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臣传》 第一章 锦衣卫 雪花一朵接着一朵的落了下来,让热闹的北京城,添加了些许寒意,这寒风一吹,寒意更胜。 此时的北京城略微显得有些安静,人大部分都躲在被窝里,看着窗外的雪,有一句没一句,说着夫妻两日常生活的琐事。 北京作为整个大明帝国最繁华的地方,百姓的生活,也算的上富裕,但任何一个地方都有着两面性。 有繁荣,必定有破败的地方,在北京最脏最阴暗的角落,不知有多少的稚童在父母的怀抱中,渐渐的失去了体温,慢慢的,血越下越大,遮盖住稚童的身体,以及掩盖经历丧子之痛的父母的凄凉的哭喊声。 “爹,今天雪下的好大,我们明天再去。” 望着这漫天的大雪,王宿看着他的父亲,一张红彤彤的小脸,一双明亮的眼眸中,满怀着希望。 “哎,宿儿不是爹想去,而是不得不去,再说了,爹是去五皇孙身边做侍卫,是何等的荣幸之事,这是光耀门楣的事情。” 已经年过三十五的王茂摇头一笑,眼睛虽有不舍,但更多的却是兴奋。 想想,他不过是一卫所百户,他死后,儿子继承他的职位,也不过是一个百户而已。 百户也不过是领兵百人而已,但作为一个皇孙身边的贴身侍卫,纵然是品级在低,但相对而言,也是高了不少,更何况他如今也是一个百户。 但他如今的百户,与之前的百户,却是有所不同。 他之前的百户,虽然也是百户,但不过是地方卫所的百户,可他如今的百户,却是锦衣卫的百户。 二者与之相比之下,地位可以说是天差地别! 不过,有一点,比之地方卫所百户,这锦衣卫的名声却是差了不少,不仅仅是差了不少,说是声名狼藉也不为过。 对于锦衣卫,自皇权之下的人,一个个人听到这个名字,都会下意识的皱紧眉头,而后面露厌恶之色。 不过对于王茂而言,这些都不是问题,只要今后能为儿子铺出一条通天大道,就算身后,名声狼藉,招人所恶,那也无所谓。 王宿抬头看了一眼父亲,随之低下头去,这一低头,却隐藏了他眼睛中的那抹不解。 这双稚嫩的眼睛中,却藏着与他年龄不符的沧桑与无奈,心中一直藏着一个秘密,对谁也不敢说的秘密。 前世的他,不过二十之龄,孤苦伶仃,遭逢大难,身患疾病而亡,当他第一眼看到这个世界的时候,便是看到他现今的生父生母,自那一刻起,王宿便清楚,自己遇上了前世自己极为鄙夷的剧情——穿越。 不过,虽然年少,但自小吃苦,见过太多形形色色的人,便让他有一种异于常人的成熟。 因而,他自小就没有表现出异于常人的地方,随着年龄的增长,他也逐渐知道,现今是什么年,是什么朝代。 万历三十七年,他出生在这个世界上,如今已经是万历四十七年,他已经满十岁! 再过五年,他就可以成家,再过十年,他就可以行成人之礼。 十年的时间,说短,不短,但说长也不长! 在这十年的时间内,就足以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比如,明年,明年就有一件足以让社稷动荡的大事发生。 在王宿思索之中,王茂已经出了门,穿上飞鱼服,戴上绣春刀,向着皇宫走去。 等了许久后,王宿才叹了一口气,独自在自己的房间内,看着八股文。 八股取士! 脑海中浮现出这个四个字,王宿摇了摇头,如此着实是不适合自己。 本以为,自己是现代人,好歹也是一个高校毕业出来的学生,对于这些八股文应该是手到擒来的事情,不过真正看过后,才知道之前的想法不过是异想天开罢了。 这八股文究竟是怎么回事,八股文可以说是是明朝考试制度所规定的一种特殊文体。八股文专讲形式、没有内容,文章的每个段落死守在固定的格式里面,连字数都有一定的限制,人们只是按照题目字义敷衍成文。分为破题、承题、起讲、入手、起股、中股、后股、束股等部分组成,也称为“时文”、“四书文”。 由此看来,那些能看上状元的读书人究竟是何等的妖孽。 王宿觉得自己不是什么妖孽,也不是什么怪物,读不来,也做不来,更何况,这八股文,读久了,要么成为一代妖孽,就如同张居正等人一般,要么就变成死读书的书呆子,什么都不会。 纵然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 但这也是在盛世而言,在乱世,或者在即将到来的乱世,这样行不通! 其他人如何想,王宿并不知道,也并不在意,只要他觉得这样就好。 看了一会儿的时文,王宿便没有什么兴趣,站在门口,看着外头的越下越大的雪,眉头紧紧的锁在一起。 王茂这一次的升迁,在王宿看来处处都露着诡异,让他百思不得其解。 他家虽然世袭百户,但也不过是卫所百户,虽然是个官,但早已经名存实亡。 现今武官的地位可不能和太祖那个时候相比,自弘治皇帝以来,武官就不如文臣,甚至大部分的一方封疆大吏,也有可能,被这些文臣,一言逼死。 但锦衣卫就不同了,锦衣卫可以说是皇帝监视天下的眼睛,不是什么人都可以对其动手。 纵然锦衣卫的地位从弘治帝开始下降,但依旧不能改变一个事实,不是谁想动锦衣卫就可以动的。 两者地位着实是相差太大,按理来说,他父亲不可能当得上锦衣卫百户,甚至是一辈子都不可能当上。 知子莫若父,但是反过来也是一样的道理,他父亲什么料,自己这个做儿子的心里最清楚。 但要是说到关系,他家里有什么关系是他不知道的,除了..... 想到这里,王宿满是疑惑的看了侧房一眼。 “有可能吗?” “似乎....但这可能性太低了,不太可能...” 摇了摇头,王宿索性不再去想,正所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将来会发生什么事情,那以后再说,现在看来,情况还是不错。 不过,这五皇孙,却是有意思了.... 想到了此处,王宿嘴角微微一扬........... 第二章 意外的到来 上 次日,天刚微微亮,王宿便已经起来,穿着一身便捷的服装,便出门,晨跑去了。 北京城现今已经是寒冷彻骨,王宿这身装扮,与偌大的北京城,显得是这般的格格不入。 自王宿八岁起,便这样做,为此,王茂还说了他多次,就连让的母亲,王氏也曾说过多次,但终究是无果,后来,也只能听之任之。 不过,每次王宿回来,王茂夫妇二人便让王宿去洗个热水澡,而后,便让他进补。 其实,在王宿看来,洗热水澡有必要,但进补就没有什么必要,在王宿看来,现在的人,比后世的人身体素质高了不知道多少。 想想后世的人,吃的都是些什么东西,哪个是纯天然的,哪个可以安心地吃? 但现今就不同了,所有的东西,都是纯天然无公害的,吃起来放心,根本就没有苏丹红什么的化学药物。 其实这人嘛,要想强壮起来,一要经常性锻炼,二就是要吃饱了,至于补药神马的,就完全没有必要。 王宿虽然这样想,但做父母的,怎么可能会这样想,所以纵然王宿说过多次,王茂夫妇依旧没有什么改变。 晨跑,王宿最厌恶两种天气,一是下雨,二就是下雪了。 下雨不能跑,下雪则是不好跑,昨日雪下的着实大,这踏出房门,王宿便被外头深深的积雪给惊呆了。 在北京城,看这十年来的雪,今年的雪还真的是特别的大。 昨日刚下完大雪,今日,太阳便出来,温暖人间,暖和的阳光,让不少的人一大早,也出了门。 不少的人,见屋外的大雪,丝毫没有紧皱眉头,反而一个个露出的欣喜的笑容。 瑞雪兆丰年! 因为是冬雪,所以讨人喜欢了,若是春雪,不知又有多少的人,在下个年中,愁白了头发。 积雪再厚,也不能阻止王宿的晨跑,顺着早已经被各家各户清理好的道路,王宿一路跑了下去。 “小哥儿,一大早的就出来了。” “陈叔,老规矩,豆浆包子帮我留一个。” “好勒。” 一开门,便已经做了一单子生意,老陈心里还是很欢喜,毕竟这开门红没有那个人会不喜欢。 譬如老陈这样的人,虽然不多,但也不少,只要出了门的,见了王宿,都会多多少少打趣几下,就连他爹以前的老对头邓虎邓百户,也会露出笑脸。 老一辈的恩恩怨怨,没有必要牵扯到下一代,况且,邓虎对于王宿心中还是比较喜欢。 “小子,一大早的就出来,不怕你爹说你。” 经过邓虎家门时,一大早便起来练武的邓虎此时擦着额头的汗,打趣笑道。 “得了,您又不是知道我爹的性子,再说了,这几年来,他就是想要拦,您说那次成功过....” “哈哈......你爹那性子,还真的没法说....” 邓虎闻言哈哈大笑起来,虎躯颤颤巍巍的抖了起来,脸上的胡须也不知道多久没有修理过,也随之摆动了起来。 “哎....叔我和你爹斗了一辈子,但是到头来,还是输了,有你这么一个儿子,你爹也该知足了。” 不知道想到了什么,邓虎眼神一暗,整个人变得意兴阑珊,摇了摇头,便转身回去。 见邓虎转身回去,王宿也不好说些什么,家家都一本难念的经,不是一个两个人就可以说清楚的事情。 事实也的确是如此,不然何来那句清官难断家务事。 想这邓虎也是一位英雄好汉,但却生出了几个不争气的儿子。 三个儿子,最大都已经二十岁,最小也有十五六岁,都可以说是成家立业之龄。 但这三人,也是老大的一个人,却偏偏不懂事,整日流连忘返与声色犬马之中。 三人在这偌大的地方,不说臭名远扬,但也可以说是声名狼藉,没有哪家愿意把闺女嫁给他们。 三个儿子大了,邓虎整日奔波为三个儿子亲事四处求人,整把自己的脸面给赔的一干二净,也没有落下什么好处来。 要说这三人不学无术,但人总有有用的一面,这三人,这些年来尽是把那些坑蒙拐骗的招式给学的极为精通,要不是邓虎还有几分颜面在的话,恐怕这三年,早就蹲大狱蹲上一辈子。 想到此处,王宿摇头失笑,深深吸了一口气,正要继续往前走之时,却看见,几个鬼鬼祟祟的身影,正轻声轻脚的往这边走来。 见此,王宿先是一愣,随之露出一抹诡异的笑容,而这丝正巧被前面的几人看见。 这些人见到也是识得王宿,生知他的脾性,心中暗道不好,正要说些什么的时候。 “这不是豹子哥吗?怎么一大早的就出门了,买东西去了?” 王宿的嗓门不大,却正好让刚进屋的邓虎听见。 邓豹、邓隼、邓驹三兄弟一听心中一阵胆寒,随即就要拔腿而跑,但当他们正要的跑的时候,眼前一道黑影出现在面前,随之猛的一下撞击,这三兄弟随之晕了过去。 “这帮兔崽子是准备气死我,一夜!整整一夜不归。” 来人正是邓虎,此时腋下夹着一个人,双手各抓一人,看向王宿的神色有些歉然。 “邓叔要是没事的话,那我就先走了。” “恩。” 随之,王宿面带笑意,继续他的晨跑之途。 等王宿走远之后,邓虎看着王宿逐渐离去的背影,轻叹了一口气,随之看了一眼在自己手上的三兄弟。 砰~~砰~~~砰~~~ 三声巨响,在这个寂静的早晨,显得格外的刺耳。 “装晕装够了?” 邓虎看都看地上三人一眼,冷冷的说道。 闻言,这三人也不在装晕,迅速的起来,跟没事人一样,一脸赔笑的看着他们的父亲。 “爹.......” “得了,我不是你们的爹,你们才是我爹!” 闻言,邓虎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旋即怒吼道。 “爹,你不要这么说,要打要骂怎么都可以,千万不要气坏身体。” 见父亲浑身气的颤抖起来,三兄弟连忙说道。 他们三人做事虽然会犯浑,但终究来说还是三个孝子。见他们三人如此,邓虎反而不知道该说什么。 “哎....你们三人.....” 邓虎轻叹了一口气,神色有些暗淡,想当初老大出生的时候,他是何等的意气风发,取其名为邓豹,何尝不是希望,此子今后能邓家的虎豹,二子、三子的名字都亦是如此,但是.....但是到了最后,却是一副什么样的光景出来。 “哎....王家小子你们不能找他麻烦去,不然休怪我这个当爹的手下无情。” 看着地下跪着的三个儿子,邓虎似乎想到了什么,神情严厉道。 闻言,三人连忙点头,他们三人心中暗暗嘀咕道:整个大街,谁不知道王家那小子惹不得.... 他们三人浑,但遇到更浑的,也只能低下头了,说到更浑的,也只有.... 三个儿子的此时的神情,尽落在邓虎的眼中,知子莫若父,他们再想什么,邓虎也能猜到一二,随之眼睛一抹令人捉摸不透的神色一闪,冷哼一声,转身回去。 第三章 意外的到来 下 经历这三兄弟事情后,王宿也很快的跑,然后到达老地方,吃了早饭,而后又买了一点自己需要的东西,旋即回到家中。 回到家中后,王宿便习惯性的去洗了个澡,泡在热水中,整个人的身心瞬间放轻松下来,渐渐的睡了过去。 过了许久,外头的敲门声,惊醒沉睡中的王宿,随之早已经变得冰冷的水,一阵刺骨的寒,瞬间使得王宿全身上下打了一个冷颤。 随后,起身擦拭一下后,换上一身干净的衣服,整理衣冠便走出房门。 “娘.....” 一出房门,便看见王氏神情有些不悦的站在门口,见状王宿扰了扰头,略显尴尬。 “你...要为娘如何说你是好,隔三差五的来几次,你是要让为娘.....” 说到此处,王氏的声音已经出现哽咽声,自十四岁就嫁给王茂以来,直到十年前,才生了王宿这么一个儿子,对于王宿,她是捧在手上怕掉了,含在嘴里怕化了。 就算今后再生一个儿子出来,恐怕也生不出对于这个儿子类似的情感出来。 见母亲如此,王宿连忙安慰,并保证下次不会,可王氏怎么会听的进去,你说一次如此也就罢了,但隔三差五的来几次,还叫人如何能安心的了。 不过对于这类似,发生的多了,王宿也有应对的方法,而后,说了一大堆好话,总算把王氏给哄的破涕为笑。 “儿....等下你过来一下,娘有事和你谈谈。” 王氏回房的时候,忽然想起了什么,回头对王宿说了一声。 王宿点了点头,随之在院子内,四处逛了起来,而后找了个石凳坐了下来。 每次晨跑结束,都有极大的概率,自己就睡了过去,这一张一弛,也极容易,让人睡过去。 这要是放在后世,什么问题都没有,这后世,还有一些老人专门冬游的,都不见有什么事情,泡冷水澡的也不见得没有。 但那个是在医疗条件极为发达的条件下,这样做才能没有什么事情。 放在现今,万历年间,就算嘉靖年间出来一个神医李时珍,这也并不能提高当时的医疗条件。 也许一个健壮的年轻人突然逝世,就是因为一场不经意间的感冒造成的。 因而,这个时代,就算是小病,也足以要人性命。 王宿如同以往一般,喝了王氏早已经煮好的汤,随后便如同往常一般回到自己的书房内。 但这一次,却并没有以往一般,拿起时文看,也没有去练哪些破题、承题的东西。 这些他弄不来,真心的弄不来。 在某一刻的时候,他非常羡慕后世哪些穿越小说中的主角,书随便读读,便可以过三关斩五将,直接及第。 这样的待遇,可真的叫人羡慕,可来到这个世界已经这么多年,王宿对于当今的科举却并没有抱着多大的希望。 这其中的因素着实是太多,其苛刻的条件,让人不寒而栗。 回想后世的那些小说,总觉得太过的扯淡,特么的一个大学生或者是连都没有上过大学,文化水平不过的,都能随便的搞个解元什么的来玩玩。 后世的教育制度和现在可是有着很大的差别,要说哪些穿越过来的人,能有一两个人能靠的上举人,就已经是谢天谢地。 当然了,要是一个专门研究国学的,那就不一样了,毕竟专业的和非专业的,在知识积累方面,就已经有着天囊之别。 用自己的劣势去硬撼其优势,那无疑是在以卵击石自取灭亡罢了。 真正的聪明人,就应该清楚的知道自己的优势在何处,清楚的知道敌人的劣势在何处,这样以自己的优势攻击敌人的劣势,才有达到事半功倍之效。 王宿经过这些年来的思考,也终于看清自己的优势到底在哪里,所以他放弃了在别人看来是一条通天大道的取经考试之路。 心中决定下来之后,王宿便提起笔,开始写着一些不属于这个时代,只属于他的东西。 脑海中所想的内容,经王宿手中的笔,瞬间跃然纸上,若是这纸上的内容,被王氏夫妇所见,估计会立即烧这些东西,训斥王宿离经叛道。 写了一小会儿后,王宿看着纸上的内容,没有一皱,略微显得有些不满意。 随之,手一抓,一揉,一扔,把纸扔进火盆后,继续写着,他觉得满意的内容。 这一番下来,王宿不知到烧了多少的纸,不知道一个内容,改了又改,最终改到他满意为止。 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王宿越写越顺,整个人完全沉溺与这纸上的内容之中,丝毫没有感觉到时间的流逝。 咚~~~咚~~~咚~~~ 但随后急促的敲门声,打断了王宿的思考,随之,放下笔,眉头微微一皱,神情略显不悦。 任谁在自己做自己所喜欢的事情的时候,被人打扰,恐怕都不会多高兴。 放下手中的笔,起身开门,微微皱起的眉头,让他这个只有十岁的稚童身上竟然散发出一种不威自怒的气场出来,让站在门口的小厮浑身一颤,小厮就算再蠢也知道少爷此刻心情不悦,也不敢再多加打扰,立即把事情说了出来,随后离开。 “额.....有人来了,与我有关?” 王宿闻言,也不理快速离去的小厮,带着疑惑,独自一人走向大堂。 而此时大堂内的王氏正对着一个中年男人有说有笑,神态十分的热情。 甚至,在门外的王宿看来,还有一丝的讨好意味在里面,这让王宿心中着实的不爽,不由得对于此人落下一个不佳的印象。 “宿儿,站在门口作甚,赶紧进来。” 王氏见到站在门口的王宿,随之把他招呼到自己的身边,随之把王宿介绍给中年男人。 而后,在王氏的介绍中,王宿才知道原来这人是崔家的大管家崔河,不过崔家来此作甚。 在王氏和崔河交谈的时候,王宿在偷偷的观察的这个人,在后世的时候,他曾经专门去学一门叫做微表情的心理学,到自己死的时候,也可以说是小有成就。 王宿发现崔河虽然和母亲交谈,微笑回应母亲的热情,但在这微笑中,王宿却捕捉到其眼神中一闪而过的情绪,那道藏着三分不耐气氛鄙夷的情绪。 王宿也不知道崔河心里此时到底在卖着什么药,就静静的等待着崔河的开口。 终于,崔河似乎是耐心用尽,缓缓的开口道:“王夫人,此次前来,小的有事和夫人相商。” “哦....” 闻言,王氏眼眸中闪过一丝喜色,随之等待崔河的下文。 “此次前来是为了......” 第四章莫欺少年穷 “此次前来,是为了我家小姐和令公子的婚事而来。” 崔河喝了一口茶水,随后缓缓的开口道。 “原来是这样,但奴家的夫君不在,这.....” 闻言,王氏脸上的喜色越重,连说话的声音中都带着一点的笑意。 但王宿听闻,此时此刻脸色却变得极为的难看,他和崔家的那位的确是从小指腹为婚。 崔家乃是大家,自己的父亲为何会与他们有关系,这说来也的确是非常的狗血,无非就是救命恩人罢了。 这件事情,父亲和自己不知道的说了多少次,但也要等自己十五之后,自己才能与那位大小姐成婚,所以,崔家的人这么早来,他心中就已经能猜测到是怎么回事。 紧接着,崔河口中说出来的话,证明了他的想法。 “夫人,莫要误会,此次前来,奉家主之命,前来退婚,这是婚书....” 闻言,崔河冷笑一声,从怀中掏出早已经准备好的退婚书,放在桌子上。 王氏闻言,整个人如同遭到雷击,整个人愣在哪里,一动不动,嘴唇一张一合的也不知道在说什么。 本来红润的脸,此时变得煞白起来。 “崔管事,这....这莫不是和老妇说玩笑....” 王氏颤颤巍巍的说着,整个人说话也变得极为的不利索,人看过去似乎要倒下去一样,不过看向崔河的眼神,还是带着一丝的希望。 “夫人说笑了,这种事情,小的怎么敢说笑,更何况,这退婚书就在这里,若是不信,夫人大可拿出瞧一瞧,辨一辨真伪。” 忍了这么久,崔河觉得这个妇人好生啰嗦,耳根子都让她给说的起茧,要不是因为崔家家规严厉的话,他早就大声的叫这妇人闭嘴。 现在,看着这王氏的神情,崔河心中有点兴奋,心中不禁暗道:哼,想要攀上崔家,真是异想天开了。 本来他就对于这桩指腹为婚有些微词,但奈何,他只是一个仆人,主人家决定的事情,他也没有办法做出什么决定。 “这....这...这事,奴家不能决定,等奴家的夫君回来...” 王氏此时心已经大乱,不知道该做出什么决定,只能用此做托词,来回复。 闻言,崔河心中冷笑,暗道还不死心,不过这样也好,把这一家的丑态回报家主,这一样来,嘿嘿..... “崔管事,这退婚书你拿回去。” 此刻,王宿开口,眼神淡薄,语气淡然,随后转身回到自己的房中,留下不知所措的王氏和目瞪口呆的崔河。 崔河现在也不好当着王氏的面说王宿这小子不知好歹,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之类的话出来,只能一阵冷笑。 不久之后,只见王宿从缓缓走向大堂,手中拿着一个火折子和一张信纸。 紧接着,王宿在崔河的诧异的眼神中,把桌子的退婚书拿起,随之打开火折子,点燃退婚书。 这一把火,点燃崔河心中的怒火,更让王氏的心降入冰点。 “哼,小子,莫以为烧了这退婚书便可无恙,这婚你不退也的退!” 到了如今的这个地步,崔河觉得自己完全没有必要再这里浪费时间,和这一对母子,再浪费口舌,都是无用。 “不!崔管事你误会了,这婚,我王宿答应退了,但不应该你崔家来退,这个才正确....” 王宿笑着把手中的纸放在了崔河的面前,崔河一瞧,心中顿时一寒,信纸上大大的休书二字印入崔河的眼中。 “你....你.....” 崔河此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支支吾吾的,整张老脸窜的一下红了起来。 人也不能在如同之前一样淡定的坐在那里,整个人站了起来。 “得了,崔管事也别太兴奋了,若是不小心伤到了自己,崔县令还以为,我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让崔管事受到如此重创。” 王宿丝毫不惧,嘘寒问暖的关心道,不过那双满含冷意的眼睛,让崔河顷刻间觉得,家主是不是错了.... 不过这种想法,只是在脑海中一闪而过,随之便被他剔除脑海中。 门当户对! 自古以来便是如此,崔家什么身份,王家又是什么身份,二者完全不能相比。 “哼.....” “崔管事,莫急着说,还是荣小子先说几句,一,你这休书不拿也得拿,不然一切都不作数。二,不是什么人都愿意攀附崔家的,崔家不再是以前的那个清河崔家了,五姓七望,已经成为历史,不复存在。” 王宿说出来的话,让崔河脸色一变,曾经的五姓七望一直以来是崔家的骄傲,就算当初的荣望不复存在,但那骄傲依旧是深深的刻在骨子里面。 但这少年....这小子竟敢.... “你.....” 崔河眼中闪过一抹怒色,双拳紧紧握紧,心中很想动手,扇这个不知好歹的小子几巴掌,但最终他忍住了,没有动手,崔河心里很清楚一旦动手,最后的结果,崔家名声扫地,落得个以大欺小的名声出来。 王宿冷声说道:“慢走不送。” 崔河闻言冷哼一声,拿起桌子上的休书,怒气冲冲的走出大堂,然而,就在崔河即将消失在王宿视线中的时候,只听王宿不咸不淡的说道:“崔管事好劳烦你回去告诉一声崔县令——莫欺少年穷!” 崔河停都不停,直接离去,不过那道冷哼却让王宿听了个清楚。 过了许久后,大堂内,只剩下王氏母子二人,王氏看着儿子,嘴唇微微一动,最终叹了一口气,便不再说什么。 “娘某要如此,这婚退了便退了,又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见母亲神色黯淡,王宿连忙安慰,对于这桩亲事,他就是抱着可有可无的态度,有就顺其自然,无那就更好了。 在王宿安慰其母的时候,外头突然传来一阵接着一阵的马蹄声,这让本来有些神情萧瑟的王氏楞了一下,而王宿则是皱起了眉头,这马蹄声应该就是冲着他们来的,因为他们是整条街最后一户,再往后就是一堵墙了,不是向着他们家里来,还能向着那边去.... 第五章 迈向成功的第一步 在不安、迷惑的等待中,终于来人出现,见到来人王氏母子心中顿时松了一口气。 来人则是王宿的父亲王茂,但还未等王氏说什么,王茂脸上面带的喜色顿时让王氏心中一迟疑,选择了不说出来。 她不想打击丈夫此时的喜悦的心情。 “夫君,何事令你如此振奋喜悦。” 王氏收敛住之前脸上的哀荣,旋即面带笑容的问道。 “沛柔你可是不知道,此次我前去,任职,你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王茂眼中喜色难掩,连说话的声音都变得有些大了,紧紧抓住王氏的手臂,颇具力道的双手,让王氏轻叫了一声,这才让兴奋中的王茂尴尬的放开手,略微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夫君,到底是何事,你且说一下。” 王氏也不会责怪丈夫这般失态的举动,在她看来,要不是有极为令人振奋的消息,要不然,丈夫也不会如此的失态。 “此事和宿儿有关,宿儿你且过来一下。” 于是,王宿也是带着疑惑走了过来,此时,王茂便把今日所发生的事情,说了一清二楚。 原来今日去任职的时候,突然这太子见到他,也不知道是哪根筋不对劲,突然问了一句,你家孩子多大。 太子问话,王茂怎么敢闭口不答,就算这个太子被神宗皇帝给压了几十年,甚至都差一点被某位贵人给杀掉。 王茂就如实的把自己家里的情况说了个清楚,太子朱常洛闻言额了一声,随后便让王茂把王宿带来,给他五儿子当做陪读。 在今年的时候,他把他的两个儿子交给了他最宠爱的李选侍照顾去了。 当了这么多年的太子,没有一次,朱常洛这个太子位置是坐的安稳的。 毕竟摊上神宗这样一个父亲,而且这个父亲还不喜欢他,这让他这个太子,每日都要心惊胆颤的过日子。 前几年发生的挺击案,更让朱常洛惶惶不可终日,对于孩子的教育,他也没心思去管了,毕竟自己的小命都要不保了,那里还有什么心思去管孩子的教育。 不过自从挺击案以后,这日子也逐渐变的好了起来,起码这郑贵妃的态度变了好了不少。 朱常洛也想了想自己这可怜悲催的一生,于是乎想到了自己的儿子,开始关心了起来,因此才有了之前的那一幕。 “父亲您是说我要去给五皇孙做陪读?” 闻言,王宿也是愣在了那里,这特么,何止是惊喜,简直...简直直接让人达到g点。 也许在旁人看来,做这样一个皇孙的陪读根本就没有任何的前途,但王宿却不这么认为。 来自后世的知识告诉他,自万历之后,皇帝的更新速度着实是太快。 所以,做这个皇孙的陪读,不是前途无亮,而是前途无量。 “不错,这一次,连为父也很意外,此次,儿你可要把握好机会。” 王茂点头,神色慎重的看着王宿,眼神中饱含着希望,希望这儿子不要白白浪费这次机会。 也许在其他人看来当一个皇子没有什么希望,尤其是一个根本就没有任何希望坐上那九五之位的皇子。 但那是那些大人物应该想的,他只是一个小人物,他所想的,只是光宗耀祖罢了,其他的,就是儿子今后的路。 太子有令,王茂父子二人,不敢有任何的推脱,王宿立即回房重新换了一身衣服,而后就顺着王茂去了皇宫。 随着父亲一路走进这座皇宫,这座紫禁城,纵然王宿后世的时候也会偶尔去紫禁城中旅游一番。 但此紫禁城非彼紫禁城! 偌大的紫禁城,在王宿此时看来,尽显威严,这四处巡逻的禁卫军,巍峨庄严的建筑,更让人心中升起一丝敬畏心。 然后后世的中的紫禁城却没有这样的一番去气象。 天子威仪由人衬托!然这座紫禁城也亦是如此。 低着头,跟在王茂后面慢慢的走着,王宿的心思也一点一点的收敛了起来。 在这看似短暂,但在王宿看来尤其漫长的路途中,王宿耳边响起一道颇为威严,但这威严中却带着一丝懦弱。 “叔至,这便是你的儿子?” “回殿下的话,这便是犬子。” 王茂毕恭毕敬的回答道,而王宿此时也肯定,自己已经来到了慈宁宫。 王宿心中很是好奇,眼前的这位太子,到底长的一幅什么样的模样。 不过心中再怎么好奇,王宿也不敢抬头。 他深怕自己这一抬头,落下一个不好的印象,甚至印象不好就算了,要是一不小心这人头落地都有可能。 虽然依照眼前这位的性格不会,但他的那位父亲就不敢肯定了。 自万历四十四年,来自关外的野猪皮,统一女真,自立后金,号天命后,这让本来就让有些疑神疑鬼的年迈的万历皇帝变得更加的喜怒无常。 那位后金皇帝喊着为祖父报仇的口号,还喊出七大恨来,这在王宿看来,着实有些可笑,不过这可笑中,却是觉得有些可悲,要不是当初李成梁你大帅养寇自重的话,恐怕也会造成如今这个局面。 那位李大帅恐怕是到死的时候也不会想到当初的养寇自保,最终变成了养虎为患。 如此的结局着实是让人觉得可笑,但又可悲。 一个人的势力有多大,那么他的野心相应的也会有多大。 正如后金皇帝一般,要不是他一统女真,试想他还敢称帝? 想到此处,王宿心中晒然一笑,不过这笑笑的有些苦涩罢了。 想到后世中明朝之后的历史,王宿的双手就不由的紧紧的握紧,那段让人回想,就觉得可悲屈辱的历史...... 既然我王宿有幸来此世走一趟,断然....断然...不会让此在发生。 纵然身亡,亦不悔,只望君不负我,我负君。 在那一刻,王宿的头微微的抬起,视线直接落在朱常洛的身后,与那道稚嫩但却有坚定的目光碰在了一起。 第六章 生活就是一个名利场 抬头一瞬间,王宿立即低下头了,一幅恭敬的样子,而在朱常洛身后的小孩眼中则闪过一抹与他年龄不符的成熟。 “额,此子做皇儿的陪读。” 朱常洛没有思考多久,便点头,让王宿当五皇孙的陪读。 要是放在以往的话,朱常洛那里有这样的胆子去决定,以往的话,恐怕早就夹着尾巴,小心翼翼的躲在角落,浑身颤抖着,深怕下一刻,脆弱的生命,就被喜怒无常的父皇给捏碎。 近些年来,朱常洛的生活可以说是越过越滋润,总算可以不用像以前那样提心吊胆的过日子。 不过,就算如此,只要他父皇,那位神宗皇帝一日在位,朱常洛就一日不敢释放天性,肆意的过日子。 “由检,莫要让父王失望。” 事情既然决定下来,朱常洛也没有留下的必要,慎重的嘱咐朱由检后,便起身离开。 “恭送父王。” “恭送太子。” 在一阵的恭送声中,朱常洛肥胖的身影渐渐的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中。 过了一会儿,朱由检轻咳一声,王茂立即领会其意,把王宿拉到身前,恭敬道:“五皇孙殿下,这便是小人的犬子。” “额,你可以退下。” “诺!” 王茂随之退下,临走的时候,颇有深意的看了王宿一眼。 王宿无奈的点了点头,父亲的意思的很清楚,就是让他悠着点,不要太招摇了,毕竟这可是皇宫,而他即将要陪读的人可是皇孙,不悠着点,这项上人头可..... 所有人都离开后,偌大的宫殿,就只剩下朱由检与王宿二人,朱由检才开口,略显沙哑的声音从他口中说出:“你跟我进来。” “诺!” 紧跟在朱由检身后的王宿紧紧的盯着眼前的弱小的身影,身影弱小,但这弱小中却带着一股极为强劲的力量,心神倏然一阵恍然,莫名的眼前竟然出现一种错觉,眼前的人,似乎不是一个少年,而是一座山,一座高耸直入九霄的山峰,就算天塌地陷,似乎他也能巍然不动。 微微的摇头,把脑海中这荒谬的想法抛出脑海中,王宿缓慢的跟在朱由检的身后。 “你叫什么。” 颇具威严的声音在王宿的耳边响起,倏然王宿心神一震,立即安奈中心中的躁动,恭敬的说道:“草民王宿见过殿下。” 因为低着头,朱由检倒是没有注意到王宿眼中的诧异。 “额,今后你便陪我读书了,不....莫要觉得委屈了。” 朱由检似乎想到,本来想要说出来的话,突然话锋一转,颇为苦涩的说道。 朱由检这样说,王宿可不敢不知好歹去应一句,你也知道这是委屈! 若是说了出来,恐怕不仅自己这人头不保,恐怕就连家里人也难逃一死。 天威浩荡,皇恩浩荡。 雷霆雨露皆是皇恩,其他人的命,与皇族的颜面根本不在一个水平上。 “草民不敢....” “额,不过今后莫要草民草民的,纵然比不上大哥的陪读,但也比之一般人好上不少。” 朱由检这样一说,王宿便明白朱由检的心态,心中一阵暗笑,随后立即改口道:“小的明白。” 闻言朱由检满意的点了点头,坐了下来,拿起桌子上的书看了起来。 作为陪读,王宿自然也有读,不过却不是坐着,而是站着,站在朱由检的身后,陪他一起读书。 在一旁的陪读中,王宿发现朱由检读书很认真,不像是其他的人那样敷衍了事。 倏然,朱由检把手中的书放了下来,眉头一皱,见状王宿心中一紧,以为是自己惹朱由检不悦。 但朱由检后面的话,让王宿不仅放下心中的大石,更让王宿对于朱由检深感佩服。 放下书,眉头紧锁的朱由检沙哑的说道:“王宿,我且考一下,看你是否有资格当我的陪读,若是无,且回去,若有,再议。” 闻言,王宿一愣,眼中闪过一抹自信,因为站在朱由检身后,朱由检倒是没有见到那双充斥自信的眼眸。 “殿下请。” 有人打擂台,王宿自然不怵,淡然的回答道。 闻言,朱由检一愣,心中对于王宿的从容生出一丝的好感,但也仅仅是一丝罢了。 若无用,留着何用! “我刚才看《论语》上有这样一句:‘子曰:“道之以政,齐之以刑,民免而无耻;道之以德,齐之以礼,有耻且格”’不知作何解。” 闻言,王宿微微一笑,从这段话就能看出朱由检的理想到底是什么。 “回殿下,这出自于论语,为政,圣人说:用政治手段约束民众,用刑法手段规范秩序,民众会设法规避而没有羞耻的感觉;用道德教育启发民众良心,用礼来规范秩序,民众会既遵守秩序又知道羞耻。“ 说完,王宿便不再多言,多说无益,有时候说多了,不见得便是好的。 闻言,朱由检眼中闪过一抹不耐与蔑视,王宿回答虽然算的上中规中矩,但这并不是他所要的答案,于是道:“哦,这便是你的答案,但对于当今之世,似乎.....” 说到至此,朱由检便不再多言,隔墙有耳,朱由检还是明白,一想到他的祖父,朱由检心中也是一阵胆寒。 “回殿下的话,圣人之言自然只能用于圣人之世,小的认为当今便是圣人之世,殿下以为如何?” 王宿很想直接回答朱由检的问题,但在这里不适合,多言无益,多言要命。 朱由检听到这个答案,心中一愣,莫名的心中生出一股怒火,随之回头准备斥责王宿,但当他回头之时,见满脸笑意的王宿,心中先是一愣,随后便有所领悟,于是乎,坐了下来,不在言语。 论语合上,朱由检便不会再去看论语,于是拿起中庸认真的看了起来。 “王宿,我问你,这中庸二字作何解释。” 突然,朱由检毫无征兆的开口问道,也不知道是心有所想,还是另有什么想法。 “回殿下的话,小的觉得生活便是一个名利场。” 第七章 朝野震动 上 一个看似牛头不对马嘴的答案,却让朱由检浑身一震,看着手中的书,顿觉得手上的不是只有几两之重的书籍,而是重达千钧,犹如泰山。 中庸二字,如同一个魔咒一般让朱由检的心神慢慢的沉溺进去。 “一语惊醒梦中人,听了你的话,这中庸不读也罢,一句话便把中庸之精髓给解释的明明白白,不过何止是这中庸,其他的何尝不是如此。” 站在朱由检身后,纵然看不清王宿的面部表情,但王宿也能猜出朱由检此时的脸部表情大概是什么样子。 在王宿看来,纵然朱由检在怎么妖孽,也不可能会明白这个道理,不去社会上滚打摸爬一番的话,如何能明白,要不是前世的那段生活,恐怕王宿也不会明白。 “你与其他人不同。” 朱由检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这句话直接把王宿给吓得不轻,背后瞬间吓出了冷汗。 这要是被神宗听见,恐怕自己就没有命走出这座偌大的紫禁城。 “殿下严重了,小的如何与他人不同,都不过是芸芸众生中的一员,要说不同,就只是小的年龄略微小了,但殿下比小的年龄更小,且不是更不同,要我说整个大明要说不同的人,唯有陛下一人了。” 朱由检颇为好奇的回头看了一眼王宿,见王宿略微发白的脸庞,心中便明白了,刚才自己的那番话——诛心! 心中颇为惭愧,随后开口接话道:“此话何解?” “回殿下的话,陛下贵为天子,天子乃为上苍之子,我等凡夫俗子如何与之并论。” 王宿心中朱由检要配合他,故此也不害臊的回答道。 “额,此言倒是不假。” 朱由检深以为然的点头,旋即,二人便不再开口,整座宫殿显得有些安静,但这安静中,便能听出些许不同。 便比如说这为不可听,逐渐离去的脚步声,等脚步声彻底消失后,王宿与朱由检二人相视一笑,总算是躲过一劫。 皇宫森严,这王宿与朱由检二人深知的问题,但今日一看,王宿觉得自己还是小觑了。 不仅仅是王宿如此,朱由检心中更是骇然,他没有想到,那位竟然对于自己的亲孙子也如此的戒备。 都是天家无父子,这次朱由检总算是见识到了。 “殿下,日后慎言。” 作为陪读,王宿要尽到陪读的责任,于是开口提醒道。 朱由检颇为歉意的说道:“知晓了,这次连累你了。” 见状,王宿连忙不敢,不过作为一个皇孙能低头认错,也算是不错。 “哎.....” 朱由检轻叹一声,便沉默不语。 王宿从这一声轻叹中,听到了诸多的情感,有无奈,有忿恨,有忌惮,有恐惧等一切情感,但王宿听到更多的却是为国为民的那份心。 看着这个比自己年纪还小一岁,但对这个日落西山的大明,如此的担忧,这本应该由一个年纪仅仅**岁的孩子来承担,这是多么的不公平。 王宿心中一阵悸动,不由的开口安慰道:“殿下等,终会有希望的。” 王宿不知道他这一开口,让朱由检心中到底产生多大的震撼,愣愣的回头看着自己的这个陪读,从他的眼中,朱由检明白这人懂自己。 二人随之又恢复了沉默,不过这沉默却变得更有默契,时不时朱由检便会提出书中的问题,让王宿回答。 而王宿的回答都是中规中矩,从来没有任何的僭越。 就这样,二人一问一答渡过相识的第一天,而后的俩个多月中,亦都是如此, 这两个多月中,二人相处很愉快,从王宿的身上,朱由检能找到那种知己的感觉。 但是,在两日后,震动天下的一件大事,让这二人心生悲哀。 因为征讨野猪皮失败了,不仅仅是败了,而且是败的惨不忍睹。 自从万历四十四年,野猪皮登基为帝,自号天命后,万历皇帝对于这个蛮夷之人,便十分的痛恨,因为天下只能有一个天子,那就是他朱翊钧 战争非是一时之功,从万历四十六年润四月初二开始,杨镐以兵部左侍郎兼右佥都御史,经略辽东。万历四十七年二月十一日,杨镐乘努尔哈赤即将率兵进攻海西卫扈伦四部之一叶赫部之机,以辽阳举行誓师,分兵四路向后金发起全面进攻,令开原总兵官马林督兵四万人,由开原会叶赫部兵二万人,出北路; 令山海关总兵官杜松统军六万人,由抚顺出西路,直攻后金首府兴京令辽东总兵官李如柏率兵六万人,出南路;令辽阳总兵官刘继帅军四万人,出东路,会朝鲜兵二万人,入宽甸口。各路皆配备监军、助理,总数号称大军四十七万人,各总兵官誓神明,宣军令,并将在抚顺临阵逃脱的指挥白云龙斩首示众,以为警戒。定于三月二日分道并进。 万历四十七年二月,杨镐在辽阳誓师之后,由于大雪迷路,各军不能按原定日期分道进攻后金,而军中机密则已经泄露出去。努尔哈赤得讯,制定了“凭你八路来,我只一路去”的战略方针,相机以待,准备迎击明军的进攻。 三月初一日,明军西路总兵官杜松欲夺头功,首先率军渡浑河,连克两小寨,遂乘势冒进浑河南岸的萨尔浒山谷口。努尔哈赤得知消息,以精锐骑兵埋伏于谷口。待杜松军过而将半时,后金伏兵骤起,明军损失严重,经过三天的激烈战斗,杜松部全军败没,杜松战死。紧接着,后金迅速回师击明军北路马林一军。马林得悉杜松大败,企图结营自固,后金集大兵奋力攻击, 三月初二日,马林又大败。此时,辽东经略杨镐以西、北两路皆败,急令东路刘綎和南路李如柏立即停止前进。李如柏奉命回师。而刘綎一军已经深入三百里地,明军继续英勇作战,后金不能破。 努尔哈赤遂施展计谋,指使明军降兵持杜松令箭,诡称杜松军已经获胜,诱刘綎军直前深入,终于使之遭到后金的前后夹击。三月初七日,刘綎力战死,全军覆没。仅李如柏一军得以撤回。 这场战争历时仅五天,明军三路丧师,文武将吏死亡三百余人、士兵九万人、马四万匹,军械不计其数。明军失败的消息传到北京之后,朝廷内外一片震惊。有人上疏弹劾杨镐、李如柏,神宗不听。 仅仅九天的三路大军尽丧敌手,在书房中的朱由检与王宿二人听后直接愣在哪里。 纵然知道后世的历史,但亲耳听见后,王宿还是被吓到了。 “王宿,我问你,为何....为何萨尔浒之战会败的如此惨烈,为何我大明雄师连一个化外蛮夷都胜不了!” 朱由检此时眼眸已经变得通红,整个人浑身不停的颤抖着,手掌任由手指甲深深的插进去,就算手掌已满是血液,也浑不在乎。 “殿下,身体为重!” 见朱由检近乎自残的行为,王宿连忙阻止,一番劝解后,才让朱由检心稍微平静了下来。 深深吸了几口气后,朱由检稍稍的平静下来,但一双眼眸依旧通红。 抬头看了一眼眼前的王宿,朱由检哽咽道:“王宿,你能告诉我,为何会如此!” 闻言,王宿重重的叹了一口气,这叹气中有提醒之意,随后冷静的看向朱由检。 王宿的一番行为,使得朱由检打了个冷颤,随后整理了一下衣袖等,恢复了往日的样子,但眼眸依旧通红.... “殿下的问题,只有殿下能回答。” “何解?” 闻言,王宿苦笑一声,在朱由检的耳旁轻语几声后,便站在那里不动。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天资聪慧的朱由检瞬间就明白王宿这话中的意思,随之摇头苦笑。 而就在此时,房门口传来沉重的脚步声,这使得王宿、朱由检二人心不由的一紧。 第八章 朝野震动下 整个皇宫,所有人的一举一动,皆在万历皇帝的眼中,谁手底下稍稍敢有些不轨的行为,恐怕第二日,这那个枯井底下又会多出一具尸骨出来。 天子纵然坐拥天下,但也不可能凭一己之好,想杀谁就杀谁,那些清流言官可是眼巴巴的望着皇帝犯错。 偌大的明朝,能做到随心所欲的地步,恐怕也只有太祖、成祖以及世宗皇帝。 前面两人则是靠着开国以及篡位,靠的是绝世的武功,而后者,则就是靠着近乎妖孽般的智慧。 可就算如此,也没有人愿意因为一两句话就被万历皇帝给莫名其妙的给斩杀。 就算满朝的清流言官盯着看着,但最终也不过是让万历皇帝面上难看一点罢了。 而自己呢?则已经魂归九天,亦或是死无葬身之地。 二人在焦急的等待中,终于外门响起非常有磁性的声音,声音雄浑,但这雄浑中却带着一丝的阴柔。 二人对视一眼,都知道对方已经猜到来者是谁,随之心中大定。 若来的人是是其他人,恐怕这小命真的就要不保,但来的是这位,那就安全。 门外轻敲几声,门外的人道:“皇孙殿下,太子叫您过去一趟,顺便把那位小书童带上。” “额,听到了,就有劳骆大人回去和父王说一声稍等片刻。” “诺!” 随后,随着这位骆大人的离去,朱由检与王宿相视一眼,皆有一种死里逃生的感觉。 王宿深吸一口,平复了一下心态,随后眉头微皱道:“殿下,那位是?” 本作为陪读的王宿不应该问这个问题,这个问题有些僭越,但听到朱由检称呼此人为骆大人,王宿总觉得有些熟悉.... 闻言,朱由检诧异的看了一眼王宿,但也没有多想,依旧回答道:“那人名叫骆思恭,乃是本朝锦衣卫指挥使,自万历十年来,到如今,一直是锦衣卫指挥使,此人深不可测。” 说到此处,朱由检眼中闪过忌惮之色,这样的人物,不得不让人忌惮。 听此,王宿倒吸一口冷气,从万历十年,到如今已经是万历四十七年,整整三十多年的时间,能在万历这样的皇帝手下做事,还如同常青树一样不到,不得不说此人的本事高! 朱由检沉吟一会,若有所思道:“我曾听人说过,这位和宁远伯有些关系,万历二十年,附属国李朝求救,倭寇袭击李朝,于是以宁远伯和右都督为首协助附属国击退当时的倭寇首领——丰臣秀吉。 而这一战中,骆指挥使似乎救过宁远伯一命,而到如今,这份救命之恩,还未偿还,因此....” 朱由检说不曾说尽,王宿听的却是明白的很,自宁远伯为国捐躯后,万历皇帝对于辽东李家可谓是恩宠有加,而爱屋及乌,对于这位骆指挥使,自然是圣眷加身。 只要骆思恭大错不犯,自然不会有什么问题。 宁远伯?朝鲜战争?丰臣秀吉? 这十一个字一直在王宿的脑海中徘徊着,终于脑海中闪过一个人的名字,但王宿还是有些不肯定,带着疑惑的问道:“殿下,宁远伯可是辽东李成梁李大帅之子李如松?” 闻言,朱由检点头,而后有些好奇的看着王宿。 王宿能知道宁远伯李如松,这很正常,毕竟他老爹也是一个卫所百户,能知道这样的人物也实属正常,更何况,朝鲜战争之前的宁夏之役,和后面的播州之役,更让李如松声名大噪,一时名动天下。 但王宿的表现明显有些过了,激动过头。 察觉的朱由检异样的眼神,王宿轻声一笑掩饰而过,随后笑道:“殿下,当初北李南麻,这二位将军,天下不知有多少俊杰心生向往,小的从殿下口中听闻宁远伯的事迹,心生激荡之情,有些难以抑制,故在殿下面前失态了,望殿下勿怪。” 听王宿这样说,朱由检颇为怪异的看了他一眼,便不再说什么,随后便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裳,准备出门去其父的住处。 见状,王宿立即起身,紧随其后,心中一阵苦笑,他才不信朱由检会信了他那一番鬼话。 不过,朱由检不问,则就是代表了一个态度,纵然这不能说明什么,但至少会让王宿安心。 跟在朱由检身后,低着头,王宿也在想着刚才朱由检所说的话,骆思恭与李如松有关系,而且关系不浅,那么不是可以..... 想到此处,王宿嘴角微微一扬,显露出一丝一闪即过满意的笑容。 不过对于李成梁父子,王宿一直是抱着半褒半贬的态度,李成梁在辽东,养寇自重,虽然只是有自保之意,但按照现今看来无疑是酿成大祸。 但一方面又可以这样说,李成梁父子皆是有本事之人,他们确信只要自己在世一日,就有把握可以把那些心生反意的人扼杀在摇篮中,从而保证朱家的统治千秋万代,而李家在辽东的根基也会变的越加牢固。 但李如松年仅五十便魂归地府,李如柏没有他兄长那样的本事,萨尔浒一战,败的一塌糊涂,试想若是其兄在世,还会是这样的结果? 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情,王宿用屁股想也能想到,估摸着这一次朱常洛叫朱由检过去应该就是为了这件事了,不过在王宿看来,朱常洛不可能只是单纯的只叫了朱由检,朱常洛对于这个儿子还没有那么深刻的感情。 既然也有叫上朱由校,那么就是一个先后问题了,这一先一后,问相同的问题,前者可是拥有巨大的优势。 而朱由检.... 想到此处,王宿头微微一抬,颇为担忧的看了朱由检一眼,通过这两个多月的相处,对于这位的性子,王宿还是敢说一句稍微了解的。 若是这位性子一起,恐怕..... 在此,王宿心中暗叹一声,只希望这位莫要犯糊涂。 果不其然,朱由检一到朱常洛的房中,便听朱常洛严肃的开口道:“儿,为父问你对于此次之战,李、杨二人要负其责,他们是杀还是如何?” 闻言,朱由检沉吟一阵,脑海中的千万思绪不断理清,终开口道:“回禀父王,在儿臣看来......” 第九章 父子夜话 上 “回禀父王,在儿臣看来此次万万不能责罚李将军与杨将军二人。” 朱由检真有一种语不惊人死不休的举动,把朱常洛给惊住了,不过王宿却是暗中点头。 按理来说,杨镐与李如松二人因战不利,罪无可恕,非以死谢天下不可。 朱常洛的想法也亦是如此,不过就因为抱着这样的想法,被其父万历皇帝召见,问了同样的问题,而答案呢,则是与一般无二,因此被万历皇帝狠狠的斥责了一番。 在五子来之前,他就先把长子朱由校叫了过来,然朱由校的答案和他这个当父亲的不谋而合,唯独....唯独眼前的这个朱由检却是与其祖父的想法无二。 想到此处,朱常洛微微一失神。 问题也回答了,朱由检见父亲迟迟不曾回话,以为自己触怒朱常洛,心不由的一紧。 许久,朱常洛不曾开口,而朱由检的背后早已经被汗水淋湿。 在朱由检身后的王宿能明显的感受到朱由检的此时的紧张的情绪,也明白他因何而紧张。 不过,朱常洛看似深思,实则在王宿看来完全只是发呆愣神而已。 但他又不好明确说出来,只能静静的等待着。 然在这等待中,王宿莫名的也跟着朱由检紧张了起来,等他发现时,却是朱常洛开口,而背后早已经凉透了。 大约过了一炷香的时间,朱常洛回过神,神情平静的问道:“能告诉父王你为何会这样觉得。” 朱常洛一开口,浑身绷紧的朱由检霎时间松了一口气,但他回答却越加的小心:“回禀父王,在儿臣看来,不杀这二位将军,主要有两个因素。” 说到此处,朱由检停顿了一下,小心翼翼的看着朱常洛,等待他的回答。 朱由检这一听,让朱常洛心莫名来的一阵心烦,但察觉到这个小儿子的小动作后,顿时哑然失笑道:“但说无妨。” “其一,如今边疆大将均已定了下来,此时杀掉这二人,虽然可解朝中大臣愤恨,也算是给天下的百姓一个交代,但此时这样做,无疑会让边疆的那些守将人心惶惶。 再说此战虽然败的厉害,但终究我大明兵力依旧存在,更何况,临阵换将本来就是大忌,军心会动摇,而且开原、铁岭而地还依旧存在,故此,此战还存有希望。 其二则是朝廷还需考虑到辽东李家的想法,想其父其兄二人为国立下赫赫战功,若因为此战而处死李将军,恐这辽东有变.... 但若只单单处死杨镐一人,恐天下人不服!” 朱由检慷慨陈词直抒心中所想,明理则是越说越服,在那边聆听的王宿与朱常洛二人赞叹不已。 当然这前者只能在心中赞叹,而后者自然可以给予口头上的表扬。 “额,皇儿说的不错,和父王的想法不谋而合。” 朱常洛哈哈大笑起来,神态表情都相当的舒畅,随后便挥手让朱由检与王宿二人离去。 一直在旁看着的王宿,到现在还不明白,这位太子殿下未来的皇帝陛下到底把自己叫来做什么。 忐忑不安的来,莫名其妙的离去,这叫什么事情。 心中一阵苦笑,王宿紧紧跟在朱由检身后,等到了书房,二人才深深的吐了一口气。 一进房门,朱由检一改前面的从容不迫,焦急不安的神态显露于色,惶恐不安的问道:“王宿,我没有说错什么吧....” 闻言,王宿微微一笑,这一笑,犹如春风过境,让朱由检焦急不安的心,稍稍平静了下来。 “殿下已经做的不错,恐此次殿下所展现出来的才能超出太子殿下的意料。” “哦,那叫上你做什么事情。” “小的不知。” 闻言,朱由检诧异的看了一眼王宿,似乎心中想到了什么,颇觉得好笑,于是呵呵一笑,便不再言语,留下一个莫名其妙的王宿待在哪里。 带着这种心思,郁闷了一整天的王宿‘下班’回家了,‘下班’的时间基本在酉时初刻左右,不然到一更时辰,夜禁开始,宫门紧缩,那想回去都没得回去。 此时的天,早黑,在夜色初临,王宿一人独自走在大街上,此时街上没有剩下多少人,就零零散散莺莺燕燕的说笑声。 “爹、娘,我回来了。” 还未进门,王宿就已经在喊,而当他走到门口的时候,王氏夫妇二人就已经门口等待着。 “人还没见着,就听见声音,你这孩子....” 王母口上虽然有苛责之意,但脸上却浮现出宠溺之色。 王茂闻言轻声一笑道:“你娘就是啰嗦,赶紧进去吃饭,外面天还冷着。” 王茂这一说,王氏立即就闭口不言,旋即转身回到厨房中准备去了。 等王氏走后,只剩这爷俩,此时王宿眼珠子一转,一个小心思上来,低声询问道:“爹,二娘还不出来?” 话刚说完,其父就赏了他一个爆栗,王宿连忙摸着头喊疼,在厨房中忙碌的王氏一听,连忙出来,狠狠瞪了丈夫一眼,随后又回到厨房中。 见状,心知晚上有苦头吃的王茂苦涩笑道:“看你小子做的好事,唉....今晚...不好过....” 见父亲唉声叹气的样子,王宿嗤嗤一笑,有些幸灾乐祸。 王宿这一笑,让王茂气不打一处来,手高高抬起,准备给王宿一个爆栗,但随之想到妻子的眼神,手又放了下来,随后无奈道:“臭小子不要以为有你娘做你的靠山,老子就收拾不了你。” 闻言,王宿轻声一笑,显得有些不以为然,这一笑,让王茂老脸发烫。 玩笑开完了,王宿正经了,王茂也正经了起来,随后王茂神情严肃开口道:“臭小子今后这话切莫要乱讲,要记得慎言!” 王茂难得一次正儿八经的说话,王宿自然听在心里,不过幼时的猜测被推翻,此时更添加他心里的疑惑。 低着头想事情的王宿,丝毫没有注意到在那一瞬间父亲眼中闪过的挪揄之色。 第十章 父子夜话 下 晚餐就如同以往一般,并没有什么差别,饭桌上一家子三口有说有笑,与外头的那些人完全不同的场景。 王宿很享受这样的感觉,前世,孤家寡人一个,那里有什么机会享受得到,现今的他非常珍惜,珍惜这个家。 一顿晚饭吃完,王宿便拉着王茂来到了庭院中。 嘴上还残留着饭粒的王茂丝毫不在意的卷起袖子就是一擦,随后一笑道:“臭小子什么事情,要拉着你老爹来这边说。”闻言王宿便不再藏着掖着,把今日的所发生的一切告知其父。 “爹,你说太子殿下这到底是什么意思,儿子到现在还是不能理解,总觉得有些莫名其妙的。尤其五皇孙殿下的临走时异样的眼神,更让儿子百思不得其解。” 到现在,王宿心里还是相当的郁闷,也不避讳什么,直接说了出来,要是自己的父亲都要避讳的话,天下还能有谁是可以相信的。 再说了,当初也不知道王家的先祖是怎么想的,竟然建造出这样的一座院落。 若不是仔细去观察的话,恐怕还以为这栋院落与一般的无二。王宿也是花了几年的时间才把区别找出来。 庭院比一般的小了很多,而且屋顶比其他的房屋大了不少,更妙的是,这屋顶上的瓦片脆,一旦人踩上去,就会产生骨诺米牌效应,声音会不绝于耳,至于最基础的防水也自然做的很好。 对于这几点,王宿可是很佩服建造这栋院落的先祖,方方面面都考虑到,而且还不会让人察觉到其中的差异性。 至于隔音性,就不用担心了,这个时代的工匠、材料商还是很厚道的,不像后世..... 闻言,王茂哈哈笑了起来,自己的儿子自己最清楚,自小这个儿子就聪慧,基本不会有什么事情,让他去担忧。 但儿子越是如此,越让他这做老爹的心生一股挫败感。 “再笑,再笑,我就去和娘说...” 话音刚落,王茂的笑声顿时一卡,旋即尴尬了扯了扯嘴皮子,王茂沉吟了几声,眉头微皱道:“今日不是为父当值,所以为父也不大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不过儿你刚才说是骆大人来找五皇孙殿下,那事情就估计和陛下有关.....” 王宿闻言,不仅没有解除心中的疑惑,反而让心中的疑惑变得更甚,不解的看着王茂。 见状,王茂也不藏着掖着,他知道他再不说,恐怕王宿这一晚都会睡不了觉,于是开口道出缘由:“这还要从骆大人的关系说起,骆大人何时从一名武将,最终当上锦衣卫指挥使,这样还要从两名大人物,也是两位禁忌人物说起。 隆庆年间,锦衣卫指挥使可不是骆大人,而是另外一位,刘大人刘守有,这位刘大人能陆柄陆大人手上接过锦衣卫的担子,可不是靠着先帝,而是靠着当时任掌管东厂兼理御马监的大太监冯保与当时朝野上一手遮天的张大人。 刘大人也明白自己的靠山是谁,所以他就做了一个糊涂的选择,那就是目无君父,一个只听朝廷大臣话的锦衣卫指挥使,你觉得当初年幼的圣上心中会作何感受? 不过,年幼的圣上心中对于张大人相当的畏惧,对于这种事情也是睁一眼闭一眼,当张大人病逝后,先是冯保被放逐到南京养老去了,儿你可曾知晓,南京对于那些太监而言,是什么样一个地方,那就就如同妃子心中的冷宫,进了,今后就再也没有任何的希望再进朝野一步。 就连大太监都落得这个地步,刘守有又会有什么样的好下场,万历十年,刘守有一代锦衣卫指挥使因贪污罪下狱赐死。 说到这里,儿你总该明白一件事,功高不可盖主,这朝廷还是姓朱,不然冯、刘二人就是最好的下场。” 说到此处,王茂停顿了一下,看着王宿年幼的脸庞,微微叹了一口气,接着说道:“而后接任的人就是现在的骆思恭骆大人了,骆大人从万历十年做到现在,纵观当过锦衣卫指挥使的那些大人,也就陆柄陆大人能做到如此之久的时间。 儿你可知道这是为何?为何除却嘉庆年间的那些锦衣卫指挥使是善始善终,其他有几人落得个好下场。” 闻言,王宿心猛的一寒,纵然面前坐的是自己的父亲,但那股寒意还是萦绕在心头,久久不曾散去。 见王宿露出这样的神情,王茂满意的点头,这世间不缺有才华的人,缺的是敬畏的人,孝宗年间出了一个才子名唤唐寅,此人才华绝伦,但在弘治十二年,一场科举舞弊案,让他身败名裂,纵然那次他只是受江阴巨富之子徐经的连累,但那又如何,如若之前,这唐寅没有恃才傲物,放荡不羁的话,他怎么会落得这个地步。 吴中四子,说起来不过是好听而已,到头来也不过是蹉跎一生,令人惋惜。 还有一人则是世宗皇帝在位时的大才子徐渭徐文长,自号劳什子的青藤老人,他纵然有才,才华盖世,但除了一个可以容得下他的胡汝贞之外,还有谁容得下他。 人定要有傲骨,但不能傲骨过甚,儿你可要记得。为父说一句难听的话,但儿你必须记住才行。 做人当如徐华亭,为官当如严分宜。” 说完这些话,王茂顿时觉得一阵轻松,儿子自有聪慧,他怕,他怕儿子走上那些人的道路,一直这些话都想说,但都找不到机会,如今能借着这个机会,一举说出,能不能听得进去,就要看王宿如何理解。 等王茂离去后,王宿眼眶中缓缓流下两行泪水,轻轻擦拭去眼泪,暗笑自己不争气。 母爱如海,父爱如山,前人实诚不欺我也。 收敛了一下心神,王宿开始整理思绪,把所有的线索,都统一的整理一遍。 闭目沉思,今日所发生的一幕幕不停的如电影一般回映在脑海中,不停的分析他们的神态举止,以及结合父亲刚才说的话。 终于,眼睛一亮,理通思绪,明白究竟为何,不由的苦涩一笑,于是在一阵戏谑笑声中回到了房中。 但无论是王茂还是王宿却是没有察觉,在哪暗黑的角落中,却有一双明眸紧紧的观察着这一切。 第十一章 习得圣贤书,荡尽不平事上(1) 次日清晨,寻着以往走的道路,王宿开始新的一天,路还是以往的路,路过邓虎家的时,依旧可以听到邓虎的呵斥三个儿子的声音,街上的邻里,见到了,还会如同以往那样问候,仿佛这一切都没有发生什么变化。 跑到中途,王宿停了下来,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一股凉意走遍身体的奇经八脉,使得人浑身一震,又精神了不少。 倏然,感觉到手臂上传来的凉意,王宿抬头看了看天,乌云已经密布,开始淅淅沥沥的下起了雨。 不过这春季的雨,是梅雨,不下大雨,光是下着一丝丝粘人的小雨。 些许的雨,阻止不了王宿晨跑的好习惯,停顿一下后,继续往前跑着,额头上的汗水与雨水融为一体,慢慢的顺着眼睫毛,滴在脸上,丝丝的痒意,让王宿抬起手来擦拭了一下。 噗咚~~~~ 站在十字路口的王宿放下手,尴尬的看着眼前跌倒的;老人,随后往前把他扶起,而后口中一直道对不起..... 不过也幸好,这位五十多岁的老人也没有介意,盯着眼前的这个连连道歉的孩子,心中生出一丝欣赏,随后开口为王宿解围道:“小哥,老汉没事,不必如此。” 这一听,王宿更加的愧疚,低着头沉默不语,毕竟这位老人家年纪这么大了,要是被自己这一撞,摔倒在地,那里受的了。 见到王宿这幅样子,老人哈哈一笑,旋即疑惑的问道:“小哥,老汉问你一句,这下雨天的,一大早出来,这是做什么?” 闻言,王宿憨笑一声道:“老人家,小子出来不过是以往的习惯,早起晨跑,可锻炼身体,倒是您老人家出来....” 听了王宿的解释,老人不仅没有释然,反而眉头紧皱,至于王宿的询问则被他直接给忽略掉。 站在雨中的一老一少,一人不解,一人疑惑,直到老者开口问道:“那小哥能说一下为何要晨起锻炼。” “老人家小子说了,莫要嘲笑。” “老汉岂是那种老不休的。” 老人眼睛一瞪,却有一种不怒自威,让王宿讪讪的一笑,随后正儿八经的说道:“小子曾听闻鸡起舞,故效仿之,更何况,这一日之计在于晨,不早起锻炼,那更待何时。 更何况,早起晨跑锻炼,可以洗去起来时那股昏昏沉睡之感,让人神清气爽,思事明白,不让脑袋昏聩。 都说穷文富武,武人的体格是因为家庭条件,所以身体健硕,但文人则不然,一个个弱不禁风,稍微得个风寒什么,一下不慎,皆有魂归地府之忧。 虽说文人十年寒窗苦读,但他们因为经常蹲坐,导致本来就稍逊一人的身体,就越变的不如其他人。 但在小子看来,既然可以早起苦读,为何不花一个时辰出来早起锻炼,早起锻炼不仅仅可以起到锻炼身体,也可以让人清神明目,这书也更读的进去。 所谓劳逸结合,不可一味死读书,这样人会读傻的,当然这晨跑也不是一日之功,必须要时常锻炼,才能练出骄人的体魄,老人家您说是不是如此。” 王宿见自己说完了,这位老人还在沉思着,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见雨有点越下越大之势,旋即轻抚老人来到屋檐下避雨。 就在王宿百无聊赖之时,突然耳边传来一阵惊雷把王宿顿时吓了一跳。 “原来如此,明白..明白明白了...” 说着,老人甩开王宿的手,自顾自的在雨中缓慢的行走着,见状王宿想要上前扶持,但此时老人却摆手道:“小哥不必相送,这几步老夫还是走的了,今日听小哥一言,老夫觉得数十年的书算是白读了,总以为高深的道理,才是有用的,但哪里知晓原来浅显易懂的,不一定就无用,老夫糊涂...糊涂...." 王宿张了张嘴不知道该说什么是好,目送的老者离去的背影,摇了摇头,转身回去。 这位老人从老汉到老夫,王宿就猜到这位身份不凡,不然谈吐间也不会露出那种上位者的气场出来。 都说在北京城,是龙你的盘着,是虎你的卧着,随便碰到一个普通的书生,也许就是那位国公家,或者是大臣家的出来体验生活的公子。 这不,如今公子倒是没有碰到,倒是碰到一个老人,也不知道这位是做什么的,身上的气场倒是重的很,和这种说话,也是有些累。 不过幸好,这不是在后世,这老人碰的不得,一碰上百万身价也不够陪的。 这个世道的人,还是生性淳朴... 回去后,王宿便如同以往,洗澡吃饭,撑着伞,带着朱常洛赐的牌子,向着皇宫走去。 “来了?” 听到门外的细碎的脚步声,屋内早已经在等待的朱由检开口笑道。 “晚了,殿下莫要见怪。” “瞧你说的,我是这样的人?” 随机,二人相视一笑,便坐了下来,做着以往做的功课。 朱由检一边翻着书,一边开口道:“昨日的事,想的如何。” 闻言,王宿微微白了一眼,摇头不语,难道还要他开口说你朱由检的老爹是个厚颜无耻的人? 见状王宿沉默不语,朱由检哈哈大笑起来,丝毫无天家威严。 皇族的人称孤道寡,基本都是孤家寡人,那里有什么朋友,有朋友基本都是年少的朋友。 但年少的皇族,深居在深宫大院内,有多少人有资格做他们的伴读,就算有,又有多少人敢如同王宿一般一视同仁。 朋友难得,真心朋友难得,因此朱由检很珍惜这个朋友,故此对于王宿一些僭越的动作,也是睁一只闭只眼,要是换他皇兄,恐怕明日午门,又有一人被挺仗而死。 在说笑之间,时间也过得挺快,忽然的,朱由检似乎想到了什么事情,放下手中的书道:“王宿,你可知道父王派了一人来当我和皇兄的老师。” 闻言,王宿楞了一下,脸上随之露出喜悦之色,这事他真的不知,不过这却代表着一件好事。 第十二章 习得圣贤书,荡尽不平事 (2) 明朝历代皇子中,恐怕就属光宗朱常洛的两个儿子最为可怜,只要家里稍微有点钱,都会让孩子早一点去蒙学。 普通人家的孩子尚且如此,更不用说一些王公大臣,但偏偏的是,身为太子的朱常洛,他两个孩子连普通人家孩子的待遇都不曾有。 朱由校懵懵懂懂的过了十四年,玩了十四年,就算是神童也泯然众人矣,天幸朱由检自懂事以来,就懂的学习的重要性,读了一点书,不同于朱由校。 可惜的是,朱由校为长,而朱由检为幼,长幼有序,不能乱了纲常,所以继承朱常洛皇位的人只能是朱由校。 现在朱常洛的环境好了,那个多疑的父亲,对他的看管也松了,所以连带的两个儿子的生活环境也变得好了起来。 这股兴奋来的快,去的也快,稍稍王宿就冷静了下来,随机开口问道:“殿下可知是谁来教授?” “我还以为你王宿什么都知道,也有你不知道的事情...” “殿下说笑,天下无生而知之者,有的是勤奋好学者,小的知道的多,也不过是多看了几本书,那里有可能什么都知道。” 闻言,朱由检微微一笑,起身拍了拍王宿的肩膀,而后开口道:“据我所知,此次来负责我和皇兄二人学业的人,詹事府右春坊右中允孙承宗,此人是万历四十二年被任命为詹事府右春坊右中允,不过此人听闻曾从过军,直到万历三十二年的时候孙承宗才参加会试,不过那那时的他已经年过四十二。 不过,此人应该是属于大器晚成,在会试中成绩为第一百一十五名,而后在随即举行的殿试上,孙承宗大放异彩,一举夺得一甲第二名,也就是榜眼。 而后的官途更可谓是平步青云,一路直上。 在去年,孙承宗被皇爷爷派给父王,为父王授课,故此,此次为我和皇兄授课的人,应该就是此人了。” 朱由检说的是头头是道,而王宿是听得眼睛发光,孙承宗这人在明朝整个历史上,可是留下浓重一笔的人。 说一句不好听的,也许有人可以不知道光宗,不知道熹宗,但唯独不能不知道孙承宗。 有孙承宗,没孙承宗,对于整个明朝而言,可是差了很多,有了这个孙承宗,愿意把自己的晚年奉献给大明的老人,大明也因此可以苟延残喘数十年。 如果这人可以做朱由检的老师....不应该是做自己的老师,也许.... 一时间,王宿的思绪就飘得很远去了,直到朱由检重重的拍了他的肩膀,才让王宿回过神,尴尬的笑了笑。 “怎么很兴奋不成?” “自然,难道殿下没有吗?” 王宿回顶了一句,朱由检讪讪一笑,掩饰了自己的尴尬,随后,二人便继续读起论语。 不过这读,却也不是死读,死读书不如无书,这一问一答,也是显得颇为的有趣。 “王宿,你说这句:‘子在川上曰: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何解?” “这句,小的可以这样理解,当初孔子周游六国,宣传自己的学问,这个时候,他有感说出,消逝的时光啊就像这河水一样啊,不分昼夜的向前流去。 这句明面在感叹时光流逝,但其实也可以理解成,孔子的壮志未酬,抱负未完。 自己的生命就如同这一川流水,稍纵即逝,要趁着在有限的生命里,尽自己最大的能力,抒自己一腔的报复热血。” “额....” 闻言朱由检沉默了,他晓得王宿说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只不过.... 沉默许久后,朱由检带着可惜的神色说道:“王宿,若是我能帮上你,我真希望你能参加科举,只可惜,我这些年来,无名师所授,无法帮你。” “殿下你这话说的就很严重了,能做殿下陪读,不知是多少的梦寐以求的事情,小的能陪在殿下左右,已经是三生修来福分。这种话殿下还是少说为妙。” 当这二人在书房中掏心挖肺的谈话时,在不远处的慈宁宫中,身体肥胖的朱常洛听着手下人的回报,眼睛渐渐的眯了起来,一张平静的脸,让人不知道他到底在想些什么。 “额,本宫知晓了,你可以退下。”(太子为东宫太子,所以自称为本宫并无不妥,众位书友莫要想歪。) 等人离去后,朱常洛抬头看了一眼,外头明媚的阳光,旋即起身,随后又坐下,肥胖的身体,站起那一瞬间,让他有些头晕目眩,而后环顾四周道:“请詹事府右春坊右中允孙承宗孙大人过来一趟,就说本宫有事和他讨论一番。” “诺!” 侍卫退出,等大约一炷香的时间,匆匆慢慢的两个身影渐渐的出现在朱常洛的眼中。 等孙承宗与侍卫一起到来的时候,孙承宗弯腰执礼道:“臣孙承宗参加太子殿下。” 见状,朱常洛想要起身来扶起孙承宗,但似乎因为太胖,刚起来,就有些难受,于是又坐了下来说道:“孙大人快快平身...” 随即使了一个眼神,让站在旁边的侍卫赶紧把孙承宗给扶起来。 “谢太子殿下!” 孙承宗终究是读过圣贤书的人,对于应该有的礼节,他一样都不会缺。 闻言,朱常洛微微一点头,憨厚的脸上流露出一丝的笑容道:“孙大人请坐。” 孙承宗得到了命令,小心翼翼的坐了下来,这坐也是有学问,不可能全部的坐下来,只能坐半张屁股,这样的坐姿也是很难受,但能得到这样的殊荣,有些事情,难受是个什么玩意都忘记。 朱常洛不开口,为臣者就不能开口,气氛很是压抑,面对这样的气氛,孙承宗却是没事人,坐的是稳如泰山,一动也不动。 见状,朱常洛心中一阵苦笑,想他父皇,当今的陛下,一怒天下谁敢不惧,而他.....一怒估计就只是一个笑话。 心中轻叹,朱常洛见状也知道该开口,于是开口说出自己的目的。 而在一旁听的孙承宗,听的是眉头直皱。 第十三章 习得圣贤书,荡尽不平事 (3) 孙承宗的神色有些出乎朱常洛的意料,他心中一咯噔,带着不安的情绪道:“孙大人可是觉得不妥。” 闻言,孙承宗紧缩的眉头一松,微微笑道:“此乃臣的本分,太子殿下严重了。” 天地君亲师,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只要不做违背道德、伦理、纲常的事情,作为一个臣子基本都会答应。 孙承宗这么一说,朱常洛心中大石顿时一落,紧张的脸霎时间露出笑脸。 “今后,劣儿就交付孙大人。” “太子殿下折煞老臣了。” 离开慈宁宫的时候,孙承宗的心是欣慰的,刚才这位,可是今后的大统的继承人,如此礼贤下士,那大明还不算是病入膏肓,还有救! 大明养士二百余载,仗义死节在今朝! 孙承宗是带着满意离开了慈宁宫,而此时在慈宁宫内,独自一人的朱常洛脸色却变得极为难看。 他脸色难看,倒不是因为孙承宗给自己的脸色看,想他三十多年来,那一次不是看着别人的脸色过日子,以前看父皇,后来看郑贵妃的脸色,如今在看着些大臣的脸色过日子,那又如何,看谁的脸色都不一样要过日子。 他生气的是他的儿子,万万没有想到的是一个孙承宗,一个詹事府右春坊右中允,皇帝的讲师,竟然心有不愿去教授皇孙。 那说明了什么问题? 那只说明一个问题,那就是皇孙无德,只有皇孙无德,才会让孙承宗这样的人物,不愿去教授! 虽然他朱常洛当一个儿子当的不称职,当一个父亲也当的不称职,可心中还是有望子成龙的心愿。 如今,见到因皇孙无德让一个德高望重、学富五车的大臣不用去教授,这可想而知,朱常洛的心是多么的愤怒。 脸色极度难看的朱常洛压抑不住心中的怒火,于是冷哼一声:“王安,让由校过来!本宫有话问他!” 朱常洛话说的很重,王安听闻便不敢有任何的迟疑,便立即前往朱由校住处,立即想要把这位小主请过来。 服侍这位主子已经有数十年时间,他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位发这么大的脾气。 就算当年的挺击案,也不见这位有多么的生气。 但不轻易生气,并不代表着,就不会生气,这老实人生气起来,是非常可怕。 但等王安到达朱由校的住处的时候,整个人就愣在了那里,心里暗想,难怪主子这么生气,要是换了自己,恐怕就不是生气这么简单的事情。 但主子终究是主子,一个太监,不靠着自己的主子,恐怕一个身体不齐全的人,能有什么好的下场。 忠君是他们的宗旨,也是他们这一辈子唯一的出路。 内廷太监,在普通人看来的确是威风的很,但自家的事情自己知,纵然太监威风,在那些文人武将面前不过是只狗而已,只不过这只狗他们不会轻易去打,只因为这只狗的主人是天下的主人。 不过,若是狗做了过分的事情,恐怕就连他的主人也无法保住他,就如同当朝的大太监刘瑾,正德年间的八虎之一,最后玩弄朝纲,想要谁死,谁就得死,但最终能有什么下场,不过是一死字而已。 王安正是因为看清楚了这一点,所以做事算是安分守己,对于那些文臣武将也算是礼遇,没有丝毫的怠慢。 不过但他看到这一幕的时候,脾气在这么好,也冷不住冷哼了一声,这声冷哼不是给朱由校这位小主子看,而是陪伴在朱由校身边的两人看的。 一听王安冷哼,房中玩耍的三人都刷刷的停止下来,朱由校一脸迷茫的看着站在门口的王安,不知道这位父皇身边的伴伴怎么出现在自己的房内。 至于朱由校身边的两人则是一脸惶恐,浑身颤抖着,不敢有丝毫的动作。 见状,王安心中再怎么不快,也不敢得罪朱由校,荀、随即刺耳的公鸭嗓在他的口中吐出道:“殿下,太子殿下叫你赶紧过去。” 闻言,朱由校哦了一声,起身,走出房门,丝毫不觉得自己刚才做的事情有什么过火。 等朱由校走后,王安狠狠的瞪了跪在地上的两人,旋即连忙小碎步的紧跟在朱由校身后。 而王安没有发现的是,当他转身的那一刻,跪在地上的两个人,一个脸上露出庆幸之色,一个眼神中闪过一道怨毒,但旋即也变成了庆幸之色。 假如王安有看到的话,恐怕就没有今后那么多的事情。 这一路上,朱由校脸上写满了不高兴,他懒得问王安,父王找他是做什么,心情正不高兴,那里有时间去问。 而跟随在其后的王安悄悄的擦拭额头上的汗水,悻悻之色浮现于脸,不断讨好着这位小主子。 但朱由校就是不领王安的情,依旧很不爽的走在前头,在他看来,打断他骑马,就是天大的罪过。 一想到骑马,朱由校脑海中有浮现一个新的玩法,要不要拿两根鞭子,这样才有骑马的感觉。 若是,之前当朱由校当马儿的两个太监知道朱由校的此时的想法,也不知道会不会吓得晕了过去。 心中还在想着如何玩耍的朱由校没有想到的是,当他走到慈宁宫的时候,见到他一向和蔼的父王的时候,迎接自己的竟然是.... 一进门,王安便俯身在地,用着太监独有的公鸭嗓,谄媚道“主子,皇太孙来了。” 朱由校语气虽然恭敬,但也有散漫着执礼说道:“父王,儿臣来了。” “跪下!” 朱常洛一声呵斥,朱由检连忙跪下。 随即朱常洛看也没有已经来的朱由校和王安,微微闭着眼,一句话也不说。 朱常洛不说话,王安那有胆子开口,而年幼的朱由校更没有那种胆子。 这主仆、父子,皆不开口,而朱常洛的脸色则是便的越来越难看,肥胖的身躯,也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事情,而浑身颤抖了起来。 许久后,朱常洛深吸一口气,起身缓缓的走了过来,来到朱由校的身边,神情低落,在朱由校耳边低语着。 而随着朱常洛口中说出来的话,在地上跪着的朱由校和王安二人脸色开始逐渐变的煞白了起来。 第十四章 习得圣贤书,荡尽不平事 (4) 偌大的慈宁宫,只有这三人,说着只有这三人能听到的话,当朱常洛说完,转身离去的时候,王安早已经被吓的瘫到在地,全身早已经是汗水淋淋。 至于朱由校脸色煞白,则是愣在了那里,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自幼聪慧,什么东西只要学一遍就会,按理来说是个读书的好苗子,可惜的是,朱常洛根本没有时间去管朱由校,自己都尚且自身不保,更何况是对于他儿子的教育。 就因为处于无人管的状态,朱由检的心就变野,一心只想着玩乐,而主子要玩乐,低下的奴才总不可能跟自家的主子说,主子啊,这个不能玩,那个不能玩,你应该好好读书之类的话。 朱由校知道这是父亲对他最后一次的劝诫,要是在执迷不悟,恐怕.... 想到这里,朱由校浑身打了一个冷颤,看着外头明媚的太阳,丝毫没有觉得温暖,反而觉得这太阳冷了一些。 而离去的朱常洛,在这一路上,他也想了很多,想了很多关于两个儿子的事情,当他回到李选侍的房中,脑袋享受着李选侍的轻轻揉捏。 李选侍嗲声嗲气魅惑着朱常洛,心中却是不住的冷笑,要不是为了荣华富贵,要不是他是当朝太子,她才懒的伺候这个跟猪一样胖的人,要不是如此,她也懒的去争宠夺名。 “殿下,臣妾有个小妹,有着天仙之貌,臣妾想....” 闻言,朱常洛睁开眼,回头看了一眼自己的爱妾,戏谑笑道::“怎么爱妃今日突然这样说,难道不怕.....” 说完朱常洛便不再说话,虽然他好色,但这些的阴谋阳谋什么没有经历过,他还是抱着怀疑的心态去询问。 朱常洛这么一说,李选侍脸色一变,不过却掩藏着很好,随即梨花带雨,相当委屈的道:“殿下这是什么话,能伺候殿下是臣妾的福分,只要殿下,臣妾怎样都无所谓...” 李选侍这么一说,朱常洛哈哈一笑,倏然,朱常洛突然想到什么,心中一沉,带着疑惑的神情看了李选侍一眼,李选侍突然被朱常洛这么一看,心顿时一慌,连说话都不知道该如何说。 “哈哈,爱妃受惊了,本宫就是为了试一下本宫生气不悦,是不是还会有人怕本宫。” 李选侍闻言顿时有些哭笑不得,但心中却安定了不少,她还以为她这些年暗处做的事情,被朱常洛发现了,要责罚她。 随后,颇为委屈的说道:“殿下,你吓死臣妾了,在臣妾心目中,殿下就是臣妾的天,天怒了,臣妾定会怕的。” 闻言,朱常洛莞尔一笑,便不再言语,只是轻轻的抚摸着李选侍的一寸寸雪白的肌肤,平静无波的脸庞,也让人丝毫不清楚,他此时的心里想法到底是什么。 这一天,可以说是李选侍这一辈子以来渡过最艰难的日子,心中纵然很不解,但谅她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仗着恩宠,去问朱常洛。 宫中所发生的一切,都逃不过万历皇帝的耳朵,这不早上刚发生的事情,在中午的时候,就有人把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诉万历皇帝。 坐在御书房中,身体已经极度虚弱,整个人看来就如同摇摇欲坠的朽木,但那双主宰众生的眼眸,纵然看事物变得有些模糊不清,可依旧是威严无比,杀气凛然。 听着骆思恭把事情说完,万历皇帝这位一生褒贬不清的皇帝,摇头一笑,颇为玩味道:“你说常洛这是做的如何?” 骆思恭闻言浑身一颤,差一点被吓的魂飞魄散,但好歹也算是见过大场面,被万历皇帝磨炼出来一颗强大的心脏,随即摇头道:“臣不知...” 万历皇帝一听脸色一变,变得有些难看,阴狠狠的说着:“怎么,你也敢欺骗朕不成!” “臣不敢,臣该死!” 骆思恭连忙跪在地上,不停的磕头请罪,见状,万历皇帝脸色变得好看不少,哈哈一笑后,让骆思恭离去。 这道命令一下,骆思恭道了一句臣告退,于是缓慢的走出御书房,离开御书房后,便以极快的速度离开。 这些年来,万历皇帝喜怒无常,前一刻也许还对你哈哈大笑谈笑风生,但下一刻,估计就要你去向阎罗王报到去。 正是因为见过太多这样的人,才让骆思恭对于万历皇帝说的每句话,每个神情举动经过缜密的分析后,才敢开口。 今年,大战败了,败给一个蛮夷,败给一个野猪皮,这让万历皇帝很生气,这脾气变得更坏,而骆思恭则变得更加的小心。 而且,他曾听闻万历皇帝在数日前,听闻噩耗,夜里,猛吐鲜血。 虽然知道这件事情的宫女太监太医都已经被处死,但有些事情还是瞒不住的。 作为万历皇帝的心腹,万历皇帝身体情况如何,他心里还是有底,若是数日前的吐血,也许万历皇帝能再多活几年,但吐血吐的这么猛,已经伤及到根本,无论吃什么补药都已经无力回天,更何况,依照万历皇帝现在的身子,还经的起什么样的补药来补,一进补恐怕就已经离死不远了。 总而言之,万历皇帝大限快到了! 而大限要到的皇帝,一般心都非常的狠,这似乎是老朱家的传承,第一代的太祖是如此,现在的万历估计也会这个样子,此时万万不能惹到他 骆思恭不停的在心中警告着自己,要自己的一定小心。 而当骆思恭离去,御书房内的太监也被万历皇帝逐出,整个御书房内就只剩下万历一人时,朱翊钧满是皱纹的脸,终于露出了笑容,用着只有他听到的声音说着:“在懦弱也是朕的儿子,这事还算做的不错,不过,还是做的不够绝!” 万历皇帝眼中闪过一道戾气,但这股戾气瞬间被他压了下去,朱翊钧摇头一笑:“儿孙自有儿孙福,他该怎么做,就是他的事情,朕管的了一时,管不了一世。” “来人,让孙承宗过来!” 万历皇帝一发命令,站在门口的太监立即走去詹事府去找孙承宗去。 而孙承宗一天被这父子俩分前后召见,也算的是圣眷正浓。 一进御书房,先喊陛下万岁万岁万岁,然后便听爱卿平身,便站在那里沉默不语。 “爱卿可知朕召见你所谓何事?” “臣不知....” 闻言,万历皇帝微微一笑,便把自己的目的说了出来,随后便静坐那里,等待着孙承宗的回答。 “诺!” 一句话便代表着孙承宗的态度,万历皇帝见状满意的点了点头,挥手让孙承宗离去。 第十五章 习得圣贤书,荡尽不平事 (5) 从御书房中出来后,孙承宗有意无意的从朱由检的寝宫经过,当他经过的时候,听见屋内的朗朗上口的读书声,于是便做了一会‘梁上君子’。 “王宿,论语中有这么一句,子曰:为政以德,譬如星辰,居其所而众星共之。这作何解释。” “此句,圣人是说:周君以道德教化来治理政事,就会想北极星那样,自己居与一定的方位,而群星都会围绕在他的周围。 但这不过是圣人,自己的理想而已,就如同周朝有几个君王是靠着仁德教化世人,终究还是不过是兵力先行,仁德紧随其后,就如同当今圣上,国富民强,兵力强盛,自然可以行仁德之事。” “哦,这样说,圣人是错的不成?” “那倒不是,圣人说的自然无错,但小的不是已经说过是圣人说的,那就只有圣人能做到,小的自认为做不到,故此认为。” “哼...哼...到是有些投机取巧。” 屋外的孙承宗摇头一笑,接下来的话,他就懒的听了,再听下去,就成了锦衣卫那些没脸没皮,总偷听他人对话的人。 不过,他倒也明白为何屋内的那个名唤王宿的小儿说了从如此之多异类的话语而什么事情都没有。 其一此子的话虽然有些违背圣人言语,但其立意都是从圣人所说的话上来立意,只不过在上孙承宗看来这小子把圣人的话理解错了,不过刚才那些话,总结起来就是要行圣人之道,并先国富民强,才能行仁义之事,这倒是让孙承宗相当的赞同。 而至于第二点,孙承宗看来这小子也是个滑头,两三句话就脱离不了当今圣上圣明,甚至被他提到与圣人相提并论的地步。 这被好大喜功的万历皇帝听到了,心里只会高兴,只会想这小子识货,至于说的那些脱节的话,就被万历直接忽略。 走着走着,孙承宗脑海中突然浮现出一个人的影子,随之摇头一笑,便加速离去的步伐。 等孙承宗离去后,也已经快到酉时,王宿陪朱由检看完最后一段论语,便立即离去。 等到了第二日,这一日,王宿起的特别早,晨跑自然没有落下,随后,如同以往一般,把该做的事情做了,便起身前往慈宁宫。 揣着希望,揣着梦想,揣着憧憬,王宿一路来到朱由检的寝宫,而这个时候朱由检也早已经起来,在寝宫内等着王宿,王宿一到,二人便起身前往慈宁宫。 在行走之时,王宿心中依旧谨记着规矩二字,紧紧跟在朱由检身后,丝毫不敢僭越半步,纵然他与朱由检私教甚好,但规矩就是规矩,谁动了,谁就要死。 王宿可不想自己大好的青春就埋没在这里。 当王宿与朱由检赶到的时候,偌大的慈宁宫,也只有朱常洛一人等待着,等他看到朱由检与王宿时,暗暗的点了点头。 没过多久时间,朱由校也来了,不过他来,也不是一人来,而是带着一人来。 这人一来便让朱常洛脸色变得相当的难看,随后怒斥一声:“哼,由校是谁让你带一个太监进来的!来人把他拖了出去,重重仗打二十大板以儆效尤!” 随后,门口的侍卫如同虎狼迅速的涌出来,不顾太监的求饶声,直直的拖了出去。 这一幕,看的朱由校脸色煞白,浑身颤抖着,一句话也不敢说。 “哼,一个不缺之人,也敢劳什子的陪读,活的不耐烦了!” 泥人还有三分火气,本来见到两个儿子都这么早来,朱常洛心里还是很欣慰,但他万万没有想到朱由检竟然如此荒唐,皇子进学,竟然敢把太监带过来一起读书,这似乎也只有当年的武宗皇帝敢做这样打不违的事情,他朱常洛可不想日后到了九泉之下,被祖宗指着鼻子骂。 等了一炷香的时间,一个老者才步履蹒跚的走向这里,等他出现在慈宁宫内的时。 朱由检、朱由校二人连忙喊了一声老师,而王宿则是楞在了那里,朱由检见状,心不由一急,轻轻拉了一下王宿,旋即王宿回过神连忙也随着喊了一声老师。 王宿慢了一拍,这被朱常洛看在眼里,这是失礼,心中本来有些消停的怒火旋即蹭蹭的往上涨。 朱常洛冷哼一声,眼泛杀意,准备给王宿和之前那个太监一样待遇时,在朱由检、王宿二人冷汗直流之际,孙承宗的开口让王宿逃过一劫。 此时,孙承宗见朱常洛要难,于是连忙开口道:“太子殿下,此事怪不得此子,其中的缘由,还容臣回禀。” 闻言,朱常洛压制住心头的怒火,给了孙承宗一个面子,示意让他继续说下去。 随即,孙承宗便把当日的事情说清楚,说完后,朱常洛楞了,好久才回过神笑了笑。 王宿见状心头一松,这还真的怪不得他,他怎么知道当日的那个老人就是自己做梦都想见到的孙承宗,如果早就知道是他的话,那日,就已经紧紧的抱住这位牛人的大腿,死也不放开。 刚才见到这位的时候,王宿完全就懵逼了,所以失了礼节,要不然王宿也不敢犯这样的错。 “哈哈,想不到孙大人与此子竟然这般有缘,看来本宫的眼光还算不错。” 原因说明了,朱常洛恢复以往的那种笑脸,这一笑如同春风拂面,让人心情舒畅。 “老臣也没有想到,这事情竟然有这般巧合的事情。” “额,那由校、由检就交付先生了,本宫还有事,就先行。” “恭送太子!” “恭送太子!” “......” 目送朱常洛离去,孙承宗看来一眼三人,神情严肃道:“尔等且随我来。” 在孙承宗的带领下,三人来到一处书房,这里教书的用具应有尽有,尽显奢华之态。 接下来,孙承宗让这三人依次坐下后,面色一肃,语气一冷道:“今日,老夫不教你们读书,先教你们明志。” 随即,孙承宗指着朱由校道:“皇长孙你先说。” “我要让大明海内晏平,百姓富足安康。” “额不错,五皇孙你呢?” “曾听闻习得圣贤书,荡尽不平事,我就要学这等本事。” “善哉!” 闻言,孙承宗连连点头,对于这个皇孙,他还是相当的满意,前一位回答虽然铿锵有力,但缺少了一种信念,但后者却不同,铿锵有力的声音中,坚定的信念并不缺少。 随即,他满怀期待的看向第三者,因为第三人可以说是他最早接触的人,他想要看看他怎么回答。 “王宿,你呢?” 第十六章 鸟藏与林,一飞冲天 上 闻言,王宿眉头一皱,低着的头,明灭闪烁不定眼眸似乎倾诉着他摇摆不定的想法。 孙承宗在一旁微笑看着王宿等待着他的回答,他对于王宿还是满怀期待的,毕竟清晨一遇,王宿所说的话,让他领悟不少的道理。 至于朱由检则是淡定的注视着这一切,因为他了解他的朋友,所以无论接下来王宿会说什么,他都不会惊讶。 剩下一个朱由校则是百无聊赖的抬头看着屋顶,随后又低头看着地板,似乎这地板和屋顶有美女似得。 深吸一口气,王宿抬起头来,复杂的眼睛变得清澈,微微扬起的笑容,让他更增加了几许自信,几许魅力,随即,只听见他淡然的开口道:“回老师的话,学生不知。” 闻言,孙承宗楞了一下,而朱由校则是噗嗤一声笑了起来,在他看来等了这么久,他还以为能从王宿口中听到什么惊人之语。 孙承宗稍稍就回过神,对于王宿的回答,虽然有恼,但更多的却是好奇,他很想知道眼前的这个少年脑海中到底有着怎样的想法,随即开口道:“哦?能让老夫知道这是为何?” 孙承宗有自己的认为,他认为,天下下能说出不知的人,只有两种人,要么是一无是处,混着过日子的人,一种则是满怀经纶却不知这身本领用在何处,因此不知。 孙承宗按捺住心中的好奇,平静的看着王宿,慈祥的笑容,使得处于紧张状态中的王宿顿时松了一口气,随后开口道:“不知是因为不知,所以才要问孙师。” 闻言,其余二人听的模模糊糊,而孙承宗听后,哈哈大笑起来,满意的看着王宿,抚摸着他的头,随后便开始正式的授课。 孙承宗讲课很有意思,他不会那样一字一眼的去讲,那样很死板,君不见,生性贪玩的皇长孙此时此刻也全神贯注的听着孙承宗的课,此就足以说明孙承宗的课生动! 教了一堂课下来,快要到结束的时候,孙承宗满意的点头,他没有想到顽皮好动的朱由校竟然这般乖乖的听课。 趁着快要离开之际,孙承宗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个想法,随之便开口把它付出实际:“老夫问你们三人,论语为政中有一句是这样说着子曰:君子不器,你们作何想法。” 闻言,静坐的三人,眉头都纷纷的皱了起来,若是单纯的从表面意思上理解的话,那就很简单了,孔子这句话不过是说君子不能像器具一般。 综合孔子的一生,他对于君子的理解是君子不是凡夫俗子,君子应该担负起治国安邦的重任,对内他可以妥善的处理政务,对外,他可以从容不迫的应对四方,不辱君命。 因此孔子说,君子应当博学多识,具有多方面才干,不只局限于某个方面,因此,他可以通观全局、领导全局,成为合格的领导者。 但这里就有一个问题出来了,这样的人物根本就没有,做到德才兼备,可以做到文能安邦,武能治国,这样的人,真的存在吗? 这样的人,不过是孔圣人幻想出来的人罢了,人无完人,金无足赤就是这个道理。 三人都沉默许久,没有一人想要站起来,而此时的王宿心中早已经有了答案,但他却不愿说出来,现在抢风头可是找死。 而当他察觉到坐在前面的朱由检想要站起来回答的时候,立即伸手悄悄的拉了他一下。 被王宿这么一拉,心情激动的朱由检先是一愣,随即便明白了过来,脸微微一白,随之便恢复过来,一脸平静的看着孙承宗。 至于朱由校则是在闷头苦思,眉头紧皱,一脸便秘的样子,完全没有注意王宿与弟弟的小动作。没有等多久,朱由校似乎用了开塞露,神色舒爽,随即起身,面露自信的笑容道:“孙师我的回答是:子曰:“君子周而不比,小人比而不周。” 闻言,孙承宗眉头一皱,最终紧缩的眉头渐渐的松开,随后满意的点头,没有做多余的评价。 而朱由检与王宿二人对视一眼,则是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震惊,除了震惊还是震惊,没有多余的情绪。 这位是什么性格,他们心里可是清楚的很,他所有的聪明才智基本都浪费在了玩上面。 对于这位,王宿心中更清楚,这位日后被人称作木匠皇帝,号称天下第一的木匠,能说出这样的答案来,着实是太过的吓人。 自幼不读书,可以说是文盲一个,但仅仅只是听了一堂课,便能回答出这般契合的答案,只能说朱由校天纵英才也! 朱厚熜这一脉的聪明恐怕看来是隔代遗传,易出妖孽! 孙承宗满意的离去,不过离去的时候,去微微瞥了一眼王宿,王宿捕捉到后,心中就了然。 随后,向朱由检与朱由校二人告辞后,便紧紧追上孙承宗的步伐。 “孙师叫学生有何事?” 追上孙承宗后,王宿神态恭敬,声音轻柔道。 闻言,孙承宗停下脚步,回头看了一眼年仅十岁的王宿,神色一肃,语气低沉道:“等下你且与老夫回府。” 听闻,王宿脸上露出喜色,但随即喜色藏忧色现,颇有些迟疑道:“可学生家里.....” “额,听闻你父也在这里当值,老夫且过去一趟,与他说上一二,想来他也不会阻止。” 孙承宗做事极为干脆,从来不会拖拖妈妈的,话音未落便带着王宿前往朱由检的寝宫去见王茂去了。 等他们到了地方后,朱由检还未回来,恐怕是被朱常洛给留住了,问功课的事情。 这一见到孙承宗过来,站在门口的几个侍卫,连忙要行礼,但却被孙承宗挥手阻止,随即只听他开口道:“谁是王茂王侍卫。” 闻言,王茂从几人中站了出来,狠狠瞪了一眼站在孙承宗身边的王宿,随即恭敬道:“下官见过孙大人。” “额,此子与老夫有缘,今夜不能回去,望王侍卫多多体谅。” 孙承宗这一开口,王茂楞了一下,还以为听错,有些不敢相信的看着孙承宗,直到孙承宗脸露不悦之色,王茂才反应过来,连忙点头。 这样的好机缘,他平时可是怎么求都求不来的,如今鼎鼎大名的右中允肯教王宿,他谢都来不及,怎么会拒绝。 “额,王宿你且跟老夫来!” 得到答应后,孙承宗冷冷的说了一句,便转身离去,而在王宿将要离去的时候,王茂再一次瞪了一眼王宿,其意思很明显,敢不好好听孙承宗的话,老子就打死你。 对于王茂的这个警告,王宿翻了翻白眼,不以为然,毕竟他可是有靠山的,父亲敢打自己,恐怕还没打,就已经要躺在床上休息好几天。 孙承宗一走,以往和王茂一起当值的那些侍卫便纷纷的上前询问,这让平时老实巴交的王茂平时第一次骄傲的抬头说话。 走出皇宫,坐在马车上,孙承宗看着王宿,王宿则是无惧的看着孙承宗,两人就这样僵持着,终于,孙承宗开口打破这个僵局。 “你可知老夫找你为何?” “自然!” 随后,二人又沉默不语,直到到了孙府后,进入孙承宗的书房,孙承宗才道出了自己的目的,而王宿也随之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