……” 那些话语伴随着冰凉的雨丝吹到邱小染的耳朵边，她把刚要跟司机打招呼的话，又咽了回去。 大叔还继续跟人聊着，邱小染已经转身跑了回去。 她站在公司大门里面让自己安静了一下，就给那位大叔发了一条短信，告诉他，她需要加班，然后坐同事的车回去，就不麻烦他接了。 发完短信，她又在那里等了一会儿，看着那辆车子在雨雾中开走，才冒着雨跑向了对面公交车站。 雨湿路滑，路况不好，司机们都很着急，却完全开不快。 幸好前面路口有交警来疏导了，公交车终于按照正常速度行驶起来。 可是，都还没有驶出多远，司机师傅突然一脚急刹，正靠在窗户边望着雨中街景出神的邱小染一个没注意，脑袋向前一撞，鲜红的液体立刻就流了下来。 一辆私家车暴力加塞，公交车师傅踩了急刹，气的拉开窗子就骂。 坐在邱小染对面的大妈着急地叫起来，“师傅你先别骂了，这小姑娘脑袋撞破了。” 撞击的那一下应该是碰到了某根血管，血流得很吓人，其实伤口倒不大。 邱小染去医院包扎了一下就回家了。 这件事，她本来不想告诉贺慎为，所以他打来视频连线的时候她就给他转成了语音通话。 他憋了一天了，此时想看看她都不行，急得想骂人。 “邱小染同学，你怎么回事？家里藏野男人了啊？” 邱小染无奈，只好把摄像头打开，却不敢照自己的脸。 贺慎为就更加生气，“你等着，我现在就让江洺过去捉奸。” 大晚上的，他支使人没有良心亏欠，邱小染却不行。 她只好把自己的脸在摄像头里露了出来。 对面的人一下就跳了起来，“艹，怎么搞的？” 邱小染说上楼的时候踩空台阶碰到的，没有大事，让他不用担心。 “你说你还能干点什么？我刚走不到一天就给我惹事。还疼不疼？怎么不住院？医生给开药了吗？当时哭了没？” 听着男人的唠叨，邱小染感觉挺舒服的，她躺在被子里看着他，忍不住向他撒娇，“疼啊，好疼好疼，你给吹吹，应该就好了……” 她一这样，贺慎为的神情立刻就不对了，他眯起眼睛，把声音贴到话筒上，咬牙道：“你好好给我等着，老子，*了……” 第24章 此时的贺慎为远在千里之外, 邱小染有恃无恐，声音软绵绵地继续撩, “好啊, 我等着。” 她说完，也不看贺慎为更加难看的脸色，把摄像头一关就去睡觉了。 这一晚睡得很不好，断断续续的都是梦。到最后她梦见跟贺慎为吵架, 不记得他说了什么, 她被气哭到扭头就走, 贺慎为着急来拉她, 两个人之间却突然出现一条大裂谷，一下子就把他吞没了。 她想去抓住他，却感觉浑身都被束缚住, 根本就动弹不了。 她急得大喊起来, 然后就感觉有一只宽厚温暖的大手在她的背上轻轻地拍着，同时有个声音在她耳边说：“不怕不怕，小染, 我在我在呢……” 一瞬间, 一股温暖安全的力量输入身体，她渐渐安静下来, 刚想继续去睡, 突然意识到不对，身边有人！ 邱小染一下子睁开了眼睛, 果然就在床边看见一道高大的身影。 他就靠在她的身边, 长腿交叠搭在床上, 一只手捏着烟垂在一边, 另一只手把她搂紧在怀里。 房间里没有开灯, 邱小染警惕地要爬起来，“谁？” “是我。” 男人的嗓音沉静慵懒，带点夜半急归的疲惫。 他说着，拧亮了床头的灯光。 在温暖的灯光中，邱小染确认是贺慎为回来了。 她钻进他的怀里，呐着鼻音说：“你怎么回来了？” 贺慎为低头亲亲她的发旋儿，“你都说等着我了，我敢不回来？” 男人没正经，邱小染又往他怀里钻了钻，闻他身上的味道，“怎么在房间里吸烟？” 贺慎为连忙把那支烟拿给她看，“没点。” “不信你闻闻……” 说着，他往下挪了一下身体，托着邱小染的脑袋就去吻她的嘴唇。 他的口腔里确实没有烟味，还是她喜欢的薄荷的淡香和轻凉。 可是，贺慎为这样一亲她，她突然就又想起了刚才的那个梦。 梦里，他们吵架，他掉进了深渊…… 邱小染的心里就突然有点哀伤，像是为了证明什么，她就变得有点黏人，回应得也比平常积极。 她勾住贺慎为的脖子，主动去吮他薄软微凉的嘴唇。 一边吮一边发出小兽一般的不满足的哼唧。 贺慎为很满意她此刻的反应，闭上眼睛仰着脖子隐忍着。 邱小染够不到他了，不满意地叽叽歪歪地去蹭他的脖子。 贺慎为实在受不了了，把她按倒在床上，勾着嘴角笑话她，“都受伤了还这么大的劲儿？” 邱小染小脸通红，小声辩解，“不，不太严重……” “还不严重？”贺慎为用指腹轻轻擦过她脑袋上纱布旁边的皮肤，心疼地眯了眯眼睛，责备她，“当时怎么不给我说？竟然还想瞒着我！之前不是跟你说过，有危险先找我，忘记了？” 脑袋上就是肉皮包着骨头，她又这么瘦，这一下撞击，不知道流了多少血。 想想就后怕！ 邱小染抱着他的腰，说：“不危险的，当时有好多人帮我，还有一位小哥哥……” “小哥哥？”贺慎为眼眸一眯，“还有小哥哥帮你呢？” 邱小染突然意识到要触男人的逆鳞，刚想转换话题，贺慎为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却振动起来。 他拿起手机就接，邱小染趁机就要回避，他却把她往怀里一压，她跑不掉了。 贺慎为靠在床头，一手搂着邱小染，一手接电话。 打来电话的是他的助理江洺。 江洺说事情已经查清楚了，昨天司机组安排接送邱小染的本来是小刘。 因为港城客户的车子半路突然抛锚，稳妥起见，林助临时决定让小刘去接。 这样一来，接送邱小染上下班的任务就派给了才来公司不到一周的汪强。 汪强说他上午送了邱小姐上班，下午去接她下班的时候却被告知坐同事的车回家。 “所以，他就空着车回去了？” 那边江洺答了句“是”。 贺慎为轻轻摩挲着邱小染脸颊的肌肤，淡淡一笑，“他倒是好啊，开着我的车烧着我的油，净tm兜风了！” 贺慎为语气阴冷，自带嘲弄，那边江洺提着一颗心，不敢出声。 贺慎为又骂了一句，问：“是谁介绍他来公司的？” 江洺小心翼翼回答，“是您。” “我？” 老板贵人多忘事，江洺小心提醒，说汪强是一个月前贺慎为让他给随便安排一个工作的。 汪强年龄大，没有其他技能，在以前的公司开班车，江洺就安排他进了司机组。 平时也就只让他开开公司员工聚餐团建后期采购什么的，没给高层领导和重要客户服务过，这一次应该是实在是腾不出人手来，林助才派了他。 经江洺这么一说，贺慎为才想起来，那个汪强还真是他安排进公司的。 只因为汪强是某个酒吧驻唱女吉他手的表哥，而那个吉他手又是顾老二新交的女朋友。 吉他手是一个打鼻钉剃光头身材婉转如蛇的非主流。 谈了这样的女朋友，顾老二当然不敢让家里人知道。 所以，当非主流女朋友求他帮忙给失业在家的表哥在顾家公司安排一份工作时，顾老二就推到了贺慎为这里。 贺慎为这段时间时运大济，不仅把邱小染追到手，还赢了去年跟顾老二打的赌，弄到了顾老二嘉田马场的那块地。 他正担心顾老二会耍赖反悔，没想到顾老二就有事来求他，自然就一口答应下来。 没想到绕来绕去却绕到邱小染的身上，害她脑袋撞了个洞。 贺慎为挂了江洺的电话，低头看看邱小染，搂了搂她的肩膀，问她：“你紧张什么？” “没，没有啊。” 小兔子在老狼面前还想撒谎！ 他挑起她耳边一缕头发，慢条斯理把玩着说：“宝贝，你知道自己最大的优点是什么吗？” 邱小染抬头看着他，没有说话。 贺慎为玩着她的发梢，轻轻一笑，“就是不会撒谎。” 第31节 说完又问：“那你知道你最大的缺点是什么吗？” 邱小染把脸贴着他的胸膛，还是不说话。 贺慎为叹口气，“还是不会撒谎。” 她刚才听他打电话的时候，身体绷紧，耳朵都竖了起来，鬼知道她在紧张什么。 贺慎为把那缕头发给她抿好，说：“说吧，为什么下午不坐汪强的车了？” 邱小染沉默了几秒，才说：“我加班，不想让他多等。” “嗯，这倒是你一贯烂好人到风格。” 这也是很让贺慎为看不上的一点。 “不过，我查了你出事的那班公交车，从顶秀门口发车是六点十分。所以，你并没有加班。” “……” 见邱小染兔子一样缩着不说话，贺慎为不想难为她。 他拧了拧脖子，舒展一下经络，才又说：“你不想说也没关系，我自然有的是办法让汪强回忆起今天一天自己说过的每一句话。” “好了，我去洗个澡，咱们睡觉。” 贺慎为起身就要去浴室，邱小染连忙叫他，“你别……” 男人扭头，黑沉沉的眸子含笑望着她，“别什么？” 邱小染在他的注视下低下头，咬紧了嘴唇，“好吧。我是因为听见他跟别人说……” 女孩耷拉着脑袋，很不想把那些话说出口。 贺慎为也不催，就那么好耐性地等着她。 邱小染叹口气，下定决心般说：“说我是你的小情儿……” “就这？” “嗯，就这。” 更难听的，邱小染实在不想说了 贺慎为走过来，弯下腰挑起她的下巴，于幽暗光线中瞧着她的眼睛。 邱小染被他看到浑身发麻，“你干嘛？” 他问她：“他说的不对。不过，我也想问问你，你希望是我的什么？” 邱小染被他问的有些茫然，“不是，女，女朋友吗？” 他笑了，“就这点出息？” “还能是太，太太？”邱小染语气幽幽，“你不说，不结婚的吗？” “哦，太太只能领证才能叫？”他故作认真想了想，“那，孩子妈呢？” 邱小染知道接下来他已经没有正经话了，就推开他的手，拉过被子躺下了。 躺下了却也睡不着，耳朵一直追随着贺慎为的声音。 她听见他洗了澡就去客厅给江洺打电话。 他告诉江洺：“林助还是经验不足，给她换个岗，去前台学点眉眼高低吧。” 处置了没有眼力见的林助，再安排汪强，“你让他把昨天一天接送邱小染前后半小时内说的话都复述下来。告诉他，敢有一句假话，” 他呼出一口烟，“让他自己找顾之北了解一下，我处理这类事情的手法。” 贺慎为语气轻松，却让人听着不寒而栗。 讲完电话，他又吸了一口烟，才发现邱小染出来了。 “不是睡着了吗？” 他连忙把烟掐灭，又拿了摇椅上的毯子把她裹住，抱过去。 邱小染问他，“你，会把那位司机，怎么样？” 贺慎为抱着她坐在摇椅上，像抱着一只小宠物那样轻轻地摇晃着，问她：“你想我怎么做？” 邱小染心想，跟了他七八年的林助都因为这件事被调到前台去了，那位司机，被开除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吧！ 可是…… 她试探着说：“给他调个岗位吧？他老婆没工作，他儿子还在念大学，挺不容易的。” “你怎么总爱替别人着想？”这话，贺慎为顶不爱听，“他不容易，我就容易吗？我给他开足够养活他全家的工资，他竟然害我的人出车祸，我不弄死他已经是行善积德了。” 贺慎为的火气被点着了。 他一发火，邱小染就忍不住害怕，尽管她知道他并不是对她。 她敛着气息，继续小声劝解：“我只是不想，你因为我，得罪太多人。” “说什么傻话？”贺慎为推起她的肩膀，看着她的眼睛说：“为了你，得罪全世界都没关系。” 望着男人眼中的义无反顾，邱小染感动到说不出话来。 “贺慎为……” 她把手从毯子里伸出来，抱住了他。 贺慎为也有所感动，一边吻着她，一边把手伸进毯子里，解她睡衣的扣子。 这时，梦境里的恐慌已经消除，不再需要用这种原始的方式证明彼此的距离，邱小染小声拒绝：“我明天，科三考试，不做行吗？” 贺慎为被她怄笑了，“我tm畜生吗？你都这样了还做？我就，亲亲……” 第25章 昨晚临睡前, 贺慎为本来已经跟邱小染说好，不让她参加今天的科三考试了。 当时他以为邱小染已经答应了, 可等他早上醒来往身边一摸, 人不在，被窝都凉了，而此时外面还下着雨。 “邱小染？” 贺慎为跳起来，鞋都来不及穿就往外面跑。 还好, 她并没有瞒着他跑出去, 而是拿了一个蒸锅的笼屉当方向盘, 正坐在那里模拟考试呢。 看着她一本正经的样子, 贺慎为忍不住笑话她，“我说教你吧还不让，这玩意能有我的方向盘真实？” 闻言, 邱小染默默地看了他一会儿, 就给了他一个白眼。 他还好意思说，那天下午说好了教她练车，结果把车开到郊外只教了一会儿, 就拉着她在车里做那件事。 她不想, 他还振振有词，“这么好的晚霞, 只练车不是浪费了吗？” 确实, 那天火烧云发了疯一样，从天际一直烧到草地, 火星溅得到处都是。 那一场浓烈, 害的她从那以后再也不能正视晚霞了。 见邱小染不想理他, 贺慎为只好先去洗漱。 等他洗漱回来, 早餐已经摆好了。 两个人吃着饭, 邱小染就告诉他，她今天必须去参加科三考试，不然就得重新再报一次名，又得多等好多天。 看着邱小染严肃认真的样子，贺慎为知道这一次是拗不过她的，只好答应。 不过，必须是他带她去。 这天上午他把所有的事情都推掉，就一心一意地陪邱小染。 他原以为陪女朋友考试是挺浪漫一件事，等到了那里才发现，事情远没有自己想的简单。 为了让邱小染尽快适应场地，他们特意早到了一会儿，他还把自己的车给她练手。 一开始两个人商商量量的还挺愉快，可真到邱小染坐进驾驶室，摸上方向盘，贺慎为才知道自己的脾气到底有多差！ “这么宽的路，你犹豫个毛线啊？” “打死打死打死方向盘啊，姑奶奶，你扭来扭去的干嘛？搁这儿绣花呢？” “油门啊，你脚底下离你最近的那个板板就是油门啊，踩啊踩啊，怕它疼啊？” 他这一通咆哮下来，直接把邱小染给得罪了。 好不容易开到终点，她把车门一摔就跑了下去。 贺慎为这时候才意识到自己闯了祸，连忙下车去追，追上一看，眼睛都哭红了。 他又心疼又后悔，忙不迭再去哄。 哄半天也哄不好，把他往路边一撂就去签到了。 过了好一会儿才见她出来，出来了依然不搭理他，跟着抽到一组的学员站在路边等着上车考。 他又是送奶茶又是送零食地道歉，她却只把他当空气。 这事儿就操，本来是为了哄她开心才来的，怎么就把人给得罪了！ 邱小染去考试了，贺慎为等在路边直煎熬。 他后悔不该吼她，又心疼她脑袋上裹着纱布还来考试。 好不容易等到考试结束还不见她出来，又担心她是不是考砸了。 刚想跑里面打听一下她的成绩，就看见最后一辆考试车开了过来。 车子一停，邱小染从车上跳下来，冲他举着手里的小纸条，兴奋到直蹦跶。 一看见她这个样子，贺慎为立刻就松了一口气。 看样子是考过了！ 果然，邱小染等了一个红绿灯以后跑过来，高兴地对他说：“我过了！满分！” 看她高兴，他也高兴。 拦腰把她一抱，冲着她的小脸就亲了一口，“我就知道我们小染最厉害了！想吃什么，好好犒劳犒劳你。” 第32节 “不，今天我请你！” 小姑娘高兴得小脸通红，凑到他耳朵边说：“我的漫画分成到了！” “是吗？这可真是双喜临门！给我看看发了多少。” 邱小染拿出手机刚想给他看，想一想他哪里会看得上这点小钱，就羞涩地抿抿嘴唇要把手机收回去。 贺慎为却连忙抓住了她的手，凑近了来看。 “呦，这么多呢？我家小染真厉害！” 贺慎为故作惊讶，邱小染就更加羞涩。 这点钱跟他随便一笔生意的收益比起来简直不值一提，但这是自己画漫画以来拿到的最多的一笔。 考试通过高兴，拿到分成高兴，被贺慎为夸奖更高兴。 这都三喜临门了，邱小染努力装出一点财大气粗，“说吧，想去哪里吃？” “小染挣钱不容易，我得省着点花。”贺慎为想了想，“那就航广楼吧？” 一听到这个名字，本来自信满满的小姑娘一下子就蔫儿了。 航广楼吃一顿，得要她两个月工资吧？ 见小姑娘为难，贺慎为连忙又说：“牛肉面也行啊。” 他轻轻摇晃着她的手，带点撒娇地说：“只要是跟小染吃的，什么都好吃。” 商场磨炼久了的男人，说话收放自如，最擅玩弄人心。 更兼他面容英俊，声线低沉，一双桃花眼，说不尽的脉脉含情。 他一这样，邱小染立刻就觉得就连刚才被他吼都成了自己的错。 她红着脸说：“那一会儿我们去吃牛小二牛肉面。你等我去跟教练报告一下啊！” “去吧，我等你。” 贺慎为站在那里看着小姑娘欢欣雀跃的背影，心想，怎么就这么好哄呢？ 刚才还被他惹到哭，一转眼又高兴的要跳起来。 这姑娘就像一棵被高楼挡住阳光的小草，稍微给它一点阳光，就能高兴到开出花来。 又好哄，又懂事，长得不错，床事也和谐。 跟顾老二谈过的那些不是作精就是妖精的女朋友比起来，贺慎为感觉自己这次真的是捡到了宝。 这天中午，邱小染请贺慎为去商厦打卡了一家很早就想去的牛肉面馆。 吃完饭以后，贺慎为就带她去医院换药。 两个人刚从医院出来，邱小染就催着贺慎为送她去上班。 邱小染没有觉得自己的伤有多么严重，所以只请了今天上午考试的假，下午还跟组长约了谈新款的定向。 贺慎为却告诉她，他已经替她向刘毓娜请了假，未来一周都不需要去上班了。 听着男人不容商量的语气，邱小染正要去牵安全带的手停住了，“你说什么啊？” “我说我帮你请了病假。”贺慎为怜惜地捏捏他的鼻子，“你这个小工作狂。” 邱小染不高兴地推开他的手，“你都没有，问我。” “如果问你，你能同意吗？”贺慎为很是心疼，“都伤成这个样子了还忙来忙去的！” “不严重的。”邱小染试图说服他，“你看，已经没有事了。” “什么叫没有事？那么大个伤疤还叫没有事？” 他刚才陪她换药的时候都看见了，伤口就在额头正中间，血糊糊有硬币那么大。 搁其他女孩身上，先不说疼不疼，就以后会不会留疤的问题都得吓哭了。 她竟然还跟个没事人一样跑来跑去，还想着去上班！ 贺慎为接着说：“工作什么时候都能做，你现在的任务就是好好在家养伤，留了疤就不漂亮了。” 邱小染还想坚持，“可是，我已经和，组长约好……” 她没有说完，贺慎为伸手过来握住她的肩膀，看着她的眼睛认真地说：“宝贝，除了老板，公司离了谁都能转。咱才不要被忽悠着去为资本家卖命呢！你听我的，自己的身体才是最重要的。” 说完，他低头在邱小染的额头上啄了一下就去发动车子。 他自认为已经说服了邱小染，没想到车子刚发动起来，邱小染竟然突然推开门下了车。 贺慎为吓了一跳，踩下刹车就冲她吼，“疯了你？不要命了？” 眼见邱小染都不肯搭理他，跑到路边就去拦车，贺慎为几步跑过去，直接就给拉住了。 邱小染又气又急，用力挣他的手，“放开，我要去上班。” 贺慎为很着急，又担心再碰到她的伤口，只能抱着她的腰不放手。 这边医院人来人往的，他们一闹，立刻就有人举着手机要录像。 贺慎为把脸藏在她的肩膀上，无奈地说：“宝贝，你这是打算让我上头条吗？” 贺慎为身份敏感，平时躲着那些新闻都还难免惹一身骚，这如果被别人拍到正脸，指定是热搜预定款。 邱小染一向懂事，不可能不顾忌这一点。 果然，她立刻就不挣扎了。 贺慎为趁机转过身，牵着他又回到车里。 见邱小染依旧闷闷不乐，贺慎为就耐下心来劝。 他说：“不是不让你去上班，是等伤好了再去。” “你这属于工伤，在家休息也不能扣你工资。” “在家还能做点自己喜欢的事情，比如画画什么的。你不是都靠画画挣到钱了吗？” “再说了，你勇敢、你能干是好事，可也得为同事们想想。” “本来大家都在那儿工作着，偏你顶着个纱布在领导眼皮子底下晃来晃去，你让同事们怎么想？” “会让大家觉得你是故意在领导面前显摆，全公司就你敬业，就你努力！” “这样一来以后你还怎么跟同事搞好关系？” 贺慎为深谙职场之道，他的这些话，听起来好像真的挺有道理的。 这样一来，邱小染反而为刚才的冲动惭愧起来。 她不好意思地看着贺慎为，小心翼翼地说：“那，等我伤好了，你就不能再管了吧？” “不管了，等你伤好了，想去哪儿就去哪儿。只是有一点，无论去哪儿都得提前告诉我。不然，我会担心的。” 男人温柔又多情，道理也很讲得通。 邱小染不由自主就都答应了。 贺慎为心情大好，立刻就带着她去搬家。 是的，今天贺慎为做的第二件没有跟邱小染商量就已经做好准备的事情就是，把她从距离顶秀比较近的万辉国际搬到他的长林别墅去。 贺慎为给的理由是，那边房子大，有可以散闷的花园，居住环境好，还有专职保姆照料，有助于她的身体恢复。 还有就是，他给她准备了一份小礼物，只有在那里才可以拿给她。 邱小染拒绝不掉，在确认一周后就会让她回来上班以后，就只好听他的安排了。 长林别墅那边确实像贺慎为说的，环境优美，景致漂亮。 花园，草坪，喷泉，欧式建筑，巨大的水晶吊灯，阔大的落地窗。 这里具备了邱小染所能想到的奢华别墅里所应该具备的所有元素。 可是，越是这样，她的心里就越是不安。 等贺慎为牵着她的手下车，那些早就等在那里的仆人齐声向她致意“欢迎邱小姐回家”时，就更加地不知所措起来。 她从来没有经历过这种阵仗，紧张到舌头再次打结，只能无助地往贺慎为身边靠。 贺慎为笑着揽住她的肩膀，向她介绍站在最前面的一位慈眉善目的老阿姨，“这位是兰姨，是帮着我奶奶照顾过我的阿姨，也是这边的管家。” 说完又对兰姨说：“以后叫她小染就好，胆子小的不行，你小姐小姐地叫，别给我吓跑了。” 兰姨立马笑眯眯地说：“我知道了，少爷。” 说完又无比亲切地看着邱小染，说：“家庭医生也已经到了，您如果有任何一点不舒服，都请告诉我们。” 邱小染紧张到不行，连忙点头。 贺慎为宠溺地揉揉她的肩膀，“好了，兰姨你们都散了吧，我带她上楼。” 贺慎为的房间在别墅三楼，他带着邱小染乘室内电梯到达。 到了那里以后才发现，三楼装修的愈发富丽堂皇，而且一整层都只有贺慎为一个人住，没有他的允许，没人敢踏进半步。 贺慎为表面看起来大大咧咧，潇洒不羁的，其实骨子里就是一头领地意识很强的雄狮，从小到大，无论是生意还是地盘都只喜欢独享，不存在跟人分享的概念。 刚开始跟邱小染谈的时候，他也没有想过把她带到家里来。 因为他并不确定自己会不会哪一天突然玩腻了，就给点钱把人打发了。 以他多年从顾老二那里得来的经验判断，带家里来过的，处理起来都比较麻烦。 可是，也不知道那个因为天气原因被迫跟邱小染分开的夜晚自己抽了什么风，突然就跳出了把她带到家里来的想法。 只要是已经决定的事情，贺慎为执行起来向来是干脆利落。 在那个想邱小染想到失眠的夜晚之后，他就在这片独属于自己空间里，给这只小兔子开辟出了一个小小的兔子窝。 –––一间他亲手设计，亲自监工的画室。 也就是他说的，必须在家里才能送给她的礼物。 画室装修的很漂亮，他还根据邱小染的喜好，搜罗了很多名贵画作，又购进了最昂贵的颜料和画具，力争把这里装扮成只看一眼就能让她舍不得离开的理想殿堂。 现在看来，他的力气没有白费。 自从走进这里，邱小染的嘴巴就没有合拢过。 第33节 她看着那些以前只在教科书上欣赏过的名画，触摸着那些昂贵到只能远远观赏的颜料和画具，深刻怀疑自己走进了梦中世界。 “这些，都是给我的吗？” 邱小染不敢相信，贺慎为却云淡风轻，“都是给你的。” “……可是，”邱小染又喜欢又忐忑，“太贵了，真的是，太贵了。” 女孩的惊讶和不安让贺慎为获得了巨大的满足感，他笑着抱了抱她，说：“傻子，你才是这个世界上最昂贵的。因为你的喜欢，这些东西才有了它们存在的意义。” 男人的情话张嘴就来，亲吻也是。 他扯松了领带，低头就要亲她。 邱小染连忙躲开，紧张地看了看门外，再蹙着眉毛看他，满脸都写着“可以吗？这里有好多人。” 贺慎为点点她的鼻子，“放心吧，没有我的允许，没有人敢上来。” 邱小染正半信半疑，贺慎为却一下子把她抱了起来。 她被吓了一跳，轻声惊呼着就去搂他的脖子。 贺慎为在她唇上一碾，哑声道：“邱小染，欢迎来到我们的伊甸园。” 第26章 贺慎为说的没有错。 长林这边确实美好的像是人间乐园。 除了会按时被兰姨拉到楼下花园散步, 邱小染可以一整个白天都待在贺慎为送给她的那间画室里。 哪怕不画画，只陪着那些世界名画和天价颜料坐着, 就感觉整个人生都得到了升华。 应该是受到了做美术老师的爸爸的基因影响, 邱小染很小的时候就特别喜欢画画。 她小时候胡乱涂抹的那些东西都被妈妈收集起来，天长日久竟然订成了十几个大本子。 她还听妈妈说，爸爸曾经创作过很多很多画，以前的时候就挂在他们家的客厅里。 就在爸爸出事的前几天, 那些画都被爸爸拿到学校去参加什么画展了。 后来爸爸出事, 妈妈的天都塌了, 她迷迷糊糊地处理完爸爸的后事才想起那些画, 想去拿回来，却不知道流失到哪里去了。 妈妈很惋惜，还说如果那些画还在, 邱小染就可以照着画了。 听了妈妈的话, 邱小染在惋惜的同时，就更加地想走美术专业，只可惜她的家庭情况不能给她提供这个条件。 她只能退而求其次, 读了一所学服装设计的中专。 她其实并不很喜欢服装设计, 只是听说那里的课程有绘画。 可是，当她和她那些根本就不想好好学习的同学一起上课时, 看着他们肆无忌惮地在画室里谈恋爱、接吻、打闹, 碰翻了颜料盒都毫不在意，真的是特别特别希望拥有一间只属于自己的画室, 可以让自己安安静静地呆在里面画画。 现在, 这个隐藏心底的愿望, 贺慎为帮她实现了。 她的心里除了感激还有不安。 他为她做了这么多, 她可以给他的却那么少。 尤其这几天, 因为有了兰姨他们，她甚至连饭菜都没机会做给他吃了。 兰姨受过专业的训练，烧的菜又好看又好吃。 兰姨的性格也特别好，见她有所失落，在不违抗贺慎为命令的前提下，会教她烤一些又好看又好玩的小蛋糕。 如果贺慎为问起来，兰姨就替她解释，说画画累了，只当来换换脑子。 其实，除了不让她再插手家务，贺慎为的表现也挺好的。 这几天，担心她住不惯，他几乎每天都要陪着她吃饭、睡觉。 即便晚上有应酬也会尽量早点回来，照顾她喝完调理身体的中药才睡觉。 因为才换了环境，她的睡眠不太好，他还请了知名的中医来家里，给她开了中药调理。 虽然中药汤很难喝，因为有贺慎为的细心照顾，她反而觉得每天晚上看着他给自己热药，再照顾她喝下的过程很是温馨享受。 除此之外，贺慎为还体贴地照顾着她的身体，这几天都没有要她。每天晚上两个人相拥而眠，花园里牡丹花的香气从敞开的窗子里飘进来，就连睡眠都是甜蜜的。 七天的假期很快过去，转眼就到了邱小染上班的时间。 这天清晨，为了不打扰到贺慎为，她轻手轻脚地下了床，刚准备去洗漱，却突然又被拉回到被子里。 女孩的身体又软又香，贺慎为闭着眼睛嗅着她脖颈上的香气，哑声呢喃，“再陪我睡会儿。” 他的呼吸呵的邱小染发痒，她笑着躲他，“不行啊，上班会迟到的。” 她头上的伤已经好了，昨天晚上他们有了这么多天以来的第一次。 她感觉很好，贺慎为更是。 他像是饿极了的狼一样，要了她一次又一次，恨不能把这几天欠下的都补回来。 这就导致她昏昏沉沉一梦，现在已经有点起晚了。 邱小染躲，贺慎为却一直不放。 笑闹之间，他就又有了反应。 他翻个身把邱小染压住就去解她的衣服。 邱小染知道真的不能跟他闹了，她用力推着他的手说：“真不行了，晚上，等晚上……” 贺慎为哪里跟她讲道理，一个缠绵霸道的吻，直接抽空了她大脑里的氧气。 小姑娘小脸红红地躺在那里，眼睛都要睁不开了，还想挣扎，“贺慎为，上班，我要，迟到了……” 贺慎为就有点烦，一边动作一边说：“真麻烦，你不要去公司了，我让他们来家里办。” 邱小染没听明白他话里的意思，刚想问他，就被他兴起的洪流吞没了。 等她再次醒来已经到了上午九点。 贺慎为都去公司了，却没有叫醒她。 她一边在心里埋怨着他，一边抓紧时间换衣服洗漱。 等她背上包袋匆匆忙忙下了楼，才发现她的组长和苏琳琳已经在客厅等候多时了。 邱小染很是意外，“组长？你们，怎么……” 组长冲她礼貌一笑，客客气气地说：“我和琳琳受了刘总委派，来为您办理离职手续。” “离职？” 邱小染吓了一跳，以为在做梦，“组长……你说什，什么？” 组长从公文包里拿出几份文件递给她，“这个材料您看一下，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尽管提，刘总说了，尽量满足。” 邱小染是彻底蒙了，她拿过那些材料一看，审批表，赔偿款明细，解除劳动合同的证明都准备好了，真的是有备而来啊！ 邱小染不能接受，“为什么，为什么要解雇我？” 组长无奈一笑，“具体原因您可以问刘总，我们只负责为您办理手续。” “好，好吧，请稍等。” 邱小染拿出手机就给刘毓娜打电话。 刘毓娜语气客气，话语却一点都不留情面，她说现在正是公司销售旺季，各部门都急需人手，她不想用一点小伤就请假一周的人。 挂了刘毓娜的电话，邱小染的心一下子跌入了冰窖。 之前她打电话向组长确认过，组长说她这属于工伤，让她安心养病，养好了再来上班。 后来还几乎每一天都在组群里讨论秋款定向的事情，大家一点都没有外待她，怎么说解雇就解雇了呢？ 邱小染不能接受，却也不想为难组长和苏琳琳，而且，刘总给的赔偿金真的挺优厚的。 她捏着一手冰冷的汗，一页一页地把那些材料签完。 组长检查以后收起来，说工资和赔偿金会在三个工作日以内打到她的工资卡里，接下来请她跟苏琳琳做工作交接。 她们考虑的很周到，已经带来了她的电脑主机箱，不用她再往公司跑一趟了。 组长出去接电话了，邱小染心如死灰地坐在那里跟苏琳琳做交接。 苏琳琳是个八卦精，一边忙着工作，一边想刺探她的八卦。 “小染，你跟贺总是怎么认识的呀？” “你们谈多久了啊？” “他们传的你谈的那个有钱男朋友，原来就是他呀？” “他可真有钱，给你住这么豪华的大house！” 邱小染此时心烦意乱，无论苏琳琳问什么，她一概不说话。 苏琳琳却像看不出别人的情绪，靠近邱小染，压低声音又说：“听说他脾气不好，不过看着对你还挺好的。” 苏琳琳刚说到这里，组长进来了，立刻就呵斥她：“你别总拉着小染说话，她的伤还没完全好呢。你快点弄完，好让她休息。” 组长刚说完，电话又响了，她看了一眼，再次出去接电话。 苏琳琳不服气地翻个白眼，“拽什么啊？对你就是您您您的，对我就吼！” 说完就叹气，“我也好想找个有钱的男朋友养着我啊！现在上的这个破班儿，一天天的破事儿一堆，辛辛苦苦一个月到手才5千块，都不够我买套好点的化妆品的。” “5000块？” 邱小染不能相信，她和苏琳琳几乎同期入职，苏琳琳还比她学历高，怎么她一入职就有一万二，她却只有五千块？ 看着邱小染一脸的惊讶，苏琳琳也奇怪，“你不是吗？” 邱小染社恐又内向，平时就很少跟同事聊天，更没有跟别人谈过工资的事情，她真的不知道别的同事一个月都挣多少。 邱小染努力压住内心慌乱，小心地说：“等你，熬到肖组的，级别，应该挣得多一些。” “切！”苏琳琳又翻个白眼，“能多多少？你别看她趾高气扬的像个二老板似的，其实也不过万把块。” 邱小染，“……” 第34节 苏琳琳再叹气，“所以啊，我的梦想就是像你一样，找一个又帅又有钱的男朋友，到时候就也能像你一样不用上班也会有大把大把的钱花。” 苏琳琳自顾羡慕着，没有注意到邱小染的脸色已经变得很难看。 好不容易等到组长和苏琳琳走了，邱小染坐在那里发了好一会儿呆，兰姨叫她两次都没有听见。 “小染。” 这一次，兰姨走过来拍了拍她的肩膀，“想什么呢，这么入神？” 邱小染终于反应过来，她努力地笑一下，说：“没有，没有什么。” 兰姨说：“外面阳光挺好的，咱们去看看前天撒的花籽出芽没有？” 此时邱小染浑身沉重到一步都挪不动，她说：“我不去了，想去，休息一下。” 兰姨立刻心领神会，昨天晚上小两口房间的灯亮到很晚，今天早上少爷又闹到八点多才下来吃早餐。 少爷打小就身体好，长大后也很重视身材和体能的管理。 小姑娘看起来柔柔弱弱，怎么扛得住他的体力。 兰姨心疼邱小染，连忙体贴地说：“那就去休息吧，中午给你炖黄芪乌鸡汤，好好补补。” 邱小染略点点头，起身去了楼上。 过了一会儿又下来，对兰姨说去外面取个快递。 这边别墅区安保很好，又是大白天的，小姑娘难得主动出趟门，兰姨还嘱咐她散散步再回来也好。 今天阳光很好，别墅区里植被茂密，空气也宜人。 虽然贺慎为已经去上班了，可这个人的气场太过强大，整栋别墅里还都是他的气息。 留在他住过的房间里，邱小染总是会不由自主地被他的气息所干扰，根本就没有办法安静思考。 此时她呆的地方倒是挺好的，都是幽静的林间小路，树林里还有漂亮的孔雀和小鹿在那里悠闲地散着步。 她望着那些精灵一样的小动物，想着，刘毓娜表面上和善宽容像个大姐姐一样平易近人，其实骨子里依然是个很精明的商人。 她做事待人都有一套自己的原则，该给的一分不会少，不该给的，一分不会多。 所以，刘毓娜能给她开出超出正常水平近两倍的工资，要么是因为欠着贺慎为的人情，要么干脆这份钱就是贺慎为出的。 邱小染感觉十分好笑，这四五个月以来，她为之努力，为之骄傲，为之付出几乎所有心血的工作和工资，竟然只是贺慎为为了泡到她，跟刘毓娜谈笑间达成的小计谋。 可笑她还偏偏着了他的道。 时隔四个月，她已经不是那个孑然一身，一心只想去内蒙多挣钱，快点还完欠款的邱小染了。 现在，她有了犹豫。 在知道真相的那一刻，她不是没有想过离开这里，去一个真正适合自己的地方证明自己的能力。 可是，在这个念头冒出来的下一刻，贺慎为那张英俊的脸，那些甜蜜的情话，那些危险时刻给予的安全感也一起冒了上来，把那个想要离开的念头冲了个支离破碎。 邱小染的心里堵的特别难受，她觉着自己应该跟贺慎为好好谈一谈。 她拿出手机，给他发了一条微信：忙吗？ 过了不到一分钟，贺慎为的视频连线就过来了。 视频一接通，贺慎为那张英俊帅气的脸庞立刻就出现在镜头里。 贺慎为：怎么了宝贝，想我了？ 邱小染还没来得及说话，他看出她身后背景不对：出门了？在哪儿呢？ 邱小染：还在别墅区里面，出来走走。 贺慎为放了心，连忙又问：闷了是吗？ 邱小染苦笑着点了点头。 贺慎为：你等我谈完这个项目就带你去国外玩几天。想去哪儿？可以先选一选。马尔代夫怎么样？或者巴厘岛？ 邱小染打断他的话：贺慎为…… 贺慎为连忙闭嘴：宝贝你说。 男人眉眼含笑，帅得夺人魂魄。 邱小染咽咽嗓子，继续说没说完的话：我在顶秀的工资，是不是，你给的？ 她说完，贺慎为明显顿了一下，随即撸一下头发，装作漫不经心说：啊，刘毓娜那儿给的工资不高，我怕你不够花，就补贴一点。怎么了宝贝，怪我没有提前跟你说啊？ 邱小染一眨眼，眼泪掉下来：贺慎为，你不应该，这样…… 她一哭，贺慎为立马心疼：唉，小染你别哭，怪我，怪我没有提前跟你讲清楚。可那会儿你那个着急挣钱的样子，我不这样，也不能把你留下啊！ “是我的错，我不该瞒着你，可是你的工作能力绝对是有目共睹的，刘毓娜现在都觉着可惜呢。” 邱小染笑了：所以，解雇我，也是你的主意？ 贺慎为点根烟，“小染，我就明说吧，从看见你的第一眼，我就想追到你。” “可我这人耐心有限，而你又一肚子不靠天不靠地的志气，我不那样做，咱俩根本就成不了。” “后来虽然是在一起了，可你太看重那份工作了，把咱们两个相处的时间都挤占了，尤其又在上下班的路上受了伤，你说这工作干着还有什么意思？” “你别难过，一份工作而已。” “工作无非就是为了挣钱，挣钱是为了积攒点行走人间的安全感。” “既然你不爱刷我的卡，我现在就往你的银行卡里赚点钱，让你安心。你等着我。” 贺慎为自顾说了一堆，不等邱小染说话就挂了电话。 然后，她的手机里响起入账提示。 邱小染看着1后面拖着的7个冷冰冰的0，又笑了。 这就是贺慎为说的，给她转的那点钱！ 她这辈子都没有见过这么多的钱，也没想过可以赚到这么多钱。 可是，看着那串冷冰冰的数字，她的心里没有快乐，只有越来越沉重的悲哀。 这让她再一次认识到，她跟贺慎为之间横亘着的那条天堑，是她这辈子都无法逾越的。 可怕的是这些天她已经完全迷失在贺慎为营造的浪漫里，早已经失去了最开始的冷静，在那些个意乱情迷的夜晚，竟然幻想过天长地久。 天长地久？她拿什么跟他天长地久？ 拿这些脆弱到不堪一击的自尊吗？ 手机提示音一响再响，贺慎为的语音一条接着一条。 贺慎为：宝贝儿，不生气了吧？ 贺慎为：我忙完手头这点事就回家。 贺慎为：你想怎么惩罚我都成，千万不要再哭了，我会心疼的。 邱小染没有回复。 她慢慢站起身，向别墅门口走去。 这边快递外卖都进不来，只在门口有个代收点。 前几天她帮兰姨网购的忘忧草的种子已经到了。 她出了别墅区，右转，经过一条林荫路，再过一家超市就到代收点了。 她刚走进那条绿荫浓郁的砖铺小路，就听见有人在喊她。 “邱小姐。” 邱小染回头去看，一开始并没有发现声音的来源，以为自己听错了，刚想继续走路，一个男人突然就从树林里窜了出来。 第27章 那个突然从树林里窜出来的男人, 把邱小染吓得转身就跑。 那人就连忙说：“邱小姐，是我, 汪强。” 名字有点熟悉, 却又想不起在哪里听到过。 邱小染跑到人比较多也有监控的超市的门口才停下来，疑惑地看着那个人，说：“我，不认识你。” 那个人提着一篮什么东西, 戴着遮阳帽和口罩, 邱小染愈发对他没有印象。 见她这样, 男人不情不愿地摘下口罩, 看着她说：“你再想想，一周前我还给你开过车。” 邱小染终于想起来了，他就是那个话很多的司机, 可是, 他这张脸…… 从脸颊到嘴巴，又红又肿，有的地方都已经溃烂结痂了, 不知道是不是得了什么病。 这边人多, 汪强不想把自己的脸再露出来。 他戴好口罩，指了指旁边的林荫路, 说：“咱们去那里说话可以吗？” 邱小染摇了摇头, “有什么话，就说吧, 我要回去了。” 汪强无奈, 只好斟酌了一下措辞, 对邱小染说：“邱小姐, 我今天来呢, 主要是想请你帮个忙。哦，这是我妈在乡下养的笨鸡蛋，带给您尝尝鲜。” 汪强说着就把那只篮子递过来。 邱小染不要，又往后退一步说：“有什么事，快说吧，我要回家。” 这边别墅区的安保特别严密，陌生人根本进不去，汪强在这边等了几天，好不容易等到邱小染，绝对不能失去这唯一的机会。 于是汪强长话短说，他说他在邱小染撞到头的第二天就被贺慎为解雇了。 他中年失业，好不容易才通过亲戚介绍找到了一份这么好的工作，是真的不想失去。 他去求了贺慎为。 他给贺总下跪，扇着自己的嘴，求他再给他一次机会。 贺总见他态度诚恳，就对他说，他如果可以一天扇自己200个嘴巴，连扇一周，凑够1400个嘴巴子，就考虑再雇用他。 汪强喜出望外，立刻赌咒发誓答应下来。 第35节 可是，等他足足扇了自己1400个嘴巴子，顶着一张又红又肿都溃烂成痂的脸再去求贺慎为时，他却矢口否认自己说过那样的话。 他是实在没有办法了才来求邱小染，希望她能帮忙说句好话，让他再回聚源上班。 听完汪强的话，邱小染感觉这个人很奇怪。 且不说他是否具备做为司机的基本技能和素养，单说他这种背后诋毁别人当面又来求人的人品，如果她是贺慎为也绝对不会再用他。 邱小染直接拒绝：“不好意思，我帮不了你。” 她说完就要走，汪强连忙拦住她，“邱小姐，邱小姐你帮帮我，你知道，我老婆不上班，我儿子还在读大学，我不能失去这份工作。” 邱小染提醒他，“星都这么大，工作还是挺好找的，你可以去别的公司试试。” 汪强倒是也想过去别的公司，可别的公司没有聚源给的工资高啊！ 他老婆爱臭美，又不爱上班，开销实在太大了，普通工作根本就满足不了她。 邱小染不管这些，说完又要走，汪强连忙又追上来，“邱小姐您帮帮忙，我一见您就知道您人美心善菩萨心肠，求求您务必帮我这个忙啊，我给您跪下了！” 汪强说着真的就给邱小染跪下了。 邱小染已经对这个人厌恶透顶，根本不想去管她，快递也不拿了，直接就往别墅门口跑。 汪强原以为邱小染柔柔弱弱是个好拿捏的，没想到竟然比贺慎为还要铁石心肠。 他不由地恼羞成怒，把那篮鸡蛋往地上一摔，指着邱小染就骂：“我呸，你一个婊子清高什么？” “老子来求你是看得起你！” “你以为自己在姓贺的眼中是个什么东西？不过就是他跟别人打赌的一个赌注！” 汪强这句话，让邱小染本来就已经岌岌可危的心理防线瞬间濒临崩溃。 她倏然转身，走到汪强面前，厉色问：“你说什么？” 汪强已经破罐子破摔，她老婆逼他拿钱买包，不然就去找隔壁老王借，他儿子新谈了女朋友，也等着他给花销，姓贺的还这么戏弄他，他还怕什么？ 汪强哈哈大笑，“你还不知道吧？我告诉你吧，贺慎为为什么会追你，只是因为舍不得自己的摩托车。” 邱小染根本不想相信，憋到脸通红，挣出一句：“你胡说！” “我胡说？小姑娘你赶紧去问问贺慎为的表弟顾之北吧，看看他们是不是打过赌，如果贺慎为半年之内泡不上你，就得把自己心爱的摩托车输给顾之北。” 邱小染又气又惊，浑身发抖，几乎站不住。 汪强却变本加厉地刺激她，“还以为自己多重要，其实都比不上人家公子哥的一辆摩托车，哈哈哈，也就是个玩具啊！” 邱小染已经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回到贺慎为的别墅的。 她一遍遍告诉自己，汪强的那些话不过是狗急跳墙、拉人下水的鬼话，根本就不能相信。 可是，一回到这里，她又忍不住想要去求证。 在她拿到驾照以后，贺慎为又给她买了一辆车，可是她一次都没有开过，所以也就一次都没有进过他的车库。 她找了个借口，请兰姨帮忙打开了车库的门。 等她进来以后才发现这里到底有多大。 贺慎为的车子基本上都停在里面，商务的，休闲的，越野的，没事开着玩的，整整齐齐停了两排。 兰姨还以为她真的是想把贺慎为给她买的那辆车开出去兜兜风，一进来就带着她往那辆小跑车那里走。 她的视线却不停地在装修的富丽堂皇的车库里逡巡，终于在那些名车聚集的车位中间发现了那辆占据一整个车位的摩托车。 邱小染不懂车更不懂摩托车，看不出具体那里好，只那种一上眼就能感觉出来的强悍和霸气，就知道价格不菲。 听兰姨说好像还是什么全球限量，是有钱也不一定买得到的。 贺慎为对它宝贝得很，买回来也没有骑过几次，小顾少爷几次想借去骑，他都不同意。 兰姨的话印证了汪强的话。 邱小染站在那些昂贵的汽油机器之间，感觉身体一阵阵地发冷。 兰姨被人叫去安排事情了，邱小染拿出手机，点开了通话记录。 两个月前的那个初春的夜晚，贺慎为曾经用她的手机给顾之北打过电话。 她虽然没有保存，却很容易就找到了那个陌生号码。 她望着车库外面蓬勃的夏天，抑制着从内心深处泛起的寒意，把那个号码拨了出去。 对面接起来的倒是挺快，“又tm换号码？不都跟你说了吗，我要结婚了，别再来骚扰我了……” 邱小染听贺慎为说过，顾之北就要跟同为世家的一位姐姐结婚了。 那位姐姐曾经是顾之北苦追多年都追不上的白月光。不知道两个人怎么睡了一晚，那位姐姐就意外怀孕了。 姐姐信佛，不杀生，无奈之下只能跟顾之北奉子成婚。 所以，顾之北这段时间正忙着跟他那个非主流女朋友撇清关系。 邱小染的这个电话，显然是让他误会了。 不过，他倒是很快反应过来，一改方才的吊儿郎当，疑惑地问：“不是，你谁呀？” 邱小染声音平静，“邱小染。” “邱……哎呦喂，嫂子，小染嫂子？” 顾之北很惊讶，“不好意思没存您的号码。嫂子，您找我什么事？” 邱小染稳稳心跳，拿出准备好的借口，“你不是要结婚了吗？你哥说也没有什么好送给你，” 她拍了拍摩托车的皮质软座，“这辆brabus摩托车怎么样？” “什么？”顾之北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要把brabus摩托车送给我？” “是的，知道你还喜欢，送给你。” 顾之北还是不敢相信，“这也是为哥的意思吗？” “嗯，是。”邱小染压住呼吸，“上次打赌你输了，不过，他现在，已经不喜欢，摩托车了。” 她拎着一口气把谎话说完，顾之北直接被兴奋冲昏了脑子，唯恐再扭捏下去对方会反悔，连忙说：“原来为哥都跟你说了，不好意思啊嫂子，那我就恭敬不如……” 等会儿！ 顾之北突然意识到不对，他哥怎么能把打赌的事情告诉邱小染呢？ 世界上有哪个女人愿意被男人当成赌注？何况还是邱小染这种把自尊看得跟命一样的女人！ 这不由就让他想起前几天的一件事，那天他哥喝醉了，在他显摆他就要跟女神结婚的喜讯时，一向嘴硬的贺少难得表现出来一点羡慕。 后来就借着酒劲儿向他唏嘘，说邱小染这女人不爱房不爱钱的，就对他送的画室还感点兴趣。 他是习惯拿钱平事的人，一遇上这种对钱不感兴趣的就感觉虚得慌，真担心什么时候不小心再给闹飞了。 所以，贺慎为怎么敢把他们打赌的事情告诉邱小染？ 邱小染这样说，八成是在炸他吧？ 偏偏他还上钩了！ 顾之北感觉自己好像是闯下了塌天大祸，连忙改口，“嫂子，您刚才说什么？打，打赌？打什么赌？我怎么听不懂呢，您可别听别人乱说，我为哥对你那可是……” 邱小染不想再听下去了。 她把手机从耳边拿开，默默按了挂断。 随即又拨了一个号码出去，“兰姨，您有摩托车的钥匙吗？” “是的，我想骑。” 第28章 这天下午, 接了顾之北的电话，又接了兰姨的电话以后, 远在外市的贺慎为连签字仪式都没参加就直接往星都跑。 路上嫌司机开的太慢, 还把人换下去，自己来开。 所以，这一天，邱小染在星都外环路上驾着从来都没有碰过的重型机车疾驰, 他在暮色笼罩下的高速公路上玩命。 自从那年因为飙车被重病中的奶奶甩了一巴掌, 他已经好久都没有过这种感觉了！ 此时的他已经完全失控, 一想到邱小染随时可能从机车上甩出去, 摔断她白皙纤细的脖子，他就忍不住地猛踩油门。 他疯了，邱小染那个女人更是疯了。 知道了那件事情以后, 竟然一个电话都不给他打, 直接往他心尖儿上捅。 贺慎为紧赶慢赶，到家的时候天还是黑透了。 兰姨一看见他回来，终于松了一口气, 指指楼上担忧地说：“总算是平安回来了, 可自从回来就一句话都不说，东西也不吃, 就只要了一杯热水, 也不知道喝没喝。” 听着兰姨的话，贺慎为本来想就这么跑上去的, 可又一想, 小姑娘明显是在跟他赌气, 既然已经平安回来, 以后日子还长, 他如果因此表现出慌乱，以后岂不是总要这样被她拿捏？ 一闹别扭就玩命的感觉谁tm受得了啊？ 所以，他稳住性子，慢悠悠换了拖鞋才上楼。 电梯上升的过程中，他一边狠瞪着镜面电梯壁里的自己，一边在心里默背着已经想好的说辞。 等电梯到达三楼，他迈步走出去，才发现整个楼层都没有开灯。 他先去了卧室，没有人，再去画室，门虚掩着，窗户大开，携着晚香玉香气的晚风吹拂着洁白的窗纱。 他吓了一跳，大叫着邱小染的名字扑到窗前，刚想往窗外看，才发现邱小染就坐在窗户旁边的椅子上。 她穿一件白色衬衫，蓝色牛仔裤，衬衫的下摆塞进裤腰里，陷在椅子里的那一把细腰，依然纤细如嫩柳。 她就那样呆呆地坐在那里，望着被窗户括出来的那一方夜空。 贺慎为悄悄舒了一口气，稳住都有些发颤的嗓子，“怎么不开灯？” 他说着，走过去打开灯光。 突然到来的光明让邱小染有些不适，她侧了侧脸，避开刺目光线。 贺慎为在她面前蹲下腰，摸了摸她的脸，揣着心虚说：“以前骑过摩托车吗，就去发疯？” 这时，邱小染那像玻璃珠一样干净的眼睛才终于转过来，落在贺慎为的脸上。 第36节 她冲他笑了一下，一开口，声音哑到让人心颤，“你，回来了？” “嗯，”贺慎为喉结上下滑了滑，“回来了。” 贺慎为伸开手，刚想把她抱住，才发现她手里还握着一只水杯。 杯子里的热水早已经凉透了，她却一口都没有喝。 他想帮她拿走，才发现她握的时间太长，也太用力，手指都已经僵硬到伸展不开了。 “小染……”贺慎为心疼到不行，“你这是干嘛？” 邱小染轻轻地笑了一下，说：“就是害怕，总想，握住点什么……” 这是她平生第一次这样大胆。 那种命悬一线的感觉，刺激又疯狂。 可是，玩过一次，她就再也不想了。 她不是鸟，她的根在泥土里。 还是脚踏实地更能给她安全感。 邱小染的话让贺慎为心疼的起了急，“你这是想把自己撞死了好让我心疼吗？” “不，不是，” 经历过太多生离死别，邱小染最怕的就是那个字，她连忙解释，“我不是的……” 可是，她越解释贺慎为就越生气，他在房间里来回走动着，历数她的罪行，“一声不吭就把摩托车开出去飙，回来以后不吃也不喝，我知道，你就是想让我心疼，想让我后悔，对不对？” “不，对不起，我这就喝水……” 邱小染连忙端起杯子去喝，才发现手抖得太厉害，根本就控制不住，杯子里的水和眼泪一起落下来，一下子就弄湿了她胸前的大半衣襟。 看着她的样子，贺慎为心里的火气伴随着后悔更加不可遏制地爆发出来。 “自虐是吧？” 他的拳头捏的格格响，“好，你赢了，我tm确实心疼！” 他拔步走到窗户边，一下把领带扯开，手撑着窗台，大口喘着气，还恨得踹了墙壁一脚。 真tm，他是猪油糊了脑子才会跟顾之北打那个赌。他缺那块破地吗？给自己惹这么大个麻烦。 还有那个顾老二，臭嘴管不住干脆焊死算了，跟个夜店认识的非主流瞎几把歪歪什么？ 现在好了，邱小染知道了，开始跟她闹了。 本来公司里就一堆事没处理完，她这么不吃不喝不要命地跟他闹，他还得耐下性子哄。 从小到大，他潇洒不羁，什么时候受过这种煎熬？ 贺慎为这边有火不能发，邱小染在那里软软地叫他，“贺慎为……” 她这样一叫他，他又忍不住走过去抱住她。 他亲着她的头发说：“小染，对不起，是我做的不对。你有什么想说的就跟我说，不要憋在心里。” 邱小染点点头，说：“我想，先离开这里……” “离开？”不等她说完，贺慎为又炸了，“你要离开我？就为那点破事儿？” 邱小染看着他生气的样子，再想说什么，却感觉舌头又僵住了，怎么也挣不开，只能用力咬着嘴唇，忍不住地流眼泪。 贺慎为又心疼又后悔，却压不住自己的脾气，他冲她说：“对，是我见色起意，是我拿你当赌注跟人打赌，是我用我的钱给你发工资，可我做这些是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把你留在我身边？” “小染，你不知道我有多么喜欢你。” “我知道你很生气，如果是我我也会生气，可你也应该为我想想。” “那时候你跟个刺猬似的，我进一步你退三步，好不容易靠近一点，你就竖起浑身的刺扎我。” “我如果不那样做，你能跟我好吗？我们还能有这些个快乐时光吗？” 贺慎为嘴巴快，又擅攻人心，邱小染知道自己说不过他，索性低下头，想让自己的舌头放松下来。 见她一直低着头倾听，像是已经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贺慎为再次蹲下腰，捧起她的脸，说：“小染，我们做事不能只看开端，结果才是最重要的。你看，你跟我在一起多么快乐？不会再被别人欺负，不用为了生活每□□九晚五，你可以尽情地做自己喜欢的事情，还有花不完的钱。” “小染，除了婚姻，我可以给你，我所能给的一切。” “我们在一起是正确的，幸福的，就不要再纠结那些已经过去的事情了，好吗？” 贺慎为摆事实讲道理地说了一堆，感觉自己都被自己说通了，邱小染一向懂事听话，不可能不被自己说服。 他笃定了她的心意，就想去吻她。 邱小染却伸手挡住他的嘴，安静地看着他，还是那句话，“我要离开这里。” 贺慎为再次想炸，“你离开我还能去哪儿？你连家都没有了，外面都是坏人……” 邱小染不想再听他说下去，她站起来用两只手捂住他的嘴，让他先闭会儿嘴。 然后拿起一根铅笔，在画板的素描纸上写：“贺慎为，我想先离开你一段时间。” “去到一个没有你的地方，好好思考一下我们的关系。” 写完敲了敲画板，示意贺慎为认真去看。 “没有我的地方？”贺慎为明白了，“那你不用离开了，我离开。我去外面住几天，等你想好了我再回来。” 邱小染拉住他，“不行。” 她继续在画板上写：这里到处都是你的气息，我没有办法冷静思考。 写到这里，呼吸一梗，眼泪又滑了下来。 她用力闭了一下眼睛，抬手抹一下眼泪，继续写：我发现，这段时间，我受你的影响实在是太深了。 我没有办法独立思考。 没有办法独自做出决定。 在做每一件事情之前，都会首先考虑：你会怎么想？会不会允许？会不会对你的名声有影响？ 贺慎为，我喜欢你，也很珍惜我们之间的关系。 我不想在彼此都太过激动的时候，草率地对这段关系做出任何决定。 那是对你和我，对“爱情”这个字眼的不负责任。 所以，请你允许我先离开一段时间。 去到一个看不见你的身影，闻不见你的气味，触摸不到你的温度的地方。 好好想一想我和你，是应该继续下去，还是彻底分离。 邱小染把想说的话都写完，就把铅笔放回去，再抹去眼泪，努力微笑着望着贺慎为，等待他的回应。 邱小染的这些字和眼泪，一个个一滴滴，就像冰珠一样砸在贺慎为的心上。 他没有想到，在这件事情的处理上，这个看起来软弱的像菟丝花一样的女孩子，竟然比他更成熟，比他更理智。 她没有像他这样急于为自己做过的蠢事寻找借口，也没有像他想象的那样，贪恋于他所给予的地位和安全感，就毫无条件地向他屈服。 她拿出了十分负责任的态度和时间，给双方都留出了可进可退的余地。 他是真的没有想到，在他怀里柔顺如绵羊的小女孩，竟然有这样的气度和胸襟。 震惊的同时也深刻认识到，他比她有钱，比她有能力，比她嘴巴快，比她善于讲道理，他以为他足可掌控一切，却不知道，在他和她的这段关系中，她才是真正的主导者。 贺慎为望着邱小染浸在水光中的眼睛，点了点头，“我去给你开个酒店。” 他说完就要走，邱小染拉住他，说：“你不用管我了，我不会，不通知你，就离开星都的。” 说完，她交给贺慎为一个文件袋，拉起早就准备好的行李箱就走了出去。 望着邱小染纤薄清瘦的身影在透明玻璃的电梯轿厢里一沉而没，贺慎为闭上眼睛，攥紧了手里的文件袋。 突然，袋子里像是钞票的东西硌了他的手，他连忙把东西都倒了出来。 东西很多，却整理的很清楚，一如她刚来星都那一天，她给他的那些： 一沓钱，绑在钱上面的纸条上列着一个公式，写着一行字：我只拿走了属于我的每月5000元的工资，多出来的请您收回。 一张银行卡：一千万太多了，我没有权限，银行不帮我转。这张卡的密码是我们真正在一起的那一天。您想办法自己转回去吧。 剩下的就是万辉国际的房产证，房门钥匙，以及他给她买的那两辆她一次都没有开过的车子的钥匙。 贺慎为要疯了，说什么只想找个安静的地方好好想一想，这分明就是要把他给蹬了！ “邱小染，你给我回来！” 电梯来不及等，贺慎为直接从步行梯往下跑。 他一路狂奔，拖鞋都跑丢了一只，终于在别墅门口看见了正要坐进一辆白色汽车的邱小染。 贺慎为是真的疯了，才会不顾面子地冲她喊：“邱小染，小染，我错了，你回来，对不起，请你……” 刚喊到这里，才发现情况不妙。 兰姨，保洁员，以及顾老二都站在门口张大嘴巴看着他呢！ 更tm惊悚的是，来接邱小染的那辆车子的窗户玻璃落下来，开车的竟然是顾老二的未婚妻，他们从小仰视到大的世家姐姐明烨…… 贺慎为有一瞬的失忆，这tm是在做梦吧？ 他光着脚丫子哭喊着求女人留下来的场面，竟然被这些人一起围观了？ 尤其明烨，手搭着车窗还在笑：“呦，这不贺少吗？怎么了这是，跑幼儿园回炉重造了，竟然学会道歉了？ 贺慎为，“……” 这一刻，贺慎为觉得自己不如死了。 想他堂堂贺公子贺总裁，向来说一不二，只有别人跪下来求他的份，怎么能这么低三下四地求一个女人？ 面子工程作祟，他冷冰冰扫了后排窗户一眼，口是心非地说：“道什么歉？我字典里就没那俩字！我就想告诉她一声，真走了，就别再回来。” “行！”明烨打个响指，“保证给您送的远儿远儿的。” 说完，一脚油门轰起来，带着他香香软软的邱小染就走了。 “……” 贺慎为感觉自己的心都tm被摘走了，顾老二还不知死活地往前凑，“哥，我真没想来瞧您热闹，就，明烨姐听说这事儿以后有点生气，非要来，哎呦……” 第37节 顾老二没说完，被贺慎为一胳膊肘顶到他肚子上，年夜饭都差点吐出来。 第29章 邱小染在小旅馆住了快一周了, 眼看着手里的积蓄越来越少，投出去的那些简历却像泥牛入海, 一点回信都没有, 心情不由也随着天气燥闷起来。 这一次找工作，邱小染避开了顶秀那样的大公司，只投了几家不太看重学历的中小型企业。 让她想不明白的是，一开始明明有三家企业给她发来面试通知的, 有一家的hr只看了她的简历, 还直接跟她说随时欢迎她的加入, 怎么到最后却又都不行了呢？ 这边工作没有着落, 前几天到的那笔稿费基本上已经还给了贺慎为，下个月的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到。 饮食可以省一点，住宿费却每天都需要交, 答应亲戚的还款日期也要到了, 怎么办呢？ 邱小染思来想去没有办法，只好放弃了园区的那些正规工厂，开始在市区那些隐藏在老小区旧巷子里的小制衣店寻找机会。 这一次比较顺利, 她很快就在一个老小区的一家定制翻新羽绒服的店铺里找到了工作。 店铺老板是一位很年轻的男士, 叫陆杰。 陆杰说他刚从过世的妈妈那里继承了这间铺子，还没想好具体怎么弄。 他有自己的工作, 不能经常照顾到这边。 如果邱小染有这方面的经验, 他可以把铺子托给她打理。 不过，因为现在是淡季, 他给的工资不高, 不过倒是可以提供免费住宿。 这让邱小染喜出望外, 犹豫都没犹豫, 直接就把行李搬了过来。 陆杰提供的宿舍就在店铺的二楼。 因为电线老化, 二楼曾经失过火。 在邱小染来之前，那里只用来堆放杂物，一直没有人住，所以墙壁被烟熏的黑乎乎的也没有粉刷，不过好在有一个卫生间可以洗澡。 在星都这样的地方，不用付房租就能找到一个可以睡觉可以洗澡的地方，简直就是捡到了大宝。 邱小染学东西快，动手能力强，虽然以前没有接触过羽绒服制作，在看着视频教学翻新完一件以后，就基本上掌握了其中技巧，又过了三四天，就可以接单了。 现在已经正式入夏，天气一天比一天热起来。 虽然还不到定制羽绒服的旺季，却也有趁着闲暇拿旧的羽绒服过来翻新的顾客。 邱小染就先从这些顾客开始，努力做好服务。 小姑娘人长得好看，活计做的漂亮，设计的款式还新颖，为人处世又安安稳稳，和和气气的，一时间吸引了附近不少阿姨姐姐们过来定制翻新羽绒服。 倒是给这爿带死不活的小店带来了一个小旺季。 因为来的顾客多，邱小染就格外忙。 不过她已经跟陆杰谈好，她多劳多得，不拿基本工资，只要提成。 老板同意了她的建议，两个人还郑重其事签了一个合同。 这样一来，邱小染的干劲儿就更足了。 她每天忙到团团转，不是在帮顾客测量尺寸，就是在帮她们设计款式，再就是坐在缝纫机前哒哒地缝合走线，有时候要忙到夜里八九点钟才能休息。 经常是太忙都顾不上吃晚饭，陆杰就会把自己做的晚饭端过来跟她一起吃。 夏天的夜晚，两个人在终于安静下来的店门口支一张小桌，一边吃饭一边聊天。 邱小染知道了陆杰就住在这个小区，工作也在附近的居委会。 他妈妈过世了，现在跟着爸爸一起生活。 陆杰也会问邱小染的过往，她只跟他说了她在方平的事情，跟贺慎为的那些纠葛，一句也没有提起。 陆杰就跟她举杯，“为了我们更加美好的未来，干杯！” 邱小染不喝酒，只用手里的白水跟他碰杯。 为了未来，跟过去干杯！ 不知不觉一个月过去，邱小染拿到了她第一个月的劳动所得。 她先还了每月必还的欠款，又留出一点钱用来购买生活必需品，剩下的就都存了起来。 现在已经进入三伏天，楼上没有空调，每天晚上睡觉特别难受。 前段时间，陆杰已经帮她把二楼的墙壁粉刷了，现在就想着再去买台空调给她装上，她却不同意。 他们不过只是合作关系，怎么好意思花他的钱。 两个人推辞半天，邱小染找了一个折中的办法，一人出一半的钱，去旧货市场买一台二手空调先用着。 等她以后如果真的想承包他的铺子，再装新的。 两个人达成共识，陆杰就立刻开上她的小瑞纳，带她去了旧货市场。 空调选好，配送和安装需要另外出二百块钱。 因为店铺楼层不高，陆杰自己也会安装，两个人就把那二百块钱省了下来。 空调装进陆杰的小瑞纳里就没有了邱小染的位置。 邱小染就让他先回去，她去坐公交。 陆杰走了，邱小染又在路边摊买了一些陆杰喜欢吃的炸鸡叉骨，才往公交车站走。 夏天的傍晚，温度降下来不少。 她闻着路边摊散发出来的烧烤的香味，提着用自己的钱买到的东西，走在繁华热闹的马路上，再想想银行卡里终于增长了一点点的余额，还有今天晚上就可以吹到的空调，就感觉到了一种久违的脚踏实地的满足感。 这时候再回忆起跟贺慎为在一起的那些日子，感觉虚幻的就像是在万米高空做了一场富丽堂皇的梦。 随着日子一点一点向前推，那些梦境一般的过往就像春天的花瓣一样被时间的风越吹越远，越远越淡。 唯一让自己一想起来还会隐隐作痛的就只有她对贺慎为的感情了。 抛开那些浮华的外表去看，她其实真的是挺喜欢他的。 喜欢他真实不做作的性格，喜欢她在遇到危险时他带给她的安全感，更喜欢他躺在她怀里时不经意间流露的那种不轻易向人展示的脆弱。 所以她才会在明知道他不能给她名分的前提下跟他在一起那么久。 其实，如果他可以再温柔一些，再懂得尊重人一些，也许他们是可以更长久一些的。 不过，毕竟是已经过去了。 以后的日子还那么长，他们会越走越远，疼痛应该也会越来越浅的。 邱小染一边想一边加快了脚步，刚走到公交车站那边，就听见旁边广场上有人叫她。 “邱小染！这边！这边！是我！” 邱小染望着站在路边大排档里用力朝她挥手的女孩，还是没有认出是谁。 看着邱小染一脸疑惑，女孩只好跑过来，“我，苏琳琳啊！” 邱小染终于认出来，这个画着大浓妆，穿着吊带热裤的女孩子是苏琳琳。 苏琳琳感觉很奇怪，“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啊？你的高富帅呢？” 邱小染不想跟她多聊，就直接说：“我们分手了。我还有事，先走了。” 她要走，苏琳琳却拉住她，惊讶的几乎叫起来，“你们真分手了？” 苏琳琳夸张的样子让邱小染感觉很难堪，她不想再跟她说话，挣开她就要走。 苏琳琳却追着她问：“那他有没有给你分手费？房子呢？车子？” 邱小染开始厌烦，直接冲她吼，“别问了，什么都没有！” 苏琳琳不敢相信，“也太抠了吧，他那么大一大佬，随随便便一辆车子也够你在星都买套房了。” 邱小染烦死了这个没有边界感的女孩，可气公交车还没有来。 更让她烦的是，苏琳琳的两个男性朋友也走过来，围着她要微信。 邱小染干脆不等车了，迈下公交站台就要步行离开，其中一个男的突然就来拉她，“小美女，这么着急回家干嘛？一起去吃烧烤吧？” 那个人说着就要来揽邱小染的肩膀。 手还没挨到她，就被突然从旁边伸过来的一只大手给握住了手腕，随即一扭再一推，那个男的惨叫一声，抱着手就蹲下了。 邱小染知道帮她的人是谁，在那只手伸过之前，她已经被那种冷冽霸道的木调香水味所笼罩了。 可是她不敢回头。 时隔一个月，那种被保护被珍爱的感觉又起来了，她担心自己一看见他，就会忍不住扑进他的怀里。 大排档那边人很多，立刻就有人发现了这边的骚动，更发现了位于骚乱正中间的这位身穿高定西装，气场强大，却出手很辣的男人。 那些人拿出手机就想拍照。 分散在四周的保镖立刻围拢上来，严严实实地把贺慎为和邱小染挡在了包围圈里。 这时候，陆杰把车子给了朋友送回家，自己骑着朋友的电瓶车过来接邱小染了。 邱小染刚想跑过去，却被贺慎为用力往怀里一揽，风一般挟裹着她就坐进了路边停着的劳斯莱斯里。 车门一关，两个人就处在了一个封闭的空间里。 车子发动，迅速驶离。 邱小染回头看着陆杰很快被甩开，她叹口气，对前面的司机说：“刘哥，麻烦在前面24路公交站停一下。” 小刘闻言，连忙抬眼从后视镜里看了一眼老板的脸色，他还没来得及说什么，遮挡板就降了下来。 随着遮挡板下降，邱小染下意识地就向旁边挪了一下。 她下意识的这个小动作让贺慎为很是不爽，刚想把她拉过去，却不由吸了吸鼻子。 等他确定那股味道就是从邱小染手里提着的袋子里散发出来的以后，直接拿过去，落下窗户就丢了出去。 邱小染被气到舌头打结，瞪着眼睛狠盯着他。 贺慎为冷着脸扯了纸巾擦了擦手，伸手握住她的后脖子就把她压了过来。 此时此刻，再没有什么比她柔软的唇瓣更能纾解他郁结在身体里一月之久的燥热火气。 第38节 他以为，她没有钱，又找不到体面的工作，顶多坚持一周就得回去求他。 没想到，她在犄角旮旯里找到了一份工作，竟然还干得津津有味。 不仅干得津津有味，还跟那样一个窝窝囊囊的男人打的火热。 这一个月，他也不是没有想过放弃，他甚至想过去找别的替代品。 可是，没有用，邱小染就是个巫术高超的巫女。 她在他的身体里下了最毒的咒语。 除了她，没人解的开。 贺慎为把几乎瘦了一圈的女人拢在怀里，放纵着自己的愤怒、嫉妒、怜惜和欲念，恨不能把她揉进自己的血肉里，让她再也不能跟他犟，再也不能离开他。 在贺慎为霸道而又温柔的亲吻里，邱小染的身体远比理智更诚实，她在他的索取里不由自主地软下了身体，连*吟都像是带了祈求的意思。 贺慎为感觉到了她的臣服，又一个深吻之后，他放开她，指腹摩挲着她脸颊上那点薄肉，哑着喉咙说：“一个月了，也闹够了，跟我回去吧！” 邱小染用力呼吸着说不出话来，只闭着眼睛摇头。 “你自己也感觉到了，你也是想我的，”贺慎为掐着她的腰，语重心长，“乖，不要跟我犟。你也知道我耐心有限，再这样，我真的就不喜欢了。” 氧气重新回到邱小染的大脑，她从贺慎为的身上爬下来，这次不仅是摇头，还斩钉截铁地跟他说：“不。” 贺慎为刚刚因为相思暂时得到纾解而平和的眸色瞬间又冷厉起来，他盯着她，轻启薄唇，一字一顿：“你敢再说一遍？” 邱小染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我-不-想-跟-你-回-去！” 贺慎为眸子火起，忍到腮帮的肌肉都发抖，“你说谎！” 邱小染毫不示弱，再次强调，“我现在，过的很好，不想再回去了！” “很好？”贺慎为倏然又把她拉了过去，“怎么很好了？你那陆哥哥是给你大房子住了，还是给你好车子开了？” “贺慎为！” 贺慎为把无辜的人扯进两个人的事情，这让邱小染很恼火，“请你尊重别人！” “尊重？”贺慎为笑着拉开一侧雪茄盒，“我的人都tm要被他拐走了，你让我怎么尊重他？” “我不想跟你说话！” 邱小染拍着前面遮挡板叫小刘，“刘哥，麻烦停一下车。” 小刘不知道后面具体发生了什么，不由就把车停下了。 邱小染趁机打开车门，犹豫都没有犹豫一下，径直就要下车。 贺慎为丢开雪茄，伸手就拉住了她的胳膊，他压着声音，色厉内荏冲她吼：“你敢下去，我绝对不会第二次犯贱去找你。” 邱小染看都没看他，挣开他的手就迈进了夜色里。 贺慎为气得低咒一声，一下把雪茄摔到车窗上。 接下来的几天都是大晴天。 热辣的太阳高悬在天空，知了在门前柳树上拼命地嘶叫。 时令进入三伏，整个世界就像被放在蒸笼里面蒸。 现在是中午，客人不多。 邱小染伏在工作台前，抓紧时间赶做一件客人旅游要穿的长款羽绒服。 房间里很热，楼下的这台老空调昨天歇菜了，约的维修师傅还没来修。 因为羽绒服正在灌绒阶段，房间里也不能开电扇。 邱小染冒着逼近四十度的高温一边干活，一边用系在手腕上的小毛巾擦拭着汗水。 就在这时，店门突然被推开，一道高大挺拔的身影弯腰走进店铺，一下子就几乎把整间铺子都填满了。 邱小染看着站在那里的男人，恍惚以为是中暑出现了幻觉。 毕竟，昨天晚上这个男人还咬牙切齿冲她喊，说不会第二次犯贱。 她望着前面的男人，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贺慎为黑沉着一张脸，看着这个站在闷热污浊、绒屑飞舞的空气中，穿着大围裙，戴着防尘帽和大口罩，眼睫毛上依然沾满肮脏绒屑的女人，他的拳头捏到格格响，真想直接把这个破店给砸了。 这些天，他不是不知道她都在做什么。 也不是没见过她辛苦谋生的样子。 不过，那些只限于他派来的人拍的照片上。 此时这样身临其境地走进她的生活，看着这些真真切切的细节，才知道她到底有多苦，也才知道，自己到底有多痛。 他真是恨透了自己，更恨透了这个女人。 她怎么就这么倔呢？ 她只要稍稍有一点回头的意思，哪怕只是震一下他的手机，他都会以最快的速度赶过来接她。 可是，她没有，这个狠心的女人，这个以前那么柔顺乖巧地躺在他怀里的女人，足足一个月没让他看一眼，没给他打过一个电话，甚至昨天晚上他都主动去找她了，她还能转身就走。 贺慎为的目光凶的想吃人，邱小染干脆就不看他。 她一边继续忙着手里的活，一边说：“您是来定制羽绒服的吗？不好意思，单满了，暂时不接了。” 她下了逐客令。 他昨天晚上在床上翻来覆去烙了一晚上的大饼才下决心再来找她，岂是一句话就能被赶走的？ 贺慎为看着邱小染身后那些成卷的面料，再看看她身旁那些等待灌装的羽绒，装作漫不经心道：“你不是说要找个安静的地方好好想想吗？这个地方……” 他抬手拂去一朵就要飞到脸上来的羽绒，轻薄一笑，“还真是挺安静的！” 男人话里带刺，邱小染不想搭理他，拿起已经灌装好的衣片就开始缝合。 电动缝纫机的小马达响起来，房间里就更加“安静”了。 贺慎为不想跟她废话了，他把电插板的按钮一按，缝纫机立刻就闭了嘴。 邱小染抬头瞪他。 他面色不改，依然一脸理直气壮，“去拿你的东西，现在就跟我回家。” 邱小染坐在那里没有动，一双眼睛里都是蔑视和决绝。 女人觉得自己翅膀硬了，贺慎为觉得得拿出的气势给自己壮壮胆，于是提高声音吼道：“听见没有？我让你跟我回家！” 邱小染垂下眼睛，重又按下电源按钮，说：“我已经说过了，我不想再跟你回去。” 那些烦人的哒哒哒的声音又响起来了！ 贺慎为烦躁地闭了闭眼睛，这个又闷又热还充斥着鸭子毛的腥气的破地儿，他是一秒钟都待不下去了。 “邱小染，这是我最后一次给你机会，你可要想好！” 邱小染头都没抬，“想好了，我们，分开吧。” “你说什么？” 贺慎为以为自己听错。 她思考了快一个月，他都把身段一低再低了，她竟然说要跟他分手？ “我们分手吧。” 邱小染一边操作着缝纫机，一边说：“我们性格不合适，待在一起也是煎熬。” 这一次，虽然缝纫机的声音很吵，贺慎为却听清楚了，邱小染真的要跟他分手。 他以为她只是在跟他赌气，没想到，她在盘算着跟他分手。 贺慎为被气笑了。 他不再说话，认真地打量着这个长得苍白瘦弱，穿着臃肿邋遢的女人，冷冷一笑，“好啊，那就分吧。” 一句话抛出，他再去看邱小染的表情，发现她眼睛都没有眨一下，依然弄她的缝纫机。 还真是个狠心的女人啊！ 贺慎为冷笑，“不过，我给你的那一千万，是不是应该还给我？” 邱小染终于抬起头来，“我已经把卡和密码都给你了？” “天真了不是？”他眉目轻薄，“没有本人到场我就敢往外转钱，不是等着被警察请去喝茶吗？” 邱小染终于舍得停下她的缝纫机，“需要我怎么做？” 贺慎为慢悠悠拖长语调，“需要耽误一点您的发财时间，跟我去一趟银行。” “好，我跟你去。” 邱小染关了缝纫机，又关了电源，锁好店门以后就上了贺慎为的车。 车子发动起来，两个人各自占据了车厢一边，一路安静无言。 邱小染没有想到，一个月前自己还那么纠结，等这一天真正到来，自己的心情却这么平静。 看来，这一个月的缓冲期真的挺好的，起码没有让自己太狼狈。 邱小染的心思都在那些过往上，等她发现车子的行驶路线不对时，他们已经快到长林别墅了。 邱小染一下警觉，“不是，要去银行吗？” 贺慎为漫不经心望着前方，“谁说要去银行了？” “贺慎为！” 邱小染怒不可遏，“你说过，钱转回去，就分手的。” “我说过吗？” 男人吊儿郎当敲击着扶手想了想，“哦，我好像是说过，不过……” 他转过身来看了邱小染一眼，直接拎住她的胳膊，逼近了她的眼睛，咬牙道：“你tm还说过要永远永远跟我在一起的。” 没错，那样的傻话她确实说过，可那是在彼此都意乱情迷的时候。 他不也叫过她“老婆”，还说想跟她生孩子？ 男人出尔反尔，邱小染被气坏了。 第39节 她平生第一次冲他喊：“你还说过会娶我的！” 贺慎为一怔，像是被她突然爆发的气势吓到了。 他看了她一会儿，点了点头，“好啊，老子认栽，咱们现在就去结婚！” 这次轮到邱小染不敢相信了，“你说什么？” 贺慎为靠近了看着她，眸光幽深，“你不就喜欢那张纸吗？走啊，我去跟你扯。” 邱小染愣了好一会儿，随即吐出一个“神经病”，转身就去开车门。 贺慎为伸手把她拉过来，“怎么了？怕了？怕今生今世都要跟我绑在一起，不能跟你的店主哥哥双宿双飞了？” 邱小染不想理他的胡言乱语，既然推不开他，张嘴就要咬。 他捏住她的下颌，咬牙切齿地说：“你告诉我，你们朝夕相处这么多天，是不是喜欢上他了？是不是？” 不然，原本乖巧柔顺的她不可能短短一个月就变成这样铁石心肠的一个人。 男人被可能发生过的事情刺激到疯狂，口不择言。 邱小染被侮辱到，气急之下一巴掌打过去，直接就落在他的脸上。 这一巴掌，又脆又响，两个人都愣住了。 贺慎为长这么大从来没被打过脸，邱小染更是从来没打过人。 两个人都懵在彼此的人生突破里。 贺慎为摸了摸被她打过的地方，笑了，“现在，都舍得打我了？” 邱小染的心里比他还难受，她推到一边，低着头对他说：“开门！我要下车！” “下去干嘛？”贺慎为拉过饰容镜，瞧着自己脸上那枚鲜艳的小巴掌，吸了吸腮帮，“去跟你的店主哥哥卿卿我我吗？” 邱小染知道已经没办法跟他讲道理。 她左右看了看，随手就抓起了他的雪茄盒。 贺慎为以为她想砸窗户，懒洋洋道：“防弹的，砸不开。” 没想到，她举起雪茄盒就往自己的头上砸，贺慎为吓了一跳，扑身过来就挡。 这一下，直接干在他的后脑勺上，砸得他眼睛都冒金星。 他气得张嘴就骂，“你tm对自己下这么重的手干嘛？吓唬吓唬我得了！” 他骂完才发现，邱小染软绵绵地倒在自己的怀里，已经没有了意识。 “怎么了？”贺慎为以为她在装，“被砸的明明是我，你晕什么？” 说完发现不对劲，他摸了摸她的脸，又试了鼻息，整个人就慌了，“小染！邱小染！你怎么了？” “医院，去医院！” 贺慎为等不及遮挡板升上去，直接冲着前面司机吼：“赶快去医院！” 第30章 邱小染昏沉一梦, 醒过来已经是在医院里。 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看着周围干净洁白的一片, 还没明白是怎么回事, 就被贺慎为牵住了手。 “小染？” 男人声音黯哑，又带着难以抑制的欣喜，“你醒了？感觉怎么样？” 邱小染虽然醒了，依然感觉浑身无力, 眼睛一睁开, 还是感觉整个世界都在不由自主地旋转。 其实这种症状已经有好几天了。 一开始她以为是中暑, 喝了藿香正气液却也不怎么管用。 不过, 眩晕过去以后倒是没有其他不可以忍受的不适，所以就一直没有看医生。 今天在贺慎为的车上，她只记得自己砸到了贺慎为, 心里一着急, 头就突然晕了起来，然后就失去了意识。 邱小染不想说话，又把眼睛闭回去, 然后医生就来了。 医生看了一下她的情况, 就对贺慎为说：“贺总，您太太没有其他的问题, 依然是早孕引起的反应, 多注意休息就好。” 医生说完就走了，邱小染拼着最后一点力气爬起来, 直愣愣地望着贺慎为。 贺慎为牵起她的手, 压抑着无法抑制的激动和紧张, 小心翼翼地对她说：“小染, 你没有听错。” 他紧张地咽一下嗓子, 眼睛都泛红，“你，怀孕了。” “怀孕了？” 邱小染惊讶地看着自己的肚子，“不可能，不可能，你一直都，很很注意的，一定是弄错了……” 她慌乱起来，贺慎为连忙抱住她，忍着想把自己捶死的冲动，柔声安慰她：“小染，小染你别激动，听我说，听我说……” 贺慎为捧起她的脸，颤着声音说：“是我的，是我的原因。” 一个月前的那个早上，邱小染在家休息了一周后着急去上班。贺慎为拉着她做的时候，不小心弄破了避孕套。 他也是到最后才发现。 他当时告诉了她，提醒她去买点药吃。 她应该是太累了，迷迷糊糊没有记住。 再后来她就跟他闹离家出走，他被她搞到焦头烂额，就一直都没有再想起这件事来。 今天她突然晕倒，他把她送来医院，医生给她做过检查以后才发现她怀孕了。 “贺慎为，你这个混蛋！” 邱小染怒吼着，拼尽全力想把贺慎为推开。 因为太过激动，那种眩晕再次传来，她眼前一花，再次陷入了天旋地转。 等她再醒来，已经被挂上了药水。 贺慎为不在，换了一位穿着白大褂的女医生。 女医生看起来只有四十多岁，她皮肤白皙干净，眉眼精致，不施任何粉黛，却自有一派坦然自信的美丽。 女医生微笑着问她，“感觉怎么样？” 邱小染冲人感激地点点头，“谢谢您，已经不太晕了。” 女医生说：“不用太过紧张，这是早孕引起的反应，我怀慎为的时候也是这样。” “？” 邱小染看着面前的医生，不敢相信，“您是？” 谢芳年微微一笑，“我是贺慎为的母亲。” 邱小染一瞬紧张，后背不由坐直。 “别紧张。”谢院长拍了拍她的肩膀，说：“我其实早就想见见你了，只怪我那个儿子把你看得像个会飞的宝贝似的，唯恐我太严肃把你吓跑了。” 说完这些，她的态度转为严肃，“关于贺慎为没有经过你的同意就导致你怀孕这件事，我先替他向你道歉。” “对不起了，我没有教育好自己的儿子，让你受委屈了。” 谢芳年气质良好，态度又诚恳，她这样一说，反而让邱小染更加不安，连忙说：“不用，您不用这样说。” 谢院长冲她点点头，接着说：“我听慎为说过，你很善良，遇事总是习惯先替别人着想。不过，新时代女性都拥有生育的自主权，关于这个小胚胎的去留，你完全可以自己做主。” 说完，她用温和的目光看着邱小染，鼓励她做出自己认为正确的选择。 邱小染在谢芳年鼓励的目光中，不由再次低下头去看自己的肚子。 她到现在都不能完全相信，她的身体里竟然有了一个不属于她自己的小东西。 而这么多天，她竟然一直都没有发现。 她惊叹生命的神奇，更担忧这种意外带来的后果。 在她的心目中，孕育一个小生命是世界上最神圣最严肃的事情。 这个小家伙在她完全没有准备的情况下突然到来，她可以给她一个健康的身体和平安幸福的未来吗？ 万一生下来是残的，或者即便是健康的却因为她的贫弱无能只能跟着她过这种辛苦无望的生活，是不是还不如不生下来的好？ 想到这里，邱小染担忧地说：“这段时间我经历的事情很多，身体也不是很好的状态，她，可能是健康的吗？” 谢院长说：“这一点，我们都不好说，不如让她自己来告诉我们吧。” 谢院长让护士推来了彩超机，她亲自给邱小染做检查。 当冰凉滑腻的耦合剂涂到依然平坦的小腹上时，邱小染不由紧张。 谢芳年柔声安慰她，“不要紧张，会有一点点不适。” 接着她把探头很温柔地触到了邱小染的小腹上，一边轻柔地推动着，一边柔声细语地跟她说话：“现在就让我们来找找这个小家伙。” “哦，找到了，她藏在这里。” 谢芳年把显示屏转向邱小染。 “你看，这个就是她，小小的，只有一颗蓝莓那么大。” “让我们来看看它的小心脏，哦，已经在跳动了，是个很健康的小家伙……” 谢芳年语气轻柔，春风化雨，邱小染一边看一边忍不住流眼泪。 她不敢相信，屏幕上那个小小的白点竟然就是自己的孩子。 她那么小，那么弱，真的可以长大成为一个生命吗？ 她现在陷入了一种两难的境地，一边是对新生命到来的惊喜，一边又是能否负起责任的忐忑。 等检查做完，机器被推出去了。 谢芳年再次向邱小染确认，“胎儿是健康的，大小也符合孕周。所以，你有充分的世间来考虑她的去留。” 说完，她征求邱小染的意见，“现在可以让贺慎为进来了吗？” 第40节 邱小染抹去眼角泪水，点了点头。 贺慎为提着一堆东西进来的时候，邱小染已经不哭了。 她安安静静地坐在病床上，在面前小桌上摊着一张纸，拿着笔和计算器，不知道在算着什么。 她算的太投入了，直到贺慎为走到面前才发现。 贺慎为温柔又小心地叫她的名字，“小染……” 邱小染却只是看了他一眼，就又继续去戳她的计算器了。 她这副爱答不理的样子，简直比杀了他还让贺慎为难受。 他求着她说：“小染，我可不可以打扰你一下？” 邱小染没抬头，冷冷淡淡地说：“干嘛？” “就，求，”贺慎为紧张到喉咙发紧，“求个婚！” “求婚？” 看着邱小染皱起的眉头，贺慎为连忙把手里拿着的两份文件递给她，“你先别着急拒绝，先看看我的嫁妆。” “嫁妆？” 邱小染更加疑惑。 贺慎为连忙点头，“嗯嗯，妈妈说我配不上你，我如果跟你结婚算是高攀，让我必须拿出100％的诚意来。你帮我看一下，这些够不够？” 贺慎为再次小心翼翼地把东西递过来，邱小染拿过一看，竟然是一份《股权转让书》，一份《遗嘱》。 她更加疑惑，“你，什么意思？” 邱小染终于肯拿正眼看他了。 贺慎为趁热打铁立刻就解释给她听。 他说：“小染，我从小到大一直都以为自己很厉害，直到遇见你才发现，我其实连最基本的怎么去爱一个人都不知道。” “现在，我把我公司的所有股份都送给你。”佚? “以后你就是我的老板，我做我最擅长的，为你打工挣钱。你也做你最擅长的，教我怎么去爱你和宝宝。” “还有这份遗嘱，”他动情地看着她，“你是我唯一的继承人，不管你会不会跟我结婚，如果有一天我……” “贺慎为！” 邱小染捂住他的嘴，摇了摇头，郑重地说：“任重道远，你得活着！” 贺慎为的心里一瞬热潮翻涌，“嗯嗯嗯，我使劲活着。” 说完，他打开另一只袋子，拿出里面的钻戒，又认真地整理了一下衣服，就单膝跪在了邱小染的面前。 他郑重地对邱小染说：“邱小染同学，现在，可以嫁给我了吗？” 邱小染看着那枚宝光璀璨的大钻戒，不由眨了眨眼。 贺慎为以为她想拒绝，连忙牵住她的手，说：“小染，你听我说，我并不是想用婚姻来逼你留下这个孩子。” “无论你要不要她，这个婚我都得求。” “之前我做过很多对不起你的事情，现在向你祈求一次赎罪的机会。” “小染，我愿意用我接下来的一生弥补我对你犯下的那些错误。” “你可以给我这次机会吗？” 跪在地上的男人虔诚而又动情。 坐在床上的女人却陷入了思考。 邱小染经过短暂思考后，也递给贺慎为一份文件。 同样也郑重地说：“你也看看我的嫁妆，再决定还求不求这个婚吧。” 贺慎为把邱小染写写画画半天的那张纸拿过来一看，只见上面一条条一列列写着：孕期营养费，产检费，胎教课，生产住院，保险基金，月子中心，月嫂，疫苗，奶粉，尿片，早教课，学区房，幼儿园学费，兴趣班，择校费，补课费…… 贺慎为有点意外，他没想到搞个小孩出来挺容易的，养大却需要这么多的钱。 “是后悔了吗？”邱小染冷静地看着他，“没有关系，我可以一个人……” “不是，不是，”贺慎为连忙打断邱小染的话，他挠了挠头，顶严肃地说：“媳妇儿，我觉得，为了宝宝的未来，保险起见，咱们应该把我在贺氏的股份也搞出来。” 邱小染一听立刻就来了精神，“怎么搞？” “老爷子说，只要我肯结婚生孩子，他在贺氏的股份全部都给我。” 邱小染眼睛一亮，立马挺直腰肢坐好，清了清喉咙说：“你再求一次婚试试！” 男人激动到热泪盈眶，再一次郑重请求，“邱小染，你愿意嫁给我吗？” “愿意愿意愿意！” 为了宝宝，勉为其难咯！ 作者有话说： 抱歉了各位！ 因操作失误，预收误开，导致仓促开文。 大纲没有搞好，存稿又太少，后面心态崩了，没能保证以往质量。 后续会咨询编辑看看怎样才能把这一部改成免费文，把订阅退还给大家！ 这次没能写出好看的故事，再次抱歉！ 感谢小伙伴陪伴我到现在！ 十分感谢，十分感谢！ 下一本《咬月》会全文存稿再开，感兴趣的小伙伴可以点进作者专栏点个收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