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我的男友》 第1节 上午。 明净的阳光透过教室的薄纱窗帘,柔柔地照进来,带来惬人的温度,不时有轻风拂过,飘来芬芳的香气,不禁让人睡意连连。又听着自己不喜欢的数学课,我都不知道自己双眼是第几回失去焦距,漫散在窗外莹绿的树叶上。 啪!教室里的窗户猛的一下合上,我的心也跟着一颤,如蜻蜓突触水面,随之却沉到了谷底。而口袋中的手机也急促响起。 “喂!”我猫起身子,用几不可闻的声音心惊胆战地接过电话。 “嗯,是我!出来吧!”那边的声音带着一丝得意,仿佛又是命令。 “我不是说了让你不要到学校前面来吗?”我有些气恼,这个家伙,不知道和他说了多少遍了。 “所以我今天到学校后门来了呀!嘿嘿!”那家伙还自以为挺有幽默感地笑了两声。 “你等着。”我无奈地合上手机,小心地躲过班上众多犀利的眼睛,悄声向楼下走去。 要是万一被我们班那帮人知道这家伙是我的男友,呼~!天啊!杀了我吧,简直羞死人了! 离开教室后,我立马放快了步伐,几乎是小跑着来到学校后门,额上汗涔涔的,有几丝头发不安分地轻贴着。 进入视野的是那个家伙在窃喜地笑着,斜靠着校门,不羁的微卷黑发不安分张扬着,折射着太阳的熠熠光芒,好像整个人都成了一个发光体,散发着诱人的彩光,直挺的鼻翼,双眼中却有着一丝让我恼的坏坏笑意,仿佛那种捉弄人成功后的得意,嘴角还带着若有若无的冷漠。 看到他这副好整以暇的样子,我心中的火更大了,无视他存在般轻越过那家伙。 “喂喂!去哪儿呀!我在这儿。”他急着招呼我,双手挥舞着,以为我没有看见站在原地的他。 “唉,知道了。你想害我被老师逮住啊!”我不耐烦地说,步伐愈发迅速。 “啊,原来你是担心这个呀。”那个家伙眉心轻舒,眼角漾溢出促狭的笑,装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 一点都不知道人家心意的傻瓜,只知道连声说好,然后就如影随形地跟在人家身后。唉~!真是让人感到羞愧的男朋友。 直到距学校500米远,确定四周无人之后,我才放慢脚步。 “怎么了?”紧跟身后的家伙在我放慢脚步的那一刹那几乎是撞到了我背上。 “我不是叫你不要到学校来吗?”我反转头,有些气愤。 “如果我不来的话我们什么时候才能见面?!”这家伙,脸仿佛因动了气,微微有些泛红,双眼充满疑问不满地望着我。恍惚间,我好似又看到曾经那个让我怜惜疼爱的他,但只是一瞬间。 “一天不见会死人呀!” “是啊,我会死掉。” 我真是有些无语了,心却为之微颤。 “裤子,我是说你的裤子,为什么老是这样子?” “嗯?” “你就不能把裤脚拉平了再穿?成天一副不羁的西部牛仔样,像什么话呢。在我们这个年纪,你穿成这样,别人除了叫你小混混还会叫你什么?” “什么?谁敢对我说这种不中听的话。”这个家伙又开始意气用事了,双眼深含愠意,仿佛静静流淌的冰水泛着寒光,五指收紧成拳,在虚无的空气中闪过冷漠划痕。 “唉!真是不知道该对你说什么才好。还有,你走路,不能老老实实地走条直线吗?”我不满地盯着他的双脚,嘴角流露出一丝不屑。 “我又不是故意不走直线的!”他更加不满地抗议我对他的唠叨。 “什么叫不是故意的!你初中的时候分明不是这样走路的!”他大声,我的声比他更大,立刻把他的气焰压了下来。 “那是因为腿长长了。”他不甘心地辩解道。 我扑哧想笑,但还是极力克制,那种爱恨交织的感觉还真让人不好受。 呃~!算了,和笨猪一样的他怄气只会让自己折寿。够了,我没必要再说下去。每次和他吵到最后只会让我觉得自己很弱智。 这就是我从初二就开始、交往了将近三年的男友殷尚。当时他还真是不错的家伙,可爱如水,柔和似风,温润的气息总让我想起春天的暖阳,让人不自觉沉溺。所以当十一月十四号那天他向我表白的时候,我想也没想的就一口答应了,惟恐他反悔。 随后的那些日子,我更是沉浸在如蜜幸福中,总觉得天无比湛蓝明澈。有他陪伴的时光,流淌着阳光的味道,但没想到三年的美好时光就像被一个嫉妒的窃贼偷走般,溜走了。 上了高中之后,殷尚对我有些冷漠了,自己仿佛也从暖春的煦日中又跌回到了冰酷冷寒的冬天,我有些受伤的心也开始结冰,凝固风化成爱的冰雕,一天天对他的感情渐渐冷却。但是,真正让我对他日益嫌恶的祸首应该是今年和我同班的澄弦,那个如湖水般透澈温柔,总是彬彬有礼的清爽男孩。唉!我真是疯了,一个女孩子怎么可以如此三心二意、偷偷爱上另外一个人呢?想到这,心底的怨气又开始如溪水泛滥。全怪你,权殷尚,为什么总是偏偏挑我不喜欢的行为来做?! 第2节 “就是今夜,我和她尽情燃烧的今夜。喔喔~!让我们从哪儿开始,首先让我狠狠推开你的头颅~” 权殷尚完全陶醉在自己的歌声中,身体随着节拍摇摆着,但那歌声对我却如细针在刺,穿透耳膜。 又想起了上次的尴尬。那次我和他一起在南门外的乐天利时,他旁若无人地唱起这首不入流的低俗歌曲,惹来周围一圈如冷箭般的讥讽视线,纷纷盯视着靶心的他和我。我可怜的皮肤本来就被那又干燥又热烈的太阳光晒得生疼,又听了这家伙的靡靡之音,仿佛碰及冷硬的冰块,直感觉后背脊冷汗湿透衣服。 “从你的额头开始,轻轻地~你颈部如此迷人~”权殷尚的双眼开始朦胧迷离了,仿佛陷入了一个梦境里,无法自拔。 “权殷尚!”我把自己的声音提高了几个分贝,聚拢成线,如利剑刺向他。 “嗯?” “你究竟为什么要这样?!你以为这样就会让自己看起来很帅吗?你知不知道自己现在有多可笑!”心中又想起了气质独好的澄弦,不禁有些悲哀。 “可笑的话你就笑笑呀!喂,喂!听说那部电影《烘干高太奇夫人的头》又上映了。走,我们去看,去看。” 殷尚不由我分说,拉起我就向旁边的电影院售票处走去,嘴中还喃喃自语,根本不理会我接下去要说的话。手中感受着他传递过来的热度,但咫尺的他却好像离我越来越远,眼前仿佛白雾迷蒙。 “我们还穿着校服呢!” “说我们是复读生不就行了!” “那个要看你自己去看!” “不喜欢啊?那我们去看你喜欢看的。”说着殷尚就上前买了上礼拜六刚上映的两张《傻瓜》的票,真不知该说他是尊重我的意见还是不尊重。 “我不想看电影!” “你不是最喜欢看喜剧吗?四点十分开始,哎呀!已经开始了!”殷尚伸手轻揉过我因生气而绷紧的脸,然后一发力抓紧我,猛地向电影院里冲去。 这个家伙不知是从哪来的怪力,拖着我呼啸而至三楼的放映厅,把票递给门口的验票员之后,想也不想地冲进了黑漆漆一片的放映厅里。天啦!这么黑,该等着领座员用电筒送我们到位置上才对呀,可是却被这家伙不由分说地拖了进来。借着微光,能看见电影院里黑压压一片人头,影影绰绰真是不少,我小心地挪动着身子,慢慢前行,同时瞟着电影银幕。 电影刚开始不久,现在正是女主角仰望天空,嘴角沁出一丝迷人微笑的煽情场面,我一时沉醉于女主角的美貌之中,失了神…… “喂!九排十四号的把手举起来,然后晃一晃!” 我的魂魄立马被震了回来。这样冒失的举动,除了我身边那个叫权殷尚的混球还有谁?剧场里顿时嗡声一片,大家纷纷回过头来观望我们。 “其余要看电影的继续看,九排十四号的把手举起来就行了!”这家伙的语气带着不容人置疑的冷傲。 黑暗中,我知道自己的脸色很阴郁!我转身推开放映厅的门,头也不回地往外跑,只想赶快逃离这个地方,却被殷尚在楼梯拐角处拦了下来。 殷尚诧异地看着在楼梯上大口大口喘气的我,显然迷惑于我刚才疯了似的举动。 “干什么跑,你?” 果然,他终究是不明白的,想当然也是不会反省的。 “你疯了吗!为什么要那样做?你脑筋到底还有没有长在身上?”我冷冷地盯着他的眼睛,质问他。 “我做什么了?”殷尚不知所措地摸了摸鼻子。 “你在里面叫那么大声干什么?!”我不是疑问,是指责。 “看不见我们的位置啊!他奶奶的,我的朋友都是这么干的。” “哈,真是一帮好朋友啊!”我气愤地说。 “你也这么觉得?那我星期天介绍你和他们认识?他们见到你一定会轰动的。”殷尚十分兴奋地说,嗓子里透出一股高兴劲儿。 “让开!”突然不知从哪儿来了一股劲,我咬紧牙,用肩膀狠狠地撞开他,飞也似的逃出了电影院。 “等等我,你到底是怎么了,怎么这么小心眼啊!”那个莫名的家伙还在后面紧紧追问,“票都已经买了,不看岂不是浪费钱。” “我就是小心眼怎么样!现在小心眼的我就是想要回家去了!”女孩子天生有发飙的权力,现在我正在充分行使自己的权力,“你和你那帮好朋友牵着手好好去看吧!记得把手牵牢点。出租车,出租车!” 我赌气地使劲挥舞着手臂。虽然知道这样会让我的零花钱狠狠出一笔血,但我还是不顾一切地叫了一辆出租车。车停在我面前的时候,我的心立刻痛了起来,一时忘了刚才的气。我的等量互换生活理论再次应验:人在很生气的时候必须用一种痛代替另一种痛。 “真不知道女人怎么这么小心眼。”权殷尚不满地嘟囔着。 “女人的第二个名字就叫小心眼,怎么,不可以?”我努力地摆出自己能想像出的最伤人的表情,坐到汽车前排,砰的一下甩上门,然后看到那家伙正企图再次拉开车门。 “大叔,请快点开走!”我不想再看那家伙一眼,只想尽快离他远些。 “怎么,那个学生很惹你讨厌啊?”司机大叔调侃道。 “是的,所以请您快点开走!”我的声音又提高了些。 大叔的视线在殷尚和我之间快速地逡巡了几个来回,也许是因为我冷若冰霜的神情,大叔猛踩油门,出租车飞速奔驰,如野马脱缰般冲了出去。车开出了百来米,殷尚仍旧默默盯住车身,心碎欲绝的表情清晰可见。 “看来学生你很受欢迎啊!” “哪里,一点点而已,谢谢。”我望向车窗外,思绪随着景色飞驰。“……”大叔转过头,表情复杂地上下打量我。 “对了,去仁杰洞。” 短时间之内他不会再来找我了吧,这家伙的自尊心和我妈有得一拼。不管怎么说,逃过一时算一时,现在我的心已经完全在澄弦身上了。 出租车停在小区外,我拖着无力的身子走进我家所在的小区。果然,今天也毫不例外,小区上空飘荡着我姐姐声嘶力竭苦练跆拳道的娇吼声。我轻轻打开门,和我预测的一样,姐姐在劈瓦。 “姐姐,把报纸铺在下面练习,否则爸爸看见又要生气了。” “不需要!”姐姐抹了一把汗,一口回绝。 “今天劈了几块?” “到目前为止一块没有。” “什么?你都练习一个月了,怎么一块还没劈开。” “要你说,你不会管好你自己啊!” “知道了,我进自己屋了。” 第3节 可怜的姐姐,自从四十五天前她的男朋友被她最好的朋友,也是一个很漂亮的姐姐抢走之后,她为了报仇雪恨,立志苦练劈瓦。当然,她复仇的对象是前任男友,不过为了那种家伙抛弃自己作为女人的身份……可怜的姐姐。 扔下沉得要死的书包,我深吸一口气,重重地把自己扔在柔软的大床上。天花板仿佛变成了一个幸福的电影屏幕,一幕幕浮现出澄弦和煦如春风的微笑。白皙无瑕的脸庞,炯炯透着生气的眼瞳;那永远彬彬有礼的谈吐和高贵十足的举止;还有那随着微笑在双唇间若隐若现的雪白牙齿,唉~!真是要疯了,我抱过枕头,把脸埋在里面,在床上一圈两圈地滚着,像个傻瓜一样。 手机突然不识趣地响了起来,把我从绮思中硬生生拉出,比我预想的来得要快,什么呀,我以为他还在生气呢,谁知二十分钟还不到就来电话了。我慢腾腾地拿过手机,原来不是他,是花真。这个时间打电话给我有什么事。 “喂?” “呀,呀。”听筒里传来花真像白痴一样兴奋不已的声音。 “干什么呀你?!” “是我男朋友啦,他买了cd的耳环送给我!哇,简直美翻了。” “你就是为了炫耀这个给我打电话的?” “嗯,因为太漂亮了嘛!上次和他一起经过cd的专卖店,我只是随口说了一句想有这个牌子的东西,没想到他居然真的买给我了!” “啊,啊,好羡慕啊!”我在电话里无关痛痒地附和着。为好友创造一下气氛也是应该的,谁让是名牌呢。 “是吧,是吧,我的男友简直是太帅了!” 我这个善良的好友啊,只要别人买一双香奈尔的套装或是别的什么名牌产品给她,她就可以头也不回地跟着那人走。 “知道了,我知道你的情哥哥很帅。”我有些不以为然地戏谑道。 “所以啊,你也赶紧去找一个有钱的男朋友,年纪比我们大一些更合适。殷尚和我们一般大,他自己没什么钱,家里也不是那种响当当的背景。说实话,光看一张脸有什么用,长得帅能当饭吃吗?再说了,那家伙越来越像小混混。” “嗯,嗯,明天见,妈妈叫我去洗碗了,挂了,bye!”我不由分说地挂断电话,没来由地松了口气。每次说到最后都是什么小混混,没钱,没学识,没背景,听得我心里很不是滋味,再怎么说他现在也是我男朋友啊! 情绪一下低落到了极点。每天周围听到的都是这些话,耳朵根子本来就软的我真不知道能撑到什么时候。哎呀,不知道了,我烦闷地闭上眼睛,打算招呼周公,五点过十分,是做白日梦的好时间。 不知睡了多久,半梦半醒间,房外隐隐传来父母的对话。 “这个死丫头,成天只知道吃、睡、玩,我肚子里怎么生出这么个东西,真是恨死人了。”妈妈又开始生闷气了。 “你就放宽心,随她去吧,至少这孩子还算听话的,每次让她跑腿都很勤快。”爸爸好像刚从睡梦中醒来,打着哈欠安慰妈妈。 “不随她去还能怎么办,反正现在都已经这样了。哎哟哟,真是烦死我了,江云这臭丫头每天劈瓦,家里的地板都快被她弄坏了,好好的瓦干吗非要劈开。” “喂,你烦不烦啊!不想睡觉了?吵死了。” “一点瞌睡都没有,我有什么办法!老公,去帮我冲杯咖啡来。” “你要喝你自己去!” 嘁~!老爸老妈总是讲这种幼稚又没有营养的对话。每次一做梦就可以听见别人说话,看来我真的不是地球人,我使劲地扯上棉被,从头到脚裹个严实,继续谋杀我的生命。明天早上还是会在姐姐的娇吼声中醒来吧! 第4节 “哇呀呀~!”姐姐一大早就怒目狠盯着眼前的瓦片,仿佛有着深仇大恨,头发更是散乱着,嘴里娇吼震天。 “江云啊!求求你不要再劈了!要练跆拳道上跆拳道馆去练吧!”妈妈苦苦哀求,眼睛有些浮肿,满脸的疲乏。 “嗯?妈,你真的是这样认为的?” “是啊!最近你弄得我整个人都神经衰弱。”妈妈的声音有些无力。 唉,一对幼稚的母女。 我三下两下扒掉碗里的早餐,拿上充好电的手机电池,不动声色地走上了去往学校的路。 死一样沉静的手机。好啊!难道这不就是我想要的吗?!从此彻底决裂,不再联系。我不知是欣喜还是愤怒地摇摇头,把权殷尚那张不期然浮现在我眼前的脸干干净净地从我脑海中抹掉,然后深呼吸,推开教室的后门走了进去。 和我预想的分毫不差,一大帮人如蜜蜂看见带蜜的花朵般围在花真座位的周围,吸气声,赞叹声,络绎不绝。 “哇~!这个一定贵得吓死人了,简直是太漂亮了!” “和我的耳朵很配吧?”花真自我陶醉地问着那个羡慕的女生。 “嗯,花真,能不能也介绍一个年纪大点的男朋友给我,嗯?”一个女生用崇拜的目光看着花真,央求道。 “不,先介绍给我。”另一个女生抢先道。 “不是,是我首先拜托花真的,该介绍给我才对。” “……” 这一片如麻雀叽叽喳喳的声音在耳膜鼓振。不能让这个臭丫头看到我,否则她又该逮住我得意地炫耀个不停了。我非常非常小心地一步一步蹭到自己的位置,oh-yeah!成功! “你不想让她们发现你啊?”一个澈净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嗯?我倒抽一口气,这声音,不会是……我慢慢回过头。真的是他!澄弦,正坐在我后面的位置上分外有趣地看着我。如天空般澄澈的双眼中,闪动着烁人的光芒。晶莹如玉的鼻子配上那有着优美弧度的嘴角,完美到极致。我看呆了,好一会才晃过神来,诧异地问道: “你,你怎么坐到这儿来了?” “嗯,我的位置被那帮小女生给霸占了。”澄弦无奈地笑着,指指他原来的位置。 “啊,原来是这样。”我自己都惭愧于自己的声音夸张得刺耳。 “嗯。”他眉眼轻弯,嘴角含着笑。 “啊!”我连忙捂上嘴。 “怎么了?”他还是笑。 “没,没什么。”我有些心慌意乱。 现在该怎么办!他就坐在我的后面,就在咫尺的地方看着我的发丝,看着我的背,澄弦就坐在我的后面,而且他今天竟然和我说过三句话了。天啊,心田仿佛浇灌了清晨的甘露!我的心情从没有这么好过。 真的很想和澄弦再聊上几句,可是…… “哎呀,李江纯,来了怎么不知会一声呢!”花真极其兴奋地用她亮晶晶的目光兴奋地看着我,同时抬手顺了顺鬓角的短发,虽然那些头发早已被她别在了耳根后。 我头皮一阵发麻,惨了,看来是躲不过,只是没想到这么快就被她发现了。果然,全天下来六节课的时间还不够她自豪,她又一路邀我和她一起去江原站附近。 “去干什么?”我好奇问道。花真鬼主意总是不断,都被她弄怕了。 “没什么。一起去吃个汉堡,然后拍几张大头贴。怎么,不愿意啊?”花真嘟起嘴,不满地说。 当然不愿意了,你现在的自豪对我来说已经成为一种恐惧了。不过此刻我很无奈,花真紧紧地拖着我的胳膊,我试了好几次也还是没能挣脱开。 “咦?今天怎么没看见权殷尚,怎么回事,你们俩吵架了?”花真终于从自己的美梦中抽出时间关心关心一下我了。 “嗯。” “怎么弄的?” “没什么,因为他在电影院里大喊大叫的太让人难为情了。” 虽然到江原站附近有二十多分钟的路程,我和花真还是没坐车,两人手挽手地走在去江原站的路上。凉风习习,让人忍不住深吸一口。 “在电影院里大喊大叫?哎哟,真是原始人。” “你也觉得殷尚太幼稚?!” “何止是幼稚?不入流的小混混,说他是三流都是抬举他,真的是很让人很让人讨厌。”花真满脸的鄙夷。 “那你说一流是什么样的?” “当然是像我男朋友那种的。”当花真提到她男朋友,声音如蜜,腻耳。 “有钱,有未来?”这也是我目前所能想到的。 “这个当然是最基本的。”花真好像看外星人一样看着我,仿佛我提的“一流”应当具备的条件是如此之低。 赚钱吗?就在我有丝愣怔之时,花真突然死命地把我往一个小建筑物里拽。 “你带我去哪儿啊?” “进去就知道了,现在可要保持神秘。” “你不会是要我去见谁吧?” “我男朋友。”花真还是忍不住说了出来。 “啊!还是你们两个人见面吧!我回去了。”我可不愿做闪闪发亮的电灯泡。 “不行!你还一次没见过我男朋友呢,见一面就走,嗯?”花真说着,手上悄悄用上力,把我的手指绞得更紧了。 “那你不准在我面前做什么让人起鸡皮疙瘩的事情!”我也只好委屈一下自己了,谁让她是我的死党呢。 第5节 “保证不让你起鸡皮疙瘩,绝对,我发誓,可以了吧?”花真兴冲冲地拖着我往里走去。算了,反抗也是无效,我也不再抗拒。 我们在二楼的一家咖啡厅门口停了下来,不出我所料,接下来花真果然从书包里掏出了粉饼,然后手忙脚乱地开始涂涂抹抹,还不忘喷上口气清新剂。最后,粉饰完毕,花真小心地推开咖啡厅的门。 “啊,我在这,花真!”坐在靠窗位置的一个戴着鸭舌帽的男子向我们招手,他身边还坐着一个满脸堆满笑容的陌生男子。我早该想到会这样的,说什么见一面就走,哪有这么简单的事。 我一边跟着花真向他们那边走去,一边凑近花真的耳边恨恨地小声嘀咕: “你想死呀你?搞什么鬼,那个男的也是你叫来的?” “你别别扭了。班上那帮家伙都求着我帮她们介绍这种男朋友呢,我都没怎么答应,是咱们关系铁我才帮你的。”花真紧绷着脸,表情夸张,我真担心她刚才扑的粉会不小心如雪般簌簌往下掉。 这么描写恐怕是有点对不起花真,不过她男朋友那张脸啊,真是让人说不出半句谎话,乍看之下就让我绝望地闭上了眼睛。随后发觉这么做不太礼貌,我立刻又强迫自己睁开双眼,把视线转移到了他旁边朋友的身上。白如薄纸,轻如蝉翼,就是对这位仁兄的最佳写照,脸色惨白得仿佛一辈子没见过阳光,伸出的小胳膊小腿干柴似的,让人非常有上前拧断的欲望。嗯,是我姐姐最讨厌的类型。还有,双眼皮!这个也是我姐姐最讨厌的。 就在我用犀利的眼神上下打量着那家伙的外形时,花真倒是噙着灿烂的笑容,坦然地在他们对面坐了下来。 “亲爱的,等很久了?”花真声音嗲得发腻。 “没有,一会儿。这就是你说的那位朋友?”花真男朋友打量着我,问道。 “嗯,我最好的朋友。” “才怪!”我没好气地搭上了一句。 呃~!难道是口误?!所有的人都惊诧莫名地看着刚才那又短又粗的声音的出处。先前看似融洽的气氛也好像驶出轨道的车子。旁边的花真更是伸出一阳指狠狠地捅我腰间细肉。好痛~! “你的朋友真有意思啊,哈哈!真是小孩子!”花真男朋友也见气氛的尴尬,连忙打着圆场。 “嗯。你的朋友看起来没什么话啊!”花真没话找话说。 “这家伙只要在女孩面前就会变成这样,害羞嘛!不过本来很惜话的人。” 我看不是惜话,是不会说才对吧!长得就和只呆头鹅似的。 “咱们换个地方吧。”花真男朋友提议。 “点的东西还没有吃完怎么办?”花真心疼地问道。 “这个能有多少钱。”花真男友满不在乎地随口说,“我们去狎鸥亭(译者注:韩国的富人区,那儿的物价超贵)吧!” “真的?亲爱的,你开车过来了吗?”花真如蜜蜂见到了心爱的花朵般,拥了过去。 “没有。这家伙开了。请你的朋友也起身吧。” 这个能有多少钱?去狎鸥亭吧?哈,这种人,看来从今天开始我也要努力练习劈瓦了。 那个能让我绝望地闭上眼睛的家伙很“潇洒”地掏出钱包,率先向收银台走去,我踌躇了一会儿,悄悄走出咖啡厅。花真那家伙很不知趣地紧紧跟了出来。 “喂,我男朋友很不错吧,嗯?”花真很是炫耀。 “很不错?你说很不错?嗯,也好,你说是什么就是什么吧。”我都有些懒得去争辩了。 “喂,怎么这种语气!” “先不说你男朋友了。我有男朋友的,你知道,告诉你朋友吧。” “不行,你千万不可以告诉我男朋友,否则他会生我气的!” “我绝对不会……” 我话还没说完,那间咖啡厅的门就被推开了,那个能让我绝望闭上眼睛的家伙在我面前笑眯眯地环住了花真:“走吧。我们两个人先下去。” 企图也太明显了。不过我也别无他法,嘤嘤嘤!只能眼看着花真和她男朋友一扭一扭地先下楼,然后和那个白纸似的男生一起往下走。 “你的名字叫江纯?”白纸男问道。 “啊,是的。” “很可爱的名字。”白纸男的脸上竟然浮上了笑,不过那笑在我看来,苍白如被水浸泡失去颜色的花。 “谢谢。”我头也不抬机械地回答着。 原来停在楼外的那辆刺目得耀眼的宝马是这个呆头鹅的,只见他率先坐上了驾驶席,花真和她那位让人绝望闭眼的男朋友也施施然地在后排坐下。 “干什么呢,还不快坐上来?”花真连忙冲着我招手。 “我,有事先走了。” “什么?”呆头鹅一脸茫然地看着我,花真更是拉下车窗,用她的勾魂眼使劲剜我。 “说什么梦话呢,快点上来!” “我姐姐那儿有急事,必须马上过去,对不起,你们好好玩!花真,明天学校见。” 趁车里那帮家伙还没有缓过神来,我转过身就要离开,可花真反应也真是迅速,她迅速跳下车,眼疾手快地抓住我。 “你别这么别扭好不好,李江纯!你要是就这么走了的话,我成什么了。作为朋友你也得替我想想是不是,嗯?” “我说了不行就是不行嘛!”我极力申辩。决不能给白纸男机会,如果是澄弦的话,我又该怎么办呢?还真是个伤人脑筋的难题。 “就算我求求你,就一次,嗯?”花真几欲流泪了。 “你早听我的话不就没这种事了。”我决定硬起心肠。 “呜呜呜,江纯。” 我的心不期然的一软,顿时左右为难起来。见我犹犹豫豫,拿不定主意,花真那个鬼丫头猛地施力,连拖带拽地把我往车前座塞。 “你们这帮臭小子,才几岁就不知道天有多高,地有多厚!” 第6节 “你知道?” “是啊,我知道,怎么样?” “那你说地有多厚?” “地有多厚?你问地有多厚?” “别在这儿浪费时间,快点说!” “什么,你觉得我像是浪费时间的样子?” “让你快说你就快说,别废话!” “你们这帮疯子。” 街头上随处可见的穿着校服的小混混,隔着条马路都能听见他们的大吼大叫声。声音越来越近,近到我可以清清楚楚地看见他们甩开膀子,大摇大摆、一晃三摇的走路姿势。 “小流氓来了,快点上车,快点。”花真嫌恶地在我耳边小声说着,手也没闲着,使劲地把我往车里推。 我僵在原地,战战兢兢地凑到花真耳边,哆嗦着耳语道:“殷尚在里面。” “什么?”花真满脸惊愕。 “我说殷尚在里面。”我又重复了一遍。 在那三个让人不齿的小混混里面就有我的男朋友权殷尚,那个站在最后正缓缓抬起头看向我们这边的男生——我的男朋友殷尚。殷尚冷冷地看着我,静静地,仿佛与深沉的夜融为一体,双眼中也带有了夜的阴沉。 “这可怎么好,快点上车,快点!”花真顿时慌了手脚,急得在我背后使劲推。 “已经看见了。” “惨了,这下我死定了。”花真吓得在原地团团转,她小妮子也有这么怕的时候。 “你快点上车,然后开车走。”我强作镇定,指挥好友逃跑。 “知道了。”花真慌慌张张地钻进车,催促呆头鹅快开车。完全不知道大祸临头的呆头鹅还耀武扬威地按了几下喇叭,把头探出窗外冲我大声地嚷嚷道: “真的不坐?到时候可别后悔哟!快点上来吧!” “你,下来。”殷尚低沉森冷的声音从我耳边锐利地划过,我的心瞬时凉飕飕的,猛跳了好几拍。 3 “是谁啊?”呆头鹅肯定没有见过这种架势,慌乱地睁着小鹿斑比似的眼睛,惶恐地看向殷尚。 “在我还没有把车掀翻之前赶快下来。”殷尚浓眉紧蹙,如冰雕般挺立着,像一把即将脱鞘而出的利剑,冰冷的声音一字一句清晰传来…… “这到底是唱的哪出戏。”呆头鹅像只傻兔子似的,居然真的拉开车门打算下车。坐在后座的花真男友也拉下窗门一探究竟。 我一把抓住殷尚的双手,央求着说:“干什么啊你?不要这么幼稚好不好,只是朋友的男朋友。” “朋友的男朋友怎么会看着你要你上车!”殷尚满脸的狐疑,大声诘问。 “他是想送我回家所以才……” “你难道要把我当傻子耍么?”他眼里闪着不信任的冷光。 “你说什么?你不觉得自己这样太过分了点吗?” “过分?”他反抓住我的手腕,握得我生疼。 就在我和殷尚僵持、纠缠不清的时候,殷尚的那帮朋友也趟到了车边,凶神恶煞地冲着呆头鹅大声嚷道:“喂,你,给老子们下来。” “哎哟哟,车不错呀!宝马的,砸起来不知道感觉怎么样!会听人话吗?还不快滚下来!” 呆头鹅这时才有点开眼,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灰溜溜地缩回头,发动引擎,响起低沉的咆哮声。 “怎么,想走啊!可以啊,慢走,不送。车牌号我可是记得一清二楚,以后走路小心点啰!” 一阵尖利的口哨声从他们嘴里冲了出来。 我心里闪过悲哀,真是一帮没文化、不讲理、又无耻的家伙,花真看到后该怎么想,她身边的朋友又会怎么想。 我心里堵得慌,懒得再和这家伙说下去,于是狠力抽出手,负气地背上书包,转身就要离开这混乱的现场。谁知道那个让人气绝的家伙却偏偏牢牢扳住我的肩膀,摇晃着我。 “李江纯,你以为甩上书包就这么一走了之很有派对不对?” “没有,不过我也没觉得自己有任何不对的地方。” “你就是想这样,所以才让我不要到学校前面去,对不对?” “瞎说什么,不是你想的那样的!”我和他的声音都越来越高亢,有失控的迹象。 看到我们两个这样,和殷尚一起过来的刚才还像黑帮老大的两个家伙顿时紧张起来,他们张皇地叫住我俩: “喂喂,你们两个吃火药啦?在大街上叫得这么大声,羞不羞?好呀,有种的你们就继续吵,最好再打起来,我还可以收点门票。” “你疯了,臭疯子。现在是开玩笑的时候吗?来来,大家冷静一点,先把误会解开,那个殷尚的女朋友,你快点向殷尚解释解释。” “对了,给你五分钟的时间把事情说清楚。” “你存心给我添乱是不是?知不知道现在这情况很严重啊,给我闭嘴,严肃点!” “知道了。对不起,对不起,没办法,谁让我天性就极富幽默感呢。” 噗……我极力地憋住笑,情绪顿时缓和下来,然后把视线转向面无表情的殷尚。他的眉心紧蹙,一缕不安分的头发斜贴着前额,脸上寒若冰霜。这么僵硬,他也不担心变成化石。 “花真让我和她一起出来玩,说是介绍她的男朋友给我看看,所以我才和她来到这的咖啡厅,没想到还有别人。现在他们打算去狎鸥亭吃饭,我已经拒绝了,谁知道你就突然跑出来了。” “我今天不跑出来你是不是就和他们一起去了?!”殷尚嘴角勾出冷若寒冰的笑,说出的话似乎也冒着寒气。 第7节 “我这不是没去嘛!”我装作无事地说。 “我没出现你肯定就跟着去啦!这小子的电话是多少,还有,他住哪儿?!”又来了,多血质、容易兴奋和冲动的殷尚,他两个的黑帮朋友拼命地拉住他。 “喂,冷静点,冷静点,你女朋友也没什么错,现在反正是碰到了,她也没和他们去。我早就久仰大名了,今天这么碰上正好。” “啊,嗯,我也很高兴。” “哈哈,这小妞真搞笑,我什么时候说过很高兴了。” 真是,这家伙。从刚才就一直说些一点都不好笑的变态幽默,最可悲的是还自以为挺能活跃气氛的,我决定鄙视他。果然,另外一个还算正常的黑帮朋友狠狠地敲了那个家伙一记,痛得那奇怪家伙龇牙咧嘴,抱头蹿起。 “你小子,干什么打我?!我妈都没有打过我的头,你凭什么打我!” “臭疯子,拜托你适可而止好不好,真的是一丁点、一丁点都不好笑。” “真的?知道了。那这样吧,相信现在我们大家都饿了,我们一起去吃饭吧!走吧,走吧。啊,对了,我的名字叫金东英,目前暂无女友,梦中情人请参考李娜英。” “不要献宝了行不行?再怎么做广告你的梦中情人也不会听到的。你们两个人在后面慢慢走。”比较正常的那个朋友一把圈过那个叫金东英的家伙的肩膀,两个人肩并肩地大步走到前面,剩下我和殷尚两个人尴尬地站在原地。 空气中充满沉默窒息的分子。 “生气了?”多血质的家伙,生气连五分钟都坚持不到。 “生什么气,那两个家伙就是你说的酷到极点的朋友?”我望着殷尚,他眼中冰块都已经融化,只剩下温情。 “嗯,短头发的那个叫东英,长得比较高的那个叫光民,他们很可爱吧?” “是很可爱。”我恨恨地说,尤其对那个叫东英的家伙。 大约走了十来分钟,我们这伙人在一家很大的鸡排餐厅前停了下来,然后那个总说变态幽默的家伙——我讨厌直接叫他的名字,好像很亲近的样子——很动情地大声说: “来,各位,这就是我们今天的讲和菜谱,鸡排!” 讨厌的家伙,问也不问我和殷尚的意见就像泥鳅似的哧的一下窜进了那家餐厅,另外一个叫光民的家伙也跟着走了进去。 因为还不是晚饭的时间,所以餐厅里有点冷清,讨厌家伙找了一张正中间的桌子大大咧咧地坐下,浑身舒展得就差没把脚搁在桌子上,我和殷尚在他对面坐下,不满地盯着他。讨厌家伙点了四人份的鸡排,而我因为对鸡过敏,只能一个人在旁边默默吃着沙拉,维持礼貌地听着他那些让人食不下咽的变态幽默。 “你在减肥吗?”那个叫东英的家伙在嘴里满满当当地塞上食物,睁着他那对绿豆眼含糊不清地问道。 “没有,只是因为我对鸡过敏。” “唉~!你不用说谎了,明明就是在减肥嘛。” 这时,身边的殷尚突然一声不吭地从座位上站起,然后头也不回地冲出了店外。他这副急匆匆的样子,要去干吗?不会是要抛下我吧?不行,你走了我怎么办?我可应付不了你这两个朋友啊。 “殷尚对你好吗?” “嗯,很好。”我心不在焉地叉了一块沙拉 “殷尚老是在我们面前吹他的女朋友比娜英姐还漂亮,是吧?” “是啊,那小子就是喜欢吹嘘他的女朋友。” “唉~!谁知道今天见到也不过如此。” “金东英,你能不能改改你那个开口之前的语气词啊,听着说有多难受就有多难受。” 这都是些什么人啊!我气闷地拿过面前的冰水,仰起脖子一口饮尽。这时,一个塑料袋突然放在了我面前,我抬起头,发现殷尚不知什么时候回到了位置上。 “这是什么?”我望着殷尚问道,他急速地喘着气,脸孔有些泛红,头发被风吹得有些零乱,更有几根不羁地顺在额前。 “你不是对鸡过敏吗?”殷尚什么时候也变得细心起来了呢? “嗯。所以你买了别的东西给我?” “汉堡。”殷尚简短地回答道,眼中闪过一丝慌乱,仿佛心事被看穿了一样,然后头也不抬地埋头吃起自己面前的食物来。看他狼吞虎咽的样子,真有这么饿吗? “那,谢谢,真是太好了。”我开心地吃着手上的汉堡,心中莫名地涌上感动。 这么一大盘鸡排也没能塞住殷尚那两个黑帮朋友的大嘴,那个长得有点帅,却还有些孩子般稚气的家伙不住感叹: “哇塞,权殷尚,不要做得这么肉麻好不好?你装温柔体贴的本事真是无人能及了。”说着嘴中还啧啧作响。 “闭上你们的大嘴,安心吃鸡肉。”殷尚有些恼怒地呵止,脸上却悄悄涌上一阵红晕。 “太好了,又学到一招,希望我的娜英姐也对鸡肉过敏。” 现在我能百分之百地确定他们之间的对话绝对不是正常人的对话。殷尚自从上了高中之后变得越来越不上进的原因原来就在这里,就是因为这些家伙! 我郁闷地吃完这顿饭,精神也有些涣散,又被他们抓到卡拉ok厅去唱歌,听了那个光民鬼哭狼嚎一个半小时,外加讨厌鬼金东英一个半小时的真人秀,我才终于得以解脱。 无论我怎么推辞,殷尚还是坚持要送我到家,于是两个人并排走在首尔晚上的街道上。八点多钟了,空气尤其浑浊,抬头想看到闪烁的星辰简直是奢望,雾蒙蒙的天空仿佛罩了一层白纱,被尘土淹没的星星们艰难地探出几点身影。我努力地睁着眼,仔细地寻着那颗也许属于我的星星。 “怎么了,天上有什么?”殷尚也望向夜空,好奇地问道。 “没什么,只是看看,没有星星。你回去吧,送到这可以了。” “你为什么总是催促我回去?”殷尚又开始动气了。 “因为我觉得很负担。” 第8节 “一年前你还总是不依不饶地要求我把你送到家门口,现在呢!时间真是可怕啊,真是可怕。”殷尚不羁的黑发在夜色中,随着风轻荡着,黑漆的眸子,仿佛盛满愠怒。 “殷尚。”我低下头,不敢看他的眼。 “嗯?”殷尚抓住我的手一下加重了力道。什么时候他的手变得这么大了,记忆中还是初中时他拉着我的那只手,双手合握,不盈有余。 “你,很爱我吗?”我用细若小鸟的声音问。 “哈哈,这么直接,羞不羞!”前一刻的怒意,在他眼中转变成了孩子气的温柔。 “我是认真的!”我抬起头,望着他。 “为什么突然问这个?”他无限温柔地问。 “如果万一,有一天我不在你的身边,我是说如果没有我了,你会变成什么样……?”我都不敢往下设想了。 “嗯……”这似乎是个很难回答的问题,殷尚低下头,歪着头半晌没出声。 “不知道?”我盯着他的眼睛,春水般的温柔中,闪过一丝慌乱的涟漪。 “可能。” “……?” “会睡着吧,呼呼呼呼……” “这算什么回答?” “我是说,永远地。” 他是真心的,我知道,因为我比谁都更能区分出他的真心话和谎言。殷尚冲我羞涩地笑了笑,接着干咳几声,把头转向另一边,似乎在掩饰自己的难为情。 “如果是你呢,没有我,你会怎么样?”殷尚背着我问道。 “这个……” “这个什么呀,不要吞吞吐吐的,快说。” 对不起,殷尚,如果没有你,我想我会和现在一样吧。 “我会伤心。” “就这样?”殷尚显然不满意这样的答案,一个劲地催促我。 “啊,到家了,我进去了!一会儿短信联系。路上小心,明天见。” “喂,臭丫头,你就这么进去了,不在这里留下你的印记么?”他指了指有些潮红的脸,夜色中的眼神闪着渴求的亮光。 “下次吧,爸爸就快回来了,我真的得进屋了!” 我一手伸向门铃,另一只手迫不及待地向殷尚挥手告别。刚走不远的殷尚突然停住了,他左手伸向口袋,掏了半天终于掏出个什么东西,然后用左手把它高高举起,冲着我不住挥舞。打火机微弱的火光在空中亮起,摇摆不定的火苗随着殷尚的手缓缓起舞。 “李江纯,我是你的启明星!永远都是!”殷尚对着我深情地大声喊道。 “说什么呢?”火光中的殷尚散发着一股和他平常举止不一样的气息,不羁的眼神却也仿佛带了夜的柔情。 “怎么了!不帅吗?”他高举手中的打火机,向我晃着。 “一点也不!” “算了,我能指望你说出什么好听的话来。晚安,做个好梦!” “你也是!” 夜色清冷如水。 殷尚仿佛融进了夜色般,消失不见了。 我望着他离去的方向恍若失神。对不起,对不起,殷尚。我在心里喃喃道。 按了半晌门铃没有反应,我掏出钥匙打开门,发现爸爸妈妈正并排坐在沙发上专注地看着连续剧,看见我进来,他们同时面无表情地偷瞟了我一眼。 “李江纯,我是你的启明星!”妈妈突然双手捧心发出鹦鹉学舌的声音,神情夸张地扭捏着。 “你们干什么呀,说了让你们不要偷听我说话的。”我停下脚步,有些嗔怒地说。 “你最后到底有没有在他脸上留下印记呢?”爸爸随后很严肃地问我,紧绷着脸,一点都没有开玩笑的样子。 “姐姐呢?”我懒得理这对活宝父母,问我们家另一个不太正常的人。 “别想转移话题,你姐姐还没回呢。吃晚饭了吗?” “嗯。”我应了一声就要进房间。 “我是你的启明星!”这次换爸爸说了。 “爸爸……我说了让你们不要再说了!”这下子又被他们逮到能嘲笑一个月的把柄了。 给殷尚发了道晚安的短信,又发了一个短信请求花真原谅,这才安安心心地缩到被子里,进入了美美的甜梦乡。 第9节 “闪开,好狗不挡路。” “你怎么还是这副德行,我不是都说了一百多遍对不起了吗?真的真的对不起。” “知道了,知道了,所以你别再说了。” 这个死丫头,以前怎么没发现她这么小心眼。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可直到午饭时间,任凭我如何没皮没脸地撒娇、努力,花真的脸还是冷冰冰的,仿佛进入了冰川世纪。没办法,谁让自己有错在先呢,我只得讨好地跟在她后面,从食堂一直跟到教室,砰!花真走在我前面使劲地带上了教室的后门,疯丫头,谋杀啊!我惊险地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坏透了的家伙! “李江纯。”花真坐在位置上,看也不看我地说。 “嗯?怎么了?”我在她旁边一排的位置坐下,小心翼翼地看向她。 “如果你还有点大脑的话,就赶快和他分了,嗯?”这是威胁么? “……” “说实话,现在我不是在生你的气,我是在替你担心。我男朋友昨天也这么说了。你真的觉得那种人配得上你?” 那种人?我知道现在如果我再开口两个人肯定会吵起来,于是我忍住怒气,只是冲花真笑笑,然后转过头去。不期然,天使温甜地映入眼帘,澄弦正趴在桌子上睡觉,他的脸恰好冲向我。白皙的皮肤散发着瓷腻的光芒,头发也温顺地伏贴着!睡觉的姿势在我眼中也是那般优雅。空气中仿佛有幽幽的香气萦绕而来,真是天使啊天使,和我梦中的天使一模一样。我如梦似幻地望着自己的白马王子,飘飞的绮思意绪像精灵般在云端曼舞。 “咂咂,咂。”我的天使在梦中咂着嘴,露出一脸幸福的微笑。我怔怔地看着他鲜红欲滴的嘴唇,想像的翅膀在空中飞呀飞的,和清风作伴,与白云嬉戏,惬意淋漓。突然,口袋里的震动把我硬生生地扯回了现实。看看显示屏,是权殷尚。 “嗯。” “我现在正在去你学校的路上!” “什么?”我惊得从位置上站了起来。 “十分钟之后就到了。” “你今天没课吗?” “第五节是体育,第六节是ca,所以翘了也没关系。对了,我还带了一个朋友一起过来!” “朋友?你带朋友来干什么?” “东英说他也想去见见你。” “什么……东英,他说想见我!”我无力地慢慢滑落到座位上,仿佛一个梦魇开了一个口子,正虎视眈眈。 “东英要我告诉你,他昨天晚上做梦梦见你诱惑他了,结果一下把他给吓醒了,出了一身冷汗。”我一阵气结。 “你找个离学校远点的位置等着我!” “知道,我马上就到正门去!”那家伙在那头很干脆地回答。 “权—殷—尚!”我恨得牙痒痒的,啪的一声狠力合上手机。 这都是些什么事啊!我悔得肠子都青了。因为我刚才那声低低的怒喝,我可爱的王子澄弦从梦中醒了过来,此时正一脸迷茫地看着我。 “啊,对不起。”才发现自己很紧张,说话都不圆溜了。 “什么?”澄弦如天空般的眼中也游离着一缕惊讶。 “我把你吵醒了,不是吗?”我有些理亏心虚。 “肚子饿了我才醒的!我去买杯酸奶喝。”他眼中仿佛我根本不存在,只见他轻轻柔柔地站起了身,然后如清风般,眼前的人就不见了。 完了,无论他怎样,我就是无可救药地喜欢。 就这样,我忘了生气的花真,忘了就要来到学校门口的殷尚,完全沉醉在对澄弦的遐想之中,直到上课的铃声响起,我放飞的心才稍稍有了些收敛。不过与铃声同时响起的还有我的手机,还是殷尚。 “在哪儿啊?你该不会真的到正门来了吧!” “喂!绿色的牌子是几年级?” “你在哪儿?我们学校?” “是啊!我问你绿色的牌子是几年级?” “一年级,问这干什么?” “这个狂妄的家伙今天死定了。东英,我确定了,那个家伙是一年级的!就这样,我挂了。” “什么?你要干什么?你是不是又要闯祸了?!” 嘟~!今天这小子倒挺干脆地首先挂了电话。我心中的不安愈来愈大,于是又急急忙忙按下通话键,打算盘问个仔细。糟糕,没时间了,任课老师提溜着点名册大步流星地走了进来,我匆匆忙忙把手机塞回口袋。 “把脑袋都放那么低干什么?朴澄弦那小子又去哪儿了?总之我就没看见他屁股粘在他位置上的时候。哎哟哟,看看教室这脏样,你们平时都是怎么做清洁的?”不识趣的老师唠唠叨叨了十多分钟,最后看到我们一个个昏昏沉沉这才很惊异地问道: “你们很讨厌我说这些吗?” “是~!”这还用说嘛,明知故问。 “好吧,那我就说些你们喜欢听的。下周一有个两天一夜的学期旅行大家都知道了吧?明天发通知书,大家注意上面的事项。还有环境美化……”老师顿了顿,深吸一口气,为接下来的长篇大论做准备,就这时候,靠走道的窗外突然传来我非常熟悉的说话声。 “喂,我们应该先教训那家伙不是!”一个声音嚷嚷道。 “别吵!到别人的学校来了还不老实点!我们先去教室!”另一个声音连忙制止,似乎还带着一股威压。 “嗯?二年级五班?这不就是江纯的教室了,江纯在里面吗?” 不要,算我求你了好不好,殷尚!你就这样走过去,走过去!不知道殷尚有没有听到我内心无声的呐喊,他们倒是没说话了。不过一会儿两个大脑袋就从窗户缝里鬼鬼祟祟地探进了教室,上面的是殷尚,用脑袋顶着殷尚下巴的是金东英。也不想想自己的头有多大,以为弄成偷偷摸摸的样子别人就看不到了。班上同学惊讶的视线在我和窗户缝两颗脑袋之间来回穿梭。 第10节 “喂喂,你女朋友看来成绩不错嘛,坐在最前排的位置,听课好认真喔!”金东英对殷尚“悄悄”地大声说。 “我早就说过了嘛,兔崽子!江纯学习很不错的。”殷尚口中也满是得意,仿佛中了头彩后的欣喜。 “哇~!不过说实话,他们班漂亮的女生真是一个都没有。小子,你不老是吹他们班漂亮女生很多的吗?” “但比起我们学校的还是强多了吧!” 神啊神,请赐死我吧!当我被学校教导主任带走的那一刹那,殷尚还不忘最后问候我一下。 “江纯!一会儿见!”眼中还故意流淌出亲密的笑意。 我心底无声地洇着泪。 “哎呀,怎么回事,刚才那不是每天都到学校来的那家伙吗?是他没错吧。原来是江纯的男朋友啊!”旁边一个女生仿佛知晓了一个天大的秘密般,咯咯地嘲笑讥讽着。 “噗!哈哈哈哈,真是太搞笑了,像看免费喜剧一样。待会儿告诉隔壁班的去。”另一个女生也大笑着随声附和。 “江纯的男朋友,嘻嘻嘻嘻!”是朴澄弦,他从后门走进了教室,一边走一边忍不住地嘻嘻笑,显然刚才的闹剧他也尽收眼底。所有人的笑声加起来也比不上他的让我觉得刺耳,也最让我无法忍受。 每次课间休息都会有人“不远万里”地赶到我们班来,在班上同学的带领下在我背后指指点点,叽叽咕咕。用匕首在我的心上划完一个个窟窿后,满足好奇欲之后,她们这才心满意足地离去。 “该是你清醒的时候了。”花真从我身边经过,冷冷地甩下这么一句。 我刚才那颗千疮百孔的心一下被彻底地撕成了两半。我惊悸地站起身,什么也不顾的向外冲去,不停地跑,不停地跑,没有方向,没有感觉,我只知道,我要跑到很远很远的,没有殷尚的地方去。 第11节 一路奔跑着,想甩掉心中的郁闷,却发现自己已经弄得疲惫不堪,拖着沉重的步子,踏进了家门。 “我回来了。”我无力地向姐姐打招呼。 “殷尚一直往家里打电话,你手机关机了?”姐姐暂停手中劈瓦的活,抬起头好奇地询问。 “他再打电话来你就说我不在家!”我有些气恼。 “你不想接?”姐姐眼中闪动着怀疑。她的头发有些散乱,额前更有几根被汗水濡湿了,紧贴着,显是刚才苦练的结果。 “不要说我不想接,你说我不在就好了。”我没好气地随口应道。 “明明在为什么要说不在,你这是要我说谎吗,李江纯?”姐姐逼视着我。 “唉~!算了算了,我还能指望姐姐怎么样。”我有些无奈了。 “你想吃我一记吗?我可是苦练好久了。”姐姐威胁着就要奔过来,吓得我连忙拖起疲乏的身子躲进卧室。 为什么我周围的人都这么可笑,一个个好像从荒诞剧里走出来的怪异人物,弄得我这个正常人真是郁闷。今天的事澄弦会怎么想,他本来不知道我有男朋友的。唉……我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蜷缩进被子里,不知不觉中进入了梦乡。梦中出现了澄弦,他很高傲地喝着一瓶几乎和我身体一样大的酸奶,我走上前去要求他分我一点,谁知他很冷冷地看了我一眼,眼中更是透露出冬天寒冰一样的目光,淡漠地说: “这是我的,为什么要给你?” “求你了澄弦,就一口。”我苦苦哀求。 “谁让你有个那么奇怪的男朋友的!不给你!”他还是不松口,透明的脸上冷漠也更加积聚,仿如下雨前的黑云。 “澄弦!”我大呼,但澄弦却漠视我般,越走越远。 “澄弦是谁?”朦胧中,一个声音急切地响起。 “噢?!” 接着一声怒吼一下把我从睡梦中惊醒,我疑惑地睁开眼,努力撑起身子想看清声音的来源。 “我问你澄弦是谁?你梦见和他干什么了?”殷尚抓住我的肩膀,用力摇晃着我。 “啊?你!你这是张什么脸啊!还有,你什么时候跑进我家里来的?”我被眼前的状况惊得目瞪口呆。殷尚现在整张脸真够瞧的。左边的腮帮子肿得像含了一个核桃,又红又青的,嘴唇更是绽裂开来,潺潺流着血丝,他就是这副鬼样子出现在我的房间里。尽管如此,他的眼神也还是不羁,此刻却布满了生气。 “你们学校教导主任抓到我们后就给我们学校的老师打了电话,下场很悲惨,被逮回去整整挨了两个小时的耳刮子。哪天一定要找那个绿色的牌子的算账。喂!你怎么这么没义气,扔下我一个人先跑了。还有,澄弦是谁?” “朋友!是女生!下次你要是再跑到我们学校来,别指望以后我会见你了!”我怎么能向他坦白澄弦是谁,万一被他知道了真相,也不知道会出什么乱子。 “我来见你不就行了。哈哈!哎呀,真是好久没进你房间了,嘿嘿,你的睡姿真难看,还有这张脸……像小猪一样,但是挺可爱的。”殷尚轻轻摸着被打裂的嘴角,坐在我梳妆台前的转椅上来回晃悠,眼睛饶有兴趣地打量四周,忽然,他捂了捂鼻子,“唔~!你房间里有股味道,好恶!有空气清新剂没有?” “哪里有什么味道!”这家伙又发什么疯? “我给你买的趴趴小鼹鼠去哪儿了?”他望着我,不羁的眼神在此刻也仿佛有了些轻柔的味道。 “不知道。”我瞥了他一眼。 “你吃了吧?”他脸上随之绽放出玩笑般的笑意。 “你觉得这很好笑吗?和金东英在一起待久了你也变得很奇怪也,你知不知道!” “知道,而且我也这么认为。哇哇,这镜子在发光耶,在发光,人长得太帅就是没办法啊,连镜子都跟着发光了。”殷尚自我陶醉着,都有些飘飘然起来,竟然还拿手捋了捋头发。 这家伙荒诞不经的话让我一时张口结舌,忘了该用什么词来回应他,死死地盯住镜子发了好一会儿呆。 第12节 “啊,嘴巴又流血了。”殷尚摸了摸自己的嘴,然后一脸严肃地对我说,“说实话,你现在是不是觉得我的嘴唇很性感?” “疯了,真是疯了。”我捂住耳朵,不想听。 “我觉得红色很漂亮,所以特意没擦掉跑来看你的。对了,还有,江云姐穿着跆拳道服在干什么?” “不知道,不知道!”我不耐烦地答道,“你今天做的这是什么事啊?!特意跑到我们学校来讨老师一顿打,要死啊你!真令人寒心。快把血擦掉,一点都不性感,一纳米都不!” “回到家里倒头就睡,一点都不替男朋友担心,你才令人寒心!” “你立刻给我出去!谁让你没得到我的允许就跑进来的!” “得了得了,别再向我撒娇使小性子了。啊,对了,听说你们要去学期旅行!” 我什么时候向他撒娇使小性子了,这个侵入者!我推开窗户,拽起他的手就往外推。 “我在学校听说你们学校要和我们学校一起去庆州,你们定的是什么时候?” “星期一。” “爽呆了!特长表演的时候我打算和朋友一起表演性感街舞,到时一定要让你见识一下,你到我们营地来找我吧。” “不要。”我极力打断他。 “为什么,担心晚上没地方睡觉?”这家伙又开始说着不痛不痒的“幽默”来了。 “就算不是这样,因为你我也会睡不着觉的,睡不着!”我发觉自己快要被他气疯了,心中也是怒气翻涌。 “结婚之前我只要有玩具熊抱着就很满足了,我们都还小。”说完,他还自我感觉良好地笑出了声。 “出去!出去!你给我出去!”听他这么一说我更是气不打一处来,狂怒地往他身上甩着枕头。 “江云姐留我在你家吃饭了。”他一把抢过枕头,一脸嬉笑地说。 “我要你马上从我的房间里消失!”我冷冷地指着门。 “出去就出去。”殷尚用他那张肿得像馒头的脸瞟了我一眼,突然扑哧一下笑了出来,接着……一张大嘴凑向了我无辜的化妆镜。 “血擦掉了,谢谢你,镜子。”殷尚这臭小子说完,噌地如风般蹿出了我的房间。 托这小子“血盆大口”的福,我原本干净明亮的化妆镜上留下了一个无比清晰的血唇印。 “权殷尚!”我咬牙切齿,声音压得尽量低沉。 “江云姐,江纯她总是威胁我!”殷尚一脸成功捉弄我后的坏笑。 我一忍,再忍,还是没有忍下去。够了,我真的受不了了,已经达到我的极限了。曾经以为用自己对他的感情能让我忍下去,但现在才发现,都是徒劳,时间已经改变了一切,包括我对他的感觉,就连这份感情也已经不存在了。 接下来的四天过得如同炼狱,我的脸白惨惨的,正是在学校饱受摧残的结果。真是众口铄金,积毁销骨。现在,我终于坐在旅游大巴上,旁边坐的是三天前和我和好如初的花真,两个人一路打闹着,享受着难得的融洽友谊。 “我星期六在学校南门看到你男朋友了,当时正和我们学校三年级的前辈在一起纠缠不清。还有另外一个家伙,就是上次和你男朋友一起凑到窗户里的那个。” “东英?那家伙比殷尚更过分。” “看上去就是那种人了,嘻嘻嘻嘻。我男朋友听说我们这次去庆州旅行,死活都要跟着去,我好不容易才拦住他。” “为什么呀?他想来就让他来好了。” “怎么可以让他跟着?说实话,最近我有点烦他了。” 不错,英明的想法,想到那张脸我就有呕吐的冲动。 “你不是说要交往一百天以上吗?” “是啊,原本是这么打算的,怎么也得撑到拿到百日纪念的礼物再分手,可那家伙对我越来越不规矩。”花真脸上一片气愤。 路上四个小时,花真一分钟也没浪费,在我耳边喋喋不休地抱怨她的现任男友,真不明白啊!上星期还在我面前不停炫耀来着。 “欢迎您来到庆州!” 一条大大的横幅出现在车前,想是离目的地不远了,我松了一口气。口袋里的手机突然响起,不用看也猜得出是谁,躲着这家伙的电话好几天了,现在旅行在外,也不怕他要求见面,更何况与其听花真的婆婆嘴絮絮叨叨个不停,还不如和殷尚说话来得爽快。 “喂!” “在哪儿啊?庆州?” “嗯,就快到了,你呢?” “我们到了一会儿了!现在正在参观千马冢。喂,你们晚上在哪儿住啊?” “好像叫什么xx酒店。” “真是差别对待啊,我们好像要住进一幢奇怪的建筑物。你等等,喂,光民,xx酒店离我们住的地方远吗?不知道?金东英!你知道吗?xx酒店!江纯说她们住在那儿。” 庆州这么大,就算我们两个学校住得近,我躲到房间里不出来,看你怎么找得到我。 “哎~呀,我们俩真是天生缘分啊!” “怎么了,他说我们住得很近?”我满脸惊愕。 “走路也就十分钟的路程!一会儿见了,老婆!”那边殷尚潇洒地挂断了电话。 “啊,你等等,我们日程安排得很紧的!”为什么我想说话,都不给我个机会? 嘟,嘟,嘟,嘟,电话一阵忙音,这个一点电话礼仪都不懂的野蛮人!走路只需要十分钟?那不是说我今晚铁定会见到他了!只需要十分钟?对处于和他的倦怠期的我来说何其残忍,我都不敢往下想了。 “怎么了?怎么了?那家伙也到庆州来了?嗯?嗯?”花真火急火燎地在一旁不停戳我。 是啊,还不只这样,他们就住在我们酒店旁边,我一脸混乱地转头看向花真,她一脸的不知所措。算了,还是把殷尚来的这件事暂时憋在心里吧。 第13节 黑压压,人潮汹涌。 “这是我们国家的二十四号国宝,大家都知道吧!” 走马观花参观了挂陵,又钻进了佛国寺,现在我们一大帮散兵游勇站在石窟庵前。我们学校尤其怪异,和正常的旅游路线反其道而行,所以景区周围只有我们一个学校,不过我还是惴惴不安、紧张地东张西望,花真见状,凑到我耳边小声说: “你怎么了,在找厕所吗?” “不是的,我是担心殷尚那小子不知道突然从哪儿蹦出来。” “你在担心这个呀?不用担心,你也不是不知道我的视力超好,方圆百里之内只要发现忠云高校服的鬼影,我立马通知你。”花真语毕还特意瞪大了她的大眼,一脸自信地说。 “那边两个人,安静一点!不准照相。喂,难道你们不觉得能到这种地方来是件非常幸福的事情?瞧这郁郁葱葱的树林,苍劲挺拔的树木。”班主任双手作拥抱大自然状,陶醉地在那儿深吸一口气,“啊~!从空气开始就那么与众不同。来,现在我们去拜访菩萨的所在地!” “老师!”一个好听如天籁的声音,是澄弦,刚才还在和朋友开玩笑的他突然举手,用十分严肃的表情叫道。 “嗯,有什么事?”老师的兴致突然被澄弦不识时务地打断,有些生气。 “请问这附近哪有芝麻油卖?”噢,芝麻油? “怎么突然想到要买芝麻油?”老师有些不明所以。 “我妈说这儿的芝麻油很有名,要我一定买点回去。”澄弦的声音随着清风轻柔扩散。 “跑到石窟庵这种名胜古迹你想到什么买芝麻油!气死我了。一会儿自由活动的时间你自己找去!不准再开玩笑,跟着队伍走!”老师有些气急败坏了,没想到在这样的美好景致下,竟有人说出这种可笑的话。 “该死的。”澄弦的脸微微有些晕红,好像动了气,但仍是那般帅气。 “你刚才说什么!”老师提高了嗓门,大声质问。 “没,我说老师很漂亮。”澄弦露出他的金字招牌,天使般纯洁无瑕灿烂的微笑,仿若夏日的海风。 老师立刻无语了,盯着他看了十秒钟,转身走上了台阶。 哇~!好大的佛,好帅!见到了我们今天旅行的正主,一大帮人发出形形色色的感叹。老师更是得意地向我们介绍道:“看,比起别的佛像来,这座佛既不是生气的表情,也没有很明显的笑意,但是他不怒而威,看起来就是一副凛然不可侵犯的样子。怎么样,你们觉得如何?” 我们这群弟子在旁边听了连连点头,突然,一声极不和谐的声音大声响起,又是澄弦。 “佛祖的额头上有个点(译者注:石窟庵的石佛额头正中镶有一颗钻石),你想不想和它一样啊!”澄弦和同伴说闹着。 “不要碰我!”同伴好像急了,连忙推开澄弦的手。 “要是也像佛祖那样有个点多酷啊!快把头像那样摆着。”澄弦继续轻扯着同伴的衣角。 “你这个无理的家伙,快去买你的芝麻油去!”澄弦和他的朋友扭在一块,一个要用手指弹对方的额头,一个拼命拦阻,我们顿时看傻了眼。 还不等我们回过神来,这两个神人已经蹦出了石窟外。三十分钟后,两个小子一人顶着一个鲜红的巴掌印回来了,外加额头一点红。另外一个家伙的弹指神功功力不浅,澄弦不住地揉着自己的额头,嘘嘘呵呵地,我真想冲到他身边好好地呵护他一下,可惜想到自己已经不是自由之身,我只好一脸不甘心,很痛苦地放弃了。 看见澄弦在座位上坐好,司机大叔发动了汽车,车厢里流淌起时下流行的音乐。 “现在我们回酒店,大家先回房放好自己的行李,然后九点到后面的空地集合,到时举行放烟花和才艺表演活动,大家听清楚了吗?太阳很快就下山了。”老师说完,坐回自己的位置,静静地看着窗外。 我有一句没一句地听着,不住回头张望坐在后面的澄弦,全部的心思也都放在了他的身上。 “喂,我听他们说,现在我们要去的酒店其实只有旅馆的水准,什么酒店啊,就是为了多收钱才把名字改成酒店的。”花真凑近我身边,三八兮兮地说。她的小道消息一向多。 “哦,是嘛?”我还是盯着后面看,现在除了澄弦,没什么让我关心的。 “你到底是在看谁啊?”花真眼里满是好奇。 “嗯?”我开始装聋作哑了。可不能让她知道,要不然可就糗了。 “我问你到底是在看谁,怎么,后面有金子啊?” “没有,什么都没有!”我惊惶失措地大叫出来,花真一脸诧异地看着我。连坐在前面的老师也疑惑地回过头来。 “哈,太阳下山真快啊。”我夸张地说着,极力掩饰此时的心慌意乱。 我的妈呀,还不到一个月,我这点小心思可不要被发觉了。我偷偷地向澄弦转动了一下眼珠子,不想和他的眼睛对个正着。呃!仿佛触电般,一阵酥麻的眩晕。 “hello。”澄弦一边很happy地吃着他的零食,一边向我挥手打招呼。白皙的手在空气中优美地划出一道道漂亮的弧线。 “啊,啊。”我心虚,手指紧紧捏紧衣角,飞快地低下了头,心脏像过电一样跳得厉害。天啊!看来我真是病得不轻,这下要彻底在澄弦的似水温柔中沦陷了。 一直到抵达酒店,我的头都没有抬起来,热烘烘的脸紧紧地贴着饮料瓶。透过余光,好几次看到花真睁大双眼,奇怪地看着我。 “好了,到酒店了。从前面开始,大家一排一排按顺序下。”老师拍下手掌,对着我们说。 “怎么可能,怎么会是这里!” “是这里没错!快点下!” 第14节 “哎呀,这种地方都能叫酒店,真是侮辱了酒店啊!” 同学们看到眼前的酒店,压抑不住的议论像雪片纷飞了起来。 怎么看怎么不像酒店,确实有点言过其实。不过在老师的胁迫之下,同学们怨言再多也是白搭,只有苦着脸乖乖地下车。别的班学生早到了,只剩下我们班,一帮人在侍者的带领下小心翼翼地走进了“酒店”。 “江纯,现在几点了?”花真揉了揉睡眼问道。这家伙在车上可没少睡。 “八点。” “好像就是这间房了,204号。唉,真烦,这么差的酒店,没有床我根本睡不着。穷酸,真是太穷酸了。”花真又是一阵牢骚和抱怨。 “你要再继续这样,说不定我哪天真的受不了你了。”我戏谑道。 “什么?” 我扔下张大嘴愣在原地的花真,不理会她的反应,径直地走进了房间。房间不大,梳妆台,电视,冰箱,衣柜等倒是一应俱全,这间房的其他同学已经收拾好下去吃饭了,我也急匆匆放下行李,准备赶到一层餐厅抢食。 “嗯~!房间里一股怪味!”花真终于一脸不情愿地进来了,一进门就嫌恶地捂起鼻子。 “得了吧你,臭丫头!再这样我真的不和你做朋友了!” “你说什么?”花真作龇牙咧嘴状,好像随时都会像恶狼般扑过来撕咬一番。 突然电话铃声大作,把我和花真吓了一跳,我用眼神连忙制止花真:“等等,来电话了,是权殷尚。喂!” 电话那头闹翻天,震得我耳膜生痛,我下意识地把电话拉远了。不过还是挡不住电话那头那帮臭小子的噪音过来骚扰我。 “快到这儿来!”殷尚的语气带着命令式的倨傲。 “什么?你在哪儿?”我的心不禁缩紧。 “十分钟你就可以跑过来了!你们宾馆后面有条小巷,穿过去就可以看到我们的旅馆,叫高丽庄,我在它后面的小礼堂里。快点过来啊!”我听见电话那头有人在催促殷尚。 “我现在不能过去,还没吃晚饭呢!吃完了我们学校也有活动。”我想搪塞。 “那我带着东英和光民去你们那边好了。”这家伙竟然顺势推舟。 “说什么呀!你们怎么能跑进别人学校的聚会里来。”我开始慌不择语了。 “走着不就进去了。那说好了,你现在就出发过来,否则我就过去了。啊,对了,东英说绝对不要带你上次那个朋友过来。哈哈哈!你要是不过来,那我就脱掉上衣过来了。啊啊!光民,是不是快到我们了!喂,我挂了!” 电话嘟的一声挂上了,已经穿好鞋的花真睁着她的大眼张皇地看着我。 “他说什么?是不是要你过去?嗯?嗯?” “嗯,是说要我过去,怎么办?” “哇~!我们一起去,忠云高中很多有钱子弟的!” 刚才东英分明强调了一句不要带上次那个朋友过来。虽然我非常非常不情愿伸出脚过去,但刚才殷尚说脱掉上衣过来的那句话言犹在耳,我非常了解那家伙,极为恐怖的人,他说要脱掉上衣过来就决不会只是脱掉外套,所以我还是蹑手蹑脚地从酒店后门溜了出去。旁边跟着同样蹑手蹑脚、兴致勃勃的花真。我只要见他一面应付一下就好了,然后说要见老师什么的随便找个理由回来。 “是不是这儿啊?高丽庄旅馆,听到他们的声音了吗?”花真和我在一栋高高大大的建筑物前停了下来,她探头探脑地朝里张望。应该是这里了,令人痛恨的巧合,为什么这么近,为什么这么近! “进去吧,快点进去我们!”花真有些急不可耐了,连忙催促我。 “小心一点周围,被抓到的话我们俩都死定了。” “知道了知道了,喔嚯!” “不要出声。”她以为她在亚马逊丛林里呢,我真不知道该拿这个白痴怎么办。 我和花真仿佛两只灵巧的猫,踩着软垫神不知鬼不觉地穿过旅馆大厅,一眼就看到了它后面那幢灰色的建筑物,这应该就是殷尚所说的礼堂了吧。 “是这儿了,是这儿,我听见音乐声了!”花真一阵欣喜,掩饰不住的高兴,就差手舞足蹈了。 “花真,算我求你了,别激动,小声点,小声点。嘘~!”我四下张望。 “有什么大不了的!音乐声这么大,别人能听见我们说话才怪。门关着还是开着?”花真满不在乎,随口问道。 “我们小心一点把门推开,就推开条缝,然后把头伸进去看看。” “好好,就这么办!”兴致高昂的花真双手一伸,哗的一下推开门,二话不说往里迈了一大步,商量也没和我商量。哎呀!不行,死丫头! “这,这个不是权殷尚吗?”花真的声音很快就被里面汹涌的人潮给淹没了,在大家亢奋的欢呼声中仿佛蚊子哼哼似的。 我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然后绝望地闭上双眼。 第15节 “怎么办,你男朋友好像疯了。”花真从震惊中醒转过来,扯着我的双手拼命晃动。 我做了半天思想动员,最终还是不情愿地抬开了眼皮。只见老远的舞台上,那个叫东英的家伙眼睛不住地扑闪着,夸张地摇摆着臀部,媚眼满场抛;光民拿着立式麦克风,仿佛拿着一杆什么长枪似的,在台上搬来搬去,左突右击,老天,他累不累啊;另外一个更加熟悉的人影,腰间束一条华丽的钻石腰带,随着弗罗门戈变奏曲妖艳地扭着腰,全场的焦点,舞台的英雄,不是我的男朋友殷尚是谁? 不过这还不是花真说他疯了的最主要原因,更可怕的是,他穿着连女生都不敢穿的迷你超短热裤,在空气中绚丽地舞动比身为女人的我还要细长的双腿。大跳艳舞的我的男朋友殷尚。 整个忠云高中的人已经处于半癫狂状态了,台下的欢呼声一波盖过一波,人造波浪此起彼伏,空中群手林立,白花花一片,根本没有人会注意到我和花真这两个闯入者。 “呀呀!光民!脱,脱,都脱掉!” “权殷尚,怎么不扭腰了!嗯?” “金东英,你想死啊!” …… “他们三个人是不是喝醉酒了?”花真哆哆嗦嗦地问道,声音颤得厉害。我也很想说些什么,但几次张开嘴唇,终因抖得太厉害而宣告失败。 现场气氛达到了狂热化。东英那恶心的家伙突然把手黏糊糊地伸到殷尚身上,惹来台下又一阵癫狂迷痴、尖叫连连,这三个人又回抛媚眼作为答谢。殷尚在空中挥舞着他的手,在舞台上像天皇巨星答谢歌迷般一会儿走到东,一会儿走到西,不住地四处张望,似乎在找谁。难道他是在找我?没错,他肯定是在找我。把我灭了也不能让他找到,于是我尽量压低身子偷偷地往忠云高中女生背后躲。 “权殷尚,再来个强的!” 底下一阵海啸般的高呼。 “最后一击!噢噢!让大家见识一下!”殷尚好像沉浸在无止境的梦里,双眼迷离,脸上也是大放异彩。 什么,他们要让大家见识一下什么?来到这儿,我心中已经后悔了不下一万次。不过想到他要是跑到我们学校去……我又庆幸了十万次。太好了,真是太好了,不幸中的万幸,丢人还没有丢到姥姥家,我稍微安心地拍着胸口。就在这时候,音乐飙上一个极高调,权殷尚那个家伙居然转过身,毫不犹豫地脱掉了上衣,露出他强健的上身。 “啊~!我的妈呀!” 旁边一阵惊叫,这也是我想喊的。只见他光滑的背上再清晰不过地呈现出几个用毛笔书写的大字: “江纯!我帅吧!” 惊叫过后,是所有忠云高学生爆发出的阵阵欢呼声和“喝彩”声。 “江纯是谁啊?是你家狗的名字吗!哈哈哈哈!”底下又是一阵爆笑。 “后面我们已经看够了!把你前面也让我们看看吧!” “转过来!转过来!”舞台底下的人更加疯狂了。 他们仨还嫌不够丢人,居然真的转过身。殷尚和光民继续狂扭腰,东英嘴里衔着一枝玫瑰,接着跳刚才的艳舞。 花真真的是彻彻底底被震懵了,双眼大大地睁着,直瞪着舞台,嘴巴也都忘了该怎么合上。 “走,我们快走!”我一把牵过花真的手,再待下去我真的要疯了,赶快逃离这个疯狂的地方才是上策。 “啊,去哪儿?”花真用力揉握着下巴,魂不守舍地问。 “不管是哪儿,只要从这儿出去就好!快点!”我手上使上劲。 “再看一会儿嘛!很性感呢!”敢情这小妮子也被迷住了,难怪说话眼睛也没从舞台上挪开。 “你疯了!快点跟我走!” 我死命地拖着花真,无奈这臭丫头脚底生根似的,怎么拽也拽不动。我放弃了,推开大门,准备独自开溜。 “狗纯姐!既然来了为什么要走啊!”东英的声音通过麦克风响彻小礼堂。 第16节 完了,末日到了!这时礼堂的人才意识到有两个陌生女人的存在,齐刷刷地回过头来审视我们,一脸的迷惑。我回过身,猛力地抓住花真,拖着她不顾一切地往外跑。 “喂,等等啊,你先把我的手放开!”花真不情愿地嚷嚷。 “放什么放!我再也受不了了!他是精神病!是精神病患者!今天我总算确定了!”我的脑子一片混乱,真是快要疯了。 “说实话,你不觉得确实很性感吗?那个短腿的小子就是我们上次见到的那个家伙对吧?嗯?嗯?听说他家还很有钱,是吗?”花真的大眼又开始痴迷了,说着还不忘往舞台上急瞅几眼。 “你说谁,那个叫我狗纯的疯子?”我都快要气炸了。 “是啊,就是他!”花真赶紧回应,仿佛怕丧失了千载难得的机会。 “就算那家伙是世界第一富豪的长子,我也不会把他介绍给你的!”我愤愤地说,语气很坚决。 “为什么?”看到花真那种痴迷状,我更加生气。 “你疯了吗,这种疯子你也看得上?快回我们的酒店。”我们俩一路奔驰,终于在第一时间跑到了自己的酒店,不禁轻吁了一口气,一阵凉风吹来,才感觉后脊背有些冷湿,额前的头发也被汗濡湿了。 觉得还是走后门比较保险,于是我们俩用纸巾擦掉额头上的汗,一路小跑来到后门。 “呃,好像锁了。”我无奈地耸耸肩。 “不会这么丧吧?”花真很不甘心,生气地嘟囔了一句。 “门真的锁了。”知道学生都有从后门开小差的习惯,所以老师这次很有先见之明地把后门锁上了 “怎么办?”花真睁着大眼睛,无助地看着我。 “不知道,还是走前门吧。”我也想不出更好的办法了。 “好吧好吧。”于是我们俩又提心吊胆地准备绕到前门。 “前门也锁了。” 天啊!这也太过分了,有必要像防贼似的防学生吗?虽然我们俩今天确实是做了些偷偷摸摸的事情。 嗯~,是谁?我突然反应过来,顺着声音的来源看去,竟然会是我的最爱澄弦,还有我们班另外两个男生xx,他们正百无聊赖地靠在后门附近的围墙上。怎么办?!怎么办?!我的脸刷的一下涨得通红,脑袋也眩晕。花真倒是无所谓,熟络地靠了过去。 “你们这是打哪儿回来?” “去买啤酒了,没想到门这么会儿功夫就关上了,该死的。”和澄弦最好的那个朋友答道。 “那可怎么办?我们都进不去了。”花真都开始带着哭腔了。 “我们已经给贤其发短信了,让他过来开门,不知道怎么到现在还没过来,电话也没人接。是不是放烟花放得太出神了。” “该死的,该怎么办?!” “只有等他们放完烟花啰,还能怎么办。” “呜呜,累死我了,放什么狗屁烟花嘛。”花真一阵嗔怒。 虽然平时和男生有些交情,但花真一直不把他们放在眼里的,没想到现在和他们好得像是穿一条裤子的兄弟。不对,不能这么说,她还是适时表现出了小女子的柔弱的。 我怯怯地走到澄弦身边,本来仰头望向天际的他低下头来,静静地看着我。如星空般的双眸,目光如月华水泻般,腻净的皮肤更是散发出迷人的光泽。我的天使澄弦,手里即便拿着塑料袋也那么帅,揉捏塑料袋发出的声音也是那么动听。呃,我好像乱七八糟地想太多了,不行!我狠狠敲了一下前额,好让自己恢复一下。 “你们去哪儿了?”澄弦好奇问道。 “嗯,这个,这个,就是和花真去买了趟零食。”我哪能说出实情呢? “酒店里面不是也有卖零食的嘛?!”他更加奇怪了,双眸迷蒙着雾色。 “啊,没有我喜欢吃的那种。”我傻傻地回应。 “你知道哪儿有卖芝麻油的吗?”澄弦的双眼中带着热烈的期盼,仿佛灼热的火焰。 “不知道啊。”天啦,为什么我不知道啊? “是吗?我也不知道。”他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着轻轻拨弄了一下头发。 呵呵,真是太可爱!为了在心上人面前露出最甜美的表情,我低下头努力练习。 突然,一直在和另外两个男生撒娇的花真止住了她娇滴滴的声音,惊讶地小小声说: “咦,一百米开外有三个人形黑影。”真不愧是2.0的超透视眼。 “真的?”这也太出人意外了。 “而且三个人影都穿着很短的热裤。该不会是殷尚他们吧?” “什么?”听完花真的话,我极力睁大眼睛。然而很不幸的,接下来我也看见了那三个正向我们这边飞速奔来的奇装黑影。以这种装束的常见度来看,应该是殷尚他们无疑。 “怎么办?”我的心如乱锤在敲。 “快躲起来。”花真应急地提醒我。 “躲哪儿?”我四处张望,寻找合适的地方。 “躲到澄弦后面去。怎么办?那个叼着红玫瑰的家伙好像看见我了!”花真比我还着急。 哎呀呀!这都是什么事啊!难道我注定又要在澄弦面前丢一次脸!完了,形象全毁,再见了,澄弦!再见了,我的淑女形象!我低着头,心擂如鼓,迟迟没有动作。电光火石间,澄弦突然伸出他雪白的手,一把抓住我,把我藏到了他身后。我的天使澄弦,我真切地闻到从他发间散发出来的清香。我躲到他身后,后面紧紧贴着墙壁,为了把我遮得更严实些,花真也紧紧地站到了澄弦身旁。 “狗纯!狗纯在哪儿?”是金东英,他一边叫着一边靠近了我们。这个混账小子,故意把我的名字念得这么可笑,有我这么漂亮的狗吗? “花真,江纯去哪儿了?”殷尚的声音从近得不能再近的地方响起。呜呜~!事情怎么会搞成这样。 第17节 什么叫龟缩状?就是我现在这副样子,四肢恨不得都缩回到身躯里,最后再拿个锅盖盖起来,澄弦现在就是我的锅盖。花真的紧张不亚于我,因为她也同样了解殷尚的性格,她抖得如同秋风中的落叶,努力拿捏住自己的嗓音,故作镇定地说: “江纯说她头痛,一个人先进去了。” “这些家伙是谁?” “我们班同学。”花真的声音有气无力。 借着微光向“锅盖”外瞟去,班上另两名男同学表情明显不太自然,低着头踩着彼此的脚,东英和光民两个家伙显然对我们学校的烟花产生了无限兴趣,抬头看得兴致勃勃。 “嗯~!光民哥,烟花代表我的心,它让我全身滚烫滚烫!”是东英那个家伙,双手夸张地交叉在胸前,装出女人娇滴滴的声音。 “喂,在别的学校的人面前你也不知道收敛一点?好好的钱,就这么砰的一下烧没了,那些家伙真是吃饱了撑的。喂,殷尚,好冷,我们走吧,走吧!”光民话语刚落,我隐隐约约听见殷尚叹了口气。 “帮我把这个转给江纯。” 是什么?殷尚为什么会把东西交给初次见面的澄弦而不是我的好友花真?呃!危险的时刻。几乎承受不住的紧张让我紧紧地闭上了双眼。 “要转你自己转。”澄弦冰冷地回答,让周围的空气顿时凝固,不祥的预感在我脑中来回盘旋,我小心地扯了扯澄弦的衣服。 “哎哟哟,真不懂礼啊!你有没有搞错啊,小子!”东英的声调立马高了一阶,半是玩笑半是认真。 我的一颗心都差点跟着跳出来,不行,不能让他们这样下去了。我急不可耐地就要从澄弦背后冲出来,却被他一个动作拦住。 “想搞清楚的话就回去换条长裤再来吧!我也没什么兴趣揍在一条光溜溜的腿上。”澄弦冷漠的语气中带有蔑视。 不要澄弦,他可是殷尚的朋友啊!殷尚不会坐视不管的。我的不安无限扩大。 “啧啧!光民,听到有什么东西在我耳朵根子下吠吗?小痞子,睁开你的眼好好看看,有种再说一遍!我再给你一次机会。”东英立马杀气腾腾。 “我就一个要求,我打伤你之后不许去别的医院就诊,必须照顾我们家医院的生意,怎么样?答应这个条件我今天就奉陪到底。”啊?这是什么无厘头的条件啊? “哈,我看你这小子事前已经被人揍得不清醒了,叽里呱啦不知道在这儿胡扯什么。今天我要让你领会到什么叫真幽默。殷尚,就让我尽兴十分钟行不行?你在旁边看着!”东英狂妄地踏步上前,两手指关节掰得直响,邪恶的样子仿佛从黑暗中走出的邪灵。 这时,殷尚却出人意料地挡在了邪恶的东英和我心爱无辜的澄弦中间。 “如此火树银花,良辰美景当前,我们怎么能打架呢!”殷尚深情地指了指天空美丽的烟花,接着说,“你忘了我们决不在烟花前面打架的誓言了?” “别和我开玩笑了好不好?你看我像是开玩笑的心情吗?让开。”东英用力想推开殷尚。 “我也不是开玩笑。如果他不是江纯班上的同学,我保证拿起石头和你一起揍!算了,东英,我们走,嗯?是兄弟的就给我一个面子,这小子准是昨天被灌了辣椒水了。光民,还不快抓住他的手。” “不准碰我!真是要被你们逼急了!你们谁也不准上来拦我。” “这臭小子,越说你还越上劲了。光民,快点,使劲抓住他的手。” 光民一个大踏步向前,迅速地抓住了东英的双手。 “放开我,放开我!混蛋!”东英大声嚷嚷。 东英不安分地颤扭着身体,疯了似的要挣脱光民的手冲上前,却被殷尚一下架起双腿,四仰八叉地平躺在半空中。殷尚冲着看呆住的澄弦笑笑,把东英的两条腿架在自己的肩上,和光民两个人一前一后地就像抬着头祭祀的猪一样。突然腾空而起的东英明显是被吓傻了,半天都不见动弹,就怕一个不小心被殷尚和光民摔下来。 “不好意思,我这位朋友有点多血质,请不要因此讨厌江纯,好好和她相处!啊,tmd,你小子长得怎么这么可爱?!”殷尚这家伙,竟然说着这么不着语法的句子。 “我最讨厌的就是这句话,拜托你说话有点品味好不好!”澄弦用眼睛瞟了瞟殷尚,不客气地回答。 “嗯哼。我们会再见面的,等到三年级你和江纯不是一个班的时候。我最喜欢和美形男打架了,哈哈。啊,对了,花真,这个你转给江纯。”殷尚轻弹手指,扔出一个拇指大小的东西,花真接了个猝不及防。 然后,就在漫天的烟花和砰砰的爆竹声中,两个人扛着一头“猪”,走远了。 这头猪也不是那么老实的,居然能口吐人语:“放我下来!放我下来!我的心脏受不了了!我有恐高症的,放我下来!”祭祀用的“猪”的哀嚎一声声从远处幽幽传来。 我一直躲在花真和澄弦肩膀的缝隙里偷看,直到殷尚他们走远了,我才松了一口气,腿一软,整个人瘫坐在地上。一个菩萨模样的小项链坠儿突然被塞到了我手里。 “什么啊?”我惊魂未定地问道。 “还能有什么,殷尚刚才让我转给你的东西。哎哟!这都是什么事啊!比看恐怖电影还让人提心吊胆。真是一帮没知识没文化的家伙。你没事吧,澄弦?” “嗯,我没事。” “李江纯,死丫头!早听我的话怎么会有这种事发生!我说什么来着!”花真拿手指直在我头上戳。我紧紧地握住手中的小菩萨,默默无语。 就在花真准备继续她的语言轰炸时,那扇似乎永远都不会开的门咯吱一声,颤悠颤悠地被拉开了。 “嗯?门开了!哇,太好了。憋死我了!洗手间,洗手间!”澄弦的两个朋友仿佛朝圣似的极其虔诚而专注地往里冲去。 第18节 “哎呀,烟花放完了可就不好玩了,我先冲过去了,李江纯,一会儿见!”花真也急匆匆地尾随那两个“朝圣者”而去。我估计她也是奔向洗手间,只不过在男生面前不好意思表现得那么积极罢了,这才谎称去看烟花。 现在只剩下我和澄弦两个人了。 有夜风拂过,带来清新的气息,总算能冲淡一下我此刻独自面对澄弦的尴尬。 “你打算坐到什么时候?女孩子坐在凉地上时间久了可不好。”澄弦关切地说,嘴角勾起一个优美的弧线。 “啊,对不起。”我冲他不好意思的一笑。 “那我拉你起来?”说着伸出他晶莹如玉的手。 “啊?不用了!”我低下头不敢看他,连忙掸掸手上的灰尘,从地上不雅地爬了起来,小媳妇似的跟在径自笑得开怀的澄弦身后。 碎碎的鹅卵石在我脚下沙沙地响着,仿佛在为我怦怦跳个不停的心脏唱和。嗯,该说点什么吧,说什么呢?再说一遍对不起?好像傻了点。 “去看烟花吗?”我的天使澄弦,突然回过头来问我,一副天真烂漫的表情,声音也是那么的美妙。 “嗯?嗯?不,不!”望着那张俊脸,我有一刻的失语。 “这样啊,那我也回去了。今天在外面太累了。你们女生在二楼吧?”澄弦还是笑意盈盈。 “嗯。” “那你回去吧,晚安,做个美梦。”澄弦一个完美的挥手,让时间在刹那间停留。 “谢谢,你也是。” 呜呜,我终究还是什么也没说,即使是那个傻得可以的“对不起”。我沮丧地低着头,有气无力地顺着楼梯向二楼走去。依旧站在一楼楼梯口的澄弦突然仿佛自言自语地呢喃: “如果你是我妹妹,我再也不会让你见到那家伙。” “嗯?”我惊讶地张开了嘴巴。 “你,要不要做我妹妹?”澄弦温暖如春的笑容还荡漾在脸上。 “嗯?” “啊!哈,没什么。我随便瞎说呢。有必要那么吃惊吗?!晚安!” “……” 刚才我听到的那几句话是什么意思。我顿时觉得心跳开始紊乱,意识有些恍惚,排山倒海的眩晕感向我袭来。 澄弦消失在我眼前,我双眼迷蒙地盯着他消失的地方。过了许久,也许是一个世纪吧!我才深一脚浅一脚地回到自己房间。 当天晚上,躺在七名同学之间,我辗转反侧。虽然不排除花真躺在我身旁鼻息一声比一声重的原因,但确实是因为澄弦那俊美的剪影在眼前一直挥之不去。于是,我彻底失眠了。 你要不要做我妹妹?你要不要做我妹妹?你要不要做我妹妹?一个声音始终在萦绕。 我捂住耳朵,闭上眼睛,那个声音还在缠绕,啊啊啊,不知道啦! 风风雨雨的学期旅行第一天终于过去了。 第二天下午两点。 “好了,大家再确定一下,没有落什么东西吧!人全部到齐没有?”老师提醒着。 我们刚刚从这次学期旅行的最后一站——庆州国立公园出来,接下来就可以集体打道回府了。因为今天早上起得太早的关系,班上那帮家伙都无精打采的,在车厢里一个赛一个地打着哈欠,只有我和澄弦两个人还稍显得精神奕奕一些。班主任大手一挥,高喊一声:“出发!”率领着我们这帮残军游勇继续前进。我不着痕迹地推着使劲把脑袋往我膝盖上凑的花真,为了看到我可爱的澄弦,我的脖子扭得有些酸痛。稳稳当当坐在倒数第二排的澄弦,真像一位翩翩浊世贵公子,就在此时,嗯?!是我眼睛花了吗?澄弦在冲我轻快地打手势。 “我?我?”我诧异地指指自己的鼻子。 “是的,就是你!”澄弦双眼灌满了笑意,轻轻地说。 “噢!”我心中一阵按捺不住的窃喜。 虽然我有点不敢相信,虽然汽车颠簸得仿佛要散架,但我还是挣扎着站了起来,努力维持着平衡,终于来到了我的天使身边。天使身边的座位居然是空的!!真是暴殄天物啊!我不由惋惜地看着那个座位。 “怎么旁边没有人?” “不知道。可能是听说我准备打鼾吧,所以都跑到前面去了。”好奇怪的理由。 “嗯,为什么?”我的脑子开始犯晕了。 “喂,那儿,那不是你男朋友吗?” “嗯,哪儿?” 第19节 澄弦用手指轻盈地挑开绿色的窗帘,有阳光泻了进来。照在澄弦身上,他仿佛变成了一个金光闪闪的发光体。我愣怔了,还是他提醒,我才弯低身,使劲地凑到窗户边。我们的汽车正要驶出国立公园停车场,忠云高中的学生还没有集合完毕,一大堆学生沸沸扬扬地交谈着。可根本就没有殷尚的影子啊! “没看见我男朋友啊,澄弦。”我望着他说。 “那边,穿超级迷你裙的那个。”他又指了指另一个方向。 “嗯?超级迷你裙?”我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看到穿白色水手服的那五个女孩子没有?”澄弦在我耳边呵气如兰,温润的气息在周遭弥散了开来,我在不知不觉中沉醉了。 啊,那边几个女孩,可殷尚在哪儿呢? “她们在那边干什么啊?!” “她们好像是日本女孩。” “哈。” 好像是真的呃!五个手拿照相机,身着水手服的女孩,笑起来的样子简直像从一个模子里出来的。从她们的校服看来,确实是日本女孩不假。而殷尚,正站在她们中间开怀大笑,裙子短得我都替他脸红。忠云高中其他的男生大都斜着眼瞅着他们那群人,脸上满是艳羡。为了看得更加仔细些,我把身子又凑近了些。哦哦哦!汽车突然加速。 “啊~!” 我整个人被结结实实地甩到了地上。而那声大叫则是我摔痛后的悲惨余音。李江纯,你叫那么大声干吗!还怕引不起别人注意啊!我简直懊恼之极。 “你没事吧?不用不好意思。”澄弦善解人意地安慰。 “嗯,谢谢。”我觉得自己的脸发烧地红。 “你男朋友原来这么花心的吗?” “嗯?啊,不是的。”我条件反射性地矢口否认。 权殷尚,你这个狼心狗肺的花花公子,咱们走着瞧。初中的时候你就和一个比我们大几级的师姐打得火热,两人成天嘻嘻哈哈的别以为我没看在眼里。高一的时候你跑到海边去玩,回来到处向人吹嘘你至少打到了五件以上的猎物,我躲在外面听得一清二楚。现在好了,你还向国际化方向发展起来了,连日本小妞你也不放过! “我看就是个花花公子,他倒厉害,一个还嫌不够,一对五!”天使澄弦如樱花般白皙透净的脸上露出厌恶的表情。 “也不是他自愿的,是他太受欢迎了,没办法。”我出声替自己不争气的男友辩解。 “不愧是你的男朋友啊!都这样子了你还包庇他。”澄弦打趣地对我说,眼中的笑意更浓了。 嗯?包庇?我?我会包庇我的男友?不,不可能的,不是这样的,我早就不喜欢他了,我现在喜欢的是你啊,朴澄弦。可是我的心声你能听到么? “看来我也应该赶快找一个会包庇我的女朋友啊!到时也让你们羡慕我一下。”澄弦有些玩味地笑笑说。 “啊,嗯。”不行,那时我该怎么活下去。 “啊,对了!芝麻油还没有买呢!怎么办,这下可死翘翘了,怎么办?”澄弦不知怎么的突然想到了芝麻油,猛地从位置上站了起来,急得在原地团团转。 “你,好像很怕你妈的样子喔。”我在旁边偷眼看着他,迟疑地说。 “那个女人是魔女。怎么办?我把她交代的事情忘得一干二净,回去她非得把我宰着吃了不可,这次可不是仅仅撕破我的耳朵那么简单。我该怎么办?” 撕破这么可爱的耳朵,想想我就打了个寒战,真是可怕的妈妈。我恐怖地想像澄弦天使般的脸庞被他妈妈打变形的样子。 澄弦的脸瞬息万变,最后,他认命地叹了口气,呼~!脑袋低垂着,双手插进了自己的口袋。呀~!就像一个做错事刚被妈妈训过的小捣蛋,闭着弧度优美的嘴,一脸的纯辜,清澈的双眼中也藏着一丝慌乱。 车窗的帘子还没拉上,金灿的阳光穿过他的黑发,折射着熠熠光辉。他的脸仿佛感受到了阳光的温度,有了暖莹的光泽。 我坐在澄弦旁边的空位上,有些微醺的醉意,使劲克制自己的欲望。这时,一股婴儿乳液的甜香直钻进我的鼻孔,好香甜的味道,让人眩晕的感觉。这时,澄弦头发柔软的触感突然出现在我颈边,他想干什么,大庭广众之下,坐在学校的汽车里,我紧张得目不斜视,全身紧绷,一动也不敢动。接下来,让我更不敢相信的事情发生了,澄弦的头居然一下子滑到了我的膝盖上,然后枕着我的膝盖,自顾自地睡得香甜起来。 “喂!喂!”我紧张地轻轻推了推他的脑袋,又小小声地叫了几声他的名字,完全没有反应。 第20节 汽车一如既往地向前飞驰着,除了我还很清醒外,车上所有人都陷入了黑甜乡,睡得东倒西歪,当然司机大叔也除外。这么说我也没必要担心些什么了。内心的小魔鬼偷偷乐了。 我把头靠向窗沿,怀着满心的幸福,缓缓合上了眼。就是让我下阿鼻地狱我也认了。刚才对殷尚勾三搭四的怒气早已被我抛向了九霄云外,现在我正在无限幸福体验中。 三个小时之后。 “孩子们,睁开眼睛了!到学校了。我的天啊!怎么一个个都像睡死了一样。”老师一脸的无奈。 已经到了吗?谁来救救我啊!我的膝盖里像有千万只蚂蚁在爬!澄弦懒洋洋地从我膝盖上爬了起来,睡眼惺忪地冲四周看了看,然后挠了挠脑袋。车厢里各位睡神们从睡梦中被唤醒的叹息呻吟声顿时响作一团。 “嗯?我在你膝盖上睡着了?”澄弦揉揉眼睛,不好意思地问道。 “嗯。没关系的。”我笑开了眼。 “可是,我怎么能随随便便在陌生女孩旁边睡着了呢?” 他这么说,反倒显得我很奇怪了。澄弦双手抱头,从位置上站了起来。 “和我一起去买芝麻油好吗?”他的眼里写满了恳求。 “嗯?嗯!”我能拒绝得了么? “好,那我们十分钟之后在学校后门见。”澄弦见我答应,更是笑靥如花。 “嗯嗯。”好像惟恐澄弦反悔似的,我狠狠地点了三下头,自己都觉得有点夸张。 澄弦冲我感激地笑笑,从前门跑下了车。感谢上帝,我们两颗心终于相通了起来! “李江纯,你打算住在这辆汽车里吗?”花真没有好气地扯着嗓子冲我叫道。 “下去,我这就下去!”急急忙忙冲下汽车,这才发现自己居然是最后一个。 学校!好可爱的学校!等下就可以和天使澄弦单独相处了,心里的高兴像泉水般喷涌,怎么也抑制不住。我一个人不禁跑到宽阔的操场,又蹦又跳,惹来花真诧异的目光。 “你刚才坐到后面干什么去了?”花真用奇怪的眼神在我身上逡巡着,看得我发毛。 “呃?啊,有点晕车,所以坐到后面去了。”我心虚得快要冒汗了,生怕被她瞧出什么来。 “能回学校这么高兴啊?瞧你那兴奋劲儿。” “嗯!就是很高兴嘛!” 满脸疲惫的学生们一个两个从前门走了,只有一个人,我的天使澄弦,缓缓向后门走去,颀长俊美的身形,具有美感的步伐,惹人不由得心生爱意。等我一会儿,澄弦,等我甩掉了这个贪财鬼马上就过去和你会合。 “喂,我们也走吧。我今天约了我男朋友,打算和他摊牌了。”花真闷闷地说。 “真的?你真打算和你男朋友摊牌了?我今天要从后门走。”我笑笑地说。 “怎么了,约了谁吗?”花真两眼放光。 “嘻嘻。”想想就让人甜上一阵子了。 “别这么神秘兮兮的好不好?是殷尚吧。好吧,本姑娘今天没时间理你,见了我男朋友还不知道怎么着呢。一会儿再和你联系,和他分了手我就短信骚扰你。” “ok!”无所谓,先甩掉了她再说。 “你高兴吧,你高兴地去吧你!哎哟哟,臭丫头!看着我就心里难受。”花真狠狠地瞪了我一眼,接着极其不屑地扭过头,向正门走去。 看着渐渐远去的她,我松了一口气,脚随心动,哼着小曲轻快地向后门奔去。不要心急,澄弦,我马上就来了,马上就来了,为了和你一起去买芝麻油。我的心高兴得像放了风筝,提溜在手上的书包在我猛烈奔跑的带动下,都快飞到了天上。突然,直觉告诉我后面有一股不同寻常的气流,接着,一个熟悉的声音告诉我,我的直觉没错。 “喂!” 这个声音……在我离后门只有五十米的地方,仿佛有魔力般硬生生扯住了我。我那股兴奋劲儿,立刻被震得粉碎,心情像美丽的彩珠破裂的碎片。声音的主人渐渐走到了我面前。 “听说你们学校的车比我们还先出发呢,怎么到现在才回来啊?!真有够慢的。”是殷尚。他仿佛等了我好久了,见我才来忍不住发牢骚了。 “喂,谁让你来接我的?”我没好气地质问,这家伙真可恶,竟然破坏了我的好事。 “真是好心喂了猪肝肺!你老公我干了件这么浪漫的事,你还使什么小性子啊!我们走吧。”他拉起我的手就向前奔去。 “去哪儿?”我极力想挣脱。 “当然是去约会了。我们俩好像有n久都没有约会了。” “我,我和别人约好了。” “和谁?”我看见殷尚眼中有紧张和慌乱在闪烁不定。 “一个朋友。”我云淡风轻地回答。 “那就一起去呗。在哪儿?” “不是的,是这样子的……”我抱着脑袋拼命地想,没想到撒谎也是一件极耗脑力的事情,啊,有了,“我和他约好一个小时后见面。”什么烂理由啊!早知道没有天分的事情就不要做。 没眼力见儿的家伙,不知道发什么疯做出这种以前从没做过的事情。殷尚毫无倦色,站在我眼前冲我一个劲儿傻笑,这笑容在此时看来尤其刺眼。 “那一个小时之后打电话让她来找我们好了。走吧,江纯!今天我准备大出血,你就放开肚皮好好吃吧。” “等等,等等!” 怎么办,怎么办,殷尚这个蛮横不讲理的家伙已经拖着我往前门走去了。从小打架就不曾占过上风的我更是无法抵抗殷尚这个体力巨无霸,只能噙着眼泪,扭回头,可怜兮兮地看向后门,饱蘸泪水的眼中满是不舍。 第21节 南门,7-11路过中。 “喂,等等!你这头蛮牛,放开我,干吗不管三七二十一硬扯人家到这里来?” “对了!昨天我让人转给你的小菩萨坠儿收到了吗?” “嗯,收到了。”我轻哼了一下,不在意地说。 “那个你收好了。我可是帮你许过愿,祈祷过了。如果你忘了的话,即使是下十八层地狱也会受烈火焚身之苦的。”这算作威胁么? “喂,谁让你随随便便替我许愿的!还下这么可怕的咒。” “这是卖那个的老爷爷说的。”殷尚极其无辜地努了努嘴,眼里闪过小孩受委屈般的神色。 我一门心思都在后门等我的澄弦身上,所以对殷尚一直爱答不理的。为了挽回局势,引起我的注意,殷尚突的一下抢过我提在手上的书包。 “昨天我跳舞巨帅吧,是不是很性感?!东英说他看见你了,为什么一会儿就走了呢?担心兴奋到爆炸,所以逃走了?”他嘴角流淌着轻絮般的笑意。 我想爆炸你的头啦!还说什么兴奋到爆炸。真是被他气死了啦。 “可笑的家伙!你!刚才和那些日本女学生在干什么呢?”我迅速转移话题,打击他的气焰。 “日本女学生?什么和什么啊?”殷尚开始挠头发了,皱着眉头。 “我刚才在国立公园都看见了,就是那些穿着水手服的家伙!”我步步紧逼。 “啊~!丽子她们啊!”这家伙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俊脸在顷刻间涌上一抹潮红。 “丽子她们?!!你连她们的名字都弄清楚了,叫得够亲热的啊!”我冷冷地挖苦。 “没,没什么的,你别想太多了。她们只是请我和她们一起拍张照。没办法,谁让你男朋友长着一张国际通吃的脸呢,人长得太帅就是没有办法。我真的只是和她们合了张影而已!”见我动怒了,他连忙拿手在我面前晃了晃,想吸引我的注意力。 “总之是你就是不行。”我故意找茬。 “哦~!我说今天态度怎么这么奇怪呢,原来是在汽车上吃了一路的醋啊!好了,我奉上我的耳朵,任你宰割。”说着,那家伙居然真的弯下身子,把耳朵凑到了我眼前。 “你已经完全疯了,可我还没有!”我不耐烦地推开他,一点没有和他开玩笑的心情。 “还闹别扭呢?喂!这儿的意大利面不是一般的好吃哦,走,我们进去尝尝。” 权殷尚这小子惟一有点特长就是特别善于转移话题。这不,扔下尚呆愣在原地的我,迈着矫健的步子向三楼的餐厅走去。一瞬间,我脑海闪过自己疯狂颠向学校后门的画面,但这样做的后果是,不到一分钟,我肯定会被殷尚像牵骆驼似的牵回来,和他的奔跑如兔的速度比起来我简直就是只慢龟。想到这,我决定还是流着眼泪跟在他后面去吃意大利面比较好。澄弦的手机号码我也不知道。他应该没有耐心等太久的吧?应该等个十分钟就走了。可万一他要是还在等怎么办?哎呀呀,千万不要啊!千万不要! “这里,两份意大利面!江纯!上次你要我别吸烟,现在我已经戒掉了,我是不是很精英啊?”殷尚掏出戒烟糖,放进嘴里,还特意伸出舌头让我来看,恶心死了,看见他这样子我就讨厌。真是我的冤孽。 “喂,好无聊哦,我们来打个赌怎么样?”殷尚突然兴致高昂地提议。 “什么?”我以为自己听错了。 “我们来石头剪刀布,输的人留下联络地址。”有一股坏坏的笑意从殷尚的眼中涌了上来。 “哈,我们还是小孩子吗!”我一声冷笑,对他的提议不屑。中学时起殷尚就以爱恶作剧闻名全校,没想到现在读高中了还这么不长进,现在又把他和他那帮狐朋狗友经常玩的把戏拿到我面前,真是气绝。 “玩嘛,玩嘛!赢的人有权指定一个人,输的人必须上前告诉他自己的电话号码。怎么样,有意思吧?正好你也可以检测一下自己的魅力指数。” “我不玩!要玩你自己一个人去玩!”我心里只想着怎么离开,然后跑去和天使澄弦会合。 “不出拳的人就是小狗,石头剪刀布!”殷尚突然来个让我措手不及的突袭。 嗯~!我条件反射地伸出自己的拳头。顿时,剪刀遇到了石头,于是,一个人乐得不行,一个人倍感挫败。 “哈哈,我赢了!”我心里无比高兴,他可是作茧自缚。 “怎么可以这样,这种女人,你明明就是还没准备好,哪有人出石头剪刀布出得这么用力的。”殷尚埋怨道。 “我不管,我不管,总之我就是赢了,我的石头砸烂了你的剪刀。”我陶醉在胜利的喜悦中,一时忘记了澄弦,把脸紧紧贴向玻璃窗,寻找指定目标,“喔噢!那个女孩不错,看起来好像很淑女的样子,还穿着你们学校校服呢!” 殷尚很紧张地也趴向窗边,顺着我手指的方向看去,看着我所谓的那个长得十分淑女的女孩。 女孩静静地坐在椅子上,侧着脸,翻着一本书,长长的直发遮住了半张粉雕玉琢的脸,长长的睫毛上仿佛有光影在跃动。 “啊,不行,那位学姐不行!”殷尚满嘴不愿意,脸上也变了颜色。 “为什么不行?为什么不行?”听到他紧张的声音,我更开心了。 “你知道那位学姐的男朋友有多可怕吗?是我们学校最能打的。”他仿佛说着一件多么可怖的事情一样,嘴唇也在微颤。 “所以呢?约定就是约定嘛!” “你这个坏丫头!你存心想整死你老公啊!”殷尚估计是绝望了,没想到我会这么落井下石。 是啊,就是存心整你,最近几天我简直厌恶你到死,这可是老天赐给我的机会啊,不善加利用会遭天谴的。看来你给我的小菩萨已经开始发挥作用了,呵呵~!“我就是想看你这副样子”,最近很流行的一句歌词,我简直都快哼出来了。 “快去啊!违反约定会有什么样的下场,你是知道的!”我恶狠狠地威胁。 第22节 “我真的会死掉的,这可不是和你开玩笑。要是被那位前辈知道的话,他一定会二话不说,直接打断掉我的腿。”殷尚哭丧着脸,可怜兮兮地看着我。好久没见过他这副模样了,顿时我只觉得分外有成就感,更不会轻易放过他了。 “提出打赌的人是你不是?还不快给我追过去,她走掉了后果可该你负责!”我笑意连连,压低声音极其平静地说。即便我表现得很轻松和煦,但我知道,他是不敢违抗的。 “李江纯,没想到你是这种人!”殷尚恨恨地看着我,不敢相信我天使的外表下居然有颗如此恶毒的心。 “是啊!我就是这种人。还不快去,快去!”我一个劲儿不耐烦地催促。 “你知不知道你现在眼里闪着绿光。” “给你十分钟,快去快回。” 殷尚心寒地深深看了狂放猖獗的我一眼,沉着脸,慢慢地向门口走去。 “好走不送!”我向他挥了挥手。 殷尚身体一个踉跄,相信他再一次肯定我是一个恶魔女人。 我心中恣意汪洋着窃喜!从哪个角度看上去更清楚呢?我侧过身子,透过天蓝色的玻璃,紧紧盯着那个殷尚口中不太好惹的女孩。一分钟,两分钟过去了,我终于看见了歪着脖子,一步一步蹭向那女孩身旁的殷尚。有意思极了!我双手捏满汗,不错不错,就是这样,再靠近一点。殷尚终于如我所愿地轻拍了那女孩肩膀一下。女孩立刻有了反应,只见她笑意盈盈地看向殷尚,如轻烟的双眉弯成娥月,而殷尚眉毛轻扬,牵动嘴角,一脸尴尬地笑着,冲那女孩交谈了几句什么之后,女孩立刻忙不迭地从书包里掏出了笔。 我想看到的不是这样的!作为淑女的她应该反手就赏给殷尚一个大嘴巴刮子!都已经有男朋友了,怎么能这么轻易就放过殷尚呢?!由于心情过于激动,我一不小心连桌上的杯子都给扫翻了。不过眼睛还是没舍得从他们身上离开一下。看着那女孩毫不犹豫地在殷尚手上写些什么,我心里的怨气更加浓烈了,这小子,还成就他干好事了,我希望的不是这样的。 就在此时,是我看错了吗?在离殷尚他们五十米开外的地方,一个穿着忠云高中校服的男孩诧异地来回打量着殷尚和那个女孩,然后掏出手机,急急忙忙向远处奔去。 我的心有点惴惴不安起来,该不会有什么事吧!他们在下面看不到那么远,我在上面可是一目了然。我还未回过神来,殷尚已经无比欣悦地推开门,吹着轻松小调如风般走了进来。 “喂,看见了没?看见了吧?”那小子炫耀地伸出手在我眼前来回晃悠,掌心的电话号码分外刺眼。 “在后面看着你和那个女孩的男生是谁啊?” “不知道,什么男生?”殷尚得意地坐到凳子上。 “算了,不知道就算了。”我也不想多问,但是心里总觉得有什么事要发生。 “我请求那位师姐一定要保密的。如果她告诉她的男朋友的话,你男朋友我恐怕蹦跶不了几天了。”殷尚一改嘻哈不恭的神情,难得的严肃,脸上更出现一种我不很熟悉的味道。 “别说得这么丧气好不好!”我心里也隐隐不安。 “我是说真的。”殷尚长长吐了口气,把手伸向水杯。 突然,他的手机响了,不祥的预感,为什么我的心跳得这么奇怪。 “嗯?民胜大哥,喂!是,我在咖啡厅,是,知道了,是。”殷尚眉宇间闪过瞬间的慌乱,然后神色如常地把手机放进口袋。 “前辈吗?有什么事?”我惴惴不安地问道。 “江纯。”殷尚握住我的肩膀,望着我,眼中有柔情在漫溢,却一闪而过。 “嗯?”我的不安又加深了几分。 “你先回去。”他的脸仿佛闪着亮光。 “为什么?” “大哥们有点事拜托我。”他的眼神凝重而深邃。 “什么事?”我的心开始往下沉了,他越不肯说,我越担心。 “没什么大不了的。你先回去,大哥们现在正朝这儿过来呢。” “你确定真的没事?”刚才不好的预感继续在我脑海里盘旋。 “没事。一会儿我给你电话。对不起,没能送你回去。”他轻轻地拍拍我的肩膀。 “没关系,真的没关系。”我小心翼翼地说。 什么不祥的预感,一定是我神经过敏了。现在我终于可以跑到后门去看一看了,谢谢你们,殷尚的前辈。我头也不回地飞快跳离了那个咖啡厅。 跳到马路对面,招手拦出租车的当儿,一眼瞥见殷尚正透过晶莹剔透的咖啡厅玻璃窗笑眯眯地向我挥别。真有够傻的。 “大叔,请送我到容德高中的后门。”坐上车的那一刻我就有些迫不及待了。 学校的建筑渐渐融入我的视野,我的心也怦怦地越跳越快。傻瓜,来了又能怎么样?澄弦肯定早就走了,他一定已经走了。可是万一呢,万一的万一呢!心中一个小小的期望告诉我,也许…… “是这儿吗?”大叔问道。 “是的。”我简促地回答。 心中一阵悦喜,因为我一眼就扫到了正在学校后门徘徊的澄弦,孤独冷俏的身影仿佛有些落寞。我手忙脚乱地把钱递给大叔,人还没有完全下车就大声地唤起了天使的名字。 “澄弦!” “啊,来了!”澄弦因担心而紧绷的脸上,也出现了如释重负的笑容。 第23节 眼镜店前的信号灯下人来人往,车水马龙。 为了到马路对面的大型超市,我们俩正在等信号灯。两人小心地在中间稍稍拉开一点距离,我的天使澄弦,为了配合我的速度,还特意放慢了脚步。等了这么久,我的天使不仅半句怨言没有,还用他美妙的嗓音说: “那儿真的能有芝麻油卖?” “嗯,有的,我保证。”我的心里乐滋滋的。 “哈,真是太好了。我终于有救了,谢谢你。”温烫的笑容开始如溪水般浮上他极富美感的脸上,眉毛也轻柔地舒展着。 “这有什么好谢的,该我说对不起才是。让你等了那么久。” “无所谓啦。你能来就很好呢!啊,绿灯了,绿灯了。”可爱的澄弦急急忙忙向马路对面走去。 呵呵,如果可以的话,真想从后面抱住他,我用世界上最幸福的表情,静静地盯着澄弦的背影。 突然,一个男孩跺着脚重重地从我身边走了过去,脚步声如此之大,想不引起我的注意都难。是忠云高中的校服。咦!这男孩不是在咖啡厅前面见过的那个男孩吗?没错,就是他,那个掏出手机急急忙忙走掉的家伙。他并不是一个人,旁边还有几个五大三粗,和一个喘气喘得像犀牛的家伙,也穿着忠云高中校服。那个喘气喘得像犀牛的可怕家伙,一边走还一边不住地用粗粗的嗓门问: “你确定?确定是殷尚?” “是的,我看得千真万确。”那个男孩忙不迭地回答。 “这个臭小子!你应该当场就好好抽他一顿。” 殷尚? “那小子,前辈当中就对你还服帖一点,其他前辈的话他几时放在眼中了。不过我已经打过电话去稳住他了,让他待在那儿别动。所以他现在肯定还在那儿。” “哼,居然是那小子想给我戴绿帽子?居然是他。”像老大的家伙两眼放射着凶狠的冷光。 “你女朋友居然还很高兴地把自己的电话号码写给他了。” “你也想吃我一顿排头是不是!”老大乜斜了他一眼,一声暴喝。 “不是,当然不是。”马前卒脸立刻变了色,奴颜婢色地说。 他们迅速地穿过马路,前往的方向分明就是我刚才和殷尚分手的咖啡厅。该死,这种情形下我该怎么做?! “都绿灯了,你不走吗?”澄弦转过头奇怪地看着傻愣在马路中间的我。 “当然走,当然走。”我有些魂不守舍。 “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吗?你有事要离开?”澄弦的星眸中流露出让人怜爱的紧张,像一个受了伤的孩子。 殷尚,澄弦,殷尚,澄弦,殷尚,澄弦,澄弦。 “没有。我们快去买芝麻油吧。”我在心底叹了口气。 “嗯!”他如星月的笑容愉悦地舒展了开来。 权殷尚,你不是自诩很强吗?老是自夸自己打架很厉害。你一个人也能应付刚才那帮家伙吧?我不用去看你也行,对不对?没错,你一定能打赢他们的。没事的,没事的。 第24节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样和澄弦进了超市又出来的,然后又是怎样买了芝麻油,最后又是怎样吃着澄弦买给我的冰淇淋的。我的脑海里满是鲜血淋淋、伤痕累累的殷尚。澄弦异常珍惜地抱着那瓶庆州芝麻油,站在岔路口欣悦地向我挥手再见。 “谢谢你。路上小心,走好!”这个天使男孩的一举一动总美得让我悸动。 “知道了,明天见。”我牵动嘴角,还以他一个自认为很优美的笑容。 澄弦明明已经转过身,可不知为什么又突然转回头来,用手顺着眼角作垂泪状,说: “不要再这样了。” 接着,他又用手比划出一个大大的smile形状,冲我展颜一笑。 “你要一直像这样笑喔!” 噗~!我被他逗得笑了。可是,怎么办,我以后该怎么在他面前保持距离,我怎么能忍受。 “谢谢你。”女孩子怎么能抗拒这种温柔呢! 确定我的笑容无误之后,澄弦这才心满意足地转回头,慢慢走远了。我发现自己在澄弦身边几乎每隔十秒钟就会微笑一次,每隔五分钟就能大笑一次,正如两年前我和殷尚在一起的日子。 走在回家的路上,心情既欢欣又沉重,欣慰的是和天使澄弦有了近距离的接触,担心的是殷尚的处境!抬头望天空,星星稀疏,只有冷冷的夜风阴阴地袭来,吹在身上让人心寒意冷。 好累。今天家门前的山坡路也显得尤其漫长,仿佛不见尽头的盘山古道。 “我回来了!爸爸,在做什么?”一进门就看见爸爸宽厚的背影,正往起居室的鱼缸里撒些什么。 “没,没什么。你这个臭丫头,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爸爸满脸惊慌,双眼闪烁,拿着一个塑料袋拼命往自己怀里塞。 我疑心大盛,加快脚步来到鱼缸前,眼尖地发现那个塑料袋正是用来装洗衣粉的。 “吓~!爸爸,妈妈那么宝贝她那些金鱼,你怎么往鱼缸里倒洗衣粉?!”我被爸爸的异常举动惊呆了。 “江纯啊,爸爸平常对你很不错吧!一定不要告诉你的妈妈好不好,嗯?和爸爸拉钩?” “但是金鱼死了妈妈一定会知道的啊!爸爸,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我话音刚落,咔嚓嚓,玄关的门又被打开了,是妈妈从市场上回来了。爸爸立刻吓得魂飞魄散,飞也似的躲进洗手间。妈妈看见整个人在原地发呆的我,不安地问: “你爸爸这是怎么了?” “不知道,可能很急。” 在火药桶爆炸之前,我赶紧溜回房间才是上策。 “呀~!我的金鱼怎么变成这样子了!”妈妈一声尖叫,心痛得要死,对她女儿都没这么紧张过。 “可能其寿将尽也!”糊弄一句之后,我立刻闪进了自己的房间。 我盯着自己的手机已经两个小时了,还是什么动静都没有。要不要给他打个电话看看?我颤抖着伸出手,按下了殷尚的电话号码。“该电话已关机……”电子语音毫不留情地打断了我的奢望。 一直打,一直打,怎么还是关机。从没有发生过这样的情况,他该不会是遇上什么危险了吧?可我从没见过他受伤啊!我努力安慰自己,在脑海中拼命想像着殷尚笑意盈盈、洒脱不羁的样子,可一颗心怎么也放不下来。接着接了花真一个电话,这家伙真够神速的,就在今晚解决了前任男朋友不说,立马交到一个新男友,得意洋洋地在电话那边自吹自擂半晌之后,见我兴趣怏怏,这才挂断了电话。 莫名的负罪感沉沉压住我,我几乎要喘不过气来。忐忑中我度过了一个不眠之夜。 第25节 第二天在学校。 “我的新男朋友和咱们同年。他妈妈是江南那边有名的服装设计师,有自己的品牌专卖店。他的爸爸啊……喂,李江纯。”花真又开始在我耳边鼓噪了。 “嗯?”我有些心不在焉。 “干吗不停地看你的手机?等谁的电话吗?你有听到我说没有?”花真的声音又提高了一个音阶,刺激着我可怜的耳膜。 “我听着呢。不愿意听也听着呢。”我真是无奈了。 “我这次一定要坚持得到交往百天纪念日的礼物。嗯,一定要坚持到那天!”不知道这次她的男朋友又长成啥样。每次我最好奇的就是这个。花真堪称世界奇相收集家,她的男友一个比一个长得可观,都有上世界吉尼斯纪录的潜力,假如有这项评比的话。 “你想不想见一下?嗯?要不要今天我带你去见一见?” “不,不用了。我想去趟洗手间。”我赶紧躲避。 “快去快回!我还有很多事没和你说完呢。”花真显然不满我的临阵退缩。 我一定会在洗手间呆到课间休息结束的。贪财的臭丫头。把手机塞到口袋里,我逃似的奔向洗手间,在教室门口和一个正要进来的人撞了一下肩。 “呃?你好。”一个干净明爽的声音,在我心田像过电一样轻触了一下。 是我的天使澄弦。 “嗯,你好。昨天带芝麻油回家顺利过关了?”我想起了昨天的事了,努力稳住心神,掩饰着慌乱的表情。 “没有。看看这,我的耳朵,是不是像长大了一圈的巨型耳朵,嗯?”澄弦的眼里闪过一抹黯淡的色彩,仿若两翼受伤的天使。 我心疼地瞧过去,嗯,真的是巨型耳朵,又红又肿的好像超市里卖的红油猪耳朵。可怜的孩子,被巫婆般的妈妈拧得不轻。 “妈妈怎么发现的?” “瓶底上贴着某某超市的标签,忘记撕下来了。”澄弦一副愤慨的样子。 “哎呀,对啊!我们都给忘了。妈妈很生气吧?” “幸亏我晚上房门锁得牢,今天早上又趁妈妈醒来之前就逃出了家门。否则……”澄弦摇着头,星眉紧蹙,一副苦不堪言的样子。 “啊,真这么狠。”为了更加看清我天使的耳朵,我蹬上了一旁的凳子。 “狗纯!” 狗纯!叫我狗纯,我倒是知道我们班有几个讨厌的家伙喜欢这么叫我。但是这声音!我可怕的直觉告诉我该立刻逃走,可惜上天不给我任何机会,我一下就被那个和我生辰八字不合的东英逮了个正着。呜呜~! “喂,你居然还跑到学校来找我茬了!还有,你们今天不用上课的吗?这个时间。”我来个先声夺人。 “殷尚在哪儿?快说啊!”东英又恼又急。 “什么?”难道我担心的事真的发生了? “你知道殷尚在哪儿吗?”东英语速又急促了几分。 “你说殷尚,他没有去学校吗?”我立刻联想到可怕的昨晚,心顿时凉了半截。 “他昨天说和你见面来着。你昨天见到他了吗?” 我和东英面面相觑,彼此大眼瞪着小眼。站在门旁的澄弦正想说些什么,却被突然响起的上课铃声给打断了。 “我们走!”东英拉起我就往外奔去。 “啊,去哪儿?”我心里极其不情愿,还想着澄弦当时看我的深情。 “去找殷尚啊,还能去哪儿!”东英就差大嚷了。 “等等,我们还有课没上完呢!我今天还要值日。”我想找理由推脱。 “不用怕,我保证搞定你们校长。这些小事你就别担心了。”东英安抚我。 等等,等等。澄弦!啊啊!只见澄弦站在门边,冷漠淡然地看着我们来回拔河,天使俊美的脸上,也仿佛风吹过平静的湖面,漾起愠怒。 不久,这节课的老师也来了,东英依旧无动于衷,拖着我的手死命往外拽,全然不顾老师气愤得铁青的脸。 如遇到寒流般,气氛凝结成冰,周围的同学们的诧异目光,老师的愤怒神情,最让人心痛的就是澄弦的冷冷表情,我都快要窒息了,真是无地自容了。 “你不要再拖了!等等,喂!我什么时候认识你了!” “我们俩不认识?难道我们一次也没有见过面吗?”东英不可思议地看着我。 “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我们虽然见过几次,但是!” “那不就行了!你什么话也不要说了。老天,你该不是因为我抓住你的手所以难为情了吧?” “怎么可能!”我激动地叫出声来。 东英这时居然也仿佛害羞似的回过头来看了我一眼,接着又转过头,拼命地把我往外拖。 “算我求你了行不行,不要再开玩笑了。” “让我不要再开玩笑。狗纯,你还真是不明白我的魅力啊!如果我开玩笑的话……” 我不想明白,也从没想过魅力这种东西会存在他这种人的身上。 虽然心里一万个不愿意,我还是无奈地被东英这个家伙连拖带拽地扯出了教室。 第26节 东英疯狂地拦下正要开出站的77-1路车,车窗玻璃差点没被他敲碎。看着一摊稀泥似的倒在座位上的东英,我想起了刚才他说殷尚不见的事,于是小心地问道: “殷尚真的没有到学校来?” “嗯,没有来,怎么也联系不上。大哥发火了,说找到他之后肯定送他一顿老拳。手机也关机。” “大……大哥是谁?”我战战兢兢地问。 “就是殷尚的爸爸。”东英四肢伸展,一个人舒舒服服地躺在惟一的空位上,完全没有让座的意识。 “这可怎么办!啊,对了,你们学校那个前辈,长得像犀牛的那个,他今天也没有到学校来吗?”眼前浮现出那个凶神恶煞般的家伙,仿佛一个噩梦般。 “犀牛?什么和什么啊,你说是我们的前辈?”东英并拢摊放的双腿,直起了身子。 “其实昨天我和殷尚……”我脸色苍白,不过还是逼自己踌踌躇躇地说了出来。 听我满怀愧疚的血泪申述,一贯吊儿郎当的东英第一次在我面前露出了正经的表情。他咬紧嘴唇,异常寒心地看着我,眼神黯淡。 “你真的是殷尚的女朋友?” “……” “可怜的小子。早知道这样,那天晚上我们因为你放过你们班那个臭小子就没有任何意义了。亏殷尚还对他低声下气的。”东英满脸愤愤不平。 不要用这种戏谑的语气说出伤人的真相好不好,拜托了,千万别。 东英又瞪了我一眼,也许看我真是一副泫然欲泣的样子,所以没有继续揶揄下去,而是毫不犹豫地从怀里掏出了手机。可能过了大约十秒钟吧。 “喂?熊样!是我!” 天啊,世上还有人叫别人熊样能这么亲昵自然的!东英完全忽视我的一脸吃惊,接着讲他的电话。 “你知道秉熏哥现在在哪儿吗?没什么事,总之知道的话就快告诉我。嗯,你确定是在三层?知道了,嗯,挂了。亲爱的,再见!”不愧是东英,电话的结束语都不同凡响。 就在我低下头,琢磨他话中话的意思时,他突然冒出了一句:“司机大叔!请在这儿停一下!” 他在发什么疯啊?果然,司机大叔丝毫没有理会他的话,继续往前开。 “真是!大叔,我说了请您把车停一下!” “你以为汽车站是装饰品吗?”司机大叔板起脸,大声教训。 “说不定会出人命的!”东英不相让,脸上更是写满了焦急,声调中也带有悲切的意味。 出人命?我的心不禁一颤。 受不了东英的狂呼大叫,司机大叔终于不情愿地停在了车道中央,破例为他开了后门。东英看也不看后面,跳下车就往前冲。我也跟着这家伙奋不顾身地跳下了车。 “喂!等等我。你说出人命?什么意思,你现在这是去哪儿?是去找那头犀牛吗?”在听了他的那一通电话后,我的疑心仿佛涨潮的海水,一波泛一波。 “昨天你逃跑了,今天可不要再逃跑了。”他有些戏谑地说,但是脸上的神情却很严肃。 “逃跑?”我睁大眼睛,一头雾水地看着他。 “是啊。我要你亲眼看一看,殷尚因为你被弄成了什么样子。所以不要逃跑,你一点一点看清楚。”一瞬间,东英连说话的语气都变了。 就是这儿了,位于三层的台球厅。 我和东英站在台球厅前面,听着里面不时爆发出的男孩子们的一阵阵喧哗声,东英双手合十,闭上眼默默祈祷。 “娜英姐,请赐予我力量吧!” 这也算祈祷吗?算了,就这样吧! 于是,我捂着不规则的心跳,跟着这个随时可能像炸弹一样爆炸的家伙,非常小心地推开了台球厅的门。 第27节 一切都是电光火石的一瞬间。 我紧贴在东英的背后,小心地迈进了台球厅。呃?映入眼前的竟然就是昨天见过的那个犀牛老大! “秉熏哥!”还没等我狂跳的心平静下来,东英就已经大叫出那头犀牛老大的名字。 正专心致志和朋友打台球的大犀牛被吓了一跳,手一抖,球杆也掉到了地上。 “哎哟,干什么呀,你这臭小子一惊一乍的。怎么没去学校啊?”大犀牛头也不抬,瓮声瓮气地说。 “我去了又出来啊,大哥!”东英服帖地说。 “说话小点声,该死的。我耳膜破了你负责啊!!” 哎哟哟,我的天啊,怎么会有这么无知的家伙。大犀牛终于抬起来了头,嘴巴却大张,视线落在了我身上。 “嘿嘿,这是谁啊?容德高的,是你女朋友吗?”大犀牛冷冷地笑着问。 “前辈您也知道我最怕惹这种麻烦的。” “嗯嗯,知道。”犀牛老大点点头, 啪,一个球落袋了,是犀牛老大的另一个朋友在打台球。 大犀牛掏出香烟放在嘴边,用询问的眼光扫视了东英一眼,似乎在问他有什么事。 “殷尚呢?”东英一脸诚恳的样子。 “我就知道是为这个。”大犀牛狠狠地吸了一口,蔑视地瞟了东英一眼。 东英不禁气急,提高分贝:“殷尚在哪儿?” “那小子今天没去学校吗?真是个疯子,没教训他一顿算他走运。”大犀牛撇嘴吐了一个烟圈。 “我问他在哪儿?”东英的手指抽紧,爆节的声音咯咯作响。 “不知道,臭小子。看他在地上唧唧歪歪地哭得可怜,我就饶了他,没动他就让他走了。你到底想怎么样?”犀牛显然有点火了,说着还看了我一眼。 “该死的,所以他到底在哪儿?!”东英额头沁出了细密的汗水,我不禁为他暗暗担心。 浓浓的火药味弥漫在台球厅的上空,局势一触即发。正在做清洁的台球厅老板好像也察觉到了这边气氛的不对劲,缓缓向这边走来。大犀牛的脸色已经阴沉到了无法言表的程度,随时都会电闪雷鸣。 “金东英,你今天不想回去了是不是?准备在这里把自己做成铁板烧?”大犀牛双眼怒睁。 “欺负后辈也算是本事吗?”东英毫不退缩。 “你这个臭小子!” 啊啊~!大犀牛脖子上青筋猛跳,伸出他碗口般大小的拳头,眼看着就要砸到东英身上。突然,台球厅老板和犀牛的朋友及时出手,一边一个架住了犀牛,救东英于狂澜中。 “快带着这小子出去!他再顶撞秉熏哥是不会有好果子吃的!喂,容德高的,快带东英出去!”犀牛的朋友着急地喊道。 我拽住东英的皮带,使出吃奶的力气把他往外拉,而东英就是那个讨厌打针的小孩,拼命踢腿反抗。可能最后觉得被我抓住皮带不好意思了,这才放弃挣扎,老老实实地跟着我出去。台球厅里不时飘出犀牛骂骂咧咧的声音,听得我一阵迷惘。呼~!总算舒了口气,刚才的情形真的很恐怖。 “我们下去吧,东英。算我求你了,你这样和他闹也不是解决的办法呀!”我只想尽快离开这个该死的地方。 “我担心不行吗?我担心殷尚不行吗?难道一点都不担心吗,你?那小子是因为谁才弄成这样的?!”东英冷冷地看着我,眼神黯绿。 “我怎么会不担心?!我觉得非常抱歉,非常内疚。因为非常内疚,所以,我,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做了……”我大声辩驳着,最后却转为呜咽,泪水毫无预警地倾泻而出。东英顿时变得不知所措。 “呀?喂,你,别哭了!我看到女人的泪水就全身酸麻!”他挠挠头,站在一旁。 殷尚,对不起!对不起,殷尚!如果昨天我不是那么可笑,那么不讲理,不,如果昨天我飞奔过去告诉你……你现在到底在哪儿啊! 看着我的脸小溪纵横,泱泱成河,大有越来越汹涌的趋势,东英突然用一种陌生的声音安慰道: “殷尚是我们当中最好胜的,挨了一下,非还人家两下不可;自己如果流了眼泪,一定要人家流血。一年前打架的时候,他总是无条件地挨打。” “挨打?他为什么无条件挨打?”我擦着眼泪问道。 “还不是因为你高一的时候说过的话,你威胁他,如果再打一次架就和他分手!你这个残忍的女人!”东英最后不无哀怨地说。 我的肩膀微微颤抖,心尖大颤,泪珠儿仿佛泛潮的溪水,抑制不住的大颗大颗往下掉。我的心底一阵哀痛,自己怎么会这么心狠呢?即使殷尚他做了那许多,可还是没有换回我一颗心,我的心不仅没有重新回到他身上,反而开始厌恶起他来。想到这,我的眼泪珠子掉得更猛了,怎么也压不下去。 东英还想来安慰我一下,忽然,叮铃铃~!叮铃铃~! 第28节 他的手机铃声在走道里哀哀地响起。 “臭丫头,给我打电话干什么。喂?你怎么知道我电话的!要是被娜英姐知道了,外面的女人给我打电话,准会骂死我!不要再给我打电话了!听见了没有,嗯?” 娜英姐究竟是他瞎编想像出来的女人呢,还是真的是他的女朋友,或者是李娜英,那个演员?我擦擦眼泪,陷入对这个问题的苦思中。 “什么?你不要动,在那儿等着。你要是敢对殷尚发花痴,做出调戏他的事情来,我一定把光民育肥上膘之后,让你和他成亲!就这样,挂了。” 他说殷尚?怎么!东英扔下还在原地吃惊的我,大步流星地下了台阶。 “他在哪儿?有消息了?”我连忙擦着眼泪,哀怨地问道。 “在陌生女人的床上躺着呢!快点走,我们要赶快把他救出来。”东英有些不耐烦。 “你说什么,真搞不懂你在说什么!他没事吧?!”只要殷尚没事就好。 “能叫没事吗?当然不是没事。说了在女人床上!女人床上啊!”东英突然在我耳边大喊。 吓!耳膜差点被他震破。 “他身体有问题,受伤了?!” “不是,女人才是问题,女人,你明白!啊,那边有辆空出租车!喂喂!这儿!”东英一点都没有向我详细说明情况的意思,火急火燎地拦住了一辆出租车。 刚上车,东英就一脸着急地对司机大妈说: “长安门前面。大妈,请您开快一点,开得快的话我以后会经常用你这辆出租车的。” “瞎说,水原这儿几千辆出租车肯定是有的,你怎么能保证经常用我这辆?” “唉~!大妈,怎么这么不相信人呢,如果不是你这号码,我保证绝对不坐。这是爱的誓言!”东英煞有介事地解释。 我和司机大妈两人在一旁相视会心一笑。 只在台球厅见他正经了一会儿,这会儿又恢复成他嬉皮笑脸的本来面貌了。不过和我不一样,司机大妈现在觉得东英可爱死了,她透过后视镜使劲地瞧东英那张俊俏的小脸。 “做我女婿正合适。你几岁了学生?”大妈欣喜地打趣,脸上像盛开了一朵菊花。 “唉,大妈你怎么能这样夺人所爱呢。我已经心有所属,娜英姐才是我最终的归宿呢。”东英极力表明自己的心迹,仿佛只慢一秒,都会酿成祸事。 “姐?你和一个比你大的女生在谈恋爱啊!最近还真是流行姐弟恋。你和大学生在交往吗?” “不是,是明星!” 果然是李娜英。东英和司机大妈两个人叽里呱啦,你来我往,根本没有给我询问殷尚的间隙。就这样,我一句发言的机会都没有,极其郁闷地来到了长安门前。 “大妈,一路小心。”东英临下车,还不忘留下一个迷人的笑。 “好,你们两个也一路好走。嘎嘎。”大妈笑得很开心。 “再见,我们一定会再见的!”东英冲着远去的计程车不住挥手,眼中沉醉地闪着点点星光。 他该不是把自己幻想成某部电视剧的男主角了吧! “我们该去看殷尚了,东英。”我提醒他。 “啊,对了,还有那家伙呢。”他轻轻一拍自己的额头,眼神严肃。 “刚才,有一小会儿工夫,我觉得你有一点点帅。”我呵呵地笑说。 “现在呢?”他仿佛也来了兴趣,眼中充满期待,好像等待试卷分数的学生。 “当然没有啦!快点在前面带路,白痴。”我瞄了他一眼,捂住嘴偷偷笑。 “哼。除非你马上说我很帅,否则今天是别想我移动一步了。” 这种怪胎到底是哪儿生出来的?不过看他一副从嘴武装到脚、死活粘在地上的样子,我只有奉上了一句“你,很帅!行了吧?”这种连傻瓜一听都知道言不由衷的话,却让这家伙立刻转了德性,胸一挺,头一抬,洋洋自得地在前面开路,我立刻小碎步跟上。什么时候开始我们俩变得这样亲近了呢?不行,不能和他走太近,说不定会变得和他那帮朋友一样神经不正常。 我俩穿过一家医院,又闪身进入了一条两边满是单间出租房的小巷。在一幢灰色的房子前,东英刹住脚步,双眼凝神,冲周围仔细观察了一圈后,毫不犹豫地走了进去,直奔楼上。 “在二楼吗?东英?”我紧跟,生怕走丢了。 “嘘,不要出声,小心打草惊蛇。”这家伙煞有介事地噤声道。 “嗯。”我下意识地回应道,现在我已经有了区分这小子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的能力了,所以知道什么时候不用去深究他的话。 东英在205号房间门口顿的一下停住,不伸手去按门铃,反而小心翼翼地把耳朵贴在了门上。 “你干什么啊?”我轻问他。真是受不了他神经兮兮的样子。 “你也过来,快点。”他连忙招手。 我猝不及防地被那家伙一下也拉到了门边。从门缝里飘出一对男女的声音。 “啊,痛!你这个臭丫头!” “嘻嘻,痛你也得忍着!谁让你跑去和别人打架的!” 第一个声音是殷尚确定无疑,我疑惑地来回打量着东英和那扇门。东英冲我邪魅地嘿嘿一笑,一句话没有和我商量就刷的一下推开了那扇门。这帮家伙都是一个德性。 “不准动!”东英用眼光扫视着。 “呃呃,东英来了!咦?李江纯!你怎么也来了!” 看到站在东英身后的我,殷尚吃惊之极,一下从床上支撑起了身子。而站在他身边的,是一个有着及肩大波浪卷发和异常明媚笑容的陌生女孩。 “你好,你就是江纯?”女孩轻轻柔柔地问道。 第29节 老天,怎么会遇上如此尴尬的情形。第一次见面的女孩冲我灿烂地笑着,殷尚原本拿在手上的勺子因为吃惊掉到了地上,我手足无措地站在门口,看着他们傻了眼。 “好啊,好啊,抓个正着!”金东英兴奋得在一旁大喊大叫,手舞足蹈,也恰好打破了那令人难以忍受的沉默。也只有他才能做到了。 女孩手上端着一碗粥,扑哧一笑,回应道:“什么抓个正着。不是我打电话告诉你殷尚在这儿的吗。” “是吗?”东英愣了愣,不过马上飞快地接着说,“话是这么说啦!那你为什么昨天晚上不打,今天才打给我?!好了,来,现在我们看看在床上能发现什么蛛丝马迹。” 东英这家伙飞快地脱掉拖鞋,三步两步地跳到床边,居然一把掀开了殷尚的被子,还煞有介事地来回向我眨眼。我真是要晕倒了。 殷尚身着短裤,这儿那儿到处缠着绷带,他也要疯了,发毛地看着东英,满脸张皇地尖叫道: “什么蛛丝马迹啊!你疯了你?你以为自己是来捉奸的呀!她是女人吗?她是宝蓝啊!” “你胸前缠的那条绷带是什么?她要给你缠那条绷带一定碰过你的胸对不对?”东英指着殷尚胸口的那条绷带抓狂。 “你是特意跑来开我玩笑的吗?”殷尚回瞪着他,没好气地质问。 “不是!绝对不是。你让让,小子。”东英不由分说就把浑身都是伤的殷尚推到床外,然后像猎犬般飞速地在枕头和被子间搜来搜去。看来那个女孩的名字叫宝蓝。我可以确定我一次都没有见过她,可她看见我为什么笑得这么开心呢? “你就是江纯吗?听过好多你的事。我和殷尚是同班同学。”女孩娇柔的脸上笑靥如花。 “啊,嗯,你好。”我有一刻的发怔。 “对了,你不要误会。昨天晚上殷尚到我这儿来的时候血肉模糊的,根本没有时间联系别人。我和殷尚是好哥们。啊,瞧我这记性,你们吃饭了没有?”女孩还是笑,如秋月,风情万种,让人嫉妒。 “嗯,吃了,谢谢。” 真是善良的女孩,我冲她和善地一笑,然后朝那个坐在床下、正可怜兮兮给自己绑绷带的家伙走去。 “没事吧?”我拿眼睛瞅着他的怪模样。 “嗯。”眼神中似乎闪过一缕羞怯的温柔,难道我看错了? “我让你做什么就做什么啊,傻瓜!让我看看,前辈把你哪儿的肚子切破了?”我向他埋怨,心也有些感动。 “喂!你什么女人啊!肚子切破了!你以为我是西瓜吗?”这家伙又故态复萌了。 “那你包得这么严实干什么!不过是挨了几拳头嘛!还有哪儿受伤了没有!” “死不了的!担心就直接说嘛。我死不了的。”说着,殷尚竟然伸手狠力地扯绷带。 我悄悄地在他身旁坐下,偷眼看着那些从绷带下顽强渗出的血丝。 “啊,血!怎么会有这么多血!” “让他去医院磨破了嘴皮他也死活不愿去。女朋友的话他应该会听些,你好好劝劝他吧。喂,权殷尚,你再吃一勺行不行?”那个叫宝蓝的女孩拿起勺子,喂他继续吃。 突然,一种无法言喻的怪异想法牢牢锁住了我,连我自己都深为不齿的幼稚想法,我只想妨碍他们此时的温馨的融洽。 “那粥!是蔬菜粥吧?要殷尚吃蔬菜粥还不如让他死。”望着那碗可能深含特殊意义的粥,我悠悠地说。 “啊,不是蔬菜粥。我还放了点牛肉在里面,他吃没问题。” 女孩轻快的回答让我无言以对,忘掉了原本要说的话。 为了找到别的理由,我着急地四处张望。对了,就是它了!殷尚刚才睡过的松软枕头,现在正被东英拿在手上,翻来倒去地接受严格审查。 “殷尚刚才枕的是这个?”我拿眼睛瞟了瞟那个枕头。 “嗯,我们家就这一个枕头。昨晚我还是把衣服折成枕头睡的。”女孩不好意思地笑笑,眉眼轻弯,如新月般秀气。 “殷尚只喜欢睡硬邦邦的枕头。”我嘴硬,虽然心里发虚。 “不是的吧?大概一个月之前吧?殷尚说他自从被爸爸用木头枕头砸到脑袋后,再也不睡硬硬的枕头,只睡松软的枕头了。对不对,殷尚?”女孩转向殷尚,眼里满是询问的温柔。 那头,殷尚嘴里咬着勺子,正在使劲拽东英的裤子。他到底有没有听我们在说话啊!不管他了,总之今天是要捣乱到底了,决不能在这女孩面前示弱。好,现在就开始反击。 “啊,对了,我记起来了,是因为殷尚偷偷把他爸的车开出去,还撞了车才挨揍的,是吧?这个你知道吗?” “不仅是这样,其实车身并没有什么事,只是车尾刮伤了,才露出马脚被他爸爸发现的,对不对,殷尚?” 究竟这臭丫头存的什么心啊!只见她嘴角浮上一抹弯弯的笑意,用炙热的眼神渴望地向殷尚求证。心中有一股奇怪的感觉涌了上来,堵在胸口憋得慌,不知不觉中我对宝蓝的称呼已由女孩转换成臭丫头了。而这时,殷尚和东英两个人在床上扭来扭去,闹得正欢。 听到宝蓝急盼地询问,殷尚挣脱东英,转过头来,一字一顿坚定地说: “对我来说,江纯的话就是宪法。” 我心中那股闷气总算是有了宣泄,宝蓝明媚的眼神闪过一丝哀怨,但只是那么一瞬。 “哎哟,你这个疯子,痛知不知道!”殷尚估计被东英弄痛了。 “ok,ok!啊,我找到一根长头发了。快看,快看,这就是他们两个曾经一起在这张床上躺过的证据!”东英夸张地向我说。 “你这个死人,发羊角风啊!是以前掉在床上的啦。你想害我被甩掉吗?这就是你今天来的目的?你不用费尽心机啦,我殷尚是绝对不会被踹掉的。”殷尚挑眉,双拳紧握,傲气的话语中透着自信。 “臭小子!知不知道因为你我今天差点被秉熏哥暴扁一顿。不报复你一下我心里怎么能舒服。你现在居然还敢骂我发疯?!”东英也毫不示弱。 第30节 我的男友殷尚,没有回话,扯下自己身上沾满血迹的绷带就往东英的脸上缠。东英惊呼着拼命往殷尚身后躲。呜呜,真是想见澄弦啊!他那如晴空般清澈的微笑,不沾人间任何愁苦的天使脸庞……就在我沉浸于对不食人间烟火的王子的幻想之中的时候,宝蓝呵呵笑着,走向了洗碗台。我呆呆地看着她丰润窈窕的背影,又看看那两个像傻瓜一样在床上滚来滚去的家伙。 “没知识的家伙,九九乘法表都背不清楚还敢在我面前张狂。”殷尚还不忘奚落东英。 “我怎么不清楚!你敢瞧不起我?”东英显然是被揭了短,有些恼怒。 “七八多少?”殷尚冷不丁问了一句。 “tmd。” “哈哈哈,说你是傻瓜你还不承认?哎哟,笑死人了,没知识的家伙,和你做朋友真是没面子啊。” 殷尚牵动嘴角大笑着,仿佛看见了世间最可笑的事情。宝蓝在洗碗台边也跟着他一起咯咯笑,满脸的幸福。东英脸涨得通红,低着头,嚣张不可一世的样子早被丢到了爪哇国。……他们三人之间,没错,没有丝毫我插足的余地,我如同一个局外人般站在一旁。 “哈哈,殷尚,你知道吗?”正在水池边洗碗的宝蓝冲着床这边喊道。 “知道什么?”殷尚瞥了一眼。 “你能把九九乘法口诀都背下来吗?”宝蓝即便大声说话,声音也还是那般轻柔。 “当然~!你把你大哥当什么了。”不服气的神情飘上了那个家伙的脸上。 “五四?” “什么?” “五四是多少?” “喂!你不是在洗碗吗?不专心洗你的碗,插到我们这儿搅和什么!” “不知道就老老实实承认呗,像东英这样乖乖反省!唉!和你们两个做朋友真是丢脸。”宝蓝笑得眼睛弯了起来,花枝轻颤。 权殷尚,拜托,你不会是真的不知道吧?不是八七,不是六八,不是七四,是五四唉~!五四?五乘以四?惨了,果真被他们变傻了。东英这时却眉开眼笑,乐得捂着肚子在床上滚来滚去。殷尚估计是被他们逼急了,激动得一把搂过我的肩膀: “我们走!” “为什么?你现在能走了吗?不用我照顾?嗯?嗯?”我眨巴着眼睛。 “你们现在这样子是在照顾伤员吗?崔宝蓝,我先走了。东英,你笑够了再来找我。”殷尚气呼呼地转身就准备走。 早已经笑疯了的东英哪还有精神理会殷尚的话,还是一个人捧着肚子在床上笑得哼哼的。殷尚似乎真的打算甩下他了,一个人下床穿衣穿鞋,校服、外套一件不落。 我也早想离开这个让我感到受排斥的地方了,于是跟着殷尚走到玄关,急急穿鞋。宝蓝也追着出来送行。 “真的要走?江纯,很高兴见到你。你快带着殷尚去医院吧。绷带绑得也不太好,要是细菌感染了就糟了。”宝蓝如清兰般的气息在狭小的空间弥散了开来,我却对此感到有丝不舒服。不是说不心动就不会心痛,为什么我此刻还会很在意宝蓝对殷尚的亲昵举动呢? “嗯,知道了,谢谢!再见。”我灿然一笑。 多善良的女孩,我现在深深为刚才称她臭丫头以及自己的自作多情感到羞愧。 “这有什么,朋友嘛。下次有机会再见!”宝蓝甜蜜一笑。 “好。” “一定哦!”她笑盈盈地冲我挥手告别。 “嗯,再见。” 一定?门咔嚓嚓地关上了,殷尚似乎还很恼火的样子,一个人闷声不吭地走在前面,我只能一溜小跑地跟在后面,奈何自己步伐小怎么也追不上他。 “五四?”我在后面侵扰他! “不准再说了。”殷尚转回头,恨恨说。 “五四?五乘以四?嗯?那么四乘以五呢?”虽然在逗他,其实我心里也在想这个答案。 “我说了不准再说了。”他的眼睛里开始积聚怒云了。 “那么二乘以二是多少呢!”我仍然不放弃逗他,做出冥思苦想的样子。 “你真的想见见死神是什么样子?”殷尚重重地跺了一脚,脚下飞尘乱扬。 “不想。”我缩了缩脖子,乖乖地投降,他多血质的性格又出现了,这时他发起火来可不是闹着玩的。 殷尚头也不回地大踏步往前走,稍显凌乱的头发,随着风轻扬,全身散发着冷傲不羁的气息。 “喂,权殷尚!”我的呼喊换来无声的回音。 “权殷尚!去医院!我们去医院!现在就去!”我加重了语气,郑重其事地说道。 “不去!”一声冷而干脆的回答。 “不行!你觉得你校服和衬衣上染着血很光荣吗?不要再固执了!”我伸手拽着他的衣袖。 “不去!就是东英拿啵啵威胁我,我也不去!”这是什么奇怪的话? 该死的,这么说他是铁定心不去了。 “那……以后我再也不见你了!从今天开始!”我知道只能拿出杀手锏了。 静止~!健步如飞的殷尚猛的一个急刹车停了下来。然后,那家伙用越来越小,近乎呢喃的声音说: “哪个医院?” “郑惠美外科医院。” “我去叫出租车。” “嗯!”只要他答应了就好。 殷尚走向路边,使劲挥舞他那只缠满绷带的手。 呼~!听到我说不再见他,他的表情和声音完全判若两人,……权殷尚,在不远的将来,我会提出和你分手也不一定。从现在,我就要开始担心到时你将如何面对我了。眼前的他,也有些模糊得不真实。 第31节 郑惠美外科医院前方。 “我真的会死掉的!”殷尚脸上带着撒娇的神情。 “真是的,干什么这么孩子气啊!你以为你是三岁小孩吗?打针有什么可怕的!”我不满地说。 “我最讨厌打针的味道了。医生胆敢让我打针试试,我一定把护士扔到窗户外面去。”他的眼里含着怒意。 “哎哟哟!不要担心,又不是得了感冒,不会让你打针的!快进去吧!”我无视他的怒火,催促他。 “再等等。” “又怎么了?!”我真是要被他弄疯了,没好气地说。 “我要站在前面。”殷尚不再理会我,两手酷酷地插进口袋,转身钻进了偌大的医院。 “这你也争!很有意思吗?”他肯定是紧张了,不好意思让我看见。逗他的心一时兴起,我也加快脚步跟了进去。 现在,我俩肩并肩地坐在候诊席上,等待护士小姐的召唤。可怜的家伙,打架时勇猛无比,此刻两腿却不停地哆嗦,我逗趣地瞧着他不安的神情。 “喂,肠子都快被你抖断了。不要再抖了好不好!” “你又看不见我的肠子!”他嘟囔着。 连乘法口诀都不知道的家伙还老是这么嘴硬,居然还发起火了。不过想到现在他是病人,而且又是因为某某才受伤弄成这样的……算了,都是因为我,所以他现在确实有资格生气,而不是我。 “对不起,殷尚!以后我再也不取笑你了。”我努力冲他露出笑脸。 “喂喂,看这个。”他没有理会我的歉意。 该死的,拜托你学会听别人的话好不好,即使是装也要装装样子啊!呜呜呜呜。殷尚迫不及待地在我面前掏出了他的手机。电子屏幕上显示出“我爱你”的字样。 “这是干什么?”我不明白。 “你读读这个。”殷尚眼里闪过一丝坏坏的笑意。 “我-爱-你。” “嗯~!”殷尚满意地应了一声。 “疯了,真是疯了。”我静静地看着他,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 仿佛好久都没有听到我说这话了,殷尚兴奋地继续按其他文字,还特意背过身去,仿佛做什么极其秘密的事情一样。我就知道他是疯子。 “你再读读这个!”手机屏幕上一闪一闪的字是“殷尚,我爱你。” “你是不是真的疯了?不要这么无赖好不好。”我作势要掐他。 “你念嘛!”仿若小孩子央求妈妈再给一颗糖果,他的眼睛晶亮晶亮。 “不要!讨厌!”我别过头去,不理他。 “小气鬼!你就念念吧!”他把脸凑了过来,双眼紧紧盯着我。 “干什么啊你!不知道你幼稚得天下无双!”真是不可理喻了。 “我有双的!我的对子是宝蓝!呵呵。”一个近乎白痴的笑,在他脸上绽放了开来。 “烦死了!快到一边去!”我用力推揉着那个笑开了花的家伙,让他离我远一点,“看见没,那个等着叫号的护士姐姐也在笑话我们呢,待会儿有你好看的。” 这家伙的气焰顿时矮了半截。沮丧着脸,悻悻地背过身去。等到他完全背过身,我不经意地把脸贴到一旁诊疗室的门上。 “不要!我早下定决心了!”他望着走廊雪白墙顶,喃喃说。 “自己的健康自己要负责!”我勉强忍住笑。 “所以和你没关系!”这家伙没好气地来了一句。 对他真是无话可说了。我百无聊赖,思绪蔓延飘移。 咦?诊疗室里怎么传出火药味四射的声音,先是一个男孩的声音,接着是一位中年妇女的声音。 “我是你妈,怎么能没关系?” “你关心我健康?!为什么每次都揪着我的耳朵不放?” “那还不是因为你不听话!” 揪耳朵?看来和澄弦的妈妈是一个阵营里出来的。拜托,这位大婶该不会就是郑惠美医生吧?我的好奇心愈发茂盛了,耳朵紧贴着诊疗室的门。 “我走了。今天晚上早点回家,家里大婶做的饭太奇怪了,黏黏糊糊的!” “家里的阿姨因为你不知糟了多少罪!下次我回家再闻到烟味,你就准备上演文武全行吧!还有,出了这里直接回家,不准跑出去和朋友喝酒!” “虐待狂,你怎么能这么对我!你就一辈子待在医院里吧。哼!” “朴澄弦,你真的要把妈妈气病了才甘心?!” 大婶她说什么?朴澄弦?朴澄弦!哦哦,世上居然真有这么巧的事情,我不禁心花怒放,难怪听起来怎么这么耳熟呢。老天,这种事,这种事,我一眼瞅到了殷尚椅子旁边的那个大垃圾桶,顾不得多想,闪身就缩到了它旁边。正在打手机游戏的殷尚抬起头来奇怪地看着我,双眼迷惑。 “肚子饿了?连垃圾都打算吃?”他停下摁键,戏谑地说。 “小声点!嘘~!”我压低声调,真担心被澄弦看到。 “你想玩捉猫猫的游戏?”殷尚有丝兴奋地看着我。 “嘘~!求你了。”我的心好急,想制止他的举动,又不敢大声。 就在殷尚开口又想说些什么的当儿,诊疗室的门被推开了,天使澄弦慢慢地从里面走了出来。而我那让我“自豪”的男朋友,用比平常高一倍的声音,在医院走道里冲着澄弦惊声大叫,震得周围空气嗡嗡地响。 “哇~!可爱小子,咱们又见面了!” “谁呀你?”澄弦如湖水般的眼眸中,闪着惊讶。 “是我呀,我!学校旅行的时候我们见过面的,穿着清凉短裤的那一位。不记得我了吗?”殷尚轻快爽朗的声音。 我在心里一阵哀嚎,这种丢人的事情他也好意思一再提起,神啊!我以后再也不做坏事了,能不能麻烦把这种烦人的家伙收走。我从没有像现在这样衷心企盼神的存在。 第32节 “江纯的男朋友?权殷尚?”澄弦笑笑问。 “宾果,答对了!喂!躲在垃圾桶后面的那个江纯啊!你们班的可爱小子也在这儿呢。”说着,竟然往我这边使劲地瞅。 以后我的人生中再也没有神了,我再也不相信他们。起来吧,江纯!堂堂正正地站出来,你准是上辈子欠他的。呜呜,又被澄弦看见我和他在一起的样子了。原来澄弦是郑惠美医生的儿子啊! 看着我有些不知所措地从垃圾桶后面站起身,澄弦不由一愣,露出讶异的表情,关切地问我: “你哪儿不舒服啊?” “不是,是他。”我哆哆嗦嗦地伸出手指,指指殷尚——现在这个世界上我最讨厌的家伙。 他咧嘴嘿嘿一笑,酣畅之至。 “嗯,我受了点小伤。啊,对了,可爱小子!这个医院喜不喜欢给人打针?” “受伤了?你哪儿受伤了?”澄弦上下打量着殷尚。 “这儿,这儿,这儿,还有这儿!”殷尚扯着衣服扭来扭去。 澄弦蹙着眉头看向殷尚,可能一时还没适应这家伙奇诡的性格。 “当然要打针。这家医院有我小胳膊那么粗的针管,超级痛。”澄弦说着比划了一下。 “你别吓唬我。”殷尚退后了一步。 “真的,我骗你干吗。不对,不是我小胳膊这么粗,是你小胳膊那么粗的针管。” “啊?!……”殷尚惊得脸色刷白,痛苦地低下头。 我垂着脑袋,怯怯地面对澄弦,半天才掏出一句话来: “这儿是你家的医院吗?” “嗯,你刚才就那么从学校跑出去了,老师可气疯了。”有一抹轻巧的笑在澄弦白净的脸上若隐若现。 “呃,那可怎么办?”我骇然。 “我说你身体不舒服去医务室了。”有亮光在澄弦眼里闪烁,仿佛别有深意。 哇~!真不愧是我的天使。 “谢谢你,真的。”我感激涕零。 “没什么大不了了,嘿嘿。喂,你是叫权殷尚吧?”澄弦突然意外地叫到殷尚的名字。 本来低着脑袋找佛像的殷尚猛的一下抬起头来:“嗯。” “我不是什么可爱小子。你要是敢再这么调戏我……我就抢走你最珍惜的东西。”澄弦脸上有着令人玩味的笑。 分明是挑起争端的口气。要是换在平时,好胜心强的殷尚早就跳起来了,可是现在他完全陷入打针的恐惧之中,灵魂出壳的口里念念叨叨。 “我的小胳膊,妈呀!说是小胳膊,有我的小胳膊那么粗。不是手指,是小胳膊。” 看着殷尚毫无反应、双眼呆滞,澄弦呼地叹了一口气,拍拍我的肩,背上书包就要走。我还沉浸在对刚才澄弦所说话的回肠百转中。 “学校见。”他一个挥手。 “嗯,好。”我失神地答应了一句。 “沾上血了,这儿。”我的天使轻柔地从口袋里掏出一页纸巾,一声不响地轻轻擦过我的额头。一股温情瞬间传遍了我的全身。 血?可能是刚才和殷尚在出租车里疯玩时染上的吧。 看着渐渐远去,走向医院正门的纯净天使,我不由得醉了,再见!明天见!我真挚的爱!怎么办,我的心宛如小鹿般扑通扑通跳个不停。任我怎么抚慰也停不下来。我该怎么办…… “权殷尚患者请进来。”几乎是在护士小姐叫号的同时,殷尚倒吸一口冷气,猛地抬起头来。然后,这家伙仿佛被放了气的皮球,吁了一口气,软绵绵地站起身向门诊室里走去。 一个在诊疗室里,一个在医院门外,虽然讨厌承认,但我眼睛一直盯在门外是不争的事实。坏女孩!我背手靠着墙,仰着头,双眼微闭,陷入对和澄弦关系的遐想之中。只差一点了,眼看我就要和澄弦拉上手……哐~!门诊室的门被撞开了,殷尚疯了似的从里面跑出来。 “让我抓住那个可爱小子,我非把他生吞活剥了不可。”殷尚嘴里大喊着。 “怎么了?”我赶紧振作精神,大为不解。 “不用打针!不用打针!”殷尚激愤地嚷嚷道,旋即,脸上的笑如烟花般绽放了开来。 “怎么?不打针不高兴了?”我盯着他看。 “我们走,江纯!哇!太棒了,不用打针!以后我一定经常到这家医院来。而且医生那张脸真是美如仙子啊!”说完牵着我的手就要往外走。虽然最后那句话他是小声说的,不过还是被我耳尖地听到了。 肿得翘上了天的嘴唇上了膏药,到处都是的血迹也被清理得干干净净,不愧是天使的妈妈啊!正当我打算跟着那个兴致勃勃的家伙出门时,后面忽然传来温雅悦耳的声音。 “等等,那个可爱的女学生。能不能进来一下?” “嗯?是说我吗?”我停下来,转身,指着自己。 “是的,就是你。”她的声音中充满了温情。 不用说我也知道她就是澄弦的妈妈了,穿着洁净的白大褂,细心保养的脸很光洁,眼神和煦,看起来很和蔼,刚才叫住我的正是她。 殷尚也回过身,冲着澄弦的妈妈大声叫道: “干什么!我们现在要回家了!” “谁叫你了?!女学生,能不能进来一下,一会儿就好。”天使的妈妈用期盼的目光看着我。 殷尚这小子却紧紧抓住我的手,不让我过去。 “人家说了一会儿就好了。”我安慰殷尚。 “糟糠之妻,不离不弃!乖,听老公的话!”这家伙开始在我耳边吹气了。 “别好笑了好不好。在这儿等着!”刚才你揭穿我躲在垃圾桶后面就已经够让我恼火了,现在还冒出什么糟糠之妻的烂台词。 第33节 看着那家伙的脸瞬间变成了钢筋水泥,我不由心情大好,踩着轻快的步伐朝门诊室走去,会心上人的妈妈去也。 15 “天使妈妈”的诊疗室里一尘不染,到处都弥漫着明媚温馨的气氛。此刻,她正坐在床边的木质沙发上,面带微笑地看着我。澄弦继承他妈妈完美的优点,啊啊~!细致的弯眉,如秋水的眼睛,真是美丽啊。 “你是刚才那男孩的女朋友吗?”天使的妈妈柔和地问。 “嗯?啊,是的。”我望着她姣好的脸庞,寻找着澄弦的影子。 “请让他以后一定不要再抽烟,喝酒了。”天使的妈妈语气加重了些。 “什么?”我把自己的眼光赶忙收回。 “虽然没有给他做x光检查,但估计他的肺不太好,光看他的脸色和听呼吸的声音就知道了。”妈妈手里转着笔,斩钉截铁地说。怎么也想像不出,这样一位端庄美丽的女人,揪着澄弦如美玉般的耳朵会是怎样一副模样。 “和我儿子一个样。”天使的妈妈无奈地叹了口气。 “啊,是吗?” 天使的妈妈没有回答,继续询问: “他每天抽几支烟?” “最近开始戒烟了,每天都含着戒烟草。”我如实托出。 “没有,哪有那么老实,肯定总是躲在你看不见的地方抽。以后你抓住一次就要狠狠教训他一次,知道了吗?”天使的妈妈脸上流露出深恶痛绝的深情,现在我能想像出美丽妈妈揪住澄弦耳朵的样子了。 “是,知道了。” “如果不听话的话,告诉他父母和老师也不失为一个好方法!如果他还是顽固不化、坚决抵抗的话,你就狠狠揍他!” “明白了。” 听到我蚊子哼哼似的回答,澄弦妈妈这才安心地舒了一口气,起身为我拉开诊疗室的门。 “好了,现在你们可以回家了。” “再见!”我毕恭毕敬地说道。 “好的。”天使的妈妈会心笑笑。 现在我总算明白了,澄弦果然有为芝麻油赔上一条性命的可能。看样子澄弦也没少抽烟啊,不过我怎么没看出来呢,在学校里也没撞见过一次。看来,关于他我知道得还真是少。 殷尚还在那儿别扭着,我慢慢走了过去。 “喂,那大婶说什么了?!”殷尚满是怨气。 “干什么呀,吓死人了!”由于满脑子都是澄弦,我把十分钟前就站在我身边的男朋友忘得一干二净。 “拜托,你该不会是忘了我的存在吧?”他仿佛一眼就看穿了我的心思。 “嗯,事实就是如此。”我睥睨着他。 “你这个完全不懂得撒娇为何物的榆木疙瘩。”殷尚不满地咕噜了一句。 “这个和撒娇有什么关系?!”我不禁有些怄怒。 “你说,自从上了高中之后,你有没有对我说过一句‘殷尚,我爱你’?”殷尚也急了,转过身子质问我。 “这种话难道非要每天挂在嘴上吗?!非要用嘴巴说出来?!” “当然,能用行动表现出来就更好了。你还一次都没有身体力行过呢?” “天哪!你这个大变态!给我待到一边去!”我推开他,加快了步伐,殷尚在后面紧追着。 从医院延伸到汽车站的漫漫山坡路,我和殷尚一直这样别别扭扭地上了汽车,我才觉得累了,终于抵不住睡魔的召唤,倒在殷尚肩上见周公去了。 夜幕低垂,星朗云疏,初升的新月发出异于平素的绚烂光晕。澄弦手持注射器,独自站在一座光秃秃的山顶上,周围是压得人喘不过气的黑暗。澄弦,你在那儿干什么,危险啊!澄弦对我的呼喊充耳不闻,缓缓低下头,静静地俯视着在下方手忙脚乱、连连跺脚的我。我要抢走你最珍贵的东西,抢走……抢走……抢走!澄弦呼喊的回音在四下茫茫的旷野不住回响,说不上的凄茫。接着,他毫不犹豫地飞身从山顶跳下。 “不要,澄弦!” 我做着稀奇古怪的梦,感到气息不匀,全身发冷。我装作若无其事地伸出手挡住额头,躲避全车人投来的奇怪目光。本来一直看向窗外的殷尚这时也好奇地回过头,悠闲地嚼着戒烟草问道: “喂,澄弦是女人的名字吧?” “啊?呃,是的。”我低下头心虚地回答。 “你该不会是‘同志’吧,怎么做梦总是叫女人的名字呢?上次也是叫的这个名字。” “什么同志不同志的,不清楚不要乱用好不好!没知识的家伙!”我嘀咕着。 “那又怎么样。是女人我也嫉妒!以后做梦不准梦到她!” “要是男人的话你岂不是要闹个底朝天了!”我自觉理亏,试探地问道。 “要是男人的话,该死的,我一定要找到他,然后把他扔到侏罗纪公园去。”看他的脸色并不像开玩笑。 他样子不是在开玩笑,这是这家伙的真心话!我的身子微微抖缩了一下,双手环抱住自己。看着他在自己家那站跳下车,高高兴兴向家里跑去,一股极大的负罪感牢牢攥住我,怎么也挥之不去。我不能再这么下去了,这样对殷尚也是一件不公平且极其残忍的事情,倒不如我直接向他坦白好了,告诉他我要离开他……不行!这个傻瓜知道了还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情来,到时恐怕大家都没有好日子过。我究竟该怎么做才好呢?爸爸妈妈,拜托你们教教我好不好,我该怎么做才好…… 已经是凌晨两点,我还是睡不着。 懵懂间顶着一蓬杂草似的头发,我摸黑来到厨房里。 “妈妈,在干什么?”我打着哈欠问。 “老天,你怎么都没个人声的!”妈妈被我吓了一跳,惊慌地抬起头来,只见她的手指还伸在一杯蜂蜜水里,小心地来回搅动着。 “好恶心!脏死了,妈!你打算把这个送给爸爸喝!” “不是,是给你姐姐的。” 第34节 “什么?为什么?你想把用你手指搅和过的蜂蜜水送给姐姐喝?”妈妈对付爸爸还情有可原,我也是见怪不怪了,可为什么是姐姐? “小声点,臭丫头!你要是敢告诉你姐姐,下个月的零用钱就捐给家里做贡献了,知道了吗?” “你为什么要这么干?”我怎么感觉妈妈像给白雪公主吃毒苹果的王后那么可怕。 “早就想给江云这丫头一点颜色看了,新账旧账一起算。不准告诉她,你!”妈妈若无其事地端着那杯茶敲响了姐姐的房间。 往鱼缸里倒洗衣粉的爸爸,用手指去搅蜂蜜水的妈妈,我要是还对他们心存什么指望我就是个十足的大傻瓜。我真是一个不幸的人,为什么我周围就没有一个正常的人呢。异常的父母,活宝般王中王的男朋友,财迷的朋友。不过最可怕的还是那位财迷朋友啊! 在忐忑不安中捱过了一夜,无心睡眠,精神困顿。 第二天一来到学校,我那位眼睛钻到钱眼里的财迷朋友又开始语言轰炸,在我耳边聒噪地吹嘘她的新任男朋友了。 “呀呀,再有一个小时就结束了!” 好吧,还有一个小时我就可以从你那儿解脱了,拜托,时间公公,请你跑得快一点好不好。本以为能看着我的天使度过快乐而又美好的一天,没想到这位财迷朋友不分上课、休息持续对我进行疲劳轰炸,上课也粘在我身边,课间休息也粘在我身边,我真是要疯掉了。啊啊! “说实话,一般没有人会在交往的第一天就送东西给对方的,对不对?即便是我也从来没有奢望过。”说这句话还算你有点自知之明。 “是啊,是啊!一般是这样。”我言不由衷地应和着,肚里大唱反戏。 “就是说嘛!可是啊,他就买了一只泰迪熊给我。你知道那种熊很贵的吧?”财迷似乎很陶醉的样子。 “嗯,知道,知道,非常知道。” “我当时不知道有多感动。”财迷陷入激动的回想之中,“这次我绝对不会错失良机,就这么放过他!而且他长得也不错哦,鼻子是鼻子,眼睛是眼睛,都分开了。”我真是要晕倒了!难道这就是花真的审美标准。难道还有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人吗? 无奈地忍受着花真的絮叨,我只好两只眼睛紧紧盯着澄弦的后脑勺,想像着天使听课的表情,就这样一直坚持到了第六节课。 叮铃铃,叮铃铃~!美妙的放学铃声响起。几乎是与此同时,我迅速从位置上站起来,拽起书包就疯了一样往外跑。 “哇哇!等等,我不是说了今天要让你见见我家那位嘛!李江纯!你给我站住!”花真在身后气得直跺脚。 她也真是客气了!好东西还是留下来她一个人慢慢品尝吧!我超速度地套上鞋子,来不及完全穿好就往外冲,突然,不知道谁在后面抓住了我的书包。 “求你了,和我一起走吧!”耳边传来一个悦耳的男孩子的声音。 “呃,澄弦!”我吃惊地扭回头。 “你生我气了?嗯?”澄弦静静地凝视着我,如湖水清澈的双眼却仿佛藏着一个极致的梦,让人沉醉流连。 “不是的,绝对没有那回事。”我头摇得像拨浪鼓,恨不得自己有一千张嘴。 “你是回家吗?”他柔柔的气息包围着我。 “嗯。”我都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了。 “我们一起走吧。”澄弦笑得像个天使,纯透逸净。 “好!”我兴奋地答道,这句话在我听来不亚于天使之音,而且也确实出自于我的天使之口。 如果说梦和现实都是反的话,怎么我在现实中却和澄弦越走越近呢,我有些分不清梦境和现实了。正在打扫学校走廊的后辈们羡慕地看着我和澄弦走在一起,我有些飘飘然了,头重脚轻地跟着澄弦向后门走去。他高耸洁白的额头是那样可爱,柔顺的头发让人忍不住想触摸,秀气却不失阳刚之美的眉毛只会衬得他的气质更加柔美纯净似水。他简直是完美的王子,只要有他在,他的光芒就会让其他人都黯然失色。 望着天使的洁净,感受着他的温润气息,几天前“天使妈妈”的话不知不觉回荡在耳畔。天使睁着如星空童话的双眼,流露出难以置信的可爱神情。 “我妈妈真是那么说的?” “嗯,真是这么说的。你抽烟也抽得很凶吗?” “生气的时候就想抽,高兴的时候也想抽,忧郁的时候也抽,无聊的时候也抽。”澄弦的眼神晶亮却也闪烁不定。 说白了你就是一直抽呗。就在我们通过校门时,我的天使突然对我说: “你抽烟吗?” “不抽。只抽过一次,因为好奇,不过就那一次。”我羞怯地笑笑。 “不错,不要抽烟。我们拉钩。”一根晶莹如玉的手指弯成钩状伸了过来。 “嗯?”他自己不是也抽烟吗,为什么要和我约好不抽烟? “要这么钩,这么钩。”澄弦伸出手指比划着。 呵呵,好可爱的家伙!拉钩就拉钩,我伸出小拇指,和我的天使拉钩盖章,连小指甲都羞得变红了。 “星期六有时间吗?”他突然轻声问我。 “呃?”我的心上泛起丝丝波澜,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们星期六见。”澄弦俏皮地向我眨了一下眼。 “呃?”我惊讶得合不拢嘴。 “拜拜,李江纯!”扔下惊喜交加的我,澄弦飞也似的向他朋友那边跑去。我的脑中一阵眩晕,心田更是如浇了蜜一样。他问我星期六有没有时间,难道他是在向我发出约会邀请吗? “澄弦,拜拜!走好,澄弦!”我用尽全身的力气朝他背影喊去。也不知道我的天使听见没有,只见他渐渐变成了一个小点,消失在我深情的视野中。 可爱的星期六!我最高的幸运日!我抑制不住兴奋,在虚空中不停地挥舞自己的胳膊。看来我真是疯了……疯了也是好的。 “在你眼中这家伙是女的吗?”一个声音冷冷地砸来。 我的双臂一下僵硬在半空中。我小心地,非常小心地转过视线,进入我视野的是一个非常熟悉的身影,接着,我鼓足勇气,又往后挪了半寸视线。天哪!居然是殷尚,他狠狠地从嘴里吐出了禁烟草,冷傲的脸,冷漠的眼神,布满了海藻般的黯绿。 第35节 第三次,这是我第三次看见殷尚发火的样子。前两次是在初三和高一的时候,两次我都没敢看这家伙五秒以上。发火的他,完全变了一个人似的,唇角勾出抹狠厉的冷笑,修长的身子在我面前渗出令人寒悸的冷色。 “啊!”我吓得一下捂着脑袋蹲在了地上。 “这个该死的家伙,居然敢插在你我之间,他真是不想活了!”从没见殷尚用过这么狠毒的言词骂人,他真的是气急了,把手上的书包使劲砸在地上,绕过蹲在地上的我就要往澄弦远去的方向追去。 “不要!殷尚!”我也不知从哪儿冒出一股超人的力量,使劲拽住了他校服的衣角。 “你让开!”他冷漠的瞳孔开始缩紧,身上笼罩着令人透不过气的寒意。 “你要去哪儿?”我拽紧他校服的手加大了劲。 “当然是去找那个小子问清楚!放手!”他怒气渐盛,冷冷的神情越来越浓。 “你不要这样好不好?错的是我!他除了出现在我梦里面没有任何罪过!”我近乎哀求了。 “这个理由就已经够充分了,我一定要去找他算账!”殷尚的表情令人不敢逼视。 “要打你就打我吧!”我的眼睛噙满了泪水,我也不知道这泪水是为谁。 “你……你快放手,走开!在我没有完全爆发之前!”殷尚啪的一下推开我,让我再次跌坐到地上,他推开旁边三三两两围观的人群,头也不回地向澄弦远去的方向冲去。 围观的无聊观众当然绝大多数是我们学校的学生,我也顾不得什么颜面了,依旧自暴自弃地坐在地上,脑子一片空白。 刚才被殷尚推开的学生中有一个正是我们学校恶名远播,经常在教导主任那儿“金榜题名”的三年级前辈,号称黑道开道先锋。他不服气被殷尚推开,转身又挡在了殷尚的前面。一种不祥的预感在我脑海升起。 “你,认识我吗?”殷尚咬紧牙,一字一顿地说。 “不,不认识。”那个前辈没想到殷尚这么狠,有些胆怯了。 “那你挡在我前面干什么?”殷尚冷冷地看着他,平静得如爆发前的火山。 “我什么时候……”那前辈没好气地说,还没有意识自己挡在了殷尚前面。 只听一阵风声划过,前辈话音未落,殷尚已经结结实实地伸出一拳抡向前辈的脸部。呃~!所有人倒吸一口气,集体开始往后退。糟了,这样下去要发生大事了,殷尚这拳明摆着是应该冲着我来的,现在能阻止这场恶仗的也只有我了。虽然很害怕,但我还是强迫自己大声叫了出来。只有嗓门大的人打架才能赢不是吗? “权殷尚!你是流氓吗?”我有些声嘶力竭。 “你给我闭嘴!”他眼含怒意望着我。 果然好恐怖啊! “为什么……你为什么乱打无辜的人!错的人是我,从头到尾就只有我一个人!”我几乎带着哭腔。 “够了。闭上你的嘴,你在这儿老老实实等着就行了,知道吗?哼!”殷尚的语气中沁着丝丝冷意。 “真不知道你怎么会变成这样?以前你不是这样的。知道吗?现在送你四个字最合适,人、间、垃、圾!”说出来了,终于说出来了,这是我第二次说讨厌殷尚的话。我说出后,感到自己也快要虚脱了。 就在我吼完最后一句,殷尚却不怒反笑,嘲弄的笑声比任何利器还要伤人。他一脸阴霾地看着我,眼瞳转为深深的黯绿,接着深深吸了一口气,仿佛要把整个世界的空气都吸进肺里。 “你又什么时候真正看过我了?为什么变成这样!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副样子!你问过我,哪怕是一次没有?” 不仅声音,连眼神都寒冷如冰,那个嬉皮笑脸、轻浮浪荡的殷尚一下被扔到了九霄云外。我的脑子嗡的一声,对自己一直以来对他的认知产生了怀疑,他真的是我记忆深处那个只会干傻事,毫无心机的殷尚吗? 扔下在原地发怔的我,殷尚拔腿又要去找澄弦了。我知道旁边的人现在一定都很不屑我这个坏女人,不过哪怕千夫指、万夫指,我现在心中惟一的念头就是要保护澄弦。我心念一转,冲着殷尚远去的背影大声喊道: “好啊,你走,一路走好!今天就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了!以后你好自为之!” “什么?”殷尚果然定住了身形。 “……” “你是提出要和我分手吗,刚才的话?”他的语气冰冷。 “是的。”我毫不留情地奉送。 “你真的要逼得人发疯才善罢甘休?!”殷尚像看着陌生人一样望着我,令人不敢对视。我和他只相隔一米的距离。 “你是故意这样说的对不对?经常拿这个挂在嘴边很有意思吗?”每一句话都压抑着愤怒。 我黯然无语。 “tmd,我不去找他了!行了吗?就按你说的,我不去了!今天我就再忍一次!”殷尚咬了咬嘴唇,很是艰难地吐出一句话。 “……” “你是碰巧做梦梦到他的对不对?每天都见面的同学,做梦梦到他也是正常的,所以你才会几次在梦中叫到他的名字!怕我吃醋,不想看到我抓狂的样子,所以才敷衍我他是女孩,你也是出于好心对不对?!”殷尚眼中流露出期盼的目光。 “……” “对不对?我说得没错吧!是我误会你了,一切都是我的误会。我会忍下来的,什么我都会忍下来的。”他梦呓似的说着,像是询问又像是自言自语。他俯下身子,伸出颤抖的双手,缓缓拾起地上的书包和手机。只因为我一句分手的话,殷尚整个人都变了,处于爆炸边缘的怒火也被他强行压抑下来。 第36节 看着他痛苦无助的模样,我陷入了深深的罪恶感之中,不能原谅自己,眼泪也忍不住掉了下来。这时,殷尚忽地把自己的手放到嘴边,狠狠地咬了下去。 “你干什么?!”我大惊失色,冲上前去要阻止他这种自残的行为。 “下次你要是再说谎被我抓住,那个兔崽子就死定了。不要以为我是开玩笑,我是非常认真的!”殷尚两眼牢牢攫住我,不容我有任何闪避。 “都出血了,不要再咬了!”我心慌地看着他渗血的手。 “而且你告诉他,让他以后放学之后直接回家,否则发生什么事我可不敢保证。”沉静可怕的声音仿佛发自死神,在我耳中听来如此陌生。殷尚把流血的手随便往校服上蹭了蹭,随手抹干了唇上的血,然后绝望地看了我一眼,转过身大步流星地朝汽车站走去。我轻擦了眼泪,也心神不宁地跟了过去。 这一路上的标志牌和车后镜真是遭了劫,殷尚走到哪儿就摧毁到哪儿,黑压压倒了一大片。我就这样忐忑不安地跟着他来到了车站。他这种状态会持续三天吗?不会吧,他原本就是一个怒气来得快去得也快的人啊!等等,不对,初中的时候他恢复心情只需要两个小时,到了高一的时候却需要一天了。 “你梦见和那个家伙干什么了?”他冷冰冰地问。 “什么都没有,就是……”我一时竟找不到合适的说辞。 “就是什么……”他穷追不舍。 “就是什么都没有做嘛!”被他逼得急,我都要哭出来了。 “这该死的巴士怎么还没有来!”殷尚恼怒地跺脚踹地。 “我,我也不知道。可能还没有到时间吧。”我小声陪着话。 该怎么办。一个应对失误就会点燃导火索。虽然不知道他平时在别人面前怎么样,但我自认识他以来确实只见过他两次这样,完全像变了一个人似的。就在我胡思乱想的时候,一辆黄色的巴士喘着气慢吞吞地开过来。一路上殷尚一句话也没有说,二十分钟过得如同炼狱,最后他头也不回地抛开我下了车。 红杏出墙终于遭到报应了。但是,这家伙高一的时候也常因为女人的问题让我烦心,现在我不就是在梦里叫了几次别人的名字么,他干吗这样不依不饶?想到刚才我就心有余悸。一个人郁闷也不是办法,还是去找我那个一心只想报仇的姐姐吧,也不知道她功夫练得怎样了。于是,一回家我就直奔姐姐的房间。 “姐姐,姐姐!你在哪儿啊?”我大声呼叫。 我走进姐姐的房间,一看空无一人,连风声也听不见,可能在道场练功还没有回来吧,真是用功。那只好找花真诉衷肠了,虽然不愿意,我还是掏出手机准备给最后的希望打电话。就在这时,远远的洗手间突然传出诡异的声音,让我的心没防备地跳了两下。 刷刷刷刷,刷刷刷刷!如果说是在刷牙的话似乎又嫌声音太大了点。我蹑手蹑脚地走近洗手间,在门缝里偷偷一瞧,原来是姐姐,只见她摇头晃脑不知在干什么。找到了!我兴高采烈地一把拉开洗手间的门,却惊讶地看见姐姐正拿着把牙刷使劲地在头上刷,脸上还有好几处伤口。 “姐姐,你在干什么?”我有种姐姐已经疯了的感觉。 “刷牙。”姐姐坦然地答道。 “那怎么刷到头上去了?!” “谁让爸爸断了我的零用钱的。我都几岁了,还没有在外过夜的权利?我绝不会就这么放过他们的!”姐姐意气难平,眼眸蕴含着冷光。 “这么说,这是爸爸的牙刷了?”我非常明白我们这家人的思维逻辑。 “不错!”姐姐举过牙刷,好玩地看了一眼,若无其事地继续刷着。 这帮人,都疯了!想想以前我那些惨痛的经历,养的小鸟没来由地暴毙,妈妈冲的咖啡散发出奇怪的味道,还有牙刷上发现可疑的狗毛。怎么办,他们居然都是我的家人,我该怎么办?! “不准向爸爸泄密知不知道!臭丫头,找我有什么事?”姐姐边刷边问我。 “事情是这样的,姐姐!我本来有一件极其苦闷的事情,不过看到你这个样子,我向你倾诉的心情一点儿都没有了。” “什么苦闷!我可是著名的心理咨询专家!赶快告诉我!”姐姐亢奋地扔下手中牙刷,拉着我就往她的房间走,边走还边一脸沉重地问我,“是什么,究竟是什么问题,是不是你在学校被同学孤立了?” 我无力地摇摇头,好想哭!觉得有负担感,仿佛置身强力高压场中。 “那……那是你有喜欢的女孩了?”我无奈地摇摇头,差点没晕倒。姐姐可真有异常丰富的想像力。 “这也不是,奇怪!那就是你老师想约会你?”我还是摇摇头。终于领教了姐姐的奇思异想,这么丰富的想像力不去当编剧太可惜了。 “到底是什么呀!你偷人了?”姐姐不明所以,随口乱说。 “嗯。”我的心不禁咯噔了一下,仿佛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被揭穿了。 “什么?”姐姐的眼睛透射出灼人的陌生光芒,来回打量着我。 我拽住差点没跳到屋顶上的姐姐,一五一十地向她交代了个明白。静默半晌之后,姐姐扯过她的枕头和被子使劲往我身上捂。 “嗬!干什么,姐姐!”我快被捂得喘不过气来了,我边挣扎边叫喊。 “你这个天下第一的坏女人!交往三年的男朋友你想就这么甩掉吗?还背着他偷情!你是不是打算星期六去赴那个叫澄弦的家伙的约会?从此就高高兴兴地把殷尚抛到脑后?”姐姐好像生气了,枕头压得我生疼。 “不是把他抛到脑后,姐姐!请你理解理解我的心情。殷尚也经常拈花惹草、到处留情的,我才是第一次啊,第一次!”我极力申辩。 “不要狡辩!”我看到了姐姐眼中渐炽的怒意怒火,不禁寒噤。 糟了,我在心里咒骂了自己一百次,怎么突然忘了姐姐就是被她花心的男朋友甩了这回事呢!现在她明显已经陷入自己黑暗的记忆中了。真傻!江纯,这不是又给自己多树一个敌人嘛。姐姐捉摸不定地看着我,掏出手机不知拨通了谁的号码。 “喂?殷尚吗?嗯,是我,我是江云。” 嗬!这女人分明是疯了。我奔向江云,想抢过手机,不过这显然超出了我能力范围。 “嗯,周六放学以后马上到我家来,我们家准备开烧烤聚餐会。” “姐姐,你想干什么?烧烤聚餐会?!姐姐你见过烧烤长什么模样吗?”我更加确信姐姐已神志失常了。 “你给我闭嘴!臭丫头!”姐姐转头警告我,接着又冲着殷尚那边柔声细语,“嗯,没错,那天我们爸妈去外婆家。一定要来啊!江纯也盼着你来呢!记住了,一定要来!嗯,好好。”姐姐挂断了电话,翻身下了床,立刻变了脸。 “姐姐,你干什么要这样做,真是!”我简直欲哭无泪了。 “闭嘴!臭丫头,你要是和殷尚分手你就死定了,知不知道?!”姐姐一幅为我打算的样子,不容我半点分辩。 “你是我的姐姐,难道你就不能理解我一下吗?即使我不想这样,可我的眼睛里只有澄弦;即使我想继续爱殷尚,待在他身边,可我的心里只有澄弦,已经容不下别人。我的心永远只在澄弦身上!”我在心里还抱有一丝丝希望,希望姐姐能体谅我的苦衷。 “你以为在背言情小说台词吗?装得很有学问的样子,不要说得这么文绉绉的。”姐姐脸上的墨云越积越厚了。 “姐姐!”我的眼泪已经在眼眶打转,眼前的姐姐也似不真实起来。 “你说,这个世界上还会有像殷尚一样爱你的人吗?我敢拿我的性命担保,再不会有第二个人像殷尚一样爱你,我有这个自信。还有,不准对爸爸说牙刷这件事。”姐姐盯着我,低声威胁,我也仿佛进入了一个梦魇。 哐!姐姐甩门出去,我也从恍惚中惊醒过来,之后我做了这个世界上最不可原谅的事情。我捧着殷尚送我的小佛像吊坠儿,借着窗外射进的月光,在心中默默祷告:请让我一个月后出现在澄弦身边吧!请让我那时候能微笑地出现在澄弦身边吧! 对所有人都极其残酷的一天就这样过去了。 第37节 “喂,今天学校一放学就回来知不知道,嗯?”姐姐的声音听起来很生硬。 “嗯。”我知道自己无法反抗,即使在心里也觉得那是个不平等要求。 “你要是敢中途逃脱,除非你永远不回这个家来,否则就等着满头长包吧!”我不敢抬头,但能想像姐姐的表情。 “嗯。”我木然地听着姐姐的威胁,在玄关前穿鞋,无风无浪。 推开家门,呼~!今天是历史性的星期六,本来是我快乐的幸运日,怎么会变成这样。我心神恍惚地来到学校,一整天的时间都在逃避着澄弦的目光。第二节课的课间休息时间,就在我给花真编辫子的时候,澄弦忽然拽着椅子坐到了我旁边。所有人的视线一致转向了我这边。不要,澄弦,我们之间是绝对没有可能的。 “编头发的技术不错呀!”澄弦如海水般澈净的眼中,溢满了赞叹。 “呃?嗯。”我的心一颤。 “昨天、前天,还有大前天,为什么一下课就逃走了?”他笑着问。 “因为殷尚和他那帮朋友一放学就守在门口,没办法。”我连忙辩解道。 一头雾水的花真诧异地来回看着我和澄弦。澄弦毫不在意,继续说: “今天晚上六点到丽可丝来,打扮得漂亮一点。” “嗯。”我也不懂得自己是一种怎样的心情,神魂颠倒地答应了他。 “啊,对了,你要做好被灌酒的准备哦!”澄弦笑得更开心了。 “……” 望着澄弦风神洒脱的背影,我心想,该怎么办才好?该怎么办才好? “到底怎么回事!你和这个家伙有什么小动作?为什么要见面?!为什么,嗯?你该不会是和他好上了吧?”花真睁着她那双兔子眼,脸上写满了好奇。 我低下头,默默用手比了个圆圈,算是默认了。 “妈妈呀!”花真一声惨叫,惹来班上一群人向我们行注目礼。我赶紧捂住她的嘴。 就这样,从学校一直到路上,我被花真一路盘问。 “疯了!完全是疯了!还记不记得不久前权殷尚那厮来学校闹事的事?被他知道你死定了!”花真表情夸张、煞有其事地说。 不用花真提醒我也记得很清楚。 “我打算和澄弦两个人私奔。”我低声说。 “什么?私奔?别说傻话了,你还不如一刀了结了自己爽快。你今天晚上打算怎么办?”戴着男朋友送的精致小巧的项链,花真一边等车一边不停地对我进行炮击,我都快有点招架不住了。 “我喜欢澄弦,花真!求你了!你一定要站在我这边。如果连你都抛下我,我就真的死定了。”我无助地抓着她的手。 “我当然是偏向澄弦这边了,权殷尚真的很令人讨厌!”花真脸上露出不屑的样子,不知道是真的假的。 “谢谢你,花真!不愧是我的好朋友,除了你再没有别人了。”心中一阵唏嘘。 “那晚上你打算怎么办?权殷尚会放你出来吗?他肯定会牢牢粘住你不放的。”花真好心提醒,双眼望着远方,静静地陷入了沉思,难道是在为我想主意? “不知道!说不定只能告诉澄弦我不能去了。刚才我已经问到他的电话号码了。”这是我最不想看到的结果。 “那怎么行!难道你想白白错过机会吗?”花真有些生气了,可能怪我这个瞻前顾后的朋友。 “你说我该怎么办?”我哭丧着脸,苦闷地看着花真。花真手抚金项链,低着头,眉头紧锁,又陷入深深的思索之中,仿佛在心里拿捏着十分艰难的抉择。 “啊!”花真一拍额头,像发现新大陆一样喊道。 “有办法了?”我沉没的心好像抓到最后一根稻草,不禁跃跃欲试。 “嗯,保证万无一失,惊险刺激。把耳朵凑过来。”惊险刺激还能叫万无一失?!花真也太能胡诌了。 “好像没有必要凑着耳朵讲吧?!”我有些不解地问。 “这不是更有气氛一些嘛!赶快把耳朵伸过来!”花真朝我一招手。 “知道了。”我凑近了过去。 如此如此,这般这般。在说了一些不像人话的话后,花真终于露出满足的神情,得意地笑了。 “你没疯吧?”我怔怔地看着她。 “当然,我的神经正常得像初生的婴儿。怎么?你觉得有问题吗?”花真一脸的得意。 “你这不等于让我去送死吗?你确定这是你用大脑而不是用胸部想出来的办法?”我对她所谓的方案充满了疑惑。 “如果你真的爱朴澄弦的话,就不会连承受这点风险的勇气都没有。你以为偷情这种危险的爱情会是一条阳关大道啊!当然是坑坑洼洼充满波折了啰。”花真开始给我讲起了爱情真理。 “我是知道,可是……” “啊,我的车来了!我要去见我的亲亲了。有什么情况你随时向我报告!拜拜!”花真说走就走,撇下我一个被苦闷重重包围。不错,总是嘴上说爱你爱你有什么意思,能用行动来证明的爱情才是伟大的。加油!李江纯!加油!加油! 三个小时后,殷尚一脸不自然地走进了我们家,姐姐盛情地迎接了他,高兴得直拍他的肩。姐姐演得也太过了,都有些夸张了。不过姐姐准备的可不是什么烧烤,而是普通的烤猪排。为了实现我惊险刺激的作战计划,我不停深呼吸,坚定自己的决心。 “江纯,过来帮我翻一下排骨。我去买瓶油回来。”姐姐侧头望了望我。 “噢!” 今天显得异常忙碌的姐姐满怀深意地冲我使了个眼神,然后娉娉婷婷出了门。我一脸无奈地挪到煤气炉前,呃!好恐怖,从肉里飞溅出来的油。 “都烤焦了。不知道吃烤焦的食物会不会得癌症?” 殷尚那家伙不知道从哪儿冒了出来,嘴里不停地嚼着禁烟草,在我周围不停地说三道四。不帮忙也就算了,凭什么还在这儿指手画脚,我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死不了的!你不懂祸害活千年这个道理啊!”我没好气地白了他一句。 “呀,你怎么没穿围裙啊?快找个围裙穿上。”殷尚的语气急切,也充满了关心的温柔,可是在听在我耳里,却觉得无比刺耳。 “为什么非要穿!”我赌气地顶回去。 “很性感你不知道吗?”我抬头,看见有一抹戏谑在他眼里一闪而过。 “你就不能坐在外面老老实实待一会儿,嗯?”我直直盯着他。 “给我,让我来炸。”殷尚边说想边动手。 “什么炸?肉怎么能炸?这叫烤,懂不懂?!”因为一直提心吊胆,现在殷尚又在一旁罗里罗嗦,我都变得有点神经质了。 “让你给我就给我,你这个不会做菜的女人。”他反唇相讥。 “会烤肉就叫会做菜嘛!”我今天打算和他较劲到底了。 “喂,你小声点好不好?!连你的唾沫星子都给一起烤了!”他丝毫没有让步的意思。 “啊!”太过分了。 殷尚不由分说地推开我,拿走我手里的筷子,一脸严肃地翻起猪排来。已经五点半了,从家里坐车到丽可丝要二十分钟,也就是说最迟十分钟之后我得从家里出发。我心神不安地坐在餐桌旁,轻轻咬着指甲,眼睛不时地瞟向墙上的挂钟。 “我发现在电影里面……”殷尚又开始说些不着边际的话了。 “什么?”我心不在焉应道。 “男人在做菜的时候,总会出现一个从后面拥抱过来的女人。”瞧他美的。 “我从没有看见过这样的电影!”我有意打击他的兴致。 “所以你就没这样做呗。”殷尚不无遗憾地说。 “唉。”我叹了口气,不想和他一般见识。 “今天我可是人气冲天。” “是啊,你总是人气冲天。” “路过电影院的时候,一帮女学生一直追着我,呵呵!而且她们之中有一个长得好像李娜英,东英这小子居然因为这个吃醋了,一瓶可乐向我扔来,看见我校服上的斑斑点点没有?”殷尚这小子居然也是有些技术的,只见他手向上一抖,锅里的排骨全部飞向半空中,稳稳当当翻了个身后,又温顺地落回锅中。 “你到底在干什么呀?” “我是不是一个很帅的老公候选人啊?连翻排骨都很棒。喂!知道我们认识一千天纪念是在什么时候吗?”殷尚含笑望着我。 “不知道。”我无心作答。 “就在下个月。喂!到时候我们和那帮家伙一起去海边怎么样,你说?叫上东英、光民、宝蓝,还有你的朋友。”他兴致很高,眼中的笑意更浓了,仿若春日里的灿花,一层层遍开。 第38节 “不知道,到时候再说吧!”我百无聊赖,心里琢磨怎么尽快溜出去。 “尝尝我烤的排骨。”殷尚夹着一块排骨,塞进我的嘴里,吓了我一跳。 “啊啊啊!我不吃,我的肚子一点不饿!”我有些不耐烦。 “吃吧!”他像哄着一个孩子般,满怀柔情地看着我。 “不要。”我一心忙着推脱那块排骨,不想油腻腻的它忽地滑落到了我白色的裤子上。 “惨了!油全粘到我裤子上了。”我一声惊呼。就知道和这家伙在一起不会有什么好事。 “好像不只是油,还有些变黑了。”他幸灾乐祸起来。 “哎呀呀,这可该怎么办?”我一时没了主意。 “你去换条裤子吧!我保证不偷看。”他狡黠地一笑。 “那我更伤心!” “那你就敞开房门让我看吧,行不行?” “你就不能正经一点吗?” “好,老婆大人,请吃排骨。”殷尚恭敬地低下身子,手里又夹来一块排骨。 我们走着瞧!我站起身,心烦意乱地向自己房间走去。几乎与此同时,姐姐提着一壶油走了进来,她走进厨房和殷尚打了个招呼,喜滋滋地夸奖了他几句,继续烤排骨。不错,就是现在了!此时不走,更待何时!虽然时间晚了点,不过我正好可以利用换衣服的借口关上房门。ok!就这么办,动作要迅速!我做事情还从没有如此神速过。我此刻心里美滋滋的。 小宝贝在这儿呢!我掏出藏在书桌下面的漂亮皮鞋,一手拿着皮鞋,一手小心地打开窗户和纱窗,然后稳稳自己像小兔子突突的心跳,我终于从窗户里爬了出去。逃脱成功,李江纯,你好棒耶! 顾不得擦干净变黑的脚,我穿上皮鞋就疯了似的朝车站跑去。毫不夸张,我真的是像疯了一样,哈~哈!哈~哈!哈~哈!奔跑!奔跑! “大叔,等一下!stop!”我拦下正准备出发的巴士,一分钟后,终于平安无事地坐在了位置上。我放心地松了口气。终于成功了,我心情灿烂如午后的阳光,止不住在心里高呼起万岁来。 糟了!当我一眼看到了自己裤子上斑迹点点的黑油印,终于意识到自己还是犯了一个不可挽回的错误。澄弦特意叮嘱我穿漂亮一点出席,现在倒好,穿着一条粘满肥油的白裤子。要知道这可是我第一次以校服之外的面貌在他面前出现啊!我伸手使劲地揉搓有油渍的地方。该死的,油渍不仅没有被揉掉,反而黑一块、白一块地扩散开来,裤子更加惨不忍睹了。 就这样,我心情沮丧,无奈地悄悄来到了丽可丝前面。手都已经放在门把上了,可想到自己这副样子,怎么也提不起推开门的勇气。就这样进去吗?史上最让人难堪的造型,澄弦见到我一定说这人我不认识,最后沦为“下堂妇”,唉!想到这,我不禁趴在门把上嘤嘤哭了起来。嘤嘤嘤嘤~! “如果不打算进去的话,能不能让一下?”一个狐狸长相、和我差不多年纪的女孩傲气地说。高挑的细长眼,尖削的下巴,小而俏的脸上缀着一张小嘴。明白我说她像狐狸的原因了吧! “嗯。”我松开把手,不情愿地退到一边。好狗不挡道这道理我还是明白的。 女孩坦然地推开门,孤傲漠然地走了进去。她这是什么样子?!傲什么傲?!决不能让澄弦单独和这种女人待在一起,他那么善良,一定对付不了这种女人的。殷尚就是活生生的例子,和污泥待久了再洁白的莲花也会受到影响的啊。我手上一用劲,一下决心推开门。看到里面的一瞬间,我的脸顿时变了颜色,整个人完全呆在原地,不仅我的身体,还有我的心。 放置在大厅正中央的一张长桌上,成双成对地坐着四对男女,他们不知道在聊些什么,开心地说个不停。只有一个男生略显孤单地坐在他们中间,心神不宁地向外观望,不是我的天使澄弦是谁。 天聚会,这是情侣聚会。 第39节 不容我后悔,也没有时间让我修饰仪表,我的天使眉心舒展开来,露出他招牌式的微笑,兴奋地站起来,悦耳地叫着我的名字:“江纯!” 不错,就是我呀!周围爆发出一阵狂笑,我的脸绯红,低垂着头踏着小碎步向澄弦走去。以前这种事情也经常发生,每次叫到我名字,旁边的人无不爆发出一阵哄笑。每当这时,站在我身边的殷尚总会“挺身而出”,用他那大嗓门凶猛地喊道: “谁有胆敢嘲笑江纯的名字!有种就把你们自己的名字大声报出来!” 那一刻我真连抹脖子的心都有了,幸亏这家伙今天不在这儿。好不容易止住笑,那群家伙才重新打量起我。他们都是哪个学校的啊?四个女孩中两个长得不错,另两个长得不敢恭维,刚才那个狐狸长相也在其中,属于不错的行列。四个男生四个女生我都是初次见到。 “你裤子上这是怎么了?”讨厌的狐狸长相果然首先发难,明知故问,声音还大得非要众人皆知。 我惊慌地瞄了澄弦一眼。他用优雅的姿势拿着香烟,微笑替我作答: “我可是事先有警告哦!今天谁也不准惹是非。” “我不是想惹是非,真的是很好奇才问的!”狐狸女不依不饶。 “这种事还是不要问的好。”澄弦简短有力地说。果然,让狐狸女乖乖闭了嘴,无趣地依偎在她男朋友的怀里。 “这些人都是我在首尔的朋友,中学时的同学。今天他们过来玩,所以我也把你叫来了。她就是江纯。互相打个招呼吧!”澄弦坐在椅子上,不动声色地向他朋友介绍我。 听他这口气是已经向朋友介绍过我啦?也不知道他是怎么介绍我的,我连忙给自己斟上了一杯啤酒,掩饰着自己的不安。澄弦的朋友懒洋洋地和我打招呼。 “你好!” “你好,见到你很高兴。” “哈,我也很高兴!” “……”笑比哭还难听,听起来哪有一点高兴的样子。 大家一阵沉默,空气中漂浮着沉重的分子。我也只好无言地一口一口喝着酒。我的天使漫不经心地把玩着从脖子上取下的项链,接着从兜里掏出了一支烟。 “又抽吗?”我小声说。 “嗯。”天使很平静,只是眼神很复杂,仿佛大海的深邃,捉摸不透。 “你妈妈不是要你别再抽了吗?不要抽了。”我开始苦口婆心地劝说。 “管她怎么说。我照样抽。”他竟然露齿一笑,很温烫的感觉。 “是么?”他这么一说让我不知该如何应对。 “如果我不抽的话你打算为我做什么?”天使饶有兴致地问。 “嗯?”我被他击了个措手不及,毫无招架之力。 他似乎有点醉了,慵懒地靠着椅背,和平常说话的语调不太一样,居然掺进了些撒娇的口吻。我受宠若惊,如玉美男,魅惑气息萦绕,简直都快把持不住。我转过害羞的目光,装作盯着天花板上的“世纪无敌帅”照明灯,思绪却被他扰得不知飘到哪儿去了。 坐在另一边的另一个漂亮女孩,一直无语地紧紧盯着我,这时终于开口问我:“你是怎么把澄弦勾搭到手的?”来意不善的声音仿佛风吹过竹叶般冷冽,和她娇好的面容一点儿也不不协调。 “什么?”我很惊讶。 “没事。喝酒吧,干!”漂亮女孩连忙搪塞,湖水般好看的眸中闪过一丝慌乱。 什么,勾搭到手? 她刚才说什么呀。暗怀复杂的心情,我举起酒杯相迎,玻璃杯在灯光的照耀下闪着扑朔迷离的寒光。 这群喧闹的人,已经接连干了十几杯了,我的天使也一样。为了不破坏气氛,我也不得不勉强自己一次一次地一饮而尽,真的好痛苦。七杯下肚,我感觉整个人都要飘起来了,踩着空中蓝调爵士乐的拍子,意识渐渐游离于身体之外。澄弦的头也不知什么时候倚在了我肩上,醉得一塌糊涂。酒精的热度驱散了冷漠,大家的声音逐渐大了起来,情绪也愈加亢奋。我也开始随意地和他们聊天了。 “你们都是情侣吗?看起来真的好般配哦!”我先找了个话题。 “我们不是情侣。只有他们才是一对。”漂亮女孩似乎有丝不满地指着狐狸长相女孩和一个大个子男生。啊!原来如此,其实我心里偷偷觉得除了他们那一对还都挺合适的。 “喂,朴澄弦,打点精神来振作一些行不行?你喝醉了逮住一个人就靠吗?”漂亮女孩尖锐刺耳的声音响起,隐约裹着一股怒气。一旁哼着不知名小曲的澄弦不紧不慢地回答道。 “不是随便什么人我都靠的!你是随便什么人,而江纯不是,对不对?”仿佛呓语般,缥缈在我的耳际。 “……”我被狠狠地击中了,怀着一颗惶恐不安的心,拼命地想怎么回答。 听到澄弦漫不经心的话语,那边那个漂亮女孩一拍桌子,站了起来,微醉泛红的脸上涨满了怒怨。 “我先走了。” “干什么啊,坐下吧!” “你就是想故意气我,才把我们从那么远的地方叫过来的对不对?” “算了,算了,我们来玩游戏吧?嗯?先坐下来,快啊!”漂亮女孩旁边的男生使劲地把她重新拽回到位子上,为了缓和气氛,还特意把眼前的调味碟在桌子上顿了顿,成功吸引了众人的注意。 “我们来玩捉大王的游戏吧!”男生对众人提议。 “什么?不要,每次最后都是我被抓,不玩这个。”是狐狸长相的嗲声说道,细细品着下酒菜,怏怏地转过头去。 “怎么会?人这么多,你被抓到的几率微乎其微。来,来,来,我们开始吧!”男生拍了拍手鼓动着大家。 除了狐狸长相的女孩,每个人都兴奋不已。我一想肩上醉醺醺的澄弦,不由感到进退两难。那男生掏出十支香烟,在其中一支上写上一个“王”字,其余九支分别写上一至九,十支香烟混合打乱之后,每个人从他手上抽一支。 “抽到‘王’的人有条件提出任何要求,被点的人要无条件服从,就算是让她站到桌子上跳舞她也得干,记住了吗?”男生定下了游戏规则。 “哎呀,真讨厌。总觉得像要抓到我了。”狐狸女孩嘟嚷着。 我小心地伸出手,上面写着一个“一”,预感不怎么好啊!靠在我肩上的澄弦眼神迷蒙地抽出一支烟,我斜眼一瞟,他的上面写着一个“三”。澄弦漠不关心地往身后一扔。漂亮女孩也紧张地伸出手,露着神秘且诡异的笑容,啪地亮出手中的香烟: “我抽到王了!我让你们做什么你们都得听是不是?那好,抽到一的人和抽到六的人打啵啵,啊,不只是啵啵,是kiss,女孩子和女孩子也没关系。”漂亮女孩兴致盎然。 不要!我紧扭着自己的手指,关节开始泛白,身子止不住颤抖。不过有个人比我还慌张,就是那个静静坐在角落里,一直沉默寡言的烫发男孩。我的第六感告诉我,他非常有可能就是那个同样倒霉的六号。 “谁是一号啊?”漂亮女孩露出幸灾乐祸的笑容。 “我。”我有气无力地把那支该死的香烟扔到桌上。我这辈子果然和香烟有仇,不去碰它还是躲不过它的咒语。偏偏男孩子那么嗜好它,不明白吸烟有害健康吗? “那谁是六号呢?”漂亮女孩诧异地看着我,有些颤抖地问道。 你不用担心啦,澄弦不是六号,我明白她在想什么,自己心中却更是泄气。该死的,现在该担心的是我自己才对。最好是女生,神啊!拜托了,一定要是女生!女生!女生!大家也用期盼的眼光相互巡视着。 “我。” 一举中标,我那该死的预感应验了。烫发男孩露出不情愿的表情,绝望地把香烟往桌上一扔。我才是更想哭的那一个呀!你也不用摆出这副逼良为娼的表情吧。嘤嘤嘤~! “哈哈,哈哈!kiss,kiss!”漂亮女孩兴奋的脸上浮现一抹绯红。她边叫边兴致勃勃地拍着手。 “亲啊!亲啊!亲啊!”所有人拍着桌子兴奋地一齐呐喊,等待着我俩上演好戏。 这边一大帮兴奋的孩子,吸引了酒吧里所有人的视线。我看着他们,恍然间有种错觉,觉得自己是从另外一个国度来的。看着正在给自己倒酒的澄弦,我觉得是那么的陌生。如果殷尚知道这样的话,如果他知道这件事的话……好奇怪!为什么现在我满脑子里想的都是殷尚呢。 “知道了,做,做,我做还不成吗?你们别再拍手了,否则我就真发飙了。”烫发男孩看来豁出去了。 做!什么!他真的要行动上了!烫发男孩站起身,不情愿地向我走来,走到近前更是一副怅然的表情。他轻轻托起我的下巴,就像宰鸡炖汤前先要把鸡捉到砧板上。 “喔喔喔喔!20秒!20秒!20秒!”可怕的家伙们,发疯似的喊着20秒。 我的胃一阵抽搐,本能地推开那个男孩。 “不要破坏气氛嘛!我也有女朋友的,只不过是个游戏,你该不会是一次经验都没有吧?”可恶的家伙调侃道。 “你等等。我和你才第一次见面不是吗!”我只想拖延时间。 “哈,真是!我们都是这样子玩的,澄弦也成天和我们这样疯的,知道吗?”那声音满不在乎而放荡不羁。话说完,烫发男孩俯下身来。 我绝望地闭上了眼,等待那如地狱般的一刻的来临!我的身子不禁颤抖,脑子蒙蒙的。就在我不知所措时,突然,一个什么东西轻轻触上了我的唇。 “黑骑士登场!”其他人起着哄,气氛显得异常活跃。 是澄弦,他声音里透出些火气,突然把我的椅子往他身边一扯,让烫发男孩的亲吻扑了一个空。 澄弦冷冷地瞪了烫发男孩一会儿,接着,温柔地搂过我的头。我定住心神,抚着吓得冰冷的嘴唇,这才记起刚才樱唇惊魂的恐怖。这时,天使温热的双唇突然深深印上我冰冷的唇瓣,我柔软的嘴唇如同一朵垂下来的雪莲。我霎时一阵窒息,和殷尚完全不同的感觉。当寒冰遇上烈火,金风玉露相逢,天空陷落,这个世界只剩爱情。周围顿时响起出雷鸣般的欢呼声,我有丝惊慌,想推开他,却又抵挡不住心底的诱惑,而澄弦同样没有放开我的意思。我们深深地吻着,仿佛有一个世纪那么长。我无法呼吸,无法思考,脑中一片空白…… “哇哇哇哇!”欢呼惊叹之声绵绵不断,狐狸长相女孩的男朋友更是掏出手机用手机摄像头不停地拍照。漂亮女孩嗔怒地一把抢过手机,头也不回地朝外走去。 我终于对我男朋友犯下了不可原谅的滔天大罪,再也回不了头了。 而那个漂亮女孩伤心欲绝的表情,深深地留在我脑中。我悄悄地问澄弦,才知道女孩叫惠珍。惠珍,这个漂亮的女孩,她为什么要抢走手机呢? 第40节 “澄弦,现在我们……”我茫然地看着他,顾不得旁边他那群聒噪的朋友。而澄弦本人则气定神闲地坐在自己位置上,优雅地叉了一块烤鸡温柔地送到我唇前。 “吃吧。”澄弦悠悠地笑着说。 “不,先不忙。”我望着他天使般不温不火的面孔,有些不安。 “吃吧。”他唇角勾出不以为然的笑容。 “我不吃鸡,所以,所以我们现在……”我既慌张又惊喜,有些语无伦次。 “就算你们不是第一次吧,刚才那样是不是也太过火了?还有,朴澄弦,你不是说你们还没真正开始交往吗?你刚才是不是太投入了?”不用看也知道说话的是狐狸女。 “她会成为我女朋友的,以后我会比今天还要用功。怎么,你有意见吗?”澄弦带着抹轻嘲的笑。 “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狐狸女心虚地解释。 “那以后就不要再制造什么事端了。下次我决不会就这么简简单单地放过。”澄弦说这话时居然还面带微笑,不过笑中蕴含着某种寒意。 “……” “江纯,拜托把头抬起来!你这样下去我会没面子的,知道吗?!”澄弦轻摇着我的肩。 我感到脸有些发烫,有着微醺的醉意。我羞涩地抬起头,正触上澄弦柔情的目光。他展颜一笑,拿出一支烟点着,轻袅的烟雾慢慢晕散在四周。气氛不知为何冷了下来,大家仿佛和眼前的酒过不去似的,一个个闷闷地举起眼前的酒杯自饮。烫发男孩索然无味地回到了座位上,说是要回家,已经无声息地收拾着书包。 “嗯!烟的味道真是爽啊!”澄弦轻吐一口烟,如星空的双眼盯着缥缈的袅袅烟圈,天使般的脸也忽明忽暗,似不真实起来。 “不要抽太多烟,从刚才起你就一刻没停过。”想起刚才的情形我对香烟更加反感。 “要不是它我们怎么能接吻?而且将来我们还要更加用功!刚才有点醉了,有点醉了,发挥不好。”澄弦伸出一只手轻抚微微泛红的面庞。 我避开他的注视,小心翼翼地把那支写着“一”的香烟放进了口袋。会珍藏一辈子吧,因为它我才会和澄弦有了那缠绵无比的一吻。 我突然想起了殷尚,想起了此时在家等着我一块吃烤排骨的殷尚。殷尚,对不起,真的非常对不起,我不知道除了这句话之外我还能说什么,除了对你抱歉之外,我和你之间还有什么。 四个小时后,除了先离开的漂亮女孩和烫发男孩,其他人全站在丽可丝前面等车。凉飕飕的空气吹来,我的脸清凉下来,大家有些踉跄地走着,歪歪斜斜地不成人形。 “开车上高速公路没事吧?我们这可是无照驾驶下的酒后开车啊!”看来他们醉得连点常识都没有了。 “没事,没事!我还清醒着呢。”这帮家伙,拿他们真没辙! 眼前停着两辆轿车,一辆黑色的,一辆灰色的。除了我和澄弦两个人,其余五个人喧喧嚷嚷地把两台车瓜分完毕后,谁也没有和我们打招呼,一溜烟地扬长而去。 “澄弦,你的那些朋友是不是都有些不高兴?怎么办,都是因为我。”我有些沮丧和懊恼地站在原地。 “咦?月亮不见了!”澄弦没有回答我,反而像发现新大陆似的指着天空惊呼。 “嗯?谁说月亮不见了。”他真晕了,醉酒的人果然是白痴。 “月亮不见了!月亮!”明明一轮又大又圆的满月清清楚楚地悬浮在天际,澄弦却皱着眉,一脸慎重表情地指着天空,说月亮不见了。都近午夜了,该怎么回去,回去之后该怎么办。 “澄弦,我们打电话叫出租车好不好?你还记得你家在哪儿吗?” “呀呀,月亮在这儿!”他只顾自说自话,真拿他没办法。 “噢!”澄弦指着我的脸庞,兴奋地叫道。算了,算了,也不算是坏话了,好歹他叫我月亮,不是木星,不是土星,是月亮,月亮……我轻抚胸口,不断地安慰自己,最后走到了一家商店前面的公用电话亭,颤抖着手按下了出租车呼叫电话。 “喂?这里是丽可丝酒吧,也就是东亚文库对面,请快点过来。”喀嚓!我挂断了电话,转头看去,发现澄弦不知道什么时候跑到信号灯下面坐下了,于是也赶快奔过去。 “澄弦,这儿是不能坐的,快点起来,快点!”我焦急地拽他的手臂。 “哇~!满月会说话!”澄弦眼神中浮出丝惊讶,舌头有些打卷了。 “我不是月亮,我是江纯。”我有些生气地说。 “嗯嗯,江纯?”他醉眼朦胧地望着我,用力地摇了摇头。 “是啊,我是江纯,没错。快点起来,出租车一会儿就来了,你家在哪儿啊?”怎么用力,澄弦就是不肯起来。 “我家?郑惠美外科!”澄弦倒是起身了,可他的眼睛不知道什么时候又盯上了信号灯,看他那副充满兴趣的眼神,我真怕他一时兴起要一试身手。 “不是说那儿,是说你住的家。”我赶紧避开他危险的眼神。 “韩进公寓。”他嘟囔了一个地名。 “乖,真聪明。”我一边安抚一边扶着他,生怕他一不小心就跌倒了。 “你也乖,真聪明。”他迷醉间似笑非笑地拍了拍我的肩膀。 完全是醉傻了,他居然还笑盈盈地抚摸着我的脑袋。 一会儿之后,一辆黑色的出租车驶来,我和司机大叔两个人一块合力,才终于把那个大叫着月亮的醉天使抬到了后车座。 “大叔,请开到韩进公寓。” “现在的这些学生啊!怎么都喝成这样了。”大叔看着澄弦连连摇头。 “对不起。这是钱,拜托您了。”我不好意思地叮嘱司机大叔。 “好吧。”司机大叔应道。 望着远去的车影,我收回了思绪,长叹了一声,仿佛自始至终都在一个梦里游荡。夜风袭来,才发觉衣服也已微湿。我抹抹额头上的细汗,还是不敢碰自己的嘴唇。那不期而至的吻,我曾经认为只会发生在电视和小说里,和自己很遥远,可现在……嘴角不时跃上笑的精灵,眼睛也不知道往哪儿放,怎么想都觉得自己已成了傻瓜。 我沉浸在自己的梦想里,到了家门口才惊醒,时间不知不觉过得真快。 唉,出租车怎么来得这么快啊,而且开得也太快了,这么快就到家了,马上就要面临姐姐对我“叛逃”的责问了。呜呜~嘤嘤~!听天由命吧! 看到自己房间的窗户关得严丝合缝的,我知道今天绝无生还的可能,只能无力地朝玄关门走去。算了,不在烈火中永生,就在沉默中灭亡,让我一次就死个痛快。多么难得的空中走钢丝的“机会”啊!大概这就是花真为我制定的所谓“万无一失,惊险刺激”的方案吧。我有爱,所以我无畏!爱者无敌!做好心理准备,当下,我打起精神,轻轻地推开了家门。 呃呃,我竟然和正在鞋架旁穿鞋的姐姐碰了个面对面,好像姐妹俩心理感应。 “姐姐。”我的心发虚,手也不禁颤抖。 “你,你……这个。”姐姐好像气极了,一阵语结。 “对不起,我不想辩解什么。殷尚他怎么样了?”奇怪,我这时才发现自己还是挺在意殷尚的反应的。 “他一直在等你,直到十分钟前才离开!你到底着什么魔了,居然翻窗跑了出去!”姐姐的眼眸中闪着怒意。 “不要问了。我求求你姐姐,今天就算你打死我,我什么也不会说的。”我捂住耳朵直摇头。 “你以为我不敢吗?臭丫头!”眼看着姐姐那劈了几个月砖块的铁砂掌就要晃到了我眼前。 “啊,我要告诉爸爸牙刷的事情!”死到临头,我终于抓住了一根救命草。 果然,就在我厉声喊叫的同时,姐姐那只铁砂掌神奇地消失不见了。 “你该不会以为我真的要打你吧?呵呵,纯纯!我们可是血缘相通的姐妹啊!现在我有要紧事,要去当场杀死一只狐狸,你的事我们明天再说。进去赶快给殷尚打一个电话!”姐姐冷俏的脸上顿时盛开出了一朵花。 “嗯。”姐姐变化也太快了吧?弄得我一时还适应不过来。 第41节 “啊,对了,殷尚的钱包忘在我们家了,你拿去还给他吧。姐姐今天可能晚点回来,你不用担心。”姐姐好像也冷静下来。 “嗯,姐姐,你刚才说的那只狐狸是谁啊?”我顿时起了好奇心。 “还能是谁!还不是金诗怜那个狐狸精!”姐姐的声音仿佛浸在寒冰中。 金诗怜,她不是姐姐以前最好的朋友吗?也是抢走姐姐前任男朋友的女人。虽然不知道她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事情,但听说姐姐现在和前任男友已经成了普通朋友的关系。看着勇猛的姐姐一往无前地冲出家门,我松了一口气,慢慢地走回到自己房间。 殷尚的钱包静静地躺在梳妆台上,和化妆品不协调地摆在一起,显得孤零零的。我看着它发呆,也不想给殷尚打电话。但是临睡之前,我终于忍不住拿过他的钱包,悄悄满足一下自己的好奇心。打开钱包,一眼看到的就是去年我和他在海边照的一张合影,他笑得很开心,黝黑色的头发在海风中飞舞,金色的阳光照耀着他,仿佛从水中跳跃出的纯美的龙王子,却多了些不羁和桀骜不驯。而旁边的我却皱着一张苦瓜脸,当时他乱拍海水,我躲闪不及,被海水呛了个正着,所以才有了这张一喜一忧的照片。哈,对了,当天两人身上都没什么钱,所以殷尚提议在海边拾贝壳吃,我居然也傻傻地同意了,最后两个人都吃坏了肚子,跑了好几天厕所……噙着一抹苦涩的笑容,我正要合上钱包,却一眼看见照片下面的小字。—— “我一定会赢,爱你,李江纯。” 赢?他在说什么?该不会是指澄弦吧?整整五分钟的时间,我一直抱着头在思考这几个碍眼的小字的意思,终于,迷迷糊糊进入了梦乡。 第二天下午两点。 “李江纯,你快起来一下!”恍惚中有人在焦急唤我。 “嗯。”双眼还处于流氓兔的两点一线状态。 “你姐姐这是怎么了,为什么在哭?她该不会是又被人骗了吧?” “你说她在哭?”我两眼猛地睁了开来,发现摇晃我的人是爸爸,他肩上还背着一个包,好像是刚从外婆家回来。 “你说什么,爸爸?姐姐她哭了?”我揉揉眼睛,发呆地望着爸爸问。 “是啊!完全就是像疯了一样号啕大哭。你们俩昨天在家喝酒了吗?洗碗槽里的脾酒瓶堆得像小山。”爸爸叹了口气。 “嗯,爸爸,我大概明白姐姐为什么哭了。”经过爸爸的一番询问,我终于也清醒了过来。 “什么?!”爸爸张大了嘴,不可思议地盯着我看。 “虽然姐姐一心想着要报仇,但其实心里最难过的人是她。因为她依旧还爱着那个男孩。”我很耐心地、语重心长地对着爸爸解释道,这一切像是电视里的超烂剧情。 “真不明白你在说些什么?什么报不报仇的?你们两个丫头该不会又在搞什么鬼把戏吧?赶快从实给我招来。”爸爸似乎更加云里雾里了。 “不是的,没有你想的那么夸张。爸爸!我该去还殷尚钱包了,你就暂时不要管姐姐了。啊,对了,爸爸,你最好把牙刷换一下。”实在不忍心爸爸用那么恶心的牙刷,主要是怕他用出什么毛病来,所以我这个孝女关键时候还是发挥了一点作用的。 “换牙刷?为什么?”爸爸听我没来由的一番话,一脸的茫然。 “让你换当然是有理由的啰,你就换吧,爸爸,我去去就回。”我起身就要走。 “喂,李江纯!” 闪过爸爸的“鹰爪手”,我成功逃出家门。穿着一条轻便的休闲裤和棉t-shirt,我气喘吁吁地走在山坡路上。估计他还没起吧?该怎么说呢,昨天的事?等了十来分钟巴士才出现,在心里隐隐不安,总觉得这不是好兆头。 坐在慢腾腾的巴士上,一路的风光虽都看了不下千遍了,但是今天在我眼里,却还是那么陌生。估计快到了,心中的感觉如潮水般来回起伏不定。 终于来到权殷尚家门口了。我定住身形,静静地,静静地,倒吸一口冷气,惊讶地注视着眼前这堵墙。 雪白的墙壁上,犹如月球表面,布满了手指甲大小的坑坑洼洼。这些小洞,据我目测大概超过八百个,上次来还没见到呢,准是那些调皮的小鬼头跑到这儿乱涂乱画留下的,真是独特的杰作啊! 我一边惊叹,一边按下了门铃。咦?怎么回事?这家伙,连家里的门铃都是坏的,我按了十来下还是无声无息。 “喂!权殷尚!”我亮起嗓子朝里大声喊。 乓乓!哐哐!我极其不淑女地敲门。 “殷尚!”却没有任何回音。 哐哐! “在里面吗?我进去了?你是不是还在睡?我真的进去了噢?” 我用力一推,门竟然没锁。我慢慢推开玄关门,很小心地走了进去。殷尚的家无论什么时候都乱糟糟的,今天当然也不例外。静悄悄的客厅,一片沉寂,他真的不在家吗?可门都没有锁,跑哪儿去了呢?我把钱包放在桌子上,然后环顾了一下四周,转身就要出去。突然,一个声音传了过来,我非常非常小心地向传出声音的地方走去,好像是从殷尚的房间传来的。房门微微敞开着一条缝,难怪我能听到里面传出的声音。我踮起脚尖,悄悄地走近之后,里面的对话更是一字不落地传到了我的耳朵里。 “傻瓜!哈哈哈,你也就这种水平嘛!快去学习吧你!”一个甜甜的女声。 “喂,除了这个你就不会说点别的了吗?”殷尚冰冷傲气的声音传进我耳朵。 “说点别的?你想我说什么?殷尚,我们去客厅吧,我想看录像带。”女孩小声地央求他。 “要看你自己出去看,我还要睡。” “知道了,睡醒了就出来。”女孩显得很无奈。 “好了,好了,快点出去。”殷尚的声音有些不耐。 宝蓝猛地拉开门,愣了,我也愣了。我们无比尴尬地面对面,空气也凝滞如冰。 第42节 20 这算哪码子事,唱哪出戏!我脑袋里乱作了一团。为什么宝蓝会出现在殷尚的房间里,宝蓝有点不知所措,惶恐地看着我,不自然地和我打招呼: “你好!”九十度鞠躬,家教还真是好,不知道是不是出于心虚。 “嗯,嗯。”我脸色不怎么好看地哼哼了两声,其实我也不知该如何应答。 “殷尚他喝醉了,吐得一塌糊涂,而他家里什么人都没有,所以我就……啊,你千万别误会,真的。”宝蓝如娇嫩花朵的面容上有着一丝慌乱。 “嗯,不会。”看着比我还要紧张的宝蓝,我只能尽量放松表情,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越过宝蓝的肩膀,我能看到正躺在床上的殷尚,他支起身子,也盯着我,静静的眼神,没有丝毫波澜。 “你昨天干什么去了?!”声音宛如浸在冷水里。 “你说什么?”我推开宝蓝向他走去。 “你不要告诉我你昨天闲得没事才爬窗户溜出去的?说,你去见谁了?”声音更加冰冷,眼神也是寒冷的。 “我去见澄弦了!怎么了?!”我豁出去了,刚才的不悦加上连日的矛盾,真的都豁出去了。 “什么?”殷尚果然一副震惊的表情,满脸的不可置信和慌乱。 “我、去、见、澄、弦、了。”呵,我盯着殷尚,一字一顿地又重复了一遍,没想到自己也可以如此残忍。 “哈!”殷尚吁了一口气,若无其事地转过肩膀,但是我还是看出他的肩膀在颤抖,难道他在极力压制愤怒?而宝蓝,花容失色,满眼张皇地在我和殷尚身上扫来扫去。 “不要吵架!怎么都好,就是不要吵架!”宝蓝的声音微弱无力。 “让开!”说着,暴怒的殷尚终于一把掀开被子跳下床,朝我就扑了过来。 夹在当中的宝蓝看见此时殷尚已经失去理性,赶忙跳过来一边拦着如狼似虎的他,一边喊道: “殷尚!你冷静点!拜托,有什么话好好说嘛!还有你江纯,你先避一下好不好?” “我不!我今天一定要把话跟他说清楚了,权殷尚!”反正已经箭在弦上了,就来个痛快的吧。 “你说什么?你再给我说一遍!”殷尚见我一副豁出去的架势,双眉紧拧,眼睛更红了,如同火山马上就要喷发出来一样。 “说就说!谁怕谁呀!!你初三的时候不也背着我去相过亲吗?我还不是原谅你了!你敢说你不记得?”我丝毫没有退缩,与他针锋相对起来。 “死丫头,我看你的生命线今天算是到头了!”殷尚完全不理会我说什么,声音低沉地吼我,仿佛咆哮的老虎。 而宝蓝看着此刻针尖对麦芒的我俩,脸上已经呈现出死灰色了。从她微微抖动的嘴型里大概可以读得出她此刻的潜台词是:oh!mygod! “光是高一的时候跑到海云台去和女校学生的集体见面会就有五次!还和女性前辈去山里面旅行!现在更是光明正大地和宝蓝在家里打情骂俏!这些好事都是谁干出来的啊?!而我呢,只是和男生说个话就会被你骂到臭头!我也是有人权的!”是可忍孰不可忍!本小姐也是有尊严有脾气的,今天就让你见识见识!我一气之下将他的“罪状”一一列出。 “你这事儿和我的事儿能一样吗?我根本没把那些女人看进眼里,再说宝蓝,我压根儿就没把她当女生懂不懂?”殷尚也不甘示弱地喊道,但是气势已经减小许多了。 “哎呦哎呦,多漂亮的借口啊!那我也告诉你,我也没把澄弦当男生看,这样行了吧?从今以后你就没有理由反对我和他见面了吧?!”我白了他一眼,冷哼一声。 他怒视着我,我也恨恨地望着他,两人对视,空气也似乎凝固变凉,如死寂般,冰冷冰冷。 在心里,其实连我自己都觉得这样的对话实在是幼稚到一定水平了。不过我这一番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的方法看起来还挺有作用的,殷尚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软绵绵瘫坐在了床上。站在一旁的宝蓝看了看垂头丧气的殷尚,慢慢地朝我走了过来。 “江纯,求你不要再和殷尚吵了好不好?很多事情都不是像你想像的那样。我和殷尚真的只是很单纯的朋友,你不要误会。”宝蓝拉着我的手轻声地说,声音中带着一丝哽咽,眼底是慌乱的歉疚和失措。 “你不要误会才好,宝蓝,我并不是那个意思,我没有生你的气。”我突然意识到刚才的话好像在无意间伤害了眼前的这个女生,虽然满怀委屈的我没有一丁点的义务再去照顾别人的心情,但我还是用缓和的语气安慰宝蓝。 “崔宝蓝,你出去。”坐在床上的殷尚头也没抬地冒出这么一句话来,声音冷得如寒冰。 不行,宝蓝姐姐,你可不能走啊!老实说,我现在怕得要命,你没看见我的手都不受控制地抖个不停了吗?不知道她到底有没有听到我心底的求救声,反正宝蓝意味深长地对我微微一笑,随后就轻轻地走了出去。完了,以前总听别人说不要和受伤的野兽待在一起,今天我总算明白这其中的道理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惧感瞬时间笼罩在全身。 “过来。”一直低着头阴着脸的殷尚突然说。 “干吗?”我紧张得快要窒息,心怦怦跳个不停。 “我让你过来就过来,啰嗦什么。”他的嘴角勾出一抹冷笑。 “我干吗过去,你不会是想要打我吧?”虽然我的口气还是凶巴巴的,但连傻子都听得出来我此时声音中的颤抖。 “你说什么?”他继续冷笑,眼神黯淡如夜。 “好话不说二遍,反正你也不敢打我。好,坐就坐!”我拿出最后的一点儿勇气,慢吞吞地挪到床边,贴着床沿小心地坐了下来。为了不给自己造成更大的心理阴影,我目不斜视地注视前方,无视殷尚眼睛里射出来的两道寒光。 “你刚才说,朴澄弦只是你的朋友对吧?”坐在我身边的这只危险动物开口问道。 “是又怎样!”我琢磨着他说这话的含义。 “好,这可是你亲口说的,你以后可别后悔。” “我为什么要后悔啊!”老实说,听他这么没头没脑的一说,我心里还真有点儿发毛。不过为了维护本小姐可怜的尊严,我还是面不改色地回答。 “你吃饭了吗?”他突然转换了口气,先前的冰冷仿佛受到暖阳的照射而融化了。 “啊?”我是不是听错了?这家伙说的话怎么越来越让人摸不着头脑了? “别装了,看你这副打扮就知道你一定是刚从被窝里爬出来,一定没来得及吃饭吧?是不是被我猜中了啊?”这家伙只是在几秒间,就像换了一个人似的,极力压制怒火的他不见了,另外一个云淡风轻的他自信满满地说。 “是又怎样!赖床犯法啊?!”唉,我还强撑着。 “等着,我给你做香葱烤饼去。”说着,就起身朝厨房走去,带起一股酒味,连鞋都没穿。 天啊!这世间真是太奇妙了,怎么能创造出这么奇怪的生物啊?!刚刚明明气得一副七窍生烟的样子,吓得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应付才好;可还不到十分钟,怎么又心甘情愿地给我做饭去了?唉,面对这种个性的怪物,我也只有无言了。刚才被殷尚驱逐出去的宝蓝见屋里恢复了平静,便又悄悄地走了进来。 于是,我们两个并肩坐在床边上,面面相觑地看着正在厨房里一边哼歌一边煮饭的“怪兽”。听着厨房里传出来的锅碗瓢勺进行曲,感受着房间里慢慢散尽的火药味,我刚才激动万分的心情渐渐地平静了下来。我不禁问自己:我为什么会坐在这儿等着吃那个怪人做的饭啊?还这么顺理成章的。就算是泡沫电视剧里都没有这么莫名其妙的剧情。 “嘻,真是太可笑了。殷尚这家伙真是个怪胎耶,生气还没到几分钟,就像换了个人似的跑去做饭了。”宝蓝扑哧一声笑着说,笑声清脆而悦耳。 “是啊,谁说不是呢。那个……你和殷尚从高一开始认识的吗?”我悄声问。 “嗯。”宝蓝眨着梦一样的眼睛,脸上带着灿烂的笑容,动手开始在客厅的餐桌上摆起碗筷来了。 “高一的时候殷尚真的很叛逆,比现在可怕多了。每天没有什么话,只是一味地找人干架。打架打出了名,就连高年级的学长都不敢找他的麻烦。”宝蓝说这话的时候,眼睛里闪现着一抹温柔的色彩,仿佛沉浸在一个柔美的梦里。 “嗯?殷尚还有这么夸张的时候?”虽说这家伙脾气是比较暴躁,性格也十分古怪,但是在我的印象里他应该没做过非常出格的事啊。 “可不是嘛,就是高一的时候;准确地说,应该是在那年七月之前吧。不过那之后他就像变了个人似的,不像以前那么难以接近了,还交到了好朋友。”我看到宝蓝的笑容里有着压抑不住的喜悦。 “不可能,那个时候我们已经在一起了啊。他当时也是挺开朗的,每天笑嘻嘻的呀。”无论如何,我还是不相信殷尚曾经和现在判若两人。 “哦?是吗?可他那时在学校的确是很另类的啊。”宝蓝满脸意外地摇了摇头,如童话的大眼睛里满是惊讶。 就在此时,我们两个同时发现了餐桌上突然多了一盘看起来十分奇怪的食物。我满心疑惑地望着殷尚…… “吃就行了,夸奖的话就省了吧,要不然我会觉得尴尬的。”这盘奇怪物体的制造者大言不惭地说。 “殷尚,你觉不觉得好像有什么东西烧糊了的味道啊?”我用鼻子闻了闻,不解地问。 “那是我的爱情燃烧的味道。”(这句话原是韩国电视剧《火鸟》中由eric主演的男主角的经典台词,后来成为韩国男生们向女友表达爱意时必说的佳话,让不小心听到的人都跟着起一身鸡皮疙瘩。——译者注) 第43节 “……”唉,如果我和他不是同一个国家的人,听不懂他在说什么该有多好啊。 我硬着头皮拿起了一块卖相极差的烤饼,咬了小得不能再小的一口。两秒钟以后,我和宝蓝同时喊了出来。不过让我想不透的是,我们俩明明吃的是同一个东西,但反应怎么会有天壤之别呢? “妈呀!杀人啦!” “天啊!真好吃!” 没错,前一句是我说的,而后一句则出自宝蓝之口。话一出口我俩不禁面面相觑。 听完我们两个人同样激动万分却截然不同的试吃感言,殷尚“大厨”的脸色不禁一变,略带落寞地转身走进了厨房。等等,宝蓝现在是在做什么啊?我知道他们两个是朋友,也明白她想给殷尚一个台阶下;可是宝蓝现在的举动实在是和自杀没什么区别!我惊讶万分地看着正在把那盘奇怪东西香甜无比往嘴里送的宝蓝,完全说不出话来。更可怕的是,她的脸上居然带着幸福的表情。而在厨房里转了一圈,把东西收拾好了的殷尚却理直气壮地说了一句更让人吐血的话: “哎呀,原来我又把糖当成盐撒进去了。哈哈!”说着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尴尬地笑了笑。 我就知道。他要是能一点儿差错没有地做好一顿饭,太阳都要从西边出来了。不过让我想不通的是,为什么从宝蓝的脸上看不出一点儿难吃的迹象呢?那么难吃的烤饼她却吃得有滋有味的。难道她是怕殷尚难过才这么做的?不过这可真需要勇气啊,我光是看着她吃就想吐了。要不然就是……算了算了,现在也不是烦恼这件事的时候,我还是赶紧离开这是非之地,回家看看姐姐怎么样了吧。 “我得回家了。”奇怪,我说的又不是外星话,坐在桌子前摆出一副津津有味的样子吃饭的宝蓝和系着围裙的殷尚都用一种莫名的眼光看我。 “有什么好看的,我是真的要走了,我今天只是拿钱包来还你的。宝蓝,我们以后再见喽!权殷尚,一会儿再给你打电话啊。”我话虽然是这么说,但我知道殷尚一定会追着我出来,把我送到汽车站的。所以我想都没想地穿上鞋就要往外走。可就在这时…… “殷尚!你等等,我一个人留在这儿会害怕啦!”说话的不是别人,正是一直似乎很懂事的宝蓝。而此时的她却像个撒娇的孩子,如小鹿般美丽的眼睛里含着委屈,手拉着殷尚的胳膊不放。可殷尚却不吃这一套,一把就甩开了宝蓝的手。 “你这丫头抽什么风啊?”面对宝蓝有些不懂事的举动,殷尚显然有些不高兴了。 “可是你把我一个人留在家里,人家会害怕啦。”宝蓝的脸涌上了一片潮红,如娇羞的花朵。 “所以你的意思是让我不要去送江纯喽?”他静静地看着宝蓝。 “嗯。”宝蓝低下了头,声细如绵。 “你今天是怎么了,怎么这么粘人啊!老实待着,我去去就来。”殷尚不理会宝蓝的苦苦哀求,转身就要跟着我往外走。 “不要走!”就在宝蓝喊出这一声的同时,我捕捉到她眼中透露出一种微妙的感情,一闪而过。 “是呀殷尚,你别出来了,陪宝蓝在家待着吧,反正车站也不远,我一个人走就行了。”我装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但心里却有一种连自己都说不清楚的酸楚感情。 “那我也要去送你。”殷尚仍然坚持着,背脊挺得笔直,如雕塑。 “真的不用了啦。你们俩玩儿吧,我先走了。拜拜!”我心底涌上了一股酸涩。 “喂!你等一下!”殷尚在身后低声招呼。 我朝宝蓝挤出一丝不自然的笑容,不理会殷尚叫我的声音,头也不回地推开门跑了出来。为了不被殷尚追到,我使出吃奶的劲儿用百米冲刺的速度朝公车站跑去。 心里面很乱,再加上耳边呼啸的风声,让我的大脑陷入完全无法思考的空白状态。一边是友情,一边是爱情。我刚才就应该想到的啊,只有爱情的力量才能让一个人把那么难吃的东西吃得那样香甜啊。这样说来,宝蓝她、宝蓝她…… 心底闪过一声悲鸣。 第44节 21 睁开眼,已经是第二天的早上了,温煦的阳光透过白纱窗爬了进来,像个胆小的孩子,在我面前探头探脑,没来由地又想起殷尚。唉!我翻坐着起来,心里不免有些惆怅。 出门前我把前天得到的那支纪念香烟包好,小心翼翼地放在了校服最里边那层的口袋里。从今天开始我要把它随身携带,免得哪天被老妈洗衣服的时候洗坏了,我一定哭死了。只有看到它,我就会想起那夜那个惊心动魄的吻,那个让我心潮澎湃的吻,那个令我至今都觉得如梦似幻的吻。 唉,昨天晚上我顶着星星月亮开导了姐姐一夜,却没见到什么成果。她就像三魂丢了六魄一样,一句话都不说,除了哭就是哭。我苦口婆心地说了一晚上,也没弄明白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殷尚、宝蓝、澄弦、姐姐,这些人在我的脑海里纠结成了一幅极其复杂的画面,如潮水来了又去,去了又来,绞缠纠结,一次次把我的思绪推到浪高点,又抛下来,我都快被折腾虚脱了。呜啊啊!我抱紧脑袋,好疼,快要炸裂了似的。 我无力地拖着沉重的脚步挪进教室,心情比平常更加抑郁。 “喂,李江纯。”我才刚在位子上坐下来,还没有整理好思绪,花真像只小鹿似的就跑来“报到”了。 “干吗?”我有气无力地哼了一声。 “你跟澄弦之间发生什么事了吗?”花真神秘兮兮地问我。 “你干吗这么问啊?”我想趴在课桌上好好睡一觉。 “他刚才一到教室就吵着和你同桌换座位了。”花真捅出了令我吃惊的新闻。 “什么?”我惊愕地望着花真那张熟悉的脸。 “我看他分明是冲着你来的。”花真撅着嘴,挤出一句。 “啊!我该怎么办啊?花真,这次你一定得帮我!其实昨天晚上……”我心慌了。 “你后面、后面啦。”花真比我更惊愕地大叫出声。 “啊?” 我本来想把昨天的事情老实交代了以后,让花真帮我想个好主意。可花真突然降低的音量和欲言又止的表情让我觉得后背一阵发凉,顺着花真手指的方向往后一瞧,果然,我的天使澄弦正微笑着朝我走来!妈呀,这下完蛋了啦!谁来告诉我现在该怎么办啊! “一会儿下课了我们再从长计议吧,我先闪了。”说完这句,花真很同情地看了我一眼,就慌慌张张地跑回她的位子了。这家伙,平常上体育课的时候怎么没发现她的运动细胞这么好啊。这样一来,就着剩下手足无措的我愣怔在座位上。 “前天晚上睡得好吗?” “啊?哦!”在我还没有做好心理准备的情况下,澄弦突如其来的声音打了我一个措手不及。 “我前天没有失态吧?”他把书包往我隔壁的桌子上一扔,轻轻巧巧就在我旁边坐了下来。 “没……没有。”嘴里胡乱地回答着,心里更是乱成一团糟。脑子完全失去思考能力,只有一个声音不停地说着:完了、完了。 “太好了!我前天实在是喝太多了,闹得我这两天早饭都没吃进去,所以一会儿陪我去吃东西吧!”澄弦笑盈盈地说,话里有着某种暗示。 “哦,好。”我只好答应,脸烧得慌。 我抬头看了一眼坐在旁边的澄弦,他脸上的笑容还是那么灿烂,目光也依然摄人心魄。我知道,事到如今真的回不去了,真的到了要做出决定的时候了。殷尚或是澄弦,这两个名字在我脑子里翻来覆去地困扰着我,我必须交出最后的答案了。 教室里的人已经陆陆续续地坐好了,随着上课铃声响起,班主任拉开门走了进来,开始做例行的早检查。澄弦像是完全没发现老师似的,还是专心致志地托着下颌看着我出神,眼睛里有了童话星空的味道。这要是让班主任看见了,非气炸了不可。我赶忙用手指头杵了杵他的肋骨,提醒他端正坐好。 “这是什么啊?!”不知道在地上发现了什么,班主任突然一声低吼,吓得全班人都不由得一颤。 我回过神,往班主任手里一看……妈呀!!班主任手里分明拿着的,不是、不是一支香烟吗?!该不会是……?!我往校服口袋里一摸……没有!!今天早上被我好好地放在兜里的那支纪念香烟此时却不翼而飞了!我不会这么走背运吧,这么说现在班主任手里的那支就是我的那支喽?我现在除了祈祷还是祈祷。 “我问这是谁的?!还不赶紧给我站起来?非要我一个一个人搜吗?”班主任见没有人吭声,声音越来越大了,火气也渐渐地燃烧了起来。教室里的空气瞬间紧张起来,大家大气都不敢出,神经顿时绷紧。 “还没人承认是吧?好,全体起立!”班主任从牙缝间恨恨挤出一句。 完了,班主任又要搬出他的杀手锏了,看来他不弄个水落石出誓不罢休了。每个人都面带不耐烦却又紧张万分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看来今天大家又逃不过一顿体罚了,呜呜呜,都是我害的。不行,小女子敢作敢当,我不要做缩头乌龟。就在我打定主意,刚要把手举起来的一瞬间,旁边的澄弦突然举起手大喊了一声: “那是我的。老师,那支烟是我不小心掉的。” 澄弦的一句话把其他人从危险的边缘救了回来,可是却让班主任的怒火找到了集中爆发的对象。 “你跟我出来。”班主任的声音压得极低,但怒火却丝毫不减,反而更透出一股全面爆发前的恐怖。说完这句话之后便气冲冲地走了出去。他的这一句总结性发言给除了澄弦以外的人全都宣判了无罪释放,而对于帮我背黑锅的澄弦来讲,无疑是宣判了死刑。 我不由担心地看了一眼澄弦,他的脸上非但没有丝毫的凝重,反而还在对我灿烂地笑着,仿佛一个得到糖果开心之极的孩子。他挠了挠头,故作轻松向往外走。不行,我不能让我的天使替我蒙受这不白之冤。想到这儿,我死死地拉住了他的手,他的手心有些凉,沁着汗。 “你留下来,我去。”我毅然决然地对他说。 “不要,还是我去吧。”他紧紧捏了一下我的手心,传递给我一些安心。 “你为什么要这样做,你以为你这样袒护我,我的心里就会好过吗?”我颤抖着声音说。 “放手吧,我叫你放手!”他轻轻地说。 “我不放!我不会让你去替我背黑锅的!”我眼里噙酸。 “傻瓜,我不是说过要做你的黑骑士保护你的嘛。”说着,澄弦就挣脱掉我的手,潇洒地朝教室外面走去,透露着帅气和傲慢。 不要啊!我的天使!!我在心里悲哀地叫了声,无助地看着澄弦的身影。 澄弦出去之后,教室里保持了两秒钟的死寂;而两秒钟之后,我就被全班人围了个密不透风。无疑,澄弦刚才上演的英雄救美戏码在班里掀起了轩然大波;这其中包括暗恋澄弦而来跟我兴师问罪的,还有因为少了一个抢美眉的劲敌而欢欣鼓舞跑来证实的,当然,也有一些人是纯属来看热闹的。总之,一时间七嘴八舌的声音吵得我头都快炸了。 “喂,你什么时候和澄弦好上的?啊?!” “你和澄弦交往啦?你确定他不会再对其他男生造成威胁了吧?” “那支烟是你的吧?啊?是不是啊?澄弦替你顶罪,这会儿他会怎么样啊?那个魔王班主任一定会往死里整他的啦,我看他这次是在劫难逃了。不过你们俩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在一起的啊?怎么这么神不知鬼不觉啊?” 虽然大家都在围着我问个不停,但似乎根本没有人在意我的回答,因为他们完全不给我张嘴解释的时间。 这时,花真费力地挤进人群,拉着我说道: “你的黑骑士这下惨了啦,不过他要是还能活着回来的话,你可一定要好好饲养他哦,抓住了千万别放手呀!” “哇呀呀!我拜托你就别跟着起哄了好不好!你们也都给我闭嘴!”我实在是受不了了,捂住耳朵大叫了一声。 “哎呦呦,大家看她这是什么态度啊,你休想就这么糊弄过去。” 本以为我的怒吼可以制止这些人的八卦,可没想到却是迎来了新一轮的臭骂。唉,老天救我啊! 就这样,我在提心吊胆之中度过了没有同桌的一天。放学之后我拎着澄弦的书包,小心翼翼地到班主任办公室门口去探探风声。 门,紧紧闭着,我压低气息小心地把耳朵凑到门缝上,想要探听些许的蛛丝马迹。可是,里面一片安静,都有些诡异,我静默地听了半天却一无所获,心中的不安如暴雨前的黑云,越来越沉,用几若蜻蜓扇动翅膀的声音碎碎念着: “老天保佑!老天保佑!请您让澄弦平安无事地出来,请您保佑他不要受到一丁点的伤害,希望他出来的时候脸上还会带着笑容……” “你的最后一句话我有做到哦!”澄弦的声音柔柔传来。 “啊!!”当我还在低头专心祈祷的时候,澄弦突然拉开了办公室的门,从里面走了出来。我倒抽了一口冷气,连忙用手捂住眼睛,希望不要被他看见我此时的慌乱。 澄弦潇洒地从我手里一把把他的书包拿了过去,但始终侧着身,不想让我看见他另一侧脸颊上的红肿。 “干吗叫得那么惊讶,我有那么丑吗?”澄弦挑着眉毛,做出一副很受伤的样子说。 “有被打得很严重吗?让我看看。”我的心像被无数小针在挑,慌忙放下遮眼的手,上前去摸他的脸。 “不行,你看了一定会觉得我丑的,我不要当怪物啦。”他试图躲过去。 “我叫你给我看看你的脸啦!一定被打得很痛对不对?他用什么打你的?拳头吗?”他越是不想让我看脸上的伤我就越着急,也顾不得什么“男女授受不亲”了,上去就扳他的头。 “不要看了啦,走开走开!”澄弦若无其事地用一只手捂着自己的脸颊,躲过我的视线,倨傲依然地朝楼下走去。他俏立的背影有些落寞,在夕阳余晖的映照下,他的孤单影子被拉得很长。这件事是因我而起,他也是为我而被老师打,我怎么能忍心眼睁睁地让他一个人走呢?于是,我三步并作两步地跟上了他。 “你就让我看看嘛,好不好?”我小声央求。 “不要,你刚才叫得已经够惨的了,我可不想再听见悲鸣了。”他还是轻描淡写地说,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 “不会啦!我保证不发出惨叫了还不行吗?除了脸以外还有哪儿受伤了?那个变态老头还打你的腿了吗?你现在走路怎么一拐一拐的啊?”刚才还没发现,他一走路我才看出来他的腿好像也被施虐了。 “这个嘛……其实原本不会挨打的,班主任只是让我写篇检讨。”澄弦支支吾吾地说。 “那后来为什么会挨打啊?!”我越想越心疼。 “因为我让他把这个东西还给我,所以就挨了一顿打。”说着,他一把拉起我的手,把一支香烟轻轻地放在了我的手心里。随后他深情脉脉地看了我一眼,继续一瘸一拐地向楼下走去。 望着那支被我视为宝贝的香烟,我不禁一怔,怎么办?澄弦估计知道了香烟的深刻含义,所以才会不顾一切地想要拿回来。顿时,我的脸烧得滚烫。 “澄弦,等等我,咱们一起走嘛!”我忍住已经聚集在泛红的眼眶里的泪水,珍惜地把那支香烟放进口袋里,转身追上了澄弦。是的,今后我再也不会离开你了,一步也不离开,一步也不离开,你听到了吗……? “嗯。”澄弦转过头微笑着答应。 “你‘嗯’什么啊?难道你听见我刚才心里的话了吗?”不会吧,难道这世界上真的有心有灵犀这件事吗?我们两个人已经默契到这种程度了吗? “你不是说要一起走嘛。不过你不要靠我太近啦,要不然你看见我的脸一定会笑我丑的!”说着,他又加快了步伐,和我保持着安全的距离。 就这样,我追着他来到了楼下的一棵大树下。突然,他说了声要帮我抓知了,就跛着脚朝树上爬去。这太意外了,我吓得魂飞魄散,一个劲儿地在树下叫他。可他却像没听见似的,继续往上爬。 “你快下来啦!你的腿都受伤了还爬什么树啊!而且我也不喜欢知了啊!”我抬头朝树上大喊。 “你不要骗我,你喜欢什么我清楚得很!”他朝着我笑意盈盈地说。 “我什么时候跟你说过我喜欢知了啊。”我皱紧眉头,努力回忆起来。真是的,我怎么不记得跟他说过这件事啊?早知道我就说个容易抓到的动物就好了,就不用害他现在瘸着腿还要爬树了。 “就是上次啊。喂,你电话响了,赶快接电话吧!等你接完电话我就把知了抓到你面前了。”说完这句话,我那不听人劝的天使就继续他的“天使捕蝉”计划了。唉,没想到,原来澄弦是这么一个执著的男生,真是败给他了。望着他越爬越高的身影,我有些恍惚,脑袋一片混乱,钝钝的,所以也没看来电显示,就接通了电话。 “你在那儿干吗呢?”一个似乎熟悉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了过来。 “请问您是哪位啊?”还沉浸在对澄弦担心中的我,一头雾水地问道。 “你回头看看就知道了!” “你是权殷尚?”我似乎认出了声音的主人,后脊梁不由得冒出了冷汗。 “你转过来看看不就知道了嘛!” “这么说,你现在就在我身后喽?” “当然啦!” “不会吧?” “什么不会,当然会啦!”殷尚显然是没有听出我的声音在颤抖,还以为是因为他的意外降临而令我惊喜万分,自己也更开心了。 天啊!谁来救救我啊!顾不得抢救失手掉落在地上的手机,我立即搬出最好的演技,尽最大可能地装出一副泰然自若的表情,慢慢地转过身来。殷尚还真没让我失望,我刚一转过来就看见他笑得极其灿烂的脸。而且更令我“惊喜”的是,他的旁边还站着他的狐朋狗友们。 “你们到底来干吗啊?!”我冲他大声喊道。 “来看你的朋友啊。” “我朋友?” “就是现在在树上的澄弦啊!喂,澄弦!赶快下来陪我们玩儿呀!” 这又是几号状况啊?殷尚居然站在树下热情地朝树上的澄弦挥手,而东英和光民也笑容可掬地对着澄弦喊道: “嗨!小可爱!快点下来吧!” 澄弦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们一眼,又望望我,一只手捏着知了,开始慢慢往下爬。 看见我的天使离这些恶魔们越来越近,我的心不禁也揪紧了。我冲过去一把抓住了殷尚的胳膊,大声地责问他: “你到底想干什么啊!疯了啊你?!你特意跑到学校来找我麻烦的是吗?!” “你在说什么啊,是你说你跟澄弦是好朋友,所以我想我也应该跟他亲近亲近才对呀。你还不是和宝蓝都成为朋友了嘛,我当然不能落后啊。”这家伙一本正经地说,搞得我真摸不清殷尚的真实意图。 “你、你说什么?”这是什么狗屁理由啊,这家伙脑袋是不是被车撞了啊?就在我还在和殷尚纠缠不清的时候,澄弦已经从树上下来了,而金东英那厮不安好心地笑着凑了上去。 “你好啊,小可爱。我是东英,他叫光民。请问你手里这位知了小姐贵姓大名啊?” “它没名字,而且我也不叫小可爱。我有名有姓,我叫朴澄弦。”澄弦眼里闪烁着冷光,一脸轻蔑地看了看东英说。 “哦,我知道了,小可爱澄弦。好了,那以后就让我们为了万里长城般屹立不倒的友谊而共同努力吧!”说着,东英竟然十分热情地把手搭在了澄弦的肩上。 “好啊,不许反悔哦。”澄弦竟然出人意料地来了个情绪逆转。 天啊,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澄弦居然会朝金东英那小子露出那么灿烂的笑容?! “哈哈,好!这笑容我喜欢!走!!”随后,他们就像熟识已久的哥们儿似的,肩搂肩地朝校门走去,把我和殷尚完全抛在了脑后。 “权殷尚,你究竟安的是什么心啊?”我急得要跳起来。 “我说过啦,你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我当然要和他慢慢培养交情啊。”那家伙不慌不忙地说。 “你觉得那可能吗?” “我当然觉得那不可能啊。” “什么?”看着殷尚笑里藏刀的样子,我又回头看了看澄弦渐渐走远的背影,心里突然莫名地觉得害怕,就像置身在悬崖峭壁上一般,从头到脚都被无形的恐惧感包围着。 我有预感,一场可怕的游戏即将开始了。 第45节 22 南门十字路口。 真不知道有什么可高兴的事,光民和东英那两个家伙居然可以笑得那么阳光灿烂。而走在后面的我、殷尚、澄弦却一片愁云惨淡,气氛极其尴尬。虽不情愿,但我的手却被殷尚牢牢地攥在手里,就像猫抓着它的战利品小老鼠。而一旁的澄弦则面无表情若无其事地跟着。事情怎么会演变到这个样子呢,这下可叫我怎么办才好啊。我心里不禁为澄弦捏了一把汗。 “好耶!让人流口水的香辣炒鸡到喽!”东英站在门口用手指着招牌兴奋地喊道,原来无意间又走到上次吃饭的那家餐厅门口了。 老天爷是不是有意跟我过不去啊,为什么我不能吃什么他们就专挑什么吃呢?我脸上写满了无奈。我偷偷地看了一眼身边的殷尚,他最清楚我的习性,但他却只是看了我一眼,一句话也没有说,我顿感心里的失落。 “她不能吃鸡,换别的吃吧。”大家的视线因为这一句救我于水深火热的话集中在一个人的身上——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我的天使澄弦。 说完这句话,他温柔地看了我一眼,柔情一闪过后,又换上了一副毅然决然不顾一切的神情。与此同时,殷尚把我的手握得更紧了。 “是呀,江纯不能吃鸡肉这件事你又不是不知道,臭小子。”殷尚对东英狠狠地说了一句。 “哦,对对对!我们可爱的江纯大小姐怎么能吃鸡这么没水准的东西呢?那咱们去吃高贵的牛肉怎么样啊?”明显和东英站在同一条战线上的光民笑里藏刀地说。 “你肚子里长虫了是不是啊?一个小时前你不是刚吞了四个面包吗?怎么现在又惦记着吃东西了?我们这堆人里只有您一位饿了,是不是?”殷尚没好气地喊道。 “大家兄弟这么多年你又不是不知道,人家很怕肚子饿的嘛。”东英开始耍赖了。 “金东英,我拜托你别这么幼稚好不好,啊?!” “不是啦,人家本来就是这样啊,肚子饿就会没有精神嘛!” “算了算了,殷尚,你说我们去哪儿?”估计是东英的死皮赖脸,连和他同一阵线的光民都看不下去了,转过头来问殷尚正经事了。 殷尚并没有回答,只是把目光停留在路边的一座三层建筑上。于是三分钟后,我们这一干人等坐进了ktv的包间。 东英+光民+澄弦+殷尚+我=??? 谁能告诉我为什么会有这么奇怪的组合?而且这个组合还七零八落地坐在同一个窄小的房间里,沉闷而奇怪的气氛让人窒息!救命啊!! 坐定之后,没有人上去点歌,也没有人说话,空气中的尴尬分子越积越浓,让呼吸也变得不顺畅。澄弦目不转睛地注视着滚动着歌名的电视画面,淡定从容地从口袋里拿出烟盒,十分熟练地叼了支烟在嘴里。 “又抽烟?”我忍不住心疼地责备了一句。 “嗯,别担心,没什么。”澄弦沉声回答我。 “不要抽了好不好?”我用眼神央求着他。 “你就让我抽嘛。”他柔声安慰我,话中有某种只有亲昵关系才有的意味。 完了,澄弦一露出他的招牌笑容,我就知道我又要输给他了。再加上还有个助纣为虐的东英主动献上打火机点烟,很快地,澄弦就被一阵烟雾笼罩在其中了,一张线条柔美的脸,忽明忽暗。而我也只能一脸担心地默默看着天使被尼古丁摧残了。 “喂,也给我一支。”殷尚突然冷冷地出了声,伸过手来。 这屋里所有的人都跟我作对是怎样啊?!已经戒烟一年多的殷尚怎么也在这时候跑出来凑热闹啊?还没等我来得及说什么呢,权殷尚先生就已经在距离我不到二十厘米的地方吞云吐雾了。更可怕的是,他好像是故意抽给我看似的,一边努力地消灭手中的香烟,一边恶狠狠地盯着我。 “你到底想怎样啊?”我忍不住责问他。 “抽烟啊。”他漫不经心地答道。 “你不是已经戒了嘛。” “可我今天就是想抽,不行啊?”他的语调忽然提高了一个音阶,还竟然向我喷了一口烟。 “行!行!!你就抽吧!!”看来人和禽兽还真的是不能沟通。 随后,这只禽兽不再说什么,好像和那包香烟有仇似的,大抽特抽了起来。而坐在他旁边的澄弦则拿起麦克风,旁若无人地唱起歌来。啊!这首不就是前一阵热播的电视剧里的主题曲《从悲伤中抹去她的影子》吗?!这可是我最喜欢的歌呀!难道是我和澄弦有心电感应不成!东英显然比我更兴奋,不过他的兴奋当然不是因为澄弦挑中了这首歌,而是…… “哇!这是我家娜英姐姐主演的电视剧的主题曲耶!喂,你小子可要好好唱哦,要是稍有差错,我可不饶你哦!” 澄弦朝东英意味深长地笑了一下,用他迷人嗓音低声唱了起来: “从窗外吹进来的秋风丝丝地沁入了我的心里。靠在冰冷的墙壁上,凝视着清晨的天空。尽管像疯了一样的想见你,但我却无法到你的身边去。从此刻开始,我不得不离开你了……” 我出神地看着眼前的这个男生。深情的眼神加上完美的声线,让他与“天使”这个称谓更加吻合了。我想知道的是,在这个世界上到底有什么事情是澄弦不会的啊?这个人会不会太完美了啊。 唱完了第一段,澄弦把注意力从屏幕上转移到了我这边,而我不知是因为害羞还是害怕,赶忙不动声色地把眼神慢慢地飘开。 “我说,这样听起来这家店的麦克风音质还真是不错耶!”从刚才一听见澄弦的天籁以后就显现出明显不爽的权殷尚,终于找到可以插上话的机会了,话里有话地表达他内心的愤恨。眨眼间,殷尚蛮不讲理地一把抢过澄弦手里的麦克风,拿起遥控器疯狂地按了几下。 “啊啊啊!!你要干吗啊?”也许是沉醉于澄弦完美的演唱吧,对于殷尚的无理行为东英第一个跳起来反抗了。 “权殷尚,你不要这么幼稚好不好,作为朋友的我们看见你这样觉得很没面子耶。”光民也跟着帮腔。 “谁让你们听了,你们大可以把耳朵堵上,反正我只是唱给江纯一个人听的。”殷尚说着还冲我一笑,我的心一阵紧缩。 “谢谢你的忠告,就算你不说我们也不想听。”说着,东英和光民两个人就堵上耳朵转了过去。 紧接着,殷尚刚刚选的那首歌的前奏响了起来: “啊啊啊!!你将过去的快乐时光埋葬,要我离开你的身边,微笑着和我道别。对我而言,离开有你的世界是最困难的事情。啊~!该如何让我们的故事继续……” 救命啊!杀人啦!!我不顾杵破耳膜的危险,拼命地用手指堵住耳朵,试图把这可怕的富有刺透力的声音挡住。而东英更是受不了这种折磨,发出了夸张的嗷嗷的惨叫声。 “赶紧把这首歌切掉!光民!快点儿快点儿啊!!这可不是闹着玩儿的,会出人命的呀!赶紧把它切掉切掉呀!” “江纯,把遥控器拿给我啊!”光民朝我大喊。 “哦!在这儿在这儿,给你!”经过光民一吼,已经被殷尚的歌声吓懵了的我才发现,能够解救我们耳朵的遥控器就在我的手边。 经过了三秒钟混乱之后,我们终于成功地自救了。但是殷尚好像完全不理会我们似的,依然自顾自地选歌,准备下一首的献唱。为了避免再被他摧残一次,我们四个人十分默契地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房间里冲了出来,身心俱疲地坐在走廊的沙发上喘息。 我瞥了一眼身边的三个人,不知道是不是我太多心了,光民和澄弦之间好像正在进行着一场看不见的心理战。而东英却好像什么都没感觉到似的大咧咧地坐在一旁抱着水瓶狂喝。或许是刚才没让他如愿以偿地吃到香辣炒鸡吧,他现在只好用水来果腹了。 三十分钟后,殷尚黑着脸蹙着眉从房间里走了出来。看到他这副凶神恶煞的样子,我们赶忙识相地站起来,自觉地朝门口走去结账。 “啊,嗓子疼,影响水平发挥。”殷尚自己找理由。 “唉,你还好意思说你嗓子疼?作为你朋友这件事真是让我觉得够丢脸的。”东英不满地接话。 “怎么,我唱得不好吗?”殷尚眼中喷火。 “难道非要我说你唱得好吗?!”东英也不甘示弱。 “嘁,不瞒你说,这可是我平生第一次听到有人说我唱歌不好听呢!”殷尚嘴角勾出一抹嘲笑。 “去死吧你!以后你再敢提来唱歌我就跟你翻脸!”东英抱怨道。 “臭小子,找死啊你!!”殷尚的拳头攥紧了,好像随时都要挥出来。 两人对视着,都想用眼神逼退对方,空气也变得凝重起来。 唉,刚才殷尚的歌声本来就已经对我的耳膜造成伤害了,没想到现在还要听他和金东英两个人吵架,真是苦了我可爱的耳朵了。 光民显然聪明了很多,无奈地摇了摇头,结账后逃跑似的冲出了ktv的大门。我也想赶快逃离这“人间炼狱”,不过为了能好好回味澄弦天籁般的歌声,我还是耐着性子等到老板把刚才录音的磁带放到了我的手上。我忙如获至宝地把它放进了书包里。虽说这里面只有澄弦唱的半首歌,但那也是他的声音啊!这下够让我回味一个月了。不过,一想到紧接下来传出的就会是殷尚的鬼哭狼嚎,我就只剩下想哭的心了。 “我忍得实在是太累了。”就在我胡思乱想的时候,身边的澄弦突然说了这么没头没脑的一句。 “嗯?”我一时间没想明白他在说什么。 “没什么,不过我得先走了。”他拉起我的手,静静地望着远方。 “走?你要去哪儿啊?”唉,好像有点儿太明显了,连我自己都听出这句话里的不舍了。 “我原本也只是想来看看的,因为我很好奇他到底有多喜欢你。”澄弦的嘴角流露着一丝令人玩味的笑。 “那你的结论呢?”我的心忐忑不安。 “k.o!”他冷冷地说。 “k.o?” 我实在是被他的话弄得一头雾水。k.o?谁呀?是谁把谁干掉了?究竟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啊?在我还没弄懂他话里的意思的时候,澄弦已经飘然出了ktv的门,往路边走去。我神魂颠倒地跟在后面默默地注视着我的天使。只见他走到一棵树的旁边,深深地叹了口气,然后把一直拿在手里的知了轻轻地放在了树干上。 正当我和我的男主角进行着唯美得犹如偶像剧剧情的时候,一个不合时宜的声音如炸雷般在我们的身后响了起来: “你们俩在那儿干吗呢?!”低沉的声音,带着些怒气。不用回头,也知道这么热衷于破坏我幸福的没别人——正是刚才还和东英吵得焦头烂额的殷尚。 “澄弦说他要先走了。”我没好气地回答。 “哦!那你走好啊!今天玩儿得很开心,下次有机会再见啊!”殷尚说着还朝澄弦不怀好意地挥手告别。 这家伙,我知道你巴不得澄弦早点儿消失,可也不用表现得这么明显吧,你的语气会不会太开心点儿了啊?! “我把他送到公车站再回来。”我想对殷尚虚晃一枪。 “你就在这儿待着吧,我去送他就好了。”殷尚好像看透我的戏法。 “你送什么啊,你和澄弦又不熟,还是我去吧。” “你别想一个人去,反正我得跟着你!”殷尚坚定地说。 真不知道这家伙脑袋里在想什么,说得好好的就突然抓狂了起来。只见他不由分说地插到我和澄弦中间,硬生生地把我们分开。也不管愿不愿意,双手搭住我们两个的肩膀,对着东英和光民喊道: “兄弟们,你们去那边那家网吧等着,我去去就回。” “你不回来也行,音痴!”金东英朝这边摆了摆手,装出一脸不屑的表情。 “你们这些连九九乘法口诀表都背不熟的家伙有什么资格说我?”殷尚不服气地反驳道。 “我们不知道乘法表?!你自己不也是连五乘四是几都不知道吗!” “谁说我不知道的,四五二十、二十、二十!!”殷尚得意地大叫。 “哎呦,这年头连权殷尚都知道四五二十啦,可喜可贺!是谁那么英明能把他都教会了啊?” 唉……看着这么幼稚的家伙我真是无言了。转身看着澄弦寒心的表情,我的心在哭泣,似乎下起了滂沱大雨!人家都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我在天使心里的形象如果有什么损坏的话,都是你们这群人的错!! 吵完毫无意义的架,东英拉着光民的胳膊走了,而澄弦在殷尚的“友好”胁迫之下无可奈何地朝公车站走去。看着他们的背影,我真不知道接下来还会发生什么事情,只是觉得他们两个在一起就像火药挨着雷管——时刻都会有爆炸的可能性。没办法,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想到这儿,我赶忙跟上了他们两个的脚步。 “呦,这不是我们的朴澄弦大少爷嘛!您今天怎么有时间到这边来视察啦?看来我们大少爷终于长大啦,能一个人到处乱跑啦?” 正当我们三个维持着尴尬的和平往车站走的时候,不知道从哪儿突然冒出来了几个穿校服的家伙。一个、两个……一共有五个人把我们团团围了起来。 身边的空气顿时充满了浓重的火药味。 第46节 23 从这几个人穿的校服来看,他们应该不是水原的学生,再加上他们加枪带棒的口气,颇有点来者不善的架势。这么说来,这些家伙应该是特意来找麻烦的喽。就在我胡乱猜测的时候,这群流里流气的家伙中的一个张嘴说话了: “咱们有两年没见了吧,嗯?臭小子,出落得更帅了啊!看来你应该在水原过得挺滋润的嘛。不过怎么看起来却一脸死相啊?”说话的这个家伙一边让人恶心地大嚼着口香糖,一边拍着澄弦的肩膀说。 “喂,他们是干什么的啊?”站在旁边的殷尚实在看不下去了,边嚼着戒烟草边对我说。 “不管他们是干吗的,你去帮澄弦就对了。”虽然我也不知道他们跟澄弦到底是什么关系,但是这几个人看着极像是不良学生,我不禁担心起澄弦的安危来。 “我帮他干吗?”殷尚不满地问。 “去帮他免得他挨打!”真不知道殷尚这家伙是真的没听懂我的话,还是故意气我的,看着他一脸不解的表情,我急得都快跳起来了。 “好好的,他怎么可能会挨打呢?”这家伙继续跟我装傻。 可就在这时…… “澄弦!!” 越过在我面前装傻充愣的殷尚的肩膀,我赫然看见那群小痞子里面那个梳着二八分的匪首抡起胳膊朝澄弦的脸上就是一拳。我大叫一声,赶忙朝已经歪向一边的澄弦跑了过去。 “喂,这小丫头是从哪儿冒出来的啊?!还不赶紧给我滚一边而去?”那个二八分看我突然冲出来挡在澄弦的前面,惊讶之余更多的是愤怒,本来就丑得对不起人的脸上呈现出了铁青的颜色。 “澄弦,你没事吧?”看见我的天使被打,我根本就顾不上别的了,只是关心澄弦的伤势。 “他们这群瘪三根本就不足为惧,你别担心,赶紧到殷尚那边去。”澄弦捏了捏我的手,冷静的语气像拂过冰面的风,却掩饰不住微暖的关爱。 “什么?你说我们是什么?好,我今天就让你看看你是怎么死在‘瘪三’手里的!”那个丑男听澄弦这么一说,气得头上的青筋都快要蹦出来了。 我原本以为我很勇敢,可是一看见面前这个凶神恶煞的好像要吃人的家伙,全身就不由自主地蜷缩了起来,活像一只忘记了自己有一身利刺的刺猬。这个时候,澄弦却淡定无所畏惧地挡在了我前面。 “大老远的跑到水原来真是辛苦你们了。不过为了收拾我一个,用得着纠集这么多人吗?看来你们的水平退步喽。”澄弦嘴角挂着一抹嘲弄的笑。 “闭嘴吧你,臭小子!小心待会儿我打得你满地找牙!”二八分被彻底激怒了,脸上写满了不爽,“你跟我过来,我没功夫跟你在这儿闲聊!” “聊天?你也太看得起自己了吧?虽然我们跟澄弦也不算太熟,但我相信他的品位应该没差到要和你聊天吧。你知不知道你现在这颗头要是被哪位理发师看见的话,他得多伤心。拜托,这都什么年代了,怎么还会有人梳二八分啊。”不知道什么时候,东英出现在了我们后方,而且一边走上前一边给了二八分一个下马威。 万岁!东英!他真是说出了我的心声,心中的闷气也算是稍稍发泄了些。 这时,原本站在后面的殷尚也悄悄地走到我的前面,把我保护在安全范围——两大对立阵营最终形成。对面那群平均身高超过一米八五的不良学生,一个个目露凶光、摩拳擦掌、把牙齿咬得嘎吱响。没想到在很平常的南门十字街口,一场大战一触即发。 “哇呀呀呀!” 随着路过的一位阿姨尖利的惨叫声,这两班人马的对决正式开始。东英第一个冲过去和其中的一个家伙扭在了一起;澄弦对付一个人高马大的大块头,打得难解难分;至于我的男朋友殷尚一直被传打起架来犹如猛虎出笼,如果被他盯上的人,就算不死也得被打个重伤,而今天我终于有机会见识他这一“过人之处”了。才一眨眼的功夫,被殷尚压在身子底下的二八分就已经可以用奄奄一息来形容了。 “妈呀!权殷尚!赶快住手!不要再打了啦!”看见二八分被打得犹如猪头的脸,真是把我吓得不轻,赶忙大喊着想要制止他——再这样下去我怕会闹出人命了。 “什么?你刚才说什么?我没听清楚!再说一次!”他抬起头来看着我,但手上的动作却根本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殷尚!求求你不要再打了!你现在看起来精神已经有点儿不正常了,你知不知道?” “啊?你是不是嗓子哑啦?怎么说话不清楚啊?!大点声,你到底在说什么啊?” 也许周围的环境过于嘈杂了,殷尚完全听不见我说什么,于是二八分的脸变得更加惨不忍睹,只能用“血肉模糊”四个字来形容了。我知道眼前的状况已经走向我无法控制的方向了,只得无力地瘫坐在原地,静观事态发展了。周围也渐渐地聚集了一大群人,每个人都饶有兴味地看着这场免费的武打影片。 “嘁,这些中看不中用的东西,真是可笑。想要跑到这儿来闹事也要有两把刷子才行啊,没事大老远地跑来挨打,真是吃多了撑的。”眨眼间已经把对手放倒的东英挥手说道,对着躺在地上惨叫的不良学生轻蔑一笑。 而不远处的澄弦也已经把围攻他的三个人k.o了,他扬起挂满汗水的脸,朝东英投去胜利的微笑。 “没想到我们还挺有默契的嘛。” “谁说不是呢。”东英也微笑着回应澄弦。 “嘻嘻,要不是因为这样遇见,说不定我们可以成为好朋友呢,真是可惜呀。”澄弦略带惋惜地说。 “这种事情谁也说不准,一切都是老天注定的吧。等等,权殷尚那小子发什么疯呢。喂!殷尚!你在干吗啊!住手!” 东英终于发现了正处于疯狂状态的殷尚,以及瘫坐在旁边眼泪哗啦啦往下流的我。他赶忙冲上去用尽全身力气拉住了殷尚如雨点般落在二八分肚子上的拳头。 “停!不要再打了!再打下去要出人命啦!”东英一脸惊恐地喊道。 “走开!你放开我!”殷尚仍然不依不饶,仿佛进入了一个被施咒的梦里醒不来。 “难道你忘了以前的事啦?发什么神经啊你!赶紧住手啦!” “什么以前的事!以前有事的人是你吧?”殷尚眼里放射着骇人的光。 “你现在精神不正常我懒得跟你讲!总之你赶紧给我住手!” 一阵急掣如风的警笛声破空传来!就在东英和殷尚纠缠不清的时候,警察赶到了。所有人都因为警察的出现变得紧张起来——毕竟还都是学生,要是告到学校去可是要吃不了兜着走的呀。 东英一看见“可爱的”警察叔叔,脸上即刻呈现出大势已去的神情,泄气地瘫坐在地上。可是殷尚却一点儿住手的意思都没有,仍然专心致志地痛扁着被他压在身下已经奄奄一息的二八分。 “你别待在这儿,赶紧走。”一直镇定的澄弦急忙跑到我的身边,紧张地对我说。 “呜呜呜……我、我有叫他住手的……我有……”看着眼前的场景,我除了哭以外,完全不知道还能做什么了。 “你在说什么呀,傻瓜!我叫你赶紧离开这儿!”澄弦见我已经呈现痴傻状态了,又急又气地吼了起来。 “可是……权殷尚、权殷尚他……他……” 就在我瘫坐在原地叫着我“英勇的”男朋友名字的时候,又传来一个声音,跟我喊出了同一个名字。 “权殷尚!你这臭小子,又是你在这儿闹事儿是吧!好,我今天非好好教训教训你不可!金东英,原来你也在啊!给我站起来!还有,这小子又是从哪儿冒出来的呀?怎么是新面孔啊。还有躺在旁边的那几个身上挂彩的,也都给我到这边来站好!” 这位常常因为殷尚而头疼的警察叔叔的出现,终于让失控的场面恢复了正常。不一会儿,救护车也感到了现场,二八分终于得以保住了一条小命。其他几个还能爬起来的家伙则站成一排,乖乖地跟着警察叔叔。当然,被俘虏的队伍里,东英和澄弦的身影也在其中。而这一群人里最显眼的绝对是殷尚,被两个身材威猛的警察哥哥架着胳膊走在队伍的最前面,直到此刻他都还没有从疯狂状态里清醒过来。 就这样,我们这一大群人就在众人的议论声中,浩浩荡荡地朝附近的警察局走去。 第47节 24 警察局里。 “叫什么啊?”警察叔叔例行公事的问话。 “朴澄弦。”澄弦简洁地答道。 “我问你叫什么,你就真的只说你的名字啊?!你就不能多说几个字啊!!”警察见澄弦这么的“不合作”,声音顿时提高了八度。 我在旁边看得心惊肉跳,生怕澄弦的反应会惹毛了警察叔叔,万一要是他一声令下,把澄弦关上个十天半个月的可怎么办才好啊?! “我再问你,你家住哪儿?” “韩进公寓。”澄弦还是惜字如金。 “几层几号,说清楚点儿。” “不要叫我妈来。”澄弦的脸色有些苍白。 “你这臭小子还敢命令我!”警察叔叔气得脸色都要变了。 “您要是叫我妈来的话,我现在就跳窗户逃走。”虽然澄弦说话时用的还是敬语,但语气中可以听出明显的威胁。 “那你告诉我你父亲叫什么名字。” “为什么要告诉你?”澄弦反诘。 “你以为你不说我就不知道了吗?你爸爸叫朴荣君,是法院的法官。我说的没错吧?”警察叔叔的脸上露出一副胜券在握的神情。 “不是。”澄弦的声音明显地底气不足。 “你别想否认!我还知道你妈妈是长安门附近医院的外科大夫,对不对!” “……” 这一次澄弦没有回答,史无前例地低下了头。得逞的警察叔叔忙不迭地掏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 “喂?是金医生吗?这里是南门派出所。是是是,您好您好!最近忙吗?我没有打扰到您就诊吧?那个……其实也没有别的什么事,只是……关于令郎……” 听着警察叔叔的电话内容,澄弦的表情渐渐地阴沉起来,嘴唇煞紫,被牙齿死死咬着,都快要沁出血来了。完了,这下连我都感觉到事情的严重性了。而在墙角那边的东英正低着头费劲地写着这次事件的经过,坐在他旁边的殷尚则跷着腿斜坐着,一副无所谓的样子。给他们做笔录的警察正站在对面,唾沫星子横飞地骂着。 “臭小子,告诉你们,我已经通知你们的监护人和校长了,这回你们死定了!我女儿明年就要到你们学校念书了,所以为了她的安全着想,我这次非把你们踢出那所学校不可!” “哎呀,警察先生,那样的话您的女儿一定会觉得无聊的。没机会见到我这样的美少年真是她人生的一大遗憾呐。” 我真是服了金东英了,在这种情况下他还有心情开玩笑,况且还是不知死活地和掌管生杀大权的警察叔叔闹着玩儿,这家伙的脑细胞果然长得和一般人不一样。这下我是真的从心里开始尊敬他了!在意料之中,警察叔叔听完东英的话以后,暴跳如雷: “你们这些欠缺管教的臭小子!到现在了还不知道悔过是不是?!看来不让你们去吃几年牢饭,你们是不会知道错了!” “哎呀,金刑警,听说牢里面都是吃豆饭的,可是最近豆子的价钱涨了那么多,你不怕警察局会亏本啊?”东英完全不顾警察叔叔的威胁,继续跟他斗嘴。 “小子,你要是再敢多说一句我就把你拖出去喂狗!”金刑警气得脑门儿上的青筋都蹦起来了。 “是,长官大人,不说就不说。行了吧?” 看来东英还不傻,还知道适可而止。不过和他比起来,另一个人就…… “权殷尚,你干坐着干吗?还不赶紧写事件经过!难不成你不会写字啊?”金刑警见东英不再顶嘴了,就把注意力放到了殷尚的身上。 我偷偷地看了一眼坐在那里装大爷的殷尚,只见他面无表情地瞥了一眼站在他面前的警察,没好气地说: “这个不是做错事的人写的东西吗?” “哦,你的意思是你现在做的是对的喽?” “如果您夫人在外面受欺负的话,您会坐视不管吗?还是说如果您出手帮您夫人的话就是做错了呢?” “什、什么?这跟我老婆有什么关系啊?”警察叔叔已经被殷尚的谬论弄得有点儿晕了。 “再说,您忍心看着水原的好市民在大庭广众之下被外人欺负吗?如果我们忍气吞声的话,咱们水原的脸面何存啊!”殷尚理直气壮地说。 “臭小子,明明惹麻烦的人是你,还敢在这儿跟我胡搅蛮缠!皮痒了是不是?”警察叔叔实在气不过了,一巴掌就拍了下去。 啊!看着这一巴掌结结实实地落在了殷尚的脑袋上,我的心也跟着痛了起来。不是说警察叔叔不打人的嘛,拜托,不要再打了啦。本来殷尚就够笨的了,再打下去他快连一加一等于几都不知道了。就在警察叔叔拿起黑色的文件夹毫不留情地朝殷尚头上敲下去的时候,派出所的门突然被人用力地拉了开来。 “澄弦啊!” 随之而来的这声惊呼,把屋里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去。托来人的福,殷尚的脑袋也终于得救了。 进来的人是一位面相姣好、保养得当的优雅女人,因过度担心而面色惨白,嘴唇也有些苍白。她一进门就急匆匆地朝澄弦跑了过去。而澄弦一看到这个女人的出现,竟然发起抖来,微微颤抖的睫毛显示出他此刻的紧张和不安。我揉揉似乎看花了的眼睛,才想起是天使的妈妈。 “哎呀,真的对不起,澄弦他给各位添麻烦了。真是不好意思,对不起,对不起。”天使的妈妈一上来就用温和文静的声音对屋里所有的人道歉,并深深地鞠躬。富有教养的举动让人看了心里很舒服,我想就算正在气头上的警察叔叔们看到她,也发不了脾气了吧。 “哪里哪里,您说的这是什么话呀。要是早知道他是朴大法官的公子,我们怎么可能把他带来这儿呢?请您见谅。不过,也希望以后对令郎多加管教才好呀。”刚才还一副凶神恶煞的金警官,马上换上了笑脸,要多客气有多客气地对天使的妈妈说。 “那真的谢谢了,这次是因为这孩子不懂事,回去后我们一定会好好管教他的,我保证以后绝对不会再发生这样的事情了。今天真是给您添麻烦了,对不起。”说着,我看见澄弦妈妈眼睛里闪现出一道胜利的光彩。毕竟,说了几句话就把儿子毫发无伤地救了下来,她也的确是个厉害角色了。随后,她便转身一把拉住了澄弦微微颤抖的手。 “来,我们走吧。” “我要留在这儿。祸是我们一起闯出来的,只有我一个人能脱身也太说不过去了。”澄弦终于忍不住了,压低了声音说。 “别耍小孩子脾气了,快走吧,爸爸还等着我们呢。” “除非这件案子了结,否则我是不会走的!”澄弦斩钉截铁地说,脸上漾着坚毅。 “澄弦,听妈的话,咱们回家了,好不好?”澄弦妈妈脸上虽然还保持着笑容,但手指抽紧,我能察觉加在澄弦手上的力道明显重了。 澄弦抬起头,用无奈和无助的眼神看了一眼殷尚,然后担心地把目光落在了我的身上。 “江纯,抱歉,我不能保护你了。还有……因我而起的这件事却让你们背黑锅,真的很对不起。” 就在澄弦说完这句话的同时,澄弦妈妈便不由分说地把澄弦拉出了警察局。 “回家,乖乖听妈妈的话啊!”东英朝着两个人的背影喊道。 “嘁,走就走吧,装什么假仁假义呀。”殷尚别过头嘟囔了一句。 “澄弦,不要再跟妈妈顶嘴了啊。”了解澄弦性格的我也不由得嘱咐道。 正当我的目光停留在警察局大门口的时候,视野里突然出现了一个不速之客,让我顿时冷汗直冒。来的人不是别人,正是…… “你们这些整天给我找麻烦的死小孩儿!” 东英和殷尚一见来人,脑袋垂得很低——来人正是他们的大魔头班主任先生。他走进来之后,先是用万分凶狠的眼神瞪了一眼东英和殷尚,颇有一种要把他们生吞活剥的架势。之后便马上换上一副笑脸,对着金警官点头哈腰,赔礼认错。 “哎呀,金警官,真是对不住啊,我的学生又给您添麻烦了。” “老师,每次都让您因为这些不乖的学生来警局道歉,我们也觉得很不好意思。不过您真应该好好管教管教他们了,这都是第几次了!”金警官得理不饶人,虽然语气上还算客气,但态度明显高傲了起来。 “是是是,我这次回去一定会认真处理的。你们几个,还不赶紧给我站起来!” 看到班主任气急败坏的脸,那两个家伙赶忙识趣地站了起来。班主任又低声下气地跟警察道了歉,这才一步一鞠躬地带着两个人往门外走去。 “李江纯,别担心我,我不会有事的。一会儿回家的时候让警察送你回去,你一个人回去危险,听到了没?”快要走出门的时候,殷尚回过头来对我说。 “权殷尚,你这个一天到晚给我惹麻烦的小魔头,有空担心担心你自己吧!我看你真的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啊?!”看得出来,班主任是真的被殷尚这种玩世不恭的态度气到极点了。 看着他们两个跟着班主任渐渐消失的身影,我不禁为他们担心了起来。虽说班主任的性格平时就很变态,但是这次殷尚他们两个害他在警察面前受了这么大的屈辱,我想班主任一定不会轻易放过他们的。唉,看来他们两个这次是凶多吉少了。 “我说,那个女学生!刚刚的那个权殷尚是你男朋友啊?”在我还在为那两个人的安危担心的时候,耳边突然传来金警官的问话。 “是。”我老老实实地回答。 “唉,我劝你还是和刚才那个漂亮医师的公子在一起吧,干吗放着那么好的人选去跟着一个小混混呢?千万不要再浪费你的大好青春啦。” “请问,我现在可以走了吗?”虽说我最近也被殷尚气得够呛,但是听见金警官的这番话,我的心里没来由地感到很不舒服。 “走吧。以后小心点儿,交男朋友的时候把眼睛睁大点儿。我还是那句话,赶紧跟那小子分手吧。” 真是服了那位警察叔叔了,难道当警察的都要管那么多吗?简直比唐僧还唐僧嘛!我自己的青春干吗让你来操心啊? 我逃也似的从警察局里跑了出来,现在惟一的念头就是回家。也许连我自己都没发觉,在往家走的路上,夺眶而出的泪水冲刷掉了脸上伪装出来的坚强。 拉开门,我面无表情地走进了屋里。看见我这么失魂落魄,老妈大惊失色,焦急地问: “天啊!你这是怎么了?啊?遇到强盗啦?” “没有。”我下意识地回答了一句。 “那是跟人打架啦?还哭了对不对?” “也没有啦。打架虽然是打了,但我只是站在旁边看而已,根本没插手。” “那你到底是怎么啦?看热闹的时候不小心被殃及池鱼啦?” “妈!”怎么刚摆脱一个“唐僧”,又来了一个啊?!我现在已经够头大的了,难道不能让我安静会儿吗? “你这个丫头,告诉我到底出什么事儿了?”坐在沙发上的老爸终于看不过去了,带着疑惑的表情问道。 “妈,我问你件事。妈妈从头到尾都深爱着爸爸吗?中间一次都没有出轨过?”不理会老爸的问题,我拉住老妈的手问道。 “当……当然啦。”老妈显然是被我认真的表情吓倒了,估计她万万也没想到我会突然问这么个严肃的问题吧。 “那你是怎么做到的?怎么能一直这么坚定呢?如果心里面有了杂念该怎么办呢?明知道自己现在走的方向是错的,要怎样才能回头呢?”是的,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的我急切地想从妈妈那里得到答案。 “你、你这是干什么啊?这么难的问题让我一时间怎么回答你啊?再说,我不喜欢你说这些莫名其妙的话。” “哦,那就算了。”我在心底失望地叹了口气。 看着老妈越来越阴沉的脸,我赶忙识相地停止了这个话题。空气里弥漫着风雨来临前的紧张气氛,让我不由得全身一颤,赶忙朝自己的房间里闪去。逃回屋里关上门,听见外面那两个人火药味十足的对话。 “你老实告诉我,你有没有对别人动过心?”老爸率先开炮了。 “你说的这是什么话啊?我把你们父女伺候得多好啊。你别没事找事啊!”依老妈的脾气怎么可能咽得下这口怨气,自然是气呼呼地顶了回去。 “你上次不是说什么,家旁边那个卖白菜的肌肉多么多么的迷人吗,还让我跟人家学学!现在想起来就觉得不正常,你对他是不是有意思?!”爸爸的话火药味更浓了。 “胡说八道什么啊!你能不能别那么幼稚啊!”妈妈的声音也很尖利。 我捂住耳朵。没想到我不经意的一句话,竟然引起了爸妈的家庭大战。该怎么结束这场轩然大波?我心力交瘁。不管了,已经乱作一团的我连自己都顾不好了,哪还有心思管这码子事啊。于是,在爸妈争吵声的伴奏下,我准备去补觉了。在会周公之前,我从衣服兜里掏出刚才在ktv录的录音带,放进录音机里,按下了播放键。澄弦充满磁性的声音缓缓地流淌了出来: “尽管离开你将会是我永远的后悔,尽管我知道永远都无法忘记爱你这件事,但因为爱你,我还是选择离开你了……” 听着听着,连我自己都没有察觉的,嘴角浮起了一抹微笑。接着,殷尚的声音登场了。虽说此时的我已经一只脚踏进梦乡的大门了,但是殷尚的鬼叫声还是让我清醒了一下。恍惚间,我仿佛听见殷尚的声音里有一种让人心碎的感动……不过我已经没有时间去辨别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了,因为我已经抵不过睡意的侵袭,沉沉地睡了过去。 第48节 25 第二天,自习时间。 此时,我旁边的不再是澄弦那张温柔的脸了,取而代之的是花真的怒目而视。 “你这个死丫头!为什么总是把我的话当成耳边风呢?”花真气呼呼地朝我吼道。 “你在说什么呀?”我不解地看着她,故意装傻。 “你还不老实交代!澄弦是不是因为昨天那件事今天才没来学校的?”说着就要来掐我的胳膊。 “好像是吧……”我明显的底气不足。 “完蛋了啦,完蛋了啦!都是因为那个人渣,这下把我们可爱的澄弦也拖下水了啦!”花真开始发起疯来。 “刘花真!”我盯住她的眼睛。 “干吗?”花真也被我的严肃表情吓住了,我看见她眼里的惊慌。 “昨天那场架是因为澄弦而起的,为了帮他被带进警察局的是殷尚!你总是‘人渣、人渣’地叫殷尚,谁给你钱了怎么着?”我实在气不过了,为殷尚抱不平。 “什、什么?什么钱啊?”估计花真没想到我会袒护殷尚,一时间呆滞成茫然状。 我实在是受不了这个女人不分青红皂白地骂人了,腾的一下子从椅子上站起来,在众人讶异的目光中拉开后门气呼呼地走了出去。教室的空气太混浊沉闷了,只想到天台上透透气,所以出了门就直接往楼顶跑。可刚跑到二层的拐弯处,就和班主任撞了个正着。我顿时愣在原地,吓得腿脚发颤,而班主任凶狠的目光也如利矛般抛了过来。 “你这个时候不在教室里,在这儿干吗呢?”班主任发问了。 “那个……我想去一下洗手间。”情急之下只好用了这个亘古不变的理由。 “快去快回,以后自习的时候不许乱跑。”这个万试万灵的借口还真把他骗过去了。班主任说完转身就要往楼下走。 “老师,我想请问一下……”我赶忙快走几步拦在了班主任前面。 “什么?”班主任停住脚步看着我。 “请问……澄弦今天为什么没来学校啊?”这个问题从早上一到学校就憋在我心里,现在终于鼓起勇气一吐为快了。 “不是没来。”班主任严肃地说。 “嗯……?”那又是为什么呢? “是不能来了。”说完这句话,班主任吹着口哨朝教室的方向走去。澄弦不能来,值得班主任这么高兴么? 我站在原地缓了缓神,慢慢地走上了空无一人的天台。抬起头,天空阴郁灰蒙,空气清冷沉闷,从刚才起就已经布满落雨的前兆了。 李江纯,不要再逃避了,在这个空旷寂寥的天台上,是面对你真正的自己的时候。我望着虚无的远方,沉浸在自己的纷乱思绪中。到底谁才是你真正喜欢的那个人?如果殷尚和澄弦同时掉进水里,我会先救的人是……澄弦;如果遇到了强盗,脑子里最先想到的人是……澄弦。啊……李江纯,你真是太差劲了!因为自己的贪心让殷尚背了那么多黑锅,受了那么多罪……我真是个罪人啊。想到这儿,我深深地吸了口气,收拾好复杂的思绪,下楼朝教室走去。 径直走回自己的座位坐了下来,才发现旁边的花真趴在桌子上,肩膀不住地颤抖着。真是的,我刚才说的那些气话她又不是第一次听到,干吗表现得心灵这么脆弱啊?难道还想让我跟你赔礼道歉不成?我才不要嘞,又不是我的错!哼! 那天的教室里出现前所未有的安静,就连掉地上一根针可能都会震耳欲聋。最主要的原因应该是因为澄弦不在,女生们都失去了精神动力而显得蔫蔫的,而男生们也因为没有了竞争对手而觉得无聊吧。总之,第五节历史课就上得一片死寂。 在讲台上讲得眉飞色舞的老师发现身后的空气凝重抑郁,便转过身来试图带动大家的情绪。 “干吗都不说话呀,平常不是让你们安静比登天还难吗?怎么,是不是又想着哪个小男生小女生呐?唉,不过说实话,我还真有点儿羡慕你们呢。想当初老师我情窦初开的时候也和你们一样可爱呢!”老师说得尽量轻松,但是听在耳里就如过期的商品,掉价不值钱。 教室里一片唏嘘声。 老师大白天的发什么痴梦啊?!我把一直投向窗外的眼神移回教室里,发现每个学生的脸上都写着“无聊”两个大字。 唉,我还是继续发我的呆吧。于是,我又继续望着窗外出神。 oh,mygod!那一堆粉红色的气球是怎么一回事啊?!飘在半空中飞舞的气球上写着几个让我惊讶的大字——宝贝江纯,我被停学了。 不会吧,这是谁干的啊?!他是疯了还是傻了,怎么能做出这么出格的事儿啊!原本在电影里看到类似这样的情节时还觉得挺浪漫的,可是今天我只能说那个人的脑子一定有问题!我完全不管还在上课,猛地站起身,不顾老师在后面的喊叫声和同学们的诧异目光,疯了一样的往天台上跑。呜呜呜!权殷尚你这个家伙,一定要让我这么难堪你才高兴吗?! 咣!我用尽全身力气一把推开了天台的门。不出我所料,一眼就看见了正在全神贯注地放着气球的殷尚,以及他的那班狐朋狗友——东英和光民。巨大的开门声把正在做坏事的家伙们吓了一跳,一齐用惊恐的表情朝我这边看来。 “江纯!我们被停学了啦!”东英一看见我便一副哭腔地诉起苦来。 而一旁的殷尚则是表现出一脸的害羞,深深地把头低了下去。一反常态的殷尚实在是让我觉得后背发麻。老大!这跟你一贯的形象太不搭调了,拜托你不要这么好不好! “你们三个全被停学了?”我面无表情地问。 “没有,我侥幸生还了。”光民摇着头说,脸上游离着一丝无奈。 “那你来趟这浑水干吗?没跟他们一起死觉得冤啊?”我愤愤地生着气。 “因为如果我昨天也在现场的话,我肯定也应该和他们受到一样的处分的。”光民平静地说。 “那这么说来,你是准备和他们一样,不再来学校了吗?” “没错。” 光民这句斩钉截铁的回答让我一时间忘了要发火的事,呆呆地看着眼前这三个肝胆相照的男生。有时候我还真不太弄得懂男生之间这种“互挺”的友情。 “哈哈,你那样深情地看着我,人家会不好意思啦!”正当我难得地被他们感动的时候,殷尚突然用他一贯的油腔滑调说了这么一句煞风景的话。 “你疯啦?这些气球是怎么回事啊!难道你不知道现在是上课时间吗?”我指着那些气球生气地问。 “当然知道啊,只不过我想快点儿让你知道我在呀。怎么样,我脑袋挺灵光的吧,能想出这么好的主意。有没有很感动啊?本少爷字写得也很漂亮吧?呵呵!” “漂亮你个头!跟小学生写得没什么两样!还有,这主意也不怎么样,有什么事的话给我发短信不就行了?干吗搞得这么兴师动众的啊!”俗话说得好,傻并不可怕,可怕的是认识不到自己的傻。我简直被眼前这个人气死了。 “可是发短信的方法很普通啊,没创意。”殷尚略显委屈地说,带着仿佛被人误解的无辜表情。 正当我被这个奇异生物气得不知道该做些什么的时候,殷尚突然把我往楼下推,嘴里还不住地念叨: “你赶快去上课啦,等放学之后再上来。啊,对了!东英最近很孤独,所以等会儿你一定要带着朋友一起来,到时候我在校门口等你。”殷尚满脸的意气风发。 “等等,你眼睛是怎么了?”他靠近我,我才发现他的眼睛是肿的,眼角处还有淤青。 “这个啊……我做了双眼皮手术了呀。”他一边努力避开我的视线,一边笑嘻嘻地说。 “你以为我是傻子啊?别开玩笑了,你是不是被打了?”我心里一阵抽紧。 “没有啦,我说是做了手术就是做了手术啊。你赶快去上课啦!一会儿见面再说。以后我们每个星期的这一天都定在天台上见吧!” “什、什么?!”我惊讶地望着他。 哐!还没等我弄明白他刚才那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我眼前天台的门就不由分说地被殷尚关了起来。就算我现在用最快的速度奔回教室,也一定会被老师骂,所以只好先熬到下课再说了。唉,心里不由得叹起气来。第五节课下课铃声一响,我便偷偷摸摸地从后门溜进了教室。刚坐到椅子上,便看见一脸严肃的花真朝我走了过来。 “刚才上课的时候老师问你去哪儿了,我已经帮你挡过去了。”花真不动声色地说。 “哦,谢谢。”我朝她展颜一笑。 “谢倒不用啦,对于我这种掉进钱眼儿里的人,还是给点儿酬劳比较实际。”花真话里有话地说。 “干吗啦!还记着我刚才说的气话啊?我认识的花真可没那么小心眼哦。”唉,谁叫我刚才不小心说错话了呢,现在只能顺着她的毛儿捋啦。 “见钱眼开的人本来就小心眼啊,你早就该知道哦。”虽然她的用词依然刻薄,但我听得出她的语气中已经没有一点儿生气的感觉了。 “好啦好啦!对了,花真!”我故意提高了语气,却不往下说。 “干吗?”花真瞪着我。 “放学以后跟我一起去个地方吧。”虽然我实在不想理殷尚那个疯子,但是为了避免他又做出什么惊人的举动来,我还是不要把他的话当成耳边风的好。 “去哪儿?”花真睁大眼睛好奇地问。 面对毫不知情的花真,我实在不忍心告诉她实话。 放学后,在完全没有征求她意见的情况下,我直接把她拉到了校门口。 “你不要记恨我嘛,东英人也长得挺可爱的,不是吗?”别人说犯了过错就要及时弥补,我这个弥补够及时吧? “从今以后你再也不是我的朋友了。”花真弄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以后,气得脸都绿了。 “哎呀,不要这样嘛。你也知道,我的朋友里面就属你长得最漂亮了,我不找你找谁呀!”看见花真的脸色,我赶忙挑最好听的话说。 “就算那样……就算那样你也不能这样对我啊!”对于我刚才绝非真心的奉承,她倒是接受得挺理所当然的。 不管怎么样,我反正也算是完成任务了。就算花真在我旁边一个劲儿地埋怨,我也不管,因为我不想再看见殷尚发疯了。正在这时,距离我们一米的东英朝花真走了过来。 “喂,名字?”东英毫不客气地说。 “……”花真显然是被这个看起来丝毫没有礼貌的家伙吓倒了,只是茫然地看了看我,又看了看他,完全忘了回答。 “我问你叫什么名字?”东英又大声地问了一次。 “刘花真。”花真红润的脸上涌上好看的红晕,仿如被朝阳映照的花朵。 “你有没有想过要把自己的脸整成娜英姐姐那样啊?”东英挑眉问。 “嗯?没、没有啊。”花真一头雾水。 “哦,那就没啥可说了。我知道你已经对我动心了,不过我还是劝你放弃吧,我们是不可能的。对不起啦,再见!”一口气说完这段话,完全不给我们反应的时间,就嚼着口香糖走回殷尚的身边了。 花真眼眶含泪地看着东英走过去,脸色变成煞白,仿佛鲜红的花突然被抽去了颜色。只见她双手颤抖着,手里掉落的水瓶顷刻间粉身碎骨,仿若鲜活蹦跳的心也出现了裂缝。我实在不知道该如何跟花真解释当前的状况,所以转过脸去不敢面对面容抽搐的她。是呀,我也是第一次遇到这种场面,我们都需要时间来适应。嗯,花真,让我们一起加油吧!我慢慢走过去,悄悄拉起花真冰凉的手。 一路沉闷。 十分钟后,殷尚率领着他的狐朋狗友兴高采烈地走进了二层的网吧。而我则是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才算是把花真连拉带拽地也拉了进去。一踏进门,我的耳朵就被四处传来的妖怪的叫声、飞机的轰炸声,还有建筑物轰隆隆倒塌的声音给充满了。不仅如此,还有弥漫在空气里的我最最讨厌的香烟味道。 扫视周边环境,真让人失望,更不能忍受的是,所谓的情侣席,也只不过是那种稍大些的旁边用挡板隔起来的双人位子而已。虽然心不甘情不愿,但我还是和殷尚坐了上去。而花真也不比我好到哪里去,她被安排和东英一起享用同一张椅子了。而惟一的孤家寡人光民则是在我们左边的位子上坐了下来。 五台电脑同时开动了,但我的注意力却完全无法集中在电脑屏幕上。我不时地偷看坐在我右边的花真和东英,双手合十默默地祈祷着,老天爷啊!拜托您,请让两个人和平相处吧!可千万别打起来呀!求求您!求求您了!! 第49节 26 一个小时过去了,殷尚和光民完全沉迷于游戏之中,而我只能是心不在焉地在网上瞎逛,用一些无聊的冷笑话消磨时间。至于隔壁那两个嘛……那两个人…… “唉哟,怎么只有一封邮件啊,可见人缘不好哦。”东英看着花真,嘴角露出嘲讽的笑。 “干吗啦!你干吗看人家的邮件啊!”花真不满地抗议。 “因为没什么可做啊。谁叫我旁边坐着这么个让人提不起兴趣的人呢。”摆着一张冷脸的东英一边看着花真的邮件,一边摇着头说。 完了,金东英,你的死期到了。依我对花真的了解,不出三秒钟就会有一个巴掌亲吻上你的脸颊。可是出乎我意料的是,花真并没有对东英施暴,只是拼死地挡住电脑屏幕。 “不许看!”花真一脸的焦急,花容失色。 “不是我打击你,你那封惟一的邮件还是从交友网站传来的对不对?”东英继续看笑话似的落井下石。 “胡说!是……是我男朋友发给我的!”花真的嘴唇在颤抖。 唉,刘花真,你就别装了,连我都看出你的慌张了,你还想骗谁呀。不过这是我第一次看见情场高手花真手足无措的样子,平时那副大大咧咧天不怕地不惧的形象荡然无存,换之楚楚可怜的无辜。为了打发无聊的时间,我把住旁边的挡板,试图把头再伸过去一些,以便看得更清楚。可是就在这时,我的眼前突然出现了一只魔爪。 “别看那些不干净的东西,对眼睛不好。”这只魔爪的主人殷尚低沉地说,但他的眼睛还是没有离开屏幕。真不知道他到底是用哪只眼睛发现我的举动的。 “有什么不干净的!手拿开啦!”我用力把他的手从我脸上甩开。 “是!” 这次他倒是听话,说拿开就真的拿开了,随后他又重新投入到他的游戏中去了。这个家伙安静了以后,隔壁的声音又传进了我的耳朵里。 “哇!好肉麻哦,那家伙居然说你是他的生命耶!”东英像发现了新大陆一样兴奋地大喊。 “不是跟你说不许看了嘛!”花真提高了声音。 “男朋友叫什么名字啊?”东英涎着脸问。 “李、李正焕,干吗?”花真更恐慌了。 “他好像是北中的学生吧?”东英挠挠头,眨巴着眼睛。 “是呀,你怎么知道?”花真对于东英的消息灵通很感兴趣。 “那家伙每天在那边显摆他多有钱,上次我看他不顺眼,就扁了他一顿。”东英骄傲万分地说。 完了,这下事情真的闹大了。我用同情的眼神看着还不知自己死期将近的东英。 “你刚刚说,你打了正焕?理由是他很有钱?有钱有什么不好的啊!”果然,花真的音量瞬间提高了两倍。 “我看着不爽。你手拿开点儿,最后一行字我看不见了。”东英把脸更凑近了些。 神经兮兮的东英,也太过分了。 “你也很有钱啊?”花真不解地问。 “不啊,我现在全身上下就只有一千块而已。(一千韩元大概相当于八块人民币——译者注)干吗,你有急用啊?”东英瞥了花真一眼。 傻子呀傻子!你真是找打呀找打!这下子可怎么办才好啊?现在的花真是爆发前的火山,看似平静,其实内里灼热熔岩滚滚翻腾。 “那你知道什么叫名牌吗?嗯?”花真继续发难,嘴唇抿得很紧。 “这个嘛……我知道门牌。”东英还是一脸的玩世不恭。 “哼,看你也就这程度了。那你凭什么打我们家正焕啊?!”花真大叫一声,连坐在隔壁的我都有点儿耳鸣了。 “江纯!你看看你朋友啊!把我耳朵都震聋了啦!”东英捂着耳朵朝我抱怨。 事情发生只在一瞬间,在我还没反应过来应该怎样处理的时候,花真已经再也忍受不下去了,腾的一下子从椅子上站起来,气呼呼地往网吧门外走。而东英不但不追,还笑着朝花真离开的方向挥着手说: “慢走啊!虽然错失了与我这个大帅哥相处的机会,但是也别灰心啊!” “够了你!李江纯,咱俩的账明天到了学校再算!你怎么能跟这种人为伍呢?真是……真是气死我啦!啊啊啊!!!”花真冲出了网吧。 东英的脸上露出了满足的笑容。 “终于走了!还好,摆脱了这个三八。光民,咱们联机玩儿《魔兽》吧!”东英轻抚着胸口,夸张地吁了口气,做出一副如释重负的表情。 “不要,我才不和你这种喜欢赖皮的人玩儿呢。”光民丝毫不领情。 “就玩儿一局嘛!”东英继续死缠烂打。 “等一下!”光民做了个打住的手势。 就在这时,手机响了起来。光民看了一眼来电显示,极不情愿地戴上了耳机。 “干吗呀,我正忙着呢。……什么?你确定?……知道了,我马上去确认一下。你们去把那个家伙找出来,还有,给你们一分钟的时间,把该删的都删了。听见没有,动作一定要快!先挂啦!”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为什么光民的脸都绿了?正玩儿得起劲的殷尚看见光民这么反常的举动,赶忙伸手拉了拉他。 “怎么,出什么事了?” “没什么事,你们先玩儿着啊。”说完,光民便死死地盯着电脑屏幕,狂敲狂点起来,仿佛强压着愤怒。 我惶惑地看着光民的侧脸,这可是我第一次看见他如此正经的表情呢,正经得可怖,映着电脑的莹莹蓝光,他的脸显得愈发阴沉。好奇心一向旺盛的东英蹑手蹑脚地走到光民的身后。 “喂!你赶紧离开这儿!”正当东英想凑过去一探究竟的时候,光民突然大吼了起来,把我吓得三魂飞了两魂。 “干吗啊你!我招你惹你了,干吗对我叫这么大声啊?”东英一脸的委屈。 “我没跟你闹着玩儿,这不是你应该知道的事情,赶紧躲开。”光民从牙齿间挤出一句。 “不要。”说着,东英更加往电脑屏幕前靠了靠。 “跟你说这不是你该看的东西了,怎么这么不听话啊!”光民的声音更大了,也更冷。 “你就让我看看嘛!你也知道我好奇心重啊!”东英扭捏着身体——原来撒娇不只是女生的专利呀。 “我再跟你说一次,这不是闹着玩儿的!!”光民双眼欲喷火,怒视着东英的眼睛。 光民的一声怒吼,让我们几个人瞬间成为了网吧里众人目光的焦点。殷尚也把注意力从荧幕扯回来,转移到了反常的光民身上。 “呜呜呜!光民哥哥坏,对人家那么凶!!”东英一边假装抹着眼泪,一边悻悻地走回了自己的位子。 光民不理会东英的吵闹,重新投入于那个好似写满秘密的屏幕里。 殷尚也莫名其妙地看了一会儿光民,实在摸不透他到底在想些什么,于是转过头来准备继续他的游戏。可就在这时,光民突然啪的一声关了电脑的电源,嚯地站了起来。这下子,让我对他的好奇心更加强烈了。 “李江纯,站起来。”光民走到我和殷尚的身后对我说。 “我?”我抓抓头发,不解地转过头看着他。他这句话可把我闹懵了。 “对,就是你。” “干吗?” “殷尚,把你的女朋友借我一下,十分钟就好。”一脸严肃的光民绝不像是在开玩笑,不等殷尚答应,他便一把拉住了处于茫然状态的我。 “你抽什么风啊!”殷尚一下子从椅子上跳了起来,有些生气却又有些焦虑地看着光民。从他的眼神里,我好像看出他大概猜出一些端倪了。 “我有点儿事情要问她,是兄弟的话就不要跟来。”光民狠狠地警告。 说完这句话,光民就快步地走出了网吧。殷尚嘴唇煞紫,微颤着想要说些什么,但看看光民,又看看我,终究还是忍住了。我不情愿但也别无选择地被光民拉到了二层和三层之间的夹道里。 沉默啊沉默,空气如夏日午后下雨前般沉闷……终于,低头半晌不语的光民压低声音,用有些颤抖的声音打破了僵局。 “忠云高中的网站上有人登出了奇怪的照片。我只想知道,照片上的人是不是你。” “照片?什么照片啊?”我一头雾水,不安地皱皱眉。 “和朴澄弦接吻的照片。”我仿佛听见光民咬牙切齿的声音了。 “在哪儿?学校吗?”我的心咯噔一下仿佛沉入水底。 “就在我们学校。就是你对不对?” 我的脑袋嗡的一声一片空白,顿时陷入了短路状态。 “我问那个人到底是不是你?”光民见我一副沉默的样子,彻底怒了,气得眼珠都充血了。 “是我……”我气若游丝地回答,血液也凝固了。 “你!你居然还敢承认!”光民指着我,气得话都说不利落了,把头摇了又摇。 不过我没时间去关心光民的反应,满脑子想的都是那张照片为什么会被放在忠云高中的网站上呢?而且又是谁干的呢?嗯,一定是被谁不小心撞见,用手机照下来的。而且最让我想不通的是,就算要贴,也应该贴在我们学校的网站上啊,怎么会贴到殷尚他们学校的网站上去呢??难道那个人知道我是殷尚的女朋友?想着想着,我慢慢感觉到了事情的严重性,手掌冒汗,嘴唇也不自觉地颤抖了起来。 “你喜欢朴澄弦吗?”光民稳了稳情绪,转过头来问我。 “嗯。”我微微点头,不想骗自己。 “那殷尚伤心难过该怎么办?”光民双眼黯淡无光。 “对不起。”我咬着嘴唇。现在的我真觉得好无力。 “要我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吗?”光民试探地问,同时充满期盼地看着我。 “……” “要我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吗?”从光民的语气里我听得出他对兄弟的关心。 对殷尚……对澄弦……我真的不知道什么才是最好的解决方法。我才发现自己根本没做好心理准备,一个突发的事件就可以让我理不清头绪,说要分手,却远没有想像的那么简单。 “你不说话我当你默认了。从现在开始,你就好好地守在殷尚身边,今天的这件事就当它从来没发生过。”东英像下定决心一样说。 “东英,我……”我一阵语结,话噎在喉咙。 “十分钟到了,我们进去吧,免得殷尚担心。”他叹了口气,轻轻拍拍我的肩膀。 完全不给我解释的机会,面无表情的光民看都不看我一眼,就越过我朝楼下走去。 “光民,难道我不能和殷尚分手吗?我必须一辈子都和他在一起吗?”我激动地冲着东英的背影喊道。 “不能!”冷冷的两个字,仿佛冰层下的水。 “我、我不能离开吗?我不能去澄弦的身边吗?就算你让我留下来,可是我自己心里清楚,这不是我想要的。我真的觉得好累了、好累了……爱情是不能勉强的,就算得到了,那也不是真正的爱情,只是同情罢了。”我知道自己此时的言语有多么的残忍,可是我一定要说出来。 “殷尚他自己也知道,他也知道你现在给他的并不是爱情,只不过是同情罢了。他也知道……你现在真正爱着的那个人是谁。”光民背对着我,无限哀伤地说。 “怎么办……我现在到底该怎么办……”眼泪在打转,心中的委屈也如奔涌的泉水,在恣意汪洋。 “可是你知道吗?就算是这样,那家伙还是深信着,深信着他会是最后的胜者。还说什么要在一个月之内把你的心重新夺回来。所以他才会这么寸步不离地跟着你、守着你。我们看到他这么努力都心疼。他总觉得,就算能为你做的只有一点点,那也是他对你的感情。” “不要再说了……我求你了!”我捂住耳朵,用力地摇着头,不争气的眼泪终于还是顺着脸庞流了下来。 “所以你就给他一个月的时间吧,起码殷尚有这一个月的资格。”光民斩钉截铁地说。 “可是,如果一个月后我对澄弦的感情还是没有变呢?” “到那个时候,就随你吧。”一字一钧,让我没有任何办法拒绝。 光民说完这句话以后,便头也不回地朝楼下走去。剩下不知所措的我呆呆地站在原地,眼泪在毫无知觉的情况下不住地往下掉。看着光民走进网吧的那一刹那,我像全身力气都被抽掉了似的,绵软无力地瘫坐在台阶上。 静静的,时光在流淌,抉择的悲伤和不甘心的疼痛在蔓延,心也仿佛被穿了个洞,漏着风。我无神地望着天,蔚蓝纯净,如被泪水浸泡过一般。 “老婆!你一个人在那儿干吗呢?!”殷尚的脸上写满了紧张的关心,快步地朝我跑了过来。 “没、没什么。”我赶忙收拾混乱的思绪,用手背擦了擦脸上的泪水,故作镇定。 “等等,你怎么哭了?”殷尚一眼就看见了我红肿的双眼,紧张地问我。 “没什么,只是想起点儿伤心事而已。”我胡乱地搪塞着。 “一定是光民那小子欺负你了对不对?还跟我说是要给你介绍朋友认识,却把你弄哭了!告诉我,他都对你做什么了,我给你报仇!”殷尚手指紧握成青紫色。 “我……我……” 看见殷尚此时担心的深情,我心里的负罪感更深了。再也忍不住,就放声痛哭了起来。以前我哭泣的时候,殷尚都是一副手足无措的样子,除了站在旁边急得直跺脚以外什么都不会做。可是今天,他却温柔地扶住我颤抖的肩膀,把我轻轻地搂进了他的怀里。 “不要哭了好不好?我不会再逼问你理由了,这样你就不会觉得这么辛苦了,对吗?”他摸着我的头温柔地说。 哭得说不出话来的我,轻轻地点了点头作为回答。 “我知道了,就等你以后想说的时候再告诉我吧。怎么办呢?我们可爱的江纯哭得这么伤心,那我来给你唱首歌吧!” “……” “小熊小熊你别哭!熊爸爸就要回来了!再经过一片丛林就回到家喽!小熊小熊你别哭!你看,家门已经打开了!” “门开了!门开了!哎呀糟糕!熊爸爸生气了!熊宝宝啊熊宝宝,赶快到床下躲一躲吧!” “傻瓜,别闹了。”我含泪,轻捶了他一下。 每次我掉眼泪的时候,殷尚都会唱那种幼儿园的儿歌,不惜形象地搞笑演出,直到把我逗笑为止。今天也不例外,这不,他又开始努力表演了。 “好啦,不要再唱了啦。”我实在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啊!你终于开心笑了!难道是我的功力下降了?我都已经唱到第二段了。”殷尚露出如释重负的表情,漆黑不羁的眼睛,闪烁着快活的神采。 “好了,我们回家吧。”看着殷尚,我暂时把烦恼抛在了一边,心情也变得舒朗了起来。 “嗯!等一下,我去拿书包。”殷尚握了握我的肩,独属他的气息扑面而来。 “好。”我的心感到一软。 看着如风般兴高采烈跑进网吧的殷尚,我心里突然有些不舍。对于我不想讲的理由,就算再好奇他也忍住不问。这样的殷尚让我觉得很心疼,可是……从今以后我该怎么面对他呢? 我们从网吧出来以后,殷尚一只手拎着书包,另一只手一直紧紧地攥着我的右手。一路上他努力地找着话题,看到路边的展示牌,就算不好笑也哈哈地笑着。而我却不敢看殷尚,低着头,一路想着自己的心事,两人的感情并没有因距离的近而显得亲密。晚上七点多,殷尚终于把我送到家门口,他松开了握我的手,出神地望着天。我怔怔地看着他的侧影,棱角分明的脸,浓黑的眉毛仿佛聚满了忧伤,冷傲的眼神此刻带上了夜风的温柔味道。见我看着他发愣,他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跟我告别。 “赶快进去吧,一会儿能上网吗?”殷尚期盼地看着我的眼睛说。 “嗯,如果姐姐不跟我抢的话。” “好!八点以后上来吧!啊,对了!从明天开始我就要去打工了,趁着被停学的空当挣点儿钱,等到咱们交往一千天纪念日的时候,我带你去韩编玩!”说这句话的时候,殷尚的脸上带着骄傲和期待的神情。 一时间我不知道该怎样回答他才好。 “还有,我最近都不会做噩梦了,每天闭上眼睛之后都是那种很温馨很浪漫的梦呢!”殷尚开心地说着。 “太好了。”我努力对他微笑着。 “一定是你帮我祈祷来着,对不对?现在你可以还愿了,告诉菩萨们,你可爱的老公最近睡得很好了!” “哦。”我心里矛盾极了,不知怎么说才好。 “好啦,我要走了。从明天开始我会变得很忙,所以白天就不能见了,只能晚上的时候绕到你家来一下下喽!”殷尚想了想,好像没有什么要嘱咐的了,转身准备离开。 “等等,你要去哪儿打工啊?”我还是有点不放心,拉住他问道。 “这种事你就别管了!我真的要走了,不过……你能不能对我说一遍那三个字啊?” “……”只是说三个字而已,但我却像被鱼刺卡住了嗓子,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 “算了算了,不难为你了,还是我说吧。我爱你!明天见!”当最后一个字被黑暗吞噬后,殷尚冷傲硬朗的背影也消失了。 是啊,明天见吧。不只是明天,后天、大后天……我们就这样一直见下去吧。就像你说的,就算只能在一起一分钟,就算只有一点点的机会,如果能够找回我们之间的感情的话就好了。一个月之后,如果我喜欢的人还是权殷尚就好了…… 第50节 27 我拖着疲惫的身子进了家门,把鞋子胡乱地扔在门口,推门走进了自己的房间。踏进房门的时候,和正站在我书桌前翻着东西的老爸目光撞了个正着。 “老爸,你在这儿干吗呢?”对于老爸的出现我并不感到吃惊,我老早就知道他会来这一手了。 “没、没什么啊,我只是帮你整理一下桌子而已。”老爸一脸的尴尬。 “看我的日记来着?” “没有,怎么会呢?我真的只是在收拾桌子。”老爸嘴还真是硬啊。 “看到哪部分了?”仿佛这事同我无关似的。 因为这早已经在我的预料之内了,所以我的语气中并没有任何生气的意思。不过老爸却被我这么反常的镇定吓倒了,口一松,把实话交代了出来。 “这都是你妈指使我做的,和我一点儿关系都没有啊!”老爸的眼神闪烁不定。 “您继续看吧,反正什么都没有。”我平静地说。 “嗯?嗯??”老爸嘴巴张得老大,睁圆眼睛看着我。 实在不想再和老爸纠缠下去,就在他发愣时,我转身走进了姐姐的房间。唉,虽然我也不想去面对正在抓狂的女人,但是别无选择,只好先到她那里去避避难了。不知道已经连续三天不吃不喝、从早到晚都闷在自己房间的姐姐现在有没有恢复正常一点了。 “姐,你有没有好一点啊?”我小心地推开门,走到床边,轻声地对躺在床上、披头散发的姐姐说。 “你!你是谁?!”姐姐听见声音猛地抬起头来朝我大喊,眼睛里充溢着恐惧。 “我是江纯啦,你到底怎么了嘛,拜托你醒醒好不好!”我拍了拍胸口,长吁了一口气。吓死我了,我刚才还以为她要扑上来咬我一口呢。 “出去!从我的房间出去!你这只狐狸精!就连我睡觉的时候也不肯放过我吗!”姐姐像见了鬼一样,双手挡在胸前,不停地挥舞着。 “姐!你冷静一下啦!是我、是我呀!我是江纯,不是诗怜姐姐!”我心疼地拉住她的双手希望让她冷静下来。 “不要!不要碰我!!啊啊啊!!”说着,姐姐就从床上跳起来,拿头去撞旁边的书柜。 看着完全处于疯狂状态的姐姐,我赶紧识相地从她屋里退了出来。我闷闷地来到自己房间门口时,刚巧和正走出来的老爸四目相交了。 “你姐还那么疯癫吗?”老爸见我从姐姐的房间里出来,担心地问道。 “嗯,这可怎么办啊……”我望着老爸布满阴云的脸,哽声地问。 “要不送到精神病院去看看吧。”老爸仿佛在自言自语。 “老爸!”我不满地大声抗议。 “干吗呀,你这死丫头!”正专心琢磨这个方法可不可行的老爸被我这一嗓子吓了一大跳。 “你怎么会有这么可怕的想法啊!姐姐她只不过是得了相思病而已,干吗要送到精神病医院去啊?!”老爸有这样的想法,真令人心寒。 “那你说该怎么办?再这么下去的话,她终有一天非把自己折腾死不可!”老爸焦虑得额上青筋直冒。 “看来非得把那个罪魁祸首押到姐姐面前来不可了!”我脑海中突然灵光一现。 “这办法能行吗?”老爸狐疑不定地看着我。 “现在也只有试试看了。”事到如今也只有走一步算一步了。 “好!就听你的!先找到把我闺女害得这么惨的臭小子再说!”老爸攥紧拳头,牙齿咬得直响,真骇人。看来老爸要同姐姐摊牌了。 接着,老爸深吸了一口气,下定决心,不顾后果地走进了姐姐的房间。不一会儿,老爸的悲鸣声和姐姐的惨叫声以排山倒海之势从那扇门里传了出来。我赶忙逃命似的跑回自己的房间,捂着耳朵无力地在书桌前坐了下来。摊上这样的家人,想长寿真是难如登天啊。唉…… 算了,还是先想想自己的事情吧。殷尚那边……要不就努力一个月看看吧,什么都不想,就一心一意地和他一起努力试试。回想一下,我和殷尚交往已经有三年的时间了。就像光民说的,仅凭这一点,殷尚就理所应该有得到这一次机会的权利。 打定了主意,勉强整理了一下乱得不行的思绪,抬手打开了电脑的电源。看了一眼手表,从回到家到现在已经过了两个小时了,殷尚也应该到家了吧?正当我看着屏幕发呆的时候,一阵愉快的音乐铃声把我的思绪拉了回来。 “您有新的邮件,请注意查收!”难道是那家伙发过来的吗? “今天让你逃过了一劫,看来你还挺好命的嘛。不过下次就没这么走运了,你最好小心点儿!” 这是什么呀?!刚整理好的思绪,顷刻间就如积木般轰然倒塌,我的心情更乱了。收件人地址的确是我的呀,可是这句充满敌意的话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啊?我赶忙带着不安的心情查看对方的资料。女性、18岁、家住京畿道,没有自我介绍,姓名不详,邮件地址不详……看到这儿,一种恐惧感从脚底席卷而来。不过噩梦并没有就此停止,其他的邮件以泰山压顶之势接踵而至。 “喂,没想到你还挺大胆的嘛,要不要我帮你把照片印刷出来张贴到别的学校去啊?” “难道你不知道自己是有男朋友的人吗?无耻!脚踏两条船!不要脸!!” “没见过像你这么水性杨花的女人!” 不要!!我惨叫着切断了电源。救命啊!这到底是谁干的恶作剧啊?!难道是今天光民说的那个把照片登出来的人?不会呀,再怎么样也不可能是个女生啊。等等,哪个女孩会对我如此恨之入骨呢?难道是丽可丝拍下的照片? 莫非……我脑袋里突然灵光一闪,赶忙再次打开了电脑的电源,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就在我得到灵感、准备把凶手找出来的重要时刻,手机在书包里令人讨厌地响了起来。我赶忙抓过书包,胡乱地摸了半天,终于赶在铃声结束之前把手机从书包的角落里搜了出来。 “喂?”看着陌生的电话号码,我有些不耐烦地接通了电话。 “是我,我现在在你家楼下。”一个充满磁性的男声传来。 “啊?”这么不着边际的话语让我完全摸不着头脑,我在脑中搜寻着这个声音的主人,总觉得很熟识。该死的,刚才那些邮件都把我给击懵了。 “赶快出来!快点儿,快点儿,快点儿!!”电话那头的人焦急地催促着。 “啊?你是……你是澄弦?”幸亏他又多说了几个字,让我分辨出了声音的主人。 “我已经从你家的窗户看见你的头了!”澄弦兴奋地说,声音中有掩饰不住的喜悦。 “好啦好啦,我这就下去,等一下啊!”我捂了捂发烫的脸,照照镜子,两颊一片绯红。 真是的,这可爱的天使怎么了,干吗要给我来个措手不及啊?吓了我一跳。我把手机往床上一扔,来不及换衣服,依旧穿着校服就朝靠近我房间窗户的那一侧路上跑去。 “澄弦!”刚一到拐角,我就看见了那个熟悉的身影。 “你来啦!”他一看见我就微笑着走了过来,真要命,那笑,如黑夜盛放的玫瑰,妖娆着独有的清香。 “你怎么来了?都这么晚了。不冷吗?”看着他身上单薄的衣服,我不禁心疼起来。 “冷倒是不冷,不过你家前门的那个四十五度大斜坡真是爬得我累死了。不过这都不算什么,谁叫我这么想见你呢。啊!腿好酸噢!动不了了,动不了了。”澄弦如星的眼眸中,仿佛迷蒙着雾色。 从他身上散发出阵阵酒的醉香。澄弦显然是喝多了,一边用手使劲地揉搓着自己的脸,一边胡言乱语,声音也比平常说话时高了好多。 说着说着,我的天使好像失去重心似的,腿一软,靠着墙壁慢慢坐了下来。上次看见他喝醉酒的时候也是这副光景,看来这是他喝醉酒后的标志性动作了。他显出有种令人痛心的脆弱,我走过去轻轻地扶住了他的肩膀。 “澄弦,坐在这儿会感冒的。干吗喝这么多酒啊,有什么烦心事吗?”我轻声柔和地问道。 “我的耳朵好难受噢,一直嗡嗡地响。”天使澄弦出神地看着我。 看来澄弦真的是喝多了,看着他心神恍惚的样子,我猜他现在一定很不好受。唉,我可怜的天使。我的心像针扎一样疼痛。 “你今天怎么没来学校啊?”我突然想起今天我旁边空空的座位。 “因为我妈啊,她说她一个星期后就要宣布对我的判决了。到时候可能会安排我出国留学,或者是转校吧。我该怎么办啊……”他无奈地说,星眸也闭上了,眼角仿佛有一颗晶莹的泪缓缓流出。一直冷峻理性的他难道哭了? 夜色正浓,我的眼也模糊在黑暗中。 “不会的,怎么可能突然间安排你转校呢?手续什么的那么麻烦,没有那么快的。”虽然我的心里也没底,但为了安慰澄弦,只好尽量说得很轻松。 “转学我不怕,可是那里没有你啊。”澄弦突然深情地看着我说。那一抹似溪水清澈的温柔,如涟漪般,在我的心田荡漾开来。 “……?”我一时间不知所措,低垂着头,手不知该往哪放,只是不停地攥着衣角。在心里默默祈祷,希望他没有看到我的窘样。 “见不到的时候好想见你。知道你和别的男生在一起,就会觉得很不开心,很郁闷,仿佛整个世界都坍塌了。如果做梦梦见你,第二天一早起来就会像喝醉酒一样晕晕的……对不起,看来我是真的爱上你了。告诉过自己很多遍要忍住,却还是像个傻子一样跑来了。抱歉……”澄弦深情地倾诉着。 澄弦喃喃的话语,如春风送来澄煦的暖阳,我的心一阵阵酥麻,沉浸在澄弦为我们编织的美梦中。他的声音慢慢地低了下去,原本交握着的双手也无力地垂到了身体的两侧。 突然,我清醒过来,泪眼朦胧地望着这个如天使的男孩,另外一个人影也在脑海不断浮现,心生生地绞痛了起来。虽然我就在澄弦的身边,但我却无法抓住他。尽管我知道他刚才的那一番话就叫做真心告白,但我却没有办法做出任何回应。就这样,我们两个人用同样忧伤的眼神默默注视着对方,沉默犹如夜色一样在我们身边慢慢地渲染开来。 “来我的身边吧,我一定会好好待你的。”过了一会儿,澄弦打破了沉默,柔和而坚定地说。 “……”听到这句话的一瞬间,浓浓的苦涩堵在了胸口,我连声音都发不出来。 “我一定不会让你哭,每天都会逗你开心地笑。只说那些动人的话给你听。直到你讨厌我了……离开我之前,我都会让你成为这个世界上最最幸福的人。”他定定看着我的眼睛,一字一句包含着情意认真地说。 看着他写满忧郁的眼神,我觉得心好疼好疼。可我还是忍住了眼泪,敛定心神,故作镇定地对他说: “我已经决定要努力再试试看了。准确地说,是我必须要那么做。我和殷尚不能就这样不明不白地结束,就算再辛苦,起码也要再努力一个月看看。如果一个月之后我的努力失败了,我就会心无旁骛地走向你。到那个时候,就算你不喜欢我了,把我推开多少次,我也会心甘情愿地跟在你的身后。可以吗?”我哽咽着说。虽然说得有些语无伦次,但我知道,聪慧如澄弦,肯定是可以听得懂的。 “好!”听了我的话,澄弦满含泪水的眼睛突然亮起了光彩。 看着他灿烂的笑脸,我竟然把一直在脑海中盘旋的殷尚暂时抛在了一边,也跟着他傻笑起来。原来天使也是如此脆弱,先前还是那么孤独无助,黯然失神,但当听到我的诺言后,却如天真的孩童般,笑得那么无邪。 正在这时,我突然发现澄弦正后方的一扇窗户慢慢地开了一条缝,又过了一会儿,一个人把头悄悄地探了出来。不用怀疑,那个人正是我的父亲大人。不过我现在根本没有心情顾虑老爸会怎么想,而是转身牵起澄弦的手朝公车站走去。老爸如炸雷般的喊叫从背后传来,但此时信念坚定的我只是把它当耳旁风了。 “可是……如果一个月以后你发现你又喜欢上那个家伙了该怎么办啊?”站在车站等车的时候,澄弦好像突然酒醒了似的,一本正经地看着我。 我的心仿佛像湖中扔进了一枚小石子,失去了片刻的平静。他怎么问了这么一个难回答的问题啊。我茫然地看着他,看了好一会儿,终于艰难地开了口: “那个嘛……或许……”我一张开嘴,头绪就乱了,支支吾吾地解释。 “或许那样的事情是不会发生的!对不对?”还不等我说完,澄弦就抢着说出了他想听到的答案。 “……”我怔怔地看着澄弦如水般柔和美润的脸庞。 “而且,我不会把这一个月当做是你在为另一个男人努力,我会把它当做是你为了走向我而准备的时间!” 看着他一副信心满满的样子,不知道是因为他真的了解我心里在想什么,还是过于自信。不管怎样,还是先熬过这一刻再说吧。 “是呀,还是我们的澄弦聪明。”我心里下决心先哄他开心。 “不过我只给你一个月的准备时间哦!到时候我们就可以光明正大地手牵着手一起上学了!为了不让你觉得辛苦,在那之前我会装作完全没有这回事,在学校遇到的时候也会假装不认识。好不好?”他一脸清澈的笑,仿如春日里轻轻的飘絮。 “嗯。”我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但是,我们还是要有眼神的交流哦!知不知道?”他用眼神牢牢捕捉到我,不容我有半点回避。 “哦!”虽然觉得很开心,但我脸上的笑容却怎么都灿烂不起来。 “这一个月我也会努力的!”说完,澄弦就洒脱地丢给我一个飞吻,转身朝刚好出现的公车跑了过去。 看着澄弦灿烂得一塌糊涂的笑脸,我呆立在夜色中,惟一能做的事情就是目送着站在车上还努力挥手的他离开。公车带着我的天使,以让人有些担心的速度消失在我的视线之外。 命运的骨牌就要离手了,这场任谁也无法中途退出的游戏也正式宣告开始。虽然还不知道今后的事情到底会变成怎样,但今天终于听到澄弦的心里话,让我深信在他的心中我是有如此重要的位置,这让我既喜又忧。 连光民都知道了我和澄弦的事,想必他今后为了他的兄弟一定不会坐视不管的。从明天开始我又会遇到什么样的麻烦呢?唉……前路多坎坷啊。五月十号,到那一天我的脸上究竟会是怎样的表情呢?或者说,那时候我会站在谁的旁边露出微笑呢? 完了,看来我今天晚上的噩梦是做定了。救命啊! 第51节 28 第二天,澄弦果真没有来学校。我的心一阵纠结,担心起澄弦来。想起昨天发生的种种,澄弦不会有什么事吧?这种时候要是知道他的手机号码就好了,起码还能发个短信什么的慰问一下,就不用像现在这样攥着手机干着急了。唉!难道是注定?昨天澄弦的号码竟然忘存了! 我的眼神飘过澄弦空空的座位,落在了从一个小时前就低着头奋笔疾书的花真身上。要知道,这堂课可是本校最可怕的魔鬼老师的课啊。我只能说爱情的力量真是伟大啊,花真完全忽略掉自己此时的险境,专注地写着不知道第几封情书。 “喂,你怎么这么明目张胆啊?要是被抓住的话一定死得很难看。”不忍心看着自己的死党白白撞枪口,我只好冒着危险压低声音提醒她。 “你帮我看看,我的字漂不漂亮?嗯?是不是还能看啊?”花真丝毫没有因为我的提醒而意识到眼前的危险,依旧沉醉在她的情书里。 “小姐,你已经问过我八百遍了,我不是说过很好看了嘛。”我没好气地白了她一眼。 “唉,一定要写得很漂亮才行呀。谁让正焕说字如其人呢,还说将来的老婆必须是写字写得很漂亮的人才行。”说这句话的时候,花真的脸上挂满了苦闷。 “你的那位白马王子性格怎么这么奇怪啊,这是什么不讲理的要求!等等,难道你要和他结婚不成?” “那是当然啊,他可是我认识的这么多人里最有钱的一个了。”说到钱,花真脸上的苦闷顿时烟消云散了,眼睛放光。 “唉……”有时候我真的搞不懂,她到底是和人谈恋爱,还是和钱谈恋爱。如果“拜金女”这三个字不是用来形容她的,就真的没有被创造出来的必要了。 花真重新把头埋进信纸里。我不禁无奈地摇了摇头,把视线转向了另外一边,朝窗外看去。五秒钟以后,澄弦的轻柔笑脸出现在了湛蓝的天空里。 啊……好想见他啊!我深深地呼了口气。虽然说昨天晚上才刚刚见过面,但我还是止不住开始想念他了。也许这就叫相思病入骨髓吧。 对了!如果我去澄弦妈妈的医院的话,兴许就能见到他了!不行不行,万一她妈妈看见这个害她儿子停学的罪魁祸首,会不会把我打一顿啊?天啊!我到底该何去何从啊? 就这样,在我满怀矛盾地怀念着澄弦。花真把情书涂涂改改了有二十几遍之后,时间老人终于受不了我们这两个为情发痴的女生,恼羞成怒地一走了之。下课铃声响了,班主任迈着四方步晃了进来。 “大家今天有没有好好学习啊?”班主任扫了扫满屋子被沉重的课业折磨得不成人形的我们,例行公事地问道。 “老师!”突然有人举手。 “什么事?” “请问,澄弦什么时候来学校啊?” 好样的!终于由有种的人替我问了这个折磨我的问题了。循声望去,发问的人正是平常和澄弦关系很好的美英。 “他明天就会来了。”班主任轻描淡写地说。 “那他之前这两天为什么没来呢?”美英按捺不住自己的关切。 “因为他家里有点儿事情。想要知道的话,到时候等他来了你自己问他吧。”班主任的语气里已经有些不耐烦了。 “是因为在南门十字路口的打架事件吧?”美英继续刨根问底。 “你怎么知道那件事的?”班主任被美英的消息灵通吓了一跳。 “那件事还有谁不知道啊,澄弦一定是因为那件事才被停学的,对吧?”美英撅起嘴,不以为然地说。 “喂!你好好学习就好了,管这么多乱七八糟的事情干吗?你知不知道你这次考试成绩比以前更差啦?”班主任被问急了,拿出老师的杀手锏、学生的命根儿——考试成绩——来压人了。 “知道。”美英一被提到致命伤,顿时没了刚才的气焰,嗫嚅着说。 教室里的气氛算是重新平静下来,我知道,这只是暂时的,平静的下面不知涌动着什么暗流。同学们看我的眼神让我如坐针毡,尤其是刚才美英那句话更是久久地在我耳边挥之不去。她刚才说澄弦打架被停学的事情已经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了?这么说来,我的天使光辉高大的形象岂不是受到了天大的辱没?这下子,我更加担心澄弦现在的处境了,希望他一切平安才好啊。想到这儿,我已经开始在偷偷摸摸地收拾书包,准备在第一时间奔出教室去找我的天使了。 “江纯,你跑那么快干吗啊?等会儿和我一块儿去见正焕吧!”刚想跑,却被一旁的花真一把拉住了。 “我有正经事儿!”真是弄不懂这丫头是怎么想的,我干吗三天两头地老去见你的男朋友啊! “你能有什么事儿啊?不会是想跑去见那个小流氓吧?”花真嘟起嘴愤愤地问。 不用怀疑,她嘴里的小流氓一定是指殷尚。 “花真,你?”虽然殷尚有时候是挺痞的,但是听到花真这么露骨的轻视,还是让我的心里有些生气和难过。 “不、不会吧,你真的要去见他啊?!”花真见我激动,慌了神。 看着我冷冷的脸,想起自己刚才说的话,花真的表情中明显地有了几分歉意,手也不知如何收场地使劲揉搓着书包带。无心顾及这丫头怎么想,我分秒必争地拎起书包奔出了教室。 “李江纯!” 把花真的大喊声抛在脑后,冒着磕掉门牙的危险,我三步并作两步地往楼下冲。 也许是澄弦不在身边所带来的不安定感在作祟,我总觉得就算只耽误一小下,都有可能再也见不到他了。不过我们都已经说好接下来的一个月时间要装作不认识了,我这样破坏约定跑去找他行吗?不管了,那一个月的时间从明天再开始算!想到这儿,我更是加紧了脚步,拿出生平最快的速度冲出学校后门,直奔公共汽车站。 刚跑出校门没几步,女孩的第六感就让我感知到身后有一道令人不寒而栗的目光,直直地盯在了我的背上,让我不得不停下了脚步。能在放学后第一时间在后门把我抓个正着的人,估计除了他就没别人了。权殷尚,我还真是逃不出你的手掌啊。我在心底无声呜咽。 “你不是说从今天开始打工吗,怎么又来了?”我没有回头,尽量保持平静地低声说。 “哎呦,这都有多久没见了?”一个陌生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嗯?不是殷尚,那这人是谁啊?我转过身,一个陌生的大叔站在我的眼前。 “您是……?”我莫名其妙地看着来人。 “你不认识叔叔啦?哎哟,我们的江纯都长这么大了,都出落成一个漂亮的大姑娘了。”这位大叔丝毫不理会我的惊讶,一边上下打量我,一边自顾自地说着。从他的语气中听起来,好像我们很熟似的。 “请问,您认识我吗?可是我们应该是第一次见面吧。”我满怀疑惑。 “现在这不就认识了嘛,缘分是无所不在的。”他笑得有些暧昧。 “啊啊啊!您到底是干什么的啊?”我开始警惕起来。 再仔细看了一眼眼前的这个大叔,四十多岁的年纪,穿着一套整洁的正装,怎么看都挺正常的啊。可是他的台词怎么听起来那么不像正常人啊?完全不给我反应的时间,这位大叔走过来一把就抓住了我的手,二话不说就把我往他的车上拉。 “您要干什么啊!等……等一下啦!!怎么着也得让我知道您是哪位吧!”我知道自己一向都运气不好,但是怎么着也不会碰上个变态吧。此刻,心理防线顷刻间就如大坝决了堤,崩塌了。 “我是你润烈叔叔啊,你不认识我啦?你忘了我送给你的那只小鸟啦?” “您是我爸爸的朋友吗?”我怀疑地问。 “是呀!对了,你爸爸还好吧?”他熟络地说。 “可是我记得我爸爸就只有那么一个朋友而已啊,您长得不像……”我努力地搜索着脑海中关于那个叔叔的记忆。 “唉呀,你的记性怎么比我这个老头子还差啊,看来我们是太久没见了。”说着,这个大叔居然从衣服里掏出钱包,把大概五张的万元大钞硬往我的手里塞,我连忙用手去挡。 “干什么啦!您到底想要干什么啊?!”这种情形,想让我不联想到最近闹得沸沸扬扬的“援助交际”都难。 “拿着,拿着!叔叔给的钱拿着没关系的。”他手的力道更大了。 “您真的是我爸爸的朋友吗?”他的笑容在我看来已经渐渐的和变态划上等号了。 “这丫头真是的,怎么能连你爸爸的朋友都不认识啊?!”他的声音听上去似乎有些恼怒。 看着他这么自来熟的反应,我真的已经完全懵掉了。我下意识地攥紧了手里的钞票,看看他,又看看他的车。就在我不知所措的时候,这个大叔居然伸手摸了一下我左边的脸颊。 “哇啊啊啊!!干什么啊!”这下真把我吓着了,整个人像被蜜蜂蜇了一下,跳了起来。 “因为我们的江纯长得可爱呀。”大叔好像觉得这个举动没有丝毫的不妥,连这种变态的理由都说得这么理直气壮。 “我得走了!我不能要您的钱!”这下我更确定他不是什么好人了,现在赶快离开这个龙潭虎穴才是当务之急。 “干吗那么着急走啊?再陪叔叔待一下嘛。”大叔两眼闪着不怀好意的光。 “不了!不了!!”我大嚷着,把手上的钱扔了过去。 大叔竟然把手伸了过来,想捉我的手。我吓得花容失色,用尽全身的力气把手从他的魔爪里抽出来,拼了命地朝不远处刚刚进站的公车奔去。 我终于算是彻底了解什么叫奔命了,估计这会是我一生中跑得最快的一次了吧。不行,得赶快找到老爸问个清楚才行!于是,惊吓过度的我,完全把要去见澄弦的事情抛到九霄云外去了,急急忙忙往家赶。 一路心惊胆战,刚才的经历简直如噩梦般!中途一步都没敢歇地跑回家,冲进家门的时候我都快喘不过气来了。一进客厅,就看见姐姐姐正躺在沙发上享受老爸给她掏耳朵。 “哦,江纯回来啦?”老爸抬头看了我一眼,和我打招呼。 “姐,你没事啦?”看见终于走出房间,而且精神看起来还不错的姐姐姐,我真是又惊又喜。 “嗯,回魂了。老爸,你要专心一点儿,万一把我美丽的耳朵掏坏了怎么办啊?不许说话!”姐姐有一个怪癖,那就是她在掏耳朵的时候,如果旁边的人说五句话以上她就会发飙了。 我小心翼翼地坐到姐姐的身边,凝神地看着她。此时的姐姐就像只乖巧的小猫,轻轻地闭着双眼,好像在做着什么美梦似的。 “姐,你真的没事了?”我不无担心地轻声问道。 “嗯。”姐姐仿佛梦呓般,轻应了一声。 “姐……”我欲言又止。 “嗯。”不管我怎么叫她,姐姐也只是用哼哼来回答我。 “太奇怪了!姐姐变了啦,你以前不会不理我的!”看到姐姐这么冷淡的反应,我忍不住抱怨起来。 “你别在这儿捣乱了,去厨房帮你妈洗豆芽去!”老爸不想让我在纠缠姐姐,把满腹怨言的我往厨房里赶。 “啊,对了!老爸!”我都差点儿把正事给忘了。 “别跟我说话。”聪明的老爸可不想因为分神而被姐姐骂。 “我跟您说正经的。老爸,今天我放学刚一出校门的时候啊……” “一句!”老爸已经开始数数了。 “我遇到老爸的朋友了。”我才不理会他的什么鬼规定呢。 “两句!”老爸丝毫没有要通融的意思。 “不过我记得老爸的朋友只有一个人,对不对?” “三句!” “老爸!”我的语气有些哀求。 “四句!” 看了一眼毫无同情心的老爸,以及此时姐姐的神情,我知道再耗下去也不会得到什么我想要的答案了。 唉,只好放弃了。 我失落地转身走进了厨房,在准备晚餐的老妈身边坐下。 “妈,老爸是不是只有一个朋友啊?”从老爸那儿问不出什么,我就从老妈这边下手好了。 “嗯,干吗问这个?”老妈继续着手里的活,头也不抬地问,仿佛在质问我为什么要说这种废话。 听老妈这么一问,我顿时来了精神:“只有一个对吧?你确定?就是那个在城南做纯净水买卖的大叔,没错吧?” “是啊,可是你问这个干吗?”老妈一脸莫名其妙地表情看着我。 “没有,没事。呵呵!”我歪着嘴傻笑,搪塞着老妈。 “没什么事的话就帮我收拾收拾豆芽菜。”老妈指了指菜篮。 “可是老妈,老爸为什么只有那么一个朋友啊?”过人的好奇心怂恿着我继续刨根问底。 老妈面无表情地摘着豆芽菜,过了好一会儿才略带不耐烦的口气开口说: “想你爸那种神经兮兮的性格,还能剩下这么一个朋友我已经觉得是奇迹了。” “哦,这话也有道理。” “你今天怎么这么多废话啊?赶紧帮我摘摘菜呀!”老妈见我没有帮她的意思,生气地大吼了起来。 “哦,我先去换个衣服。”我知道拗不过凶巴巴的妈妈。 我全身乏力地从厨房里出来,朝自己的房间走去。唉,可怜的江纯,为什么你总是碰上倒霉的事儿呢?难道上辈子做了什么错事啊? 换好衣服以后重新回到厨房,魂不守舍地把豆芽摘好,食不知味地吃晚饭,然后带着万分悲伤的心情爬上了床。噩梦般的一天终于快要落幕了。 刚躺到床上,我就两眼发晕。我已经连着两天做噩梦了,今天应该没有续集了吧。不过一想起今天那个来路不明的大叔,我就有不祥的预感。难不成我真的和他有什么关系吗?不会的,不会的,一个年仅十八岁的女生和一个大叔能有什么关系啊?嗯,一定是这样!自我安慰地把心情稳定下来以后,又强迫自己闭上了眼睛。 迷迷糊糊地睡到半夜,结束了打工的殷尚不知时机地打来了电话。这个不知好歹的家伙,竟然这时候打来电话,还让不让人活啊!当然是逃不掉我的一顿臭骂啦。谁让他那么倒霉,赶在本小姐心情不好的时候送上门来。 不过奇怪的是,裹着被子和殷尚就这么吵吵闹闹地聊了十几分钟,原本愁云密布的心情居然慢慢放晴了。记得一年前刚认识他的时候,心脏也是这样扑通扑通跳的,可最近我们之间尴尬的疏离感竟然让我忘了曾经的感觉。时间真的是个可怕的东西啊,太多的事、太多的感情都可以被它悄悄地改变。 不禁打了个冷颤,我这是怎么了?怎么想到这里来了?心里怎么会有这么恐慌的感觉呢?没事的,一切都会没事的……就这样努力安慰着自己,却仍然没有睡意来对抗难熬的凌晨时分。 谁又会知道,等待我的又是另一个波澜汹涌的一天呢。 第52节 29 第二天一早起来,我就沉浸在能见到澄弦的兴奋里。虽说还挂着明显的黑眼圈,脸色也不是很好,但被好心情冲昏头脑的我,把昨夜的苦痛和挣扎都抛到了九霄云外,满怀憧憬地朝教室走去。 可就在这时候……嗡嗡嗡,嗡嗡嗡!放在口袋里的手机突然震动了起来。嗯?这么一大早的,会是谁啊?难道又是殷尚那家伙?极不情愿地拿出手机一看……显示的是花真的电话号码。 “喂?”我一头雾水地接起了电话。 “你在哪儿呢?”电话那头传来花真紧张兮兮的声音。 “你早上吃多啦?打什么电话啊,等我到了教室再说就好啦。”真不知道这丫头做了什么噩梦了。 “我问你现在到底在哪儿啊?!”从声音听来,花真似乎急得都要跳起来了。 “就在教室门口啊。”见她这么着急,我也只好据实以报了。 “别进来!”花真突然喊出的这一嗓子吓了我一跳。 “为什么啊?”我不解。 “叫你别进来就别进来嘛!!”花真急了。 “不要!我偏要进去不可!”我也跟她拧上了。 “江纯!”花真的声音有种可怕的绝望。 拉开教室门的同时,我听见了电话里传来的最后一声惨叫声。嘁,能有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呢?我无所谓地合上手机,满不在乎地走进了教室。 呀呼!澄弦,我来啦!我抑制不住地高兴,心跳也加快了。 一进教室,我的目光就开始高速搜索起来,掠过正围着讲台上的那台教学用电脑窃窃私语的同学,掠过脸色惨白的花真,无视其他人讶异的眼神,带着幸福的笑容把目光停留在了正往座位上走的澄弦身上。 听见开门声,澄弦往我的方向看了一眼。正当我兴奋得要跟他打招呼的时候,他却急忙把头转了回去,像没看见我似的逃离我的视线。 虽说我们已经说好了,要装作不认识一个月,但看见他这么冷漠的反应,我的心里还真不是一般的难受。没办法,我只好收回恋恋不舍的目光,垂头丧气地走回了自己的位子。 “我真是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人,明明花心的人是她,却还装出一副清高的样子。而且你知道吗,被拍到那张照片的时候,她还穿着咱们学校的校服呢,真是丢人。”——a女。 “你小点儿声,她都听见了啦!”——b女。 “怕什么,她听见又怎么样?做错事的人可是她耶,难道还不许别人说吗?”——a女。 刚在位子上坐下,前边两个女生的交谈声就传进了我的耳朵。虽说她们感觉上是在说悄悄话,而且也没有指名道姓,但是我的直觉告诉我,她们两个谈论的对象应该是本小姐我。我窘迫地放下书包,看了看旁边一脸苦瓜相的花真,真不明白她干吗用这么紧张不安的眼光看着我。 “你呀……”花真看着我长吁短叹了一番以后,终于开了口。 “我怎么了?干吗这么一脸凝重啊?出什么事儿了吗?”我依然满头雾水。 “你说你怎么就这么不让人放心呢?”她说这句话的口吻像极了我老妈。 “我干什么了?”我愈加感到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有人把你和某人亲热的照片传到网上去了。”花真好像下定了决心,酝酿了一下,终于说了出来。 “什么?就是那张接吻的照片?”我大概明白怎么回事了。 “不是接吻,只是亲脸颊而已。”花真“好心”地提醒我。 “不会吧,这么快就东窗事发啦?明明说好不会传到咱们学校的网站上来的,这让我以后可怎么见人啊!”我一时激动忘了控制音量,结果招来了周围更多人的议论。 “天啊,她自己都承认了耶!你刚才也听见了吧?说什么‘东窗事发’的。这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不要脸的人啊。”——a女。 “这要是让班主任知道了,绝对是退学处理了。”——b女。 什么?退学?!正值青春期的少女和同班同学近距离地联络了一下感情而已,有严重到要被退学的地步吗?我不安地看了一眼坐在不远处的澄弦,心里万分愧疚。唉,被我连累的你也没有好日子过呀。让我意外的是,明明应该比我更加脸臭的澄弦,却给了我一个灿烂的笑脸。顿时,心里的乌云好像从中间分开了一条缝隙,有暖暖的阳光照射出来。 “真不明白你脑子里在想什么,我有时候都怀疑你是不是疯了。李江纯,再怎么说我们也是朋友啊,你要是需要钱的话可以跟我说嘛!” 嗯?这是什么话啊?收回停留在澄弦身上的视线,我一脸不解地注视着边说边激动得热泪盈眶的花真。 “什么钱不钱的啊?谁跟你说我需要钱啊?” “你手上攥着的钱明明就被照得一清二楚呀,连傻子都看得出来是那个大叔给的啊!” “大、大叔?”这下听得我更糊涂了。 “你还装什么傻啊?就是那个亲你的人啊!”见我直到现在还不肯乖乖承认,花真的怒火顿时炙盛了起来。 “你到底在说什么啊?”我摸了摸花真的额头,又摸了摸自己的,确信她不是发高烧说胡话。 天地良心啊!我是真的一头雾水呀!什么又是钱,又是大叔,又是照片事件的,有谁能帮我把这几件事的因果关系理清一下吗?算了,俗话说得好,靠天不如靠自己,与其我在这儿等着好心人来告诉我真相,还不如我自己直接去弄明白来得痛快。想到这儿,我拖着沉重的双腿,带着已经超负荷运转的心脏,踉踉跄跄地朝讲台上的电脑走去。 “麻烦让一下。”我尽量平静地对着把电脑围得水泄不通的同学们说。 “干吗,还想来欣赏一下自己的壮举啊?”——某人一号。 “唉呀,虽说是实情吧,但你也说得太露骨了吧,哈哈哈……”——某人二号。 听着这两个人的冷言冷语,旁边竟有人鼓起掌来。 过分……太过分了!明明到昨天为止,在我的周围大家都还是一副朋友的模样,明明还有说有笑地互相问好,怎么过了一个晚上就变成现在这样了……无所谓,反正我已经不在乎了,随便你们怎么想怎么说吧。 我尽力挤开挡在前面的人,电脑屏幕上的一张照片突兀地映入了我的眼帘。虽然我极想否认眼前的事实,但显示着观看人数六十七人的那张照片里,站在一辆轿车旁边、手里握着一打纸币的那个女生,分明就是本人啊!而且更可怕的是,旁边一个中年男子正亲近地在我脸颊上落下轻轻一吻。这些也都算了,最最让我气绝的是,那个男人的脑袋居然正好挡住了我惊恐的表情,不知道真相的人绝对以为我当时是心甘情愿的! 看到这儿,我的心仿佛被电猛击了一下,全身的血液在刹那间有了凝固的迹象。头好晕,眼睛也似蒙上了雾气,双手竟不由自主地微微颤抖起来。身边的人和喧嚣在一瞬间似乎消失了,只剩下一个孤单无助的我,无声流泪。 “不、不是这样的。是这个大叔非说他是我爸爸的朋友的……”我无力地用蚊子般的声音辩解。这种辩解是那般苍白,仿佛只要一丝丝风,就会被吹得支离破碎。 “哎呦,你看看你看看,这家伙真够可笑的。明明几分钟前就已经亲口承认了,说什么‘东窗事发’、‘终于还是被传上来了’,现在却又想否认了。干吗,做都做了,还会觉得不好意思啊?”身边的一个女生夹枪带棒地冷嘲热讽。 “根本不是这样的!我是被这个大叔硬逼的!他一口咬定他是我爸爸的朋友,钱也是他硬塞进我手里的呀!我刚才说的照片指的不是这一张。”我吓得冷汗直流。 “哦,是这样啊?看来你们家还真开放啊,连爸爸的朋友都能想亲就亲啊。”——同学a。 “唉呀,你们别这样嘛,你看她都快哭了。”——同学b。 “这世界上真是什么人都有啊!居然还有人能这么恬不知耻!”——同学c。 “那也是人家的能力强啊,你们想挣这种钱还挣不着呢。”——同学d。 在四面楚歌中,我觉得灵魂已被抽离,渐渐地远我而去了。周围人们嘲讽的嘴脸慢慢被眼泪覆盖。就在我觉得马上就要失去知觉的一刹那,听见了花真从远处传来的大喊声: “你们这群人到底还有没有人性啊?一定要把话说得这么难听吗?!” “干吗,想体现你们那种廉价友情的珍贵啊?你要是不想一起被骂,就赶紧闪一边去。”刚才声音最大的那个人对帮我的花真也毫不客气。 “你说什么?你的意思是让我眼睁睁看着朋友被你们欺负而毫不做声喽?”花真的怒火也被他们点爆了。 “哎呦,你再装啊,装什么正义凛然啊,好像有多了不起似的。人家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怪不得你们俩会成为狐朋狗友呢。看来‘挨着金銮殿准长灵芝草、挨着臭茅房准长狗尿苔’这句话还真不是一般的正确呢。啊啊啊!!!” 正当那个没有同情心的某同学唾沫星子飞溅的时候,一本英语课本不偏不倚地砸在了她的头上。与课本亲吻上她脑门的清脆声相映成趣的是这位同学的尖叫声——估计能有一百三十分贝。 众人吃惊之余,整齐地朝英语书飞来的方向看去,只见神情严肃的澄弦嚯地从座位上站起来,怒气冲冲地往这边走了过来。 冷冷的眼神,勾出一抹冷笑的嘴角。 我的手心握出了汗。 “看来我这次要食言了。江纯,我大概撑不过这一个月了。”澄弦走到近前的时候,突然用很温柔的声音对我说。 “喂,朴澄弦!你、你、你……干吗拿书砸我啊?!”没错,此时哇哇大叫的正是刚才被砸的某同学,美英小姐。 所有人都知道,在班里平常就属美英和澄弦亲近了。很明显,美英对于澄弦对她动手相当地惊讶。好像被自己人的炸弹炸到了似的,她瞪着眼睛直直地瞧着一脸严肃的澄弦。但澄弦好像根本就没看到美英似的,径直走到我的面前,轻柔却坚定地拉住了我不住颤抖的手。 “从今天开始,你一步都不要离开我的身边。别哭,哭的人是自动投降的弱者。” 感受着指尖传来的热度,听着耳边传来的温柔的话语,我鼻子一酸说不出话来。 “我和江纯正在交往,你们要是想骂的话就连我一起骂吧。”澄弦把我保护在身后,转过去对着那些看好戏的人说。 “朴澄弦,你疯啦?”美英不敢相信眼前所看到的一切,用惊讶得不能再惊讶的眼神看着澄弦说。 “我正常得很,真正疯了的人是你们才对。”澄弦冷漠如冰的眼神扫过围在近旁的人,眼里有了深冬肃杀的味道。 顿时,喧嚣声停止了。 气氛怪异之极。 片刻之后,新一波的议论声像尖啸的波涛一样,向我和澄弦铺天盖地地淹了过来,中间不免夹杂着许多不堪入耳的声音。我心惊胆战地站在澄弦身后,不安和紧张让我不知所措。 终于熬到了早自习结束,老师从外面走进来,班里的人才极不情愿地暂时放过了我们,各自走回座位开始上课。而在这段时间里,澄弦一直紧紧地握着我的手,默默地给我鼓励。 整个上午只要一下课,尖酸刻薄的指责声、不怀好意的议论声就会从四面八方朝我涌来。而每到这个时候,花真都会仗义地跑来旁边安慰我。 “别哭了小傻瓜。唉……以后该怎么办啊。” 我是真的不知道应该怎么办,所以只好无言以对了。 “不过你也不用想太多啦,再大的事情都会慢慢平静下来的。不知道事情真相的人大有人在,也难怪他们会说东说西的,像美英那样的也不算例外,做好心理准备就好了。”花真轻轻捉住我的肩膀说。 “你也相信那是真的吗?”我抬起头眼泪汪汪地看着近在咫尺的花真。 “相信什么啊?”没明白我说什么的花真满脸疑惑地反问我。可就在这时,第六节课的上课铃声响了起来。 “待会儿下课我再过来啊!”说着,她便急忙跑回了自己的位子。 于是,教室里最后面的座位上又只剩下我和澄弦两个人了。 和善的国文老师走进来,班里又暂时地恢复了平静。想了又想、忍了又忍的我,终于还是忍不住开口,用极小的声音对坐在旁边的澄弦说: “澄弦,你会相信我说的话的,对不对?” “……说什么相信不相信的,谁叫你是我现在最喜欢的人呢?谁要是伤害你,就是在我的心上捅了一刀。而且看见你哭,我会比你更难过……所以,不要再哭了,听见了没?”澄弦笑着微微地凑过来,压低声音温和地安慰我。 他的笑还是如轻风般清冽,细雨般柔和。 “谢谢……”一种感动在我心里慢慢地漾开来。 “我会每天每天都保护你的,所以不许再哭喽。”他紧紧地握着我的手,用指尖抵着我的手心,我真切地感受到从那传递过来的温暖和力量。 “嗯,我会为你保持微笑的。相信我!”我冲他笑了笑,虽然眼角还残有眼泪。我的天使就是有这样的魔力,可以让我阴云密布的心情瞬间转晴。 “这样的话,我们之前商量的一个月装作不认识的计划就不用实现了吧?!”澄弦开心地说。 “嗯!”回给他一个灿烂的笑脸。这个傻瓜,你以为我愿意装作跟你形同陌路啊?这下更好,免得那么辛苦了。 澄弦从桌子底下把另一只手也伸了过来,把我的双手紧紧地握在中央。哎呀,好令人陶醉呀!但是却让我觉得十分安心。 这之后的笔记我一笔也没记成……不过就算明天是世界末日,无比幸福的我也能微笑着坦然面对死亡了。 接下来的时间,因为有澄弦的陪伴,再多再凶狠的谩骂声也被我置若罔闻了。可能就是因为我想开了吧,时间也觉得没什么好戏看了,匆匆地一走了之。 楼道里终于响起了放学的铃声。 “咱俩一块儿走吧!”站在旁边等着我收拾书包的花真说。 “谢谢你!花真!在别人都像躲蟑螂一样躲着我的时候还愿意跟我一起走。”我第一次用如此感激的目光看着花真。 “傻瓜,朋友之间还说什么谢谢呀,别害我起鸡皮疙瘩了。请问这位护花使者,我今天有没有这个荣幸和您的公主一起走啊?”花真带着调皮的神情对坐在旁边的澄弦调侃道。 “看在你这么诚信的份儿上,就满足一下你的愿望吧。不过从明天开始就不行了啊。”澄弦假装严肃地回应。 “遵命。”花真用着最恭敬的措辞,但脸上明显地写着“你去死”几个大字。 澄弦朝我微微一笑,起身朝等在门口的朋友们那边走去。原来,澄弦和朋友们的感情并没有因为今天这件事而有任何改变啊。我不禁有些羡慕了起来。不过没关系,我身边不是还有花真嘛! “咱们一块儿去见正焕吧。”花真攥着我的手,笑嘻嘻地说。 “嗯,谢谢你花真。”要是在平时,我一定会大骂她一顿,然后一走了之。但是今天她不但没有扔下我不管,反而还拉我去见她男朋友的举动却让我觉得心里暖暖的。 “你今天是怎么啦,干吗老谢来谢去的,听得我鸡皮疙瘩掉一地了啦!”说着,花真便拉着我的手往楼下走。 从三层到一层不过几十阶楼梯的距离,却让我有了游街示众的感觉,受到了几辈子估计都用不完的注目礼。每经过一个教室,那个班的全体学生必定会争先恐后地趴在窗台或倚在门框上盯着我猛看。当然,还不忘窃窃私语加指指点点。老天爷呀!人家都说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看来真是有事实依据的啊。这么大的轰动,看来想不让老师知道都难了。这下我算是死定了啦!! 身旁和我一样强装镇定的花真用力地拉了拉我的手,提醒我假装什么都没看见,昂首挺胸地往外走。走到楼门口的时候,我口袋里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接吧,看看是谁。”相互给对方壮胆儿的我们显然都被这通电话吓了一跳,花真紧张地看了我一眼,小声地提醒我。 我看了看手机,又看了看花真,颤颤地把手机放在耳边。 “喂?”我的声音绵绵无力。 “我在后门呢!”一个清晰的声音传了过来。 “嗯?殷尚?”我有些没回过神来地问道。 “是呀,我刚打完工,顺道来接你。快点过来吧!” 嘟嘟嘟……他说完那句话以后,根本不给我说话的时间就挂上了电话,只余下一阵空空的忙音。 我不知所措地愣在原地。这可怎么办才好啊?没想到他会在这个时候出现。从刚才他的语气听起来,应该是完全不知道今天的事情吧。如果不小心让他知道的话,事态该演变到多么可怕的地步啊? 想到这里,我不知不觉感到眼前一黑。 第53节 30 “你怎么了江纯?干吗发抖啊?”花真发现我的脸色大变,担心地问我。 “哦,没……没什么。”我强装镇定地回答。 “你是不是觉得现在这个状况挺可怕的?要不要再回班里去躲一躲啊?” “不用了,不是因为这个。”唉,花真肯定还不知道,真正让我不寒而栗的不是周围的这些人,而是正在后门蹲守的某人啊。 “说实话,我从刚才开始就觉得后脊背凉凉的,咱们赶紧离开这里吧。”听得出来,花真略微有些颤抖的声音里满是紧张。 “好,快走吧。”我又何尝不想赶快逃走呢? 心惊胆战的花真坚持不敢走正门,一边紧张兮兮地观察着周围的动静,一边拉着我朝后门走,显然花真是把后门当做惟一安全的出口了。看她那架势,还真像电影里面的特工队队员。 虽然我不忍心让已经是惊弓之鸟的花真受到再一次的打击,但是为了避免待会儿死得不明不白,还是提前让她做好心理准备的好。想到这儿,我对花真坦白了真正让我害怕的理由。 “花真,告诉你一个不幸的消息,殷尚现在正在后门等着我们呢。” “什么?”如我所料,花真惨叫了一声。 “到时候你什么都别说,装作跟平时一样,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可千万千万不能让他看出马脚啊,知道吗?”我生怕花真一个闪失,那我就真的死无葬身之地了。 “我知道我知道,我也不想这么早死啊。不过……他那个叫金东英的家伙不会也来了吧?”花真的表情比刚才更加紧张了。 “没有啊,殷尚应该是一个人来的吧……你看,他身边没有别人啊!”我悄悄地指了指某人所在的方向。 不知不觉间我们已经走到后门来了,那个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身影在第一时间就跳进了我的视线里。并不是我急切地想要找到他,而是他兴奋得又蹦又跳又挥手的,就算我想视而不见也很难。 唉,如果能装作不认识,就那么走过去该多好啊!这个愿望要是能成真的话,我以后一定每天烧三炷香,感谢老天爷的救命之恩! 我紧闭着眼默数,希望在下一次睁开眼睛的时候,殷尚就像从梦中消失般,从来没来过。 但是,有两个不和谐的声音如强盗般闯了进来。 “哎,你看!那个就是搞‘援交’的女生吧?听说他已经有男朋友了呢,怎么还会沦落到去做那种事啊?” “就是说呢。我本来还挺喜欢她那款的,可惜了可惜了。” 还没等我走到殷尚身边呢,这两个大嘴巴的家伙一边大声议论着,一边朝殷尚那边走了过去。 天呐!阿弥陀佛!佛祖显灵吧!!让殷尚暂时性失聪吧!要是他听见了刚才那两个人的对话,事情可就大了! 但是天不遂人愿啊,正当我诚心祈祷的同时,殷尚已经迎着那两个祸从口出的家伙走了过去。我和花真吓得愣在原地,腿都发抖,不能动弹。看来在我死之前要有两个垫背的了。 “你再说一遍。”殷尚伸出手,硬生生拦住那两个人的去路,话语间带着一股阴沉沉的冷风。 “说什么?”那两个人完全没弄明白自己此时的处境有多危险,只是对面前这个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人感到莫名其妙。 “我让你把刚才说的话再说一遍。”殷尚眼中涌上了寒意。 “为什么啊?”那个人理直气壮地反问,但在我看来分明就是以卵击石。 “你刚刚说谁做什么交易了?”殷尚的浓眉紧蹙,拧成骇人的样子。 “就那边那个女生啊。”不知道死活的家伙还以为殷尚也是看热闹的呢,便热心地边讲解边朝我这边努了努嘴。 “什么交际?”利冰般的质问从殷尚齿间冷冷地挤出。 “援助交际啊。”听殷尚这么一问,说话的那个家伙把眼睛瞪得超大,脸上一副“你也太孤陋寡闻了吧”的神情。 “你说什么?”殷尚的脸上布满了暴风雨来临前的黯怒,低低地沉声问。 “唉呀,我说你消息怎么这么不灵通啊。你看见那边那个正看着我们的女生了吧?就是她,听说和一个大叔搞援助交际,连抱在一起接吻的照片都被登出来了呢。你不知道?” 我的心沉到谷底。 这个该死的同学,我能理解你乐于为别人解开迷惑的“善良之心”,但是我不得不同样“好心”地提醒你,你的大限就要到了。你要是稍微还有点儿脑子的话,就赶快跑啊!还傻站在那儿干吗啊? 就在那个女生话出口的一瞬间,我和花真两个人互换了一下眼神,抱着救人于水火的心思,用百米冲刺的速度冲过去,一人一边死命地抱住了殷尚的胳膊。 对面那两个人完全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是看见传闻中的女主角冲了过来,再看看殷尚此时气得已经发紫的脸,就算是再迟钝的人也应该有危机意识了吧。于是,这对险些送命的男女在迈进棺材的前一秒落荒而逃了。 “殷尚,你先别激动!我拜托你先冷静下来,听我解释好不好?” “冷静?你叫我怎么冷静!援助交际?没想到你居然能干出那种事来!”殷尚狠力地想要甩开我的手,朝我大吼道。 “事情不是那样子的。”我拼命地抱着殷尚的胳膊,不顾形象地大喊起来。 “你放开我,只要告诉我是真是假就行了,别的不用说了。”殷尚逼视着我,双眸里射出如刀子一般的眼神。 “照片被传上去的事情是真的。”我咬着嘴唇慢慢说。 突然,时间一下子像是静止了一般,周围原本嘈杂的声音都仿佛在一瞬间消失了。 一切都诡异得像是被施了魔咒。 我紧张地盯着面前的殷尚,惊慌得想立即继续说下去。要不然,真不知道他下一步会做出什么惊人的举动。 十秒钟以后,殷尚如暴风骤雨般的怒吼打破了这短暂的平静。那两位更是像看见鬼似的,吓得抱头逃窜。 “你这是干吗啊?我的话只说了一半,你就不能心平气和地听我把话说完吗?!”看着抓狂的殷尚,我心里的害怕渐渐被不知道从哪儿涌上来的一股怒意所取代——难道是他所表现出来的不信任吗? “亲你的那家伙在哪儿?”殷尚的脸都涨红了,嘴唇泛出青白色。 “这么看来,你是不相信我喽?你觉得那些不相干的人说的都是真的,你跟他们一样觉得我是那种不要脸的女生吗?”我盯着他的眼睛,冷冷地说。 他别过头去:“我现在没说你,我问那个家伙现在在哪儿?!” “权殷尚,你就不能给我个说话的机会吗?你最近到底是怎么了啊?!”本来心里就万分委屈的我,没想到现在从交往了这么长时间的男朋友这里也得不到信任和鼓励,心中的憋屈和酸楚被放大,翻江倒海起来,眼泪也在眼眶中不停地打转。 完全被愤怒冲昏了头脑的殷尚,全然没有注意到我受伤的表情,残忍地把我的话当做耳边风,脸色紫青地朝着一群一年级学生那边走了过去。随手抓了其中的一个,就往学校操场的方向走。 “你到底想怎样啊,权殷尚!”我声嘶力竭地喊。 泪水,终于模糊了眼前的整个世界。 等我追过去的时候,那个倒霉的一年级生已经满身都是泥土,鼻子流着血。 这下完了,殷尚的老毛病又犯了。生起气来的他,是会六亲不认的啊!我现在的心情可以说是五味俱全,不知道是应该为他如此地在乎我而高兴,还是应该为他现在这么疯狂的行为而生气。我含着眼泪冲过去抱住他的肩膀,哽咽地说: “你这是在干吗啊?拜托你有点儿理智好不好。我都说了事情和他们说的不一样了,你为什么就是不能相信我呢?” “你闭嘴,要说的话就只说那个人在哪儿就好了!”我看见他的手指渐渐收紧。 “权殷尚!难道你一定要让我觉得你这么不可理喻吗?”我呜咽着。 “不管你怎么觉得,我只有一句话,就是那个家伙在哪儿!”眼睛都杀红了的殷尚根本听不进我在说什么。 “你为什么就是不能相信我呢?那个大叔只不过是爸爸的朋友而已啊!”我的泪水开始狂乱地流淌了。 “少拿那种连鬼都不会相信的烂借口敷衍我,你把我当成傻子啊!我只要你告诉我那个人到底在哪儿!”我听见他指骨咯咯作响的恐怖声音。 “你说什么?”我的心都凉了。 他说什么?连鬼都不会相信的烂借口? 他根本连听都没听进去,根本就不相信我,凭什么说我说的实话是连鬼都不会相信的烂借口?权殷尚,你到底知不知道现在这种情况之下最难过、最想死的人是谁?你知不知道你的出现,让原本就万分委屈的我变得更加难堪? 一瞬间,澄弦那张温柔的脸出现在了我的眼前。每当这种全世界都和我对立的时候,就只有他会拉着我的手给我力量,给我加油打气。和那个伟大的澄弦比起来,眼前只会发怒的人让心寒,更让我讨厌! “我现在只想知道一件事,你真的喜欢我吗?”我心灰意冷地问了殷尚这个问题。 “现在这种时候说这种废话干吗?!我只想知道那个人的事!”他完全没有听出我话里的不对劲,继续说着让我难过的话语。 “权殷尚,你知道吗?我很讨厌你,我真的很讨厌你。”我终于还是忍不住,气愤地说了出来。说这句话的时候,我心里更多的是痛苦无奈。 “你讨不讨厌我和现在这个问题无关!回答我刚才的问题!”殷尚的怒气并没有因为我的伤心而有所退减,仍然是一副冷冰刺骨的桀骜样子。 “我求你放了我吧……我们就到此为止好不好……求你……”说完这句话,我泪如雨下。 殷尚也呆滞了般,茫然不知所措。这应该是我第一次看见殷尚露出如此悲伤欲绝的表情吧,整个人好像丢了魂一样,两只眼睛失去焦距地怔怔看着我。两秒钟之前的那个暴怒的他,只因我一句分手的话,就轰然坍塌,那么安静地如冰雕般立在我的面前。他嘴唇颤动着,好像有话要说,但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好把手紧紧地放在胸口,难道他的心在疼痛? 花真走过来轻轻地抱住了我颤抖不已的肩膀,扶着我和愣在原地的殷尚擦肩而过。 就在我们两个好不容易穿过了重重人墙的包围,走出校门的时候,耳后远远传来了殷尚高声的喊叫,像一个在陌生地方迷了路的孩子,任性而孤独无助地呼唤着亲人。但我已经承受了太多打击的心脏提醒我,不要再回头了,如果不想再伤心难过,就千万不要再回头了!于是我咽下悲伤,狠下心,装作什么都没听见,在花真的陪伴下哭着回了家。 那天晚上,整整五个小时,殷尚都在我家窗外叫着我的名字。除了已经狠了心的我以外,家里恰好连一个人都没有,所以自然没有人给他开门。我把窗户关得死死的,音乐也开到最大声,蜷缩在床角无声无息地哭泣。 “李江纯!对不起!我刚才一定是因为疯了,才会说出那些话、做出那些事的!” “李江纯!你也知道我这个人生气的时候就是会变得不可理喻,什么话都听不进去的啊!” 都过了五个小时了,殷尚仍然没有放弃似的,坚持着他的精神喊话,但是嗓子嘶哑,失去了往日的洪亮。 哔哔哔!过了一小会儿,语音留言的提示音响了起来。我下意识地拿过手机,按下接听键放在耳朵上。 “明天见!我先回去给我爸做饭了!等到明天再见面的时候就不许再生气了哦!我爱你!”是殷尚的声音。 除此以外,还有一条让我看了汗毛直竖的短信: “你今天说要和我分手的话不是真心的,对不对?我就知道你舍不得。我保证!这次一定是我最后一次害你哭了,好不好?对不起啦!不要生气了哦!” 权殷尚,你放一百二十个心吧,在你再一次欺负我之前,我会先过去找你的。明天,就是我们正面冲突的最后时刻了。我一定要在被你伤透心之前跟你做个彻底的了断。不管在地球上的哪一个角落,我都要跟你划清界限! 第54节 31 “江纯啊,快点起床啦!太阳都晒到屁股了啦!” 伴随着某人的尖叫声,新的一天又开始了。 我打着哈欠,懒懒地伸了个腰,极不情愿却又无可奈何地睁开了眼。唉,每天早上在半强迫下醒来的感觉真的很糟啊,总觉得眼皮有千斤重似的。 “姐!”发现面前是姐姐那张大脸,着实把我吓了一跳,瞬间清醒过来。 “干吗这么惊乍啊,你是看到鬼噢?赶紧起来洗漱、穿校服,快点快点!”和我的震惊比起来姐姐显得冷静多了,一副尽职尽责的大姐风范。 “你没事吧?确定没有发烧什么的?”我担心地看着她。 “我能有什么事啊?”姐姐见我一脸紧张,不满地反问道。 “没事没事,是我自己不太正常。”唉,还是不要激怒她了,前几天那种可怕的日子我可不想再经历一次。 “我正好有点事儿要到你们学校那边去一趟,待会儿一块儿走吧。” “哦,好。”我用力地揉了揉眼睛,确信刚才不是在梦里。 姐姐挥着手走出了房间,我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奇怪,太奇怪了,虽说姐姐恢复正常没有什么不好吧,但是这好得也有点儿太不可思议了吧?看来一定是老爸做了什么手脚,难道他真的请人来给姐姐做了法术不成? 半个小时后,满腹疑问的我终于梳洗整齐、穿戴完毕,和姐姐一起出了家门。 昨夜下过一场雨,空气中充盈着清新的味道。晨曦透过两旁的树叶,柔柔地照射了下来,氤氲起一片水气,仿佛梦境一般。 我闭上眼,张开手,深深地吸了一口沁香的空气。整个人也仿佛像是一片轻轻的羽毛,在天与地间自由翱翔。 “喂,还这么慢吞吞地走,照你这种速度,等你到了学校人家都下课了哦!” 这个声音像箭般刺透此时的安宁和祥和,刚才的好气氛也像玻璃般碎掉。 一瞬间,我真的觉得这是世界上最讨厌的声音了——不知道他是几点钟就过来了。一个穿着牛仔短裤、耍酷般坐在街角的人正在等我。不羁的头发飘飞着,浓黑的眉毛上挑,整个人散发着一股桀骜不驯的气息。是权殷尚。这个昨夜在窗户外整整喊了五个小时的傻瓜,此刻他以为很酷的造型在我眼里,是那么失败。 我冷着脸想要从他旁边走过去的时候,姐姐突然一把抓住了我的手腕。 “哎呦,这不是殷尚吗?好久都没看见你了呢!这么一大早的跑来干吗啊?”姐姐热情地和殷尚打招呼。 “当然是因为想某人了才过来的呀,哈哈!”殷尚十分有礼貌地耍着嘴皮子,脸上还带着一丝让我恼的笑。 “别跟我一副嬉皮笑脸的!老实招吧,你们俩是不是又吵架了啊?”姐姐简洁利落地切入了正题。 “是、是啦……都怪我做了让江纯生气的事。是吧!江纯?”他歪着头看着我浅浅地笑,挠了挠头发,脸上的表情有些尴尬,讨好中夹有认错的意味。 我面无表情地盯着他看,别以为你肯主动承认错误我就会原谅你了。对于你的种种作为,我已经觉得累了,这次说什么我都不会再回头了!铁了心的我别过脸去,想要躲开他凑过来的笑脸。可就在这时,一块雨伞模样的曲奇饼干杵到了我的眼前。 “这是我昨天熬夜做的,为了做它我可是一整晚都没睡呢。制作方法是我在打工的咖啡店里学来的,做给你尝尝。至于这形状嘛……因为听天气预报说今天会下雨。不过好像不准,昨天晚上就下过雨了。”殷尚挠着头有些不好意思地说。 “听你的意思,是叫我拿这个挡雨喽?”不知道他是浪漫过头还是傻得可爱,如果今天下雨,他是不是想让我拿这东西当雨伞用?想到这儿,我便没什么好气地回了他一句。 “果然,老婆就是老婆呀,只说了一遍就对我的话心领神会了。”他还是保持着他一贯的嬉笑,但眼神却闪烁不定。 “你确定拿这个挡雨不会淋湿?”我冷冷地问。 “不知道,因为我也没用过啊,是新品上市呢。所以说让你试试看呐!”他好像完全没感觉到我的不快似的,继续嘻嘻哈哈地说笑着。 “你今天又是来找茬的啊?昨天没闹够,今天还想来个续集是吧?!”就是他这种吊儿郎当的态度,看得我气不打一处来。 “怎么了嘛,还在生气呐?小心眼。”他见我发起火来,立刻装出了一副受气的样子,想逗我高兴。 “哈!算了,我怎么总是不长记性呢。就算是过了一百年,我也没有办法跟你这种人沟通!”真是的,明明昨天才刚下定决心再也不为这个家伙生气难过了,怎么现在又跟他较上劲了。 殷尚的好心情全然没有因为我的冷淡而受到丝毫的影响,仍然无比兴奋地把那块树皮色的曲奇硬塞到了我的手里。在我还没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应的时候,一直站在一旁观察我们两个的姐姐突然照着我的后脑勺就是一巴掌。 “江云姐,你不要打她的头嘛,她昨天头已经疼了很久了。”还没等我出声抗议呢,殷尚却心疼地忍不住帮我说话。 “嗯?为什么会头疼啊?江纯,你昨天有不舒服啊?”姐姐听殷尚这么一说,连忙关心起我来。 “是啊,她昨天真的很不舒服呢。江纯啊,你现在终于消气了吧?我们两个不会分开了,对吧?等你放了学,咱们去玩具店吧,我今天的工作是给娃娃们贴眼睛,一起去吧!”他小心地看着我的脸色。 什么?给娃娃贴眼睛?这是什么工作啊,怎么听起来那么无聊呢?殷尚完全不给我拒绝的时间,和姐姐道别之后就飞快地跑了。疯了,真是疯了,我干吗要跟这个难缠的家伙做这么无聊的事啊!一大早就碰上这么倒霉的事情,我看我这一整天都别想有什么好心情了。 原以为我的灾难在殷尚消失后就可以告一段落,可没想到的是,从家门口到车站,再加上等车的时间,姐姐都抓住我问个不停,颇有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架势。即便已经坐在车上,她还用手里拿着的录影带不停地杵着我的肋骨,丝毫没有想要放弃的意思。我只好转过头去,看着窗外飞逝而过的风景,不理她。 “你就告诉我嘛!”女人的好奇心可真大。 “不行,姐,我怕你听了以后会受到打击。”我盯着姐姐看,想着学校的那些如海水般的流言蜚语,让人窒息。 “就算你不说我也能猜个八九不离十。你一定是因为重色轻友,才被朋友们围攻了吧?哎呀,姐姐刚才没有体谅到你的心情,抱歉啊!”姐姐说这句话的时候,脸上一副幸灾乐祸的嘲笑样儿。 “喂!你到底是不是我亲姐姐啊!我是那种人吗?!”没在别人的唇枪舌剑中阵亡,反倒死在自己家人手里了。真是令我气结! “哎呀,跟家里人还用得着装坚强吗?没事儿,姐姐我也遇到过这种事,过几天等那些人诅咒累了自然就会放过你了,放心吧!”说完就潇洒地转过头去不再理我了。 面对这么个瞎猜的姐姐,我在心底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就在我低着头伤心苦闷的时候,公车已经行驶到距离学校只剩下两站的地方了。就在这时,姐姐的声音突然在我耳边炸响了开来。 “我说你呀!难道真的不知道谁才是真正相信你的人吗?” “姐,你这是干吗啊?有什么事不能冷静地说吗?!”我被她这一嗓子吓得差点儿从椅子上蹦起来。 “真正相信你的人是殷尚啊!是那个被你讨厌的殷尚啊!”真不知道她突然想起什么来了,干吗突然间这么激动。 “姐姐你知道什么啊?是他亲口说让我从他眼前消失的!不知道实际情况的话就别乱说嘛!”心中憋着的委屈,被姐姐这么一吼,我觉得更不好受了。 “明明是你自己不把话说清楚才会变成这样的!现在还好意思赖别人!” “随你怎么说吧。”我无奈地别过头去,我还是保持沉默吧。 “你这个傻丫头,殷尚是因为喜欢你喜欢到快发疯了才会生气的,难道你就看不出来吗?这么真心相信你的人,你怎么舍得放手啊?”姐姐好像完全没有发现车上其他人的眼神似的,随着大家议论纷纷的声音越来越大,她的喊叫声也提高了好几个八度。 “相反的,那个叫什么朴澄弦的家伙并不是真正相信你的人。如果他也认为这一切都不是你的错,如果他也真心相信你的话,他早就应该像殷尚这样发疯了才对!要是真的像你所说的,那个家伙怎么到现在怎么会什么反应都没有啊?!” “不是那样的!姐姐你对澄弦又不了解,怎么能说这样的话呢?”听见姐姐中伤天使澄弦,我不禁心上冒火。 “什么不是那样的?这都是你自己一厢情愿罢了!”咚!伴随着沉闷的一声巨响,姐姐那锤炼已久的拳头毫不留情地敲在了我的脑袋上。我也只有抱头求饶的份儿了。 就这样,我以顽强的求生意志力撑过了如同炼狱之旅的上学路程,终于活着抵达了教室。 轻轻整理了一下有些凌乱的头发,脑袋还有些疼。而刚才姐姐跟我说的那些话更是久久地挥之不去……难道,姐姐说的话都是真的吗?真正相信我的人不是澄弦,而是殷尚吗?唉……找不到答案的我深深地叹了口气,心事重重地把书包扔在课桌上,掏出了殷尚送的那奇怪的伞状食物。 就在我把可爱的雨伞形状的零食往嘴里放的时候,姐姐的话好像渐渐地变成真的了…… “听到了没有?你们要是再敢欺负李江纯的话,让上面的人知道了,绝对饶不了你们,懂了么?!”一个陌生的声音在教室门外响了起来。 什么?我的耳朵是不是产生幻听了?就在我疑心重重地把视线转向教室外面的时候,教室门突然哗的一声被推开了。 “你就是李江纯吧?”一个看似高年级的学姐径直走到我面前说道。 “是。”我小心翼翼地回答。 我们这些一二年级的学生平常在三年级学生面前可是连大气儿都不敢出的,现在有两位“高大凶猛”的学姐站在我眼前虎视眈眈地盯着我,我的腿不禁颤抖发软了。呜呜呜!怎么连三年级的人都不放过我了呀? “你就是殷尚的女朋友?”面前的学姐继续面无表情地问。 “是……”我顶着大祸临头的预感,低着头,用蚊子般的声音回答。 “以后要是有人欺负你,就过来告诉我们,知道了吗?”学姐竟然友好地在我肩膀上轻轻拍了拍。 “啊?”我不知所措地看着学姐,头有点儿犯晕。 “殷尚他拜托了我们不下十遍了,让我们每节课间都来你们班看看。不过我们也不是那么闲的人,所以你要是有什么事儿的话就上来找我们,听明白了吗?”看着我一副茫然的表情,学姐尽量把话说得详细明白些。 难道这就是所谓的反转剧情吗?原本以为不知道什么时候惹到了不该惹的人,一定会被修理得很惨。可是现在怎么演变成这种局面了?瞬间石化的我僵硬在座位上,看着把校服穿得“极具风格”的两位学姐潇洒地走出了我们班教室。头顶上吹起了一阵冷风…… 接下来,如我所预料的,我接受了所有从外面走进来的同班同学的冷眼洗 礼。权殷尚,这都是拜你所赐,咱们走着瞧。 我的心底止不住地悲哀。 虽然这种局面让我难堪和尴尬,但是我尽力发挥精湛的演技,坐在位子上保持一副泰然自若的样子。但我知道,表面的镇定是脆弱的,指不定在下一刻就会訇然破碎。 时间在慢慢流走。 教室里的气氛怪异之极。 正在这时,一只放着音乐的耳机轻柔地塞进了我的耳朵里。我不禁一愣,抬头望去,是天使澄弦,晶莹如玉的面孔上荡漾着温润如春的笑容。 “哦?”我有些惊讶,又有些不自然地看着他。 “怎么来得这么晚啊,我等你半天了。”他低头看着我,轻柔地说。 “那个,我姐说让我跟她一起来,所以……哇,这首歌怎么那么特别啊?”听着耳朵里传来的音乐声,我不禁脱口而出。 “噢!是我昨天和朋友们一起去ktv录的。”澄弦惬意地笑着,温柔的气息紧紧围绕着我,蔓延开来。 “哇噢!”我也轻轻地笑了。如果要我为了现在耳机里传来的澄弦的歌声付出多么大的代价,挨多少骂,我都觉得值得了。 “我只爱江纯一个人,虽然很难相信,但我却是从第一次见面的那天开始,每时每刻都爱着惟一的江纯。” 噗!澄弦怎么把原来的歌词给改了?原来歌词里面的“那个女生”的部分,被我的名字所替代。 看着我像傻瓜一样边听边露出来的笑容,澄弦唇角也勾出喜悦的笑。是的,一定是姐姐搞错了,澄弦也是真心喜欢着我,相信着我的,只不过他表现的方式与殷尚不同罢了。李江纯呀李江纯,你怎么能因为那么一句毫无真凭实据的话就动摇呢?真是的! “澄弦啊。”我轻声地叫他。 “嗯?”他温柔地回应我。 “上次在丽可丝见到的你的朋友里,不是有一个叫惠珍的吗?”我盯着他的眼睛,那里深邃如星空。 “嗯,怎么了?”他摸摸我的发丝。 “她在首尔的哪所学校啊?” “怎么突然问起这个来了?”澄弦一脸不解地看着我。 “哦,有点儿事情。”我躲避着他的眼神。 “惠珍说过她今天会到水原来。”我静静地说。 “真的?她为什么过来?”澄弦的脸上一片惊喜。这个出乎我意料之外的表情让我吃了一惊。 “她妈妈在北门那边开了一家美术学院。不过,你因为什么事儿会问起她啊?” “那个,是朋友让我帮忙问的。”我搪塞道。 不管澄弦一头雾水,我还是顺利地从他那里要到了惠珍的电话号码。我把写有电话号码的纸片紧紧地攥在手里,太好了,这样一来我就不用特意跑到首尔去了,哈哈,看来老天爷还是站在我这一边的呀!我正得意着呢,突然看见澄弦奇怪的眼神,赶紧尴尬地把头低了下来。 第三节课是体育时间,大家都在操场上刻苦练习排球发球的时候,我却和花真两个人孤单地坐在看台上无聊地看着天上飘过来飘过去的云彩。 “对不起啦花真,因为我的关系,连你都被大家孤立了。”我看着花真抱歉地说。 “什么孤立不孤立的呀,我本来也不想和那些没水准的丫头们玩儿,正好落得清静。”花真故作轻松地说。 “你这丫头真是自始至终都非常有性格啊。”看着这位贴心的死党,我用彼此都十分熟悉的调侃来掩饰心里的感动。 “你这话是挖苦我的吧?”花真也以一贯的风格配合着我。 “当然不是呀!”我装作没好气地白了她一眼,然后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哇啊!低头!!”本来气氛还和乐融融的,花真却冷不丁地大喊了一声。 “……?!”我满脸疑惑地看着花真,转过头去。 啊!一只飞袭而来的排球夹带着骇人的尖啸声,凌空从五米外飞速奔过来,我慌了神,来不及躲避,球不偏不倚地砸中我的面门。 我顿时觉得满眼的金星闪闪。 我揉揉被砸得生疼的脸,向花真勉强挤出笑容,示意我没事,而花真却满眼惊慌,我比之前更疑惑了。 说时迟,那时快,咚!第二个球又呼啸而来,不偏不倚地砸在我的手指头上。一瞬间,我仿佛听见指骨折断的声音。 “哎呦,真是不好意思啊,球怎么总是脱手啊!”一个冷讽的女声从看台下传了过来。 “……”惨遭突袭的我一时间哑口无言。 “下次会小心一点儿的,抱歉啦!” 命中率高达百分之百的发球手美英,朝我不怀好意地一笑,转身和同伙们笑成了一团。 第55节 32 “天底下怎么还有这么过分的人啊?”花真猛的一下子从看台上站起来,跺着脚发泄着心中的不满。 “你小点儿声,这么喊下去说不定还会有更多的飞来横祸呢。”面对着不公平待遇,我想还是尽量息事宁人,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吧。 “你这丫头!我们去找刚才来过教室的前辈们告状不就得了!”花真说着就拽上了我的胳膊往外拖。 “拜托,你真的想这么硬碰硬下去吗?”尽管我也想找座靠山,但总觉得这好像并不是解决问题的最好方法。 “那要怎么办啊?!难道我们就这样接受任人欺凌的命运不成吗?妈呀!怎么又来了!” 在体育老师不知道的情况下,下手稳、准、狠的美英装作一副认真练习的样子,抓住时机又把排球朝我头上“招呼”过来了。 唉,她这么卓越的运动神经,毕业以后要是不去为国争光那可真是国家排球队莫大的损失啊。无处可逃,这次还是被砸中了。看来她是抱着必杀的决心啊。 我的脑袋火辣辣地疼,头上的神经也被一波接一波的苦痛牵动着一顿乱跳。身边的花真再也忍不下去了,拿着手机跑了,不知道这丫头去搬何方的神仙来当救兵了。 我心中一阵悲哀。唉,这都什么时代了,怎么还会有六月飞雪的冤枉事情发生啊。我垂下备受欺凌的脑袋,无力地用手轻抚着肿起来的大包,口中不断地吸着凉气,眼泪都快要出来了。 就在这时,一个修长的身影,像夏日的浓荫般,突然清爽地遮住我。 “你的头没事吧?”熟悉的声音在头顶上响起,如轻风般,温润的手也轻轻抚摸上我的头。 “哦。”我傻傻地应了一声,然后对他露出白痴样的笑。 没有穿体育课的运动服,一件红色的体恤衫把他如阳光一样柔和的感觉映衬得恰到好处。就像四月的春风拂在脸上的感觉,澄弦带着令人舒心的明媚出现在了我的面前。 澄弦的突然出现,让刚要发起新一轮进攻的美英和她的帮手们慌了手脚。面对冷峻而坚决地用帅气的身体给我竖起一座保护墙的澄弦,那群小丫头片子一时间不知道应该怎么办才好。 澄弦面无表情地看着她们,用冷冷的眼神。 静静地,对峙了十分钟后,澄弦冷漠悠远地看着美英她们,背脊挺得笔直。 气氛沉闷,空气中也仿佛游离着躁动的分子。 “喂,朴澄弦!你还要不要考试了?赶紧给我下来!”终于,体育老师吹着愤怒的哨音打破了僵持的局面。 “我今天不考了。”澄弦脸色出奇地平静。 语毕周围一片骚动。 “你平常那么听话,成绩又好,今天怎么这么反常啊?赶紧乖乖地给我下来考试!”体育老师完全没想到一向的模范生也会有叛逆的时候,脸上顿时像被安上了五彩灯泡,青一阵白一阵的。 “您就随便给我个d吧。”澄弦纹丝不动,依然没有下来的意思。(韩国学生的成绩按英文字母排列,a+为最好成绩,f为不及格。——译者注) “d?美得你,我非给你个e不可!臭小子!!”当着这么多学生的面,下不来台的体育老师使出了老师的杀手锏。“那正好,比起d来,我更喜欢e呢。”澄弦一副豁出去地样子。对于学生来讲最大的威胁也没有对澄弦起一点儿作用,他依然像雕塑般站得笔直,紧紧守护在我的前面。 “好哇,我看你们这个班的学生都不把我这个老师放在眼里是吧?!”体育老师脸色铁青,翻开手里的成绩册,刷刷刷地就往上写着什么。 完了,该不会是真的把e记在了澄弦头上吧。 “你这是在干什么啊,赶紧下去考试啦!”看见老师动真格的了,我不禁为澄弦担心起来,用力拉住他的衣角,轻轻地说。 “我要是走了的话,你一定还会挨排球打的,不行!”他脸上露出坚决的神情。 “不会的啦,我回教室去避一避不就得了。” “不行,我不愿意你有任何危险。”他的眼睛有些红红的。 “我让你去参加考试你到底听到了没有啊?真的得了e的话可怎么办啊?”面对着澄弦杀死人的温柔,我不由得替他急红了眼眶。 “和你比起来,分数又有什么可重要的呢?”他的话中包含着让人承受不了的深情。 我突然觉得,他短短的一句话,让我所受的委屈在片刻间灰飞烟灭。即便是委屈如天大,我也能从容面对。 一个温柔的人,一颗温柔的心,澄弦啊,我该怎么办呢…… 我的天使守护了我整整一个小时。这期间他没有再说什么,只是静静地、静静地守护着我。我心中溢满感动,每当我感到无助的时候,他都会不动声色地守在我的身边,用他一贯的温柔驱散我的悲伤和难过,就像在大雨瓢泼的夜里给我撑一把伞,在数九寒冬的清晨为我递上一杯热咖啡。 澄弦,我温柔的天使啊…… 下课铃声响起了…… “我说,刚才澄弦真是帅呆了!脸长得又好,又有钱,再加上‘掐死你的温柔’……天呐,这世界上再也找不出第二个这样完美的人了吧!那个家伙真是打死都没法跟他比呀!”花真把肩膀杵在扫帚的杆子上,满怀陶醉向往地说道。 “你说的那家伙是谁啊?”和她一起在做课后扫除的我白了这个花痴一眼。 “还能有谁?当然是那个小混混殷尚啊!” “殷尚不是小混混,这可是我最后一次强调了啊!”我狠狠瞪了她一眼。 “明明是你自己每天‘小混混、小混混’地叫着的呀!”花真很不满我对她的态度。 “那……那只不过是我一时的气话罢了。”不知道为什么,虽然自己明明也很气那个不太正经的殷尚,但是听见别人说他的坏话心里还是翻江倒海地不舒服。 “什么嘛,平常被他气得要死要活的,现在干吗又站在他那边啊?”见我如此为殷尚开脱,花真很生气。 “好了好了,别吵了,赶紧做扫除吧。”我有意转移话题。 头已经够疼的我把气鼓鼓的花真扔在一边,低头专心地跟我脚下的地板较起劲来。可我还没扫出去两米,一双突然出现在我视线中的脚让我不得不重新抬起头来…… 清沁的面庞,柔美的笑容。水色的双眸,如波光涟漪的湖面,拂过来一阵温暖。是澄弦。 “嗯?”我既喜悦又惊讶。 “今天结束之后跟我一起走吧。”他笑着说,温烫的气息让我窒息。 “那个……我今天有必须要去的地方。”我嗫嚅道,心里像打翻了五味瓶,充满了复杂的感情。 “我不管,从今天开始你跟我一起回家!”他霸道地说。 明明是要求每个人做扫除的,可是他好像却一点要劳动的意思都没有似的,手里空空的什么家伙都没拿。 “我明天再跟你一块儿走吧,今天真的有点儿事。”我低头不敢望他。 唉,面对着这样一个无比执著的人,我连说话的声音都变软了。 “什么事?”他双眉轻蹙。 “明天再跟你说。”我轻咬着嘴唇,低声地说。 “是去见你男朋友吗?”他静静地看着我,如秋天童话般的眼睛仿佛融进了天空的深邃,但我分明看见有种受伤的神情一闪而过。 “不是的,我明天一定告诉你还不成吗?对不起啦澄弦,就这一次好不好?”我轻声地安慰他。 “好吧,反正还剩下28天呢。”他独自笑了,像一朵清幽逸静的兰花,散发着独特的香气。 “嗯!”终于说服他了,我轻吁了一口气。 澄弦像是要确定什么似的,又回头看了看我微笑的脸,似乎希望把我摄进他的眼里带走,随后他把书包往肩膀上一甩,转身走出了教室。他的这一系列动作很帅,流畅完美。我深深地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双眼一动不动地盯着澄弦远去的背影。 旁边的花真拿手在我眼前晃了晃,我才有了片刻的清醒。猛然发现,那个帅气的天使竟然没有做值日就走了。而且他临走前的那句“还剩28天”,让花真起了疑心,可恶的小妮子开始对我进行新一轮的盘问。 “喂喂喂,28天是什么啊?到底是什么意思啊?!”花真睁大充满疑问的眼睛。 “什么都不是,没什么意思。”我赶紧低下头,生怕花真看见我此时脸红的样子。 “你现在是不把我当朋友了对吧?你这个忘恩负义的家伙!”见我不肯老老实实地交代,花真顿时挥起扫帚就要来打我。 空气中漂浮着灰尘,上面还有我和花真的青春气息。 “花真,怎么连你也要把我往死路上逼啊。从今天早上开始我就没落得过一刻清静,拜托你看在咱们的交情上,放我一马吧!”我装作求饶地说道。 “不行!坦白从宽、抗拒从严!赶紧告诉我到底怎么回事!等到了28天以后你们俩要干吗?!”花真穷追猛打。 “哇啊!求你别再说了。”我用手指塞住耳朵,不想听,也不愿意回答。那样的理由,让我怎么好意思说出来? 算了,还是三十六计走为上计吧!我打定了主意。 在与花真进行了二十多分钟的你追我跑的拉锯战之后,我总算是甩掉了她,成功地逃上了开往北门的公共汽车,得到了宝贵的喘息机会。呼……不管怎么样,先喘口气想想接下来该怎么办吧。 首先,去会会上次那个害我不浅的女人,洗刷我的不白之冤,然后向花真坦白一切,再接下来,好好筹划一下我、殷尚、澄弦我们三个人的未来吧。虽然一想起这些事,我的头就大,但是现在也只好兵来将挡了。嗯,就这么办! 下定决心后,我惴惴不安地拿出手机,用颤抖的手指拨通了那个并不熟悉的电话号码。 嘀嘀嘀嘀……嘀嘀嘀……接通后,一曲伤感的情歌为背景的彩铃柔柔地传进了我的耳朵。 “喂?”一个女声从电话那头传了过来。 “……”虽然刚才下了很大的决心,但当我真的听到对方声音的时候,竟然一时间不知道该用哪一句开场白才好。 “喂?” “……” “谁呀?!”连续问了几次都没有回答,让对方的声音变得不耐烦起来。 “还记得我吗?我是和澄弦同校的朋友,上次在丽可丝见过一次面的。好久不见了。”终于,我鼓起勇气说了出来,尽管声音听起来有些沉重…… 在接下来的三分钟通话时间里,那丫头的反应比我想像中的平静,这让原本紧张万分的我放松了许多,我们很容易就定好了见面的时间和地点:六点,中央剧场旁边的咖啡店。 我拿起手机看了看时间,如果现在坐车过去的话,大概六点五分左右就可以到达目的地了。 随着公共汽车奔驰的速度,我的脉搏也越来越快地跳动起来。是因为内心燃烧着的愤怒之火吗?我脸上的表情在自己都没有意识的情况下变得像寒冬一样冰冷。从身体里涌上来的一股气流顶在喉咙里,好像有什么东西随时会爆发出来一样。我不断地给自己打着气,手里紧握的手机简直快被我攥出手印来了。李江纯!十分钟以后,你一定要用冷酷的、高傲的外衣把自己武装起来去面对敌人! 就这样,我浑身散发着熊熊燃烧的斗志,迈着坚定的步伐一步一步来到了中央剧场前面。 刚一站在剧场的门前,我的眼睛就不由自主地固定在了巨幅海报上,仿如大海般的蓝色主调,魅惑的男主人公嘴角勾出优美的弧度,整个人帅得真叫人心动啊……我又不自觉地想起了天使澄弦,下意识地往海报靠近了些,思绪也有了片刻的沉溺。 不对不对!!我轻拍了拍额头,我怎么能因为美男而忘记我伟大的使命呢!我赶紧提起精神,向着那家咖啡店快步走去! 明明心里不断地提醒自己要保持冷静和强大的气势,可是我怎么又觉得底气不足呢?对了,我脑中灵光一闪,自信的笑容随即浮上嘴角。之前殷尚不是教给过我临阵对敌之策吗?我曾经那么用心背诵的作战五步骤,现在该是派上用场的时候了!好吧,今天就让我们看看究竟鹿死谁手吧! 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抬起还是有些颤抖的手,推开咖啡厅的玻璃门。 刚一走进去,我就发现了那个叫惠珍的女孩静静地坐在一个咖啡座上,整个人流露出一股恬静但危险的美,她这份冷静也在无声中狠狠刺痛了我。 我轻轻地拂了拂衣服,调整了一下情绪,面带着微笑朝靠窗的那张桌子走了过去。 短短的距离竟会如此漫长。我在心中仔细琢磨了好几种应对的方案。 等等,旁边的那两颗后脑勺怎么看起来那么眼熟呢?这对男女好像在哪里见过似的……不管了,现在就算是天塌下来也与我无关了。 我保持着微笑,看了惠珍一眼,装作随意地坐在了她对面的沙发上。 “有什么事儿吗?你怎么会想到找我出来啊?”见我坐下,惠珍轻抬了一下眼皮,若无其事地搅拌着咖啡问。 心里本来就不痛快的我,见这丫头这么倨傲的态度,心里的火烧得就更旺了,我脸上的笑一下僵掉,又如落叶般消失了。 两人的目光短暂交锋,空气灼热,充满着窒息般的气氛。 旁边的两人可能也觉得此时气氛的怪异,就转过头来看,我这才看清了他们的庐山真面目。 顿时,我辛苦营造出来的高傲态度,以及必胜的决心在这一刻全都烟消云散了。我就像是一只泄了气的皮球,赶紧把头深深地低了下去。 真是欲哭无泪! 33 这两个人怎么会在这儿出现啊?!我一脸不解地偷偷看了一眼正坐在邻桌、亲密无间地喝着饮料的光民和宝蓝。 我发誓,这辈子都不会再来这家倒霉的咖啡店了。更加雪上加霜的是…… “你把我叫来干吗?就看你在这儿发呆啊?”就在我因为受到打击而一时间精神游离的时候,坐在我对面的惠珍轻嘲地说话了。 她冷冷地逼视着我。 我的气势仿佛已经被她压制住:“啊?不是,当然不是了!我想跟你说的是,那个……!!” “真是让人倒胃口。”惠珍毫不客气地打断了我的话,冷艳如雾的眼睛往上翻了翻,不耐烦地哼了一声。 冷静冷静,我记得殷尚教过我,要在气势上压制住敌人的第一步就是吐口水。好吧,都已经逼到这地步了,我也来不及去想光民和宝蓝看见会有什么反应了,先解决重头戏才是最重要的。不过我还是稍稍要顾及一下形象的,于是我含了一口眼前玻璃杯里的清水代替口水,噗的一声吐在了地上。也许我现在的所作所为在惠珍看来十分幼稚可笑吧,一抹讥讽的笑容浮上了她的嘴角。 “你要说什么就赶紧,我没时间在这儿陪你玩这么幼稚的把戏。”惠珍冰冷地说了一句。 “你……把照片删了吧。”我也不想和她多说,直接切入了重点。 “什么照片?”不知道她是真的忘了,还是在和我装傻。 “你不删也没关系,只要跟大家说明白就行了。和大家解释清楚,上次我被大叔亲到脸的照片是你一手策划的。还有,别把我当傻子。告诉你,我也不是什么好惹的角色!”生怕再怕她打断,我一口气说完了想说的话。 “嘁,真是可笑,我完全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你说那是我一手策划的,有证据吗?没有的话就少在这儿血口喷人!” 我怔住了!她怎么能这样,自己做过的事竟然不承认!真是太不要脸了。我胸腔中有怒气在翻涌。 好吧,既然你不肯乖乖地承认,我只好换上准备的第二种方法。 我冷哼了一声,眼睛死死地盯住她,深吸了一口气,把准备好的几句脏话一口气溜了出来。 “@#@#$@##%#%” “你自己一个人在那儿叨唠什么呢!要说什么就大声说!”惠珍好像听见了我的不敬之辞似的,很生气地喊道。 “证据?如果我能拿得出来你又怎么样?告诉你,我就是最好的人证,到时候警察找到你头上的时候你可别哭啊!”我故意把事态说得严重了些。 咦?这好像不在殷尚教给我的本事之内呀。不管了,先用上再说。 “人证?嘁,那你就试试看呀,就凭你这么一张嘴,有人会相信你才怪呢!”我看见惠珍眼中的轻蔑和傲慢。 奇怪,她居然没有被我的恐吓吓倒?我原本以为这一招一出手,一定能解决问题的。可是现在看来怎么好像没什么效果呢。 这可都已经是第三招了,再往下我还有什么能用的招数呢?想到这儿,我不禁有些紧张了,手指不自觉地缠上了校服的衣角。从桌子对面飞过来的像要杀人的视线,让我的脸上像经受着煎烤一样的火辣辣地疼。 就在这时,被我事先调成震动模式的手机有了反应。我赶忙一边躲避着让我浑身不自在的惠珍的眼神,一边小心翼翼地把手机藏在桌子底下翻开了显示屏。 “我现在去咖啡店打工,你八点左右过来找我吧!爱、爱、爱、爱!我爱你呦!”是殷尚发来的。 这种节骨眼儿上看见如此深情的短信,让我更加不知道怎么做才好了。我慌忙地合上手机,清了清嗓子,准备下一番的攻势,对面的惠珍却先说话了: “喂,你该说的都说完了吧?那我说我想说的了?” “哦,你说吧我听着。”一见她这么来者不善的表情,我赶忙振作起精神。 “你以后要是再敢出现在我面前的话,可别怪我不客气了。听见了吗?”惠珍不动声色地说着凶狠的警告。 “什、什……什么?”我呆住了。 她无视我的表情:“以后不许你那张臭嘴念澄弦的名字,也不许和澄弦出现在同一时间同一地点。” 在她这句不通情理的恶言恶语的刺激下,我在连自己都没有意识的情况下,使出了第四招,随手抄起了什么往对面那个傲气的女人的脸上砸去。 不过遗憾的是,我下意识间抓起来的东西,偏偏是一张轻如鹅毛的口香糖包装纸。那个小小的纸团不痛不痒地打了一下惠珍的肩膀后,无声无力地掉在了地上。 啊!这可不是我所设想的情节啊! 惠珍杏眼圆睁,怒视着我,仿佛要一口把我吞噬:“我看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是吧?一定要看看谁先死?” 哗!被我的举动激怒的惠珍,泼过来的不仅仅是这句大喊,还有半杯香浓的卡布奇诺咖啡。 当咖啡泼至我脸上的那一刻,我知道自己之前极力保持的尊严外壳,被一下泼碎了。此刻我的样子狼狈不堪,身上的衣服被咖啡浸染,呈现出不规则的奇形怪状的图案,不堪入目,咖啡也顺着头发一滴一滴地往下淌。 我透过滴下的咖啡雨,紧紧咬着嘴唇,狠狠地盯着惠珍。 她刚才说的“看谁先死”就是指这个吗? 好啊,反正到了这种地步,我也豁出去了!就看看谁才是这个问题的最终答案吧! 怒火中烧的我手指抽紧。 空气中飘散着浓浓的火药味,紧张的气氛一触即发。 啪!!一声清脆的手掌和脸颊亲密接触发出的声响震动了整个咖啡厅。 咦?这一巴掌的受力者和使力者好像都不是我,虽然我现在脑袋有些蒙,但是还能感觉到自己的手和脸都不疼。那么……妈呀!等我弄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的时候,顿时被眼前的状况吓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原本坐在邻桌的宝蓝站在了我们旁边。出乎所有人意料之外,宝蓝竟然出人意料地扇了惠珍一巴掌,并且朝着惠珍大声地喊道: “我忍了很久了,看到现在实在是再也咽不下这口气了!你是什么东西啊?啊?!穿的校服也没见过,居然敢跑到我们这儿来撒野?” “你……”宝蓝的这一举动把我都吓得僵在原地了,更不用说是挨打的惠珍了,刚才还伶牙俐齿的她愣在那儿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耍无赖的人我见多了,但还没见过你这么不要脸的呢!再怎么没教养也应该有个限度!”宝蓝没给惠珍喘息的余地,不屑地看着她,冷冷地说着。 “@#$!” 惠珍用噙着泪的眼睛愤恨地瞪着宝蓝。看到旁边还有笃定淡然的光民,估计今天占不了上风,嘴里小声地骂了几句后就头也不回地跑出了咖啡厅的大门。 见这个祸害落荒而逃,宝蓝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气,笑盈盈地坐在了我的对面。 “宝蓝,真是太谢谢你了!”我心里一阵感动,感谢宝蓝的仗义。 “你没事吧,江纯?”宝蓝看着失神的我关心地问。 “嗯,我没事。宝蓝啊,宝蓝……”受了一肚子的委屈,再加上刚才的惊吓,此刻感受着朋友的关心,我终于忍不住落下泪来。 “我知道,我都知道,别哭了啊。不过刚才那丫头是怎么回事啊?从哪儿冒出来的?”宝蓝一副好奇的样子。 “有些事情……” 一想到我来这的根本原因,我不禁有些心慌意乱,小心翼翼地往四周看去。刚一转头,就和坐在隔壁正注视着我这边动静的光民的目光碰了个正着。淡漠的眉毛,连眼神都那么冷酷,但因为少了些桀骜,整个人也凭空添了些温柔的味道。唉,虽然心里十万个不想承认,但事实就是事实,那小子长得还真是挺帅的。 “你刚才用的那几招都是殷尚教给你的吧?”光民看着我淡淡地说。 “什么啊?”我小声地嘀咕了一声。 “吐口水、小声骂人、脱衣服,再加上扔手里的东西。”他似乎看进我的心里,目不转睛地盯着我的眼睛。 被他看穿了,我不由得一阵脸红:“那又怎么样?” 现在回想一下,刚才做的时候还没觉得什么,可是现在听光民这么提纲挈领地总结,觉得作为一个女生这么做确实太出格了。 “还好你没使出最后一招,否则就真是有够瞧的了。哈哈哈!”光民说着说着,突然大笑了起来,那紧绷的冷漠也随着笑消融了一些。 哼!臭小子,你就不能给我留点儿面子?还在宝蓝面前。我的脸发烫。 “快说最后一招是什么啊?”听得兴致盎然的宝蓝着急地向光民要答案。 “最后的一招嘛……就是拿脑袋撞墙。”光民眼角溢出了浓浓的笑意。 “哈哈!也只有殷尚才能干得出来的。”一听到这最后的杀手锏,宝蓝笑得花枝轻颤。 我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 “那家伙说什么这五招是他的独门秘笈,就算是不动手也可以压制住对方的制胜法宝。上次江纯受欺负之后,他研究出来让江纯护身用的。”光民继续解释,说得一本正经,但嘴角分明有掩饰不住的笑。 “那如果这五招都使完了也没吓住对方的话又怎么办呢?”宝蓝好奇地问。 “那就挨打呗,嘿嘿。”光民终于忍不住,大声笑了出来。 “唉,就知道他这几招行不通。到时候你就乖乖地等着别人打啊?”宝蓝忍不住继续追问。 “当然不是啦。等等,我先接个电话。”说着,光民终于中断了这个被他们两个人聊得兴致勃勃的话题,转身接通了电话。 “喂?哦,是殷尚啊。你现在要去打工是吧?猪头,怎么到现在还不知道啊?你能找到中央剧场旁边的sk电信吧?那旁边的地下一层就是。嗯,我现在就过去,挂了啊。” 殷尚?打工?中央剧场?我怎么越听越有种不祥的预感呢。 宝蓝也坐直了身子,仔细地听着光民的话语。 合上手机,光民从位子上站了起来,坐在我对面的宝蓝一脸莫名地看着他。 “怎么了?”宝蓝担心地问。 “咱们也去殷尚打工的地方吧,东英说他一会儿也过来。”光民抿了抿嘴唇。 “真的?太好了。江纯也一起走吧。”宝蓝的脸上洋溢着灿烂的笑容,说着站起来就来拉我的手。 “哦?哦……”我想缩回自己的手,就仿佛宝蓝的手带有电流,但是却无力拒绝。 我怎么开始拒绝不了宝蓝的要求了呢,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在我心里的形象变得这么完美了呢?难道是从她为我解围的时刻开始的?我不禁苦笑。光民推开了门。 走出咖啡馆的那一瞬,外面的清新空气让我神清气爽,于是很享受地深吸了一口。宝蓝会意一笑,静静地看着我。 我们三个朝着殷尚打工的酒吧走去。 也许是心情比较愉悦,感觉所走的路程很短,比我想像的要短很多,不一会儿就来到了目的地。刚走到门口就听见从里面传出来的袅袅音乐声,优雅的爵士乐让这间酒吧显得很有档次。音乐真是有魔法的东西,让站在门口的我不由得沉醉其中,聆听起来。 “先进去吓吓殷尚,给他个惊喜,他一定会很高兴的。”宝蓝顽皮地笑着说,眼睛像弯月。 光民好像马上就明白了宝蓝话中的意思,递过来一个心领神会的眼神。 这两个家伙怎么什么时候都想着玩儿啊。 虽说我有些不情愿,但透着幽蓝色灯光的门还是被推开了。 “哇啊!这是什么呀!”几乎是同时,宝蓝惊呼了起来,虽然她试图捂住嘴,但还是忍不住出声,眼中流露出极端的不可思议和惊恐。 啊……啊啊……不可能,一定是我眼花了。 一走进这家酒吧,一张被放大到有a4纸那么大小的照片就差点让我晕厥,因为那正是曾经轰动一时的我和澄弦接吻的那张照片。更要命的是,这张照片被复制了不少于两百张,它们贴满了整间屋子的墙壁!! 视线紧张地延伸…… 殷尚冰冷孤寂的身影藏在若明若暗的灯光中,仿佛此刻他就是那黑夜的武士。他站在那里,背脊挺得笔直,散发着阵阵冷漠的气息。 音乐还在流淌,却仿若藏着一个深不可测的噩梦。 我的猛地抽紧。 “权殷尚!”光民紧张地叫道,声音中有着慌乱。随即嘀咕了一句什么,转身伸手用力地去撕贴在墙上的照片。 他的动作很疯狂。 宝蓝好像受惊吓过度似的,身子无力地滑向旁边的椅子,紧闭着眼。 我脑子里一阵轰鸣,仿佛要死了一样的感觉。思绪更是一片混乱,勉强支撑住了险些倒下的身体,朝着殷尚苍白地笑了笑。 那笑,也是苦涩的。 这种时候我是不是应该跪下来请求他的原谅啊?可是为什么我还硬撑着笑得出来呢?为什么我会用这么奇怪的表情面对殷尚呢? 时间在这一刻,突然顿住,停滞不前…… 也许只是过了一会儿,也许已经过去了整个世纪。 殷尚缓缓地转过身来,用手揉了揉僵硬的脸,带着一抹令人痛心的笑容看着我。天啊,我情愿他打我,痛打我,也不要,也不要……这样……我的心此时此刻好像被撕裂了。 “你来了?”他轻声地问我。 “殷尚……”我一时间真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些什么。 “你看那张照片里的女生长得跟你多像啊,也不知道是哪个无聊的人把这些贴在这里的,这又没有什么用。”殷尚艰难地挤出笑容,笑中带着无尽的悲凉。他瞳孔失神地盯着墙上那些冷寂的照片,从他的眼神里我看见了一颗遭受重创的心,在一瓣一瓣地被撕裂。 殷尚慢慢地走了过来,保持着令人害怕的笑容开始动手将照片一张张慢慢地撕下。 虽然他的嘴角依然保持着微笑,但那笑容惨淡如沙漠中的残阳,狠厉冰冷。他的眼睛里也早已经溢满了伤心的泪水。 我看得到……我看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