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女符咒师》 楔子 “一旻—一旻!”惊天动地的吼叫声响彻山间,一位白发老婆婆拄着拐杖走来,一路上,她那中气十足的叫唤没有停歇过。“一旻!人跑哪去了?” “长老,一旻师姊出山了。”蹲在木屋前洗萝卜的小男孩回答老婆婆。 “呸呸呸,出什么山!老婆子我还活得好好的,要出也是我先出!”长老婆婆拿起拐杖便往小男孩头上敲,痛得他龇牙咧嘴。 “一旻师姊说的呀。”小男孩抱头委屈道。 “她说什么?” “师姊说我们堂里太穷,她房间的床叫了两年多,害她跟着失眠两年多,她受不了了,所以她决定出门赚钱。” “这死丫头,咱们哪穷了,有吃有喝有住有穿!” 小男孩看了下自己衣服上大大小小的补丁,再望了眼桶子里的萝卜白菜,再觑向一旁木屋上破了几个洞的墙壁和门板……决定保持沉默。 当然小家伙的小动作自是躲不过目光毒辣的老人家,下一刻他头上又被敲了一记,痛得他哇哇大叫。 “长老,头不能乱敲,会变笨的!” “你本来就笨,敲一敲看会不会聪明点。”长老婆婆没理他。”算了,她年纪也不小了,出去历练历练也好,她有没有交代什么时候汇钱回来?” “长老,你怎么不问师姊去哪?” “我管她去哪,都那么大了难不成还会走丢?” “可是,还是应该关心一下……” “有呀,我这不是在关心了吗?她要去赚钱,我当然得关心她什么时候汇钱回来。” “长老……”难怪一旻师姊说不用交代什么。 第一章 寒风飒飒,眼前一片虚渺烟雾。 这是一座久无人烟的废墟,萧瑟的废墟中央站了一名女子,五官清秀的她扎着简单的马尾,一身简单的白色道袍随风飘动。 她脚边有一块巨大的焦炭,在喳卡喳的声响中,被她的鞋底踩成粉末。 几乎同时,在她身后也传来“滋”的枯枝断裂声响。 “小鬼,想找食物记得擦亮双眼。”她听见生物靠近的声音,不疾不徐的抬头,唇角弯弯,笑容甚是悠哉,没半点紧张感。 原本打算偷袭的家伙露出了野兽的獠牙,蛰伏在倒塌的水泥墙后。无止境的饥饿已经将他的双眼逼红,他抵着墙面的指尖勾出了锐利长爪,如切豆腐般地轻易陷入水泥砖墙。 邬一旻身子略蹲,摆出应对架式。枯瘦的人形野兽这才知晓对方已发现他,猛地朝站在废墟中央的猎物扑来,却在碰到她之前倏地停下。 一道凭空打来的白光贴上了他的身,凶恶的攻势硬生生地被止住,僵直身躯动弹不得,随后又几道符光贴上,薄薄的符轰地化成烈火,剎那间攻击未果的野兽直接化成了焦炭,在窈窕的身影前倒下。 “哎呀,又一万块。”在确认地上已成了焦黑的物体无法再动弹后,邬一旻走过去,拿刀朝他原本心脏的部位一刺,戳出一块黑炭,丢进挂在腰间的小袋子。 又完成了一件工作。 今天收入不错,腰上已有五个鼓胀小袋,收获颇丰,她心情甚好地眉开眼笑,将战利品牢牢束好。 离开圣山真是明确的决定,两年过去,邬一旻越活越爽快,没钱上工,有钱休假,不必早晚课,没有死要钱的长老跟在她身后挖她口袋,自主逍遥,真是人间天堂! 就连以前讨厌的僵尸,现在看在眼中都讨喜许多。 收拾好一切、正打算打道回府的她,忽地听见身后又传来微弱的“滋”声。 邬一旻立即回身。 “又一只。”秀气的眉毛显得不悦地拢了拢。“这地方是怎么回事?” 有钱赚是不错,但这废墟的扫荡显然很不确实。 这块s-503zas废墟被政府军列为绿色警戒区,普通猎人登记即可进入,但要是普通人进入,遇上这种密度及数量的僵尸,恐怕是凶多吉少。看来这趟回去后得去警局申报重新鉴定危险等级。 在她心里盘算的同时,那个自动送上门的家伙正拖着看似沉重的步伐朝她缓步靠近。 一万块自动送上门,不赚白不赚。她看见那双泛红的眼,嘴角勾出笑容,随着他的移动,进入备战状态。 “咦?”下一秒瞇眼细看,邬一旻这才发现了这只和刚才那家伙明显不同。 他披头散发,和其他僵尸同样脏乱狼狈,但是他的身体却不像大部分僵尸空虚枯瘦,而是饱满的,扎实的,显得十分有分量。 她忍不住看了眼他垂吊在双腿间、破烂衣料遮不住的某器官。 真的很完整……猎僵尸猎了那么多年,这只算是外观完好的前几名了吧?她分神回想过去遇过的猎物与前面这只比较,但猎过的僵尸太多,扫过的画面也不过秒间,回想起来实在模糊。 很快地她便拉回注意力,这家伙的外观完不完整不是重点,光看他身上一堆深浅不一的色块,便可证明这家伙不是吃素的。那是干涸的血液,有几处并不算旧,僵尸没有血液,这些全是他的战果,她可不想贡献自己的血成就他的战绩。 那家伙拖着步伐,逐渐逼近。当他缓缓来到离邬一旻身前至少还有十多公尺远的地方,突然脚一蹬,她还来不及看清他的动作,瞬间已冲至她身前。 邬一旻来不及甩符,惊险闪过他的冲撞,顿时白光纷飞,两人一扑一闪,混乱中,几道符打上了他的身体,他身形一顿,下一秒,却又继续朝她扑来。 “哇靠!”她忍不住骂了声。符对他没效? “见鬼!”她又咒骂一声。这情形不是没遇过,但已经是很久以前她还是小菜鸟的时候。现在的她进废墟,就算不能横着走,也不可能遇上制不住的僵尸。 难不成这家伙是变种? 没时间仔细思考,见一道刚起火光的符被那大鬼一手甩下,她脸色凝重地抽出随身的银刃,准备换个方式动手。这行业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她是来赚钱的,可没打算成为僵尸的食物,腰上还有五万块等着她去兑现呢,要是这批做了白工,她下地狱后恐怕还会再自己想办法爬出来。 又一次近身,她抓住时机,又一道符甩出,银刃紧跟在符后,刺向他的胸口。 谁知那家伙竟像能预知般,在符贴上身前猛然一扭,刀刃刺偏,却还是没入了他的胸。 下一秒,她傻住了。 飞舞般的血液由银刃拔出的地方喷洒而出,温热的,鲜红的,喷洒在她手上,烫得她失声尖叫,顿时向后跳。 “妈啦!搞什么”僵尸喷血了? 有生以来,她头一回在工作中慌了手脚。 一道倩影扛着一只盖着黑布的庞然大物,穿过守备哨口。 “大人,辛苦了。” 哨站外的卫兵朝她行了个礼,邬一旻回以笑容。“辛苦了。” 她身上的东西看起来非常重,令她步伐略微缓慢。 “学长,那人是什么机构的?扛那什么东西,要不要检查一下?”在邬一旻身后,有个新来的卫兵在前辈耳畔偷偷问。 “也难怪你没看过。”一名中年老兵悄声解释。“这个不是机构,是古门派,叫作符圣师,也就是以前的道士,很少见,不过他们对付僵尸很有一套。” 人类世界自从百年前遭遇一次奇怪的病毒肆虐过后,便出现了这种活死物的诡异玩意儿,东方世界里管他们叫作“僵尸”。 他们到处肆虐,有着野兽般的本能,破坏力极强,活的东西全都能吃,所到之处有如蝗虫过境,人类就像毫无抵抗能力的农作物,可谓死伤惨重。经过抗战,无数人的牺牲终于换来了些许成果,控制住了僵尸的活动范围。 在长期与僵尸抗战的过程,各路行家试尽各种方法,有人搞科技、军火,有人重拾习武风潮,而有一部分的人则是找回了失传已久的秘术、术法。 以科技方向发展的被统称为机构,武学及秘术方向的则分成新、古门派。 符圣师便是古门派其中一支,以修行符术为主。 “你看其他的猎尸者几乎都是团队行动,圣师是少部分有能力单独猎尸的高手,而且很神秘,总之,见到的话尽量恭敬一点。” “原来是圣师……”菜鸟新兵点头,却在一下秒咽了口口水。“那她扛的那东西……”那坨贴满符咒、又被链子捆起来的东西,不就是…… 学长拍了下他的头。“记住,我们守在这,只要坚守手册上的注意事项,凡经过哨站没响警报的就别管,尤其是人越少的团体越要恭敬。” 警备手册罗列了很多注意事项,其中便有说明,多数猎尸团体都是以确保人类安全为主要目的而投入这项危险工作,但也有某部分的人可能存在杀戮倾向,尤其是单枪匹马的独行侠,因此执勤时更需要注意人身安全。 “是!”小菜鸟被学长一把打醒,急忙将刚才的想法尽数抹去。 就在一堆尊敬及好奇外加畏惧的目光下,邬一旻吃力地又拖又扛,终于离开了废墟,将东西给弄回了租屋处。 便宜又没什么邻居的独栋平房,是人口锐减下的产物。她将那大家伙丢进浴室,先做好符阵等安全措施后,拿起莲蓬头替他冲洗。 清水带走了他身上的脏污,露出大片皮肤,邬一旻又拿起刀子划了他两下,看着伤口冒出红色血液,她攒紧眉,可以初步断定,这家伙绝对不是僵尸。 僵尸没有血液。 伤口在她的目光下缓缓愈合,虽然这家伙伤口的愈合速度快得诡异,但他确实会流血。 这家伙到底是什么玩意儿? 浴缸中,那双暗红色的竖瞳和她大眼瞪小眼。 这家伙还有些许意识,却无法动弹,只能任她摆布,她不确定他的虚弱是因为人类失血过多的问题,还是僵尸被她那把桃妖刺穿的关系。 折中选择的话,这家伙可能是半人半尸,但僵尸不会有血,人类的眼睛不是暗红……这问题绕呀绕的,快把邬一旻的脑袋撑破了,最后却还是无解。 “小子,你知不知道自己打哪来的?”那双血瞳直直地瞪着她,连吱也没吱一声。 她叹了口气。 “反正你肯定不是僵尸,暂时当你是只小动物吧。”长年在山上长大的邬同学是很不拘小节的,而且胆子异于常人的大颗,成长过程一路有僵尸陪伴,谨慎归谨慎,她对这玩意儿可从没怕过。 她说完便不再纠结这问题,直接动手剥掉他身上仅剩的几块烂布,拿着莲蓬头替他清洗。 剥掉几块干涸的泥块,清水逐渐带走附在他身上的污泥、血液和其他东西,渐渐地露出属于人类的皮肤。 邬一旻抓了把沐浴乳往他身上搓,将他全身上下搓出泡泡。 “唉……真怀念这种感觉,当初我捡到小黑时就是这么帮他洗澡的,他倒好,在圣山里吃香喝辣追马子,生了一窝狗崽子,老娘我年纪轻轻就得为整个堂里的生计在外奔波……”她边把大家伙当成大狗般搓,一边感叹。“你会不会看家?如果你像小黑一样会顾门,我倒是可以包你三餐,不过不能挑食呀!” 那双红眼一直盯着她,也不知道他听不听得懂她的碎碎念,只是一直看着她。 只不过,在她搓到他的重点部位时,他喉咙发出断续的气音,她终于注意到了他的目光,似乎在那双红瞳中看到不满与抗拒。 “怕什么,我又不会在你这里划上两刀。”她嗤笑一声。 虽说暂时当他是只小动物,但这皮囊明显是个大男人的身体,男人该有的他都有,甚至…… “啧啧啧,果然不是僵尸。”她发出戏谑的笑声。 在她的搓洗下,那地方还能充血勃起,没血的僵尸可办不到这点。 “放轻松,废墟里一堆内脏跑出来见人的都没在紧张了,区区一根生殖器,丢了也不会没命,怕什么!不过我说……你身材不错呀,这种尺寸可以给你女朋友幸福哦!有没有女朋友?哎呀,我忘了你不能说话。”她像个无赖般赞赏的说,却在那双血瞳中看见羞愤。 无法动弹的他甚至眉心稍稍拉紧,嘴皮扯动,獠牙若隐若现。 这又是一个非僵尸的认定,僵尸没灵魂,不会思考,不会出现这种复杂情绪。 邬一旻压根不怕这家伙突然起身反抗,知道普通符咒对他无效,她在第一时间已经取得他的血液另外替他“量身订作”专属的符,有问题绝对能立即制住他。她其实并无恶意,只是觉得好玩,工作那么多年来,还是头一回遇上这种不人不尸的玩意儿。 在他疑似屈辱的眼神下,将他彻头彻尾洗得香喷喷的,他头发半长,脸上有些胡子,她顺道替他理了容,露出原本模样。 将他“打回原形”后,她拿块大白布包住他,将他拖回房间。“哎,你年纪看起来和我差不多!我十九岁,堂里的人不是大我个三十岁,就是小我半轮,很久没有同龄的同伴了。” 别看她个头不大,凭她的力气,扛起高了她半颗头的他不成问题,只是这么忙来忙去的将他丢上床后,她也已经累出一身汗。 站在床边,工作终于告了个段落,她手扠腰,面对眼前这“成品”,心中有满满的成就感。 “还有呀,本姑娘不干白工,不管你是人是鬼了,总之我捡了你,救命之恩不可忘,以后你就肉偿吧!”她霸道宣布。 床上那双赤红眼珠仿佛在回应她:老子被你拖来丢去,捅了几刀,豆腐吃尽,这是哪门子的鬼救命恩人! 第二章 可怜任凭怎么瞪也勉强只能做些脸部表情的他,在眼前这女人眼中还不完全算个人,当然也就没有人权,无法抗议的他,理所当然的也就抗议无效,只能像个巨型人偶,继续任人将他身上唯一一块遮羞布扒掉,在她犀利的目光下将他身上伤疤检查过一遍—等同裸体又被放大检视过一遍—直到她意思意思地涂了些药后,终于再度将那块白布还给他。 “我这只有一张床,不能给你睡,所以这块布你先顶着用,明天你还没死的话我再去帮你买衣服,省得浪费。”邬一旻边说,边又将他从床上拖到地板上,在他周遭几平方公尺布了符阵,让他能在范围里头自由活动。 里头只有一张椅子,她又丢了些食物、饮水进去。从头到尾也不管对方听不听得懂她的话,反正她觉得他懂,尽到告知义务就足够了。 符阵内,身上禁制已撤的他明明可以在范围内活动,她猜他应该饿扁了,但那家伙被丢进里头后,没马上去碰食物,反倒盖着那块白布,背对着她将自己蜷缩起来,仿佛小朋友在闹脾气,又像精神受创,拒绝与外界沟通。 邬一旻在心中啧啧称奇。 这么人性化? 但,就算他看起来像人比像僵尸多一些,也无法排除这家伙的危险性。 暂时也只能把他关在里头观察了。 在房间兜了几圈,想了想,不确定他有没有生理需求,又丢了个垃圾桶进去让他权充夜壶后,某人便毫无半点愧疚,没心没肺的出门领赏吃大餐去了。 一双红瞳张开,随着光影映照,原本扩张的圆逐渐缩成竖瞳。 和一张清秀脸孔近距离互瞪,他的眉心逐渐收紧。 她靠得那么近做什么? “安康。”她唤。 “……” “安康。” “……” “再不应,看我怎么对付你。” “……嗯。” “安康、安康,永保安康,我给你取这名字多好!听了也不多应几声。”她咕哝着,似乎感叹这家伙的不识货。“醒了?醒了就起来吃药了。” “……”他想坐起身,但她压在他身上。 “干么?舍不得起来?”她趴在他身上,完全没离开的打算。 “……走开。” “什么?大声点?” “走、开。” 终于听见他的声音,邬一旻笑了,如他所愿离开。 他坐起身,拿起一旁准备好的粮食棒,静静吃了起来。 邬一旻坐到一旁椅子上,嘴上啃着一样的粮食棒,观察他的一举一动。 吃完早餐,服了药,进浴室梳洗完毕后,又回到了原本睡觉的地方坐下。沉默的家伙仿佛没感受到那道从没离开自己的打量目光,拿起堆在地板旁半山高的书,自顾自地看了起来。 规矩,规律,安静,这家伙的生活习惯简直比模范生还模范。 “书看得怎样?” “……懂。” “怎么个懂法?”这家伙的话能不能再简短一点? “了解。” “我掐死你好不好?” “……” 嗯,看样子他真的有在听。 “抬个头嘛。” 安康只好不情不愿地抬头,望向那个坐没坐相的女人—也是他名义上的主人。 “好乖。”她笑了。 任务完成,他又垂下头,继续看书。 她终于忍不住翻白眼。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捡回来的这家伙,绝对是最有个性的……宠物?跟班?嗯……好像都不太对。 这家伙态度冷淡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转眼间,问题就被丢到脑后。邬一旻像摊烂泥地瘫软在椅子上,继续观察目标。 经过一阵子的观察兼调养,她才知道当初自己捡回来的这玩意儿不是不能说话,而是喉咙伤了,发不出声音。还好他识字,也会写字,经过纸上沟通,花钱再花时间去调养,总算勉强将这家伙搞得真像个人样了。 虽然可以说话了,但这家伙是个闷葫芦,不喜欢做重点以外的沟通,简单来说就是拒绝聊天,这么有个性的生物,当然只有人类,偏偏他眼睛依旧血红,随着光影变化甚至能呈现猫般的竖瞳,还有可以伸缩的獠牙和指甲……加上他失忆,搞得邬一旻也无法决定该拿他怎么办。 若他还记得自己从何而来,搞不好能把他送回原本的地方去换个万把块赏金,偏偏他什么都不记得。 若他是僵尸,她还能烧了他去换一万块,但他明显是个活人,她的工作从没有猎活人这项。 可若他是人,她脚一踢,把他踢上大街,任他自生自灭更省事,这么大一个男人,随便找个苦力活也能活下去。 但若让人看到他的眼睛、獠牙和指甲,这家伙恐怕也甭活了,直接让人当僵尸或妖怪给毙了。她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把他从废墟搬回来可不是要看着他灰飞烟灭,死在她手上自己还能拿去鉴定换钱,死在别人手上这种事她绝对不允许发生。 “亏我买了那么多药和喉糖给你,你终于可以说话了,也不多说点话来听听,我真亏!” 安康只好又抬头觑了她一眼。“便宜货。” “什么?”她扬眉。 “药是便宜货。”他道,说完继续看书。 “哇靠!”邬一旻直接跳了起来。“你是哪来的大少爷?那药一颗八十块的!哪便宜了?” “便宜。” 邬一旻直接杀到他面前,强迫这不知米价的大少爷仰头和她面对面。“八十块不便宜了,还有二十八块一颗的,要不是搞不清楚你身体状况怕吃死你,我才舍不得花这笔!” 安康蹙眉。“二十八块……假药。” 邬一旻差点喷血。 “你——”她差点想动手掐死他。“你家该不会是开药局的吧?” 安康眼神闪过困惑,一会儿后摇头。“不知道。” “啧。”邬一旻也拿他这情况没辙。 虽是失忆,但生活常识他全没少,本来不记得的东西,看过后有些还会想起来,甚至举一反三,因此她只好去图书馆借了一堆书回来给他看,帮助他回忆记忆。 快一个月了,记忆这东西还是难以掌控,但可以确定的是,这家伙的知识倒很丰富,搞不好他还真是个大少爷,或是哪间学校出来的高材生,就不晓得他是怎么变成这副德行的了。 邬一旻回到床上,慵懒地倒挂在床边,啃着未啃完的粮食棒,脑中继续思考。 虽然还搞不清这家伙是怎么回事,但近半个月来的观察,加上安康本人的口供比对,可以断定他是人,只是不晓得为什么身上出现僵尸的特征。 他有脾气,还很有个性。在失忆的情况下,他甚至还能思考,知道自己本质上和真正的僵尸不同,他记得他会朝她靠近,除了想抢她身上的食物,还有部分原因便是在赌博。 普通人类太弱小,看到他不是立即被吓跑便是攻击。他知道可以去接近某些特殊的猎人,或许会就此挂掉,但也有机会得救。可见他是有脑子的,也赌了几次,曾经远远被轰了几枪跑掉,这次则是赌赢了。 虽然过程让他觉得羞耻,但他至少不必再留在废墟里和僵尸抢食物。 邬一旻看着静静看书的安康,他完全像个乖宝宝,作息和普通人没两样,平时不是看书就是看电视,完全待在房间内,看得出他很满意现在的情况。她在床边以及门窗等出入口设有阻挡,近一个月来,符上完全没有他试图冲撞的痕迹,规矩得很,想想也是,如果换作是她,与其茫然的待在废墟,现在的生活完全是天堂。 这家伙也算苦尽甘来。 “安康,我快没钱了。” “……去工作。” “猎僵尸真是个体力活,不小心受伤就算了,要是更不小心,捡只小动物回来,家里又得多添一双碗筷,你说咱们家米缸中的米还够吗?” “……”安康嘴角微微抽搐。这不是拐着弯明着指他吗。 他顿了会儿,镇定地将书翻过去下一页。 “我不是小动物,你这里也没有米缸。”这女人明明功力不错,看起来却是一穷二白,这临时租屋处除了基本家具外空得可以,他们俩的三餐基本上也只比难民好上一些。 粮食棒、粮食棒、清水、粮食棒…… 足够人体营养,却难以入口,硬到可以拿来当槌子,便宜却少有人买,最经济实惠的粮食棒就是他们的每日正餐。 他不挑食,只是对这情况不解。他不觉得这女人可以像他一样,啃粮食棒也能啃得津津有味。 “你在废墟时都吃啥?”努力咀嚼口中干粮的邬一旻又问。 “什么都吃。” “树皮?” “吃。” “虫子?” “吃。” “僵尸?” “吃。” 邬一旻沉默一会儿。“人肉?” “……抢着吃。”他淡淡的道。 在那地方,他出不去,跑到人多的地方找食物肯定会被包围猎杀,僵尸不挑食,饿了同类照吃,更别说他本质不是僵尸,新鲜血肉比那些干柴、烂肉香多了,他在那可是个抢手货。 猎人想杀他,僵尸想吃他,他只能逃跑、反击,要不就是抢食。 邬一旻再度沉默。 她可以想象安康的情况。 他很老实,却不多作解释。他可以告诉她他从不主动猎杀人类,只是去抢别的僵尸杀死的,可是他也不多说,仿佛在告诉她,信不信任我由你自己作主。 他可能猎杀过人类,可能没有,当然她不觉得他在那种情况还会去帮助人类脱困,他自己能活下来都很勉强了。 她不问,他就不说,好像被误会也无所谓,又或者他的态度是有目的的在干扰她,反正最后还是要看她怎么想。 真不晓得该说这家伙太有个性还是不知死活,要是被她认为他有攻击人类的可能性,他就不怕她一把火把他给烧了,或是把他丢出门呀? 解释也不解释,骗也不知道骗了没……真难搞。 倒吊在床边,邬一旻仰望天花板,脑袋转呀转,将口中难咽的东西吞进肚子,幽幽开口,“唉,你这种情况我也从没遇过,等我赚够钱,找个机会带你回我们那,看堂里那几个老家伙能不能解决,暂时你就跟在我身边打杂好了。我包你食衣住行,你替我打扫房子、跑腿、卖命,将就点喽!” 安康眼观鼻、鼻观心……很习惯的自动将她那番不要脸的谈话去芜存菁。 虽然他失忆,但他失忆前脑袋肯定是不错的,这种不对等条件,要是不强迫自己忽略,恐怕他会气到吐两升血。 “我没办法替你跑腿。”他的活动范围就这小屋子。 “那还不简单!”一个抬脚,倒挂在床边的邬一旻直接从床上后翻了下来。 她走向坐在地上看书的安康,安康则在她朝自己靠近时已阖上书本,眼神略带警戒。 “怕什么?”女流氓笑说。 安康无语,他的反应完全是出于本能。 说不上怕,毕竟是她救了他,名义上她是他的主人。可这半个多月来,这女人绝对也没有少玩他,放血试符什么的样样来,虽然没把他搞死,但一点皮肉痛是免不了的。 “来来,让我看看。”她走到他身前,双手捧住他的脸,两人面对面,大眼瞪小眼。 安康坐在地上仰视着她,任由那双手在自己脸上乱揉乱捏,又不知道拿了些什么工具在他脸上大做文章。 看着眼前这张挂着意味不明笑容的脸庞,额上传来些许刺痛,但他内心非常平静。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废墟,也不知道自己身体出了什么问题,除了在废墟里的日子之外,他的记忆一片空白,但他会思考,人类的思考及反应他都有,而那环境带给他的压力无疑是毁灭性的,无数个日子,他无时无刻不在怀疑,是不是下一秒自己就会完全崩溃,成了真正的僵尸或其他更恐怖的玩意儿。 但就差一步,他先遇到了她。 第三章 这些日子的平静,对他来说是无比巨大的幸福,能静静的躺在地上,不用担心随时被攻击吃掉,他甚至觉得下一秒就这样死去也无所谓,享受过就够了。 至于她的玩弄……除了任凭摆布,他没有任何想法。 就这么折腾了一个小时,邬一旻终于宣告完成。 安康看见镜子中的自己,第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他额上多了个图腾。 “鬼仆?”看见图腾,安康脑中突然跳出了讯息。 “哎呀,果真有见识,这个也知道。”邬一旻赞赏道。 安康心跳瞬间加快。他知道这玩意儿。“你可以操控我?” “你自己会走会跑,我吃饱了没事干操控你干么?更别说你还是个人。”她暴力地拍了他脑门一记。“这叫障眼法!” 现在这个社会,鬼仆这玩意儿还不多见,虽然希有,但经过媒体放送,一般民众对这玩意儿的知识还是有的,看到鬼仆在大街上替主人办事,顶多多看两眼,要不胆小一点的就绕道,不至于会引起恐慌。 安康脑袋被打了一下,却也只是傻傻的点头。 脑中的讯息让他像个傻瓜似的,一下懵了。 他知道这图腾,也明白这代表了什么意思。 他可以出门了,正大光明的走在街上。他表情还有点不敢置信。 “别太崇拜我。”邬一旻一脸得意样。 安康这下不是不想回话,而是真的说不出话来了。她带他出了废墟,现在又给了他能出门的机会,这感受不是三言两语能道尽的。 “……谢谢。”他轻轻的说了声。 “哈哈,客气什么!”女流氓可不是叫假的,她豪迈地拍了他一下。“既然可以出门了,就即刻开工吧!” 她早有预谋似的刷地摊开一张清单。 “来,钱在这,这是s市的地图,想办法把清单上的东西买回来,钱不够的话就想办法跟老板杀价!虽然你失忆,但我肯定你脑袋不错,杀价这种事绝对是小事一桩,难不倒你。我睡一下,回来叫我。” 她将东西一古脑的全塞到他手上,不负责任的直接倒回床上,留下还愣在原地的安康。 就这样,安康的仆人生涯就此展开了序幕。 “安康,被子该洗了。” “嗯。” “安康,帮我倒杯水。” “嗯。” “安康,材料缺了,出去帮我买。” “嗯。” “安康,家事和跑腿太无趣了,要不你和我一起出门工作吧,我看你身手也不错,两个人赚总比一个人赚来得快。” “……” 安康管家被利用得十分彻底。 在安康才刚摸熟住处附近的地图时,邬一旻一道命令,他们搬家了。 炙热的烈阳高挂,扛着大包小包物品来回奔波,安康额上早布满汗水。 “安康,加油!” 对耳边传来的加油声充耳未闻,也当作自己没见到某个赖在椅子上的家伙,他继续卖力干活。 搬家,打扫,摆设,再打扫……他整整忙了一天。邬一旻的大型家当不多,最多的是制符材料,体积虽小却又多又杂,分类打包处理起来极为琐碎,安康不只当苦力,还得动脑,分门别类及思考摆放的位置。 自从他开始替邬一旻买制符材料后,不知不觉中,家中的布置分类也落到他头上了,他对这些陌生的玩意儿头痛得很。 “白琉叶需不需要防潮?” “不用,七品霜要,然后食屍花的密封罐要摆阴暗处。” 将听到的东西努力记下,不只是认得,他还得去了解这些材料。这些材料显然不在他过去学习的知识内,他脑中一片空白,只能当新知识速记。 终于将所有东西归位,忙完,他狠狠松了口气。 “安康,你真厉害!”某个观众给了他个大拇指夸奖。 他当作没听见,直接转向浴室洗澡。他体力异于常人的好,整理这些东西还累不倒他,但琐碎的作业以及动脑就很累人了,尤其是在还得不断接受某人言语骚扰的时候。 浴室水雾弥漫,他站在水流下洗涤,清醒了思绪,享受在这种温暖畅快的氛围中。 突然,浴室的门开了,某个不做事、只爱动口骚扰他的懒人闯了进来。 她走到他身前,两人大眼瞪小眼。 “……”他面无表情,任水流冲刷身体。 “安康,庆祝搬家,今天我来帮你洗澡吧。”女流氓笑嘻嘻道。 “……”她当他是狗吗? 他赤裸着身子,只见眼前的女人在一旁脱去了外衣,看来真的打算身体力行,他整个人顿时连脑袋都僵硬了。 “你……” “辛苦你了,来,我替你按摩捏捏。”她穿着一件等同内衣的背心和小裤裤,将他拖出莲蓬头洒水的范围,抓了沐浴乳就往他身上抹。 安康浑身僵硬,尴尬不已。她的动作太自然了,似乎真的把他当成大了好几号的宠物。他内心挣扎,自己是让她捡回来的没错,可是这种被当宠物的感觉实在太诡异了。 一双玉手在身上游移的感觉……也很怪异。 “我……自己来。”好不容易他才挤出这句,那双手正在背后搓他的背。 “哎唷,客气什么。”搓搓揉揉。“言语和肢体接触都是增进感情的方法,说不定这辈子咱们要一起过了,培养感情没坏处的。” 安康无语。他觉得这话由她口中说出来,他像成了一匹让主人刷毛培养感情的马。 “你……唔……”她刷刷洗洗,当那只手由胸膛经过小腹,再往下探去时……他尴尬地红了脸。 “哎唷,别害羞,这很正常嘛。”她没心理障碍地洗洗搓搓。“你是古代人呀?怎么那么害羞。” “我是男人……” “是呀,而且是我家的。”她不忘宣示所有权。 “……” “干么?你在废墟没见过裸体?” “……见过。”但很少完整,而且也不会有僵尸替他洗澡。 他是本能地注意到她衣料之下的起伏,还有那片薄薄布料底下的翘臀,以及那双修长玉腿。 他很兴奋,他的生理反应骗不了人。 但他也不敢妄动。先不论她那一身随便就可以捏死他的身手,自从她将他从废墟带出来后,情感上,他已经认定了她主子的身分。她救了他,任凭她再怎么奴役与压榨,自己都不会有怨言。 纯欣赏,已经足够。 “唔,废墟里应该很少有你这么完整的身体了。”她边洗边讲评。“而且也没你这么好看的吧!” 安康不知该接什么话,他静静地看着她身上被水波湿的布料,水珠沾上她的头发,沾染了水珠的肌肤,看起来无限性感…… 这真的是痛楚与快乐并存,不知能不能列入员工福利?虽然煎熬,但雄性的本能也感到享受。 “现在全球人口还是太少,政府一直在推广生育……”她喃喃的道。“安康,你说,要是你能生的话,以后要不要咱们就凑一对?” 安康差点摔倒,这句话将他整个人打醒又打懵。 “……生?” “是呀,我在废墟里来来去去,见的僵尸比活人还多,圣山里又没同龄对象,别的门派虽有,但最后一个见到面的应该也是四五年前的事了。”简言之还是没对象。“相逢就是有缘嘛,反正可以帮你回复记忆的地方我尽量帮你,未来的事难讲,你可以慢慢考虑。” “……”这个主子的没下限,在在都能令安康震惊呆愣不已。 找僵尸……不,他不是僵尸。随便捡了个人回来,极尽所能的利用,跑腿管事样样都来就算了,连这种事也可以? 她物尽其用未免也用得太彻底了! 他只当她胡言乱语,当然,对这鬼问题也没予以回应。 结束乱七八糟的共浴时,屋外已是深夜。 他们之前早在忙碌中抽空吃过饭,现在洗完澡,已能上床休息。 他爬上了属于自己的那张床。 “安康。”结果,后头那女人跟着他爬了上来,趴在他身上。“今天我跟你睡好不好?” 他沉默地转过头,望向不远处的那张床。同一个房间里,两张床只隔了几公尺距离。 “培养感情嘛。”她笑嘻嘻地将他的头扳回来,又拍拍床垫。“新床耶。” 他投降了。 搬家这事,邬一旻说是为了有更大的制符空间,家里却也有了新床,让他从打地铺升格成了有床人士。 近来气温开始降了,他不确定这事是不是她特别注意安排,还是随手顺便,总之都带给他好处。寒冷对他而言算不上困扰,但能更舒适总是享受。 虽然这主子的举动常令他感到无言,却也能从中感觉到属于她的体贴与亲近。 他,只是个身分不明、连个人也算不上的鬼仆。 能得到如此对待,他很感恩,也很满足了。 眼前闪过符光符火,刺鼻的焦味,一只只僵尸化为乌炭倒下,象徵着收入不断涌入口袋。 “安康——” 正在采集炭块的邬一旻一喊,一旁的安康转头朝另一个方向扑去。 他露出锐利的爪子和獠牙,竖瞳充斥嗜血的红光,顿时扯掉偷袭者的一只手臂。 “让开!” 伴随着声音响起,一道符火同时打过来,急忙闪避的安康身上衣服还是被火星烧出了几个小洞。 他皱眉拍掉身上的小火星。 “动作挺快的呀。”身后传来笑盈盈的赞许。“那只你装。” 接过丢过来的小刀及麻袋,身旁这只僵尸并没有先以符咒定身,全身着火的他继续伸着仅有的一只手臂挥舞,安康只好像在和猎物跳恰恰般一下进一下退,等着火焰燃尽才能动手。 跟在邬一旻身边,安康早适应了这流氓主子做事不先打招呼的个性,也练出了一身异常迅速的反应。 “大丰收!”脚底踩着碳粉,邬一旻豪迈地大吼一声。 安康则静静地拿起清洁液在一旁洗手。 “安康安康安康——你看!”她笑呵呵地转了个圈,展示腰间满满的麻袋。 画面并不美观,但所代表的意义确实令人开心。 安康一如往常地,只是看,不发表任何意见。 要不是身上有障碍物,邬一旻可能会开心地跳到他身上去。 两人——表面上是一人外加一只鬼仆——深入废墟,自从多了安康这帮手,邬一旻便不在废墟边缘徘徊,而是带了烤鸡等能加速招引来猎物的食物就直接杀进深处,每回都是大丰收。 腰间挂满小麻袋,她笑呵呵地带着安康离开废墟,经过哨口时,哨站外的守卫军还偷偷瞄了他们两个几眼。 安康现在已经很习惯旁人的目光了,但显然遭到侧目的不只有他,打废墟出来还笑得如沐春风的邬一旻可是看来更诡异。基本上,猎屍这行业多是团队进行,很少有人单枪匹马行动的。 这下来了个独行女侠,还带着一只鬼仆,猎了趟僵尸出来还能笑得如沐春风、正常人可能也会当她是个杀人狂或非心理正常人士看待,能躲多远就躲多远。 虽然他不喜欢回到一堆僵尸的环境,但和邬一旻出来赚钱的感觉还不错,原本放在他身上的异样目光会分散一些到她身上去,此时的他才会觉得自己不那么怪异,心里舒服许多。 很快的,一年过去了。 被一个女流氓极尽所能压榨了一年,安康不负拥有无限潜能的人类之名,适应得好极了,家事、赚钱一把罩,连普通人的目光也逐渐能当成空气,越活越自在。 中间他们搬了那次家,不只让安康升格成有床人士,原本的家居生活也由全室内的环境到多了个小后院。 平时安康整理完家事,便会到后院处理各种制符材料,该晒的拿出来晒,该收的收,要磨成粉的拿去磨,一堆东西都得细细处理。 他后来总算知道邬一旻为什么那么抠门。 套她本人的说法就是——她是圣师。传说中没天赋就无法入门、练功等于烧钱烧到得去卖内裤、不到穷困潦倒无法达其大成的符圣师。 每张符都是钱。 第四章 圣师之所以强大,有很大的原因是穷困所逼。 她小时候为了凑钱练习制符,还得签借据向堂里长老借钱。为此她表示误入歧途,早知道当初该去练武,四肢健壮即可,不花半毛钱。 安康曾经静静的听她抱怨过一遍后,便乖乖去替她杀价,杀得材料店的老板差点顾不得害怕,想拿扫帚把他赶出店里。 现在家里一切采买全落在他身上,连带钱也归他管了,他真不晓得那女人是太信任他还是太懒,总之他还是默默的接手一切大小事,把她伺候得像太上皇。 坐在矮凳上,将晒了半个月的乌鸡血块捣成细粉,这种粉末很细,量也少,安康专心在工作上,小心处理。 随着时近中午,太阳越来越大,安康将工作阵地转移到后院里最大的一棵大树下,直到某个女人“哭饿”的声音由屋里传来,他才放下工作回到屋内。 还是粮食棒,虽然多了一个人赚钱,除了每次工作后的那顿正常餐,两人的主食还是粮食棒配清水,简直像是要成仙了般。 除了邬一旻自己制符所需的材料,管钱的安康知道,她将大部分的钱全汇出去了。她没说汇去哪,但只要脑袋转转便可知道,除了她的老家符圣堂,她还能汇去哪? 符圣师是烧钱的行业,偏偏走这行的大多都是一穷二白,不是餐风露宿,最多也只是勉强温饱,她肯定还有师弟师妹得照顾,她的生活一直很简单,目的也很好猜。两人有某种程度上的相似,她虽然话多,会碎碎念,却和他一样不怎么喜欢解释。 “安康,你书看完了没?” “嗯。” “有什么有趣的?” “《遗传学》和《论空间跳跃的可行性与风险》。” “嗯……”她发出诡异的沉吟。明显这玩意儿不在她的有趣范围内。“你的兴趣范围真广。” 一年来,她没间断地借阅不同类型的书籍给他看,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和他聊一聊,了解一下有没有新的进展,想从中判断安康失忆前所处的领域。 可惜安康同学可能真的是个天才,他认得的东西太多,很多类型的书都能勾起他的熟悉感。 “再看吧。”他淡然回应。 曾经,他也经历过一段急着吸收资讯、想恢复记忆的迫切期。 他适名义上的主人看起来虽然悠哉散漫,但她的举动他全看在眼底,尽管不疾不徐却从未间断,慢慢的,他也冷静了下来。 这样的生活也挺好的,该想起来时就会想起来,没什么好急的。 两人看着电视新闻,新闻上正在专题报导政府军对各地区的废墟扫荡成果、危险程度划分,以及世界各大洲目前的情况。 百年来,除了非洲地区,其他各大洲多已得到良好控制,但在僵尸的活动范围得到控制后,却发现经过时间,原本的病毒开始变异,现在各国政府除了积极猎屍,另外一个重点便是掌握有无变异的品种。 政府的扫荡军队多是配备热武器以及高科技的生化药剂,一颗含有药剂的子弹便能瘫痪一只僵尸身上的毒病,掌握病毒的变化对症下药是必要条件。 “符术……”看了新闻上针对病毒研究的报导,安康突然发出了声音。“很奇怪。” “哪里奇怪?”邬一旻抬眼瞟向他。 “僵尸是病毒引起的细胞病变,在生物死后吞吃掉百分之七十左右的脑部和一些重要器官,血管壁在遭感染后会被吞吃,初期病变的生物会全身通红,血红素消失后身体进入无氧状态……”他淡淡地描述感染的病变过程。 邬一旻则安静听着他的述说,他说话的内容明明就是常识,从这家伙口中说出来却有股专业的感觉,很奇妙。 “照常理论,生化药剂确实能达到消灭病毒的目的,符术除了燃烧的高温可以达到消灭病毒的目的外,其他部分全都很奇怪。”虽然这段时间他都在替她准备制符材料,也亲眼目睹那些符的功能,但其中原理他却不全然能理解。 看着他疑惑的表情,邬一旻笑了,这小子肯定是新科技的拥戴者。 “没什么好奇怪,就像打火机能点火,两根木头也能取火,学巫术的人,伸出一根手指就能引火。火焰是自然界的力量,有很多方式都可以得到,不限于一种方式,消灭僵尸也是一样。”同样的目的,自然有很多不同的办法可行。 “你的符可以制住僵尸。” “你也可以呀,你可以抓住僵尸、踩住他、用身体压住他、拿绳子绑住他,我可以用精神力,拿符当引子形成压制。” 安康点点头,他懂了。难怪当初她的符对他无效,后来换了不同的符,效果便不同。 看样子,符可以替代成生化药剂,而她的精神力则是攻击的枪或炮,两者必须相辅相成。 “我对古门派的知识似乎很少。” “嗯,你没天分。”邬一旻倒在他腿上,点点头。 这话听起来似乎在损他,但安康闻言,唇角却露出似有若无的微笑。 尤其是在几天后,当他拿到她替他新借的书,一半以上都是新科技相关领域的书籍时,笑意更浓了。 不管她嘴里说了些什么,只有行动是骗不了人的。 这就是她另类的温柔。 又一天,安康在暖暖日光下坐在后院工作。 他正在剥一种名叫万翅蝉的矿石,这种石头和云母石有点类似,本质很脆弱,容易成片状剥落。 万翅蝉是透明中带点白乳色的石头,石头内层有一部分是纯粹乳黄色的,微微发亮。制符只需用到这层乳黄,但单买太贵,为了省钱,安康只好买整箩石头回来自己慢慢剥,还得小心力道,否则太大力,那层乳黄和其他部分一起碎掉,到时要将它分离又得费上不少力气。 这不只是体力活,也是眼力活,他几乎快成了专业的家庭代工。 幸好是体质特异,他眼力和肌耐力都好得不得了,才有办法天天折腾这些小东西。 而他的主人今日难得没在屋里睡觉,也跟着他在后院工作。 只不过他在处理材料,她则是在制符。 邬一旻的制符过程很像童话故事中的巫婆,她在后院以木材堆了个小火堆,便开始熬煮材料,中间不断添加东西进去。 每当她在添加材料时,安康都得在心中暗暗祈祷别爆炸,他原本以为这过程很安全,直到某次炸锅后,才知道原来制符和做实验一样,还是存在一定危险性。 那次爆炸波及了一旁不少材料,难怪符圣师会被称为烧钱行业。他觉得称为炸钱也不为过,一炸,材料全报销了。 那次他抱着存款簿和计算机,整整失眠了一晚。 锅子不断冒出烟雾与泡沲,发出咕噜咕噜声响。邬一旻拿了根木棍在锅里捣,直到她满意后,将一张张以灵木木浆混合其他材料制成的半透明薄纸浸入锅内再拉出来,挂在一旁的棉绳上,一整排的符纸如旗织般吊在半空接受阳光洗礼,等着晾乾。 她又捣了另一锅,挂在空中的符纸再次丢进去泡过。如此程序,前前后后,她在后院堆了五个大锅子,无数的小锅或杯子,她则被包围在一堆锅碗瓢盆的中央。 说实话,要不是天天跟着她吃粮食棒,看到眼前情况,安康一定会以为这人很有钱。 想找回失传的秘术果然不简单,想复兴一个门派,不知道需要多少疯子。 古门派大概就是疯子大本营。 不过反正现在是僵尸横行的乱世,多一点疯子似乎也没差。 安康默默剥着石头,同时边提高警觉注意她的状况,若爆炸了,自己得第一时间救走手边这些材料兼逃跑。 “好了!”邬一旻突然大吼一声。 她身旁一片狼藉,头顶上挂着各种符纸,可见她今日是在做实验,且不只完成一种符。 “安康!” 她突然叫了声,安康瞬间丢下手上石头跃上树梢。果然他刚才坐的地方多出两张她甩过来的符。 “试试嘛。”她笑说。 安康嘴角抽搐。“什么效果?” “不知道,一张应该是会全身发痒,另一张可以止痛止痒,不知道哪个效果较大。” “……不试。”他坚决拒绝。 “嗯哼?”她继续笑,笑得很甜很甜。 笑得安康全身寒毛全竖起来。 在她“温柔”的目光下,安康硬着头皮跳下树,回到原本位置。“等我把东西收好。” 邬一旻点点头,也动手收起符纸。 回到屋内后,可怜的白老鼠安康一下全身起疹子,一下全身像要沸腾般发红发烫,接着是倒在地上动弹不得。 “咦?怎么会这样?”邬一旻看着浑身僵硬的他,蹲在他身旁对他又捏又敲。 安康只剩眼睛能转动。 “哎呀,这玩意儿不错,抢劫很好用。”她边说边拿着小本子做笔记。 安廉欲哭无泪。 写完,她又在他身上摸了摸,观察他肌肉僵硬情况。“嗯……a罩杯……” “……” “功能正常……” “……”安康想问什么功能,但他发不出声音。 当豆腐被吃乾抹净后,安康终于能动了,他第一个反应就是把自己缩成球状搞自闭。 “可惜符需要精神力触发才能使用,否则应该有赚头……”邬一旻没理会一旁身心受创的某人,自顾自的打算盘。 “安康,你觉得我们是不是可以研究一下让一般大众都能使用的符,或许不用精神力,但可以用火烧或其他自然力量触发,如果能成功的话,就是一条财源,可以不用出去干体力活了,你觉得呢?”她拍打他询问。 “……”安康继续当他的球,不发表任何意见。 “唉,不瞒你说,我家长老不知道怎么联络上我了,我昨天收到她的卫星通讯,她说圣山大翻新,要以新气象招收新人,现在财务又吃紧,叫我想想办法。”她也是苦恼。 “我跷山三年了,没有每天被迫着要钱的日子很爽快,但好歹我也是符圣堂的人,将符圣师发扬光大是融在骨子里的使命,现在要不就是金援,把堂里弄得气派些,骗骗新人,要不就是想办法闯出名号,让符圣师这三个字出现在新闻上风骚风骚,或许也能骗到些新人。” 总之要骗新人就是了,这女人的字典里可能没“正大光明”这个词。 “安康,你觉得呢?”嘴上问着,邬一旻非常习惯地靠在他身上。 蜷在地上的安康感觉到背上有道软柔贴了上来,他的主子骨子里有趴趴熊属性,走到哪便能瘫到哪,自从有了他这个能将她抱回床上去的自动运输机后,她便喜欢瘫在他身上。 安康非常无奈。他觉得自己肯定是冷静型的人,同时也是新科技派的,不管是接触书或媒体,新科技类型的东西他都能感到熟悉,而符术这玩意儿,明明一年多来天天接触,他还是感觉这东西非正统,无法数据化,难以掌握。 要不是眼前真有一个实际案例,他肯定觉得这东西不行。 他心中隐隐知道自己对古门派的排斥,却不能不去帮自己的主子。尤其她一副商量语气跟他讨论问题时,自己下意识的就会将她的问题当成自己的问题,绝对要想办法解决。 “我想想……”他哑声道。 “嗯嗯。”趴在他手臂上的声音显得轻松愉快。 “我记得有个比赛……”他回想不久前看到的广告。“联邦政府主办的,针对几个红色警戒废墟举办的扫荡活动,除了原本的收入,另外还统计数量,分组前几名有奖金,会公开颁奖。 “你可以报名个人组,鬼仆是工具,不列入人数,这种情况有几分胜算。” 他简单分析,身体也转了过来,原本趴在他手臂上的人儿变成趴在他的胸前,和他近距离面对面。 邬一旻不断点头。 第五章 “嗯嗯,这个好!”她笑。“有收入还有另外的奖金,外加媒体放送。”成绩好的话便名利双收,真是再好不过了。 “不过这活动太危险了。”安康脑中突然闪过一些数据,顿时眉一拧。“这活动得签生死状,每届活动死伤率平均在百分之十一点八,曾经有一届超过百分之二十七,数字很高,不排除有参赛者互相攻击。” “安康,我觉得你搞不好是在政府单位上班的,数据真是信手拈来啊。”和安康的严肃成反比,邬一旻趴在他胸前轻笑出声。 每次听他突然冒出的那些话,都让她感到神奇。 安康闻言眼中闪过困惑,之后又摇头。“我没印象。” “哎唷,没差,互相攻击很正常,我打小就在其他门派的挑衅中打滚过来的,架没少打过。”她笑说。 猎屍是新兴行业,在这之前,各门派相互之间的踢馆打压也不是什么新闻了,这后头衍生出来的商机还多着昵,能抢在前头当然是最好。 “很危险。”他几乎是下意识地重申。 “危险,还有你挡在我前面呀。”她不以为意,戏谑地拍了他一下。“这是报恩的机会,看你的了!” 安康被她阿q的举止弄得哭笑不得。 “是呀,还有我在你前面。”他喃喃的道,实在是拿这主子没辙。 算了,不管她做什么决定,反正自己肯定是跟着她走。 “就这么决定了,我明天去报名!”喊完,她在他脸上亲了一下。“谢啦,刚才那符有加速血液循环的功用,对身体很好的!算是试符的小小好处,不用谢我。” 手臂被拍了两下,原本趴在他胸前的人儿风风火火的跑掉了,安康手抚上被亲吻过的脸颊,唇边笑意悄悄扩散。 好处吗? “还有,你身材越来越好了呀,看得姑娘我很心动!保持下去!” 远方又传来她的声音,安康这下终于忍不住笑出了声音。 特制的强化玻璃后方,可看见透明的液体中有生物悬浮,连结各式管线,几位白衣研究人员操作仪器,紧盯着数据变化,没人理会突然闯入的一道身影。 “报告。”一名披着白色实验服、里头穿着武袍的男子,迅速来到实验室内部,通过瞳孔及指纹辨识系统进了办公室,将怀中小心翼翼保管的晶片奉上。 坐在一堆仪器后的灰发男子,问也没问地便接过晶片,塞进桌边的读取槽,桌上升起的透明视窗显示出一名女子的影像。 “这是?”见到影像后,宋家蹙眉,手下不会无缘无故乱闯实验室,但画面再闪,出现另一张面孔,原本面容冷静的他倏地站起身。 “红色外部的资料,这女的今早到l市分部去报名,后面的是她带去的鬼仆。”武袍男子解释。 “鬼仆?”宋家一脸不可思议。虽然有些差异,但这分明是他们太子!几年前便被宣告死亡的太子! “纪宇当时在现场,他说有八成的可能。” “是吗?纪宇在场……可能性很高了。”纪宇和太子接触的时间不算短,以他对太子的崇拜,不可能认错。 “是,纪宇现在还很激动。” 宋家极力压下心中激动,指尖轻敲桌面,脑子飞快运转。“这事还有没有人知道?” “只有我们。l市分部太小,没安插人,纪宇是接到协助请求过去处理仪器,正好见过。” “消息一定要封锁。”他面色凝重。“当初外戚那边宣告太子死亡的态度很强硬,那骨灰我早觉得有问题,偏偏又抓不到他们小辫子,这次我们得小心。” “是。” “人在l市哪?” “还不知道,纪宇他们过去的三个都是研究人员。画面也是偷的,我已经派人去找了。” “嗯,小心点,宁愿慢点来也不要打草惊蛇。” “是。” 他摆摆手,武袍男子悄然而退。 宋家又多看了影像几眼,将晶片退出,直接销毁。 他离开桌边,站到办公室的一面单向玻璃前,看着外头一片雪白,辛勤工作的研究人员融在这一片高雅的白色中,攗紧的拳头隐隐发颤。 “您要回来了吗……”他会替太子守着属于他的一切。 这白色帝国,本就是属于太子的。 报了名,这次的比赛在七个月后举行,为了奖金,为了堂里的招生计划,邬一旻拉着安康开始进行特训。 特训、赚钱、买材料、制符……两人忙得团团转。 也幸好还有时间可以准备,否则依邬一旻的懒人个性,身上的符只够平时赚赚钱,要去比赛的话,顶多只能拚个参加奖,红色警戒废墟不只僵尸数量多,绝对可能存在变异品种,以她身上的符量绝对不够用。 “安康,我们要换地点了。”今天准备上工前,邬一旻跟安康交代了声。 安康看着眼前毫不避讳、当着他的面换衣服的女人,面无表情的点点头。 他也在换衣服。 两人同住一个房间,这等宽衣解带的戏码常在上演,邬一旻不拘小节,相处久了,安康也习惯了平常看待,安静欣赏。 他的主子很美。 长手长腿,身段既刚强又柔美,是标准的练家子,更吸引人的是她那懒到气人的气质,慵懒悠哉,一举手,一投足,看似柔弱无力,却又强势得致命。反差极大却又意外融合,形成了她个人独特的气质与魅力。 平时生活的经验让安康相信,自己没有欣赏美女的习惯,眼前这个是例外。朝夕相处,他觉得自己该已麻痹,却又常常在不注意的时候,望得出神。 很快地,换好衣服的邬一旻走到他身前。 她工作时总是穿着符圣堂的白色道袍,道袍有不少放符的暗袋,从衣内到袖口都有。她腰间又别了不少空麻袋,外加那把叫作桃妖的剑。 安康则是一身与她款式类似的黑袍,她在他身上摸了摸,确认他袍内还有吸水性超强的衣装。为避兔被人发现这鬼仆会流血,每次上工她都会仔细检查。 “穿厚一点。”她在他胸前摸了摸确认,更像在吃豆腐。 “两层了。” “小心驶得万年船呀!”就算她相信他的动作够迅速,可也不想有什么鬼机构上门跟她抢人去研究。 他只好褪去外袍,又在里头套了件衣服,把自己包得像颗粽子般鼓胀,邬一旻这才满意地点头。 “走吧。”她检查完了,率先走出家门。 结果证实邬大师的小心没错,这日安康浑身伤口地回到家。 “小子,知道什么叫量力而为吧?” “……”某伤患转身面壁不回应。 “动什么,给我转回来!”邬一旻赏了他的背一巴掌,她正在帮他上药。 身上多处撕裂及烧烫伤,小腿及大腿还各被咬掉一块肉,安康身上相当热闹。 “很勇猛嘛你,大伤小伤不断就算了,今天是打算直接蒙主宠召了是不?小心哪天还得我把你扛回来。”她絮絮叨叨念个不停。 废墟依警戒等级共分白、绿、黄、橙、红五等,原本邬一旻和安康都在绿色深处或黄色边缘游走,但为了接下来的比赛做准备,这对主仆开始往黄、橙色警戒的废墟跑。 过了黄色警戒,每上升一级,危险程度都是以高倍数成长。 安康当初是在绿色警戒废墟中生活,那里的僵尸类型及密度和黄、橙色警戒废墟根本不能比,以前的他可以逃跑,身上还是会搞出伤口,现在他不但跑不得,还得硬着头皮上,消耗程度可想而知。 这段日子来他身上大小伤口不断,但今日特别凄惨,上衣全成了碎布渣,还是邬一旻像当初捡到他那样,拿了块黑布将他包住带回。 真的只差没让她扛回来了。 安康一脸郁闷地转身面对她。 “兽型僵尸大多有集体行动意识,你想跟他们耗,多少也得跑着周旋,谁像你这么勇猛埋头猛磕?” “……”装死。 “我使符可以跑得远远的,就算你跑,也不见得跑得赢我,你是傻了一直杵在原地做什么?叫你退你还装没听见,你欠咬皮痒还是不想活了?” “……”闭眼继续装死。 “该退就要退,能力不够,一日两日,总会越练越熟,冲在前面不是英雄,叫赶着投胎!你当我这身技术是硬磕磕出来的呀?老娘我才一条命,十条都不够磕!你到底知不知道什么叫量力而为呀?知不知道知不知道知不知道呀?” “……”噪音就在耳旁,装死很有难度,安康终究不敌。“……我会挡住。” 简单四字让邬一旻眼角抽搐,到了嘴边的话一时间却卡在喉间。 “我会挡着。”他的眼神瞟向她手臂上被划出的一道浅痕,再度重申。 这句,不知是承诺,或是对自己的要求。 他声音很低,语气中的坚决却难以忽略。邬一旻本来还想念他几句,却开不了他是鬼仆,保护主子是他的坚持,他们两人都在做同样的事。 她憋得难受,在心里默默叹了口气。 “躲我后面我也不会笑你。”最终,她半叨念地说出这句。 接着只是继续替他那癒合迅速到不需药品的伤口上药,继续叨念注意事项,继续在夜晚爬上不属于自己的那张床,把他当成枕头,也张开自己的双手,如母鸡护住小鸡地与他依偎共眠。 一切举动依旧,就是不再对他搏命的行为表示意见。 “安康,你是不是长高了?” “好像。”正在做手工艺的安康点点头。 几个月的特训下来,他身上肌肉长了不少,感官变得更敏锐、灵活,身长好像也抽高了。 “很好很好,高一点,壮一点,养肥点再杀才划得来。”她捣着巫婆毒药似的制符药锅,喃喃自语。 “……”安康的修养在邬巫婆的训练下越发的好,都快成仙了。 “砰!” 下一秒,无预警地,一股强烈爆炸气浪掀翻了物品。 几乎同一时间,安康护住了身旁正在处理的材料,他来不及看见如仙女散花般纷飞的滚烫液体,只听见热气奔腾的声响,也没能幸免地被溅了一身药剂。 待气浪过去,他脸色铁青地站起身,看向那个被炸飞几公尺、跌坐在地上的女人,一个字也说不出来,接着立即上前抢救还能用的材料。 “哈哈哈……意外,意外意外。”除了模样狼狈,邬一旻像个没事人般拍拍屁股站起身,也加入了抢救行列。 “哎,安康,有没有事?”她冒出良心询问。 “没。”他声音冷峻。 但材料有事。 他飞快收拾整理。幸好这次波及的材料不多,虽然近来收入颇丰,但他还是对毁掉的材料心疼不已。 这些大多是他做着手工,一点一滴亲手积攒起来的,不只是钱,也是他的心血。 皮不痛,肉在痛。他没被炸伤,却心痛。 “哎唷,笑一个嘛!”在整理的当下,她还能笑着逗他。 他没哭出来就不错了。安康心想。 “人死不能复生,材料也一样,尘归尘,土归土,顺应自然,不能强求。安康,你得放宽心。” “……” “而且我怀疑刚才的材料有问题……” “邬、一、旻!”他终于忍不住咬牙吼道。炸了材料,现在还想赖他买到不良品吗?!她能不能再无良、再无赖点! “哈哈,安康,你难得叫我名字耶!”他真想劈昏自己! 无论邬一旻“安慰”的手段如何,她都很成功地将安康从失去材料的悲伤中拉了出来。 后院嬉闹持续,却在此时传来门铃声。 邬一旻进屋去看是谁来了,没多久又回到后院。 “记者。” 听见记者二字,安康默默地放下手边工作,换他走回屋子乖乖去赶人。 两人几个月来密集在各废墟出入,一人一鬼仆的特别组合引来关注,有媒体找上门想要采访、制作符圣师的专题报导。 第六章 虽然她想藉由曝光打响符圣师的名号,但符术需要天分,现令环境大抵还是以新科技为主流,古门派还在起头,媒体也喜欢把术者当成奇人异士不断追问。道不同,说了也不懂,反而还被乱下注解,有点气性的术者都不会愿意这样闹腾,邬一旻亦然,于是很乾脆的拒绝了。 反正比赛得名,名次便等于实力,实力摆在那就是证明了,其他的不需要。 安康则是主子说啥便是啥,从仆人、管家、猎僵尸到赶记者,她说什么,他就做什么,一点意见也没有。 比赛的日子就在这些不断发生的大小事中逐渐逼近。 全球人口大幅缩减,常是地广人稀,然而曾经死寂的都市重新发展了却依旧热闹,人类还是习惯群居。 刚下工领完钱的邬一旻和安康走在j市中心寻找今日的大餐地点,半毁后再重建的j市已恢复一个都市应有的多元与活力,保有一部分旧建筑,更多的是充满科技感的新建筑,不过因后来发展的”复古”风潮,也有不少古楼房。 至于街上行人的打扮,则是五花八门,各形各色,什么样子的都有。 两人走在路上,大楼外动态墙面播放的正是三年一度即将展开的“红色警戒大赛”。 红色警戒大赛办到这届已是第十三届,最早的目的单纯是以奖金吸引猎人来猎杀僵尸,以控制废墟范围,近年已逐渐加入娱乐元素,朝更大众化、商业化、凝聚民众向心力等多项目标迈进,成了三年一度全球瞩目的大事件。 “哎呀,好有气氛。”带着安康进入一家古客栈建筑的酒楼,邬一旻看向窗外,有趣的道。 两人坐在三楼靠窗位置,许多家店外都悬挂比赛的广告看板及海报,电子看板各自显示了不同的广告片段,也有历届回顾及本届参赛人员介绍,放眼望去,热闹非凡。 “哈哈,目前参加人数破万,个人组还不到两千。”她见到隔壁大楼墙上不断在变化的数据笑了笑。”嗯……很有机会呀。” 安康没空回话,他正负责点餐。 一旁的店小二则一脸诡异的看着他。他还是第一次见到会看菜单点菜的鬼仆,有些怯意,却又只能硬着头皮接待。 早习惯这类反应,安康自顾自的点菜,无视店小二忐忑惊惧的表情。 邬一旻却不知在何时摸上了安康的背。“好看吧,这只我家的。”她一脸痞样地挂在他身上,拍拍他的肩,口气充满了炫耀。 店小二被吓了一跳,连忙点头又摇头。 虽然他知道鬼仆是经过驯化的工具,这几年经过官方验证,保证没安全上的问题,但本能上对僵尸还是很恐惧的。 他头垂得老低,点完餐后便匆匆离去。 “怕什么,这里有个圣师呢!”邬一旻笑着摇头。 “不是所有人胆子都像你那么大。”安康替两人各倒了杯茶。 “此言差矣,以我家安康俊美之相,养眼之余还能美化市容,哪吓人了?”她勾勾他的下巴,公然调戏。 安康瞟了她一眼。“吓人的是你。” 邬一旻差点喷茶。 “哇咧,我给你台阶下,你这小子倒顺着梯子往上爬了!”她拍桌。 “我知道。”他唇边露出淡淡笑意。 她啧声摇头。“学坏了呀你。不过没关系,这样才像我们家的人,尽量弄鬼,越滑头越好,否则哪天带你回圣山,你会被吃得连骨头也不剩。”她又拍拍他的肩,一副哥俩好的模样,顺道传授他几招。“告诉你,我们符圣堂有一个长老,三个大圣师,他们全是妖怪,尤其大长老是死要钱的妖怪,若见到她,一定要……” 也难怪安康要说她吓人了,一个大庭广众之下和身旁鬼仆称兄道弟的家伙,怎么看怎么邪门。 安康心中叹息。除去外貌,他一直觉得自己比身旁这女人还像正常人。 他的外貌其实不差,剑眉星目,眼神深邃,挺直的鼻梁下是薄厚适中的唇,发色偏红,和他的主子一样,全束到脑后,看起来乾净俐落。 偏偏他额上的那图腾太醒目,肤色也偏暗,再让他血红的目光一盯上,是人都会吓得头皮发麻,只有邬一旻这种特殊人士才完全不把他当回事。 很快的,酒菜上桌了。 邬一旻发挥她的流氓实力,以秋风扫落叶之姿埋头狂吃,还能抽空唠叨。 安康还是维持原本的吃饭节奏,并适时的替她添茶水,夹菜,刮盘子……将她伺候得妥妥当当。 由于近来运动量大,两人食量相当惊人,店小二回来收盘子又加点了几回,已经惊讶到忘了害怕。 “再来一碗莲子汤!” “吃太多了。”安康默默记着结帐金额,以现在的存款不怕吃,但肠胃总有个限度。 “最后一碗。”邬一旻也很好商量,这管家不只管钱,包山包海什么都包。 “保证?” “我拿后院里的材料做保证!” “……”会替材料心疼的还是他。 安康拿这无赖主子没办法,只好又替她点了碗莲子汤。 然而没想到点的莲子汤还没来,意外倒是先发生了。 “呵呵,想不到在城里也能见到符圣师,怎么像个饿死鬼似的,那么能吃。”一道声音突然冒出。 “是符圣堂的衣服,但是不是符圣师就不得而知了,说不定只是个还没出师的弟子。听说符圣堂穷得三餐都只能啃萝卜,不知道这小丫头等等有没有钱走出去。” 安康目光扫去,不远处一桌刚坐下了四个人,清一色宽松的缎面黑袍,年纪看来和他们差不多,或许还小一些,不满二十岁。 他们看着这边桌上的杯盘狼藉,脸上堆满戏谑与不屑。 看样子他们把邬一旻当成年纪比他们小的丫头了。 “来了几只乌鸦呀,真吵。”自言自语般说着,邬一旻夹了块萝卜乾丢进嘴里嚼。 对方一身巫师黑袍打扮,还真有几分乌鸦的样子。 “你说什么?!”一个男子拍桌而起,举动乍看有几分气势。 “哎呀,原来这只乌鸦还是耳背。”邬一旻一手撑在桌上,撑着下颚,笑得甜甜的。”我说来了几只乌鸦。听清楚了,乌鸦。一、二、三、四,共四只乌鸦,有何指教?” 她举着筷子,一一点名。邬大师嘴上功夫可没输人过,就算对方人多,她态度依旧轻松,没在怕的。 “我要和你单挑!” 她突然喷笑,挖了挖耳朵。“我没听错吧?” “小丫头怕啦?怕了跟大爷我道个歉就饶过你!” “我当然怕,我怕你等会回不了家。”她笑。“你想用黑巫术和我比符术,还是想打架?” 看样子这就是门派斗争了,安康听邬一旻聊过,知道她很习惯应付这情况,也不着急,特训的这段时间下来,他知道邬一旻的实力,无论是对人或是对僵尸,她的战斗力都可称之为变态,于是默默在一旁看着发展。 “看来不教训教训你,你还以为你们符圣堂真有本事了!”对方直接出手打过来。 “你后援。”邬一旻拍拍安康的手臂,安排好他的守备位置后跃身迎上。 双方突然开打,原本是一对一,可那人没想到邬一旻是个练家子,更不知道这姑娘暴力得很,被殴中两拳后,杀猪般的惨叫让他的其他夥伴加入群架行列,安康只好也跳入混战圈中。 “呵呵,不是单挑吗?小朋友体力不行呀。”某人不忘损对手一把。 局势形成二打一,两人各负责一半。 负责安康的两人,一人射出银针牵制,另一人双手结印,飞快持咒,安康脚下浮现奇怪的符阵。 手臂被银针刺中,他感到一麻,蹙眉将针拔掉反掷回去;身子略沉,他起脚直接踩在泛起白光的符号上,木板地轰地被踩出一个洞,他直接踏出阵外,挺身上前。 他的两个对手吓得惊声尖叫,他们是第一次过上这种怪异的僵尸。 术法全成了无效的杂耍,他们就只能肉搏,可是这两只弱鸡哪是特训后连僵尸大军都挡不住的安康的对手,没两下就被摔趴了。 安康不晓得该拿自己分配到的这两个名额怎么办,只好将两人叠在一起,踩在地上。 “宝贝,干得好!”玩耍般的也解决了手上那两个,邬一旻看到那画面笑弯了腰。“小二,帐算他们的!” 挑衅又输人,这种野路比试,照约定成俗的规矩,所有破坏归输的一方赔偿,邬一旻顺道把餐桌上的帐加进去,白吃白喝了一颊。 “你、你把名字留下!” 对于失败者的叫嚣,邬同学很包容,她道:“你们不如去问谷澜月,我五年前和他也打过几次。” 东倒西歪的四人顿时安静了一会儿,好半晌才有人惊叫出声。 “你……你是那个姓邬的!”一个人想起来,连带另外三人也找回了记忆。 “那个五年前把大师兄——”想起来了,但用不着喊出来灭自己门派威风,那人总算还记得不能丢脸,及时住了嘴。 “看样子你们知道我呀。”对方哑巴吃黄连般,脸色相当难看。毕竟是四打一还打输(他们眼中的安康是邬一旻操作的鬼仆),面子挂不住,也没胆子再叫嚣,同个楼层待不下去,相互扶持,狼狈地转往楼上去了。 邬一旻可没在客气,笑得十分无良。 “恶名远播。”安康叹息道。 “好说。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嘛,姑娘我八岁被带出去见习开始,挑衅就没少过,总得自立自强。”想息事宁人还要看对方吃不吃这套,久了便知道,还是直接拳头说话比较快。 抡起拳头来,对方可不管眼前是男是女,年纪是大是小,反正不同门派要不服输,要不就打到你服。而邬同学从小骨头就硬,从没有不战而降这事。 “你们是术者,要比试也该比别的。”安康总算知道为什么明明是修行符术的术者,这主子在武者要求的各方面素质都不比他差多少,她也算得上某种程度的天才或怪物了。 “安康,你这就说到重点了。”她感叹。“符术和黑巫术同为古门派,而且都不是以武见长,照理来说要比也该比猎僵尸或术法,但总是会有新人脑子不灵光,见到别的门派的就想打。 “遇到我算不错了,否则这些小鬼刚出门就急着想飞,不小心撞了树,磕得头破血流更难看。黑巫门我也认识几个人,算做做好事。” “要是对方比你强大呢?” “开玩笑,当然是跑呀!”邬大师在江湖走跳,能屈能伸,小命最重要。 安康甚感欣慰。 “小二,再外带两份甜点和一只烤鸭,帐记楼上!”某人本来就很懂得占别人便宜,更何况是输家的。 本想说些什么的安康,突然想起家里不久前的那场爆炸,再想想存款簿上的金额,良心便缩了回去,当作什么都没听见。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在邬一旻口中,他是“他们家”的一员,自然是该融入。 安康同学学得很快。 吃完一顿愉快的大餐,中途有意外的娱乐,又领着免费的食物离去,直到邬一旻与安康离开酒楼,都没发现打从他们两人进入酒楼不久,便有道目光一直跟在他们两人身上。 见两人离开后,同一层楼的角落有名男子开了通讯器,将刚才偷录下的画面传通讯器彼端的人在看了画面后陷入沉默,良久后才问:“在哪发现的?” “j市中心广场旁的翔贺酒楼。” “怎么会……”那人喃喃自语,但没一会儿便下达命令。“派人跟上,查清楚这是怎么回事。” “是。” “一有机会就杀掉。” “是!” 气温凉爽,再过一个月便要进行比赛,邬一旻和安康进入休整备战,不再高频率的往废墟跑。 早晨的太阳散发热力,混和了空气中的水气,宜人的气候,仿佛连大地都懒洋洋的。 第七章 安康早起整理完家事后便来到后院整理材料,进行例行的家庭代工。 正捣着混合了屍兽皮脂的食屍花根部,特殊的气味让工作中的他不断皱眉,此时忽然有道爽朗的男声飘进耳中。 “咦?有鬼仆?” 他抬头,发现有个人趴在后院围墙上。 对方显然对他抬头的反应相当讶异。“咦?有反应?”他轻松一跃,便进了别人家的院子里。 “什么派系的鬼仆,那么厉害?”那男子穿着简单的青色武袍,笑盈盈地朝安康走近。 安康心中蹙眉,大白天竟然有人光明正大翻墙闯空门,难道这是新的敦亲睦邻方式? 但他没忘记自己的身分,尽可能的将情绪藏住,只是看着闯入者,不为所动。 李延环视了下四周。“这些材料……你的主人是符圣师还是黑巫师?这是制符材料对吧?嗯,材料商也有可能,或者是封灵术师,他们除了养各式小鬼也会制符……” 安康没回话,他闻到特殊的火药味,这人身上有武器,但他感觉不到有杀气或恶意,反而还觉得这种火药味有点熟悉。 “小鬼仆,帮我叫叫你家主人。”还是没反应。 “哎,你是怎么回事?你有灵魂吧?还是你是装了晶片?难不成你就是本人?分神操作鬼仆做这些工作很累人耶,高手!”他说着说着,忽然一脸崇拜。 看来对方有点聒噪。 “喂喂喂,讲话呀?”他想伸去碰安康。 “喂!你哪来的?”一声娇斥,李延的手停在空中。 “美女,你家鬼仆很特别呀。”他收回手,咧嘴一笑,充分展现自己的魅力。 “美你个头,擅闯民宅,你僵尸哦!小心我报警。”邬一旻才不吃那套,她走到安康身前,将两人隔开来。 “别!我刚搬来,就在隔壁,只是来拜访一下邻居,这方圆百公尺内也就发现你们这户。”他举手投降,急忙陪笑。“后面,就后面那间,有绿色围篱的那间。”他指向自己的住处。 邬一旻才没兴趣知道这家伙住哪,只是神色不快地用眼神将他逼退几步。 她将这莫名出现在自家后院的家伙全身上下扫视过一遍,对方脸上挂着讨好的微笑……倏地——李延无预警的出手,她陡然蹲低,还不忘将安康的头压下,刀影从她头上划过,削掉她一撮头发。 突如其来的举动没吓到她,更没影响她的反应,她在蹲低瞬间伸腿直扫对方下盘,李延立即后闪,邬一旻动作没停,接着攻上。 完全察觉不出对方有杀气,安康第一时间愣住,随即也扑了上去,他露出獠牙,李延在两人夹击下连接十几招,闪过他的利爪,武袍却被划破,成了布条。 他急忙退后大喊。“好好好,认输、认输!” 安康火气未消,他可是见到这家伙的刀从头上飞过去,要不是邬一旻动作快,她的脑袋没掉也会挂彩。他浑身肌肉债起,想亲手撕裂这家伙。 他龇牙,继续攻击。 “哇,美女,你家鬼仆很凶呀!”李延像是在躲猫猫似的接连闪身。 邬一旻没好气的停下动作。“安康,回来!别理那疯子。” “喂,我人还在这!”当面说他是疯子,一点面子都不给。 “这家伙是斗圣堂的,记得他身上的气场,斗圣师都是疯子!见到有兴趣的对象就想打!”邬一旻脸色不善,但也没特别不爽或气急败坏。看来她对斗圣师也有相当程度了解。 “哎,别这么说嘛,我真的觉得你家鬼仆很特别,还能学习?这是怎么搞的?不像分神控制呀,你花钱去装晶片?还是请封灵术者封了灵体进他的体内?分享一下,我也想搞一只。” “慢走不送。” 见安康回来了,邬一旻话丢下,转头就走,留下李延在别人家院子里苦笑。 “切磋一下嘛,那么小气。” 这家伙大概不觉得动刀偷袭的切磋有什么大问题。 安康跟在邬一旻身后进了屋子,他脸色相当难看,进到屋内,邬一旻立即将他拉回房间,郑重告诫。 “小心那家伙,别跟他打。他刚才只是玩玩,斗圣师都是疯子,武术造诣很高,那家伙身上肯定带了不少武器,和这种人斗没好处。”过上搞不定的对象,邬大师很识时务的选择回避。 斗圣堂是新门派,古武学融合各式新旧甚至高科技武器,门徒个个都是会走路的凶器,和多数门派以猎僵尸为主业不同,斗圣堂可是居家旅行、杀人灭口的好帮手,什么工作都能接。 这门派的人在邬一旻眼中就是会走动的银行帐户,和她家穷困的符圣堂有着天壤之别,过去也没什么接触,会在这地方见到斗圣师,她也觉得奇怪。 安康不语。 仿佛能看穿他的想法,她告诫完毕后,轻拍他的额头,态度放软。“别闹了,他现在是好奇我怎么控制你的,要是让他在你身上刺两刀,到时他好奇的对象就变你了。” 安康闻言脸色却更难看。经过特训,他现在终于有资格挡在她身前,没想到换个地点,又得缩到她身后。 他非常不爽。 平时百依百顺的他,现在却像邬一旻把整个后院炸掉一般,表情黑到不能再黑。 邬一旻倒是笑了。“干么?我今天又没炸院子。” “……”某人在要脾气。 她笑了笑,突然无预警的勾住他的脖子,跳到他身上,安康立即张臂抱住她。 “算啦,看来今天不适合工作,天气那么好,我们出去逛逛。”她在他眼前,顶着他的鼻子,笑咪咪的。”你背我。” “……懒人。”沉默一会儿,他终于吐出声音,投降了。 “姑娘我的人生目标就是哪天能不用出去赚钱,身旁还有人伺候,混吃等死逍遥过日子。” 如此伟大目标,安康很给面子的不作任何评价。 懒洋洋的女人就这么赖在他身上,任人搬动,她脸窝在他颈旁,幽幽的又交代了一遍,“小心那个人。” “嗯。” 李延才不管这对主仆对他有任何评价,作为新搬来的邻居,他天天不请自来的串门子,这人自来熟的能力还在邬一旻之上,脸皮厚得堪比城墙。 来了又赶,赶走又来,日复一日,虽然觉得这家伙奇怪,但也真拿他的勤奋没辙,逐渐习惯这号人物。 没办法,要比赛了,现在搬家不是时候,反正他看来没恶意,便也不管他了。 “一旻,你们要参加红色警戒大赛对吧,我在广告上有看到你,我也是参加个人组,到时互相照应一下!” 邬一旻冷眼。他口中说的不是“你”,而是“你们”,这家伙很精明,他对安康肯定有什么想法。 “安康,你磨这什么玩意儿?臭死人了!身为邻居的我严重抗议这种空气污染!要不你跟我介绍一下这有什么用途,我大人有大量就不计较了,看,我这人很好说话吧!” 安康默默做自己的事,当他不存在。 两人就这样一直被骚扰到比赛当日。 “哈哈,真巧呀,咱们还是同架直升机的!” “……”见到李延那张讨人厌的笑脸,邬一旻和安康同时都有向后转、离开现场的冲动,但还是忍了下来。 废墟是官方统称,但各个废墟的环境各异,有的废墟是一整座山、一个乡镇,甚至整座城市。 这次比赛,个人组的场地是座小岛,参赛者分批搭乘运输直升机前往现场的临时哨口。 僵尸不谙水性,无法离开这座岛,哨口是建在船上,再放下浮桥让人走过去。 政府则想利用这次围猎,建立起地面哨口,这次除了参赛者,也跟了不少工人及技术人员。 个人组比不上团体的人数,但聚在一起,黑压压的人群看来也很可观,邬一旻不是唯一带鬼仆的参赛者,船上大夥相互打量,敢来这的,基本能力都不会太差,每一位都是竞争对手。 李延那怪咖还是像来郊游一般,也不管别人种色不善,自顾自的在参赛者中游走串门子。邬一旻都不得不拜服他的交际强迫症。 听完规则,哨音响起,一群人涌向浮桥。 此时,在人群中有道轻巧身影,直接从人群头上跃过。 是李延那怪咖。 他直接落在人群最前头,笑咪咪的朝后方挥手,表示自己先走一步,没多久便不见人影。 邬一旻此刻人还在船上。岛那么大,比赛得足足进行一百二十个小时,不急于这一两分钟,她这懒骨头还是喜欢慢慢来。 “果真是高手。”刚才那怪咖正是朝他们挥手。 安康将一切看在眼中,也不得不点头。 她跳上安康的背。“安康,走吧!” 这女人的懒已经进化到旁人傻眼的地步了。安康背着她,两腿发力,俐落地从船缘跃起,落在浮桥上,飞快向前,和前面所有参赛者一样,消失在岛内。 将近两千个参赛者涌上小岛后便各自散开,当邬一旻和安康进入岛内时,已经见不到其他人。 岛上是原始丛林,还有峡谷、山脉。 这种地方肯定是兽型僵尸较多,搞不好还会有屍虫,越极端或人类越难掌握的环境,病毒的感染及变化越诡异。世界太大,病毒百年前才爆发,至今时间尚短,科学家手上能掌握的资料不足,还有许多地方待开发。 走在红色废墟的丛林中,即使是猎屍经验丰富的邬一旻和安康也不得不小心。 他们足足走了两个小时都没看到目标,却在接下来的瞬间被一大群僵尸包围,这对主仆总算能一展身手,目标一个接一个倒下,却无法清空,还像滔滔江水,连绵不绝地涌上。不知何时,他们所在的林间已被无数红点包围。 周遭仿佛一下变暗,一双双眼睛发出的红光十分刺目,空间显得万分诡异。 饶是从小在僵尸堆中打滚的邬一旻也不禁打了个冷颤。 “哇靠,这种地方真不是人待的!”她不怕僵尸,但这种情况看了,是人都会全身发毛。 尤其她还搞不清楚这是什么奇怪品种,无知的感觉可不好受。 “小心!”安康专心放在目标上,不让这些东西近身,所有扑上来的家伙要嘛踹飞,要嘛像打保龄球一样有目标的扔出去,不在个体上浪费太多力气。 这可是持久战,为了应付接下来可能产生的变数,他得保持体力。 邬一旻则利用机会迅速布符,一张一张符贴上目标后被踹进同伴圈子中,顿时引燃爆炸。林中瞬间火光纷飞,形成火海,范围越来越大,黑烟伴随焦味让四周几乎成了生物禁区。 “咳……祖奶奶的……早知道该带氧气瓶来。”邬一旻伏身在黑烟中穿梭,不断采集炭块丢进一台能随身携带的小型仪器里。 为免中途有参赛者抢夺他人战利品,每人手中都有台分析仪,当场确认并记录数量,同时传回主电脑上,同步记录。 在乌烟瘴气中,这对主仆以超高效的默契配合,杀出了一条通往名利双收的康庄大道。 离船已经太远,不想浪费时间回船上休息的结果便是夜不能寐,两人互相值夜,利用时间加减休息。 过了九十个小时,精神状态已如绷弦的邬一旻开始不断讲话提神。 “安康,这次不管得不得奖,结束后我就带你回符圣堂好不好?” “嗯。” “然后你嫁给我好不好?” “……” “从小长老就教我得负责任,我捡到你,你就是我的责任了。” “……我不是责任。”咔嚓,一只猎物当场被他撕成两半。 “跟我客气什么!” “……”又一声咔嚓。 “你说,我对你不好吗?” “好。” “那你不喜欢我吗?” “喜欢。” “我替你洗过澡,喂你吃过饭,陪你睡过觉,你还有什么不满?”她话中一副“你不给我个满意答案,本姑娘就和你没完没了”的气势。 “……”安康觉得自己像是在和喝醉酒的醉汉对话。 第八章 某人严重睡眠不足,精神状态和逻辑都无法以常理判断了。 “我快二十二岁了!” “哦。” “政府鼓励民众尽早生育增加人口,我快进入高龄了!” 安康一个手滑,差点被扑过来的家伙咬上。 “你觉得你能不能生?” “……应该……可以。”他答得相当勉强。 “我也觉得可以,你功能一切正常。”说到这,她沾沾自喜。 安康庆幸眼前有撕不完昀猎物可让他发泄精力,他不敢冷静去想像因那句话而产生的旖旎画面。 身体的状态一直提醒着自己异于常人,他知道她当他是个人,却没想到她大胆到这种地步。 他一直不敢多想…… “你不觉得……我很怪?”静默了会儿,他困难地问,声音极小。 “哪里怪?” “……不知道。”被她反问,他竟也答不上了。 “你头脑好,身材好,任劳任怨又吃苦耐劳,就算我再打一百个灯笼可能也找不着像你条件这么好的了!” “……”遭点名的这些优点,安康本人无言以对。 “你就是一板一眼的,很吸引我。”她就是滑头,他身上的特点和她全然不同,却很吸引她。 两年多的朝夕相处,从一开始的好玩观察他,看着看着便黏上了,对此她也无法控制。 “吸引?”安康咽了口唾沫,觉得自己还算优秀的脑袋在此刻变得不太灵光。 “就是看到你就觉得心痒痒的,想赖在你身上,看到你对我有反应,心里也会偷偷暗爽。”安康又差点仆街。 他急忙稳住身子,脸倏地发烫。“那是自然反应!” “所以换成别的女人你也照翘不误?” “……不是。”这女人的辛辣让人难以招架。 “男人有什么好扭捏的!”她又激动了。“咱们是猎户,随时可能挂掉,就像远古时候的江湖儿女,要快意恩仇!” 吼完,一记大爆炸,目标附近的僵尸一起被炸得支离破碎。 安康决定中止这话题。 他们还在战场中央,他不是不想快意恩优,但和邬一旻天生的率性不同,他骨子里深刻烙印的就是冷静,任何关键时刻,这本能都会强迫自己再三思考,但战场不是能让他思考的地方。 如同她影响他,现在他觉得也有必要强迫她冷静。 否则…… 他完全不敢想。 星光闪烁,最后一个夜晚了。 在猎物、疲劳和某个女人的双重刺激下,安康现在精神状态进入前所未有的衰弱。 再八个小时,再八个小时,就能离开这鬼地方。 一百多个小时以来,他双手不晓得解决了多少僵尸,那味道几乎要融进自己身体,仿佛回到那还在废墟的时候。 和那时不同的是,现在的自己很冷静。 心里很平静。 因为那个在他身旁打盹的女人。 她就像是道光,在他任何迷惘的时刻,只要看着她,就能重新稳定自己,找到方向。 她对他而言,太重要。 重要到他不知该怎么在心中放置她的位置。位置放错,便像亵渎,这种感觉他难以承受,也难以决定,更不敢决定,于是忽略。 光想,他就忍不住微微发抖。 他不完全是个人! 他怎么能想? 心如撕裂般难受,他深深喘息,强迫自己放空。 八小时,再八小时就要离开了。一切,等离开后再说。 现在他只要想着怎么替她拿得奖金,得到她想要的。 晚风徐徐,吻上肌肤,却是剃人的冷冽。他望着星空,守着蜷在他身旁的女子,心里空荡荡的。 许久不见的寂寞又找上他,两年来,总有个霸道的声音会在他迷惘的时刻强行将他拉回,让他没时间多想。 那声音,很温柔。在他心中,很温柔。 安康已经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他想强迫自己放空,却是放任脑子乱转。 空气中突然的变亿让他猛然回神。 但走神的他来不及反应,他知道有东西过来了,直觉便是拿身体护住身旁的人儿,往旁边一滚,背后传来一阵辣烫,他不知道被什么东西划过,但肯定造成一道可以让他少掉几升血的大口子。 邬一旻在他动的同时也醒了,她睁着睡眠不足的双眼警戒着。 有东西包围了他们,却不是僵尸,而是……人。 “比赛的余兴节目?”未醒的声音带些沙哑地嘲讽。她迅速看了安康背后的伤口一眼,确认他的受伤情况。 安康一脸严肃,也不清楚现在是什么情况。 唯有充斥在空气中的杀气是如此真实,这是在战斗中培养出来的敏锐度,他不会认错。 对方也不让他们有时间思考,更没像电视剧演的反派角色,总得在杀人前说上几句话,让对方当个明白鬼什么的,首波攻击未果,接着便群攻而上。 这是专业的杀手,只求完成任务,其他不管。 邬一旻和安康反应也快,笨蛋才会搞不清楚差距就傻傻上去挨刀挨枪,见五个人冲过来,身手还不是开玩笑的,二话不说先跑再讲。 “又是斗圣师!”认出来者的路子,邬一旻边利用地形掩护穿梭,边咬牙切齿的说。 难怪会突然来个斗圣师当邻居,这些活动银行帐本每个都工作满档忙得很,看样子早有预谋!但谋的是什么她也搞不清楚,她一穷二白的,不觉得自己有什么好令人觊觎的,除非他们想抢比赛冠军,这个的话她倒有自信。 “我挡住他们,你先跑。”语毕,安康瞬间回预,迎上那些穷追不舍的猎人。 这些人身手不弱,他们两个跑不过他们。脑中迅速分析出实际状况,安康顿时放弃浪费体力在逃跑上,硬拚搞不好还有机会。 “跑你个头!”睡眠不足的女人火气忒大,正好她近来研究不少用在人体上的符,这下来了五个实验对象,不用白不用。 邬一旻和安康狼狈闪躲,找机会攻击,对方五人下手狠辣,武器只有刀,却已让他们两人吃尽苦头。 身上皮肤不断裂开,血口一道比一道深,一道比一道大,邬一旻当对方是僵尸,不客气地轰炸,大有了不起同归于尽的气势。 安康情况比她严重,他得近身肉搏,对手不弱,人数多又有武器,他只能硬拚,以身体后续恢复力为优势去拚,拚自己和对方谁能站到最后。 他的爪子强势陷入对方的脸,抓出器官肉块,对手也不简单,到死都只有闷哼一声,他却在此刻背后又被捅上一刀,手臂差点被斩断,血哗啦啦地流,他眼前画面逐渐旋转,却还是撑着一口气,转身直攻对方要害。 有人倒下了,一个,接着第二个。但像是到了极限,邬一旻和安康都已到了最后一搏的边缘,这不是比武,可以慢慢打到你认输。这是猎杀,只有生死,没有输赢,鲜血的消耗是飞快的,他们奋力搏命,实际却只不过短短几秒间。 秒针走不到一圈,便带走两条生命。 而伤痕累累的两人,时间也不多了。 唯一庆幸的是对手在他们两人搏命下也不得不放缓攻势,重新评估,寻找空隙,他们因而得到了短暂的喘息。 “唉,安康,早知道我刚才就不睡了,应该先吃了你。”真到生死关头,什么正经事都不重要了,邬一旻还是邬一旻,骨子里的她就是个快意洒脱的个性,什么堂里招收新人等重责大任,得要有命有能力才能去完成,若命都快没了,还是先完成其他心愿,临死也快活。 仿佛感染到她话中的轻松,步伐都有些不稳的安康嘴角勾了勾,模样甚是狰狞。 他几乎成了血人。 浓浓的腥味比焦炭及烟燻的味道更令人作呕,他却笑了,因身旁的人儿,他的心轻松了。 “一人一个半,看谁先解决,输的就背赢的走回去吧。”她自行决定。 “……好。”他连发出声音都很吃力。 “很高兴捡了你。” “……”回答的只有嘴型,他已发不出声音。 瞬间,脚已离地,他冲了出去。 “哈!”邬一旻豪迈大笑一声,旋即跟上。 她甩出了所剩的所有符,爆炸的火光照亮了地面上摊摊血迹,映清楚了他们的狼狈模样。 安康直接撞向其中两人,就算死,他还是想挡在她身前。 这是他对自己的唯一要求,也是唯一希望。 伤重的手臂断了,随着他大力撕扯,跟着对方屍体一起断了,另一把刀切入他的胸,他全身发力,更用力地让刀穿过身体,瞬间逼近到对手身前,以仅剩的一只手臂及獠牙扯断了对方的脖子。 看着最后一个对手头颅拿在自己手上,他笑了,却也没力气寻找那抹倩影,在对手还没倒下前,抓着对方的头颅先倒下了。 他相信,相信她的能力。 她一直不需要他挡在身前。 直到最后,她还是让他任性。 完全的黑暗笼罩了他,他安心了,缓缓闭上眼。 “哎呀哎呀,找你们五个找了半天,原来跑这来了……五个杀两个都解决不了,真丢人呐!还得我来收拾……” 在完全失去意识前,他听见了某个讨人厌的声音…… 却已经动不了。 一片白。 无穷无尽的白。 他睁开眼,世界是全然的白,不见瑕疵,亦没有生气。 白色的世界中出现人影,他们朝他靠近,围绕在他身边,又一个个离去,他只见到一双又一双的眼睛,有些模糊,却又有点熟悉。 他…… 脑中浮现一丝意识,却虚渺得无法凝聚。 意识处于一团迷雾状态的他,撑着两眼眼皮,无意识地捕捉所见画面。 此时的他,连自己是谁都无法思考。 再度睁开眼,还是一片白。 蒙胧的白。 他眨眨眼,白色如雾般散去,露出一片覆盖淡蓝的白,随着眼皮掀起,冲刷他的瞳膜…… 他似乎被液体包围。 眼前影像逐渐清晰,有人影出现在他视野内来来去去,他视线集中在某人身上。那人有头灰发,他觉得熟悉,于是下意识看着他。 那灰发男子眉心深锁地与旁人不断交谈、争执……直到再度失去意识,他脑中还是一片空白。 “安康……” 谁? “安康……” 谁的声音? “安康……” 安康……是在叫他吗? “太子记忆a区反应加剧。”仪器不断传出刺耳的滴滴声,守在仪器前的人报告。 “再观察,准备控制反应。” “是。” “安康!” 她的声音……好激动……激动…… “啊——”伴随嘶吼,他眼睛倏地睁开。 “报……”指数瞬间飙高,守着仪器的人来不及报告,先被吓了一跳。 醒来的人剧烈挣扎。 “注射麻醉!” “是!” “安康……安康……安康……康……康……” 你是……谁…… 意识,又回到模糊。 “你需要看看这个。”宋家笑咪咪的,一脚踏入办公室,直接来到桌前,指关节轻敲两下,透明萤幕由桌面升起,下一秒萤幕出现新闻画面。 “生命机构前主席李盛遭解聘,死而复生的生命太子白应凡强势回归……继四年前白应凡复生这震撼全球的消息后,生命股价再度跳空涨停,外传白应凡的复活乃生命机构掌握了飞跃性的新技术的成果,所有投资人都在期待白应凡在经历一次生死后,将会带回……” 白应凡平静看着。 “看,我就说吧,投资方都盼着您回来。”宋家笑咧了嘴。 “嗯。”他轻应,视线转过,继续检视从各个研究中心传过来的资料。 “李盛这次若逃不掉,免不了终身监禁。” “嗯。” “他拿我们机构资源做违反联邦法律的感染实验,律师们还在商议,如果无法免除罚锾,可以再转向李盛求偿,他现在所有财产已经……”宋家滔滔不绝地道。 “嗯。”白应凡依旧是单音回应,表示他有在听。 第九章 宋家也习惯太子的冷淡性子了。虽然他大太子八岁,勉强能算上兄字辈,但自踏入“生命”实习的那刻起,便决定了甘心为他做牛做马的命运。 “前主席走后,和李盛斗了那么多年,终于有了结果。”宋家语末感叹。 “他不笨。”白应凡淡道。 “的确。”宋家笑。要是李盛是个笨蛋,怎么可能花那么长的时间布局,引起太子的兴趣,结果狠狠阴了他一把。 白应凡是天才,但李盛也不笨,而且他活得更久,对于掌握人性更在年轻的白应凡之上,太子便是被无法抗拒的新研究给吸引,进而掉进陷阱。 幸好人回来了。峰回路转,即便还是缠斗了好一阵子,也终于迎来翻盘胜利。 宋家心情如洗三温暖,有个只专注在研究,对权却不上心的主子,莫怪乎自己早早便少年白头,幸好人回来了,目标在,他的烦恼才有价值,先前的群龙无首状态,何止一个糟字能形容,他是连想都不愿再想起。 “对了,太子,大洋的莫主席来电邀约,希望与您餐叙。”大洋机构是另一个与生命齐名的大型机构。 “他们有新进展?” “莫主席似乎是想介绍莫小姐与您认识……” “不去。”原本稍扬的眉,瞬间又落下。他没兴趣地埋头继续手边工作。 “呃……莫主席来电很多次了……” “嗯。” 太子只不过应了一声,宋家自己便气弱接不下话了。 真要论邀约,每天打世界各地来的卫星通讯、信件……正式的、非正式的……私人的、公关的……各式各样邀约多到吓人。若只是来电多次就得赴约的话,太子工作也甭做了,时间光是拿来赴约都不够用。 “还有事?” “您……”宋家犹豫了下,还是决定说道,“您二十五岁了。” 白应凡点点头,表示知道这话中未竟之意。 他现在已是生命机构的负责人,虽然多数人还是习惯唤他太子,但该有新太子继位了。 世界在僵尸病毒席卷过后,人口数量急速下降,政府不只鼓励性成熟的男女提供精子卵子存放于生育银行,只要有母体愿意孕育,政府各式津贴奖金足以让人领到手软,就连生了不想养的政府也一律包办。 延续生命,增加人口,消灭僵尸病毒,以上三样是目前各国的一致目标。 尤其是白应凡这种专业领域内的佼佼者,更是政府重点催生对象。 基本上他只需点个头,从卵子、受精到母体等问题都不必他过问,自会有人处理。 偏偏白大爷他不愿开放自己的精子供自愿者检验受孕,想生他的孩子,得他本人点头才行。而他本人明显兴趣缺缺。 “如果您不愿意在这事花费时间,不如交由机构或联邦筛选?”宋家相信,若太子愿意开放精子的取用权,现在的邀约数量会少去许多。 “该决定时,我会自己决定。”白应凡再度表明立场。“今天下午我会待在莫林的团队那,有要事再通知。” 交代完,他由桌面抽出了自己的行动云端,抢在宋家反应前便离开了办公室。 看着太子如赶班机般离去的身影,宋家怔忡,接着是哭笑不得,他是来催生,却搞得像是来催债的一样。 “我的名字是白应凡。供应的应,凡间的凡。生命俗世,人即是凡。我绍承家业,矢志供应生命,希望加入『生命』的各位也有同样志向,祝我们相处愉快。” 脑中忽然浮现很久前自己还是见习生时,初次见到太子的那番简短介绍。 这简短的介绍,至今依旧深印脑海。 他心甘情愿跟在太子身边,不只因为他的能力,更大的原因是折服于他的使命感。 面对太子如此优秀人物,若放任他不延续自己的下一代,宋家肯定会抱憾终生。 但太子不让人取用精子,他本人又只专注研究不近女色,这情况想要见到生命的小太子或小公主,不知得等到何年何月了。 “唉,这该怎么办,又不能强迫太子生孩子……”天生劳碌命的宋家独自站在办公室内喃喃苦恼着。 也难怪他发色越来越淡了。 生命机构总部建于郊外,占地辽阔,外围有野林,主建筑像根巨大的白色柱子,其外建筑呈现巨大的白色五角型体,围绕主建筑而立,将之包围在其中,鸟瞰可见建筑间通道交错。 里头除了办公、研究,也包含员工宿舍,基础的生活机能、休闲设施等样样不缺,多数员工都住在这,身为现任生命机构负责人的白应凡也不例外。 结束一天工作,白应凡回到机构内的住处,忙碌了一天的他,在回到家后第一件事不是休息,而是上跑步机去跑十公里,再简单做个几组重量训练,之后才进浴室洗去一身疲劳。 水,泼湿脸颊,冲涮身体……带走污秽,唤醒了神智。 将残留在身上的水珠抹去,刚沐浴完的他站在镜子前,看着镜中的自己。 疤。 他身上真多疤。 他冷眼地看着自己身上的各式伤疤,颜色或深或淡,或褐或白。 这些年来他早已看习惯了,但他还记得当初曾适应了段时间。 他的记忆有两年的断层。 原本熟悉的身形,一夕间发现变成了另一个模样,身高变高,体重增加,长了不少肌肉,四肢结实精壮,甚至胸肌腹肌都有,他曾为此困惑了好一段时间。 他知道自己在废墟生活过一段时间,他有段不算短的记忆。但他不认为自己的身材是在那时形成的,不过失忆他也没辙,只能抽空健身。 毕竟身材是需要维持的,而且在废墟生活的那段记忆无时不在提醒他强健体魄的重要性。身体是活命的本钱,自从经历意外,便决定了他未来维持体能的计划。 擦乾水珠,白应凡换上乾净衣裤,回到房内。 嘴上咬着乾硬的粮食棒,他边用餐边读资料。 没一会儿,卫星通讯响了,他接通,跳出宋家的影像。 “太子,这是r疫苗的新数据,目前测试已经能成功针对所有t病毒到ts17系列。”宋家例行性地在疫苗有新进展的第一时间将资料送上。 白应凡继续咬着食物,点头,指尖在个人行动云端上轻点,泛着蓝光的玻璃萤幕上,资料一笔一笔跑出。 此时宋家见到了太子手边的食物,有想晕倒的感觉。 “太子,家管就在一旁,您想吃什么吩咐一声就有……”家管是屋内的家事机器人。 他将食物吞下。“粮食棒不错。” “……”宋家放弃劝说了。 要是真勤得动,几年前他早就听了。太子自历劫归来后,习惯改变不少,其中最让他不解的便是饮食口味的变化。 幸好这些都不影响他的健康及安全。 “继续测试,注意疫苗对细胞的破坏性。” “是。” 检视完资料的白应凡抬起头突然问:“宋家,现在tts36-a进度如何?” “还是没进展……”宋家如实道。 那号病毒几乎跳脱现令的认知,搞得研究人员相当头大。 他点头。“我们有精神力与脑波研究部门,把tts36-a送过去分析。” 宋家被太子冷不防冒出的这句话给吓得呛咳几声。 “为……为什么?” “我这几年一直抽空在看ts的数据,以目前解码的判定,它无法寄生,常理下不可能变异出tts36-a型病毒。” 这番话他在几年前便说过,但当时的资料数据尚少,不确定的空间还很大,可四年过去了,数据越来越多,只是更加证实了他当初的想法。 “但这样本确实是从您身上取出的。” “嗯。”白应凡轻应,找出手边现有的资料,边看边说:“它的列序相当怪异,许多地方产生突变,却不是我们认定的损坏。事实上……这病毒几乎是贴合我的dna组成的,这不是ts系列病毒的正常活动,我怀疑tts36-a是为我量身订作,只能对我产生影响。” “您是说……”宋家一惊。 “这病毒的基础突变还在我们现知的规则中,问题是出在插入的物质,以及它产生的作用。”他直接找出资料放大。”这物质,机构一直无法分析出成分。” 宋家面色凝重地点点头。“李盛在法庭上的供词,说是偶然形成的新物质。” 白应凡却摇头。“这不是新物质,这是精神力。” 宋家登时傻了。 “把病毒送过去分析,若检测出数据,顺便要他们找个特聘的精神力顾问,他们长期研究精神力,应有这方面的名单。”蓦地丢出吓人的讯息,白应凡本人却像个没事人般,简单交代。”我手边的事快忙完了,等我卢理完就能接手tts36-a。” 在六年前意外发生时,他手上还有许多研究未果的专案,加上消失两年的积揽,回来后又不断有急迫的研究插队,让他在一开始判断那从自己身上取出的病毒不会对其他人造成威胁时,便决定将它丢到一旁,先去处理会对多数人类生命造成威胁的事。 现在,他终于有空,能去好好检视那让自己产生不完全感染的怪异病毒。 太子交代完就结束了卫星通讯,宋家看着透明的萤幕,欲哭无泪。 他本来还打算藉报告进度的机会,再趁机跟太子好好宣扬一下生孩子的事,结果自己还来不及起头,太子倒是先陷入工作模式了。 谁能告诉他,要怎样的女性才能引起太子的兴趣?或是什么样的话题才能让他从工作中分心? 劳碌命的宋家继续苦恼。 又是白色…… 耳边听见嘶吼声,他胸口一阵紧缩,仿佛能感受那吼叫底下的情绪。 她呢? 她人呢? 她安全了吗? “又失败了……” “太子的身体产生排斥反应……” “太子意志惊人,控制效果有限……再这么下去,可能会记忆错乱,甚至伤及大脑……” “李延呢?” “呵,找我?” “太子目前的情况……你有什么看法?” “无法唤醒正常意识?也无法强行洗去记忆?记忆错乱?”那轻佻的声音扬起些许趣味。“嗯……他的任务还没完成嘛,这家伙真坚持。把人给我两天如何?” “你、你想带太子去哪?!” “带他去完成他的任务。麻醉……放心,我会带他回来。” 在白色迷雾中,一阵细微的交谈,穿透嘶吼,不完整地进入耳膜。 接着画面一片黑暗。 又是讨厌的白色。 他眼睛眨了眨,画面却成了土黄色的天花板。 意识仿佛凝滞,许久,他才想到要指挥自己的肢体,偏偏身体如灌了铅般沉重。 如进行浩大工程,好不容易接通管线,取回了身体的指挥权。他呆坐于床上,一片茫然。 她呢? 脑中闪过这念头,突然,他醒了。 如浓雾散开,一切的空白此刻全填上了色彩。 肢体和声音都想抢在前面行动,他笨拙地挪动身体,双唇张阖,喉咙一时发不出声音,四肢也如同打结,滑稽得像个小丑,卖力挣扎。 “哎呀,你起来了?” 终于,一道声音中止了他的动作,他猛然抬起头。 一名女子头上盖了条大毛巾,走进房内,见到他,只是扬扬眉,表情没多大讶异。 她边擦湿发,边走到床边将他按回床上,动作自然俐落地也跟着爬了上去,他被压着趴在床上,背对着她。 “很会睡嘛你,一躺就三个月,再躺下去全身都要被睡坏了,手来……不对,另一只。”那女子虚坐在他背上,替他拉筋,按摩舒缓僵化的肢体。 心,在见到她的那刻安定下来。 她很安全。 确认了这讯息的此刻,他终于放松。 他趴在床上,僵硬的身体在她的推拉揉捏下逐渐软化。 第十章 “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手指动一动,我看看……脚趾……嗯,应该没问题,刚醒来反应会迟缓一点,动一动,习惯一下就没问题了。” 鼻间是她身上刚沐浴过的香气,他一个指令一个动作,身体在她的帮助下升温,感觉又活了过来。 “……我的手?”他听见自己发出微弱的疑惑。 “接回来啦!” “比赛?” “捞到个亚军。”她嘿嘿笑。”不错啦!奖金少了一点,也亮了相,瞎扯了几句,任务算是圆满完成了。” “我们怎么离开的?那五个人……” “都挂披。”知道刚醒来的他有一堆疑问,没等他残破的声音问完她便抢在前头替他解答。”我也不知道那五个家伙是怎么回事,一来就拔刀,从头到尾没听他们说过半句话,死了也哼哼两声,只知道是斗圣堂的弟子,大概是认错……好啦,别这样看我,转回去、转回去,你想扭断脖子呀! “事实上他们就是冲着我们来的,应该是你——好啦,肯定是你!大概就我们哪天在外面闲晃时被你的仇家发现,就算你已经是鬼仆的样子了,他们还是怕你有半点活着的可能,就请人毁屍灭迹来了。” 突然接收到这样的讯息,他陷入沉默,飞快组织思考。“李延?” “不是敌人。”重点抓真快。 “派系……”他脑中想起了关于斗圣堂的一些事,斗圣堂弟子众多,长久下来形成不同派系,不同派系间过上工作冲突照样下手,绝不手软。 “对呀,和你原本的情况一样,真巧。”同样是派系斗争,他们斗,雇来的帮手也斗,她对符圣堂的人口稀少感到满意极了。“顺道告诉你,这次的冠军是李延。” 那讨人厌的家伙变态得可以。 知道会有人混进比赛,赛前他在船上到处闲晃交际,就是在确认并清点下手目标了,从一开始他的态度就十分高调,包括抢第一个冲上岛,在在都是在告诉那些人:“我在这里,小心了。” 早早冲上岛熟悉环境后,他一边寻找躲避他的目标,路途顺道杀杀僵尸,结算的总数量竟然还比他们两人联手的成果多,果然有高调的实力,真的是变态到不能再变态。 想起那晚的恶斗,李延找着那五只漏网之鱼而来时,有还没死的,还有看起来已经死却没死透的,他统统直接划了个十字,人就成了四块,那手段现在想起还是让邬一旻觉得有些发寒。 她的身手是打架打出来的,猎僵尸和杀人毕竟有本质上的不同,和李延的手段一比,她真是温柔到令人发指。 得到答案,语题也到此为止,安康没再问下去了。 李延和那五个杀手的出现,代表他消失的过去找上门。原本极欲找回的回忆,现在却失去了吸引力,他没兴趣知道了。 邬一旻也没再继续说下去,她只是替他按摩,交代他的身体复原状况,经过半小时的揉捏,她拿药,倒了杯水给他。 安康离开床上,进浴室简单漱洗后神清气爽许多。 邬一旻开了电视,他在一旁活动身体,很快便满身大汗,动作也灵活多了。 “好了,去洗澡!等等出门吃大餐。”她将满身汗的他赶进浴室。 褪去衣裤,安康低头看着自己身体,手臂断掉的接缝形成淡淡的白疤,与过去在废墟磕磕绊绊的旧疤在身上形成复杂的图画。 看过一眼,他打开花洒,站在底下,让水流冲刷全身。 晃晃脑袋,自醒来后,脑中隐约有个念头,但太朦胧,他抓不住。安康感觉怪异,但又觉得,或许是他睡太久了。 突然,咔地一声,浴室的门开了。 思绪被打断,他望向门口。 眼前,有道赤裸的玉体,懒懒倚在门旁……朝他微笑。 从梦中惊醒,白应凡浑身燥热地坐在床上直冒汗。 梦? 让家管倒了杯水,他站起身,来到客厅,由大片的玻璃窗朝外俯看。 现在是半夜,除了微弱光线映照出的造景及建筑,就是一片黑暗。 看着窗外景色,他逐渐冷静下来。 又是同一个梦。 像是很长的一个梦境,但每每醒来后他就会忘了内容,只剩一片蒙胧。 浅啜了口开水,他保持同个姿势,努力回想。 他记得一片白。 还有交谈声……但记不起声音内容。有个女人……他对那女人的印象尤其深刻,他记得她的声音……很模糊,但他认为自己记得。即便如此,他还是想不起她说了什么……只记得……娇喘、呻吟,火辣辣的,欲望高涨的强烈情绪。 这梦境已不是第一次,可每回在这香艳刺激的梦境后,他总是会莫名惊醒。 深吸了口气,他仰望夜空。 知道自己作了春梦,却没有画面。明明是个美梦,却在下一秒急转直下惊醒。 这两种情况都令他感到无奈,他很努力地想记住,却是徒劳,不免有些挫折。 再次深深叹息,他整理情绪,暂时也不想睡了,便在客厅看起工作资料。 再过几天他就要接手tts36-a。对于这个跳脱常理拥有精神力反应的变异怪病毒,他还需要多方研究。 指尖在个人行动云端上轻按解码,缓升的玻璃萤幕泛出蓝光,他轻触萤幕,资料一笔一笔地跑过,略查看后,便低头翻动书本。 记得有人跟他说过一句话,“精神力是一种物质,可塑性极高,可转化具体能量。” 他忘了是谁告诉他的,可能是研究人员或哪位教授。 现令科学还无法完全证实这句话,但若这句话成立,以此推断,精神力确实能成为造成病毒变异的物质。 而且有极高的可能,它会成为针对性的、去激发病毒形成“量身订作”的突变,成为独一无二的唯一一个变异体。 这对机构而言很恐怖。 精神力目前许多机构都还在想办法研究,但成果薄弱,大家都还在摸索。这假设若成立,便等于所有拥有精神力的人,都可能成为制作变异病毒的凶手,而且每人身上的病毒全都不同。 光想他就头皮发麻。 不确定性,加上每研究一个新病毒所需耗费的资源,这背后简直就是浩劫。 人类再一次的浩劫。 想到这,他阖上书,睡眠中断的疲惫再度袭来,他揉揉额际。 客厅的门在此刻突然开了。 来人是李延……据说是他的近卫,是机构在那次意外后为他聘的,一个完全不受控制的近卫。 也只有他才能自由出入他的住处。 “太子在看书呀?”李延笑咪咪地打了招呼。 白应凡没回答,他不禁扬眉,现在可是凌晨三、四点。 “看书好呀,科技方便,但书才有生命。”主子给不给回应似乎对李延来说都不是问题,他自问自答,熟门熟路的走向一旁冰箱,取了瓶冷饮喝了起来。 “很久不见。”他终于吐出一句,话中带笑。 “不,我天天见到你。”李延摇头。 “斗圣师喜欢神出鬼没?” “我只是喜欢偷懒。”他笑咧嘴。 白应凡莞尔,没再继续这话题。 “很晚了。”他手放在书上,闭眼休息。 “你醒着。”李延跃上后方吧台,率性地坐在上头。话中之意似乎是在说因为知道他醒来他才出现的。 白应凡忍不住睁眼看了他一眼。 “你说,书有生命?”回到他刚才说的那句,他仿佛听过同样的话。 “当然有。书从还没成为纸张前就有生命。”李延笑道,“它新生,它被翻阅,它吸收翻阅者的思考,它会破损,会老,会坏……但我个人更爱手抄书。” “手抄书?” “手抄书会直接盖上抄写人的精神印记。”白应凡稍稍坐正了,似乎对李延说的话很感兴趣。 记得从小到大,自己接触过纸本书籍屈指可数,几年前却不知为何开始接触起纸本书。 纸本书的重量及查阅速度和云端一比都是缺点,他知道,却仍总是想去翻阅,而且龙从中感受到一点不一样的东西,似乎就是李延口中所说的精神印记。 “你感受得到精神力?” 李延不置可否地耸肩。 “宋家说当初是你带我回来的。” “对。” “我没有印象。我有段记忆受损,完全空白。” 李延笑了笑,对他跳跃性的问题见招拆招。“记忆受损是什么原因,这你该比我清楚。” “是吗?” 面对质疑,他还是同样率性,先喝了口冷饮才道:“如果你想知道如何以最省力的方式将人体肢解,这我倒是有很多看法能和你分享。”至于脑神经,得了吧。 白应凡也不再追究,连他自己也搞不清楚的事,如何从他人身上找答案? 只是他心里有太多疑问,这些问题困扰着他,经年累月,没因时间而得到答案,只是被压在心里,纠结成一团。 他陷入自己的思绪,一会儿才又抬眼,望向不远处的李延。 “我有问题。” “别问我。”李延笑着将冷饮一饮而尽,随手扔到家事机器人身上,发出喀隆的碰撞声,旋即被机器人拾起送去分类垃圾处。”我只负责你的安全,不是你的老师。” 接着他跃下吧台,伸了个懒腰。“既然你不想睡,就慢慢看书吧,我要回去睡了。”希望这位太子不要再大半夜的发出强烈地精神波动,害他不得不出来巡查。 白应凡拿这我行我素的近卫没法子。过去他不是没试图问过,但想从李延嘴中套出自己想要的答案简直是妄想,只能被动的碰运气,看他想讲什么。 “我时常作梦,最近频率越来越高。”反正也问不出什么,他乾脆当有个倾听对象,随意说说话。 “这情况该通知相关部门检查。”李延伸了伸懒腰,接着动动身体,嘴中吐出的不像回应,较像无意义的自言自语。 “我梦里有个声音……我不记得了,但感觉很像你。” “这……真有这么讨人厌的家伙我倒想会会。”他拉拉筋,扭扭脖子。 “我觉得我忘了很重要的东西。”他叹口气。 活动完毕,李延冲着他微笑,反问,“真的?” 没料到李延会回应,白应凡一怔。 “你认为梦境代表的是潜意识、回忆,或者是人体潜藏的预知能力?”李延再度丢出问题。 “梦境……” “不用告诉我,我随口问问罢了,我要回去睡了。”压根不想听回答,李延挥挥手,同来时般笑咪咪地离开了。 思考这问题许久,夜晚,当白应凡再度入睡时,同一个梦境竟又再度出现。 那名女子朝他露出微笑……她嘤咛,娇喘……叫唤着某个名字……他努力想看清她的脸,想记住她的声音、她的话,却仍是一片模糊…… 他卷着被褥,浑身躁动难耐。 此时,床边黑影一闪,一个人蓦然出现。 李延扬眉看着床上不安的身影,只见自己护卫的对象此刻光洁的额头竟隐隐浮现些什么…… 鬼仆印记。 认出那东西,他眉扬得更高了。 就是这玩意儿的波动搞得他无法确认白应凡究竟是遇险还是单纯的情绪浮动,搞得他非得前来确认他的安危不可。 但这不是白应凡身上原本的印记,他的印记早被原主人撤掉了。 察看许久,他忽然咧唇笑了。 “真厉害呀……”竟然有人可以自行修补印记,不知道他花了多少时间,这需要多么坚定的意志力…… 李延看着修补中的印记,陷入沉吟。 现在该怎么办呢? 往上报?可白应凡是主席,理论上他最大,还能上报到哪去。那么打断他的修补,再度撤除印记?但这印记已不是原本的了,若不是由施术者本人撤除,很有可能会对本体造成伤害。 他思考一会儿,最后决定任其发展。 反正他的合约只有保护白应凡的安全,这印记不会造成任何安全问题,更何况这是个人意愿。看来这位太子对精神力的感知,要不是郦一晏带给他的影响,就是在潜意识中被自己激发出来的。 第十一章 做出了决定的李延旋即在黑暗中消失,如来时般的悄然无声。 “一旻啊!一旻——哪去了你这条泥鳅!” 无边无际的绿野与蓝天白云交织,本该是如画的美景,却被一记蓦然大吼震起山林间无数鸟兽。 不等吼叫的人来到,能飞的能跑的生物全溜光了,只剩下…… “长老,你这是在找我还是在骂我?”邬一旻慵懒地从木屋后探出身来。 一脸睡眼惺忪的她,长长的乌发垂在脸旁,弯弯的黛眉,朱唇微翘,活脱脱像个山中仙子。 “你的卫星通讯多久没开了?”爬了快半座山头,长老婆婆依旧是脸不红气不喘,大声质问。 “这……你问倒我了。”好像自从哪一年闭关开始,就一直忘了再打开。 “死丫头,自己搬到这来还不开卫星通讯,叫我这老人家找人还得翻过半座山,还不好好检讨一下!” “长老,没老人家像你这样的。” 邬一旻像看怪物似的看着她。 “没大没小!” “是,我没大没小,没水准,没文化。我野孩子嘛我。”她倒背如流。 长老婆婆被她一闹也骂不下去了,老脸窃笑,嗤了她一声。“堂里来了份活,你去。””蛤?为什么是我?”她抗议。“叫陆子吧!或是六甲,他大了,也该出去历练了。还有那个谁……那个盈盈,她也挺有天分的,我看好她可以重现我当年雄风!” “这是份顾问活,陆子和六甲资历不够。也别指望你上头那三个,他们各有要事。” “还能有啥要事……”不就在堂里混吃等死吗? “还敢说啊你!回来后叫你帮忙教教小的,一个月见不到你出现几次,后来更过分,说要闭关搬到这来就不回丢了!你啊——” “好好好……”邬一旻急忙举双手投降。“我去,我去。别念了,让我先把这觉睡饱再去行不行?” “不成!我早发讯去应了这份工作,对方直升机也差不多要到了……” 如回应长老婆婆所说的话般,她还没说完,两人就隐隐听见螺旋桨划破空气所产生的震动。 邬一旻呆呆地望向天空,一架通体全白、尾翼上印有“生命机构”字样的直升机由远而近,盘旋着在找地方降落。 她呆愣愣地看着直升机,又看向长老。“不是吧?”都不给点时间准备一下喔? “就是呀!谁教你不开卫星通讯。上去!” 在山中隐居多年,气质像个仙子,嘴边却挂着乾涸口水痕的邬一旻,连脸都还来不及洗,就这么被踢上了直升机。 实验室的门开了又关,有人匆匆入内。 “太子,符圣堂的顾问来了。” “嗯。”白应凡轻点头,仍专注在眼前事物上。 “那位……”前来通报的人没离开,犹豫了一秒,便继续往下说。“那位顾问说,如果你五分钟内不出现,她就要先去睡一觉,叫您明天请早……”他为难道。在生命机构待了那么多年,无论机构内外,一堆人抢着见太子都见不着,他这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人。 竟然要时间比任何人都宝贵的太子主动去见她,一开始他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白应凡总算分心䝼了他一眼。“让他去睡。” “是!”通报的人暗自拍额。他怎么忘了太子也是研究摆第一位、不在乎这些虚礼的性子,明天就明天嘛,有什么好想的。 暗骂自己想太多,他如来时般匆匆离开,去替这位顾问安排住处。 白应凡又忙了一天,终于将手上工作全处理完了,回家后继续看书看资料,接着上床睡觉,作息规律。 隔日,他直接到了存放tts36-a的研究室去。 见到白应凡出现,工作中向来专注的研究人员大多主动向他打了招呼。平时就算工作中见到他,大夥也都是各做各的事,顶多多着他两眼,但这次不同,白应凡不只是他们的机构领导者,更是这奇怪病毒的宿主,在tts36-a上花了大把心力却还是在原地踏步的研究员们,很难不对这宿主多几分关注。 “报告出来了吗?”他直接走到控制台前问。 “出来了,确实有精神力反应,但反应微弱。”旁边的人回答。 大萤幕上除了tts36-a的活动情形,便是无穷无尽的数据。 “se(精神力与脑波研究中心的简称)那边针对tts36-a的点突——咦?”原本正在报告的人声音突然中止,取而代之的是一声疑惑。 随着他的疑惑,所有人目光全集中到了萤幕上,原本活动缓慢的tts36-a无预警地开始活跃,而且明显往同一个方向移动。 白应凡视线离开萤幕,走到观察室前,透过玻璃察看,再转头看萤幕,证实了自己的猜测。 那玩意儿对他有反应。 所有人都惊讶地看着这无法解释的画面,真不愧是让所有生命同仁心力交瘁的怪病毒,这实在太诡异了! “纪宇,我们特聘的顾问呢?”知道这病毒最大的问题肯定出在他们无法触及的部分,白应凡直接询问为此特别交代去聘请的精神力顾问。 “呃……我昨天有请人告诉邬顾问,请她令早九点前到研究室来。” 包括白应凡在内的所有人,闻言全看向墙上的投影时间……八点半。 换句话说,他们可能还得等上半小时。 面对这情形,白应凡也没说什么,直接要大家先做自己的事,他则读起资料,以行动表示打算等顾问出现再说。 所有研究人员的表情都有止不住的怪异,实际上,他们对太子那么笃定,一副精神力造成了这病毒所有问题的态度感到相当不解,甚至有些无法接受。 要知道,精神力目前还是个处在诸多假设、可仍未能证实作用的阶段,只知道确实有这东西,但有没有用还很难说。 即便他们有se研究部门,可和其他研究中心比起来,se部门弱小到几乎边缘化,说不定很多新进人员都还不知道有这部门的存在。 但白应凡的话在生命中几乎等同圣旨,大夥奇怪归奇怪,却又没人有意见,一切只等待顾问出现再说。 在大家殷切的期盼下,邬一旻在八点五十九分时出现了。 她出现的那刻,一堆人抬头望向墙上投影时间,不由赞叹这位顾问时间抓得真刚好。 白应凡则有些意外,没想到顾问是个如此年轻的女性,他当初只交代要找在精神力领域方面的顾问,至于找了谁他并不清楚,还以为会见到一个上了年纪的老先生。 邬一旻遵循研究室里的规矩,穿着洁白的实验衣,长发束成马尾,乾净俐落地走进了研究室。 她面带微笑,黛眉弯弯,独特的气质展露,有些出尘,有些慵懒,教人一下子看得出神,忘了收回目光。 “我没迟到吧。”她说完便看见了墙上的投影时间,九点整。 她踩着懒洋洋的步伐来到白应凡身前,接着转过头,朝他身旁的纪宇打了招呼。 “嗨,可不可以麻烦告诉我,我的工作该做什么?” 纪宇像被鸭蛋梗住喉咙,咽了口唾沫,继而慌忙向身旁的白应凡介绍。“太子,这位是古门派符圣堂的邬一旻符圣师。邬顾问,这位是我们生命机构的负责人白应凡主席,这次的研究也是白主席主导。” “你好,白主席。”她笑咪咪地转向白应凡打招呼。 白应凡却没马上回应。实际上他正对她皱着眉头,状似思索。 她…… “白主席对我这顾问有什么不满吗?”她的问句打断了白应凡的思考。 “没有。”他摇头,立即重整情绪。“邬顾问,很高兴你接受我们的邀请。”他伸手与她一握。 古门派自成一个世界,想找他们采访或参与研究都不是简单的事,知道她是符圣师,对于专业这部分他便没疑虑了。 “不客气,白主席,我看过你的新闻,恭喜呀,王(亡)者归来。”她一语双关的道。 白应凡对她的玩笑蹙眉……好像有股熟悉感,但很快地便恢复一贯的表情。 “邬顾问随便称呼吧,机构内我不习惯主席这称呼。” “哦……那就小白吧。我们圣山里有只小黑,这名字听起来很亲切。”她也率性的应道。 一旁其他人听了差点吐血。 这是他们太子啊!怎么被叫成小白?!还有那只小黑是什么?怎么能用以“只”为单位的玩意儿来和他们太子比啊! 研究人员在心中抓狂呐喊。这顾问对太子一点尊敬也没有,简直到了失礼的地步,真是太糟糕、太糟糕了!和tts36-a同样可恶! 更让他们飘泪的是太子竟然还点头了引太子对小事不计较到这种地步……实在也够让人无语了。 完全没察觉一旁员工们的内心呐喊,白应凡直接切入主题。 “这是tts36-a病毒,你看一下。”他先指向上方的大萤幕,接着又指向透明玻璃后的观察室。 邬一旻先看了萤幕,接着走到观察室的透明玻璃面前,眯了眯眼。 她单掌贴在玻璃上,保持这姿势好一会儿,美眸越眯越细,眉心也悄然收拢。 “这个……” 研究室内在她有动作后便一直保持安静,白应凡也只介绍了tts36-a的名字,其他关于这病毒的一切都还未曾解释。 他们全在等,等这精神力顾问会有什么不同于他们研究的看法。 众人屏气凝神地等待她的意见。 “这个……是黑巫术呀。”感受到空间内微弱的波动,她蹙眉陷入思索,同时说道,“我不知道tts36-a是什么病毒,但这病毒上有黑巫术的气息,还有……你的气息。”她指向白应凡。 研究人员们个个倒抽口气,他们本就对未知的领域抱持好奇与期待,这下还真的收到惊喜,差不多等同惊吓。 她竟然能感受得到病毒上有太子的气息?! 这让研究人员们对她的话还抱持怀疑的同时,对精神力的真实性却多信了一分。 当然,他们并不知道这位顾问和他们主席曾有段过去,但邬一旻也不是乱猜或胡说,她真的感受到她所说的东西,这让她也陷入思索。 当初她一直在研究安康的情况,始终没发现有黑巫术的存在,现在的情况却像是病毒被独立抽了出来,才能发现附在病毒上的黑巫术。这算是什么术法? 她拧眉,思考后发现这真是个问题,至少目前的她不知道这是什么玩意儿,而后她灵光一闪,想到一个可能…… “嗯……我知道黑巫术有支术法,可以施法强行影响宿主,但不能改变其本质,而是促使宿主产生变化。例如这术法可以让一朵花在几秒内生长凋谢,但它不能把花变成蝴蝶……”邬一旻回想并解说。 光听让一朵花在几秒内生长凋谢已经很不可思议,变成蝴蝶这更是天方夜谭,一时间,所有研究人员全像小学生听课,呆愣愣地专心听她演讲。 “有可能施术者想改变宿主的本质,但术法无法达到这目的,所以转而影响病毒,让病毒再去影响宿主。” 这术法不能直接把人变成僵尸,但如果它是影响病毒,再藉着病毒本身的生物特性去感染宿主,就有可能了。 邬一旻越想脸色越凝重。 研究室内其他人的脸色也相当精采,他们都在思考,并想像着所有可能。 “等等……”虽然大部分的人脑中已在分析她所说的话的可行性,但还是有人忍不住举手反驳。“你说的这太不可思议了!当然我们可以以此为假设,但是黑巫术是精神力的一种吗?现今所有仪器都还不能证实精神力的应用性,我们知道古门派的——” “仪器不能证实就等于不存在吗?”邬一旻打断了这人滔滔不绝的话,微笑反问。 “当然不是。只是它也无法被——” 邬一旻直接从衣内抓出张符,夹在两指上的符,在所有人注视下化成熊熊烈火。 第十二章 “有没有看到我点火?”她笑问。 众人目瞪口呆。 “这有可能是——” 再度抢在另一人的话之前,她又抓出张符,这次符化成了水,直接洒落地面。 “再请问,符怎么化成水?”她继续笑。 接着不等其他人开口,她又抽出两张符,一道火,一道风,当场在她手上形成只有巴掌大的迷你火龙卷。 “风呢?要不要一起解答?” 这下再也没人说得出话来了…… “还可以控制风向哦。”火龙卷在她笑意满盈的声音下,由回旋改为直线,直冲天际,火光一闪即逝。 除了白应凡,所有人全像金鱼般张着嘴,震惊得无法动弹。 “我可以等你们找出答案时再一起讨论,现在先拉回来。”似乎很满意眼前情况,邬一旻笑咪咪地继续将未说完的话补完。 “其实我要说的只是——这支黑巫术是一种诅咒。”她微笑将手指向在场唯一一位面无表情的人士。“若我的猜测正确,这病毒被下了诅咒,它会一直跟着你,直到它被消灭,或宿主被消灭为止。还有,别以为你感染过会产生抗体,只要诅咒还在,它就能针对你不断变异,我建议你们也别搞这研究了,把它灭了较实在。” 一票研究人员的脸色霎时刷白。 “不可能。”被指着的当事人,斩钉截铁地予以回应。 水花四溅,泼湿了脸。 浴室内,白应凡看着镜子映照出的自己,眼神坚定犀利,眉心深如沟壑。 将最后一丝犹豫摒弃,他拿起毛巾擦乾脸蛋与身体,步出浴室,换上稍微正式的服装,接着离开家里。 他来到生命的d栋宿舍大楼,穿过长廊,找到某间外聘顾问或讲师暂居的高级套房,伸手按铃。 几秒后门开了,干扰了他整日心神的那张脸蛋出现在眼前。 “噢,你是第五个。”邬一旻一脸不意外。 “第五个?”连招呼都还来不及打,白应凡便被她的话拉走思绪。 “我今天第五位客人。”她笑道,转身进入屋内。“进来吧。” 白应凡眉毛打结地跟在她身后。“谁来找你?” “不就你们的员工。一个来找我问有没有办法解决那病毒对你潜存的危险,我告诉他把病毒灭了就不会有危险……”当然这话题不了了之。“还有三个是那什么精神力与脑波研究中心的,真是热情啊。喝什么?” “水。”他来到客厅的沙发入座,家事机器人将开水送上。“如果你愿意协助精神力的研究,我们会很感谢。” 虽然心中涌现一股不喜欢有人来打扰她的感觉,可理智上,他知道对se部门而言,一个古门派高手的见解对他们有多重要。 “再看吧。”她耸肩。“来吧,你有什么问题?” “我们之前是不是见过?” “咳……”邬一旻毫无淑女气质地直接将茶水喷出来,边咳边笑。”“小白主席,想不到你也会用这种老掉牙的泡妞台词。” 白应凡脸颊微红。“不……我是真的有这种感觉……” 终于鼓起勇气来找答案,但没想到一开始就碰了个软钉子,他甚感羞赧。 “真看不出来呀,你今天明明就摆着张没神经的脸,下了班后就换了个人了。”她调侃。 “不,那是在研究中……” “原来你来找我不是因为公事?”她擦擦嘴,慵懒地倚在沙发上,笑容妩媚。 “嗯……没记错的话,我来这的名义是tts36-a的精神力顾问,怎么工作范围越来越广了?” 白应凡发现自己对这女人有股说不上来的无力感,试着解释未果,他乾脆像块木头地看着她,沉默不语。 明明是他主动找上门,唐突的人是他,他却又梗着一股气不想解释。 她身上有股熟悉感,他非常肯定,而且焦躁……对,就是焦躁。 自己也搞不清楚这莫名的情绪从何而来,一股深深的无助紧掐着他,他需要来寻找答案。 邬一旻玩得倒很欢乐。 还以为这家伙换了个身分气势就会不一样了,结果还是只会玩装哑不回应这招。 “咦?小白主席不说话是没事了吗?没事的话就请回吧,我今天第一天上工,也挺累的,需要早早睡个美容觉……”她站起身打算送客。 “邬一旻。”他蹙眉喊了她的全名。 “有事?”听见他口中再度唤出自己的名字,瞬间,邬一旻内心悸动了下,但她可是邬无赖呀,再转头,便又是气死人的笑容。这点演技还难不倒她。 “你……”白应凡突然心中一股火生起。 他走到她身前,抓起她的手。“我身上有你的精神印记!” 她扬眉。“小白,告诉我,精神印记这词是谁教你的,你的老师可能没解释清楚这个词。” 白应凡确实也不清楚精神印记正确来讲是什么东西,因此一遭反问,他便感到窘迫。“今天你使符时,我有反应。” “哪里?” “身体里!” “干么那么激动?” “你——”白应凡发誓自己这辈子从没那么失态过。 “嗯?”她挑了挑眉。 “你使用符咒时,我可以感觉得到你精神力的波动。”他很快便镇定下来。 “那种感受我不清楚该怎么形容。不只是脑袋,还有身体,好像全身细胞都能接受到那特殊的波长……那感觉我觉得很熟悉!” 说着说着,他突然又激动起来了。 心中那股无法形容的无助,仿佛被丢弃的流浪动物,他抓紧她的手腕,整个人显得十分焦躁。 “哦?那代表你的精神波长和我接近,所以我使符暗,你的感受会较为强烈。”仿佛感受不到他的激动情绪,她从容回应。 “想不到你竟然有这方面的天分呐,小白!要不要加入符圣堂?虽然我们堂里没有什么优渥待遇,但每个人可都是白手起家的硬汉,而且住在圣山和大自然亲近,对人的品格和身心发展各方面都挺不错的!”说着说着,她态度一转,突然热切地招揽起新生来了。 白应凡一怔。难道真的是他想太多了? 他会觉得这女人熟悉,情绪因她起伏不定,觉得她身上有他极欲挖掘的答案……难道这些感受,都只是因为他们两人的精神波长接近而造成了错觉? “你还打算抓着我的手不放?” 她笑咪眯地扯动自己的手腕,将眼前出神的男人拉回神。他表情一赧,松开了手。 “小白,说实话,”邬一旻突然软声软调地轻轻贴向他。“这种求爱的招式不是很浪漫……” “我不是!” “你的脸好红哦!” 他努力找回冷静。“我是来找答案的。” “我的解释您还满意吗?”她玩耍般地笑着回到沙发上,像摊烂泥般趴卧。 当然,也是摊美丽的烂泥。 白应凡一个闪神。朦胧中似乎有道身影和眼前画面重叠,但那身影应该再年轻些……更懒,更没形象……而不是这成熟美丽的模样…… “你……” “嗯?小白席又有什么指教?” 戏谑的声音将他拉回,白应凡果断的将所有想法逐出脑中。 “没事。”他强迫自己别开目光,这女人的态度在他意料之外。被她这么一搅和,原本的认定成了场闹剧,他的思绪也乱了。 看来是自己过于冲动。 “抱歉占用邬顾问的时间了,早点睡吧。明天见。”脑袋乱烘烘的,强烈的不甘与激动在他心中闹腾,他只能力持镇定,旋身离开。 屋内又回归安静。 瘫在沙发上的邬一旻在他离去后,悄悄变换了表情。 直至许久,屋中才响起一声轻叹。 “唉……”安康,你在找我吗? 刚才他身上……有印记的波动呀。他竟然自己修补起印记…… 邬一旻陷入恍神。如同病毒上奇怪的黑巫术,这情况同样是无前例可循的特殊变化,连她也不晓得该如何是好。 沙发上,那摊烂泥,呆坐了很久……很久…… 白色。 白色。 又是白色。 在生命住上一个礼拜,视觉所遭遇的严重摧残,让邬一旻开始觉得废墟都比这美上几百倍不只。 幸好她住的房间还算正常。 “你们室内该摆些小树盆栽。”美其名是监督并防止意外发生,实则是在一旁像个没事的闲人旁观研究过程的邬一旻,大方分享她对这冷色调环境的抱怨。 “室内有中控空调,活氧量在优良指数内。”被她骚扰的男人冷淡回应。“纪宇,换二号……” “请考虑美观。” “简洁大方。” “你们机构有没有帮人检查美感的部门?你们主席需要。” 一旁有人发出压抑的窃笑。 自从露过几手后,专案研究人员便对邬一旻很是敬重,虽然还是有好奇与不解的声音,可对这位顾问绝对给予高规格的尊敬。 反倒是白应凡跌破所有人眼镜,一反平时待人客气冷淡的态度,与邬一旻处处针对,但你要说他欺负人家,实际看来倒像是邬顾问在耍着他玩。 在此之前,没人知道原来太子也有这一面。 这便是tts36-a小组近来最大的娱乐了。 “邬一旻。” 结束了一天工作,邬一旻正打算回自己住处去,被她气了一天,脸色都不晓得变过几种色彩的男人却在后头追了出来。 “小白大人,有什么事吗?” 她笑得很温柔,教他气得牙痒痒的。 “一起吃饭。” “我的工作竟还包含陪吃了?”她讶异。 “不是!”他面颊又红了,不知道是被气红的抑或其他。“我约你。私人行程。” 白应凡显得相当别扭,从小到大他还没追过女孩子,若是追求一门学问他倒很熟,但现在却冒出个吸引走自己在研究外所有心神的女人,就算他三不五时就会被气到变脸,还是决定硬着头皮接近她。 “你请客吗?” “嗯。” “金额不限?” “嗯。” “那么慷慨?” “我四十分钟后过去接你。”再让她继续兜圈子下去,只能吃宵夜了。 “喂喂,我答应你了吗?”她好气又好笑的道。 被玩了一个礼拜,再笨的人也会学乖的,更何况是白应凡这种天才,他直接当作没听见,转身快步离去,就连她在背后叫唤也不回头。 邬一旻差点因他的举动笑弯了腰,但她还算有良心,知道这种公众场合还是要给这位太子留点面子,于是强忍着笑意,回房去准备了。 回到住处的白应凡心脏还在怦怦狂跳着,他刚刚还真怕那女人拒绝他,幸好她没在他背后喊出什么可怕的话来。 他抱着别扭的心情,飞快为即将到来的约会做准备。正当他准备出门时,宋家的通讯来了。 “太子,我们该出发了。” “去哪?”白应凡脚步没停顿,直接出了门。 “波斯顿饭店呀!今晚大洋的主席和他女儿约了你吃饭。”宋家一听就知道太子忘了这事了。 “我行程上没这件事。” “可……莫主席半个月前就寄请帖来了……” “寄请帖来我就得出席?”白应凡反问。 “呃……不是……”可是这是正式的请帖…… “还有没有事?” “……没……”宋家再度完败。 搭上透明的磁浮电梯,穿越被某人评为比废墟还没生气的惨白长廊,白应凡忍不住张望,多看了这平时习惯的建筑几眼,最后站定在她的房门前。 穿着轻便得体的邬一旻这次没刁难他,决定了用餐地点,随和的主动挽住他的手臂,让白应凡有些受宠若惊。 被耍多了,他下意识的认为事情没那么简单,直到到达目的地都不见她有什么特别反应,才终于放下心。 他们来到的是号称全球三大顶级饭店之一,同时也是国内第一的艾恩饭店。 “钻石评监的顶级饭店果然有其价值,这些都是真品……”邬一旻环顾四周,她选择的中式餐厅有着复古装潢,但装潢用的窗棂、摆设,墙上装饰的字画可都是真品,她看了忍不住惊叹。 第十三章 对艺术她虽涉猎不深,但任何有年代的古物上残留的特殊气息带给修行者的感受都不同,平时没机会来这种地方,有人请客,她自然要把握机会进来见识见识。 “想研究的话,我可以把这包下来。”见她似乎挺开心,白应凡建议。 “小白真不愧是主席,大手笔一点也不心疼呐。”不想想以前她炸个锅就能把他搞得失眠。 “包场几天做研究不是问题,买就不行。”他还没大手笔到那程度。 邬一旻笑出声。“研究是你们机构的工作,我看看就好。” “你们符圣师不做研究?” “我们那叫练功。” 本想再问,但白应几却涌起一股不太好的感受。他决定顺从本能,不再追问。 “吃吧,别饿着了。”他道。 菜早已上桌,此等消费,菜色水平绝对不必担心,色香味以至用餐气氛无一不是享受。 邬一旻很自在,她没有形象包袱的一口接着一口,吃相不难看,但吃的量足足是白应凡的两倍之多,教人咋舌。白应凡食量不大,他更大的兴趣是看着她吃,不知道是好奇她怎么那么能吃,还是欣赏她的食量。 又或者,他只是喜欢看着她。 “小白,你再看下去,我都要以为你舍不得让我吃了。” “吃不够尽量点。” 她睇了他一眼。这家伙现在运动量少,胃口也跟着缩水了。 察觉她的目光,他露出疑惑。“怎么了?” “看你有没有营养不良。” 他微笑。“我身体各项指数都很正常。” 当然啦,她特别照料过的。邬一旻在心中os。 “而且我身材不错。” 某人差点把口中食物喷了出来。“咳……” “你……”白应凡也不知她这反应是好还不好,他怔了怔,愣愣地靠近替她轻拍顺气。“小心点。” 邬一旻在心中笑岔了气。这真不像她认识的安康。身材不错?以前只有她吃他豆腐的份,现在这闷骚鬼懂得主动出击了? 她感慨又好笑,一抬眼,熟悉的脸孔近在咫尺,他表情略带不安,还有担心和困惑,更多的是专心……他眼中只有她。 她又想叹气了。 怎么办?这种熟悉的眼神……教她怎么把持得住? 随着她眼波流转,白应凡心中一紧。 他已经不想再去思考脑中不定时跳出的画面,以及那些莫名的奇特感受,现在的他只知道……他要她。 他对她有感觉。 他忍不住地……凑近,在她唇上印下轻吻。 那只是个短暂且轻柔的触碰,当他离开时,女人美丽的黛眉微扬,仿佛向他索讨原因。 “我觉得这是对的。”他甚至感觉她应该是他的。 此刻,他明白了之前他对异性兴趣缺缺不是他对女人没兴趣,而是人不对。 她,才能是他孩子的母亲。 她,他才愿意。 女人朝他扬起笑容。 她的笑容很美,很慵懒,光是看。仿佛就能令人沉醉其中,他傻傻地看着她,随着她的笑容也扬起唇角。 接着……他被揪住了一边耳朵。 “唔……”他发出闷哼,觉得有点丢脸,却又不想认错,也不想反抗。 “小白主席,原来你请我来吃饭的目的是想吃我豆腐呀?” “不是……”原本的坚定被她一个质疑,他有股想挖洞将自己埋起来的羞耻感。 她的力气真大,他耳朵可不是普通的痛。 邬一旻看着他一脸复杂的表情,知道这家伙还是她熟悉的那样,一板一眼又单纯,光看举动就知道这是个没追过女人的菜鸟,除了有事闷在心里,就只知道直直往前冲。 她白了他一眼,还是放开了他。 毕竟自己也是挺怀念他的吻。 白应凡微咬下唇,他的耳朵真的很痛……但他不想在她面前没形象的揉耳朵。 她的气势很强,他下意识的不想输给她。 他一定要追到她。 “干么?还不坐回去?” “我要追你。” “哦,我听到了。”她捧起一大碗紫米甜粥。 “你……”这是什么意思?“我不会放弃。” “嗯,加油。”她口齿不清回应。 “……” 哎呀,现在该怎么办?她是很想扑上去,可是某人的劝告她可没忘。 眼前这男人是生命机构的主席白应凡,是那个从t病毒到ts变异病毒,领导全球七成九以上的疫苗开发,并且将资料分享、供给各国机构制造,现今新科技产业的那位天才领导者。他不可能是她一个人的安康,人类需要他。 想起那该死的李延说的话,她心里一阵不爽。 当初要不是他说了那些有的没的,她一定拚了命也跟他抢人。 她可以把安康藏回圣山,但她没办法带走白应凡。白应凡可以做更多事,比她还多,比她更无法被取代。 饶是骨子里再怎么洒脱不羁,他的重要性也已经超过那个限度,教她不得不正视,也教她不得不……退让。 真是让人不爽…… 人明明就是她捡到的…… “等等吃完饭有没有空?” “有。”他立即回答,同时挑高浓眉。 “那就陪我去逛逛吧。”反正还得在这停留好一阵子,而且她也得弄清楚他那印记的情况……她说服自己。 “嗯。” “你负责付钱。” “当然。” “那就好。” “……”这女人真是让人又爱又恨! “一旻。”男人叫唤。 “邬顾问。”本人订正对方的称呼。 “一旻。”他坚持。 “邬顾问。”她也坚持。 “……邬顾问。” “嗯?” “一旻。” “……”邬一旻发现这男人也有让她无言的本领。 “邬顾问,客人来访,邬顾问,客人来访……确认访客身分,白应凡主席……”家事机器人的拟人语调,透过喇叭在邬一旻床边叫唤。 “几点了?” “早上六点三十二分。” “……”某人埋在被子里。“让他进来。” 家事机器人领命前去开门。 “修行者还赖床?”一身整洁清爽的白应凡直接闯进了她的房内,站在床尾,居高临下俯视。 “小白,你知道黑巫师都夜间活动吗?” “你是符圣师。” “对……所以我该起床了。”邬一旻顶着一头蓬松秀发坐起身,朝他慵懒一笑。“小白主席,随便闯入女士的房间不是个好习惯。” “我没有随便闯入,我在门外站了快十分钟了。”按铃按到家事机器人被强制启动。 “小白,你要记得,我的工作内容指出我只需在八点半前进研究室。”这勤奋的家伙倒是来得一天比一天早,没记错的话,他应该很忙才是。 她也不避讳地直接掀开被子起身,从他眼前进入浴室。 白应凡没漏掉她宽松上衣底下的身形,贴合着胸形的布料清楚告诉他衣服底下什么也没穿,衣摆底下露出的修长玉腿更是性感撩人……他一路跟着她来到浴室,堵在浴室门口。 邬一旻只从镜中瞟了他一眼,便无视他存在的继续梳洗。白应凡从镜子中见到了她弯腰洗脸时领口底下曝光的美丽。每次见到她,他都有相同的感觉……这应该是属于他的。 于是即便他现在的举动很不恰当,他还是顺从自己的本能,站在这里当个光明正大的偷窥狂。 梳洗完,邬一旻转过身,原本因弯腰而露出被小裤裤包裹的美丽臀部也从他眼前消失,白应凡将视线调回她脸上。 “小白主席,你是不是该跟我说些什么?”她欺近,将双手圈上他的脖子,笑得异常妩媚。 白应凡内心一突,这笑容不怀好意的成分绝对占了百分之百。 “我喜欢你。”脑中很清楚自己该道歉,但他还是依循本能的渴望脱口道。 “谢谢。”她冲着他笑眯眼,接着白应凡发出一声惨叫。“不过还是要有礼貌,堂堂生命机构的主席不要表现得像个色狼。” 白应凡脸色发白地弯着腰,护住惨遭偷击的命根。 这女人下手真的毫不手软…… 甩甩刚运动过的五指,邬一旻动手脱去睡衣,一旁脸色发白的男人死命盯着眼前美景,觉得命根子更疼了。 “嫁给我。” “……” “嫁给我。” “……” “邬一旻!” “啊?小白,你在跟我说话?” 她该死的又装傻! 某人脸色由白转为铁青。“我说我喜欢你。” “噢,我刚才回答过了。谢谢。” “你说过你不讨厌我。” “是呀。” “你也从不拒绝我吻你。” “是呀。” “那就嫁给我!” “小白,你逻辑怪怪的啊。”换上了白色道袍,邬一旻边拉整衣服,边走回他面前。“我不讨厌你,所以没拒绝你吻我,但我没想要嫁给你呀。” “为什么?”他勉强压下疼痛,站直身,在她面前,他不想表现得一副孱弱样。 他不能比她弱,他不想输给她。这念头很自然地便浮现在脑海。 “我不想结婚,而且古门派和新科技向来不对盘。” “那是旧习,未来会改变。” “我希望我的小孩也是个符圣师。” “……我们可以多生几个。” “你能生的话,我绝对赞成。”多生几个,讲得可真简单。“小白,别闹了,你是生命机构的太子、主席、负责人、领导者,我是符圣堂这代的继承者,你我都有包袱。”她亲吻他的脸颊。 白应凡说不出话,脸色相当难看。“我不懂。” “嗯?” “你没拒绝我接近,却又拒绝我。” 邬一旻笑了笑,双手又勾上他的脖子。“你可以理解成我也喜欢你。” “但不要结婚?” “对。”她又在他脸上啵了一下。 得到一记香吻,白应凡却更郁卒了。“我拒绝。” “我也是。” “……” 他一股恼火,也不想沟通了,直接堵住她的嘴。 一大早,房内便春光无限。 “小白,你七早八早来吵醒我该不会就只是为了性骚扰吧?”一吻方休,邬一旻气息稍缓,微抬水眸,红润欲滴的小口微张,唇角勾翘。 “不是。”他否认,脚下却不停前进,将她逼退,直到两人双双跌坐在床。他顺势压上她,还没顺过气,便又是一记缠绵深吻。 雄性本能让他知道该如何动作,他将她压在身下,硬挺抵在她的柔软处。他的态度相当明确,他要她。 “这不是性骚扰……”他和用喘息空档重申。“是求爱。” 他一手覆上她的柔软,扯乱了她的道袍。 “唔……如果我现在喊救命……就是性骚扰了……”她也抽空回应。 “不会。”他将脸埋进她衣襟…… 因为……她会阻止他。 果然,在某人快得逞时,又被揪住了耳朵。 这女人可不是普通女人,她的力气不比男人小,而且他从不反抗。 一早的春光,终于在男人被揪住耳朵的哀怨目光下画下句点。 这般的纠缠持续了一个多月。 面对人生头一回,也许也是唯一一次的追妻,白应凡拿出了他做研究时的专注与执着。对邬一旻,他是抱定了打死不退、勇往直前的态度,绝对要让她点头。 最初因为不习惯还得硬着头皮往前的别扭如昙花一现,在确认了感觉与目标后,咱们白主席在适应及执行力上是很惊人的。 就算目前还是屡战屡败…… “太子。”宋家一早来到白应凡的办公室,见太子绷着张脸,他暗自咋舌。 “什么事?”早上又被揪耳朵,现在某人有欲求不满的迹象。 要嘛完败,要嘛完胜。他现在却是大军压境,一路告捷,偏偏来到最后一座堡垒时,还没开打敌手就说不打了,直接将他宣判出局。 那种闷真是无法用言语形容。 宋家先将工作的事报告完,接着也忍不住询问一下近来机构内传得沸沸扬扬的八卦。“你和邬顾问……” “她拒绝我、我继续追求,就这么回事。” “呃……”这么一位天之骄子那么坦白地交代面临的挫折,这让宋家很尴尬。 第十四章 这句话足以让太子的光环和形象瞬间崩塌大半。 但他心中更多的是担忧和紧张。邬一旻是谁他很清楚,当初发现太子时,太子就是跟在她身边,李延的说法是邬一旻“捡”到他的,说她是他的救命恩人都太轻了。 她救的绝对不只是一条人命。 “您……怎么会想追求邬顾问?”宋家决定还是问个清楚。 “我对她有感觉。” “什、什么样的感觉?” “非她不可的感觉。” 宋家倒抽口气。这……这未免也太快了吧?!他们……他们也才“刚认识”! “而且我觉得她很熟悉。”没等宋家再发问,白应凡主动补充。 “熟、熟悉?” “嗯。我对她的精神波动感受特别强烈,和她聊天时,有时脑中会闪过一些画面,我想我和她曾经相处过。”白应凡做着手边的工作,头也不拾地道。 宋家闻言心跳瞬间狂飙。“有没有可能是因为她是符圣师的缘故?精神力很神秘,或许是她的精神波长影响了你?” “或许。” “或许?”宋家没发现自己像只鹦鹉不断重复他的话。 “或许是,或许不是。反正那都不重要。” 宋家发现自己越来越迷糊了。“太子,我不懂。” 白应凡停下手边工作,抬起头。“不论我原本想接近她的原因是什么,熟悉、疑惑或好奇,那都只是刚开始,后来我发现不去挖掘真相也无所谓了。” 宋家心脏有快衰竭的迹象……太子说这话时的眼神,似乎已经察觉到了什么。 “为什么?”他还是忍不住问了。 “重要的是现在及未来。”他淡淡的道,又埋首继续工作。 宋家哑口无言。 难道太子真的想起以前的事了? 这……这该怎么办?太子已是个成年人,他的决定旁人无法左右,但是……未来的小太子或小公主呢?有个古门派的母亲,肯定会干扰日后小孩对新科技的兴趣……生命的未来谁继承?宋家忍不住越想越远,越想越胃痛。 虽然他对邬大师救了太子一命心存感激,但太子的接班人、机构的未来又令他不得不多想…… “还有,宋家。”在宋家依旧傻愣愣地在一旁罚站时,白应凡突然又开口了。“你认不认为我的意志力异常?” 宋家登时愣住了。 意志力…… 精神力神秘,新科技仍在想办法证实其应用性。意志力存在,但它却不比精神力更具象或好捉摸…… 而亲自参与过多次催眠与暗示研究的太子,加上曾发生的事件,都在在证实他意志力的坚定与强大……那是连科技也无法打败的可怕执着。 面对病毒引起的生理变化他无能为力,但心理呢?以精神力为依归的术法真有办法影响他的想法、本性吗? 宋家不晓得太子这句话是在表示别质疑他是不是被“神秘力量”影响,又或者另有所指…… 他不敢再探讨询问,默默地退出了办公室。 白应凡恢复记忆了?答案是否定的。 但他不急。科学向来是大胆假设,小心求证。他心中已有假设,便放大胆去行动,待时间去证实一切。 “这机器有用……咦?等等、等等!罗恩,你刚才那操作再重来一遍……对……哎,这数字很有意思呀……这原本是用来做什么的?” 穿着白色实验服,刚踏入tts36-a专案实验室内,白应凡便见到某个毫无新科技学识背景的女人在里头指挥一堆专业研究人员做牛做马。 里头竟还有se部门的人。 “这是在做什么?”白应凡走到纪宇身旁低问。 一堆人专注在手上的研究,没几个人有空搭理他。 “邬……邬顾问说tts36-a是黑巫术导致的异变病毒,所以要我找se部门过来一起研究……”纪宇看着眼前兵荒马乱的场面,显得十分紧张。 太子要忙的事很多,不可能天天待在这,但他有特别交代,若邬顾问想做什么,只要不违法、不死人的事都随她去试。 结果就造成了现在这样令tts36-a小组人员个个神经紧绷、se部门人员却眼神发亮的情况。 “se部门来多久了?” “今天第三天了。”纪宇下意识地绞手指。“啊……啊啊……那程序不对……”他的情绪跟着操作步骤起伏,不住小声地喊,但音量大概只有身旁的白应凡才听得见。 白应凡环顾四周,看样子和纪宇一样快精神分裂的人还真不少。 不得不说有新科技天才之称的白应凡心脏还是很强壮的,他对眼前画面不紧张,反而还很感兴趣。 自从感应得到精神力后,他对se部门便有了新想法,只是还没时间去实行。 现在这个每天闷在实验室内无所事事的女人倒先他一步,主动找乐子玩了。 “把食物喂给五号……”食物指的是从白应凡身上取出的细胞,“对,你看,有反应了对吧……再试试这个……哎,这机器真有趣,不过不够敏锐呀……能不能调整一下……” 包含纪宇在内,已经有不少研究人员看起来快昏倒了。 “太……太子,要不要阻止邬顾问……”纪宇声音颤巍巍地。 “看下去。”白应凡指令简洁。 只见邬一旻在那发号施令,一下指挥这,一下指挥那,被指派了工作的研究人员忙得团团转,其他旁观人员也高度关注,紧张得冒冷汗。 萤幕上的数据及病毒活动画面不断变化,除了tts36-a原本的研究设备,现在又多了不少se部门带来的设备,数据及分析画面壮观,光看那些数字就能把人给看晕。 好不容易调整到这位顾问满意了,邬一旻从怀中抽出三张符,随手塞给一旁的研究人员。 “帮我把符放进七、八、九号。” “可、可是……”这东西的成分得先分析记录呀…… “快啊,去!” “可——” “灵木木浆、火灰粉、磷粉……”知道少了哪道程序,白应凡自然地吐出一串脑中闪过的材料。“还有一些中和剂,等等再补上样本分析,先做。” 一群研究人员的目光全集中到他们太子身上,尤其邬一旻更是黛眉飞扬。 “小白,你偷看我的制符笔记呀?” “你认为呢?”他意味深长的微笑。 在最高指挥明着让出指挥权的情况下,邬一旻的古怪实验顺利进行。 三个目标,她介别攻击病毒与黑巫术。 七号在一记瞬燃的符火攻击下清空了,黑巫术随着病毒消灭也跟着消失,观察室变得空空如也。 八号则是攻击病毒上的黑巫术,se部门带来的精神力测量仪器数据剧烈波动,而后数字不断往下掉,直至黑巫术被强行驱散,成了一个单纯的病毒。 九号她则试着以微弱的符火攻击,病毒瞬间死掉大半,剩下微乎其微的数量。 “手。”接着她要到了白应凡的一只手,在一群人的抽气声中,划破了他的手指。 血融进另外两张邬一旻新拿出的符内,她又划破自己指尖,将自己的血也融入,两张符分别被丢进了八号和九号观察室。 “看着吧。”邬大师笑容诡异。 旁人只能藉由萤幕上的数据得知结果,过程则是满头雾水,有看没懂,不过光数据也够教他们讶异了。 “啊……”突然有人惊叫一声。 原来是八号观察室内,tts36-a病毒对于突然出现的血液出现了t病毒都会有的反应——上前吞吃。病毒吞吃了两人血液,邬一旻的符则完好地留在了八号观察室内。 在此之前,tts36-a只对白应凡的细胞有反应,这是tts36-a头一回吞吃掉其他人的血液。 “天……这、这是?!”紧接着,又有人狠狠倒抽口气。 这位仁兄尖叫的原因出在九号观察室…… 原本九号病毒在符火攻击下,只剩趋近消灭的微小数据,但在融合了两人血液的那张符出现后,精神力出现波动,接着病毒数据开始往上飘升。 病毒数量如同自行繁殖般越来越多,爬上了符面,血液受到病毒感染,同样开始分裂,直到整张符被血染红……接着,有微量的血丝被排挤了出来…… 不少人全身寒毛直竖。 “寄……寄生……”许久,才有人惊恐地吐出一句呢哺。 其他人瞠目结舌,发不出半点声音。 僵尸病毒通常会吃掉感染者的血液与多数细胞,tts36-a径异的地方在于过去他们丢进去的细胞,它只吞吃太子的,其他人的则无反应。 但白应凡当初的情况又非常特殊,病毒在他身上是形成一种诡异的感染,改变了他的生理状态,细胞却没被吞吃破坏。所以过去四年的研究一直没进展,很大一个问题便是卡在这上头。 他们无法重现tts36-a在太子身上的寄生情况。 除非他们拿太子来做活体实验,但那是不可能的。 而情况现下在所有人眼前重现了。 虽然只是一张符,可依仪器的判定,丢进去的那张符已产生生命反应,病毒凭藉着那点微量血液强行感染活化,并试图在符上形成寄生……病毒似乎将符体当成了宿主。 邬一旻有趣地看着这实验结果。 “呵呵,这结果很有趣吧。”她邬大师像是在玩耍,但毕竟算是这回的实验主导,最后还是简单做了总结。“我说,这病毒的关键根本就在黑巫术,八号的诅咒消散后,大概就和普通病毒没两样了,这你们可以再拿八号去分析分析。” “至于九号……嗯,我个人也很好奇,它能不能抢走我对符咒的控制权。”她看起来很是兴奋。 基本上古门派的术者绝对都是实验大师,他们研究术法或符阵,一个比一个疯狂,搞丢自己小命也是时有所闻的事。 她是真的想知道,黑巫术能强悍到什么地步。 这诅咒能将白应凡搞成活人僵尸,那它能否将她的符体变成什么诡异的生物? 她非常好奇。 没人理会她那不太正经的戏谑态度,所有人都还陷在震惊当中,无法回种。 “邬……邬顾问……那、那是……你的血吗?”许久,才有人指着萤幕,颤抖着声音问。 九号观察室内那几滴被排挤在外的单薄血珠,显得特别刺眼。 谁知,这时邬顾问的回答却不果断了。 她耸肩,笑着将问题反丢回去,“以新科技的思维,不是得验验看才知道?” 邬大师玩开了。 喀滋喀滋……刀具划过烤鸡金黄酥脆的外皮,发出令人垂涎三尺的美妙声响。 鲜鱼……烤鸡……各式小炒、甜品……邬一旻对着满满一桌美食流口水,却只能看不能吃。 带来这桌美食的男人,此刻正好整以暇地坐在她面前,慢条斯理地分割肉块,中途还不忘抬头冲着她微笑。“好玩吗?” “还可以。” “托你的福,我这几天忙翻了。” “助人为快乐之本,用不着客气。” “你知道你的『助人』带给我多少困扰?” “既然是帮助,何来困扰?” “这几天不断有人要求我,不管是利诱或色诱,总之要用尽一切方法将你拐进生命。”不只是se部门,看她玩了那一手,就连其他研究人员也狂热了。 而大夥的建议,他全听进去了。 她盯着美食继续咽口水。“你的回应就是让我吃了五天便利餐?” 白应凡笑了。“我也吃了五天粮食棒。”这五天他是真的忙翻了,除了既有的工作及不断涌来的“拐人劝说”,se部门申请了一堆新仪器,得找工程师及厂商配合研发,忙到他无法追着她共进晚餐。“而且我没让你吃便利餐,想吃什么吩咐家管就有。” “我不随便麻烦别人的。”就算对方是机器人也一样。 “那我可真是荣幸。” “当然!” “吃吧。”他将食物推给她。 “耶!”某人立即扑向一桌美食。 白应凡笑看她没形象的吃相。 第十五章 身为一个长年啃野菜萝卜粮食棒的刻苦青年,大鱼大肉及精致甜品等食物对邬一旻而言是奢侈品,具有一定诱惑力,但也不至于像见着耗子的猫般急着扑上去。 实在是遭“强迫”共进晚餐好一段时间,见到“白应凡”加“食物”便等于”就算一根萝卜,也是滋味前所未有美妙的超高档顶级萝卜美食,于是她该“流口水”——这已形成了制约反应。 “tts36-a的关键果然在你说的黑巫术上。”吃饭时,白愿凡简单跟她聊了这几日的忙碌。 经过分析证实,被驱散黑巫术的tts36-a病毒体和未驱散黑巫术的tts36-a在未再刺激的情况下,依旧是相同物种,唯独se部门带来的仪器产生的数据不同。 白应凡已交代将se的数据加入,正式成为病毒构成的其中一个元素。tts36系列病毒也正式成为首个拥有精神力成分的变异病毒。 “九号呢?变成什么了?”嘴中咬着鸡腿,邬一旻口齿不清的问。 关键研究这几日被移到了另一个实验室去,这位顾问的疯狂让研究人员跟着狂热之余,也一致决定隔离她,谁知道再让她玩下去会再生出什么东西来。 “tts36-ss。”他道。 “真是邪门。”她略皱眉,表达对这病毒的不满。 古门派的兴起本是为了对付僵尸,现下有人拿古术法来制造新病毒,令她难以接受。 “希望这是单一个案。”他说话的语气淡淡的。 虽然领域各有不同,但解决僵尸问题却是人类共同的目标。 工作的话题就此打住,邬一旻埋头猛吃。整桌都是她喜欢的菜色,她嘴巴忙到说的话全口齿不清。 白应凡还是老样子,负责看她吃,喂给她的比自己吃下肚的还多,眼神更是摆明了和桌面上的食物相较,他更想将她吞吃入腹。 面对一道将自己当成猎物的炙热眼神,邬一旻半点压力也没有,仍旧吃得满嘴油,不亦乐乎。 用完餐,她一脸幸福地摸摸肚皮。“我肯定胖了。”住在这,运动量骤降,食量和热量骤升,腰线似乎圆了不少。 “胖点好。”他幻想她变得圆润的模样……例如怀孕。 “等我退休,等我退休我就把自己吃肥。”她也是期待那一天到来。 白应凡知道她的工作就是和僵尸打交道,体能不能落下。 “我等你。”他淡淡说出一句。 那个快撑爆肚皮、整个瘫在沙发上的女人仿佛没听见,且眼睛已阖上,有吃饱就想睡觉的猪化现象。 “走吧,去散步消化一下。”他过去拉起了这瘫在沙发上的大馒头,将她带出房间。 走过几个月前一片纯白,现今已多出不少盆栽装饰的长廊,两人出了建筑。 生命机构总部除了建筑通体雪白外,外头是远眺不尽的绿意。有人工营造出的花圃绿林,更外围也有原始的野生林区。 离开建筑后,倒也有几分身在绿野山林间的畅快。 邬一旻出了建筑,整个人舒展开来。 “啊——这才叫空气嘛!”她绽开笑颜,双臂高举伸了个懒腰。 白应凡跟在她身旁,由牵手改为半搂住她的腰。 她没反抗,白应凡知道她也喜欢他的靠近。除了最后一道关卡,她从没真正拒绝过他。 有揩油的机会,白应凡当然不会放过,花前月下,他抱起佳人吻得陶醉,吻得明月失色,沉浸在只有两人的世界。 可相较于男方光一个吻便掩不住的欲望,邬一旻噘着红肿的唇,轻笑一声便从他怀中溜了。 “呵呵……小白,定力越来越差了呀。” 白应凡叹息。在她身旁,他定力已算相当卓越吓人了。否则不是被她气死,也会被她引诱得发狂。 但,就像飞蛾扑火,他无法停止靠近。 许久未好好活动筋骨的邬一旻就这样和他玩起躲猫猫来了,她像只花豹,动作灵活轻巧,三两下便跃上一棵大树,姿势优雅。 白应凡站在树下轻扬浓眉,思考几秒,便也循她的举动跟着爬上大树。 “小白,你体力不差嘛。”邬一旻坐在高一阶的枝干上,脚尖晃晃,骚扰在她下方的男人。 白应凡捉住了她顽皮的脚,手撑枝干施力,窜上她身旁位置,动作一气呵成,比他预想中的轻松,他自己也有几分意外。 “我不知道我那么能爬树。” “呵……”他可不只会爬树。邬一旻轻笑,任他将自己搂在怀中,头颅轻靠在他屑上,欣赏月色。”这里的月亮比较小颗。” “这里不是山上。”他轻轻搂着她:心中一阵满足。 “山上也好,平地也好,废墟也罢,都是同一颗月亮,但看起来就是不一样。” 慵懒的语调,白应凡却能深深感受得到话中之意。 她是个术者,像风一般淡泊自在。 她有她的使命,和他一样。他明白,所以即便知道她的工作危险,也不会说出什么要她别再工作这类蠢话。他只是希望她能在自己身边停留久一些,要不他也会想办法找到她。 他收紧双臂,将她抱得更紧。两人紧紧依偎,她双手交叠,覆在他手背。 时间,仿佛又回到过去。 回到那个小院落,回到废墟,回到那个只有两人、只有彼此的世界。 她懒懒地赖在他怀里,享受怀念的醉人体温:心灵的平静。 “我来这里已经三个月了。”她在他怀中调整舒服的位置。 “嗯。” “打算什么时候放我走?” “……” “给个日期吧。” “……无所谓。” “嗯?” “没日期。” “哦?” “你说的对,你我都有包袱。”他手覆在她吃饱隆起的小腹上,轻轻摩挲。 “想开了?”她轻笑。 “嗯。”他的声音在她耳畔,“你不会为谁停下。”他也不能。 “嗯。” “所以……就这样吧。”他轻声叹息,仿佛做了个决定。 邬一旻仰头觎了他一眼,表示询问。 “我陪你。”他简单说。 他陪她。 她有使命,他也有。她在外奔波,他在机构内忙碌。她只身一人,他也不会接受另一个女人。同时,他们的心会在彼此身上。 他陪她,等她,跟她耗到人生最后一秒。 “……”邬一旻又沉默了。“何必呢?” “你欠我的。” 简单四个字由身后传来,直直地撞入心扉。邬一旻心脏仿佛被掐住了。 她对他有情。两人在一起时,反应及态度是骗不了人的,白应凡将一切看在眼中,自有想法。 他们两情相悦,他失去了记忆,她记得,却装作没那回事。 无论理由是什么,总是她将他抛下了。 “你丢下我。”他声音轻轻淡淡,不是指控,却更沉重。 邬一旻在他怀中不发一语,双目直视月光。 纤长的睫毛轻轻扬动几下。是……她丢下他吗? 他抱着她,在树上坐了很久很久。 她也沉默了很久。 虫鸣,成了世界唯一的声响。 “安康……”她忍不住唤了他的名字。 白应凡安静地,未答话,只是双臂又缩紧几分。 她在他怀中钻了钻,彻底地缩进温暖的怀抱。 “曾经……有两个人,就像我们现在这样,只有两个人,在一起很久很久……”她只说了这句,便不再说了。 他等了很久。 虫鸣依旧,月光咬洁,两人相偎。世界,停留在此刻。 曾经,只有他们两人。食衣住行,一起吃饭行动,工作时,她安心地将背后交给他,放任地让战力不足的他冲在身前逞强……她看着他,从迷惘到强壮,陪伴他成长,同时也依赖上他。 只有两人,只有他和她。 但现在不同了。 “你不是安康……” 怀中那几不可闻的声音还是飘入了自己耳朵。 白应凡听出了意思,却当作没听见。 他不需要回应,他只要行动,行动和时间会证实一切。 平时气势旺盛的美人儿,现在却像只小虾米蜷缩在他怀中。空间,仿佛静止,时间,却从没停下,悄然流逝。她静静地,动也不动,直到他将她揽紧,溜下树,她才施力抱紧他。 他将她抱回房。 她静静地攀着他,赖着他,时光仿佛一点一滴倒流,回到了过去。 胸口被情绪涨满,带点酸涩的甜,散布在舌尖,苦苦的,五味杂陈。 心,莫名的疲累。 “嗯……”她被放上床,发出猫儿般的娇哼。 他没离开,跟着爬了上来。 看着近在咫尺、放大的脸,邬一旻眼眸半抬,被褥内,他又将她捆进怀中。 “嗯?”慵懒的声音,似在询问。 “睡吧。” 她扬起性感的唇。“你爬错床了。”偷渡客。 “我还有任务。”他得诱拐她。“但可以延后执行。” “呵呵……”她笑了,那美丽笑容底下的含意,绝对会教知情人士头皮发麻。 “我只是想抱着你睡。” 某人立即认乖,换来邬一旻态度的松动。 她内心轻叹。自己死守最后一道防线,不敢失守,原因便如现在这情况。 一松懈,便兵败如山倒,坚持,简直比豆腐还要脆弱。她现在就是块碎了一半的豆腐,苟延残喘,却也撑不久了。 她闭上眼,全身放松。“小心你的任务,别赔了夫人又折兵。” 对于警告,他的反应是笑咪咪地将她搂得更紧。“我还没打算效法螳螂。” “我又不会啃掉你的头。” “你会揪断我的耳朵。” 闭着眼睛的她笑了。 她暂时不想再思考,只想好好回味一下过去的亲昵,什么都不去想了。 结果,她来不及揪断他的耳朵。 温暖地相偎一晚,隔天早晨,意识朦胧,意志薄弱,无法抗拒的生理反应加上那暧昧的气氛,那么的难以抗拒……两人便纠缠在一起了。 他窝在她怀中,吮咬着敏感的红樱。她没揪他耳朵,改为揪他的头发,还未清醒的意志早已溃堤,情欲瞬间攻占了她。 “唔……”她低吟。 迷乱中,白应凡终于成功褪去她的衣衫,捧起她的玉乳,尽情肆虐,阳光自调节窗帘洒落房间,透进一片晋暗的金黄,照映在两人肌肤,如艺术雕塑,微微发一见。 他循着本能取悦她,褪去了自己的衣裤,最终,当他将自己挤进她体内时,一股发自灵魂的满足升起,两人都发出深沉的喟叹。 她长发披散,躺在床上,水眸氤氲。他架着她纤长玉腿,欺身在上,黑眸闪着难以解读的思绪,深深地、缠绵地望着她,几乎要看进她心里。 接着他动了,由轻缓到狂野,一下,又一下,将自己埋入,索取她的甜美,情欲的气息包围他们,逼出两人的汗水,他喉咙逸出闷哼,享受她迷乱的吟哦,在高潮的颤栗中将灼热释放于她体内,久久未息。 早上的研究,两人都迟到了。 体能同样好的两人,缠绵起来可谓不死不休,既然已无法避战,邬大师也卯起劲来进攻,她这人向来不吃亏的,遭突袭,当然也得反击回去。 于是便造成了早上双双迟到的局面。 幸好他们俩,一个是负责人,一个是没人约束的特聘顾问,加上目前实验室内没什么要事,就算不出现也没影响。 更别说tts36实验小组在手上研究还没告个段落时,恐怕也希望这位顾问能暂时远离,要不若是再来个变异新病毒,他们可没那么多人手能应付。 于是白应凡乾脆绑架她,将她绑在身旁,陪自己工作。 白色气动门开了,白应凡带着邬一旻步入实验室内。一路走来,不少人朝他们行注目礼。 “……太子。” “嗯。”面对招呼,他颔首回应。“莫林,上次的……”他人一到,立即投入工作中。 讨论告一段落,在他们离开前,终于有人忍不住询问。 “太子,那位是?” “古门派的符圣师,邬一旻,机构特聘的专案顾问。”他微笑介绍,一手拉住身旁女人,将她拽近。 第十六章 邬一旻微笑给了他一个警告眼神,但某人似乎吃走了她在大庭广众之下不会给他太难看,手大胆地圈上她的腰,却立刻被狠狠偷拧了一把。 但他不觉得疼痛,还是笑得相当有亲和力。 机构内的研究人员没见过太子这面,一时也有些愣住了。 直到他们两人离开,身后研究人员才炸了锅似的,发挥人类的八卦本能,人声嘈杂的议论起来。 “邬……顾问?原来传闻是真的……” “早跟你说是真的,我认识se部门的黄溥,他对这顾问可崇拜了!” “有什么好崇拜的,让太子看上是她的光荣。” “搞不清楚啊你,她是符圣师,古门派虽和咱们新科技体系不同,但她在古门派也等于是一个机构的接班人。”可是古门派人数无法和机构相比。当然这点多数人只知个大概,并不清楚实际数目。 一听到等同是一个机构的接班人,这下多数人都对那美女另眼相看了。 “哇,真看不出来,这么一个大美人。” “咱们太子不也是,年轻有为。” “是呀是呀,郎才女貌,真登对。” “不知道生命什么时候会有小公主或小太子……” 明明白应凡只介绍了邬一旻的名字和职称,其他人却已经当主席在向大家介绍主席夫人了。 当事人已离开,八卦才正在发酵。 跟在白应凡身旁巡视了几间实验室,又参与了se部门新仪器的开发讨论,邬一旻见识到了这位白主席的忙碌。她也不觉得无聊,完全不同的领域,见识不同的东西,对她而言也是新鲜好奇的。 就这么几天过去,全机构上下都知道他们主席夫人是谁了。 主席亲自带着夫人四处亮相,宣示意味浓厚,这下不信的也得信。 邱大师也不阻止,两人现在取得某种共识,不避不谈,顺其自然。每天吃饱睡,睡醒上工,白应凡甚至在外头的花园里辟了个她专属的制符小院,让她有自己的事可做。 如此又过了一个月,在所有人都以为太子好事近了时,邬一旻却离开了。 当白应凡发现早上还睡在他身旁,却迟迟没出现在他办公室的女人离开后,坐在床边发呆了许久。 他从办公室一路找过来,发现她不在机构内,也不在她的制符小院,房内,她的道袍和符都不见了。 他说不出自己的心情,他以为他做的能够多留她些日子。但能留多久?他没个头绪。 他说了,他会等,也得等。所以不能想只好发呆……看着几个小时前还是两人相依偎躺在上头的床,整个人空荡荡的…… 他这一呆,就坐了半天。 直到宋家发现太子不见,找到了他们的房间。 此后,便开启了宋家痛苦的日子。 他是太子的左右手,接触最频繁的一号人物,太子过去不常笑,可至少不会摆张死人脸。现在他天天面对颜面神经失调的太子,还得受理其他遭到“冷气团”波及的研究人员投诉抱怨,苦不堪言。 “太子,大洋的莫主席来访。”终于在某间实验室里找到太子,宋家急忙上前拉人。 “做什么?”他语气淡漠,甚至带了点冷意。 “我也不清楚……事先没通知便突然来访。”宋家打了个寒颤。 “又带他女儿来?” 宋家总算知道太子冰冷的语气为何而来。“不……呃……是,带了莫小姐,但不是我……我一个多月前已经回绝莫主席的好意了。” 知道太子对于他多次的放水安排已有不满,宋家急忙表明心迹。 要知道,太子的态度已经很明显,宋家毕竟是以太子马首是瞻,很快便放弃了原先的打算,改为以太子的喜好去思考出路。 未来的小公主或小太子的母亲是古门派术者也无所谓,孩子多生几个,总会有个对新科技有兴趣的,最重要的是太子喜欢。 他打的便是这如意算盘,结果哪知郦顾问说失踪就失踪,搞碍他也很郁闷。 “嗯。”听完他的话,白应凡语气缓和不少。“请他们到会客室,我等等过去。” 毕竟来访者也是一个大机构的负责人,于礼他总得出面招待一下。 大洋机构的现任负责人莫聪明,年龄约四十出头,共有八名子女,是政府催生计划的模范生。 与他一同前来的人总共十来位,多数是随行的近卫保镖,其中最年轻的女孩是他最小的女儿,刚满二十岁的莫桑。 如同其他的莫家人,莫桑年纪轻轻便已在新科技领域大放异彩,虽称不上超级天才,但资质也令人惊艳。在优生学的控制下,她的外貌绝对是现令审美主流的美人儿。 重点是,她未婚,和白应凡相同,也未有供育子女。 莫主席来访的目的,可说是司马昭之心了。 “白主席。”见到白应凡到来,莫聪明不像客人,倒像主人热情迎接。 白应凡落坐,不冷不热打了招呼后,开门见山问:“莫主席有事?” “先恭喜白主席接掌生命,之前一直想请你吃顿饭恭贺,可惜白主席事务繁忙,时间总是无法安排上。”莫聪明很是热络。 “嗯。”白应凡态度一贯冷淡。 呵呵笑了两声,知道这位从小便具天才盛名的生命太子对研究之外的话题向来反应冷淡,莫聪明也不废话了,直接切入主题。“其实,今日来访主要是为了两件事。” “请说。” “这是小女,莫桑,专业领域是认知神经。” “你好。”他颔首。态度依旧不冷不热,但也正眼给足礼貌。 所有领域的专家,都该给予尊重。 “白主席,久仰大名。”外貌有着知性美的莫桑微笑。 “希望白主席能给桑儿一个机会,让她在生命学习交流。” 白应凡有些意外的扬扬眉。 “来生命?以大洋在认知神经领域的成就,我不认为莫小姐能在生命获得更多的帮助。”大洋在认知神经领域可是全球顶尖的。 “听说贵机构se部门近来有所进展,桑儿也在进行相关研究。” 这下下只白应凡,连在一旁候着的宋家也意外了。消息传得真快,不知道是自己人将消息流出去,或是相关的外聘合作者。 白应凡对病毒疫苗的讯息向来是大方分享,但这举动也不完全无利可图。机构毕竟还是得营利,商业机密只会多,不会少。像邬一旻那般能在机构内自由走动是个案,是出于白应凡的信任而给予的特别待遇,更别说他在工作时直接把她带在身边,任何机密都不加掩饰。 只是有对手想直接把人送进来……如此直接的请求,白应凡一时间还真有些拿不定主意。 知道他在考虑,莫聪明接着道:“其实……桑儿感受得到精神力,目前大洋的se部门由她主导,我们也聘请到了古门派的术者,对此发展方向已有了初步计划。但精神力运用极广,这饼太大,大洋不可能独自吞下,大洋和生命同在亚洲,有地缘之亲,若我们能交流学习,未来必定能领先各国……” 莫聪明的这段话,真的让白应凡掩不住讶异了。“莫小姐感受得到精神力?” “是。”莫桑笑应。“我对贵机构se部门的现况很感兴趣,或许我能带来一点帮助,也可能受益更多,交流总是有利无害。” 白应凡和一旁的宋家对视一眼。 宋家看不透太子的想法,但熟悉他的自己知道,太子眼中不是面对研究进展的兴奋,而是另有想法。 “好。”白应凡沉吟半晌后应允。“两个月。两个月的交流,希望对彼此都有帮助。” 听见白应凡终于同意,莫聪明眉开眼笑。 “至于第二件事,桑儿年纪和白主席相近,可以交个朋友,多多亲近……” “宋副,这新来的是怎么回事呀?咱们家夫人呢?” “莫小姐是来交流的,别乱八卦。” “不简单,这莫桑有两把刷子,学问外貌都优,对太子殷勤却也知分寸,摆明抢位来了……”有人啧啧咂嘴。 “唉唉,顾问哪去了,消失快三个月,新仪器都生灰尘了还不回来测试……”看来se部门是认定邬一旻这位主席夫人了。 新来的莫桑虽也赢得大家的尊重,但生命这般的大型机构,又有个天才主席,机构内向来不缺人才,最多的也是尊重,让大家不至于在实验中因意见不同吵起来罢了。 虽然她感受得到精神力对研究很有帮助,可见识过邬一旻的“手段”后,光是感知得到精神力,便一点也不足为奇了。 遭太子冷气团波及找他,邬顾问消失也找他,反正和太子扯得上边的事,所有人就是找宋家投诉抱怨或询问沟通。 被一群人包围在角落,宋家一个头好几个大。他本身已经够会自找问题操劳了,这群人更是来帮助他、刺激他白发生长,他真不晓得自己再这么操烦下去,哪天会不会神经衰弱。 “白主席认为这可行吗?” “嗯,若行得通,之后在……” 对于公事,白应凡讨论从不冷淡。莫桑便拉着他聊了起来,直到工作时间结束。 “应凡,今晚一起共进晚餐如何?” 已走出实验室的白应凡被唤住,他头只侧了一半。“不了。”对于对方直呼他的名字,他倒没什么反应。名字不过是称呼,下班后,他也只是个普通人。 “我再一个礼拜就要离开了,不请我吃顿饭?” “我会请宋家替你安排饯行。” “我希望和你单独约会。”她乾脆挑明,态度大方。 “莫小姐,这边过去便是另一个区域,回宿舍请走那边的通道。”几乎没做停留,知道身后的人追了上来,他丢下话,快步离去。 停留在原地的莫桑微咬下唇,勉强撑着笑容,轻吁一口气。 想攻破这座堡垒的难度可真高啊! 草草以粮食棒果腹,配上一杯水,白应凡抱若自己的行动云端继续查看资料,直到夜深,才上床休息。 四周悄然无声。 漆黑中,有道人影摸进了房间,偷偷袭向床。 白应凡在人影接近的前一秒睁开眼,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制住了扑来的人。 他将来人压在身下,找到了目标,压下脸,一阵热吻。 “唔……”对方发出挣扎的哼声。 熟悉的味道早在她靠近前便窜入鼻息之间,灵魂仿佛有着牵引,他不需睁眼,便知道是她。 这不告而别的女人终于回来了! 他不给她喘息的时间,动作有些粗鲁地扯掉了她的衣裤,连自己的衣物都还来不及褪尽,便冲撞进她体内。 “小……小白……”那带点慵懒的声调轻抽了口气,又透出些许满足,再带点调侃。 她总是那么不安分又随心所欲,知道他生气、不满,却不反省,还调戏他。 偏偏他总会投降。 他整个人紧搂住她,压在她身上,随着欲望宣泄,粗喘的气息喷上她的脸颊,他轻咬住她耳垂,以示无言的抗议。 “呵……”她轻笑,娇吟伴随他的律动在空气中颤抖,笑声破碎,夹杂喘息。 白应凡只顾着抱她,要她。 胸口在得知她回来的那刻,饱涨得几乎要爆掉。他无法言语,动作是唯一的宣泄管道。 “啊……”娇柔的呻吟中夹杂着粗重的喘息,紧拥的两人,很快便双双达到高潮。 “唔……小白……” 高潮的快感余韵犹存,她被包围其中,休息一会儿才刚想说话,便又被休整完毕的男人拖入下一场战局,被迫参战。 她认了,完全地任他摆布,配合攻防。床上,两人肢体交缠,热切而缠绵,不再有言语,只有最原始的欲望,两人都在这最赤裸的拥抱下寻找对方,寻找彼此心灵缺失的那一自。在这一刻,终于填补上。 战况持续到了早上。 半睡半醒中,邬一旻又被某人骚扰醒。 第十七章 “喂……你又想迟到……呵呵,别闹,好痒……呵……”她眼睛还没张开,只是凭感觉伸手挡住他的不断进攻,娇笑不已。“我还没睡饱……咯咯……哈……”最终他将脸埋在她双乳间,动也不动。 她手轻轻圈着他的头颅,抚摸柔软的乌发,时间仿佛停留,如此安详。 “饿了吗?”终于,他问。 “大餐晚点,我现在还不想起来。”她依然闭着眼睛。 “嗯。”他在她胸前蹭了蹭,轻应,丝毫没有想起身的打算。 他什么也没问。 如当初所说,他会等。既然已做出决定,他也有了觉悟,只是在知道她离开的那刻心仍忍不住闷痛,忍不住难受。 现在,她回来了,他才真正体会到将要面对自己的承诺。 “我的制符小院还在吧?”知道他暂时还不想起身,她闭着眼,悠闲地问。 “在。” “研究有进展吗?” “se成果不错,新仪器来了……”他轻声道。 两人窝在床上,你一言我一语的填补这段时间的空白。 面对承诺的首次经验,白应凡跷班了。 他抱着失而复得的宝贝聊到她又睡着,换他抱着她睡,直到接近中午时,宋家找来,他才总算进了办公室。 “太……太子?”见白应凡从房里出来,宋家疑惑。近来太子心情欠佳,难道因此开始跷班了? “嗯?”白应凡扬唇,看来心情颇好。 宋家瞪大眼,立即会意过来。“邬顾问回来了?” “嗯。”他笑,迈开步伐,回到工作岗位。 宋家心里大呼万岁,终于等到未来小公主小太子的娘回来了! 白应凡离开不久,邬一旻便醒了。 她伸了个懒腰,梳洗过后没先去找白应凡,反倒去了se部门。 她还记得自己参与开发的那批新仪器,至少得去看看成品。不需辨识卡,单单透过指纹和瞳孔便能一路畅行,这是机构内特殊职务的人才拥有的权力。 “顾问,您终于回来啦!” “顾问回来了?!” 见到邬一旻出现,有人直呼万岁,接二连三从工作中抬起头招呼,一群人包围住她。 “顾问,那台新仪器呀……” “您不在时,太子他整天摆着张……” 一群人争先恐后地向她报告进度兼打小报告抱怨,邬一旻顿时感到几分好笑,她离开圣山好几年,回去也没受过如此热烈欢迎。 忽然,感觉到一道视线落在自己身上,透过人群,她发现不远处有张生面孔。 “你好。”莫桑主动上前打招呼。她的情报中没有这号人物,心中虽有疑惑,却没显露在脸上。 “交流人员?”邬一旻飞快扫过她胸前的辨识卡:莫桑,大洋机构交流人员。“你好,我是邬一旻,生命特聘的专案顾问。”身上没别辨识卡,她主动自我介绍。 至于名实是否相符就不重要了……她后来在机构内到处晃,原本的专案实验室已经很少过去了,反倒se部门常来些。 “原来你就是黄溥常提起的那位邬顾问。”莫桑面露喜色。“久仰大名。” 邬一旻笑笑,接着便转身寻找新仪器,做自己的事去了。几个人陪着她去做测试,其他人重新投入工作,人群瞬间走了个空。 没人理会,莫桑也没生气,她和其他研究人员一样回去做事。她的进退有度也是她在se部门赢得尊重的一大因素。 邬一旻这一忙就忙到下午。 “主席。”见到白应凡出现,众人目光齐往另一个方向瞟。 光看那举动,白应凡都不用问人了,循着目光找去,果然找到了他的目标。 “吃饭了。”他直接将人抓走。 “哎……黄溥,把我刚才说的做完!其他明天继续!”被架走的邬一旻隔空喊话。 “给点时间收拾一下嘛,那么急做什么?”交代完,邬一旻也悠哉了,笑着主动挂到了他身上。 她离开不也没给半点通知。白应凡心道。 两人到门口时,见到了莫桑,莫桑一脸讶异。 “白主席……你们?” “我老婆。” “你娶老婆了?” “娶不到的老婆。” 邬一旻调皮地补充,被白应凡白了一眼。 “原来……因为她,你才不愿意和我共进晚餐。”如此亲昵的举动,莫桑懂了。 邬一旻扬扬眉,她小声地在白应凡耳边道:“我不在的三个月,你已经钓上另一个女人了?” 结果被他暗掐了一记。 “莫小姐,我已经请宋家安排了欢送会帮你饯行,明天他会通知你时间和地点。”他一副公事公办的语气。 “谢谢。不知道我是否还有机会?就算无法婚配,我对白主席的基因还是很感兴趣。”眼中有着一闪而逝的落寞,但莫桑立即转变态度,显得落落大方。无法谈感情也无所谓,她更想要的是优秀的下一代。 她的询问并不失礼,尤其是以她的身分,就算是已婚,仍可正式提出询问对方意愿,增加人口是政府提倡的全民运动,育孕优秀的下一代则是各行各业顶尖人才的希望与目标,也可说是另类的“比拚” “不。” “你不需要急着回覆。” “我不会考虑。”丢下最后一句,他搂着心爱的女人离开了。 “那个莫桑能力不错,se里能比得上她程度的人不多。” “她是大洋机构主席的女儿,也是大洋se部门的主管。” “嗯……有水准。”邬一旻咬着牛排。“也挺美的。” “你最美。” 她喷笑。“小白,虽然我有点自恋,但眼睛没瞎。” 他又拿了块牛排塞她的嘴。“吃。” 她瘦了,经过一晚的手感测试,白应凡相当不满,并打算几天内把她的肉养回来。 “那个莫桑……” “吃!”继续塞。 “会吃啦,让我说话嘛!那个莫桑——” 白应凡拿她的坚持没辙,只好陪她聊。“她再四天就要离开了。” “你觉得她再四天就要离开?” “……” 邬一旻笑咪咪的。“她很厉害呀,帮了se部门不少忙。” “她想法不错。” “你觉得她来交流要的是什么?”她继续咬肉。 白应凡摸到了她身边,将她抱在怀中。“你想的那样。” “这回答太奸诈了。” “嗯。”怀中的人吃饭,他则啃起她的脖子。 “咯咯……你要不要让我吃饭呀……呵……”她塞了块小酥饼给他。“我想的那样……嗯,我想她应该是为了生你的孩子——哎唷!别咬啦……”被咬耳朵了。 “胡说。”被拍了一下,他改咬为吻,轻斥道。 “演得很像呀。”她笑。“竟然当着我的面要生你的孩子。” “我答应的话,她会生。” “祸水。” 他轻笑。有人用祸水来形容男人?“以我的基因,很多女人会抢着要生。” “你这是在暗示我?” “不需要暗示。”他早摆明讲了。 “也是。”她笑容别有深意,可惜背后的人看不见。“四天……你觉得真的是四天?” 她没头没尾地问出这句,白应凡却接上了。“不一定。如果她谨慎一点,可能会提早动手。” “咦,你在说哪出?” 他又咬了她耳朵一下。“还装。” “没装啦,我觉得我们想的不一定一样。说来听听?”她又塞了个酥饼,换回自己耳朵的安全。 “她想要我。” “……嗯……”这四个字怎么听起来那么暧昧。 “什么语调。”他又咬。 “哎唷!”某人终于反击,将背后不断偷袭的那家伙压倒在沙发上。“继续。”她坐在他腹下腿上之处,动作困难了点,还是能继续吃。 被压倒的男人看来很愉悦,他手摸上她的大腿轻唤。“一旻。” “嗯?”听见他唤自己的名字,心瓣仿佛有小爪子在挠,一股难以言喻的感受从胸口开始蔓延,她拉扬唇角,压不住的甜蜜喜悦。 她微咬下唇,才克制住了满溢的幸福感受。 但他只是笑,躺在沙发上,吃她大腿的豆腐,微微的笑。“一旻。” “叫好玩的呀?”她佯凶,却像娇嗔。 “嗯。” 她臀部动了一下,身下男人的笑脸立即消逝,眼神转为炙热。 “好玩呀。” 白应凡好气又好笑,这女人爱闹的性子他还不了解吗。两人之间,向来只有他投降的份。 若她妥协,那叫配合,而他就是没脾气,任她搓圆捏扁,却又心甘情愿。 爱一个人,就是如此吧……眼里只有她。 包容?体谅?让步?不,他脑中什么也没想,只是顺其自然,见到她,便感到幸福;她的笑容,她的玩闹,看在他眼中都是幸福……自然没脾气可发。 他很幸福。 “别闹。”眼下一桌菜都还没吃完,他不得不制止。 “你别闹还是我别闹呀?” “都别。”他笑,摸摸她的腰。“莫桑想研究我。” “嗯?”话题又绕回来了,她洗耳恭听。 “我怀疑尝初制造出tts36病毒的事,大洋也有参与。” “嗯……继续。”她没拍掉那双肆无忌惮的大掌,任他摸摸揉揉吃豆腐,反正不要咬她耳朵就好。 “从我回到生命后,大洋的莫主席持续的表达想与我联系的意图,表面上是想介绍我和莫桑认识,动作不算频繁,直到李盛被收押后,莫聪明才联络上宋家。” “想作媒,这举动很平常呀。” “嗯,也最不容易让人起疑。后来你出现,se部门在你来之后就有了新计划,但这消息,莫聪明他们似乎在se部门的新仪器开始研发后才知道,我猜研发团队里头的厂商或工程师可能有他们的眼线。” 她点点头,嘴巴塞满食物,忙碌得紧。 “最关键的是李盛没这能力。tts36是拥有精神力成分的变异病毒,生命这方面的技术不足,大洋就不同了,以莫桑对se的想法和能力,她本身也感受得到精神力,加上莫聪明也提到过,大洋里有聘请古门派的术者……他们的条件才足以制造出tts36。” 那日,莫聪明或许是知道生命的se正有计划地在发展,便提出大洋在这方面的优势,想以此勾起他的兴趣,好安排莫桑接近。 他们的目的达到了,但也因此让白应凡连接起过去想不通的疑点。 莫聪明和莫桑一直在关注他。 作媒或想生他的孩子,只是最合理的障眼法。 他们失算的一点是太小看他了,现在的白应凡已经不是那个年轻单纯的太子了。落过一次圈套,现在他对这类事件敏感不少,再也不是见到研究就急着自动上勾的小夥子。 “嗯……但既然大洋能成功制造tts36,他们自己再做一个不就得了,做啥非得费那么大劲接近你。” “或许是我的情况较特殊。”这问题白应凡不是没想过。“或许其他人感染后会直接死亡,也有可能我是目前唯一一个成功案例……这我也不确定。” 邬一旻点顽。虽然不能确定,但安康的情况肯定很特殊。 “你的想法?”解释完自己的判断,他追问。 “她身上有黑巫术的气息。”她不知道他的那些推敲猜测,却更直接了。“她很努力隐藏,但火候还差了点。” 如果不隐藏还没事,在她面前做这举动反倒显得有问题。 白应凡失笑。“她在我面前没隐藏,见到你才这么做。”若原本的推测只有五成信心,在邬一旻说出这话后,已经有了九成把握。 “啧啧,她肯定没猜到你也感受得到精神力。”一连串的误打误撞竟让他们意外弄清真相。“好啦,你觉得莫桑接下来会怎么行动?” “最快今晚。” “那今晚我们可不能光溜溜的啊。”她可不想赤裸着身子乱跑。 “嗯,我们提早准备。”他的手摸着摸着便滑上了她的胸,感受绵软的触感,由下朝上仰望。 “小白,你信不信我喷你一身西米露?”邬大师正捧着一大碗西米露。 “或许别有情趣。”他笑,不介意试试。 终章 邬一旻没好气的给了他一个白眼。她只是说说,这种浪费食物的事她可做不来。 “哎唷,慢点……慢点慢点,还有一口……慢点,让我消化一下嘛……喂!” 情人间的战争,提前开打。 一夜无事。 隔天夜晚,有道黑影摸黑来到了白应凡房内,她见到床上相拥的人形,手上拿着的东西一按钮,一张薄网飞了出去,瞬间床上连人带被遭到捆紧。 她走近察看,发现被褥底下的竟是假人,心一惊,才回头,便见原本该被捆绑的两人此刻正站在她身后。 “你们……” “哎呀,莫小姐半夜来访有事呀?唔……你是不是忘了按门铃?”邬一旻笑盈盈的道。 “呵,果然。早知道我该在昨天前行动。”指纹和瞳膜资料早已弄到手,是她犹豫了。 “你误会了哦,早点晚点都是一样的。” “哦?白主席早就怀疑我了?”眼前这情况,想赖是不可能了,莫桑乾脆也打开天窗说亮话。 以现下的情况来看,她的镇定令人佩服。 “是呀,所以莫小姐是不是给个说法?”邬一旻笑嘻嘻地朝她走去,毫不担心自身安全。 “我说了有什么好处?” “看情况喽。” 虽然事迹败露,莫桑却不急着脱困。她的目标就在眼前,没抓到他,就算脱困了对她而言也是失败。 “他是我们的研究重点。”她指向白应凡。 “大洋研究超级t控快十年了,他是唯一一个生还者。” “你们用活体进行病毒实验?”白应凡皱眉。 “呵,你们生命不也一样?噢,不,应该说李盛。李盛的理念和我们很接近。”莫桑轻笑。“但你和你爸一样不肯,正好给了他除掉你的动机,也给了我们一个实验活体。只是我们没想到你会产生变异。” tts36病毒,是莫桑口中的超级h控病毒,有机会能用来制作战力比鬼仆强上数倍的僵尸军团。否则一只僵尸从捕获、控制病毒、植入晶片,一整个流程下来,等到僵尸能成为安全的鬼仆时,战力只会剩下原本的六成。超级t控病毒才能做到完整发挥。 “你是例外。原本你的状况和其他人一样,初期细胞并不会遭破坏,而是被窜改,但在一定时间内只要不加以控制,就会再度反噬,成为普通僵尸。 “李盛担心直接烧掉你会让人化验出问题来,所以将你直接野放。反正等你成为普通僵尸,在废墟大概也活不久,只是我们都没想到,你竟然产生变异!”莫桑说着说着,眼神炯炯发亮。 “所以你们想将他这变异体抓回去研究?”邬一旻笑着帮她接下去。“谢谢莫小姐的解答,我们明白了,为了感谢你的解答,给你个机会离开吧,请。” 谁知,莫桑竟笑了。 “不,我要带走他。”她指向白应凡。 她解释,只是为了吸引他们的注意力,等后援赶到。 她不接受失败,计划已经曝光,机会就剩这一次。 在她说完的下一秒,房门发出轻敲声响。 莫桑一愣,发现不对。没人闯空门绑架还敲门,如此有礼貌。 “咦?我来太早了吗?”某张眉清目秀却令人觉得很欠扁的脸孔探进来。“哎呀,不能怪我,我一路散步逛过来,动作已经够慢了,唉,怎么这时代的人动作都慢得像乌龟呢……”李延感叹。 莫桑这才知道大势已去,想跑却晚了。 她拿出一把陶刀,猛地朝她的目标——白应凡撞过去。 她的判断没错,李延和邬一旻看起来都不是好惹的对象,同为研究人员的白应凡反应能力最弱。 “唔……你?!”她没想到自己还没碰到目标,反倒被目标劈昏了。 李延笑盈盈地接住昏倒的人儿,生怕她摔个头破血流,上法庭假装失忆就不好了。 “咦?主席大人,你眼睛是红的呀?”李延转过头,在只有微弱蓝光的黑暗中惊讶出声。“还好这女人昏倒了,要不她看到铁定会兴奋死。” “交给你了。”白应凡没回应,只是交代。 李延收到指令,笑着将人像麻布袋一样甩上肩,走人了。 邬一旻在李延出声的那刻立即转头,但眼前画面只有灰蓝色调,眼眶周遭甚至只有黑影一片,哪看得出颜色呀? 她双手扳住他的脸,仔细察看。“红的?” “要不要开灯?”白应凡微笑,同时开欣了电源。 “靠,李延那骗子!”被耍了这么一下,邹大师登时破口大骂。“明明就黑的——”害她紧张了一下。 而他,只是笑。 “走吧,回去睡觉了。”他大手一揽,就要将她抓回床上。 “安康。” “嗯?” “……” “……” “靠!”某人爆起,将他推倒在床上。“我叫安康,你应什么应?应什么应?你是安康吗?哈?” “……”白应凡一时间没想到这点。她刚才叫得那么突然,令人防不胜防,很自然的就应声了。 “还装!”邬流氓摆出要将他大卸八块的架式。 “……我是。”他硬着头皮承认。 结果遭到一顿毒打。 “还装!给我装!给我一会儿红眼、一会儿黑眼!吓我很好玩吗?再装,再装……不扁你都忘了谁是你主子了!”她抡起拳头往他身上招呼,却像小猫挠拳,有力,却不痛。 她着实被吓了一跳。白应凡能修补鬼仆印记已经超乎她能理解的范围了,要是他恢复成鬼仆的模样,那她……那她……她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给我装、再给我装!” 咱咱咱地,无数拳头和巴掌如雨滴般不断落在他身上,白应凡却笑得很开心。 当然,他不敢真笑出声。 她是真的担心。 这个女人是真的担心他,只是她太镇定,就算生死关头她都能笑着和他一起共赴黄泉,只有刚刚那情况是她无法掌握的。 她被吓着了。 白应凡内心感动之余,却又得极力忍笑。虽然有点不舍,但她这反应实在是太难得一见,也太可爱了,他忍不住。 邬一旻持续暴打他。 “好了,乖。”他终于忍住笑意,极力安抚。 “你是怎么回事?”她趴在他身上,气呼呼的问。 “大概是我意志力的问题。”他苦笑。 从一开始能从超级t控病毒下生还,到修补印记,以及想起一切,似乎都是他的坚持所造成的。他的求生意志以及要寻找她的强大意念,强行影响了生理。 “你根本就是人体潜能开发机嘛!”她又拍了他一掌。 “是呀。”他说不上是什么感觉。“我们se部门未来有得忙了。”他有预感se在未来会成为研究主流。 “当然啦,你没听刚才那莫桑说的,他们已经研究出让黑巫术融入病毒的方式了,我就说这有赚头嘛,记不记得我曾跟你说过可以研究让一般人也可以使用符的方法?满满商机啊!”知道他恢复了记忆。她显得非常兴奋开心。 “的确。”他不否认,只是现在不是适合讨论工作的时间。“我好想你。”他捧起她的脸,柔声倾诉。 邬一旻登时愣了愣。下一秒,一股酸楚忽然涌上眼鼻,她眨眨眼,红唇微微嘟起,一时间说不出半句话。 这四个字,是安康说的。 这四个字,把她杀了个措手不及。 “……嗯。”最后,她像只小猫轻应,软软趴在他胸口。 “你害惨我了。” “哪有?” “这几年我一直梦到你,却又看不清你的脸……”他叹。“我都怀疑自己脑袋是不是出问题了。” 原本白应凡有些怨慰,他不解邬一旻既然对他有情,当初为什么离开他,丢下他,直到他想起一切。 当生命太子的使命与鬼仆的使命同时出现造成冲突,他将难以抉择。鬼仆的他,想坚守着主人,心动却又不敢跨前;生命太子的他,敢爱了却不可能留下,也无法将她带走。选哪一边对他而言都是痛苦,都不可能,他将被痛苦拉扯。 放手,是她表现爱情的方式。 “是有问题呀。”失忆不就是个大问题。 “都过去了。”他轻喟,胸前的人儿点点头。“不过……我难受了那么久,补偿我一下吧?” 她槌了他一下。“原来是要讨赏!”害她感动了。“安康呀,越来越油条了你!”好家伙。 他低笑。“老婆,什么时候带我回圣山?” “等我愿意叫你老公那天。” “老婆……”他撒娇。 邬一旻被他要宝的语调闹得轻笑出声。怱然,她眨眨眼,埋在他胸前的唇划出诡异的弯弧。“你想回圣山?” “嗯。”他想去看看她成长的地方。 “好呀,你禁欲半年吧。” “……” “办不到呀?” “回圣山就得禁欲半年?”那他得考虑考虑……或许圣山也不是非去不可。 “不是,禁欲半年是我要生孩子。” “……你……” “三个多月了。” “你……”有人的手微微发抖。“你一怀孕就搞失踪?” “不,我是离开后才发现怀孕了。” “什么时候发现的?” “一个月时吧。” “……然后你还在外头晃了两个月……”某人开始磨牙了。 “又不是要生了。” “邬一旻!” “哎唷,好大声,孕妇我好害怕哦——” “你——”才起个音,立即气弱。“我担心。” “有什么好担心的,担心你自己才实际。”她再给了他一掌。“咱们算算,从认识到现在,你身上出了多少问题,我身上出了多少问题?”除了制符时炸炸锅外,她日子也算过得中规中矩。而他呢? “我算算呀,被人暗算成为僵尸——在废墟里被我捅了两刀;失忆;被追杀;恢复身分后又搞不定身上的病毒,还得我来帮忙;接着把你当研究目标的人都找上门来要绑架你了……哎呀,安康,不是我要说,你还真是货真价实的麻烦制造机。” “……”白应凡被她数落得哑口无言。 “你说,这样的男人能安心嫁吗?” “……” “给点意见嘛!”某人闹别扭了。 邬一旻窃笑。她在他胸前撑起身,脸几乎要撞上他的,但闹别扭的家伙执意将脸转向一旁。 “闹脾气呀?” “……” “都当爸爸的人了,还像个小孩子。” “……你不也是。” “是呀,本性如此嘛,顺其自然。”邬流氓又回来了。 他还想坚持一下,但某人的脸一直塞过来,非得和他面对面,又不断顶鼻子攻击,白应凡咬牙,一个翻身,立即角色对调,将她压在身下。 她笑个不停。这家伙又坚持没几秒就投降了。 “呵呵,小白,安康,以后我要叫你哪个名字好?” “都行。”他学她以鼻子当武器顶回去,在她脸畔磨蹭,惹得她咯咯笑。 知道斗不过她,闷气也是白生,不如看开点,多吃点豆腐补偿自己较实在。他调适得相当迅速。 “应凡。” “……嗯?”这是她第一次唤他的名字。白应凡的唇角不由自主地扬起笑容。 “应凡。”她又唤,圈抱住他的脑袋。 “嗯。”他身体不敢压着她,侧躺在她身旁,只剩一颗头颅偎在她胸前。 “应凡……” 他搂紧她。她的叫唤,自己也经历过,只是为了确认对方存在。 绕了一大圈,终于,他们又回到了彼此身旁。 叫唤一声又一声,逐渐微弱。 床上的两人闭眼依偎,不再言语,只有幸福又满足的笑容挂在脸上…… 尾声 “应凡。” “应凡。” “应凡……” …… 黑暗中,一片宁静祥和。 “对了,我有件事要告诉你。” “嗯?” “我这是第二胎了。” “……” 四周再度陷入沉默。 “……第二胎?” “对呀,你真是百发百中,神枪手呀!” “……”某人丝毫没有被称赞的感觉。“……孩子呢?” “长老那,名字叫小安康,等你取名呀。” “……邬、一、旻!”又沉默了几秒,某人终于爆发了。“你——”他气到一时说不出话来。“你——有当妈的像你这样乱丢小孩的吗?!” “咦?我就这么长大的呀,而且小安康是长老跟我要走的,她可疼的咧,比我这个当妈的还宠孩子。” 某位刚得知自己已经当了爹,而且快要当第二次爹的男人由云端上坠落,陷入愁云惨雾中。 他坐起身,成了大卫雕像,头一抽一抽的犯疼。 “我明天去把孩子接回来。”他决定。 “好呀,不过你要先通过小安康那关,要是他不肯跟你回来就没门。” “……我是他爹!”提供精子的人怎能没有父权?! “乖,我是他娘,他一样要长老不要我。” 邬一旻试图给他安慰,可惜是反效果,白应凡听了只想鎚墙。 这乱世,想组织一个正常家庭,有那么困难吗? “总有一天我会打你屁股!”他咬牙。他一定下得了手。 “打我屁股?好呀,给你打。”某人翘起屁股,正好顶在他的鼠蹊部,又乔了下位置,来回磨蹭。“来吧,我忍着。” 白应凡同学又再一次的阵亡了。 未来几十年内的打屁股,最后都会演变成另一种惩罚……屡试不爽。 这对夫妻,到老都能享受着这种夫妻情趣。 不正经、爱胡闹的妻子,总是投降又幸福得甘之如饴的丈夫。 他们嬉笑,玩闹,你追我跑;你乱跑,我就停在原地等,等你绕地球一圈,又扑回我的怀抱。 不论在哪,他们心中都有对方。 心灵相伴,甜甜蜜蜜,玩过一生。 创造——架空,跳tone 米包 大家久等了。 我也久等了。 新书终于姗姗来迟了哩~ 稿子一波三折,在《贴身小蜜》后,阿包腰斩了一本,一本难产,到了第三个故事,才终于来到各位手上。 所以这次消失了比较久。 如果大家没先偷看后记的话,应该多少可以感受得到阿包发出的r电波了(意味不明)。有别以往,这次的故事背景跳tone跳很大,说实话,一开始我也没想到会把背景设定成未来架空。 最初,阿包只是单纯的想写一对“僵尸和道士”的故事。 想写一只不容于世俗的僵尸,只有道士能接受他,两人相依为命,走遍海角天涯,即便物换星移,只有彼此不变的凄美的爱情故事。 结果写出来差点变科幻小说了……(应该没有吧?) 原本跟阿编沟通时,我还没决定要将背景设在古代或现代,感觉两个时空背景都行。 后来觉得古代的僵尸大概就是妖魔鬼怪类,现代的感觉多了点冲突,比较有趣,便决定以现代为背景。 决定了背景,再来就是思考为什么会有僵尸,这玩意儿怎么来的?这一想,自然而然的,背景就跳到未来架空去了……(远目) 阿编收到稿子时着实被我吓了一跳。 我……我也没办法(掩面)。 但这故事我写得很开心,建构出一个世界是很好玩的事,把想写的古代、现代、未来、妖魔鬼怪、高科技、术法、热血……等等的题材全给它搅在一块。(最近很想热血一番) 写这本《美女符咒师》的感想就是,当作者真好,世界随我掌控。 哈哈,虽然爽快,但中间也有为难,怕设定写多了会太硬,脱离罗旻史的框架。写少了,又担心这世界缺乏完整性。 结果已经呈现在各位眼前了,阿包很喜欢这故事,希望大家也会喜欢。 这对未来情侣在故事进行中时,骗了我不少眼泪,希望他们的爱情故事也能感动你们。 咱们明年见喽! ps:最近天气越来越冷啦,大家注意保暖,小心身体哦! 【豆豆提醒本书已经连载完成,豆豆小说阅读网(http://.dddbb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