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桌薄荷糖女孩》 第一章第1回(1) 【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同桌薄荷糖女孩 作者:伍美珍 第一章第1回(1) 看到艾草的那一瞬间,令我突然地想起了荷音 音乐看板 有一本书告诉我 四月的下午不要错过 让我们开始一段新鲜而刺激的生活 那百分之百的女孩正走在茫茫的人海 我等待着你在一个人发呆 …… -----老狼《百分百女孩》 小田 “小田……再喝一杯吧,来来来,就一杯……一杯!” 大头喝得东倒西歪的,还拼命劝我喝酒。 我推开大头——不知为什么,今天始终感到有点心神不定,好象有什么事要发生。 也许我也喝多了,头昏昏的。 “小田,你……老实交代,今……今天……来找你的……那……那个漂亮美眉,她……到底……是不是……啊……你的……女……女朋友?” 大头朦胧着眼睛,伸出一根粗胖的指头,指着我的鼻子。但他说话已经很困难了,而且,刚说完,就一头趴倒在我面前,呼呼大睡。 我拍拍大头,又好气又好笑。 一抬头,看到坐在对面的笠原坏笑着看我的眼光。难得笠原这么含蓄,因为在他身边,坐着他新认识的女朋友,她叫艾草。 艾草是建工学院的女生,她个头小巧,短发,单眼皮大眼睛、翘翘的鼻子,看起来很清纯,有点像《情书》里那个叫“藤井树”的女孩。 笠原第一次把艾草带到我们寝室来的时候,引得大头大为喝醋。不过为人憨厚的大头也只是情绪低落了一下而已;对艾草,他始终礼貌相待,即使笠原不在的时候,大头也从不趁机在艾草面前流露半点笠原以前的风流韵事。 哦,我忘了说,笠原和大头中学就是同学,又一同考进f大,分进同一间寝室。报到那天,我背着行李摸进213寝室的时候,就听见笠原和大头在斗嘴。 我低着头铺床,铺了半天,也不知道他俩为了什么吵。后来我才明白,他俩命中注定就是那种鸡犬不宁的一对儿。 寝室里只放了两张高低床,笠原和我睡上铺,大头在我下面,笠原的下铺没人,就放了我们三个人的箱子。 三个人中,按年龄排,我是老大。 “老大,考了几年了?”笠原坐在上铺,丢过来一只香烟问我。 我接过香烟,捏在手里,笑着向笠原摇摇头,表示不会抽烟,然后回答他:“三年!” 20岁才上大一,我大概算得上是全年级的“老大”了。 “呵呵——,不老不老!”笠原抽了一口烟,轻描淡写地安慰着我。我看到他的食指和中指都被烟熏黄了。 “最起码你外表看起来都比我和大头要小。”笠原半开玩笑地说,“我们就不喊你老大了,叫你小田。” 笠原经常逃课,晚上也时常玩失踪,刚开始我还为他担心,大头说,别管他,他那个人,考大学的动机就是为了离开家,要自由。 听大头说,笠原上中学的时候,谈过的女朋友前后加起来就有一打。 大头和我说笠原的坏话时,我正靠在床头翻着《凡高传》。回想起自己几年来考大学的艰辛,再想想笠原这样的人,玩儿一样就考上了大学,感到人和人之间,真是有着天壤之别。 “他一点也不用功!要是用功,考清华、科大,全没问题!”大头说。 我想,或许我算是个笨人。这世界上,就是有聪明人和笨人之分吧! 笠原第一次把艾草带到寝室来玩时,我和大头都有眼睛一亮的感觉。艾草走后,大头和笠原开玩笑说:“笠原,你的口味换了哦!” 笠原嘶开一包香烟,笑着回答大头:“年纪大了,我现在就喜欢清纯的美眉!“ 看见我在看他,笠原吐了一口烟圈,笑嘻嘻地问我:“告诉你吧,我16岁那年,爱上了一个女人,你猜她有多大?” “十八!”我随口漫应道。“三十。”笠原纠正我。 我不相信地看着笠原。 大头在一旁阴阳怪气地说:“笠原你那时乳臭未干,是想找个妈吧?” 笠原怒气冲冲地骂大头:“你找死?” 我拍拍笠原的肩膀,叫他停战。笠原依然凶巴巴地对大头说;“要不是看在老大面子上,我捏扁你的大头!” 大头回应了什么,我已经记不大清楚了。 总之艾草第一次来寝室那天,那天我有点恍惚,因为看到艾草的那一瞬间,令我突然地想起了荷音。 哎——荷音和艾草,艾草和荷音…… 此时,我的心像是一个钟的摇摆,在艾草和荷音这两个点上摇来晃去,怎么也停不下来。如果可以找到一颗钉子,把我的心钉住就好了! 不管你是否相信,在这个世界上,就是有着那么一些人,他们看起来互不相干,却给人感觉上“很像”哎…… “喂!小田——” 直到听到笠原大声在叫我,我才把心神重新拉了回来。 “怎么?”我问他。 笠原没说话,艾草却对我抿嘴一笑,缩在毛衣袖口里的小手伸了出来,指了指睡得烂熟的大头,用清脆的嗓音对我说: “大头这样子,会着凉的。要不,我们回去吧!” 我看了看四周,这间小酒馆里的人,都陆续地走完了。收钱的老板坐在柜台里,盯着我们看,似乎在说:“快走吧,我们要打扫了,要休息了。” 第一章第1回(2) 第一章第1回(2) 再看看手腕上表的指针,我很吃惊,时间过得好快,不知不觉中,现在已到了晚上11点半了。 我架起大头,笠原跑到柜台前去付钱,艾草竟然在另一边拉着大头的胳膊来帮我忙,我伸头过去看艾草,小巧的她,看起来似乎反倒要被大头吊起来一样,可笑,又可爱。 我不禁笑出声来。 笠原付了钱跑过来,二话不说,用力掴了大头一巴掌,“啪”的一声,把大家都吓了一跳。 这时,大头竟然睁开眼睛,醒了过来。他看看四周,嘟囔着:“谁打我?” 笠原若无其事地说;“没人打你,你做梦吧!”大头茫然地站着,我看他站稳了,才放开他。 艾草看看大头,又看看笠原,然后发出叮铃铃的笑声。我却在心里叹了口气——就连笑声,她们都是一样的! “你喝多了。”我把大头的棉衣拿过来,给他穿上。 走出酒馆,就是f大的大门了。我们四个人一起走进大门后,我忽然站住脚,问笠原:“艾草今晚不回建工学院了吧?” 笠原做出不在意的样子,“啊?哦!是的是的。”但我一看,就知道他的不在意完全是装出来的。 我转向艾草;“艾草,要不我们把你送到女生宿舍……” 可是还没等我把话说完,猛然间我就被人从后面一把拽了过去,是笠原这家伙! 笠原把我拽到一边,悄悄地说:“不行啊小田,女生宿舍都熄灯了!” “没关系的,我可以让她进去找北北。” 在昏暗的路灯下,我看到笠原听到北北这个名字时,精神抖擞了一下:“北北?哦,就是今天来找你的那个妞?她很性感哎,呵呵~~” 我低头看着路灯下自己长长的影子,没吭声。 下午北北突然降临在我的寝室,艾草也在,她当时和笠原正要出去买东西,他们和北北打了个照面。现在如果艾草去找北北,两人应当还能相认。 北北告诉过我,她表姐是经济系的,晚上她睡在表姐寝室。 笠原又回到原来的话题:“不行!绝对不可以让艾草去女生寝室。” “那她到哪里去休息啊?”我反问他。 “我带她到我们寝室。”笠原简短地说,然后他仰头看着天。像是被一根无形的线牵着,我也随他一起抬头看天,只见黑黝黝的天上,只有半弯清冷的月亮,以及几颗寥落稀疏的星星,我的心情忽然一下子变得好悲伤…… 我有点吃惊,不知道自己今天到底是怎么回事! 忽然,我对笠原的话反应过来了:“什么什么,你说什么?” 他要带艾草去我们寝室睡觉?这……这也太过分了吧! “小田!”笠原搂住我的肩膀,对着我的耳朵说话,害得我耳朵痒痒的。“你和大头,到别的寝室找地方睡觉,好不好?哥们帮个忙!” 啊?原来笠原是这样想的! “笠原!”一直和艾草站在那里说话的大头,忽然大声叫着笠原。 “你和小田在说什么呢?罗里罗嗦的,艾草都等急了!”大头站在艾草身边,在那边不耐烦地骂笠原,好象艾草是他的心爱的妹妹一样。 笠原第一次没有反击大头,他态度非常良好地向大头走过去:“大头……” “少废话!快送艾草去女生寝室啊,12点熄灯啊!”大头粗声大气地说。 今晚他真的是喝多了。 笠原还没回答,艾草清亮的声音就在夜色里荡漾开来,空气中立刻弥漫着一股薄荷糖的味道: “不用你们送了,女生寝室就在前面啊!我去找老同学了,明天见!” 艾草娇小的身影闪进了女生宿舍大门内。 我们三个人就一直那样呆呆地站在那里,看着她,直到看不见她的影子为止。 “小田,你吸鼻子做什么?”在三个人一起走回男生宿舍的路上,笠原奇怪地问我。 “啊?这个么……我似乎闻到空气里有一股薄荷糖的味道。”我喃喃地说。 “你神经病啊!哪里有什么薄荷糖的味道啊?我只闻到一股臭味。”笠原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烟,点燃了一枝抽起来。 他吸了一口烟,然后又说,“是大头放酒屁的臭味!” 第一章第2回(1) 第一章第2回(1) 这把锁,使我刚才一直有所期待的心,一下子变得空荡起来 薄音乐唱板 想起了纯真的年代 你给我最初的伤害 还有那让我忧愁的男孩 别问我爱会不会老 这些事有谁会知道 你还像昨天那样的微笑 ——郁冬《纯真年代》 荷音 今天我一直在很茫然地寻找小田,可是,我没有找不到他。 或许,这是天意。 似乎从很早很早的时候起,我就习惯了这样子——遇到困难,就去找小田,他是我坚实的依靠。 但是,以前我从没有想到——当我快乐的时候,小田他在做什么?他的心情又是怎样? 当我四处找不到小田的时候,我感到自己的意识要崩溃了。那个装着药丸瓶子,静静地搁在我的枕头下面。 此刻,躺在上铺床上的我,手里正摸着这个冰凉的瓶子,似乎在与它对抗,又似乎在和它亲近。 而我生疼的眼里,一直一直往外流着眼泪…… 寝室里嘈嘈杂杂的,我听见马灵那硬邦邦的嗓门在大声地叫着,其她的人在哗哗地笑,这些声音,都像是一根又根尖利的刺儿,一直刺到我柔软的心底。 以往,我总是竭力对自己说:不要在乎她们那些俗不可耐的人!而且,那时的我,有着足够的骄傲和资本,来对抗她们对我的嫉妒和恶意。 但是,我的骄傲和资本,却在一天之内,倾泻得像泥石流一般。而我的自尊,也彻底地被她们践踏在泥里了…… 她们持续不断地发出刺耳的笑,一定是故意在嘲笑和刺激我。 我咬着牙,拼命想抑制住眼里的泪水,却是徒然。 此刻我所能够做到的,是竭力不让自己的呜咽让她们听见。难道,到了这种难堪的境地,我依然还妄想把持住自己那可怜的自尊心吗? 上午辅导员找我谈话时,那张严肃得不同凡响的脸,一直挥之不去地浮现在我的眼前。在那张脸面前,我觉得自己是个彻底的罪犯。 “据有人揭发,饭卡是你偷的!” 他故意用那种深沉而且探究的眼神看着我,俨然是电视剧里那种审问犯人的警官;又像是把老鼠逼到了角落、随时准备将猎物玩弄于股掌中的猫一样。 我强做镇定地坐在辅导员面前,头脑中却轰然作响。 “宁檬!是她告的密……”我吃力地维持着正常的思维,默默地告诉自己。 是的,一定就是她了! 可是,为什么? 我感到震惊,还有,后悔。 从昨天中午开始,宁檬就对我躲躲闪闪起来,令我心里产生了不详的预感…… 她是我在这个寝室里唯一算得上是个“朋友”的人。平时,我们总是在一起上课、买饭、逛逛学校门口的小吃店,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一些话题。 但绝对不是那种知心好友,却有时也忍不住会说些知心的话。 对马灵那一伙人的张狂和粗俗做派的反感,是我和宁檬“结友”的基础。 当然,我和宁檬,是马灵她们在这个寝室里所排斥的两个人。虽然她们排斥我们的原因各不相同,结果却是相似的。 在大学里没有遇上一个真正的知心好友,是我最大的遗憾。 直到小田也考入这所大学,他缓解了我很多的孤独和寂寞,给了我很多的安慰,但是这一点,我没和他提起,他也并不知道。 但小田毕竟是男生,而且我们既不同级、也不同班。 关于那张饭卡,我在束手无策之中,竟然向毫无主见宁檬讨主意,我问她我该怎么办的时候,她比我还要无措。 当时我就有了一丝隐隐的后悔,还有担心。 只是我至今还不肯信——一个可以称作是你的“同盟军”的人,怎么会这么迅速地就投送到了对手的怀抱中呢? 难道,她忘记了平时是怎样被马灵那伙人嘲弄和欺负的吗?她们骂她是“乡下猪”、“穷得掉渣”。 或许,这也是天意吧。 我无奈地想。 咸咸的泪水,一直灌注到枕头上,还有我的嘴巴里。 我手里攥着这个小瓶子的时候,心里无比的辛酸,在这个世界上,所有的人都开始与我为敌,即便是曾经亲近的人,比如宁檬,还有他——阿果! 那个曾经在图书馆用热切的目光凝视着我的人,那个曾用世界上最美妙的语言赞美过我的人,现在,也完全变了! 我永远忘不了阿果那瞬间转变的脸色——我从那上面读到了对我的不耐烦,还有轻蔑和厌恶。 就在那一瞬间,我的心死如冰冷的灰烬。 此刻我唯一留恋的朋友,只有小田。 他的沉默,他的微笑,他慢吞吞地和我说话的样子,他故意逗我气愤时的表情……甚至,他小时候恶狠狠地欺负我的神态,每一幅画面都是如此清晰地浮现在我的眼前。 其实我已经很长时间没见到他,也没想到他了。 这时候才知道,自己内心最深切思念的人,是小田! 想到小田,我的眼泪流得更多了。 他是我此刻不忍离开这个世界的理由。 但是,马灵她们吱咯吱咯像老鼠一样尖利的笑声,把我的神经刺激得疼痛无比,我甚至听见马灵用她那粗硬的嗓门在亲热地喊宁檬: 第一章第2回(2) 第一章第2回(2) “宁檬,你吃话梅吧?” 宁檬居然用她那又细又小的声音在回应:“呀,谢谢。” 言语里,有着很多的谦卑和受宠若惊。 孤独是个巨大的阴影,笼罩着我,让我艰于视听。我成了一个被逼到世界角落尽头的可怜虫。 罢了,我不要再看到这个世界,不想再听见那些带着恶意的说笑声了。 我带着决绝的勇气,咬着牙,拧开了手里的药瓶,把那些白色的药丸,倒进自己的嘴巴里。 可是,没有水,我咽不下去。 于是翻身下床,也不管自己的眼睛红肿到了什么程度。 她们突然都不吱声了。 我旁若无人地走过去,给自己倒了一杯白开水,然后端着杯子重新爬上床铺。 这时,马灵突然发出一声号召:“走啊,吃饭去喽!” “走吧走吧!” “宁檬,走啊!” 一阵喧哗之后,她们“砰”地带上门走了,寝室里一时间终于安静下来。 我把半瓶药丸分几次放进嘴巴里,就着开水吞下去。药吃完,我平静地把杯子搁在枕头上方放书的小搁板上,然后躺了下来。 眼睛里干干的,再也没有眼泪流出来了。 忽然间,我感到了恐惧——我真的要死了吗? 这时候,我突然想到了妈妈,还有爸爸。 “不,我不要死!” 我的内心有个强烈的声音在呼喊。 “可是,你还有脸再活下去吗?你就去死,让他们去后悔这样对待你!”另一个声音又响了起来。 “不,我不可以死!我死了,爸爸妈妈怎么办?” 内心里那个声音在哀求着。 我还似乎看见爸爸妈妈悲痛欲绝的样子。 “啊!现在我该怎么办?谁来救救我!” 我心里在徒劳地呼喊着。 “小田,你在哪里?” 白天,当辅导员找我谈过话之后,我下意识地走到了小田的寝室楼外面。我茫然地敲着109的门时,发觉旁边有路过的男生用奇怪的眼光看着我。 我这才意识到,自己的眼里含着眼泪,于是赶紧擦去。 奇怪的是,寝室的门始终敲不开。 “喂,109寝室没人啊,你再敲也没用哦!” 终于有人男生提醒了我,旁边有人笑起来。 我定睛一看,原来门上挂着一把明锁。 这把锁,使我刚才一直有所期待的心,一下子变得空荡起来。 然后,我又去找阿果,他板着脸听完我的述说,立即对着我大吼大叫:“你这个笨蛋!我让别承认,你怎么就不听呢?你不仅笨,而且愚蠢!蠢不可及!” 说完,他气咻咻地转身背对着我。 我惊诧地看着阿果。 这是一次,听见他用这么粗俗的话骂人 而且,是骂我! 这一次就够了——我想。 于是我默默地离开了阿果的宿舍,他也没像从前那样,在我生气离去时,跑上来把我拉住。 我一边下楼,一边在心里掉着辛酸的泪——我知道,换了小田,决不会在这种时候这样对待我。 又一次走到小田的寝室,门上依然挂着那把冰冷的铁锁,我的希望,于是也就这样冻结了。 我叹了口气,从书包里掏出硬面抄,匆忙地写了一行字,然后把它撕下来,折叠后,塞进了门缝里,之后,我回到了自己的寝室里…… 这时候,一阵又一阵困意袭了上来,我感到意识逐渐模糊起来……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我听见走廊里传来阵阵喧哗声。 大概是刚才水喝得太多的缘故,我感到肚子很涨,于是挣扎着爬下了床去上洗手间。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样走到洗手间的,走廊上晃动着很多人,我坚持到上完了洗手间,然后又拼命支撑着回到寝室里,刚推开寝室的门,我眼前一黑,似乎还听见有人尖叫,然后,我就失去了知觉…… 第一章第3回(1) 第一章第3回(1) 看着吊在她胸前的那只脑袋耷拉着的棕熊,感觉怪怪的 音乐看板 有没有听到那个声音 就象是我忽远忽近 告诉你它来自我的心 带来一支苍老的歌 对着你轻轻的说 我不在乎春夏秋冬花开花落 ——郁冬《来自我心》 小田 回到寝室,我躺在床上,睁着眼睛听着笠原和大头斗嘴。 我在暗夜里微微地笑着。笠原一直在骂大头是话多屁也多。面对着笠原气势汹汹的攻势,大头只有招架之功,他根本不知道笠原是什么意思。我知道,笠原一定在责怪大头坏了他今晚的好事,把艾草给放走了。 他们吵得疲惫之后,又开始把注意力转向我。 “小田小田!”穿着毛衣的笠原,忽然弯腰从被子的那头凑过来,贴着我的后脑勺,语气颇为神秘地追问我,“今天那个女孩,叫北北的,她到底是不是你女朋友啊?” 大头到底还是喝多了,竟然打起了响亮的呼噜。 “不是。”我脱掉毛衣,一骨碌钻进了被窝。 “不是?”笠原的语气,听起来颇有点失望,似乎又不很相信。 我闭上眼睛。可是笠原还不肯放过我,他伸手来掀我的被头,一股 凉 风直往被窝里灌,我推开他的手,捂紧了被头。 笠原呵呵地笑:“小田,那个北北喜欢你呀!你这傻小子。” 我睁开眼睛,抬头看看笠原——他今天和北北只打了个照面,就看出来北北喜欢我,是胡言乱语呢,还是…… 笠原对着直点头:“是的是的,肯定喜欢你!这妞很漂亮呢,我都有点嫉妒了,哈哈——” 我用手肘撑住身体,回头看着笠原的脸,警告笠原说,“你要珍惜艾草这样的女孩子!” 笠原愣了一下,接着“阿嚏——”,粹不及防地打了个大喷嚏,他赶快躺回到被窝里去了。 片刻,被窝里的笠原嗡声嗡气地说:“小田,你别是喜欢上了艾草吧?” 我懒得理他。 笠原在那里自言自语:“艾草艾草艾草,我就爱你像根草,就像淹死鬼爱稻草,呵呵呵呵——” 他一个人发完神经,就呼呼地睡着了。 听着寝室里两个人均匀的呼吸声,我翻来覆去地睡不着。 不知为什么,今天晚上一直就这么心事不定着。 或许,是北北的“突然降落”,才使我感到心神不宁的吧? 白天我吃过午饭,照例又跑到篮球场去打了一阵子球,直到身上冒了汗,才抱着球回寝室。“哐当——”踢开寝室的门,我愣住了。 北北就像是从天而降的伞兵一样,坐在桌子旁看着我。 我站在那里,篮球还抱在手里。 “小田哥哥!”北北从凳子上站起身来,扭了一下身体,抿着嘴对我笑。她身上穿着一套类似于迷彩服的套装,头发盘在头上,眉修得又细又长,总之就像个妖媚的女特务一样。 我放下篮球,头也不回地问她:“你跑来做什么?” 这时,门被人又从外面推开,大头一头扑了进来,看见我,他像头熊一样大叫着:“嗷嗷!你回来了,怪不得刚才我去操场没找到你呢!” 我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大头就冲我挤挤眼睛:“呵呵——,我回避我回避!”说完,又跑得没了人影。 真是莫名其妙! 我掩上门,回过头来,北北依然站在那里,眼巴巴地看着我,嘴巴微微地撅着,似乎在生气。我也觉得刚才自己的态度太冷淡,于是隔着桌子,坐在北北对面,看着她,微笑着:“你的行李呢?” 北北只斜挎了一只巴掌大的小包,胸前吊着一个小巧的手机,手机套居然是只毛茸茸的棕熊。 北北重新坐下来,张了张红润的小嘴,正要说话,这时,她胸前的手机响了,是一阵和弦铃声,北北“啪”地掀开棕熊的脑袋,掏出手机。 我看着吊在她胸前的那只脑袋耷拉着的棕熊,感觉怪怪的! “……老爸——,我知道啦!”北北跺着脚在电话里和爸爸撒娇。 打完电话,北北又“啪”地把棕熊的脑袋重新安上,那只棕熊瞪着又圆又亮的黑眼睛盯着我,仔细看,原来是两粒有机玻璃的小扣子。 我微微地笑起来。 这时北北用骄傲的语气对我说:“我表姐在经济系,我是来看表姐的!行李在她那儿。” 我听了,不知为什么,紧张的心情一下子就放松了下来。 “北北,你现在怎么样?”我问她。 “我不怎么样!我问你,我给你发了那么多邮件,你为什么一封都不肯回复我?”北北用指责的口气问我。 我沉默。 其实我早就告诉过她,我的女朋友就在f大,她叫荷音,读中文系。所以,我不能接受她的感情。 北北在我面前哭过。 她几乎每天都给我发一封邮件,或是sh,她在美术补习班的时候就会做动画sh了。而我,通常都不看,就打入了回收站。 北北这时候就像个赌气的小孩子:“哼——,我偏要来看看那个荷音,她到底长得是不是像天仙一般!” 我一听,傻眼了。 第一章第3回(2) 第一章第3回(2) “喂!北北,你不可以乱来。” 这时,门再次被推开,笠原和艾草有说有笑地走了进来。看到北北,笠原明显流露吃了一惊的样子。 艾草迅速瞥了我和北北一眼,抿嘴笑着。 “你好!”笠原走到我旁边来拉他的抽屉,他热情地和北北打招呼,然后悄悄碰碰我,我明白他的意思,是想让我我介绍北北。 但我只是一味地装傻,看着笠原把钱包里的钱抽了几张出来塞进衣袋里。 笠原拿钱的动作很慢,但是没有得到他想知道的信息,所以很生气,他悄悄在我的腰上用力掐了一把。我忍住痛,问艾草:“出去消费啊?” 穿着白色羽绒服的艾草,靠在暗红色的寝室门前,笑得像一支百合花,“我们去买点好吃的,饿了呀!” 艾草的声音真柔和。 “走吧走吧!”笠原走上去,拉着艾草就走。临出门前,艾草还没忘了回头对北北笑一笑。 北北也挎着她的小包站起身来,我奇怪地问她:“你是不是要去wc?” “去你的!”北北扁扁嘴,“你不欢迎我,我就去找表姐了。” 我也站起身来,穿了高更鞋的北北,个头几乎要超过我了。我不懂,每天都有一大串男生围着她转,而她为什么偏偏会喜欢上我这样一个其貌不扬的家伙? 我看着北北气呼呼地走出我的寝室,然后心事重重地重新坐在刚才的座位上。忽然,我想起她说过的那句话,“哼——,我偏要来看看那个荷音,她到底长得是不是像天仙一般!” 糟了!我对自己说,但愿她只是说气话而已。 想到这里,我搞清楚了今晚在酒馆里一直心神不宁的原因到底是什么了。 哎!我对自己说,管她呢,睡觉吧,一切等到明天再说! 我翻了个身,想让自己尽快进入梦想,可是,想上wc的想法却不合时宜地冒了出来。没办法,我叹口气,只好坐起来,摸黑套上毛衣,再穿上毛裤。 “真麻烦!”我小声地自言自语,轻手轻脚地爬下床去,开门的时候,脚下踢到一个什么东西,低头一看,好象是一张折叠起来的白色纸片,我没多想,打开门就向水房冲去。 待我一身轻松地冲回寝室的时候,忽然又想起刚才被我踢到的那张纸,我好奇地蹲下去,把它从地上拣了起来。 它好象是被人从门外塞进来的,只是刚才我们回来后,没人注意到。 我展开纸片,只看见上面似乎有行字,可是房间里没有光线,根本辨认不清上面写了什么。 跑到走廊灯下去看纸条的想法,刚一冒出来就被冻得瑟瑟发抖的我立即否定了。 我捏着这张薄薄的纸条,飞快地爬回被窝里,穿着毛衣就把自己裹进了被子里,可还是不停地打着冷战。 再过了片刻,我的意识渐渐模糊起来…… 然后,我终于睡着了。 早晨我是给大头推醒的:“小田小田,这是你的吧!” 他手里挥舞着一张纸。 我怔怔地看着胖乎乎的大头,昨夜做了个很奇怪的梦,我梦见一个女孩子不停地抱着我的肩膀哀伤地哭泣,这个女孩一下子是北北,一下子就变成了艾草,到最后她又变成了荷音…… 此刻,我还没从这个梦带给我的震惊中完全清醒过来。 “是你的!”大头提高声音对我说。 “吵死了!今天是星期六哎,拜托让我再睡一下吧!”笠原在床上翻了个身,像一头受伤的野兽一样哀求着我们。 大头连忙回敬;“懒猪哎,你起床就要吃午饭叻。” “啊?我!”我使劲摇摇昏昏沉沉的脑袋,终于看到大头手里挥舞着的那张白纸。 唔,我想起了昨天夜里在地上拣的那张迭起的纸条了——我不仅没看它,而且一觉醒来就把它望得一干二净了。 “怎么搞的?掉到你床上了!”我嘟囔着,正要伸手去接这张纸。 大头忽地又把手缩回去:“哎哎!我为了帮你从地上拣起这张珍贵的情书,不幸扭伤了腰。你说,怎么赔偿吧!” 我好笑地说;“什么情书啊?是不是我的还不一定呢!” 如果现在还有哪个女孩子从门缝底下给我们塞情书的话,那她不是神仙就是蛋白质。 大头兀自打开纸条,摇头晃脑地念起来: “小田:我遇到了麻烦,可是,却到处找不到你。” 我从被窝里伸出脑袋,盯着大头:“不会吧!这也叫情书啊?笑死我啦!哈哈哈——” 同时心里产生了一丝好奇——这是谁? 笠原突然坐起来大吼一声:“艾草——” 我和大头都吃惊地看着笠原,他蓬乱着头发,坐在床上向我们嘿嘿地傻笑,像个精神分裂病人。 大头不客气地骂笠原:“你炸尸啊!” 笠原开始穿毛衣,他的脑袋裹在毛衣里,嗡里嗡气地说:“我这样叫艾草,她就能听见了!” 大头嘎嘎地笑起来:“你以为艾草有全球定位系统啊,哈哈——,你这个白痴!” 笠原的脑袋从毛衣领口里挤了出来,他一边把毛衣朝下拽,一边用不屑一顾的口气奚落大头:“你这个爱情白痴,和你讲心灵感应你懂不懂?” 第一章第3回(3) 第一章第3回(3) 大头嬉皮笑脸地对我说:“小田,你试验一下。” “你说什么?”我不懂大头的意思。 “你就喊:荷音!荷音!”大头笑着说。 我很吃惊:“大头,你怎么会知道荷音?” 虽然来到f大已快到半年了,但我和荷音在一起的时间很少很少。我从没把她带到寝室来过,也从没把她介绍给大头和笠原。 况且,我现在和荷音,已经算是断绝了来往。 我们,已经很长时间没有联络了。 大头下面说出来的话更令我惊诧,他说;“这张纸条就是荷音写给你的哦。” 我一听,脑中轰然作响,飞快地夺下大头手里的纸条,果然看到是荷音的笔迹:“小田,我遇到了麻烦,可是,却到处找不到你。荷音” 字迹写得有点潦草,令我产生十分不安的感觉。 我飞快地穿衣服,第一次这么狠狠地骂大头:“你这个死猪,怎么不早告诉我?” 第一章第4回(1) 第一章第4回(1) 恍惚中,我感到自己似乎在一条河上漂浮着 音乐唱板 一直到星星闭上眼睛 一直到黑夜哄睡了爱情 一直到秋天欲说又远行 一直到忽然间你惊醒 ——高小松《月亮》 荷音 恍惚中,我感到自己似乎在一条河上漂浮着。 隐隐约约中,我还听见很多人说话的声音,似乎是从很遥远的地方传过来的,但这些声音似乎又是围绕着我来的。 奇奇怪怪的感觉…… 我觉得自己仿佛是在一个梦里,可总是没办法醒转过来。 忽然间,我又出现在学校的大门口,一抬头,就看见一条大红的条幅,上面写着:“热烈欢迎新生入学”。 去接新生的大巴从学校里缓缓开了出来,我拼命地追上去叫着“停车停车!” 大巴戛然而止,我一个跃步上了车,快乐地冲着司机说;“谢谢师傅啦!” 师傅摇摇头:“让你们去接人,个个都迟到,嘁——” 我只是嘻嘻地笑着。 “荷音!” 是四年级的倪学姐在喊我哦。 我蹦跳着跑过去,在学姐身边坐下。 “你也被派去接新生?正好可以帮我忙哦!” 倪学姐搂搂我的肩膀,喜滋滋地对我说。 我们在系里排练舞蹈时成为朋友,倪学姐是个心直口快的女生。 面对倪学姐那双清澈的眼睛,我有点不好意思起来: “唔,倪学姐,我是……去接……一个……一个老乡的哦。他是考在美工系的,嘿嘿——” 即使有点尴尬,还是忍不住傻傻地乱笑一气。 “啊——”学姐有点意味深长地打量着我,她拖长了声音说道,“美工系?艺术系咯——” “哎!” 我含着笑,用力朝学姐点点头。 “快说实话,这个艺术家,是你什么人?”倪学姐突然变换了口气,语调急促地追问我。 “啊……是……中学的同学喔。” 我对着学姐做了个鬼脸。 “男同学还是女同学?”学姐依然口气凶凶地追问。 我装出很害怕的样子,小声地说:“男同学喔。” “啊——,青梅竹马?”学姐故意压低嗓门,鬼祟地问道。 我什么也不说,只是看着学姐笑。 “就知道傻笑!看你嘴巴张这么大,像个山洞一样。”倪学姐笑着骂我。 我下意识地合上嘴巴,逗得学姐咯咯地笑起来。 接着她又善意地嘲笑我: “看你这副兴高采烈的样子,就知道不是去接一般的人, 我低下头,仍然微微地笑着,可是,脸却慢慢地红起来。 “呀!看来果真是……恩?” 学姐又搂住我肩膀,小声地问我。 我笑着拨开她的手:“恩……也是也不是啦……呵呵——,学姐你真会闹耶!” “哇!也是也不是?什么意思啊?” 学姐瞪大了眼睛,更加来劲了。 我对自己刚才的诚实开始后悔,但还是干脆明白地告诉她: “呀!反正现在不是啦。” “噢——”学姐拖长了声调,似乎很拎得清的样子。 我做出若无其事的表情,撩撩额前的头发。其实,心里忽然涌上来一股说不出的憋闷和黯然。 我听见学姐嘀咕了一句话,她说的是:“爱情不在,友情尚存。” 窗外的风景一掠而过,从敞开的窗外吹过来的风,又把我额前的刘海重新吹到了眼睛上面。 我闭上眼睛,片刻又睁开。 “哎,我说,他怎么到现在才考上?别是比你年级低了几级吧?你们中学时闹姐弟恋?” 学姐今天好奇心大发,看来不问个明白她不会放过我。 “恩。”我老实交代说,“这是他第三次参加高考。” “唉!”学姐带着惋惜的口吻,拍了一下巴掌。 我有点不解地看着学姐;“恩?” “就是因为高考的缘故,你们才分手的吧?喏——你考上了,而他,考了一年没考上,再考第二年又没考上。到了第三年,终于考上了。而你,却已是名花有主!啧啧——人间悲剧!” 学姐煞有介事地摇头叹息着。 面对学姐的感慨,我不知道该怎样发表意见,只有一字不发。 但我心里却忍不住去想:时间是一段又一段无情的河流,它会冲淡一切…… 想到这里,我忽然觉得有点惶惑起来,因为我不知道自己该以怎样的表情和姿态去迎接小田。 “哎!这小子,考了三年,最后还是和你考在同一所学校,可见他对你一定是一直念念不忘喽。” 学姐唠唠叨叨地在我耳边嘀咕着。 听了学姐的断言,我抿着嘴巴笑了起来,小田倔强的表情在我眼里重新浮现——他以决绝的口气对我说;“荷音,你等着,我一定要考上你的大学!” 想到这里,我在心里叹了一口气。 这还是三年前刚刚高考落榜的小田。那时他的眼睛里,还可以看出热情的火焰。 可是,后来,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小田的眼睛变得黯然起来,就连看我的时候,似乎都在回避着我的眼睛…… 第一章第4回(2) 第一章第4回(2) “喂,你们会不会重归于好啊?” 学姐诡秘地问我。 我苦笑——学姐啊,我真是服了你! “荷音啊,他有没有阿果帅呀?” 学姐越来越过分了,我笑着砸她肩膀一拳。 “哈哈,等会我自己看!” 学姐摇头晃脑地说。 “哎,荷音,阿果……他对你很好吧?” 学姐突然又很三八地提起了阿果。 我幸福地点点头。 “荷音啊,像你这样又漂亮成绩又棒的女生,真的很幸运喔!现在的男朋友呢,又帅,又是硕士,对你又好;以前的男朋友呢,不知道帅不帅,但对你念念不忘,啧啧——” 学姐伸出手来捏了我脸蛋一把。 我心里甜孜孜的。 “到了!” 旁边有人说,大巴也停住了。 我和学姐伸头向窗外一看,车子果然已经开到了火车站出口处了。 “呀,真的到了耶!” 我急忙看看手腕上的表,不好了,小田坐的车次已经到站了! “再见了学姐!”我急忙冲向车门,第一个跳下了车,向出口处的人流迎面挤了上去。 我站在出口处张望了好长时间,就是没看到小田的影子。 “真见鬼!这家伙到底出来没有啊?”我着急地自言自语着。 这时,有人在后面轻轻拍着我的肩膀,我心里一动,惊喜地回头大叫:“小田——啊?是……你啊。” 站在我身后的,是学姐。 她对我眨眨眼睛:“是不是好失望?” 我又一次脸红起来。 “看你,脸皮这么薄,”学姐嗔怪着我,“你的小帅哥我已经看到了!” “什么?”我慌乱地问学姐,“他他他……唔……现在在哪里?” “你刚跑下车,我就看见一个男生背着包上来,问这是不是f大接新生的车子。我问他哪个系的,他说美工系。我又问他和荷音有没有关系,他说有!哈哈,我就知道啦!” 学姐这家伙,这时候还忘不了和我开玩笑。 “哈哈,我骗你的啦!我是问他,认识不认识荷音,结果这家伙眼睛一下子就变得贼亮贼亮的,连声问我,荷音在哪里?荷音在那里?哈哈——” 呀!看来学姐说的不假,小田他真的到了耶! 我确信小田是在车上,于是转身就要往停车场跑,被学姐一把抓住:“喂!他放下行李就下车去寻你了。” “啊?真的吗?”我着急地向四处张望着,心里直怪小田,“就在车上等着我不就行了吗!干嘛还找我?真是的!” 这时,学姐直捣我。 “荷音!”一个惊喜的声音在我面前响起,我定睛一看,原来是小田站在我的面前。 学姐在一旁嘻嘻地笑。 在学姐的笑声中,我用挑剔的眼光打量着小田,这家伙今天穿着藏青色的短袖t恤衫,恤的右下摆处,居然有个大熊猫图案,唉,是不是显得有点弱智喔? 而且,个头不高的小田,居然还和上高中时一样,斜背着大书包,这样的形象,看起来是不是显得很幼稚呢? 我担心地看看学姐,她那怪怪的笑声,似乎在引证着我的担心。 小田毫无察觉,他很大方地对学姐说:“学姐,我们先上车了噢!” 说完,他很自然地拉着我的手,向停车地点走去。 我似乎看见学姐在背后盯着我们看的目光,于是悄悄地把自己的手从小田手里挣脱出来。 学姐后来也上了车,车子满载着新生向学校开去的时候,她附着我的耳朵说:“这个小帅哥看起来真的很小喔!” 我又悄悄地砸了她一拳。 唉——,小田大概是因为个头不高的缘故,看起来就是比实际年龄要小好几岁。 “不过,他为人和办事都很成熟的,我看得出来。而且,他对你真的很关心哎!”学姐瞄了小田一眼,又咬着我的耳朵说。 我不由得也看了小田一眼,他正好也看着我们。 “你们俩是不是在讲我的坏话?” 小田笑着问我们。 “哈哈——” 学姐竟然疯笑起来,车子上的人都看着我们,令我有点尴尬起来。 小田倒好,他看着学姐,竟然也嘿嘿地笑。 第一章第5回(1) 第一章第5回(1) 我咬着牙,用食指重重地把玻璃上的那道“眼泪”抹去…… 音乐看板 当岁月和美丽已成风尘中的叹息 你感伤的眼里有旧时泪滴 相信爱的年纪没能唱给你的歌曲 让我一生中常常追忆 ——高小松《恋恋风尘》 小田 荷音在病床上睡得很沉。 虽然病房里吵吵嚷嚷的,荷音却宛如进入了一个无人的世界里。她的头发已长长了一大截,发根用橡皮筋生生地在头顶心的位置束起来,头发铺撒在枕头上方,造型很奇怪,有点像古装戏里那些上刑场的囚犯。 第一次,荷音给我一点陌生的感觉。 洗得有点泛黄的白色被子,覆盖着她一动不动的身体。只有输液瓶里的药液是活动的,滴答,滴答,顺着细细的管子,流进插进荷音手中的针管里…… 我是在看到输液瓶里的药液时,才略微安下心来的。 它告诉我,荷音还有生命! 奇怪的是,荷音的病床前没有人。 我东张西望之后,看见宁檬急急慌慌地从外面跑进来,气喘吁吁的。她把手里的方便袋搁在病床的床头柜上,来不及和我打招呼,先弯腰仔细检查了一下输液瓶里的药液,然后才舒了一口气,回头看我。 “宁檬,谢谢你!”我坐在荷音床前,由衷地对宁檬说。 我看到刚才宁檬拿进来的透明方便袋里,装着一包新买的卫生巾。 “一刻钟前,她刚醒过一回。现在,她又重新睡着了。” 宁檬轻手轻脚地靠在旁边那张没人的病床前,有点怯生生地对我说。 我没有深究她的表情是什么意思,宁檬虽然与荷音关系不错,但和我话却很少。每次见到她,她都是这样一副十分拘谨的样子。 荷音说,寝室里的人,只有来自乡下的女孩宁檬厚道些,她们一直是“伴儿”,就是说,一起去上课、一起去打饭,一起去玩的“搭子”。 荷音住的是大寝室,一间房子里住7个人。我去过几回,那是我刚考上f大的时候,每次都是我去找荷音。那几个女生,给我的感觉,的确有点怪怪的。 记得第一次去,寝室里只有一个瘦长脸型的女生坐在一个大盆前搓洗衣服,我敲开门之后,很有礼貌地问她:“请问荷音在不在?” 那女生头也不抬,冷淡地说:“不在!” 我楞了一下,唔,这么凶的女生,好象不常见哎! “那,她什么时候能回来呢?”我当时似乎是有急事找荷音,只好忍辱负重再追问一次了! “不知道!” 这次语气比原来还重,还凶! 我吓得立刻轻轻关上门,溜走了。 哇!这也太没礼貌了。说我不生气,那不是真的——虽然我不是个小气鬼! 后来和荷音一起去过她的寝室,碰到这个女生,我心里不由得一阵紧张。她依然对我这个客人不理不睬,脸板得像块浆过的硬纸板。 我不知她叫什么名字,便在心里喊她“马脸”。 寝室里其她的女孩,也不比马脸好到哪里去。我很纳闷,她们怎么这样呢? 惟有一个面色黄巴巴、上身穿着一件很旧也有点土气的大红色毛衣的女孩,她坐在荷音的上铺,好象在看一本书,碰到我的眼光,便有点害羞地冲我笑了一下,那一瞬间,她显得很甜美。我就像遇到了恩人,连忙向她点头致意。 心里也长舒了一口气——总算是看到一个正常的人。 这个有点土气的女孩子,就是宁檬。 跟着荷音走出她们寝室的时候,我半开玩笑地说:“你们寝室简直就是个女魔窟!” 荷音苦笑:“简直就是地狱!” 我有点担心地看着荷音,那天在马脸那里的遭遇,我不想告诉她,因为荷音毕竟和她在一间寝室,我怕荷音因此和马脸脑翻,这对荷音并不好。 “小田,考上大学以前,我无数次地憧憬过大学生活,可是,到了这里,我才知道,周围这些人的素质有多差。” 荷音歪了一下脑袋,伸出手来,理了一下被风吹乱的头发,然后摇摇头,似乎想把头发“摇匀”一般。 我扭过头,傻傻地看着荷音的动作,她的一举一动,依然和几年以前一样,显得有点稚气,又有点傻气。 唯一有所变化的地方,就是她比以前更漂亮了。 荷音看着我,弯起嘴角,甜甜地一笑。我在心里叹了口气,怎么看,荷音也不像是大三的女生。如果说她是中学生,肯定有人会相信的。 我想到她们寝室那几个“女魔头”,看起来个个都像老女人一样,特别是那个马脸,我觉得她很丑哎! 不过,宁檬和她们是不一样的哦。 我突然就呵呵地笑出声来了。 “你笑什么?”荷音奇怪地问我。 我忍住笑,对荷音说:“如果f大要选丑的话,候选人肯定要被你们寝室垄断。” 荷音攥起小拳头打了我一下,落在我手臂上,份量轻轻的,不疼,倒是有点痒。 “荷音,”我站下脚步,突然认真地问她,“你比她们都漂亮,肯定有n多的男生追你吧?哦,怪不得,我明白了……” 第一章第5回(2) 第一章第5回(2) 我话说了一半,又径直朝前走。 荷音吧嗒吧嗒地追上我,“喂,你到底想说什么呀?小田!” 我故意不理她,而是一直一直地快步朝前走,走到街边的一间冷饮店里,我就跨了进去。然后大摇大摆地在靠窗的一个位置上坐下来,笑着看荷音慢吞吞地走进来。 她撅着嘴,眼里却不小心暴露出了笑意…… 这时,我似乎听到了宁檬轻言细语地叫我的声音。 “小田……小田……” “啊?什么事?”我从恍惚的回忆中猛地醒过神来,看见宁檬有点可怜巴巴地站在我面前。 这小丫头,总是这样一副哀哀的表情,像个受气的小媳妇一样。 我心里“咯噔”一下,慌不迭地去看荷音,喔,她仍然像刚才一样在昏睡,吊瓶里的滴液,也像钟摆一样精确地运动着:滴——哒——滴——哒…… “怎么了?”我然后才顾得上去问宁檬。 宁檬的表情很奇怪,她脸涨得通红通红的,嘴里吱吾着不知在说什么。 “你到底想和我说什么?”我奇怪地问她。 宁檬走到床头柜前,手里抓着那个透明方便袋,低下头,小声地说,“小田,你能不能出去一下?” 我下意识地站起身来,虽然忍不住很想问她为什么,不过,我是个男生,她是个女生,看她那表情,好象是女生的秘密不便和我说一样。 我于是走出病房,顺带带上了房门。 真是个神秘的女生! 我站在病房外面的走廊里。走廊的窗户关得紧紧的,因为病房里面有暖气的缘故,玻璃上布满了水汽,消毒药水的气味有点刺鼻。周围挤着病人和来探病的人,吵吵的人声,夹杂着暖气,显得更加燥热了,我脱下了身上的棉衣。 走廊窗外不远处,是医院的锅炉房,不时地发出“噗嗵噗嗵”的巨大响声,像是一个患了哮喘病的巨人。 我忽然看见玻璃上的水珠凝成了一道水流,顺着玻璃自上而下滑落,像是人的眼泪…… 荷音,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她遇到了什么麻烦? 吞了半瓶安眠药呢! 我咬着牙,用食指重重地把玻璃上的那道“眼泪”抹去…… 身后宁檬在喊我,我回过头去,她站在门口看着我说:“好了。”说完,就自己扭身进了病房。 我拎着棉衣,跟着走进去,荷音依然是以脸朝天的姿势在昏睡。 我突然很担心她这样子昏睡下去,是不是永远都会醒不过来了?想到这里,我感到心脏像是被一颗钉子给钉住了一样,闷闷的。 宁檬没和我说话,她探过身去按了一下病床头墙壁上的叫铃,我这才发觉,滴液已经到了瓶子底部了。 护士像一阵旋风一样刮进来,麻利地换下一个新的灌满了药水的吊瓶,又仔细地调了一下滴液的速度,最后掀开被子查看荷音手上的针头。 我的眼睛无意中顺着那掀开的被子看去,映入眼中的是荷音身下带着血迹的白床单。 那一瞬间,我的头脑轰然一响,幸好尚存一点理智,使我清晰地听到了护士惊讶的声音:“呀!她来例假了?” 我悬着的心一下子跌落下来,这才明白荷音的身体并没有受伤。 宁檬看了我一眼,脸又涨得通红,她小声对护士说:“我刚才已经帮她处理了。” 我这才明白过来,刚才您宁檬为什么要让我出去,原来是因为…… 我移开眼光,清了清嗓子,好象是想掩饰自己的尴尬。毕竟,在女孩子面前说到这个,还是很不好意思。 不幸的是,我的眼光却又落在床头柜上一包拆了包的卫生巾上面,害得我赶紧又转移眼光。 其实我心里还是很感动的,宁檬真是个淳朴的好女孩! 宁檬问我:“你饿吗?” 我摇摇头,又点点头。肚子真的饿了,早上到现在,一点东西也没吃。 “对了,我出去买两份盒饭。”我站起身来,披上棉衣。 宁檬犹豫片刻:“我去吧。” 我不由分说地说;“我去,外面很冷!” 临出门时,我还不放心地回头看了荷音一眼。 我在医院门口一家小餐馆里,点了两份盒饭。 第二章第6回(1) 第二章第6回(1) 在学校里没有一个知心朋友,是我心中的最大遗憾 音乐唱板 路遥远我们一起走 我要飞翔在你每个彩色的梦中 陪着你 我从遥远的地方来看你 要说许多的故事给你听 ——陈升《不再让你孤单》 荷音 小田的到来,缓解了我很多的孤独。 其实我们见面的机会并不很多,他似乎很用功,而我也很忙——系里的活动、班级里的事情,原本就够多了了,再加上每周和阿果见几面,也会花去我很多的时间。 但是,只要一想到小田就在离我不远的地方,我心里就感到很安定。 这种感觉,似乎由来已久了…… 我很烦寝室里那些女生,她们整天谈论的话题我都不感兴趣,而且,她们对我有着明显的敌意,这种敌意似乎从刚入学的时候就有了,只不过当时我没怎么在意而已。 等我明确意识到它的时候,它已经像是一座坚固的墙,冷硬地横在我的面前,经常使我感到很受压迫。 记得报过名的头一天,爸爸妈妈抱着我的行李,和我一起来到寝室的时候,我看到房间里已经有一个女生了,她头上扎着一个马尾辫,身上穿着一件水红色的短袖衫,头也不抬地在整理自己的床铺。 爸爸妈妈在替我搭蚊帐的时候,我闲闲地坐在一张空床位上,细细地打量着那个女生的背影,她个头瘦而高,露在衣袖外面的胳膊,看起来像两根芦柴棒差不多,皮肤又暗又黑。不过她做事情的动作看起来蛮利索的。 不知为什么,虽然我没看到她的正面,我觉得她有点像是一个中性人。 “恐怖喔!” 我在心里对自己开着玩笑说。 这时我听见妈妈对说:“荷音,你看你,一点用都没有,什么都不会做!看看你的同学,多能干,你呀,以后多跟人家学着点哦!” 我冲着妈妈撒娇地笑着。 可是,我很快就笑不出来了——因为我看见妈妈说这番话的时候,一直看着那个女生,因为这话也是说给她听的,照理说,那个受到我妈妈夸赞的女生,至少应当要有所反应才是,可是她就像是没听见似的,什么反应都没有。 所以,妈妈脸上挂着讨好而尴尬的笑,显得很无趣。 我从那个女生背后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心想,她真是个没礼貌的家伙! 那女生铺好床之后,就坐在窗边的桌前,一边喝着水,一边冷冷地看着窗外的天空,似乎这时候寝室里就她一个人一样。 我终于看到了她的脸。 那是一张马型的长脸——说实话,这张脸差点把我给吓住了,它显得又丑又凶。 我甚至对她产生了一丝怜悯之情。 爸爸妈妈替我做好了一切,我吵嚷着说肚子都饿瘪了,爸爸就说:“好好,我们出去吃饭吧!” 我搂住妈妈的胳膊就要向外冲,妈妈却回过头来慈祥地问候那个女生说:“同学啊,我们一起出去吃饭好不好?‘ 我有点紧张地看着她。 只见她懒懒地转过脸来,目无表情地用眼睛狠狠地白了我们一下,然后又转头去看窗外的天了。 “我们走吧。” 连爸爸都看不下去了,他小声地催促着妈妈快走。 我憋了一肚子的恶气,所以刚在学校门口的酒店坐下来,忍不住就气鼓鼓地骂起来:“变态!木乃伊!丑八怪!” 吃饭的时候,妈妈表示了她对我的担心,就是因为那个丑八怪的缘故。 “荷音,不管你多么不喜欢她,也千万不要和她闹翻哦!要知道,住在一间寝室里,抬头不见低头见的……” “放心啦,妈!” 我笑嘻嘻地安慰着妈妈,“寝室里要住7个人耶,又不是她和我两个人!” 当时我自信满满地想,像她这样的人,铁定没有人喜欢的。寝室里其她的人一定都会比她可爱! 爸爸也对我说:“那个女生,一看就不是个善茬,你要提防些。” 我满不在乎地说:“恩,知道啦!” 爸爸说我:“你知道个啥呀!从小到大,你就是个宠儿,不是被老师宠就是被同学宠,我看你呀,根本就没学会怎样去提防人……” “好了好了,不会我就学呗!爸你好鸡婆哎!” 我不耐烦地打断了爸爸的唠叨。 爸爸妈妈临走前,还不放心地又来了一趟我们寝室,那时大家都到齐了,除了那个变态女生——这时我已知道她叫马灵——其她人看起来都很善意。 所以当爸爸拜托大家要相互照料的时候,他和妈妈还是蛮放心的。 我能感觉到马灵对我那种莫名其妙的仇视,当我和寝室里的人说笑的时候,无意中会看到她不屑地看着我的可怕眼神。 我告诉自己:别管她! 那时我根本就不会在乎她。 开学不久,辅导员根据我们中学时代的评语,指定我做班长兼文艺委员,所以一开始,我就显得很是春风得意,整日哼着歌,忙进忙出的,对于寝室里发生的变化悄然不觉。 马灵原本是独来独往的一个人,她在寝室里很少说话,所以显得有些神秘。后来的一天,我忽然发觉,马灵变成了寝室里最有人缘的人,大家都很拥护她,而且变得和她一样阴阳怪气的。 第二章第6回(2) 第二章第6回(2) 不久以后,马灵不再是独行客了,她走到哪里,寝室里的人总是前呼后拥。 宁檬和我除外。 宁檬是个性格安静的胆小女生,黄黄的头发,苍白的脸,在哪里都显得很不起眼。她来自农村,穿衣和说话都带着土味,所以经常遭到马灵那伙人的恶意嘲笑,她们看不起宁檬, 所以也不会让她加入到她们的“团伙”中来。 我觉得马灵她们很搞笑的,她们相互称“大姐、二姐、三姐、四姐、五姐”,像黑社会一样。 一天,五位“姐姐”出去看电影,寝室里就剩下我和宁檬,宁檬忽然对我发牢骚说:“马灵她们以为自己多高贵似的,尽欺负人!” 我原本和宁檬之间没有什么话好说的,这下终于可以找到共同的话题,那就是声讨马灵。 我对宁檬说:“她们是嫉妒我!” 我觉得就是这样。 宁檬也应和道:“是啊!你成绩是全班第一,又长得漂亮,又做学生干部,她们不嫉妒才怪呢!” 以后,有事没事的时候,我就和宁檬在一起。 她是个无趣的女孩子,不过心地很善良。 虽然我表现出坚强的样子,内心却经常有孤独和无助的时候,而这样的孤独和无助,是没有地方可以去说的。 对爸爸妈妈,我只是报喜不报忧,因为他们对我的爱总是过于沉重。 小田在专心复读,我们一直在通信,不知为什么,我在给他的信中,只字不提自己在学校里的孤独和寂寞,写的尽是愉快的事情。 在学校里没有一个知心朋友,是我心中的最大遗憾。 更倒霉的是,和我住在一起的那些人,时不时地会给我找麻烦。比如我是班长,每天早晨上课时都要考勤,迟到和旷课的名单都要上报给辅导员。 寝室里那几位时常会迟到或是旷课,她们受到辅导员警告后,就回到寝室里来骂我。我一言不发,把帐子放下来看我的书。 有时听到很恶毒的语言,心里很难过,干脆就到医务室要了一些棉花球来堵住耳朵。 我对宁檬说:“我真不明白,错的是她们,干嘛拿我来撒气!” 小田考上f大之后,我的心情一下子就变得晴朗起来,连走路都哼着歌曲。我最喜欢让他陪我出去逛街,在那片自由晴朗的天空下,我似乎又回到了无忧无虑的中学时代了! 小田居然评价说我上了三年大学,和以前比没有什么变化,依然是个快乐天使。 他还说自己变化得像是经历了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我听了小田的评语,很不以为然地说: “错!你知道吗,我在这大学三年里学到的东西,比我考上大学之前那17年学的东西还要多。最起码,我认识到了什么叫做人性恶!” 小田听了我的话,只是微微一笑。 我有点气不过他的这种淡然的态度,于是就攻击他说: “你呀,才是一点都没变呢!接你来的那天,我学姐居然说你看起来比我还小,真是气人……” “气人?为什么?”小田问我。 我暗自吐了吐舌头——哇!一不留神,差点把“姐弟恋”这种令人尴尬的话题漏出来。 敏感的小田,自从去过我们寝室之后,就感觉到了我在寝室里的境遇不太妙。正如倪学姐所言,他对我的确很关心,这样的关心,超过了男朋友阿果对我的关心。 其实,寝室里那些事情,我从来不对小田具体地提起。 或许,是怕破坏了我们之间那种愉快的气氛吧。 也或许,是出于自尊心的缘故喔! 每次和阿果说起马灵她们时,阿果听得有点心不在焉,他总是说:“你别理她们就是了!” 但小田总是会主动旁敲侧击地问起我和寝室里那些人的关系,我时常避重就虚地说一些,我感觉到他很为我担心。 但连阿果都没办法的事情,小田又能为我想出什么好办法来呢? 告诉他,岂不是增添他的思想负担么? 再说,让他知道我的处境,对我来说,也是一件蛮丢面子的事情喔! 小田半开玩笑地对我说,她们一定是太丑了没人追,所以才嫉妒我的。 我听了很开心。 小田对宁檬的印象很好。 第二章第7回(1) 第二章第7回(1) 那一刻,我真的很想很想吸一根香烟…… 音乐看板 多少人曾爱慕你年轻时的容颜 可知谁愿承受岁月无情的变迁 多少人曾在你生命中来了又还 可知一生有你我都陪在你身边 当所有一切都已看淡 是否有一种坚持还留在心间 ——水木年华《一生有你》 小田 在等饭的过程中,我又一次想起那次与荷音在街上乱走时,走进那家冷饮店时的情景。 那次我故意说了一半的话,就率先跑进那家冷饮店坐下来。荷音假装生气,撅着嘴坐在我对面的位置上。 她撅嘴的样子真的好可爱! waiter走过来问我们要什么,我伸出食指和中指,说:“两杯冰柠檬红茶!” 这是荷音最喜欢喝的饮品。 但这次她却反对:“不!我要一杯热红茶。”不知道是否故意和我作对。 等waiter走以后,我坏笑着问荷音;“大姨妈来了?” 荷音绷不住,发出铃铛一般的笑声,我则夸张地使劲向空气中嗅着。荷音知道我这是什么意思,她推着我放在桌上的手臂:“喂!没那么夸张吧?” 和荷音在一起的时候,我总能闻到空气里有一股若有若无的薄荷糖味道。每次说起来,荷音总是觉得我很可笑。 “因为从没有人这样说过啊!”她说。 我只有承认我的嗅觉太敏感了。 薄荷糖的味道,清清的,凉凉的,同时又是甜甜的——它就是荷音的味道呀! 记得在《科学画报》上看到过一篇文章,说每个人都有他独特的气味呢。 冰柠檬红茶端上来的时候,荷音盯着玻璃杯里那片黄色的柠檬果片,突然告诉我:“你知道吗?我的上铺就叫‘宁檬’。” “哦,那个女孩子呀!她笑起来很美的呀。”我端起杯子,笑嘻嘻地喝了一大口。 荷音也不喝她面前的红茶,她盯着我,口气怪怪地问:“哼,你不是说,我们寝室女生都是可怕的女魔头么?” 我放下杯子,叹口气。 “叹气做什么?” “哎——,你和宁檬都是落进魔窟的羔羊呢!” 虽然是半开玩笑地说出来的,但,我真的为荷音担心呢。 荷音一听到我的话,脸上的笑容倏忽间就消失了。 消失了笑容的荷音,用手托着腮帮,看着窗外的风景,渐渐地,清亮的笑意又在她漆黑的瞳仁中荡漾开来…… 我盯着荷音,小心翼翼地感受着她眼里的丝丝变化。 “小田!”荷音突然转向我,“你刚才说了那一半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恩?” “就是……你说,哦,怪不得,我明白了,然后,你没说你明白了什么。” 我恍然大悟;“哦,这个呀!我是说,肯定有很多男生追你,而她们肯定没有男生追的是吧?所以呢,我就明白了一件事啦!” “什么事?”荷音露出很好奇的神情。 “那就是,每个去你们寝室找你的男生,都会遭到她们的敌意,对吧?” 说到这里,我心里有点释然了。说实话,当别人对我无理的时候,我总是要怀疑自己身上有什么错,搞得自己一直都会不舒服。现在,当我知道并不是我一个人遭到这样的对待之后,我才释然。 荷音低下头,笑了笑,这样的表情,可能就是表示同意了。 她咬着指甲,告诉我,她们对她敌意很大,动不动就刁难她。“其实,她们之间,也矛盾重重,但是,对我,她们就一致对外了!” “为什么会对你这样呢?”我奇怪地自言自语道。 荷音看了我一眼,“这还用问为什么吗?” 其实我很容易就能猜到这是为什么了。在我补习的那两年里,上了大学的荷音,一直和我保持着通信联络,从她的信中,我知道她在f大很活跃,成绩好,又有文艺特长,再加上人又很靓,自然容易引起寝室里那些丑女孩的嫉妒。 而且,每次有男生追荷音,她都会在信中告诉我。我所知道的,就是几乎每封信里都有这方面的消息。 每次我在回信中,都对荷音向我报告的“绯闻”不作回应。 直到考上f大的那前半年,荷音告诉我,中文系有个研究生在追她,她很矛盾。那次,我突然意识到,这次荷音好象真的是动心了。 但我在回信中仍然没多说什么。 荷音接下来的信中,都是向我诉说与那个研究生恋爱的烦恼。我总是从男生的角度出发,尽力劝解她。 那段时间,我被即将到来的高考折腾得感情全都麻木了。 我认真地问荷音:“能不能想办法换一间寝室呢?” 荷音说:“换不了!我们班不多不少7个女生,正好住一间寝室。如果多一个人,我就可以搬到其它寝室去住了呀!” 我想了想,安慰荷音:“好在,你还有宁檬做你的好朋友呢。” 荷音叹口气:“其实,我和宁檬,一点也谈不来的。只不过,她来自乡下,因此而经常受她们的欺负;而我,也受到她们的排斥。因为彼此同情,才在一起。” 我点点头。 第二章第7回(2) 第二章第7回(2) 我担心的是——荷音和宁檬之间,关系是很脆弱的。 我看着荷音,这才知道,她在f大其实很孤独。 荷音不知道我心里在想什么,而是继续叹了口气:“就连我和研究生谈恋爱,她们也会嫉妒……” 说到这里,荷音看看我,补充道:“小田,我恋爱,其实也是因为很孤独,那时候,很想找一个肩膀靠一靠……” 我盯着荷音面前那杯已没有了热气的红茶,微笑着点头,表示我懂。 我抬起头,忽然触碰到了荷音看我的眼神,那是带着一点期待也带着一丝探究的目光。于是我故作轻松地问荷音: “你和他现在还好吧?” 荷音垂下长长的眼睫毛:“还行吧。他那个人,就是有点小心眼,不喜欢我和男生在一起玩,还不让我和男生跳舞。哦,上个星期我和你在一起在食堂吃饭,他看见了,似乎挺不高兴的,后来还追问你是谁。那次我气得和他吵了一架。” 荷音又撅起了嘴巴。我微笑着对她说:“你看,这就是你的不对了。男生么,总是这样的:因为爱你,所以才这么在乎你么!” 荷音听了我的话,就拿眼睛瞅我,眼神有点怪怪的。 我问她干吗这么看我?荷音就用一种轻描淡写的语气说:“原来,你以前,根本就不在乎我!” 说完,她起身就走了出去。 我买了单之后跑出去,发现荷音在隔壁那间卖小东小西的专卖店里流连。 “小田,你看,这个泰迪熊好可爱吧!”荷音大惊小怪地对我叫嚷着。 “呀,还有这种包装的化妆品呀,好精致哦!” 我微笑着看蹦来蹦去的荷音——她真的像是个没有长大的孩子。 最后荷音拿了一个粉饼、一支眉笔、还有一只泰迪熊,我在收银台付了帐,一共是56元钱。 荷音拿着新买的东西,心满意足地和我一起走出了小店。 “小田,钱回去我还给你哦!”荷音说。 我吐了一口气,终于说出了早就想对她说的话,我说:“荷音,不用还了,这些东西,算是我送你的。”顿了一下,我又说,“当作是我们分手的纪念吧。” 荷音停住脚,用震惊的眼神看着我:“小田——” 不知道为什么,那一刻,我真的很想很想吸一根香烟…… “喂!你的饭好了,一共10块钱!” 我抬头望去,是饭店的伙计在喊我。 当我拎着盒饭走出饭店的时候,发现已开始下雪了,天地一片灰蒙蒙的。 “小田哥哥!”一个声音突兀地在距离我很近的地方响起来,把我吓了一大跳。 是北北! 依然穿着那套迷彩套裙,头上还戴了顶带着两个毛线球的开司米绒线帽子,脖子上围着同样色系的长围巾。 我发现周围来来往往的人走到北北身边时,都会用心地看她一眼。 “北北,你……怎么找到这儿来了?”我这才想起来,北北昨天来看我的事情。 北北和我一起朝医院里走,一边埋怨着我:“哼——,丢下我就不管了!” 我想了想,“咦?你怎么知道我在医院的?” 北北得意地说:“我是北北呀,还有什么是我做不到的吗?呵呵——” 我摇摇头,又转头看看北北,担心地说:“北北,天这么冷,你还穿着裙子,别冻感冒了!” 北北笑了:“傻瓜!这是冬裙呀,一点都不冷。” 接着,她又说:“原来,你还是蛮关心我的哦!” 我说:“北北,你还是回去吧!” 北北摇头,脆生生地说:“不,我要去看看荷音姐姐!” 我更加吃惊了:“荷音的事,你都知道了?” 北北得意地说:“想知道那有什么难的呀?f大女生宿舍总共不就那一栋楼么!” 我一听,又不吭声了。 北北兀自说下去:“我知道荷音和她们寝室的人关系处得很僵,听说她那个人很傲气的,就爱看不起人……” “瞎说!”我气得向北北顿脚,连我自己都吃了一惊。 面对着北北那张吃惊的脸,我压制了一下激动的心情,然后缓缓地说,“我和荷音从小一起长大,最了解她!说她傲气,就因为她看不惯周围那些人的猥琐和俗气?算了吧!这叫傲骨,不叫傲气!” 北北连忙小心地说:“小田哥哥,你别生气,这不是我的看法呀!” 我还是生气:“你的看法是什么呢?” “我虽然没见过荷音姐姐,不过,从别人的描述中,我也大致能猜到她是个怎样的女孩子啦!她呀,肯定又漂亮又出色,不然她们寝室的人也不至于那么恨她,女孩子之间的嫉妒,我也领略过,那是很可怕的!” 说到这里,北北转身来对我说,“所以,我很同情荷音姐姐;所以,就决定来看看她!” 我闷闷地说,“到现在,我还不知道她为什么要自杀呢!” 北北小声说:“听说她们寝室的人揭发她偷东西哎!” “什么?偷东西!胡说胡说,太可笑了!”我瞪大眼睛朝着北北大叫大嚷起来,像是吵架一样,医院的警卫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出现在我和北北面前。 “美眉,出什么事了?”他用讨好的语气问北北。 第二章第7回(3) 第二章第7回(3) “去,没你什么事,一边去!”我不耐烦地冲着这个色迷迷的警卫发火。 “耶——,你这家伙,是怎么回事?”警卫威胁我。 北北赶紧把我拉走,回头对警卫说:“对不起对不起,他女朋友住院了,他心情不好!” 我甩掉北北拉着我的手,气呼呼地说:“妈的我今天就想找人打一架!” 被那个警卫听到了,他远远地说:“想打架,来呀!也不看看自己身上有几两肉!” “好了好了,快去看看荷音吧。”北北又把我拉走。 这一刻,我发现自己的手脚都被气得又麻又凉。其实最疼的地方,是心脏。 北北叹口气:“唉——,早知道你反应这么激烈,我就不说了。” 我咬着嘴唇,向北北道歉:“对不起,我不该冲你发脾气。” 北北咯咯地笑起来,然后对我说;“我发现你生气的时候好可爱哦!” 我们上了楼,穿过热气旺盛的病房走廊,周围的人都齐齐望着北北,当她是聚光灯一样。北北对周围的眼光视若不见,嘴里叫着热,拽下了脖子上的围巾。 宁檬坐在荷音的床头看着书,见我进去,连忙站起身来。 “宁檬,你饿了吧,快吃饭。”我把饭盒打开,又把筷子拿出来,递到宁檬手上。 宁檬有点慌:“哎,我自己来吧。” 我真诚地对她说:“你为了荷音,忙了半天了,谢谢你!” 宁檬脸红起来,只顾埋头吃饭。 哎,我从没见过像宁檬这么害羞的女孩子。 北北坐在旁一边打量着宁檬。 宁檬吃完饭,脸仍然是红红的。她看看荷音,然后对我说;“小田,你……能不能在这里看一下荷音?我……想回学校去办点事情。” “行啊行啊!”我连忙站起身来,又看看坐在一边的北北,“宁檬你快去忙你的事吧,我和北北在这里照顾荷音,没问题!” 宁檬搓搓手说:“那就拜托你们俩了。” 我一直把宁檬送到走廊上,回到了病房时,见北北伏下身子在打量着病床上的荷音。我不禁好笑——她这是在做什么呢? “哎!我喜欢荷音姐姐。” 北北见了我,喜悦地说。 我笑了,轻轻拽了一下她帽子上的绒线球。奇怪的北北,热得脱掉外套,也不肯摘掉她的帽子。 北北回过身来,若有所思地说:“刚才那个女孩,就是原来和荷音好的那个吧?听说她胆子很小,是从乡下考来的。” 我继续吃饭,“乡下的怎么样?我看她很漂亮么!” 北北摇着头:“这个女孩子我一点也不喜欢!” “恩?”我看住了北北,不明白她为什么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你还不知道吗?就是她背叛了荷音!她被寝室的人收买了,揭发荷音偷拿别人的饭卡!” “你说的都是真的?” 我手里的盒饭“砰”地落在了地上。 第二章第8回(1) 第二章第8回(1) 我和小田,在大学里是什么时候开始疏远的呢? 那还是一个月前的事情,小田刚考上f大不久。 当时我们时常约在一起吃饭、逛街,和校园里那些恋人似乎看起来有几分相似。隔壁班的同学看到我和小田一起看电影,便我是不是换了男朋友,我笑嘻嘻地回答说: “不是啦不是啦,只是老乡么!” 听话的人脸上的表情似乎是揶揄的。 其实我心里也蛮困惑的,我和小田在中学的那段时光,是否算做是“恋爱”呢? 现在看来,好象并不算喔。 我们一直只不过是好朋友,相约结伴而行而已。 不象我和阿果……唔,阿果显得比小田成熟很多哎! 但我还是喜欢和小田在一起的感觉,很放松、没有任何压力。和阿果在一起就不一样了,他总是令我感到自己很幼稚,经常会做错事情。 倪学姐说阿果这个人,有点大男人,我看也是。 不过阿果他是硕士生、助教,人又看起来很有份量,和他恋爱,我觉得虚荣心得到满足。再说,自从我和阿果好以后,我感到马灵更加恨我了,这使我有一种报复的快感。 我们上大二时,阿果作为孙教授的助教,来给我们班上文学选修课,每次上完阿果的课,寝室里的几位“姐姐”就显得特别兴奋,她们沉浸在对阿果的谈论中。 尤其是马灵,我发觉她每次说到阿果的时候,连生硬的嗓门都变得柔和起来。 我曾经为马灵祈祷:“上帝,你让她恋爱吧!” 希望恋爱能否改变她,使她由魔鬼变为天使,这样至少我的日子要好过些。 可是,大家很快就看到了这样一个现象——下课的时候,阿果越来越多地停留在我的座位旁边。 尽管我在躲着阿果那热切的眼神,但马灵的脸是彻底的阴沉了下来。 接下来的日子,她们在寝室里恶毒地攻击着阿果。 就连我,她们也不肯放过。 一天我和校学生会的几个人一起去外校跳舞,我们回来时已经很晚了。马灵她们插上了寝室门,故意让我在外面敲了很长时间的门,才准许宁檬来开门。 我轻手轻脚地脱衣服上床时,马灵恶声恶气地对“三姐”说:“有的人就是那么贱!把自己的快乐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噢!” “三姐”连忙应和。 我钻进被子,堵住耳朵,什么也不想说。然而就在那一刻,我决定要接受阿果的爱意。 这个主意使我对着黑暗微微地笑起来。 其实我决定接受阿果的原因,也和小田有关。那时小田还在复读,我们联系比较稀疏,仅仅靠通信维持着关系。 我觉得他对我的态度渐渐地有了变化,虽然,我明白他内心里只会喜欢我一个女生,但是,凭着女孩子的直觉,我还是觉得他变了。 为了刺激小田,我把很多男生追我的事情都写在信里告诉他,可气的是,他每次回信都只字不提这些事。 我觉得很茫然——我和小田,难道还算是恋人吗? 阿果追我的事,我又写在信中告诉了小田,而且,这次我故意向他透露说,阿果令我动心了。 信发出之后,我的内心带着一丝冒险的感觉,我想,只要小田来信阻止我,我就会拒绝阿果。 信发出一个星期了,小田没回信。 又过了两个星期,他仍然没回信。 我对小田彻底地灰心了,于是我接受了阿果。 和阿果好之后,我至少多了一个地方可以控诉马灵她们了。阿果的表现,只是淡淡的,听完就刮刮我鼻子,说我们都是小孩子,顶多就安慰我说别理她们就是。 和阿果在一起的时候,我时常会想念小田。 有时我会很感伤地想,或许,今后一辈子都不可能再遇上像小田那样和自己那样贴心的人了! 就在我和小田几乎完全失去联系时,这家伙居然真的考到f大来了! 我越来越多地约小田一起玩,连去见阿果的时间都比以前少了;喔,别说去见阿果,就连想都不怎么去想他了。 意识到这一点时,我自己都吓了一大跳,我问自己:“你爱阿果吗?” 但是,爱到底是什么呢? 我真的搞不懂哎! 不知道为什么,我越来越多地在小田面前讲阿果的不好;而小田每次总是试图从阿果的角度来替我分析他的道理,这使我觉得很没劲。 我觉得小田现在一点也不在乎我了,他这个人,真的是有点奇怪。 最起码,他连对阿果的嫉妒之心都没有——这说明他已不再喜欢我! 想到这里,我心里总是有点悻悻的。 一天我们坐在街边的冷饮店里,不知为什么事情,我假装和小田生气,气呼呼地坐在那里一言不发。 小田在我对面坐下,笑着看我。 这时我心里一阵感动,因为我忽然想起我们很久以前的时候……时光在那一瞬间飞速地倒转,我的意识也快要变得恍惚起来…… 就在这时,店里的小伙计走过来,问我们要什么饮品。 小田伸出食指和中指说:“两杯冰柠檬红茶!” 这又令我再次跌落在记忆中……以前我们放学一起回家时,每次走到金寨路口,我总要买一杯冰柠檬红茶。 记得那时,站在我身边的小田认真地对我说;“荷音,以后等我工作了,天天给你买冰柠檬红茶喝!” 想到这里,我微微地笑起来。 不经意间,我看到小田在夸张地对着面前的空气做着使劲嗅的动作,像只小狗一样。我知道他在做什么——以前他总是喜欢在我面前做这个动作。 他说我身上散发出薄荷糖的气味。 我觉得他很可笑哎——因为除了他,没有任何人和我提到,会从我身上嗅到这种所谓的薄荷糖气味,就连我自己都从没嗅到过。 为了证实这一点,我还特意问过我妈妈: “妈妈,我身上是不是有一种特别的味道呢?” 妈妈只是笑笑说:“会有什么特别的味道呀?总归是女孩子的香气喽。” 所以,我就嘲笑小田说,他的前世一定是只狗狗喔! 小田从不生气,他竟也笑着说,说不定就是呢。 “不过,薄荷糖的味道很好闻哦,清清的、凉凉的,同时有是甜甜的。”小田又认真地对我说。 第二章第8回(2) 第二章第8回(2) 我很喜欢看小田那副很认真的样子。 印象中最深刻的场面是我考上大学后,小田送我到车站时那副认真的神情,他慎重其事地对我说:“荷音,我一定要考上你的大学!” 记得那天,我们在冷饮店里坐了良久。 小田又问起我们寝室那些人,他鼓励我和宁檬多交往。从他的眼神中,我看得出,他是那么希望我快乐! 我有些尴尬——在我风光的外表下,他看得出我那并不乐观的处境。 面对小田的关切,我忽然感到内心涌上来一股特殊的情感……所以,当小田轻轻问起我和阿果是不是还好时,我毫不犹豫地向诉说了一通自己对阿果的不满。 我真的觉得阿果越来越令我难以忍受了。 他似乎越来越小心眼,他说不能够忍受我周末晚上去跳舞,我让他陪我一起去,他又不肯。他还说要限制我和那男生一起玩,说到这一点,他还质问我和小田时间是怎么回事,原来,他在食堂看到我和小田坐在一起吃饭。 他称呼小田是“那个小男孩”,真是岂有此理! 我骂他说:“什么小男孩?你就以为自己是大男人?这么小心眼,还算是什么男人!” 阿果气坏了,他粗鲁说,既然你这么护着那个小男孩,那么说明你们关系真的不一般!你给我老实交代,不然你就别来找我! 我也很生气,就冲着阿果说:“是是是!我就承认了,我和小田就是你说的那种关系,怎么样?我走了再也不回来找你!” 说完这一席话,我就跑走了。 阿果在后面喊我,我也不听。 至今我还很后悔为什么要把我和阿果闹翻的事情告诉小田,并且我还说这与小田有关系。 我当时并没想到,这会令小田感到难办。 当我说出这一切的时候,小田的反应,使我很失望。 他竟然微笑着批评我,说我不应该打击阿果的自尊心,还说什么阿果是因为太在乎我才这样的。 我用不相信的眼光盯着小田,他淡然地问我为何这样看着她,我终于忍不住了,憋了很久的话就这么冲口而出: “原来,你根本就不在乎我!” 这句话首先令我自己尴尬,而且,我的眼泪很不争气地就要落出来了,于是我采取了以往在小田面前一贯的做法—— 落荒而逃! 也许这样做有点任性了,但小田从不会因为我做任何事情而生气。 而且我从不担心他会找不到我。 果然,当我终于在一间专卖店里稳定住自己的情绪时,小田就出现在了我的身旁,他的脸上,依然挂着一贯的微笑。 为了掩饰自己沮丧的心情,我故意指着货品架上的东西,对着小田大呼小叫,做出惊喜的样子来。 小田很包容地看着我闹。 我已不清楚当时自己买了些什么了,记得似乎都是些小的化妆用品,还有一只泰迪熊,小田替我拿着这些东西,一边摇着脑袋,说我是购物狂。 小田和我一起逛街的时候,花钱总是很克制,所以他对我的大手大脚总会摇头。 他替我在收款台结帐,用了他自己的钱。 我们一起出店的时候,我对他说,回去以后我会把钱还他。我知道小田的家境不是很好,他家里给他的钱比我要少得多。 想不到,小田忽然对我说出了这样一番话,他说: “不用还了,这些东西,算是我送给你的,当作是我们分手的纪念吧。” 我惊呆了,差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小田手里拎着我的东西,神情严肃,他的眼睛看着不远的地方,丝毫都没有开玩笑的意思。 他竟然和我说分手! 就是说,他连一般的朋友都不愿意和我做了! 我问自己:这会不会是一场梦? 我不想问他到底是为什么,但凭着直觉,我能猜到小田这样做,是因为阿果。 我原来只是低估了小田的“绅士风度”,直到现在我才知道,他的“绅士风度”是多么的高姿态呀! 为了成全小田的“绅士风度”,我点头答应了他,还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出来。 但我看得出来,小田他心里很不好受。 我想他是自作自受吧! 在回学校的一路上,我没再和他说一句话。 小田也默然无语。 我们各自想着自己的心思。 我暗自算了一下,我和小田在大学里的交往,前前后后的时间,加起来只有短暂的17天! 这个数字令我感到辛酸。 临别时,我接过小田手里的东西,对他笑了一下,在那一瞬间,我深深地看了他的面容一眼,我想把它深刻地记在我的脑海中。 小田犹豫片刻,对我说:“荷音,如果以后遇到了麻烦,还来找我!” 我点点头,然后就转身走进了女生宿舍楼内。 我在心里对他说:小田,除非我就要死了,否则我决不会再去找你! 那天夜里,我在蚊帐里带着耳机,一遍又一遍地听着王菲的《红豆》,泪流满面: “还没好好的感受,雪花绽放的气候,我们一起颤抖,会更明白什么是温柔。还没跟你牵着手,走过荒凉的沙丘,可能彼此以后,学会珍惜天长地久。有时候有时候,我会相信一切有尽头,相聚离开都有时候,没有什么永垂不朽。可是我有时候,宁愿选择留念不放手,等到风景都看透,也许你会陪我看细水长流……” 第二章第9回(1) 第二章第9回(1) 叙述角色小田 薄荷糖语丝有着薄荷糖气味的荷音,是她开启了另一个的我 音乐看板 春天的花开秋天的风以及冬日的落阳 忧郁的青春年少的我曾经无知的这么想 风车在四季轮回的歌里它轻轻的悠唱 风花雪月的诗句里我在年年的成长 流水它带走光阴的故事改变了一个人 就在那多愁善感而初次等待的青春 ——罗大佑《光阴的故事》 我靠在荷音旁边的那张空床上打着盹,意识渐渐地迷糊起来…… 小时候,我是个桀骜不驯的男孩。 每天都要在外面打上一架。当我拎着书包、浑身挂彩地回到家,总会迎来妈妈无奈的叹息。 现在想起来,还深深地觉得对不起为我操劳了一辈子的妈妈! 父亲那时在西北的导弹部队,一年回来一次。他是个很严肃的人,而且脾气有点暴躁。在我的记忆里,父亲从没有对我有过温存的举止。 或许,在我那时的血液中,过多地遗传了父亲的因子。 而妈妈,却和父亲相反,她总是那么温柔,即使我再惹她生气,她也是轻轻地拍我一下。 妈妈总是护着我,心疼着我。 一天下午,邻居家一个比我高一头的男孩在外面侵犯了我,我和他干了一架,结果当然是我失败!可是我不肯善罢甘休,虽然是屡战屡败,可是我却屡败屡战! 我想,当时的情景一定是很恐怖的—— 小小的我,鼻涕眼泪一起流淌着,像个小石头一般,紧紧地追打着那个个头很高的家伙,一蹦三丈高,同时嘴里?a href=''http:///s/dongwu/xiaogou/'' target=''_nk''>狗3?a href=''http:///s/dongwu/shizi/'' target=''_nk''>狮子一般的吼叫:“我x你妈!我……” 不好意思,那时的我,是个粗话连篇的家伙! 大个子被我不懈的追击搞懵了,他无路可逃,竟逃向女厕所,我毫不犹豫地追了进去,结果,里面的女人都哇哇叫着逃了出来…… 想想都很可笑哎! 大个子又逃回他自己的家,然后把门栓得死死的。 我手里攥着一块板砖,砸在他家的木门上,还在人家门口又跳又嚷着:“我操你祖宗八代……” 他家大人和小孩,全都躲在家中,一声也不吭。 周围聚集着看热闹的人,有人嘿嘿地笑我,大概是觉得这么个小不点把脚跳得那么高,实在是可笑吧。 我的个子一直都显得比较小。 还有人来拉我:“小鬼,你身上都淌血了,快回家找妈妈吧!” 我一听到“血”字,更加悲愤不已,于是激烈地一头要撞向人家的大门。 幸好被人拉住了,不然我的脑袋搞不好会撞破掉的。 那天恰好是父亲探家的日子,他和妈妈一起去老朋友家吃饭,所以没有机会看到我演的这一场悲壮的戏。 正在我闹得最激烈的时候,那家的门忽然从里面打开了。 那个白天和我打架的大个子,被他父亲揪了出来,就在门口,当着我和众多邻居的面,他父亲用棍子把他结结实实地打了一顿。 大个子被他父亲打得蜷缩在地上,疼得嗷嗷直叫。 从此以后,大个子再也不敢惹我。 而我那天回家也挨了揍,是父亲打的。当时父亲和妈妈满脸高兴地回到家,看到我的样子,他们的脸色突然就变了。 当时我正在扯餐巾纸擦脸上的血,结果血迹是越擦面积越大,从镜子里看去,我的样子很吓人。 “孩子,你怎么了?”妈妈冲到我面前,声音颤抖地拉着我问。 “你今天又在外面打架了?” 魁梧的父亲站在我面前,像是一座山一样。 他脸色铁青地质问我。 悴不及防中,我被父亲“啪”地甩了一记耳光,打得我眼前直冒金星。 但我用不屈服的眼神看着父亲。 妈妈赶紧来保护我,她护着我冲着父亲嚷道:“孩子受伤了,你还打他,你有没有人性啊!要打,你就打我好了!” 妈妈给我洗伤口的时候,父亲的火气已消失了大半。 他抽着烟,板着脸教训我:“你马上就要上初中了,怎么一点也不给你妈省省心?你看你妈带你多辛苦!” 我一声不吭,心里却承受着妈妈温柔的抚摩。 暑假过后,我上了八中,成了一个初一生。 说起来我很拽—— 当时班里有60多个学生,把教室挤得满满的,那时我们的课桌是那种长长的双人桌,每个人都有一个“同桌”,而我,却“享受”着单独坐一张双人课桌的“特殊待遇”。 班主任是妈妈的老同学,我知道这就是妈妈煞费苦心把我安排到八中读初中的原因。 为了看住我,班主任把我安排在她眼皮底下第一排的座位。好在我个子小,坐在前面也没什么不合适的地方。 没有人肯与我做同桌——大家都知道我喜欢打架,还会骂粗话。 我很得意。 下课的时候,我发现坐在教室后排的一个高个儿女生,总是会冲上讲台来抄黑板上的笔记。有一次她没注意,就趴在了我的桌子上,一边眯着眼睛抄笔记,一边嘴里还念念有词地读着黑板。 我觉得这个女孩子傻乎乎的。 很快,我知道了她的名字,她叫荷音,是班里的学习委员。 哼!优秀学生。 我很不屑一顾。 第二章第9回(2) 第二章第9回(2) 班里却有男生对荷音蛮感兴趣,他们在背后悄悄议论说,荷音是班里最漂亮的女生。还说荷音眼睛近视却不肯配戴眼镜,有点臭美。 我那时大概是因为身体发育比较迟的缘故,女生在我眼里,没有什么漂亮与否的概念。 “小田,荷音趴在你的桌上写字,你怎么不揍她?” 有男生坏坏地挑拨我。 他们不知道,我从不打女生的。从小,我父亲就教导过我说,小田,你给我记住,男人是不能打女人的! 在我印象中,脾气很坏的父亲,在妈妈面前从来都是和顺的。 不过,我也挺烦荷音一下课就在我面前晃来晃去的。于是下课的时候,我就跑出去逛一逛,听见上课铃响再晃悠着回来。 那天我晃悠回教室之后,老师还没到。坐我后面的一个男生捣捣我的后背,告诉我一个消息:“喂,小田,刚才我听见荷音找班头要调座位哎!” 我回头看着这一脸粉刺的家伙。 他继续向我报告:“荷音说她坐后面看不清楚黑板,问班头可不可以坐前面来。班头就说,前面只有小田旁边有空位,你想坐就坐小田旁边好了。” 我的脸板了起来。 后座很喜欢我看我脸上表情的变化,他带着等着看好戏的口气,问我:“你愿意让她来坐吗?” “她敢!” 我怒气冲冲地说。 果然,一天过去了,荷音始终没敢坐过来。 可是,第二天,我晃悠着到教室的时候,却傻眼了—— 荷音稳稳地坐在我旁边的座位上。 我走到自己的座位上坐下来,背后传来一阵故意压抑住的讥笑声,我装作没听见。 但我决定要整整这个胆大包天的丫头,直到她被我整走为止。 整蛊荷音的办法也没什么新鲜的,我偷偷向她的笔袋里塞过蟑螂和蜘蛛,每次荷音都吓得惊叫,笔袋也被她甩得老远。 男生看着我们,哈哈大笑。 看得出来,荷音每次都没我整得很苦,但她从来不哭;而且,她也从不报告班头,以非凡的勇气继续坐在我这个魔头的身边。 这家伙,简直有点不可思议! 说实话,我对她那种不屈不饶的学习劲头,还真的有点佩服起来了! 转眼,初一这一学年就过去了。 一年里,我和荷音,始终没说过几句多余的话。 妈妈去学校开家长会回来,说我的同桌,就是那个叫荷音的女孩,成绩是全班第一名。“你看你呀,和人家同桌一年了,也不学学她!” 妈妈轻轻地责备我。 我的成绩单上,挂了好几个红灯。 “看你爸爸回来,你怎么和他交代!”妈妈忧虑地说我。 暑假里妈妈安排我去跟一个老师学绘画。 我不反对,从小,我就喜欢画画。 在绘画老师那里,我听到了妈妈和他的谈话。妈妈忧心忡忡地说:“有什么办法?这孩子成绩那个样子,我担心他连考高中都会有问题……” 我看着老师家金鱼缸里的两尾黑色金鱼,顺手抓起旁边的鱼食撒了进去,刚才还呆头呆脑的金鱼,一下子就变得振奋起来,摇着尾巴朝水面上游上来。 呵呵,有意思! 妈妈的话又飘进我的耳朵里:“……不如让他去考美术中专,反正多少也是个出路吧……” 我学了一个暑假的素描,再回到教室的时候,感觉自己似乎和以前有所不同了。 奇怪的是荷音,她好象个子变矮了一些! 后来我才意识到,是因为我的个子窜高了一截,不过,我还是没她高。所以,每次上课班长喊“起立”的时候,我都有点讨厌身边的荷音。 上政治课的时候,荷音被老师点名站起来回答一道论述题,荷音叽里呱啦说了好半天,我都听得要睡着了,同时也很佩服她,这么枯燥的东西,她也能一字不漏地背下来,真是学习机器呀! 我悄悄地抽掉荷音的凳子。 老师对荷音的回答很满意,他点着头,微笑着让荷音坐下。 我抬头盯住荷音—— 只见她慢慢地、慢慢地跌落在地上,就想电影里的慢动作一样。 我和大家一起喷笑。 突然,我看见荷音的眼里溢出了晶晶亮的泪水,我有点害怕了。况且,我还看到政治老师盯着我看的眼光,很恼火的。 我连忙弯下腰,拉着荷音的手,把她扶起来,嘴里向她道歉着;“对不起对不起!” 又忙用另一只手殷勤地把荷音的凳子放好。 荷音坐在板凳上,擦去眼泪,“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我这才长舒一口气,政治老师也没再责备我,开始继续上课。 我坐在座位上开始发呆——真的,刚才荷音“扑哧”一笑的时候,我忽然闻到空气中有一股淡得几乎没有的薄荷糖的味道哎! 从此后,这股若有若无的味道,总是萦绕着荷音。 从那以后,我和荷音开始处得像朋友了。 或许是我也到了懂事的年龄了吧。 妈妈也说我变了。她病了,我会用自行车载着她去医院,还笨手笨脚地做汤给妈妈喝。“多好啊!小田知道心疼妈妈了。” 妈妈心满意足。 暴躁的脾气不知不觉中也消失了。 但功课,依旧是我的难关。 荷音不准我抄她的作业,她总是很耐心地给我讲解,当她凑近我的时候,我又会闻到薄荷糖的味道。 呵呵,初中二年级,我开始情窦初开了—— 我喜欢上了荷音! 她总是出现在我的梦里,现在想起来,那大概算是一个男孩子的“春梦”吧。 或许,是那种感情让我彻底变成了另外一个小田了——一个温柔的小田,一个喜欢微笑的小田。 真的,无论是什么时候,只要想起荷音,想起那次政治课的情景,我都会微微地笑起来,那种时候,一定有人把我当作神经病的。 第二章第9回(3) 第二章第9回(3) 我开始用功。 对我这样的人来说,对付功课真的不轻松哦! 双休日的时候,荷音有时会约我一起逛街,看看书店里到了什么新书,或者,去看一场电影。不过每次我想要带她去游戏机房,她死都不肯去。 呵呵,她就是这么一个死板的女孩子,只要老师说过不许去的地方,打死她也不会去的。 我很喜欢看漫画,经常租来看。碰到我不喜欢上的课,比如政治,我就躲在桌肚里翻着。为此荷音和我吵了一架,她说漫画里不是色情就是暴力,问我看漫画是不是想变坏? 我对她那可爱的言论,简直差点笑翻过去。事实上,她说的全是老师的观点,至于她自己,碰都不会碰漫画一下。 有一天我实在忍不住了,就对荷音说;“我真搞不懂,像你这么笨的人,怎么成绩会这么好呢?” 荷音听了我的话,撅着嘴巴生气了,两天都不理我。 我只好向她道歉喽。 这才发现荷音其实很好哄的——她心特别软,只要我装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出来,她立马就会反过来安慰我。 越来越发现她像个孩子。 也许,是我长大了的缘故哦! 不过,我在不知不觉中,受了荷音很多的影响。 到了初三,班头让我做生活委员,我这才意识到,我已经被荷音彻底地改造了! 班里的同学说我和荷音在谈恋爱,其实,我也不知道那算不算,因为我们只是很喜欢在一起,但我们连手都没拉过呢。 可是,我心里却很清楚——她是我一辈子都会喜欢着的女孩子! 有着薄荷糖气味的荷音,是她开启了另一个的我。 喔,我的想法,荷音可能一辈子都不会知道。 距离中考还有一个学期的时候,我做出了一生中一个重大的决定。 “爸爸、妈妈,我不打算考美术中专了!” 我用毅然决然的语气通报父母。 他们有点吃惊,问我是为什么。 爸爸已经从导弹部队转移到了地方上班,他的脾气也变得好多了。 “我要上高中。”我简洁地说。 是的,为了荷音,我也要上高中! 我下了很大的决心,一定要考上一所好的高中。 想到高中就要和荷音分开,我的心就像钟摆一样,不停地晃来晃去,摇个不停。 我是多么想,想高中时继续同荷音做同桌啊! 我是多么留恋那时而出现、时而又消失的薄荷糖的味道! 闭上眼睛,眼前全都是荷音那可爱的样子。 第二章第10回(1) 第二章第10回(1) 叙述角色荷音 薄荷糖语丝我发现凡是课本上没有的知识,小田都比我懂得多 音乐看板 是否还记得童年阳光里 那一朵蝴蝶花 它在你头上美丽地盛开 洋溢着天真无暇 慢慢地长大曾有的心情 不知不觉变化 ——卢庚戌《蝴蝶花》 上初一的时候,我的个子已经蹿到了167厘米,妈妈说我属于先长个子的女生。 的确,那时班里有些同学看起来还没发育,个头很矮小,所以,当我和他们说话时,基本都是俯视的角度。 这却令我有点尴尬。 我的眼睛近视,却由于个头高的缘故,不得不坐在教室最后一排。 上课看不清楚黑板,成了我最大的苦恼。 其实上小学时我就开始近视了,妈妈不肯替我配眼镜,她说我是假性近视,戴上眼镜就成“真性近视”了。 哎,那时妈妈和老师说了一下,老师就安排我坐在前面了。 可现在怎么办呢? 妈妈说,你现在是中学生了,不要事市都靠我,你自己去找老师说吧。 我好几次对着老师欲言又止——因为我觉得像我这样的个头,要求坐在前排,是不是显得有点厚脸皮呢? 没办法,每节课下了课后,我便以火箭般的速度冲到黑板前面,飞速地抄着老师的笔记。 坐在第一排的那个老是上课睡觉的男生,似乎挺烦我的。 但我也管不了那么多了。 无论如何,学习对我来说,始终是最重要的。 终于忍不住了,还是去找了老师,希望能调到往前一些的座位去。老师皱了皱眉头,为难地对我说:“恐怕有点难办。” 她犹豫片刻,又补充道;“如果你愿意的话,就和小田坐一起吧。” 小田就是坐在第一排那个上课老是睡觉的男生。 老师之所以犹豫的原因,是因为班里没有人肯与小田做同桌,他不仅成绩很差,而且有点暴力,大家都有点怕他。 看着老师的眼睛,我想都没多想,就说:“好吧!” 说完这两个字后,我就做好了思想准备——为了自己的功课,我愿意付出任何代价! 我要和小田做同桌的消息很快就传开了,还没等我坐到前面去,就有女同学跑来向我打小报告说: “荷音,小田说了,你要是敢坐他旁边,他就揍你!” 我咬着嘴唇想了想,印象中,小田是经常和男生打架的,但似乎没有欺负过女生喔!再说,以前我一下课就冲到他的桌前抄黑板上的笔记,他一烦就走开了,并没有打我喔,连骂我都没有呵…… 这样去想,也许我是在给自己鼓劲吧。 所以,第二天,我就若无其事地坐在了第一排。 我永远忘不了小田摇晃着走进教室时看到我的神情——只见他眨巴着眼睛,张着嘴巴,瞪着我足足木了10秒钟…… 不知为什么,那时我一点也没觉得害怕,反倒感到他好好笑。我用力压抑着自己,才没当着他的面笑出来。 后来的日子并不好过。 他老是把蟑螂、蛛蛛一类很恶心的东西塞进我的笔袋和书包里,很多次,我真的很想再回到后面座位上去,远远地离开这魔头。 但是,自从我听说小田整蛊我的目的,是想叫我快滚蛋的时候,我的倔脾气上来了。 我决心要和他顽抗到底! 每次挨他整,我都不会掉眼泪,而且,决不向老师求助。 时间一长,他的方法几乎都用尽了,看我没什么反应,他也没劲起来。渐渐地,整我的频率也减少了很多。 初一上学期考试结束后,我拿了全班第一名。 小田的成绩册是他妈妈亲自来取的,听说他除了美术,其它功课全都不及格,是全班倒数第一。 我见到了小田妈妈,那是在老师办公室里无意间撞到的。 看得出来,她是一个很操心的母亲,头上有不少白发,一脸的忧心忡忡。 老师向小田妈妈介绍我说,荷音是小田同桌,全班第一名。小田妈妈一听,就拉住了我的手,说小田什么时候有我的一半,她就很安心了。 那一刻,我真觉得小田是我所见到的人中间,最差劲最不可救药的不良少年! 过了一个寒假之后后,再见到小田,发现他的个子已蹿高了一截。 我们之间,仍是不怎么说话。 我和小田的关系,在开学不久的一次政治课上,得到了彻底的改变。 那次,因我站起来回答老师提问的缘故,没想到坐下时,竟然慢慢地滑到了地上,全班因我滑稽的动作而大笑不止。 是小田抽掉了我的凳子! 我坐在地上,周围是一片嘲笑声,那一瞬间,我感到很羞耻,不知不觉中,眼泪流了出来。 原来以为小田会更加得意。 但是,他的表现却大大出乎我的意料。只见他慌慌张张、笨手笨脚地要拉我起来,嘴巴里还不停地说着“对不起对不起”。 他又殷勤地把凳子给我摆好。 我坐下之后,他又很小心地偷看了我一眼,我忍不住笑了起来。 天哪! 第二章第10回(2) 第二章第10回(2) 我想我是不是有点神经病啊——又是哭又是笑的。 不过,从小田在这件事情上的表现来看,我觉得他根本不是我原来所想像的那么坏得不可救药喔! 下课后,小田坐在座位上直发呆。 他有时候蛮奇怪的。 这件事之后,我和他的关系由原来的冷淡变得友好起来。首先是他对我友好多了,不再摆出那副酷酷的死样子。 有一次我上课忘了带书,因为害怕老师检查而紧张的时候,他竟然把自己的书推到我面前,结果他替我挨了老师一顿k。 下课后我向他道歉,他居然满不在乎地说,没关系,他反正被老师k惯了! 说实话,我被他感动了。 渐渐地,我们之间的话题越来越多起来。 我越来越发现,小田虽然外表看起来坏坏的,其实,他是个心地很善良的男生。他还告诉我很多小时候的事情,他说小时候虽然最爱打架,但从不侍强凌弱,也从不欺负女生。 我听了,心里虽然相信他,但却作出不相信的样子,撇着嘴巴说: “还好意思说呢,不欺负女生吗?我不是女生?” 小田听了我说的话,很尴尬地说:“那是……我想把你赶走,迫不得已。” 我凶凶地问他;“那么现在还想赶我走吗?” “不敢了不敢了!” 小田连连对我摆着手说。 我歪着头忽然很想笑——真是奇怪哎!现在我和他之间的关系来了个彻底的颠倒耶,原来是我紧张他,现在,他却很紧张我了。 这是为什么呢? 或许,男孩子到了一定的时候,都会改变很多的吧。小田似乎是在一夜之间,彻底变成了另外一个人,他温和、好脾气,丝毫看不出玩劣和暴力的痕迹了。 在升初二前的那个漫长的暑期里,我经常在无聊的午睡前后,若有若无地想念起小田——我的同桌。 一天下午我和表妹上街,走得太热了,我们就进了一家冷饮店,在那里我竟然看到小田的身影。 他身上系着白色的围裙,正在招呼客人。 当我们目光相碰的瞬间,两个人都有惊呆和惊喜的感觉。 “小田,你——” 我看着个头又高了一截、皮肤黝黑的小田,竟有陌生的感觉涌上来。 小田笑笑地走到我和表妹的台前:“两位小姐,很高兴为你们效劳?来点什么?” 这家伙,怎么变得油腔滑调起来了? 表妹说:“荷音最喜欢喝冰柠檬红茶咯!” “好的,马上就来!” 小田转身就去取饮品,我看着他瘦弱的背影直发愣。 “荷音啊,他是你同学?在追你吧?”和我同年出生的表妹鬼祟地问我。 我骂表妹是胡说,她不服气地说,小田看我时眼睛发光,这是“爱的火花”。 这时,小田端着两杯冰柠檬红茶走了过来,他看着我的时候,我发现表妹这恶心的家伙刚才说的话居然似乎是真的耶! 所以,我脸都红了。 小田说他请客,但我们喝完茶之后,却被店里的人拦住不让走,店长还走出来对着小田骂骂咧咧说:“臭小子,才来打工没几天,就要赊钱请女孩子,也不对着镜子照照你那副衰样子!” 我把钱扔在收银台上,拉着表妹就跑了。 看到小田这么辛苦地打工,又这么伤心地挨训,我心里替他感到难受极了! 那天,不知为什么,我忍不住和表妹谈了很多小田的事情。听我说小田原来还是个不良少年时,表妹怎么也不相信,她对小田的印象好极了。 “就是个头不太高,长得么,勉强可以说帅。但是,男孩子最要紧的是内心喔!我觉得小田内心很善良哎!” 表妹居然这样对着我评价小田。 再见到小田,是开学以后了。 他变得很用功,经常问我功课。想起小田妈妈那副忧心忡忡的神情,我心里暗自替她庆幸,也真心希望小田的功课能飞速进步。 但是,我不得不说,小田这家伙,在功课方面真的好笨哎! 所以,他的功课,一直没怎么好起来。 我听老师说,小田的基础太差了。 小田对我说,没关系,他反正不想考高中了,他可以去考美术中专。的确,小田最好的功课就是美术了,他的画还参加过全国少儿画展呢。 我们几乎每天一起上学和放学,双休日还一起结伴出去逛街。 学校里有人议论说我和小田早恋。 我才不管他们怎么说呢,我觉得其实自己也从小田身上学到很多东西。他带我去艺术电影院看那些很好看的欧洲小电影。久留米美术馆经常有画展,他会叫我一起去,并教我怎样欣赏每一幅画的涵义。 我发现凡是课本上没有的知识,小田懂得都比我多。 当时我很傻冒的,把游戏机和漫画视为洪水猛兽,并且还不理解小田如何那么迷游戏和漫画。 有时候,小田会嘲笑我笨,他竟然还说:“我真搞不懂,像你这么笨的人,成绩会这么好呢?” 气得我好几天不搭理他。 要不是他一直一直向我道歉,我还是不会理他。 后来,这几乎成了我们之间固定的一个游戏套路——他故意去惹恼我,我生气,他道歉,我消气。然后他又再次惹我生气……如此循环往复。 那些清澈美好的时光,就在我们的这种孩子气的游戏中,悄然流逝…… 第二章第11回(1) 第二章第11回(1) 叙述角色小田 薄荷糖语丝我悲伤得像是站立在风中的稻草人 音乐看板 站得太久了站得腿也麻了 哭得太久了哭得眼睛肿了 我不知道为什么一切会变成这样 连晴朗的天空也突然地下起雨来了 我怎么哭著叫著像个孩子在胡闹 我该微笑还要有一点骄傲 就算是没了你了我也不能让人笑 ——马格《女孩与四重奏》 那天晚上,爸爸严肃地找我谈了一次,他告诉我,他和妈妈都尊重我自己的选择。 “你的基础很薄弱,但我看了你们初中三年的课本,实际上,内容还是不算多的。我想,只要你肯下工夫,这半学期的时间里,把它们补回来,不是没有希望的。” 爸爸的话,给了我很大的勇气。 我开始玩命地学习了。 不过,说起来容易,对于像我这种基础很不好的家伙来说,要提高成绩还是很不容易的。 荷音经常给我补习,也经常毫无顾忌地骂我“笨笨笨!” 呵呵,她用小手点着我的脑袋,嘴巴里吐出一连串的“笨笨笨”的时候,我就会裂开嘴,看着她傻笑。 中考之后,我才知道,我的愚笨给荷音造成了什么样的后果。 她的分数还没过省级重点线,确切地说,离一中分数线仅差了两分。 老师说,荷音没有发挥好。而我却明白,这都是因为我而造成的,因为我的愚笨,荷音浪费了多少时间在我的身上呢? 荷音的表现,让我好感动。 她笑容满面,快乐地对我说;“小田,耶!太棒了,你考得好好哎!” 我的分数够上了区重点——二中。 对于我来说,这是一个很好的去处,所有的人都为我松了一口气。 我愧疚地对荷音说,都是我影响了她。 “不是啊,小田。本来,我考在二中,肯定会伤心的。可是,现在我根本就不伤心,因为我们还是在一所学校呀!” 荷音在阳光下露出了天真烂漫的笑容。 我闭上眼睛,使劲地朝空气里嗅着薄荷糖的气味。第一次,我告诉荷音,她的身上有薄荷糖的气味。 荷音推了我一把:“你有小狗的鼻子吧,哈哈——” 我有点不好意思地笑着。 最终,荷音还是上了一中,她父亲替她交了赞助费。 我们,还是分开了…… 我是被北北摇醒的。 “小田哥哥,小田哥哥,荷音姐姐醒了!”北北的声音像是从很遥远的地方传过来的。 我用力睁开眼睛,跳下床来。 荷音! 她正看着我,眼睛依然像从前一样的清澈。 “荷音,你醒了!饿吗?”我连忙俯下身去问荷音。 心里一阵阵地刺痛着——荷音的脸色蜡黄蜡黄的,而且,脸上的肌肉都微微地肿了。 荷音就在眼前,可是,薄荷糖的气味却闻不到。充斥在空气里的,是消毒药水那刺鼻的气味。 我悲伤得像站立在风中的稻草人。 “小田……”荷音吃力地喊着我的名字。 我的眼泪夺眶而出。 “对不起荷音,我……来得太迟了!”我把头埋在被子上,呜咽着。 如果,那天晚上我不喝那么多酒,如果那天在熄灯前回到寝室,如果那天晚上把地上的纸片拿到走道路灯下看一眼…… 只可惜,这么多的如果,却没有一个实现的! 我恨不得敲我自己的脑袋。 无法想象,荷音是在怎样的一种绝望中,吞下半瓶药片的。 当她怀着必死的心情时,她是否想到了我呢?一定是在怨恨着我吧! 还有,寝室里那些阴谋得逞的女魔头刺耳的笑声,那会给她多大的孤立和打击?她们一起联合起来整荷音,连平日里自己看不起的宁檬,都不惜收买过去。如果,如果荷音真的走了,她们这辈子心灵都不会受到谴责吗? 记得那天我手里拿着荷音留给我的纸条,从寝室里一路狂奔,然后冲进荷音寝室的情景—— “荷音呢?荷音哪里去了?” 我站在那里,冲着一个寝室的人大吼大叫。 我看见只有荷音和宁檬不见了;还有,荷音床上的被子掀得乱七八糟。这都给我很坏的预感,因为荷音从来都是个细致整洁的女孩子啊! 马脸第一次在我面前露出畏惧的神情,她小声地告诉我: “荷音病了,住在校医院105床。” 突然,我感觉到荷音用一只手在抚摩着我的头发,就像……像我小时候,妈妈抚摩着我一样。 “不哭,小田。” 荷音轻轻地说。 我抓住荷音那只手,眼泪哗啦啦地淌得更多了。 北北在背后大力拍着我:“小田哥哥,有人来看荷音了!” 我擦了眼泪,转身过去,看到了宁檬。 她的身边,还站着一个戴着白边眼睛、神情有点呆滞和冷漠的年轻男人。 宁檬看着我,脸上是一副快要哭出来的神情。 “你是荷音的老乡吗?”那男人问我。 我对他没一点好印象,也不管他是谁,更不想回答他的问题。 那一刻,我太冲动了。 第二章第11回(2) 第二章第11回(2) 我质问宁檬:“荷音到底为什么自杀,你能告诉我吗?” 也许是我的态度太严厉了,宁檬好象是被我吓哭了,她“嘤嘤”地哭起来。 那男人试图上来阻止我,我甩开他的手,冲到宁檬面前,指着荷音,用更大的嗓门指责她:“荷音要是死了,你的良心能安宁吗?你说啊你说!” 宁檬用手蒙着脸,嚎哭着冲出了病房。 那男人急得朝北北喊;“快去把她拦住!” 北北“哦”地应了一声,连忙跟着跑了出去。 我有点后悔刚才对宁檬的态度了,她毕竟是个女孩子呀。再说,我刚才所看到的,都是她对荷音的好。 男人问荷音;“荷音,你好点了吗?” 荷音没理他。 他讨了个没趣,就过来和我套话;“你好,我是荷音的辅导员。” 我把手插进裤袋里,从鼻子里哼了一声。 男人把我拉出去,在病房的走廊里,他用一种做作的语气和我说:“你真的不该怪宁檬,要不是她发现荷音不对劲,荷音,那就没命了!” 我竭力使自己冷静下来,然后问他: “听说她们寝室的人说荷音偷别人的饭卡?” “哎!这件事你就别说了。”那家伙使劲地朝我摆着手,让我莫名其妙。 “差点就闹出人命来,真的是,早知道这样,我就不追究了!别说了别说了!”他神神叨叨地罗嗦着。 我暗暗地攥紧拳头,竭力控制着自己想狠狠地揍这个小白脸一顿的冲动。 第三章第12回(1) 第三章第12回(1) 叙述角色荷音 薄荷糖语丝我抚摩着他的头发,也安抚着他的痛哭 音乐看板 我是一只站在岸上的鱼 如何能忘记曾经活在海里 曾经我活在你的生命 ——《我是一只鱼》 日子就这样快乐地流走,我们到了面临中考的时刻了。 那是初三下学期。 老师和家长的脸色都变得很凝重,他们说我们即将面临人生的第一个重大抉择,搞得我们心里也有点惶惶不安起来。 其实我对自己还是有信心的,我的目标是省重点——一中。 开学不久的一天,小田忽然对我说,他决定了,要考高中! 我很诧异,因为他一直都打算考艺术中专的,不知为何突然改变了主意。 考艺术中专,文化课分数线很低。但是要想考取一所好一点的高中的话,对于小田来说,谈何所易? “不为什么,我不想考中专了。” 小田固执地说。 这家伙就是这样,固执起来,什么也不肯多说,只是闷闷地认死理。 他还说已做通了父母的工作了。 我不好反对,只好决定每周抽出一个半天去他家替他补习功课。 小田开始玩命地学习,他的眼睛看起来总是红红的,我知道他睡眠时间已大大减少。上课时,他不停地往眼睛周围抹风油精,想阻止瞌睡虫的袭击。 他的成绩在提高,但比较缓慢,最头疼的是数学成绩——天哪,我从没见过像他那样的数学白痴呀! 每次数学课上下来,他有一堆问题搞不懂,拿来问我,经常让我啼笑皆非:“这么简单,你都不懂啊?笨不笨哪!” 他只是傻笑,笑得我没脾气。 小田家里的摆设非常简单,他妈妈好象身体不是很好,爸爸看起来很严肃的样子,不过他们看起来都是很善意的大人,对我也很客气,尤其是小田妈妈,似乎很喜欢我的样子。 小田说,他爷爷奶奶和外公外婆都在农村,爸爸妈妈的工资里要抽出一部分来养老人,所以,妈妈过日子总是很节俭。 “我想,家里是没有钱供我读择校生的。”小田告诉我说。 我很同情他,我听爸爸对我妈说过:“荷音万一没考好,我可以让她读自费的择校生。一万块钱都替她备好了!” 中考前的日子过得似乎飞快,转眼间,决定我们重大命运的考试就如期而至了。 我一直担心着小田,考完第一门语文就给他挂电话,他沉着地对我说:“感觉考得还可以。” 我听了还是不怎么相信。其实我没告诉他,我自己都没考好,逊到连汉语拼音这种送分的题目都答错。 一门一门地考完后,焦急地等分数,那段日子很难熬,就天天跑去找小田,和他在一起,翻看他的漫画书,这才知道,原来世界上还有漫画这么好看的东西! 分数终于公布下来,我心中那种不太妙的预感得到了证实——我的成绩在班里排到了第14名之后,班主任感到很震惊,因为这是我初中三年来最差的成绩。 我心里很难过,恐怕上一中要泡汤了。 不过小田的成绩却令我欣慰,他考了班里的24名,老师说这是他初中三年以来,考得最好的一次。 虽然心里不太好受,但我不敢对小田有所流露,因为他不停地向我检讨自己,说是因为我把时间都浪费到帮他补习上了。 一中录取分公布后,我发现自己只差了2分。 唉,这该死的2分! 生性好强的我,真有点受不了。眼泪明明在眼眶里乱转,还强作欢喜地对小田说,不错,我们一起上二中吧! 笑着笑着,我的心情竟然真的好了起来。 在阳光下,小田认真地问我: “有没有告诉过你——你身上散发出薄荷糖的气味?” 我诧异地看着他,以为他在和我开玩笑。不过,他的表情又不象是在玩笑。我抬起胳膊,嗅了嗅自己,什么味道都没有喔! 然而小田肯定地说,他嗅到了。而且,在两年以前,他就嗅到了,“只要对着你周围的空气这样用力一嗅,薄荷糖的气味就会飘过来了!” 他一边说,一边做着吸鼻子的动作。 我被小田的动作逗得哗哗乱笑,还嘲笑他长了一个小狗的鼻子。 因为离一中分数线只差了2分,爸爸替我交了择校费后,我还是上了一中。 小田就读的是二中高中部…… 第三章第12回(2) 第三章第12回(2) 恍惚中,那条载着我在河上漂浮的河流忽然不再晃悠了。 那一刻,我睁开了眼睛。 眼前所见,竟是雪白的墙。 还有刺鼻的药水味儿。 这是在哪里呢? 我正在费劲地想着,忽然有个女孩子凑到我的面前来了,她长得真漂亮,不过,我从没见过她。 她又是谁呢? 女孩子用亮晶晶的眼睛看着我,并不说话。 我的意识由模糊逐渐转为清醒,之前发生的事,也像是沉在海底的冰山,慢慢地浮现了出来…… 忽然,那女孩转过头去,嘴巴里大声喊着:“小田哥哥!” 小田? 他在这里吗? 我心里一阵悲,又是一阵喜。 果然是小田,他正急切地扑上来,看着我,眼里全是红红的血丝。明明看见我睁着眼睛,小田还问我: “荷音,你醒了?” 看到小田,我心里有着说不出的妥帖和安宁。 “小田——” 我用尽力气喊他,可听到了只是自己微弱的声音。 小田的眼泪夺眶而出,他猛然趴倒在我的被子上哭起来。 这是第一次看到他这么伤心和难过。 而且,还是为了我的缘故喔! 小田把自己的脸埋在被子里,呜咽着说了无数个“对不起”,似乎我躺在这里,是因为他的过错而造成的。 我的手微微地动了一下,触碰到了小田那乱乱的头发,还有他的痛哭。 小田,他哭得太伤心了! 我抚摩着他的头发,也安抚着他的痛哭。 已经有很久很久,没有和他这样亲密地在一起了。 小田紧紧地抓住我的手,眼泪一直在哗哗地流淌。 接着,我听说有人来了,小田擦掉眼泪,帮助我在床上坐了起来。 我所看到的,是我此刻最不愿意见到的两个人——一个是辅导员,一个是宁檬。 接着,我看到小田很冲动地去质问宁檬,然后他又与辅导员之间展开了一场对话,话题牵涉到我、宁檬还有饭卡的事。 我淡然地听着,似乎他们在说着完全与我无关的事一般。 也许没有人知道,经历了一场死的鬼门关之后,我已变得麻木了! 甚至,现在想来,我为了那件事而自杀,简直是太可笑的事情。 最后病房里只剩下我和小田之后,我强笑着问小田:“那个女生真漂亮,是你的女朋友吗?” 其实我是看他太生气了,只是想开开玩笑而已。 小田眼睛瞪得好大,他又紧紧地抓住我的手,说:“荷音,从小到大,我喜欢的女孩子,只有一个人,那就是你!” 我看着他,吃力了笑了笑——他真傻! 我也不想再问那个女孩子的事情了,可是小田却主动向我交代起来。他说;“她叫北北,是我在美术补习班时认识的同学。” 小田犹豫片刻,又补充道:“这次,北北恰巧是来看表姐的,她表姐在历史系……” 然后,是一副言犹未尽的样子。 我看着他,奇怪他的脸怎么会变得那么红? 我似乎猜到了什么,就作出不在乎的样子对他说:“认一个这样的妹妹也不错喔!” 谁知小田依然不认帐:“什么认妹妹?我没有。真的啊!” 他又是一副很认真的样子,把我逗笑了起来。 过了一会儿,北北走进来了,我也终于看清楚了她——她穿着超短的冬裙,身材窈窕,五官精巧的脸上,画着精致淡雅的妆容。 真的是很漂亮喔,我都看得有点发呆了! 北北走进来后,就催着小田回寝室去休息:“小田哥哥,你累了吧,快回去休息吧。荷音姐姐这里,有我呐!” 说完,她冲着我嫣然一笑,她的笑容和嗓音一样,非常甜美。 我再次发呆。 小田似乎不肯听话,他带着顽抗的表情对北北说:“现在还早么。” 北北一听,带着娇嗔的神情狠狠捶了小田一拳:“看看几点了!还早?你不休息,荷音姐姐可要休息喽!” 我看到这情景,只好帮着北北说话了:“小田,我累了。你也回去吧。” 小田带着依依不舍的样子终于走掉了,临走前还一步三回头地对我说:“荷音,明天一早我就过来喔!” 我笑着点点头。 其实心中蛮不是滋味的,我觉得北北对小田是不是太随便了点? 他们之间的关系,似乎很熟。 当我意识到自己在吃醋的时候,我告诉自己:“荷音,你已经没有这个资格了。” 晚上北北问了很多我和小田以前的事情。其实她不用掩饰,我就很明显地看得出来,她很喜欢小田。 北北是个透明率真的女生,她忽然问我:“荷音姐姐,你男朋友怎么不来看你呢?” 这个问题真的把我问住了。 我沉默不语。 “唔……是不是……你和他分手了?” 北北又小心翼翼地询问我。 我低头想了片刻,便向北北点点头。 北北也沉默了片刻,突然情绪又变得高昂起来,她说:“荷音姐姐啊,你的麻烦我也听说了一些,我可以帮你一起想办法整那些人的!” “整人?”我有点不解地看着北北。 北北脸上露出古灵精怪的表情:“呵呵——,我的绰号,叫做整蛊专家!荷音姐姐,我一定要帮你出掉这口恶气喔!” 她说着说着,脸上的表情越来越兴奋,似乎就要去做一件既冒险又好玩的事情一样。 这个夜里,我和北北一直谈到了很晚…… 第三章第13回(1) 第三章第13回(1) 叙述角色小田 薄荷糖语丝是那种清凉的、甜甜的女孩子——薄荷糖一般的女孩 音乐看板 两只手捧着黯淡的时光 两个人沿着背影的去向 两句话可以掩饰的慌张 两年后可以忘记的地方 ——叶蓓《b小调雨后》 我拖着沉重的步子回到寝室,笠原正在忙着擦他的皮鞋。 “小田,你一整天都跑哪里去了,下午不是说好一起去踢足球的么!” 他“噗噗”地朝皮鞋上吐着口水。 我没搭理他,而是在大头的床上躺了下来。 这时候才感觉到很累很累! 笠原凑过来问我;“嗨!那个北北呢?她怎么不来了?” 我瞅了他一眼——这家伙,总这么花心。 我离开医院的时候,不知道是怎样的一种心情。 荷音在病床上的情景,会像难以愈合的伤痕,恒久地刻在我的心上。 我悲愤地想,是的,我们太年轻;也许,我们都不懂事。但是,我和荷音,我们都在真诚地生活着。 为什么?为什么生活所惩罚的,却是善良的人呢? “你这个家伙,怎么脸色这么难看,是不是和北北吵架了?”笠原坐在我的床边,摆开和我谈心的架式出来。 “我以前的女朋友,住院了。” 我望着天花板,喃喃地说。 “哦?”笠原愣了一下,又嘿嘿一笑,“哦——,我知道了,你还在想着她吧?” 我继续瞪着天花板:“吞了半瓶安眠药。” 笠原差点跳起来: “不会吧?死了吗?” 我闭了一下眼睛,然后睁开;“还好,发现得早,救活了。” 笠原吐了一口气,点点头:“她就是写纸条给你的那个荷音?” “哎!怎么从没听你说过呢?她漂亮吗?”笠原又满怀好奇地追问我。 我微微地一笑:“漂亮,和艾草一样漂亮!” 在我心目中,荷音是最美最美的女孩子! 其实,从外形来看,荷音比艾草要大整整一号还不止呢。 可我,就是觉得她俩像。 是那种清凉的、甜甜的女孩子——薄荷糖一般的女孩! “小田,我觉得你呀,是那种很死心眼的人!荷音是你的过去了,你搞搞清楚啊。如果你说荷音和艾草一样的话,那我觉得北北比她们都漂亮啊。你要抓紧北北,别把她气跑了……” 笠原点着了一根香烟,坐在我身边,絮絮叨叨地数落着我。 我斜眼看着笠原;“笠原,你是不是对北北动心了?” 笠原坏坏地一笑:“呵呵!美女么,总是会叫我动心的喽。不过,你放心,你的女朋友,我不会去惹她的哦!” “那艾草呢?” 我气哼哼地问笠原。 笠原不回答我,只是吃吃地笑。 “笑什么?神经!”我白了他一眼。 “小田,我怎么老觉得你比我还喜欢艾草呢?哈哈——” 笠原狂笑不止。 等他笑完,我才慢悠悠地告诉他说: “我对艾草的确很有好感,因为她让我想到了荷音。笠原,我不知道你有没有经历过那种刻骨铭心的感情。一个人,无论他经历过多少次爱情,但在他心中,总有一个最爱的人,始终占据着一个角落,谁也没办法取代她。” 笠原无声地抽了几口烟,掐掉了烟头,然后拍拍我肩膀。 我忽然请求笠原说;“笠原,给我一根香烟吧。” 笠原给我点着了一根香烟,我被呛到肺里的第一口烟弄得狂咳不已。 “那你跟荷音怎么又分手了呢?”笠原问我。 是啊! 我和荷音,如何又分手了呢? 这时才感到心痛。而这种心痛的感觉,整整迟来了三年! 我吸着第二口香烟,这次没有再咳嗽。唔,原来,香烟的味道是这样美妙的啊——在缭绕的烟雾中,能让所有的往事都一点一点地燃成灰烬,然后积淀在透明的烟灰缸里…… 高中三年,是没有荷音的三年。 我的心又重新变得摇摇晃晃起来,很多日子,都是浑浑噩噩地过去的。 刚开始,我们还能在双休日见到面,荷音比初中的时候胖了,脸都圆起来。我笑她成了大熊猫,荷音恐怖得连忙叫我不要说不要说。 她认真地告诉我,她要减肥。 笑死我了! 我只好恢复认真的表情,告诉她,“呵呵,其实你并不胖。” 荷音不相信。 我的个子终于超过了她,这令我很开心。 “神气什么?我要是穿上高跟鞋,就跟你一样高了。”荷音威胁我。 我低头看她脚上的鞋,那是一双漂亮的帆布运动鞋。 “是匡威牌子的哎!好看吗?”荷音可爱地歪着脑袋,抬起一只脚,稚气地追问我。 “好看!”我笑着又补充了一句,“很适合你穿。” 荷音得意地一甩短发:“嘿嘿,徐静蕾穿的呀!同学都说我像她。” 我笑而不答。 第三章第13回(2) 第三章第13回(2) 荷音那甩发的可爱姿势却像底片一样珍藏在了我的心里。 到了高一下学期,我们见面就少多了了。荷音时常打电话给我,有时是抱怨作业和试卷太多,或是兴奋地告诉我,一中又有什么重大活动。每当有活动的时候,能歌善舞的荷音当然不会闲着! 这时候我总是不吭气,静静地听着她清脆悦耳的声音从电线那头传过来。 不过,有时候,不知为什么,不知不觉地,我会走神…… “喂,小田?” 叽里呱啦一顿说完之后,荷音总是怀疑我是否在听。 “你到底是不是在听我说话啊?” “唔,我不是一直在听你说么?” 说实话,我喜欢她的声音;似乎,又闻到了薄荷糖的气味…… 荷音却生气地指责我:“小田你为什么和我越来越少话呢?” “我有吗?” “那你为什么不打电话给我呢?” 我不吭声了。 我也不知道这是为什么。 我右手拿着话筒,左手下意识地揪着书包带上的金属扣,书包里有我挂了红灯的数理化三张试卷。 我听着荷音用喜悦的声音向我报告着她的新生活,一方面我会由衷地为她高兴;但另一方面,我却感到深深的孤独和悲哀。 因为我意识到,我和荷音的世界真的是越来越不一样了! 荷音,她怎么能知道我的想法呢? 荷音在电话里和我吵架了,我只是听着,什么也不说。 再然后,她的电话也越来越少了,逐渐到无。 我经常是人坐在教室里,心里想念着薄荷糖的味道。青春期的思绪,时常像暗流一样,向我一阵阵地袭过来,我心甘情愿地淹没在这温暖、绝望而又带着一丝颓废的氛围中了…… 高考的到来不可遏止,我在考场上解着题目的时候,就知道自此以后,我和荷音,会走得更加遥远了。 荷音来找我,情绪很沮丧。 她考得不好,只能上省内的一所大学,周围所有的人都为她感到可惜。我只是感到遗憾——这对心气很高的荷音来说,是一个重大的打击。 从初中的时候起,荷音的理想就是上北大。 “f大也不错的,进入了国家重点211了。再说,你还可以继续考研么!本科上不了北大,四年后咱考北大研究生!” 我鼓励着荷音。 荷音听了我的话,终于释然了,她对我露出了笑脸:“小田,你真好!” 我喜欢看荷音的笑——就像是一朵瞬间开放的花朵一样,绽放出了所有的纯真和芬芳。 “那你呢,你打算怎么办?”荷音又问我。 我的成绩也出乎父母和老师的意料——是比他们预想的要好! 但这样的分数也只能上一所文科大专。 “荷音,我打算放弃大专,我明年再考大学!” 我毅然决然地说。 父母听了我的决定,都很为我担心,因为我的成绩实在是让他们忧虑。最主要的是,他们认为,我平时已达到了用功的极限了。 应试教育——这就是始终站在我和荷音之间无形的障碍吧? 我现在不得不承认,人和人之间的确不一样。有的人天生就是应试教育的幸运儿,因为他们不怎么费劲就能适应这个教育制度,比如笠原。而我,却恰恰相反。 荷音呢?她的成绩是刻苦和勤奋带来的,她是介于我和笠原之间的那种人。 在当时,我没有多想这个问题,而是深刻地自我怀疑,甚至是自我否定;命运和前途像是悬在我头顶的一把双刃剑,让我艰于呼吸。 或许,根本原因是因为心里始终无法割舍对荷音的感情。 父亲又一次找我谈话。 “儿子,你能告诉我,你放弃大专的原因吗?” 我告诉父亲,原因有两个,一是因为大专学历不足以在社会上立足。第二个原因,是因为荷音。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我和父亲已经能像两个成人一样,展开平等的对话了。 一直觉得我这个人是属于早熟型的。 父亲听了我的话,沉吟片刻,简洁地告诉了我他的意见。 “第一个原因,我赞同。你说的第二个原因,你现在还小,我还不想和你谈这个问题。” 就这样,我开始了复读生的生活。 第三章第14回(1) 第三章第14回(1) 叙述角色荷音 薄荷糖语丝小田的声音很平静,似乎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 音乐看板 陪你望著蓝的天泪在雨中间 爱你好像抛物线太遥远 让风吹干我的脸痛就看不见 是谁一直在身边别抱歉别怀念 ——无印良品《单恋》 夜已深,北北已经发出了熟睡的深呼吸。 或许是睡得太多的缘故,我睁大了眼睛,毫无睡意。 往事一幕又一幕清晰地浮现出来…… 高中的日子,是单纯、透明和快乐的,虽然那时候小田读了二中,我们很少见面,但一中的气氛是那么适合我,我像是一条在清澈的水里欢快游动着的鱼。 虽然校长和老师发出过无数次警告,但我周围的同学中,一对一对的不是没有。 还有一些,“那一位”是在外校或是外地的,更是没法去查实。 青年报曾有一位比较正经的记者姐姐,她为了写一篇什么“校园情感大曝光”之类的稿件,向我调查同学中有没有“早恋”的? 我满不在乎地说;“呵呵,小case啦!” 她听了竟很吃惊,说没想到重点高中也这样喔! “不会影响学习?” 她傻呵呵地问我。 我想了想,认真地告诉她:“肯定会有人影响功课的啦。不过,也有人因为这样而促进学习的。” 姐姐又一次因为吃惊而瞪大了眼睛。 真好玩! 接下来她又缠着我问:“荷音,你呢?” 啊!这下可不妙了——我引火烧身了。 其实我自己都说不清楚我自己哦! 于是我含含糊糊地对她说: “我么,男朋友好象是没有的,男性朋友倒是有一大票,至于知心的男性朋友么,有一个!” “什么什么?你再重复一便。我都被你弄糊涂了!” 姐姐苦恼地说。 我呵呵地笑起来,也不知她最后有没有把这篇稿件写出来。 当时我有几个同学知道小田,在她们眼中,小田就是我男朋友了。有时她们会好奇地问我,一周和小田约会几次? 刚开始的时候,我基本上每个双休日都会去找小田。 他变了很多。 首先是他的个子,居然开始超过我。所以,他得意地和我比个子,然后就笑我说:“从初一开始我就没见你再长过个儿!” 真是岂有此理! 我恨恨地对他说:“神气什么?我下次穿高跟鞋,照样比你高!” 面对我的蛮不讲理,小田又露出快意的微笑。 我觉得小田最大的变化,是他的性格越来越内倾了。凭着直觉,我认为他有很多话藏在心里没有告诉我,不知这是为什么? 我在杂志上看到过这样的话:男孩子长大成熟的标志,就是学会独享孤独。 或许,这是因为他在成熟的结果吧。 但总是有一种遗憾的感觉,似乎我们之间,那种无忧无虑、天真快乐的时光已经一去不复返了。 我们之间,有了空间和心理的阻隔。 但这样的遗憾也只是瞬间在心头一掠而过。 一中的生活太精彩,我是学校里的活跃分子,每天都有忙不完的事情,每天都有很多的快乐,所以,没有多少时间去想苦恼和遗憾…… 因为学校活动太多,而功课也越来越多了,所以,一些活动就被挪到了双休日,这样,我也没有太多时间和小田见面了。 但我会打电话给他,每次拿起话筒,基本上都是我在叽里呱啦地说个不停。 我妈已经警告过我,说我现在话越来越多,我爸爸则嘲笑说这是我的“职业特色”,因为我已经是一中校园电台的“知名dj”啦! 小田在电话里总是很耐心地听我说东道西的,我说完了,他也没什么话。 有时我说着说着,简直怀疑他在那头打瞌睡。 可他说一直在听我说。 为此我们还在电话里吵过,确切地说,是我抱怨他。 我抱怨他和我之间话题越来越少,他默认。 而且,我发觉只要我不去电话,这家伙也不会主动打电话给我,这对我来说,真的有点没面子喔! 如果追问他这是为什么,他除了沉默还是沉默。 我的同桌,一个叫做蓝丝丝的女孩子,自称为“恋爱专家”,她断言说,小田肯定已是“芳心另许”了。 我不相信蓝丝丝的话,但是,出于莫名的自尊心,以后我就很少给小田打电话了。有时候兴冲冲地拿起话筒,刚要拨号,便又放下了。 我时常在梦里见到小田,他总是皱着眉头,似乎很不开心的样子。 还有一次,我梦见小田独自一人坐在空空荡荡的大教室内发呆,我去喊他,他茫然地看着我,似乎我是个陌生人…… 第三章第14回(2) 第三章第14回(2) 高考始终是悬在头顶的一把剑,使得我对感情上的事情不敢去多想。所以,虽然小田的态度对我是个打击,但忙碌而又充实的生活,还是使我很快就快乐起来。 我想到青年报的记者姐姐,其实我忘了告诉她,很多校园恋情,结果往往会“无疾而终”。 到高二下学期分科的时候,我才意外地接到小田的一个电话,当时我听到他的声音,还小小地激动了一会儿。 “荷音,我学文科了,你呢?” 小田的声音很平静,似乎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 我沉默不语。 “荷音?”他在电话里喊我名字。 那一刻,我忽然想哭。 “你怎么了?”小田问我。 半晌,我才没好气地说:“我没什么!你还记得我啊?” 小田在电话里嘿嘿地笑。 “笑你个大头!” 我骂他,自己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然后我告诉他:“我也学文科了。” 学文科是我妈的主意,其实老师不太同意,说我的理化底子很好,学文有点可惜了。我妈说女孩子学文科,将来可以轻松些。 小田说他学文科是没办法,他数理化都学得不行。 我听了愣了一下——这在以前,他从没和我说过。 当然,每次和他联系,都是我在说自己,我也从没过问过他的情况。 “现在,终于摆脱了理化,心理上也轻松多了。”他有点乐呵呵地对我说。 我笑着说:“那好,我们考同一所大学!” 想到大学里有小田在身边,感觉蛮幸福的。 小田一听,似乎激动了一下,他用力地说:“恩,我一定会努力的!” 我想上帝不会让一个人好运走到底的——我平时总是一帆风顺,统考成绩名列全市第三,谁也没料到,高考却考得一败涂地。 估分时,我一直流着眼泪。 我的成绩,大概只能上省内的一所大学。 老师惋惜地对我说,他原先给我定的目标是北大或是复旦的。 结果很快出来,我果然被省内的大学——f大录取。 小田的成绩只达到文科大专线,河北的一所学校想录取他,征求他意见的时候,小田没同意。 他告诉我,他要放弃这所大专,明年再考大学! 我听了,倒吸一口凉气——重新再考一年,谈何所易!这对于每一个刚刚经历过高考折磨的人来说,并不是一个轻松的话题。 再说,小田的基础并不是很好,他这次的成绩,已经算是发挥不错的。 所以,似乎很多人对小田的选择不以为然。 但我已顾不了小田太多,我一直沉浸在自己高考不利的阴影中不能自拔,因为f大距离我原来的目标,实在是远了一些。 小田却反倒来安慰我,他对我说,f大也蛮好的,“再说,你还可以考研么!本科上不了北大,四年后咱考北大研究生!” 这一席话,说得我又转悲为喜。 小田自信满满地对我说:“荷音,明年我一定要考上f大!” 我冲着他点头,告诉他:“我在f大等着你。” 我相信小田——只要是他下了决心的事,他就一定会做到…… 这时,睡得很沉的北北,嘴巴忽然发出一阵梦呓,接着,她又重新熟睡了…… 第三章第15回(1) 第三章第15回(1) 叙述角色小田 薄荷糖语丝我和荷音之间很多年来那种看起来很淡、实际上很浓的感情,结束了 音乐看板 那些故事还没讲完那就算了吧 那些心情在岁月中已经难辨真假 如今这里荒草丛生没有了鲜花 好在曾经拥有你们的春秋和冬夏 她们都老了吧她们在哪里呀 幸运的是我曾陪她们开放 ——朴树《那些花儿》 说到这里,我感到右手一阵灼痛,原来是不知不觉中,手中的香烟已燃到了尽头,烧着了手指。 我赶紧扔掉了烟头。 “再来一根!”笠原递给我一根香烟。 我摆摆手。 “小田,我真是服了你和荷音了——哪有这样谈恋爱的?这也太含蓄了吧?就不说那个了,至少,你们也该有拥抱啊、kiss啊,等等什么的,呵呵——” 笠原故意把“那个”咬得很重。 我看看笠原,这家伙! 笠原又吸了一口香烟,带着嘲笑的语气说:“哦,我知道了,你们之间,是那种白骆驼恋爱!” “什么白骆驼啊?你的新名字从哪里来的?” “哈哈,就是柏拉图啊!你这个可爱的傻瓜。”笠原伸出手来捏了我鼻子一下。 我又不吭声了。 “依我看,你和荷音之间,根本就没恋爱过!”笠原伸出手指头点着我,“你们纯粹是纯洁的友谊,哈哈——不不,是幼儿园小朋友的恋情,哈哈——” “笠原,你是不是已失过身了?” 我猛地一跃而起,伸手去袭击笠原,他被我按倒在床上,哎哟哎哟地直叫。 “笨蛋笨蛋!男人失身有什么关系啊?小田你放了我!” 我松开了手,笠原像跟弹簧一样,唰地坐起来。 “小田,你还是童男子吧?哈哈——” 笠原凑近我,怪声怪气地重新来调戏我。 我推开他:“少恶心,去!” 笠原只是吃吃地笑。 我突然想起了什么,警告着笠原:“你听着,无论你对艾草是认真的还是不认真的,你不许对她那样哦!” “我对她那样?怎样啊?小田你把话讲清楚好不好啊?” 笠原故意做出白痴的样子来问我。 我抓抓头皮,说:“不管怎么说,女孩子么,都很容易受伤害啊。特别是像艾草这样的女孩子……笠原,不要让她受到伤害哦!” 笠原把手里的烟头按灭在烟灰缸里,笑了起来,刚要说话的时候,就被一阵激烈的咳嗽给压住了。 我拍拍他的后背:“笠原,你该戒烟了!” 笠原说,他都有6年的抽烟历史了! 笠原咳完,伸出右手,胡乱地擦掉咳出来的眼泪和鼻涕,顺手往裤子上一抹。嘿嘿一笑:“小田,说实话,和艾草这样的女孩在一起,有时候,我还真的感到自己也会怜香惜玉呢。好笑不好笑?” “就像西门遇到小优?” 我突然想到《流星花园》。 “切!那四个大白痴,怎么可以和我比?”笠原对f4不屑一顾。 我笑着看着他。 我怀疑他是嫉妒西门,人又帅,又有钱,每天都有女孩子追——这是笠原所梦寐以求的。 笠原看了一下手表,匆忙地站起来: “哟,差点忘了,晚上要找艾草去看电影哎!” 他临走之前,把身上的半包香烟丢给我。 “干吗?” “那小丫头现在管着我呢,不许我抽烟。你替我保管一下,嘻嘻——” 笠原嬉皮笑脸地说。 我感到心头一热,冲着笠原喊道;“别辜负了人家啊!” 笠原已打开寝室的门了,他回头冲我说:“小田,怪不得漂亮美眉都喜欢你,原来我不理解,现在知道了,呵呵——拜拜!” 随着门被“哐当”带上的声音,笠原一阵风般地消失了。 寝室里一下子显得非常安静,窗外远处,有人走过的说话声,显得距离这里很遥远。我沉默片刻,点着了一根香烟,看着窗外那棵光秃秃的树,默默地继续回忆着。 补习班的生活,就像是脱了缰绳的野马,再也不会有老师在你耳旁唠叨着成绩啊、名次啊等东西。 第三章第15回(2) 第三章第15回(2) 甚至你上课迟到、旷课,也不会有班长记你的名字。 真的是很自由了,但是,我却感到比原来更加孤独。 荷音给我来信,字写在信封上,歪歪倒倒的,像是火柴棒搭出来的一样,我看了都觉得好笑,似乎这是个一年级的小学生给我写来的信。 而荷音在信中的口气,也像是个充满了好奇的小女生一样—— “小田,我当文艺委员哎!十月份全校有集体舞大赛,我都忙死啦!到处求人跳舞……” “小田,告诉你一件好笑的事,外语系有间女生寝室,7个人相互称大姐、二姐……被我们系的男生听到,就自封一个寝室的人为大姐夫、二姐夫……哈哈,好笑吧?” 每封信的结尾,荷音都不忘加上一句话:“小田,我在大学等你!” 这句话,不知给了我多大的力量。 很快就到了放寒假的日子,荷音和一帮考上大学的同学一起来我家玩。他们又说又笑,谈论着大学里的事情,我只是在一旁微笑地沉默,并仔细打量着眉飞色舞的荷音。 她的短发留长了,脸型显得比原来瘦削和清秀,好象……唔……个头高了一截哎! 我有点吃惊——难道荷音还在长个子吗? 低头一看,呵——原来她的脚上,穿着一双黑色高根皮鞋呢。 其实,荷音最大的变化,还是她的状态。我清楚地看到,这些考上大学的同学,包括荷音在内,都洋溢着走进新生活的风采。 而我呢? 这使我感到我和他们,距离越来越远了。 春节时,他们又打电话来,让我参加同学聚会,不知为什么,我拒绝了。荷音也不怎么来找我,她像个孩子,玩疯了。 寒假之后,荷音的来信,不再是原来那种无忧无忧的口气了,而是多了一些叹息和苦恼。 我尽量地回信开导她。 我自己最大的苦恼就是数学。前一年的高考,我就败在数学上。今年将考得怎样,我对自己毫无把握。 我可能属于那种数学白痴吧! 荷音经常在信中,用不在意的口气,向我透露有男生追她的信息,“不过,我不喜欢他们。”她对我说。 我在回信的时候,装作不在意这事,于是提都不提, 可能,我有点自卑。 也可能,我很相信荷音。 不过,我同时也怀疑自己是否有资格去支持她对其他男生的拒绝。 总而言之,我那时根本就没有心思去想“爱情”这个话题。 第二年的高考又如期到来,我再一次走向考场。荷音为了支持我,坐了连夜的火车赶回来。 “小田,加油哦!” 她一直送我到考场。 我真是很惭愧,因为数学又考砸了! 暑假,我干脆躲到了很远的亲戚家里,谁的电话也不接。我悲伤地想:难道,我与大学真的就无缘了吗? 暑假后,我回到了家中。 荷音已经回校了,她肯定对我很失望,很长时间都没给我写信。 受一个考上美院的同学的启发,我决定明年报考美术院校。他告诉,考美术专业,数学是免试的。 于是我报名去了一个美术补习班。 在那里,遇到了北北。 学美术的男生,可能都有点好色,所以,装扮靓丽的北北,一开始就是大家注意的焦点。 下课的时候,北北桌边一定围着很多的人。 而我,对这一切都置若罔闻,下课不是在座位上发呆,就是独自在外面走走。 北北是个奇怪的女孩子,她竟会注意到我。 第三次去上课的时候,北北挑了我旁边的位置坐下来。 “你好!”她向我打招呼,眼神里蕴涵着特殊的东西。 我微笑着,向她点头,并开始承受着全班男生嫉妒的眼神。 “小田,你艳福不浅啊!” 有人开始向我祝贺。 我只是淡定地笑笑。说实话,一开始,我对北北还有点抗拒心理,因为我不喜欢女孩子化妆,而且穿那种奇奇怪怪的衣服。 或许是我太老套了。 又也许,是荷音的形象在我心里扎得太深了。 因为要学电脑绘画,爸爸给我添了电脑。这样,我开始上网。 我给荷音写了封信,告诉她我已上网,以及我的email,让她从网上给我发信。 北北绘画的功底令我吃惊,我不禁对这丫头刮目相看,而且,不明白她为何没考上美术学院。 “我吗,文化课没过关,嘻嘻——” 她满不在乎地说。 我吃惊地看着她,要知道,美术专业的文化课比专业课好考得多! 北北也看着我,一笑,露出两颗虎牙出来。 “你怎么还笑得出来?”我嘟囔着。 这丫头简直就是不可思议。 可是,更加让我觉得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北北竟然对着我的耳朵说:“小田,我喜欢你!” 小小的气流,吹得我耳根痒痒的。 虽然我知道她是在耍疯,可是脸还是不可抑制地发起烧来,一直烧到了耳根。 从那以后,看到北北,我就有点发怵。但她总是喜欢和我凑到一起,不仅上课如此,就是出去写生也是这样。 已经有人把我和北北当作一对了。 北北也做出乐于承认的样子,我哭笑不得。这丫头简直就是鬼妹性格耶! 记得那是一个星期天,北北给我打电话,让我去一家咖啡馆,说是有人想见我。 我不知道北北又在搞什么鬼,她在电话里发誓说,真的有人想见我,我问她是谁,她只是笑,不肯说。 我只好换好鞋子,去了那家咖啡馆。 北北和一个中年男人坐在一起等着我。 我不明白是怎么回事,那中年男人一看就知道是那种事业有成的家伙,穿得像个艺术家,气质非常的好。北北和他在一起,显得很亲昵,令我看了很不舒服。 中年男人对我非常客气,他煞有介事地伸出手来与我相握。 我一头雾水地看看北北,她只是拼命向我做鬼脸,我只好傻笑着坐下来。 北北突然蹦起来,大声说:“老爸,我走啦!” 在我目瞪口呆的时候,北北已一蹦一跳地离开咖啡馆了。 原来,这个中年男人是北北的父亲。 他对我满脸堆笑地说:“北北很顽皮吧?” 我笑笑。 我有点困惑,他找我做什么呢? 北北的父亲从包里掏出名片递给我,我看了一眼,他挂了很多头衔,最前面的头衔是本市书画院副院长。 我不禁对他肃然起敬,连忙低头示意:“北院长,您好!” 他打量着我,笑着说:“这次,我们家北北眼光不错么,呵呵!” “啊?”我真的很莫名其妙哎。 他以征求意见的口吻对我说:“小田,我看你和北北就不要再继续上那个美术班了,我很快就能为你们办妥去法国留学的手续。” “北……北院长!”我尴尬万分地说,“可……可能您误会了!” “什么?”北院长的脸色陡然一变。 我硬着头皮说:“对不起,可能你们都误会了。我……我已经有女朋友了,她……在上大学。” 北院长气得几乎要拂袖而去。 但他最后还是颓然地对我说;“你最好跟北北讲清楚。那丫头,可死心眼了。” 那天回家后,我收到荷音的信,她告诉我,在学校里上网还很不方便。她在信中还告诉我一件事:她和中文系的一个研究生恋爱了。 我拿着那封信,呆呆地站了很久。 我想,荷音没错,她都大二了! 打开电脑,系统提示有新邮件,是北北发给我的,“小田哥哥,这是我自己第一次做的sh,送你,喜欢吗?” 打开这个sh,是一首mtv的动画,曲子是刘若英唱的〈〈很爱很爱你〉〉。 发邮件的时间,正是我在咖啡馆里和北北父亲说“误会”的时候。 falsh做的很专业,看不出来,是生手做的。这令我再次对北北的聪明刮目相看。只是,我感伤地想,我和荷音这么多年来,从没说过这句话—— “我爱你!” 我很清楚,我和荷音之间很多年来那种看起来很淡、实际上很浓的感情,结束了! 第四章第16回(1) 第四章第16回(1) 叙述角色荷音 薄荷糖语丝睡梦中的北北,忽然发出一句清晰的呓语 音乐看板 那一天落山风吹过海洋 那呜咽声仿佛少年泪光 有多少人会打开窗 有多少人痴痴地望 那么蓝的月亮 那遥远的月亮 ——老狼《月亮》 在北北深沉的呼吸声中,我又陷入到了回忆中…… 上了大学的第一个学期,快乐得像是在飞。 一切都是新鲜的—— 郁树葱茏的f大校园里、优美的林阴小道、壮观而秀美的逸夫图书馆、笑嘻嘻的高年级学兄学姐们…… 那时候,在我眼里看来,我所遇到的几乎每个人都是善意的。 除了马灵。 她整日都喜欢阴沉着脸,不过我并不在意她,因为她是独来独往的一个人。 我在寝室呆的时间越来越少,学生会和班级活动占用了我很多时间。 小雨初晴的午后,我坐在小树林的石桌前给小田写信,告诉她,大学真的很好,没有压力,只有快乐! 的确,经历了高考的重压之后,这时才真切感受到什么叫做“释放的感觉”。 不过,我也没忘了小田现在仍然还在“重压”之下,所以,总是在信的结尾处给他留一句ps—— “ps:小田,我在大学等你!” 小田拖了足有半个月才回信,回信很短,只是关心我的身体,还有安全。 “早晨不要睡懒觉不吃早餐,那样对身体绝对有害!下了晚自习不最好结伴回寝室,听说现在大学校园里色狼多多……我很好,勿念。” 我们只通了几封信就断了联络,因为小田不回信的缘故,我也懒得再写给他了。 我想,这不能怪他,他现在功课肯定很吃紧。 寒假回到家后,我就忙于高中同学聚会,我们玩得很疯狂,也很开心!春节前,我又联络了初中同学聚会,想不到的是,小田拒绝参加。 我觉得他家伙变得越来越古怪了耶! 整个寒假时间就很短,而且又有一个春节,我和小田只见了两三回。 他比以往显得更加沉默,不知为什么,我对他开始感到失望起来…… 我想,这样是不应该的。 回到学校后,逐渐地,我发现周围的环境发生了一些变化,我被马灵在寝室里孤立起来,很多不愉快的事情都发生了,我开始意识到,大学生活并不像我所想向的那样单纯。 没有人可以倾诉心声,除了小田。 我又开始给他写信。 小田的回信长了很多,他似乎很在意我的处境,这令我感到欣慰。 我想,小田原来还是很在意我的,或许,以前我错怪了他。 我觉得自己还是太任性了些。 大学校园似乎是爱情的滋生地,一到了暮色降临的时刻,总能看见成双成对的身影,那时我会想很多,想家,想以前的同学,想以前的生活,更想小田。 当我走在校园里,或是在图书馆翻书的时候,总会感觉到一些异性目光的注视,这样的目光,既令我兴奋,又令我惶恐不安。 有一次坐在公共大教室上晚自习,趁我刚才出去的工夫,有人在我的作业本中间塞了一封情书,内容如下: 荷音: 请原谅我趁你不在的时候,偷看了你作业本上的姓名。 我是经济系三年级的马原,每天上晚自修,我都会来这里,只为了能看到你,这样的日子,已经持续了好几个月了! 之所以拖到到今天才鼓足勇气给你写信,是你们系的男生说,你这个人特别傲气,谁都看不上。所以,当我写这封信的时候,心里很忐忑不安。 我想告诉你的是,不知为什么,我第一次看见你,就很喜欢你!这是真的,以前,我对别的女孩子从没有过这样的感觉。 如果,你愿意和我相处,即使做一般的朋友,我也愿意。 可以吗? 期盼回复。 马原 我读了这封信之后,吓得半天不敢抬起头来。 其实我很想看看,周围的人中间,到底谁是这个叫做马原的人。 但我所做的,只是速度极快地收拾好书包,就冲出了教室。 回到寝室后,我躲在蚊帐里把这封信看了好几遍,心里说不清楚到底是什么样的感觉。忽然,我很想念小田,可是,他从来没有对我说过这样的话: “我第一次看见你,就很喜欢你!这是真的……” 这样的句子,使我感到内心甜丝丝的;又似乎,有一种奇特的感觉正在慢慢地苏醒…… 于是我趴在床上给小田写信,告诉他有人追我的事情。不知出于什么心理,我还把马原写的情书也一并寄去给他看了。 这一次,小田又拖了很久才回信。 那已是5月份了。 第四章第16回(2) 第四章第16回(2) 小田在信中只提到他对数学还是没有信心。 马原的信,被他原样寄回给我,在信的末尾,他竟对我说:“这封信写得很真诚,你应当好好保留。” 我拿着小田的信看了半天,心里很疑惑也很失落。 随后,我又经历了很多次被男生追的事情,当然,再也不会像第一次那么束手无措的了。他们中间,也有一些人挺好的,但在我眼里,他们都只可以做一般的朋友而已。 这些事,我都会在信中和小田提到,他的反应却令人费解——我觉得他不仅没有丝毫的危机感,而且,似乎还很无所谓的样子。 这很伤我。 我甚至想过,或许,我可以真的去接受别人…… 天气一天天地炎热起来,小田又要走进考场了。 我坐了连夜的火车赶回去,看到的却是一个没精打采的小田。 一年前那个自信满满的小田,已经找不到了。 我虽然很失望,但只能把失望藏在心里,把笑容留给小田,我希望他考前的情绪能好一些再好一些! 考完最后一门课后,小田就失踪不见了。 他只给我留了一张纸条:“荷音,对不起你,我又没考好!” 他妈妈说,小田去外地了。 整个暑假,我都没去找他。听同学说,小田去了黑龙江。 “逃避!” 我气愤地想。 暑假过完,我回学校的时候,在火车月台上还心存侥幸地想:或许,小田会悄悄地来送我? 然而他并没有出现。 我回到学校后,再也没给他写信。 只到阿果出现,我决定接受阿果的时候,忍不住又给小田写了信,在我看来,这封信带着最后通牒的意味,因为我明确告诉我,我对阿果有点动心了。 我希望他来信阻止我。 可是他没有。 一气之下,我果真接受了阿果。 过了很久,小田才来信,他对我上封信中的内容只字不提,只是说他现在在外面上了一个美术高考补习班,他打算明年报考艺术系。 “既然自己资质低下,还是走曲线上大学的路子为好。“ 他在信中自嘲着。 我觉得他情绪很灰,也有点很自私。 我很快给他回信,什么也没多说,只是告诉他,我和阿果恋爱了…… 北北在床上翻了一个身,又呼呼地睡着了。 我转头看着她,忽然意识到,她和小田相识的时候,正是我对小田最没把握和了解的时候,我真想叫醒北北,问问她,小田在美术补习班时的情景。 在这寂静的夜里,往事像流水一般,缓缓地浸润着我…… 我忽然意识到,我对小田,是应当愧疚的。 当我快乐和得意的时候,小田不见了;当我遇到困难的时候,小田,他总是出现在我的身边…… “小田。” 想到这里,我对着黑夜喃喃地自语着。 “小田哥哥……” 睡梦中的北北,忽然发出一句清晰的呓语,我吓了一跳,以为她醒了,可是,她又翻了一下身子,睡着了。 第四章第17回(1) 第四章第17回(1) 叙述角色小田 薄荷糖语丝但那微笑,已带上了一丝隔膜和悲伤 音乐看板 我仍然站在这里 却无法靠近 你依然能回来 可再看不清 听不到声音 已没有痕迹 只留下别针别住的日历 我丢了幸福的心情 ——花儿乐队《别针》 第二天一早,天刚刚亮,我就跑到医院,住院部那该死的大门,竟然锁着。就连在旁边那狗洞一般大的小门,也用一把锁挂上了。 我把大铁门摇得哗啦啦直响,在寂静的清晨里,金属碰撞的声音显得特别刺耳。一个披着大衣的老头从门房里跑出来,厉声呵斥我:“干什么?” “大爷,开开门,我进去探病的!” 我好声好气地求他。 大爷脸板得像个省委书记:“探病要到9点钟!” 说完,转身就回门房去了。 我又摇了两下大铁门,然后往回走了几步,细细地打量着医院的地形,原来,住院部旁边的围墙就在隔壁通往宿舍的小路上。 我绕到那条小路上,顺着一棵大树爬上去,很快就约上了围墙,接着,轻轻地朝下一跳,就站在了住院部的院子里。 有个慈眉善目的老头,穿着病号服,正在草坪上练功,我落地的时候,正好立在距离他不远的地方,“咚”的一声,大概让他吃惊不小。 我向他抱歉地笑笑,他也笑着问我:“小伙子,这么积极,一定是去看女朋友的吧?呵呵——” 真是个好老头! 我三步并作两步朝住院大楼里冲进去。 穿过走廊,然后,轻轻地推开荷音病房的门,一眼就看到穿着毛衣的北北靠在那张空床上打盹。 我轻手轻脚走到荷音的病床前,一看,差点吓一跳——荷音眼睛睁得大大的,看着我! “嘘——”荷音伸出右手示意我不要做声,她看了看一直没醒的北北。我明白她的意思,就冲着她点头,但眼里掩饰不住心中的欣喜。 我看到荷音今天的状态,比起昨天要好得多! 挂水也没有了。 她冲我微微一笑,却让我心里忽地又辛酸了一下——荷音的笑容,似乎和以前不一样了,带着微微的苦涩,和沧桑! 我轻轻地坐下来,攥住荷音的手。 她的手很柔软喔! 那种亲密的感觉,似乎又重新回来了。 “啊——啾——” 响亮的打哈欠的声音把我从那种甜美的心境中拉回来,我转身看去,原来,北北醒了,她伸开双臂,张大了嘴巴,打了一个很夸张的哈欠。 我悄悄地松开了荷音的手。 北北跳下床来,“荷音姐姐,你早就醒啦?” 荷音像个姐姐一样,看着北北微笑。 北北去拿脸盆,我忙上前去抢:“我来我来!” 说实话,让她照顾了荷音整整一个晚上,我有点过意不去哎! 北北抓紧脸盆,困惑地眨着眼睛,用无辜的口吻说:“小田哥哥,你要来做什么呀?我是去水房洗脸哎!” 荷音忍不住咯咯地笑起来。 我尴尬地说:“哦,我还以为,你是去给荷音打洗脸水呢。” 北北抱着脸盆走到门口,顽皮地回头对我说:“是的!顺带给荷音姐姐打洗脸水。” 荷音意味深长地看着我微笑。 我有点头皮发麻哎——谁知道北北这鬼妹昨天对荷音说了些什么呢? 我非常固执地要照顾荷音洗漱。 北北闲闲地坐在一旁看着我们,不知为什么,我觉得同时和荷音、北北呆在一起,心里有着一种无形的压力。 荷音洗漱完毕,我去倒了水。回来的时候,北北突然对我说:“小田哥哥,我觉得我们应该要商量一下。” “什么?” 北北一本正经地说:“昨天,我跟荷音聊了一会儿,我觉得荷音的事情,有点复杂的。需要一个解决的办法。” 我有点困惑,北北到底是怎样的一个女孩子呢?时而像个古怪的鬼妹;时而却显得比谁都要成熟和老练。 “对了,荷音,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 我这才想起来问。 荷音张开嘴,就呜咽了:“小田,我……”她似乎面有惭色。 我抓住她的手:“荷音不要害怕,把什么都告诉我好不好?” 荷音含着眼泪,信任地冲着我点头,然后接着说,“那天,我正要去买饭,突然想起来饭卡里没钱了,寝室里的人都出去了,我……” 说到这里,荷音的声音放低了下来。 “……我看到桌上有一张饭卡,于是就拿起来跑到食堂买饭去了。” 我摒住呼吸,认真地听着。 第四章第17回(2) 第四章第17回(2) 荷音停顿了一下:“我以为那是宁檬的饭卡……可是,当我回到寝室的时候,看见马灵在骂人……” “马灵?就是那个最凶的、脸最长的那个?”我比画着问她。 荷音点头。 马灵——马脸,呵呵,看来我给她起的绰号还真够灵的! “马灵气势汹汹地说,她的饭卡被人偷了!我……有点害怕起来,于是……就没敢承认是我拿的。” 我点点头——我能理解荷音!理解她对马脸的害怕和抗拒心理。 “后来,我出去的时候,就悄悄地把马灵的饭卡扔进了垃圾箱。” 荷音低着头,用承认错误的口气向我交代说。 我叹了一口气。 “马灵报告了辅导员,辅导员也很生气,在班里宣布说,是哪个偷的,快快去自首,不然就叫派出所来查!我心里很慌,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我就去找他……” “他?哦,我知道了!“ “他”一定是荷音的男朋友吧! 荷音看了我一眼,“他听了我说的情况之后,对我大发脾气,把我骂了一顿。然后他告诉我,死都不要承认!不然,我肯定要受处分,如果受了处分,他丢脸不说,我的优秀生资格也会被取消。” 说到这里,荷音又重新落下泪来。 我掏出口袋里的纸巾,细心地为荷音擦去眼泪。说实话,我真不理解她的男朋友。无论荷音犯了什么错误,她只会让我心疼! “我回到寝室后,越想越不对劲。冲动之下,就悄悄地告诉了宁檬,向她讨主意。宁檬平时胆子就很小,她一听,就劝我去找老师主动承认。可是,我没法做到。到了第二天,辅导员把我叫去谈话,他说有人揭发我偷饭卡,还对我说了很多吓人的话……我……恍恍惚惚地就全承认了……从辅导员那里出来,我感到绝望极了,不知不觉中,就走到了你的寝室楼外面……” 听到这里,我的拳头又攥了起来。真的很想找人打上一架才好! “小田,”荷音苦笑着问我,“你现在是不是认为我是坏人了?” “荷音,”我把她的手抓得更紧了,“我从小就和你在一起,最了解你。你是最好最善良的女孩子!” “小田……”荷音的眼睛里又闪着泪光。 身后突然传来北北哭的声音:“呜——” “北北,你怎么了?”我站起身来问北北,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小田,我……太感动了!呜——” 我有点哭笑不得,刮着北北的鼻子,“小丫头!” 越来越觉得,北北是个很可爱的女孩子。 更加不可思议的是,北北突然抱住我:“呜——,小田哥哥,你真好真好!为什么,为什么我小时候没有认识你呀?呜——” 我尴尬极了。 真担心荷音会乱想哎! 从门外走进来一个瘦高个子的年轻男人,把我从尴尬的局面中解脱了出来。 “你们是荷音的同学吗?” 那男人脱掉手上的皮手套,用警觉的眼光打量着我和北北。 他给我的感觉很不舒服。 我没回答他的问题,北北也在顾着擦眼泪。 我看到那男人大模大样地走到荷音床前:“傻丫头,你怎么搞的吗!事情全都被你弄得一塌糊涂糟。” 我忽然就明白过来他是谁了! 荷音把头别到墙那边,不理他。 男人发火了;“你发什么脾气啊!我的脸都让你丢尽了你知不知道……” 荷音转过脸来,我担心地看着她——她的脸色一下子变得煞白煞白的。“你走开!我再也不想见到你!” 荷音用手指着门口。 我暗暗地为荷音喝彩,差点就鼓起掌了! 第一次看到荷音这副毅然决然的态度,这时候的荷音,有着非常非常特别的光彩。 那男人眼里掠过一丝慌乱,他感到很没面子地扫了我和北北一眼,然后恨恨地指着荷音说:“好的好的!你就别后悔。” 说完,他就走了。 北北用力在他后面关上病房的门。 荷音却用手捂着嘴巴哭起来。北北走过去轻轻拍着荷音的后背,我静静地看着荷音,心想,还是让她把心里的悲伤随着眼泪统统地流出来吧! “荷音姐姐,你做得对!这种人真没劲,甩掉他算了!” 北北语气激动地对荷音说。 “荷音姐姐病了之后,他竟然没来看望过。”北北告诉我。 我只是担心着荷音,希望她不要太难过。割舍一段感情,对她来说,不会是一件轻松的事。 紧接着进来的是荷音的辅导员和寝室里的几个女生,除了宁檬,其她人都来了,马脸的怀里还捧着一束康乃馨。 荷音在北北的搀扶下,在床头靠了起来,她显得有些紧张。 我担心地注视着她。 她们也很不放松,显得拘束。不过,北北吸引住了她们的眼球。我看到马脸一会儿好奇地瞅北北,一会儿又鬼头鬼脑地瞅我,她老人家大概正在费力地猜测北北和我的关系。 真够难为她的。 辅导员像个中央政治局委员,开始打起官腔: “荷音,同学之间,闹些矛盾也是正常的,是吧?你看,她们都很关心你,早就要来看看你,我说要等你身体好了之后才能来。这不,都来了。大家都是同学么,以后还是要好好地相处哦!” 辅导员一边说,一边还拿眼睛朝北北直瞅。 “你妈的,一看你就不是什么好人!”我在心里骂着他。 马脸连忙上前去把花递到荷音怀里,脸上竟浮出一丝笑容来,我吓了一跳——你要是见过一张肌肉生硬的脸上,突然挤出笑容来,那你肯定会和我一样受到惊吓。 荷音慌慌张张地接过花,红着脸,小声说:“谢谢你们!” 北北把花插在床头的杯子里,转身对辅导员脆生生地说:“荷音不是故意要去拿那张饭卡的,希望你们原谅她!” 第四章第17回(3) 第四章第17回(3) “哦,你是……” 辅导员满面笑容地问北北。 “我们……”北北指着我,“都是荷音的同乡和好朋友。” “哎呀!有你们关心她,我就放心了!”辅导员用夸张的语气大声对北北说。 “老师您也是从学生过来的,您知道,寝室里大伙之间,相互用用饭卡是很正常的,对吧?” 北北用特诚恳的口气和辅导员探讨。 “对对对!”辅导员在北北诚恳的注视下连连点头表示同意。 我从没像这一刻这样佩服北北! 不过,我也注意到,马脸和那几个女生不屑地撇着嘴巴。呵呵,她们肯定在嫉妒北北吧? “其实这只是一件小事!”北北最后用总结的口吻说。 “对对,你说得是。”辅导员头点得像鸡啄米。 我很感谢北北,因为她的聪明和机灵,使荷音解除了困境和自身的心理压力。我看到荷音明显地舒了一口气。 北北又对荷音说:“荷音姐姐,你累了就躺下吧!” 那帮人听了北北的话,立即告辞。 “荷音你好好地休息,课程呢,就别担心了。所有的事都不必担心,有我呢,呵呵!”他转身又殷勤地问北北,“这位同学,你也在这里上大学吗?” 北北骄傲地把脑袋一昂:“我就快要出国了,是去巴黎!” “哟哟哟——”辅导员连声感慨着。就连马脸,都露出了羡慕的眼神。我心里不禁暗自好笑。 他们一走,北北刚关上房门,立即笑得弯下了腰。 “哈哈哈——” 我觉得刚才这一幕,实在是一场精彩的戏。而北北,就是这场戏的总导演。 北北笑完了,才对荷音说:“荷音姐姐,你就是太老实了,要是换了我,哼——,”她哼了一声,“我怎么可能被那帮丑三八整成这样子?” 我看着北北,模仿着她的口气说:“那是!谁叫你是北北呢?” 荷音躺在床上,微微地笑着,由衷地感谢北北:“北北,你对我太好了,谢谢你!” “哎!谁叫你是小田最喜欢的女生呢。说实话,我很少这么帮人的呢!”北北小声嘀咕着。 我不安地抓抓头皮:“谢谢你,北北。” 北北露出一对小虎牙说,“其实,也不全是因为小田吧,我就是喜欢打抱不平。还有……”她跑过去,抱住荷音的肩膀,“荷音姐姐,我和小田哥哥一样喜欢你!” 荷音抱着北北,有点羞涩地对着我笑着。 我呆呆地看着荷音,那一瞬间,我有点冲动,真想告诉她那三个字:“我爱你!” 这时候我似乎听见有人在外面敲着门。 “笃,笃”轻轻的,北北和荷音也听见了,我说:“好象有只啄木鸟在敲门哎。” 我走过去拉开门,门外,站着的是宁檬。 看见是我,她紧张得脸又红了。 不知为什么,我现在对宁檬一点也恨不起来了,我冲着她笑笑;“是你呀,快进来呵。” 说实话,我对她蛮抱歉的! “哎!”宁檬大概没想到我是这样的一个态度,她咬着下嘴唇,轻轻地抿着嘴,露出想笑又不敢笑的表情,然后才侧身慢慢地从我身边走了进去。 荷音和北北都看着宁檬。 我走上前去,对荷音说:“我和北北来之前呀,幸亏是宁檬在一直照顾着你!” 忽然想起宁檬让我出去一会时的情景,不管怎么说,她是个善良的女孩——虽然有时会因为软弱,做出一点错事。 荷音也微笑着对宁檬说;“宁檬,谢谢你。” 但那微笑,已带上了一丝隔膜和悲伤。 我看着这两个女孩,悲伤地想,如果彼此伤害了对方,那,什么时候才能让伤痕弥合呢?也许,一辈子都不能了! 宁檬就那样站在那里,像个犯错误的孩子,双手紧紧地绞着,带着哭腔,说: “真是十分对不起你,荷音!马灵她们吓唬我,说寝室里就我家最穷,一定是我偷的,还说要去派出所报案,让我退学回家……” 荷音沉默不语。 我心里好难过,忍不住大声对宁檬说;“别说了!” 宁檬吓了一跳。 我温柔地说:“对不起,宁檬,看到你这样,我心里真的不好受。这事,我们都不会怪你,你不再难过了,真的。” 荷音叹了口气:“小田说得对,宁檬,我不怪你!” 宁檬用手擦掉眼泪,点点头。 北北忽然一拳头砸在荷音的床上:“我最恨的就是那样的人! 她怎么了? 看到我们吃惊的样子,北北忙笑着向我们解释:“我爸爸曾经告诉我,世界上有一种人最可恶,就是那种嫌贫嫉富的人!今天算是被我看到了。” 荷音感慨地看着我们几个人:“好在,这世界上还是善良的人多!” 第四章第18回(1) 第四章第18回(1) 叙述角色荷音 薄荷糖语丝大家都陷入了沉思中,尤其是小田…… 音乐看板 往事在我耳边轻轻的唱着这首歌 这首曾是你最爱的歌 你总是轻轻唱 我跟着慢慢和 在我们拥有年轻的时候 ——《老歌》 快到天亮的时候,我昏昏沉沉地睡了,睡得很沉。 我醒来时,天已大亮。 一转头,看到北北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起床了——她身上已套上了毛衣。可是,现在她又靠着旁边的空床睡着了。 我静静地看着她,一切都像是在做梦一般——小田来了,北北来了。 我的心里塌实了很多。 正想到小田的时候,他从门外闪了进来。 北北也醒了。 对于我来说,这是悲伤的日子之后,快乐的一天。 当小田问起饭卡的事情时,我又一次悲从中来,把事情原委都告诉了他,其实,昨天晚上睡觉之前,我把一切都告诉了北北。 北北说要替我想办法出气。 我觉得有点惭愧,因为我觉得自己根本就比不上北北,她的漂亮、她的聪明,都是我不可企及的。 而且我还有点担心,小田会不会因为饭卡的事,把我看贬呢? 我甚至不明白,为什么小田现在还喜欢着我。 小田当着北北的面,深情地握着我的手,温柔地安慰我。他一直说,他很了解我,他至今还认为我是最好的女孩。 北北突然趴在小田的后背上,感动得哭了起来。 我鼻子也酸酸的。 阿果在这种时候出现了,一副自大和虚伪的嘴脸,我难过的是,自己怎么会喜欢过这样的一个人? 当我让他出去时,自己也哭了。 不是为了阿果而哭,而是为了自己曾付出的一段感情。 最令我尴尬和意外的是,马灵她们居然来看望我,还带着花。 如果不是北北,我真不知道该怎样去应付这样的场面,可是,一切都让北北安排得妥妥帖帖,正如她所说,她帮我出了这口气。 辅导员说,我从厕所回到寝室时,昏倒在地上,是寝室的人把我火速送到校医院抢救的。 我听了心里一动,再看看她们脸上那多少有点内疚和心虚的神情,心里已经不再像原来那样恨她们了。 令我悲伤的是面对宁檬的时候。 她哭着向我解释一切,其实我早就原谅了她。 但是,我依然还是觉得深受伤害——因为对于人与人之间的信任,我开始有了一些不由自主的顾虑…… 我出院之后,系里为了表示对我的关心,特别批示给我调换寝室。 搬寝室那天,小田带着他寝室的几个男生来帮忙,于是我认识了油嘴滑舌的笠原、憨厚好玩的大头。 马灵她们又恢复了原来的样子,她们目着脸在一旁冷眼观看。 好人宁檬过来帮我的忙,她能当着马灵的面这样做,我蛮感动的。 临走前,小田拉着我,走上前去和马灵她们打招呼告别,她们挤出一点笑容,尴尬地冲我点点头。 宁檬一直把我送到寝室外面,一脸的依依不舍。 “荷音,你走了,我就真的没有伴儿了!” 她可怜兮兮地说。 我拉着她的手说:“宁檬,我的寝室也不远喔,她们要是再欺负你,你别理,就来找我玩!” “对!你也可以来找我们玩。” 半天不吭声的大头,忽然冒出了这么一句话,那郑重其事的语调,一开始都把我们都吓了一跳。 接着,我们都哗哗笑了起来,笑得大头满脸通红。 “你们笑什么喔。”大头小声嘀咕着。 “大头,你……你好好玩喔!”我笑得几乎喘不过气来了——唔,似乎已经有很久很久没这么开怀大笑了。 笠原哈哈笑着对宁檬说:“其实大头是想约会你呢!” “笠原,你——” 大头气愤地冲过来要打笠原,笠原居然在宁檬身后躲来躲去,还冲着大头做鬼脸,我和小田笑得要命。 宁檬也和大头一样,脸红得要命,最后她跑回了自己的寝室里。 “哎,大头,这个女生不错喔!” 笠原絮絮叨叨地对大头说。 我搬去的寝室,是外语系的新生宿舍,6个如花似玉的小女孩,嘻嘻哈哈地打开门来迎接我。 一看到她们,我就放下了心。 以后的日子里,我和新的室友们相处得异常和睦,她们都很阳光和开朗。 我的每一天里,又恢复了快乐! 当然,最快乐的事,是我和小田又“好”了! 我也经常去小田的宿舍,他们宿舍面积虽然很小,只住了三个人,真令我羡慕。笠原的女朋友名叫艾草,是工学院的,很可爱。 第四章第18回(2) 第四章第18回(2) 有趣的是,小田偏要说艾草很像我。 宁檬经常来找我,有时会说到寝室里的琐碎事情。 她依然被马灵她们欺负。 “荷音,我真不明白,她们为什么会那样呢?看到别人得意,她们就受不了,非得要害得你很惨,然后她们心里才会舒服起来;但看到别人穷呢,又会来嘲笑人家……” 宁檬经常这样向我诉说。 听到这里,我默然,不知道怎样去安慰她。 除了用心理变态来解释马灵她们的行为,我不知道该怎样去评价。 我只是庆幸自己因祸得福,搬离了那间可怕的寝室。有时候和小田谈起这一切,小田总是微笑着对我说: “荷音,忘了她们带给你的不愉快。” 我也只有这样来安慰宁檬。 因为可以体会到宁檬的感受,所以,我总是尽力让她在我这里得到快乐,我带着她去小田的宿舍里玩,无聊的笠原,总是喜欢对着她和大头开那种黄色玩笑,害得宁檬每次去小田宿舍前都会三思而行。 渐渐地,我、小田、笠原、艾草、大头成了经常在一起玩的好朋友。 宁檬也时常会加入进来。 爱情和友情全部回到我的身边——我经常问自己:这一切都是真实的吗? 在一次聚餐会上,笠原还提到北北:“那个漂亮妞,真的去法国了?” 北北已经去了巴黎留学,学美术专业。 我看看小田。 北北每次发邮件给小田,他都会告诉我,我听了总是笑笑,做出不想知道也无所谓的样子来。 现在才体会到,当时小田看到我在信中告诉她,有很多男生追我时,他是怎样的一种心情——做出不在乎的样子,其实,心里很在意的喔! 我为那时自己的虚荣和幼稚而感到脸红。 小田回答笠原说;“恩,北北去法国有半个月了吧!” “哎,她还会回来吗?” 笠原追问着。 “喂,笠原,你是不是对漂亮美眉的行踪都这么感兴趣啊?” 艾草带着撒娇的口吻质问笠原。 “啊?我都忘了你在这里啦,呵呵——早知道我就在背后偷偷地问小田啦!” 笠原对艾草打着哈哈。 我和小田都笑着看这一对情侣在闹。 大头按捺不住了,他对艾草说: “艾草你要小心一点啊,笠原这家伙是个花心萝卜!” “死大头,你敢这样污蔑我,找死!” 笠原凶巴巴地瞪着大头,做出威胁的样子出来。 “是哦,我早就知道!”艾草脆生生地说,“笠原就是个花心萝卜。” 她又转头对我说,“荷音,其实小田才是最忠厚可靠的男生喔,你要珍惜小田哦。” 我看看小田,抿嘴一笑。 艾草的话,我深深地认同哦。 小田也笑着看着我。 “看看你们,这么甜蜜。存心让人嫉妒!”笠原在一旁故作不满地说。 “小田,我真服了你。别看你其貌不扬,却是少女杀手噢!现在好了,连我女朋友都被你迷住了。” 笠原假装气哼哼地说。 “行了笠原,别闹了!”小田笑着推了笠原一把。 “哎,说实话,荷音,小田对你真的是一往情深哎!”笠原借着酒劲对我唠叨着说,“我从没见过这样的一个大情圣,对着北北这么漂亮的妞,丝毫都不动心,哈哈——” “笠原你闭嘴!” 艾草呵斥他。 我笑了:“没关系的。我不会在意,我也很喜欢北北的。”停顿了片刻,我又补充了一句,“我很想念她。” 是哦,北北独身一人呆在异国他乡,不知道现在可好? 大家都陷入了沉思中,尤其是小田…… “下雪了!” 艾草第一个发现窗外飘起了雪花。 我们都惊喜地扑在窗前,看着雪花从白茫茫的天空中飘落。 圣诞节就快到了! 这将是一个纯洁、美丽的圣诞节喔。 第四章第19回(1) 第四章第19回(1) 叙述角色小田 薄荷糖语丝很多很多的往事,我已无法启口…… 音乐看板 月光下的城城下的灯灯下的人在等 人群里的风风里的歌歌里的岁月声 谁不知不觉叹息 叹那不知不觉年纪 谁还倾听一叶知秋的美丽 早晨你来过留下过弥漫过樱花香 ——高小松《月光倾城》 我点开sh,《圣诞歌》的英文歌曲响了起来。 荷音在一旁轻声哼着。 sh画面中,有夜空里有闪烁的星星,覆盖着白雪的房子外面,静静地立着一个圆头圆脑的雪人,雪人带着一条鲜艳的红色围巾,瞪着黑黑的眼睛。 片刻,夜空中热闹起来,一个又一个戴红帽子的圣诞老人不时拖着雪橇在天空中飞行,礼物也纷纷扬扬地洒落下来。 雪人依然站立在那里。突然间,他闪闪眼睛,招手说:“嗨!我是小田,祝大家圣诞快乐。特别的祝福送给荷音、北北、宁檬、笠原、艾草、大头,嘿嘿嘿嘿——” 我倒吸一口凉气:“不会吧!我就这矮胖的形象?而且,怎么笑起来特傻——嘿嘿嘿嘿……” 荷音咕咕笑起来,突然又变成了尖叫,在她的叫声里,我看见一个巨大的彩色礼包不偏不倚,正好砸在雪人的头上,雪人像不倒翁一样晃了几晃,然后结结实实地跌倒在地上。 “哈哈哈——”荷音笑趴在我的身上了。 我哭笑不得。这就是北北从巴黎法发过来的圣诞礼物,怪不得她说是专门为我做的sh呢! 机房外面,传来一阵又一阵喧嚣的声音,今天是2002年的平安夜,天黑之后,大操场要举行盛大的露天舞会。 “跳舞去吗?”我问荷音。 荷音没回答,她只是盯着电脑屏幕,脸上浮现出稚气的笑容。 我很喜欢看她一个人这样笑着,于是就静静地在一旁看着她。荷音已经搬离原来的寝室,新的室友都是些可爱的女孩子,和荷音差不多。她们相处得很好,荷音也很快乐。 她不止一次对我说:“小田,我是因祸得福。” 我连忙说:“再也不要祸了,荷音!” 真的,那种可怕的事,只希望上帝保佑不要再让荷音遇上啊。 “小田,北北她……” 荷音很奇怪地只说了一半的话。 “北北她,她怎么了?”我问。 荷音平时说话很少这么吞吞吐吐的,今天是怎么了? “她又聪明又漂亮,而且,还有一个条件这么好的家庭,我要是你,说不定会爱上她!”荷音笑吟吟地把她的脸转向我。 我没答她的话,而是用力向空气中嗅着。 “怎么会有那股味儿啊?”我问荷音。 “什么?你又闻到薄荷糖味了吗?” 我故意笑而不答。 荷音连忙低下脑袋,使劲朝自己袖口里嗅着,“咦?我自己怎么就闻不到呢,奇怪……” 我忍着笑,说:“不是呵,薄荷糖……变味了!” “变味了?变什么味了?”荷音认真地问我。我好喜欢她那副认真的表情哦,即使是受了骗,还是那么认真! “变成……变成酸味了呀,哈哈哈——” 我终于忍不住放声大笑起来。 荷音没笑,她只是有点不好意思地看着我。 等我笑完,她才以游移的语气说:“真的,小田,我早就想问你,为什么你……没有选择北北呢?她那么喜欢你!” 我看着荷音,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去回答她才好。 “是不是……”荷音看看我,“当时我出事,你是出于同情,才……”说到这里,荷音差点就哭了出来,“小田,你看,我现在很好了,你再回头找北北,还行。” 我温和地对荷音说: “荷音,你的问题,真的叫我很难回答。但我只想告诉你我的想法,我想啊,如果我和一个人相识的时间没有8年以上,那,和她谈恋爱,真是一件可怕又冒险的事情!” 这时候,我又想点起一根香烟了。 很多很多的往事,我已无法启口。那些青涩年代的心情,深深地、深深地湮没在我的记忆长河里…… 我只记得,我一直一直深爱着面前的这个女孩,这个薄荷糖女孩。即使她老了,薄荷糖的味道消失了,我还是,还是会深爱着她! 荷音傻乎乎地望着我;“喔,我们认识,正好8年哎。” 我笑。 她突然又怀疑起来:“小田,你是故意逗我的吧?” 我伸出手,关了电脑,拉着荷音的手站起来:“走吧,去露天舞会开心去!” 荷音甩开我的手,就这样站在我的面前,用很认真的语气和神情对我说:“小田,我想告诉你,我在和别人谈恋爱的时候,时时还会感到很忧伤,甚至,经常躲着人哭……” 说到这里,荷音的恋上掠过一丝阴影。 我下意识地在荷音脸上轻轻地一拂,似乎想替她抹去阴影。 “小田,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荷音执拗地问我。 “恩?” “我当时也不明白这是为什么,后来……后来,当你也考进f大之后,我才明白一件事情。” “什么事情?” “那就是,我最爱的那个人,不是他,是你!” 我想了一下,冲荷音点着头:“恩,这是肯定的,我相信。” 第四章第19回(2) 第四章第19回(2) 接着,我冲着荷音笑:“这下,你该相信我那关于认识8年才可以爱的观点了吧?” 荷音笑起来,拿她的小拳头轻轻地打我。 我揽着荷音的肩膀走出去的时候,心里好快乐。 露天操场上方,张挂着彩灯,把夜幕点染得分外美丽。 音乐在响着,荷音拉着我的手,欢快地跑进人群。 “小田,跳舞吧。”荷音快乐得像个小女孩,我又一次闻到甜美的薄荷糖气味,呵呵,感觉真好! 可是我不会跳,为了让荷音开心,我和她跳了一支,拼命地踩她的脚,荷音一边跳一边大笑着,笑声像音符一样散落在这彩色的夜空里。 “饶了我,你自己跳吧!” 我连忙向荷音讨饶,自己退到了周围的人群里。 荷音立刻被别的男生邀请。 我站在旁边,看着荷音迈着轻快的舞步。突然,我的肩膀被人猛击了一下,回头一看,是笠原和大头。 “小田,你玩失踪啊!” 笠原责备我。我有点不好意思,晚上因为想跟荷音单独呆在一起,所以就没参加他们的聚会。 “笠原,艾草呢?”我记得艾草下午就去了我们寝室找笠原的。 笠原“啪”地点了一支香烟,旁边立刻有女生小声说;“耶!抽烟好讨厌哦。”笠原一听,连忙把打火机关上,香烟也乖乖地放进衣兜里去了。 想不到美眉讲的话,对这家伙这么管用。 笠原冲着我呵呵笑了两声,拍着大头的肩膀告诉我:“小田,为了抚慰大头那颗伟大而又孤独的灵魂。我和艾草今晚打算给他速配个女朋友。” 大头破例没有回骂笠原,他只是一个劲地傻笑。 笠原继续告诉我:“艾草马上就去把大头的女朋友找来了。” 我有点哭笑不得。 大头突然向我开口说:“其实,嘿嘿,我早就有点喜欢上她,所以,一直想找你帮个忙,可是,又开不了口,嘿嘿——” “啊?是我认识的吗?大头你怎么不早说呢!“ 我叫起来。 “哎呀,你们都在这里呀!”是艾草那清脆的嗓音。 我寻声望去,大为惊讶——和艾草站在一起的,竟然是羞答答的宁檬! 原来,大头喜欢的女生是她。 “这下好了,平安夜,我们都齐了——老公和老婆,嘿嘿——” 笠原笑着大声说,引得旁边那两个刚才说他讨厌的女生咕咕地笑起来,笠原就更加得意起来。 我看到大头乐得嘴都合不拢,一个劲地看着宁檬。在大头的注视下,宁檬幸福地低下了头,彩灯的光打在她脸上,闪闪烁烁的。 “不过,还缺一个呀!那个北北,走之前不是和我们约好了吗要在平安夜想见吗……” 笠原的吵吵嚷嚷声音在这热闹的夜空里漂浮着。 记得北北离开f大的那天,我去她表姐寝室替她拿行李。拿了北北的大包走出来之后,我忽然发现自己把手套忘在她表姐寝室了,于是就回头去取。 寝室的门虚掩着,我正要敲门,却听见里面的女生在议论北北。 “你这个表妹,真是妖精!” 这是一个陌生女孩的声音。 “什么表姐表妹的,八杆子也打不着的亲戚,也来找我。真讨厌,我都烦死她了,还好她走了……” 我很震惊——这是北北表姐的声音啊! 我连手套都没拿,慌里慌张就走出了女生宿舍大门…… “小田,那边出什么事了?” 笠原跟艾草牵着手跑过来问我。 我看见有一部分人流在朝操场东头涌过去。“走吧走吧,去看看啊!”从不甘于寂寞的笠原大声嚷道。 我牵挂着荷音,东张西望地找她。 “小田你找谁呢?”笠原不耐烦的声音。 我朝身后挥挥手:“笠原你们先过去吧,我要找到荷音啊!” “荷音荷音,你心里只有荷音!向后转,你看是谁!”笠原不满地埋怨着我。 我一回头,看到荷音双手放在身后,笑嘻嘻地站在我面前。 “呵呵——,我刚才担心把你丢了呢。”我摸摸头发,对荷音说。 “走吧,你们俩别肉麻了!”笠原催个不停,艾草只是看着我和荷音笑。 “大头呢?”我发现少了大头,还有宁檬。 笠原拽着我就走,“别管他们了,让他们甜蜜去吧!” 我们跑到操场东面,听见人群围观成了一个圈,有人在鼓掌,大声叫“好”。 “哇!别是圣诞老爷爷在表演脱衣舞吧?”笠原“嗖”地向上跳了一下,想看清楚圈子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他的话把艾草和荷音差点笑倒。 “哇塞,你们别笑,我还真的看到一个圣诞女人在跳舞呢!” 笠原站住了脚,认真地对我们说。 我不知道他哪句话是真的。这两天他就已经够抽风了,到处给熟人发那种“生蛋快乐,生蛋快乐,猪你生蛋快乐”之类的email。 这时,前面有几个人挤了出来,我和笠原二话不说,推着荷音和艾草就及时向里面挤,终于看到了笠原描述的“圣诞女人”。 只见亮着彩灯的圣诞树旁,一个戴着圣诞老人的红帽子的女孩,穿着一件圣诞老人的短上衣,和一条带着白色毛边的红色短裙,伸出性感颀长的大腿,正在和一个年轻的洋人跳吉特巴,欢快的节奏,使她头顶帽子上那颗小尖球幅度很大地跳跃着,可爱至极! “哇,这是谁?简直要让人喷鼻血哎!” 笠原悄悄地对着我的耳朵说。 我却怎么觉得这个圣诞女孩似乎在哪儿见过一样,真是奇怪的感觉。 那个洋人是个英俊的欧洲人,难道是我们学校的外教和他女朋友吗?唔。这个女孩看起来是东方的面孔,但行为却很像西方人哦! 女孩这时转过脸来,我分明看到了一张熟悉而又陌生的面孔! “北北!” 四个人一起异口同声地喊起来,有掩饰不住的惊奇和喜悦。 天哪,古怪精灵的北北,竟选择以这样的方式来和我们见面! 北北牵着洋人的手跳到我们面前,才停了下来,围观的人群意犹未尽地开始散去。 “hi!”北北和我们打着招呼,似乎,我们是天天见面的老朋友一般,“这是我的男友,中国名叫皮皮!” “hi!你们好。我叫petter,不过,你们可以喊我皮皮。”皮皮用生疏的中文结结巴巴地说。 “皮皮?怎么听起来像在说屁股哦。”笠原小声嘀咕着。 女孩子们一听,都咕咕地笑起来,包括北北。这时候我看到北北耳朵上,竟挂着两个雪橇图案的耳环,笑起来竟然一晃一晃的。 北北见笠原不停地打量她的腿,就解释说:“别替我冷,我穿了羊毛袜。这是冬裙!” 笠原说:“不是啊,我是觉得你的腿好性感,让我和小田要喷鼻血啊!” 刚说完,笠原的脑袋就挨了艾草一下,荷音在一旁叫好。 我们几个人相拥着一起走向我们的寝室。往事不再来,但我们却永远不会忘记,因为其中有我们的青春、友谊、爱情、眼泪和欢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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