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云如烧》 第1节 ?  火云如烧 作者:山林间 简介 朱宴欢在和从校园走到婚纱的丈夫离婚后,迅速投入下一段恋情,而对象是位在酒吧内混的风生水起的调酒师。 他滥情又多情,在朱宴欢眼里是用来转移情感的最佳人选。 他吻技好,相处起来也舒服,本以为这场游戏他很快就会玩腻,但这货好像甩不掉了。 等等,他怎么还是个雏?! 第1章 结婚六周年 朱宴欢与丈夫周春安结婚六周年的这天晚上,她重新审视起了自己与丈夫的点点滴滴。 此刻已是晚上八点多二十三分,朱宴欢将手机放在她自己准备的蜡烛旁,没有开灯,除却外面投射进的月光,摇曳的烛火是客厅中唯一的光源。 餐桌的两端是已经煎好,却早已没了温度的牛排,她自己并不坐在餐桌的任何一边。 亮着屏的手机上显示着丈夫两个半小时前给她发的消息:抱歉欢欢,有国外展览需要我去一趟,纪念日不能陪你过了 向来事事有回应的朱宴欢并没有回复这条消息。 信息简单又直白,但在朱宴欢的眼里,她的直觉告诉她,周春安不对劲。 朱宴欢将桌上未开封的红酒拿在手里,纤细的手指一点点将开瓶器的弯钩转进红酒酒瓶口的木塞中,然后一拔,红酒就这样被打开了。 纪念日的烛光晚餐是朱宴欢准备的,三年前这还是周春安的任务。 瑰丽的红色液体从瓶口流出,积少成多的占据了高脚杯一半的容量。 朱宴欢起身,手机被留在了餐桌上,白皙的手掌托着高脚杯,另一只手的手里握着酒瓶的瓶颈,她光着脚踩在大理石地砖上,一袭红裙将她曼妙的腰身勾勒得淋漓尽致,她像一朵玫瑰在夜里肆意绽放。 朱宴欢平静地走向阳台,那里的小桌上还放着昨夜被她遗忘的一包女士香烟,旁边放着她为自己设计的银质打火机,上面雕刻的是以火焰为原型化作翅膀的蝴蝶。 朱宴欢将酒瓶和酒杯都放上了小桌,看着桌上的两样东西有些走神。 “怎么又抽烟,都说了这东西对身体不好。”周春安皱着眉,抬手就要去抢朱宴欢嘴里叼着的女士香烟。 “没灵感,泄泄火。”朱宴欢抬手掐出烟躲了过去,而后挑衅般地又递进嘴里,眉梢一挑,吸了一口又拿下,一缕白烟从她的唇中呼出,再欲吸时,周春安的唇便堵了上来,低哑的声音从他的齿间传出,引起她一阵颤栗。 “我帮你泄。”周春安自然而然的伸手夺过朱宴欢手里的烟,掐灭在了烟灰缸中。 他横抱起朱宴欢回了房间。 第二天朱宴欢便再也找不到自己刚买来的烟了。 可现在,一天的时间将要过去,那包昨日被她抽了一根的烟却还能出现在朱宴欢的视线里,她自嘲一笑,拿起,又从中抽出其中一根。 原来,当一个人开始怀疑自己的心上人变了心,生活中便处处都是证据。 咔哒—— 随着声音落下,耀眼的火苗从朱宴欢的手中蹿出,指尖凑近,将烟头点燃,殷红的薄唇微抿,吸了一口。 她几步坐上了小桌旁的吊椅上,双脚浮空,整个人变得摇摇晃晃,朱宴欢一仰头便看见了头顶上方那一抹皎洁的明月。 朱宴欢有些恍神,这样美的月色,她似乎在很多年前见过。 高考结束那天,高三的走廊上全都是从教室的窗户中抛出的试卷,顷刻间铺了遍地,更有甚的抱着卷子撒去了教学楼楼下,期间掺杂着高三学子的欢呼声,所有人都被拉入了这场狂欢中,就连学校的广播都难得的配合,放着当下的流行歌曲。 人群中,朱宴欢和周春安站在喧闹里,眼睛向下看去,随着落下的卷子,他们的少年青春也跟着落下了帷幕,周春安垂在身侧的手试探性地向身旁的朱宴欢靠近,小指碰到了朱宴欢的手背,见对方毫无反应,周春安便大着胆子将手指伸向朱宴欢的掌心,下滑,十指交叠,两人不约而同的弯曲起手指,握紧。 周春安就这样确定了朱宴欢的心意。 高考结束的这天晚上,班里组织了一次聚会。 包厢里闹哄哄的,橘黄色的光线照亮着整个空间,十八岁的少年不知何时指尖掐上了烟,一点猩红在手中亮起,烟雾缭绕在灯下,参杂进光中。 朱宴欢不喜欢这样的环境,二手烟钻得她鼻子难受,想要离开,却因为周春安还未到场生生忍下了这份不适。 朱宴欢的室友陶沛颜坐了过来,将手中的可乐与朱宴欢面前那杯几乎没有喝过的果汁对碰了一下,发出一声脆响,陶沛颜笑道:“你和周春安报了同一所大学?” 朱宴欢很给面子的将自己的果汁拿起,抿了一口说:“对,如果一切顺利的话。” 陶沛颜笑,“你可真是个没心肝的,别忘了还有个我。” 朱宴欢和陶沛颜关系还算不错,至少朱宴欢在班里除去周春安,能交心的也就一个陶沛颜。 朱宴欢看着她点了点头,“嗯,还有你。” 陶沛颜知道她话少,也不打算怎么闹,看见门口推门进来的周春安,很识趣的将位子让了出来,回到了自己原来的位子上,在场的人看见周春安朝朱宴欢走去,心照不宣的开始起哄,周春安脸皮薄,拉着朱宴欢就出了包厢。 “你怎么了?”朱宴欢不太理解周春安的慌张,相反,朱宴欢认为包厢里的起哄声是对他们对彼此心意的认可。 “没事,我有话想对你说。”周春安拉着朱宴欢坐上了电梯,到了餐厅的顶楼天台,入眼是一片白色的玫瑰,桌椅上还装饰着气球,在他们到来的那一刻,悠扬的小提琴声响起,旋律在众人的耳中辗转,月亮挂在高处,月光倾泻而下,像是将这场告白仪式渡上了一层圣光。 “美吗?”周春安牵着朱宴欢的手,走向了花丛中央,不论是场景布置或是音乐节选,都是周春安忙了一下午让人弄好的,周春安家里不缺这点钱,朱宴欢知道。 “嗯,很好看。”朱宴欢看向他,而周春安也在看她。 周春安握着朱宴欢的手紧了几分,好像有些紧张,朱宴欢笑意渐深,她给周春安留着时间,没再开口。 许久,小提琴的旋律快要接近尾声,周春安才抿了抿唇开口道:“欢欢……我能这么叫你吗?” 他看到朱宴欢点了点头,这样一个细微的动作仿佛给了他巨大的鼓励,“欢欢,我很庆幸可以遇到你,我们说好的要上同一所大学,可我还想再贪心一点,朱宴欢,我喜欢你,你能做我女朋友吗?” 少年的喜欢真挚又直白,几句话就让周春安涨红了脸,朱宴欢直视着他的眼睛,轻声说:“好。” 他们在月下相拥,朱宴欢抬头便能看见天上那一轮皎月,见证着他们年少欢喜。 第2章 月亮没有听到 朱宴欢坐在月色下,手中的烟抽了一根又一根,小桌上都是她因为不想起身去拿烟灰缸,而直接按灭在桌上的烟头,烟盒里只剩下了半包的量。 被留在客厅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朱宴欢不想理会,于是她选择无视,但奈何聒噪的提示音响了一遍又一遍,大有种她不接就不停的架势。 朱宴欢皱着眉,将指尖还有一半的烟掐灭在桌上,从阳台走进了室内,身上的红色长裙随着朱宴欢大步向前的动作被拉扯得有些难堪,朱宴欢无瑕顾及,她只想将烦躁的声源掐断。 走到到客厅,到了餐桌前,在看到备注名时,朱宴欢紧皱的眉头忽地一松,是陶沛颜的电话。 朱宴欢拿起,接通了电话放到耳边,“怎么了?” 陶沛颜愣了下,她以为这个电话还是不会通,犹豫几秒后开口问道:“周春安在你那吗?” 朱宴欢垂眼,盖住了眼底的失落,“他国外有工作。” 陶沛颜像是在思考什么,良久她才出声道:“今天不是你们纪念日吗?有工作他不推?他缺那两个子儿?” 周春安当然不缺,可是为什么呢,曾经即便在国外还是会和她相聚的周春安,为什么会在这个特殊的日子里主动将国内的妻子抛下离开。 朱宴欢默了默,没有答案,于是选择直接跳过这个话题,“不说他了,你打电话来是有什么事儿,工作?” 朱宴欢在大学毕业后和陶沛颜合作开了一家工作室,如今的规模在市内小有所成。 “不是。”陶沛颜直接否定,但具体原因并没有直接告知,像是有所顾及。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朱宴欢颇有耐心,就像当初周春安向她表白时,留着时间让他自己先做好心理建设一样。 “你多注意一下周春安吧,他不对劲。”陶沛颜的语速很快,像是生怕朱宴欢跟她刨根问底,说完便立刻挂断了电话。 朱宴欢表情淡漠的拿下手机,深棕色的眼眸点缀着屏幕的亮光,她的指尖摩挲着手机边缘,几秒后,屏幕上的光暗了下去,最后熄灭黑屏,依稀间可以看到朱宴欢自己的脸。 陶沛颜应该是遇到了什么事,而且和周春安有关,朱宴欢想。 朱宴欢是个行动力很强的人,她将手机塞进包里,换上高跟出门,等电梯的间隙给周春安拨了通电话,因长时间无人接通被自动挂断。 她坐电梯下了楼,朱宴欢在坐上出租车后便打开了本市的航班官网,输入了周春安的身份信息,这是朱宴欢第一次去查周春安的行踪,她讨厌患得患失的感情,讨厌现在的自己和抛下纪念日的周春安。 信息跳出的那一刻朱宴欢松了口气,但紧接着,随着视线将航班信息完全扫过,她的眼神也渐渐冷了下来。 这趟航班确实是飞往国外的,但时间是在明天早上八点。 所以,至今未归,杳无音讯的周春安如今在哪呢。 车窗外的景物不断倒退,像是一阵风般刮过,车里的人看不清车外事物的样貌,原本清晰的东西变得模糊,只能从中寻到一点影子。 出租车最终在一家名为“轻欢摄影”的店铺前停下,这家店的主人是周春安,名字是以朱宴欢命名的。 时间已过九点,朱宴欢抬头便看到二楼的摄影室还亮着灯,朱宴欢的打车软件上自动扣了款,司机早已开车离去,街道上只有她一人。 这家店立在商业街的艺术地段,周边都是花店、书店、咖啡馆之类的门店,除了摄影馆这一家,其它店铺早已关门,它像是孤岛上的勇士,孤独寂寥。 朱宴欢又一次拨打了周春安的电话,依旧是自动挂断。 他在装什么?他现在在出国航班的飞机上接不到电话? 朱宴欢敢笃定的说,明天一早她肯定会收到周春安这样的解释信息,但她没那个耐心了。 朱宴欢打开手机,拍了张二楼摄影室亮着灯的照片,然后点进了周春安的对话框。 朱宴欢:[图片] 朱宴欢:或许你该给我一个解释 朱宴欢为了防止周春安找其他借口来搪塞她,干脆把航班信息也截图发了过去。 但朱宴欢没想到周春安能这么淡定。 过了一会儿她便收到了他的回复。 周春安:你在楼下? 朱宴欢没有回,但她很快就看到摄影馆一楼的店门开了,“这么晚怎么不披件外套就来了?” 周春安看见朱宴欢的身上只穿了件长裙,细细的肩带挂在她的肩上,露出大片雪白的肌肤,有些担忧的蹙起了眉,他疾步向朱宴欢走来时,将身上的外套脱了下来。 周春安走近,想将外套披到朱宴欢的肩头,却不料对方往后连退两步,与他瞬间拉开距离,无声的拒绝了周春安。 朱宴欢将手机上航班信息的截图往周春安眼前一递,简言意骇道:“解释。” 周春安抿了抿唇,随即眉眼一松笑道:“出国要带的助理是一年前刚招来的,明天是她第一次跟飞怕做不好搞砸工作,我就想着留一晚上的时间跟她交代好流程。” 周春安说得坦然,好像这是一件稀松平常的小事。 朱宴欢皱着眉看他,好似不认识面前的人,“你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第2节 “当然,今天是我们结婚六周年纪念日,你不高兴了?”周春安了然,安抚道:“我买了礼物,大概明天就会寄到,是你前几天一直念叨的布料,我托我朋友在海外代购来了。” 他依旧记得朱宴欢随口一句的念叨,可为什么朱宴欢会觉得厌烦呢?明明眼前的这个人和印象中的少年并没有多大变化,只是长相和气质变得更加成熟罢了。 “老板,怎么了?” 一道清亮的声音在周春安的背后响起,紧接着是极轻的脚步声,女孩来到了周春安的身侧,在看到朱宴欢时微微一愣,整个人瞬间变得有些局促起来。 朱宴欢一眼便看出,她在心虚。 “怎么下来了?”周春安很是自然的想要将手中被朱宴欢拒绝的外套披上女孩的肩头,临了又像是反应过来眼下是个什么样的处境,这才堪堪停住了手。 原本朱宴欢在来之前的路上还在想,不就是不爱了吗?有什么大不了的,她都快三十了,这段婚姻就算没了爱,还有习惯将其支撑。 直到看到了面前的女孩朱宴欢才彻底从打造的幻想中清醒过来,不是没爱了,是爱在转移。 轻柔的月光照在他们三个人的身上,同一片夜色下,朱宴欢好似成了那个局外人,四周起了些风,吹动树梢发出些窸窣的声响,如今已是近了秋日的尾巴,穿着吊带长裙的朱宴欢竟不觉得冷。 她明显的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在颤抖,但不是因为那阵突如其来的凉风,而是因为面前的男人,她开口的声音却出奇的平静,“等你从国外回来,我们去趟民政局吧。” 声势浩大的月下告白,十年之久的情感交加,好像很快就要落幕了。 他们的第一年,在那抹月色下,朱宴欢曾真心向那一轮皎月祈祷这段感情的忠贞与长久,可月亮没有听到。 第3章 哪里变了 周春安的眼中明显的划过一丝慌乱,但很快就镇定下来,笑问道:“吃醋了?” “我很忙,没那个闲心,你和你的助理好好处吧。”朱宴欢没空在这里多费口舌,打电话给了陶沛颜,但显然,那个助理女孩不想善罢甘休。 女孩上前一步,“宴欢姐,你是不是误会什么了?我和老板没什么的,是我第一次没有经验怕把工作搞砸了才想让老板指导一下。” 朱宴欢瞥了她一眼,没有说话,注意力依旧放在耳边的手机上,对面人不知干什么去了,一直没接。 女孩被无视后显得有些焦躁,女人高傲的姿态让她的一番解释尽显小丑模样。 “宴欢姐……” 朱宴欢有些烦躁的“啧”了一声,她很少有情绪外露的时候,显然,她心中的不耐已然压制到了极限,她挂断了电话,重新审视起了面前的女孩。 女孩穿着一件粉色的针织毛衣,比起朱宴欢身上穿的,两人仿佛所处在不同的季节。 “你叫什么名字?”朱宴欢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无异。 女孩一愣,显然没想到面前的女人不认识自己,抿了下唇,声音艰涩,似是觉得难堪,她回答说:“洪梦。” “ok,洪梦是吧,看你这样不过才二十出头的年纪,你口中的宴欢姐已经快三十了,你这样的人我见多了,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 朱宴欢身侧的指尖摩挲了下,有点子烦躁,想抽烟了。 “但很遗憾,我对暴打小三没兴趣,所以别来招我。” 洪梦的做法不过是在刺激她,想让朱宴欢在周春安面前出尽丑态,可洪梦明显还不够了解她的对手。 “你真的误会了宴欢姐……”洪梦面色难看。 突兀的铃声在此时响起,打断了洪梦苍白无力的解释,朱宴欢的视线越过洪梦看向她身后的周春安,又通知了一遍,“回来记得准备好去民政局。” 话落,朱宴欢看了眼备注,随手接通了电话,“我在轻欢,过来接我。” 对面的陶沛颜应了一声,朱宴欢挂断了电话。 回过神发现那两人还站在自己面前,丝毫没有离开的打算。 朱宴欢蹙眉,“还不滚?” “朱宴欢,你来真的?”周春安明显的慌了,他上前几步来到朱宴欢跟前,洪梦想去拉他,但被身边的人不着痕迹的躲开了。 如今他们的情感羁绊还太浅,洪梦没有把握周春安在离婚之后还会把她留在身边。 朱宴欢仅是眯眼瞧他,淡然的吐出一个字,“滚。” “我和小梦真的没什么……”周春安还想解释,却在朱宴欢那毫无波澜的注视下渐渐安静了下来,太平静了,就好像她不需要他的任何解释。 “你闻到我抽烟了吗?”朱宴欢问。 “什……”被朱宴欢一问,周春安恍若才闻见面前人身上浓重的烟味,看样子抽了不少。 “你看,这就是你所谓的没什么。”末尾的三个字朱宴欢咬得极重,像是在嘲讽他的心口不一。 周春安无声的勾起唇角,觉得这是朱宴欢在同他闹脾气,“我没注意到是我不对,是又没灵感了?”周春安的声音不自觉的放轻,像是在哄她,续而又打起了感情牌道:“我们在一起这么多年,你不能因为这个就把我钉死吧。” “这只是其一。”朱宴欢直视着他的眼睛,没有丝毫的退意。 周春安看着面前的女人,心底的不安愈演愈烈,大有种将他吞噬的架势,“还有什么?” “纪念日,你手上的外套,你身边的助理,我身上的烟味还不够吗?”朱宴欢语气平静,说出了一个又一个事实,最后告知了真相,“周春安,我要是装下去,结婚证上的人要变了呢。”语罢她轻笑了下,“现在提前一下,没什么吧?” 她的语调轻飘飘的,说出的话却像是落了地的陶瓷碗碟,声音嘹亮刺耳,碗碎了,心也碎了。 “欢欢,这次的工作很重要。” “那你就好好工作吧。”朱宴欢满不在乎,陶沛颜适时开车来到了三人面前,她摇下车窗,露出自己精致的面庞。 她的视线先是落在了朱宴欢的身上,再是周春安,然后才是距离几步外的洪梦。 陶沛颜看见那位面色难看的女孩一下就明白了,她招呼道:“欢欢,上车吧。” 朱宴欢一个眼神都没给周春安,拉开副驾驶位的车门就要上车,另一只手的手腕却被人拽住,“欢欢,我不想离婚。” 朱宴欢背对着他,甩开了周春安的手,“那就法院见。” 车门在周春安的眼前关上,一声闷响彻底让他认清了事实,朱宴欢真的打算离开他。 她依旧那么果决,做事风风火火,就连面对他这个十年的爱人都如出一辙,不给机会的完全钉死,周春安回头看了眼洪梦,哪里不对呢?他想不明白。 周春安确确实实的没有越界,甚至跟出轨搭不上边,所以朱宴欢到底在闹什么? 他想不明白,于是干脆不去想,他拿出手机,拨打给了自己的朋友,对面很快就接通了,背景有些嘈杂,周春安皱紧了眉,“我给你定了机票,明天早上八点机场见。” 说完便挂断了电话,将手机界面切到了机票购买页面。 “老板……” 侧后方传来洪梦的声音。 周春安像是才想起身边还有这么个人,闻声偏头看去,手机上的光从他的下颚往上打着,周春安的面色看上去有些冷。 洪梦壮着胆子问道:“我明天还跟着去吗?” “不用了,你被……”周春安本想直接将人开除,但他现在的助理家里出了事打算辞职,再招一个培养有些来不及了,周春安止住了话锋,“你明天起还是跟着叶彤学。” 叶彤就是周春安现在的助理,是位已婚了的中年女性。 洪梦从进入摄影馆起就一直当做备用助理培养,一直是跟着叶彤学习,直到半年前,洪梦因为着急给客户送照片,被车撞到,周春安作为老板慰问,才相互熟悉了起来。 “好的老板。”洪梦笑得勉强,紧握成拳的手近乎快要将指甲掐进肉里。 “把摄影室的东西收好,不早了,早点回去吧。”周春安将手机放回了口袋,回楼上拿了车钥匙,正打算离开,后脚跟进来的洪梦又开口了。 “这么晚了,老板你能送我一程吗?我有点怕。” 周春安抿紧了唇,看了眼手中的钥匙和窗外的夜色,觉得确实不太安全,于是他答应了。 第4章 许炎夏 车上,朱宴欢将手机静音,手肘搁在车窗上掌心撑着脑袋,“来这么快,你在附近?” “对,跟余总一起,他说请我吃饭,又在附近逛了逛,你给我打电话的时候正好在看电影,手机静音了。”话落,陶沛颜缓缓停下了车,朱宴欢这才注意到,陶沛颜口中的余总还站在路边。 陶沛颜降下车窗,冲车外的余总道:“不好意思了余总,中途放你鸽子,下回我请回来。” 余总笑得温和,“既然陶总有事那就先忙。” 语罢,余总又和副驾驶的朱宴欢眼神对视了一下,算是打过招呼。 “那下次见。” 陶沛颜见余总点头,便启动了车子,扬长而去。 “余总在追你?” “这不是很明显。”陶沛颜笑了下。 “那你怎么想?” 余总是她们工作室的客户之一,在朱宴欢看来,余总确实是大家口中的高质量男性。 “在没发生今天这件事以前,我还在考虑,发生之后我就想,这婚又不是非结不可。” 很显然,陶沛颜已经全然知道朱宴欢和周春安之间发生了什么。 “沛颜,我要离婚了。” “嗯,听见了。” 朱宴欢拉开车门准备上车时,她听见了周春安的挽留和朱宴欢的决绝。 “现在能告诉我你在电话里没说的话是什么了吗?” 陶沛颜笑,“就是想起今天是你们结婚纪念日,却看到轻欢还开着。” 就这么再正常不过的小事,两人间感情外的旁观者,因为一盏灯,因为一扇敞开的大门,轻而易举的就发现了其中端倪,而她本人还在确认。 结婚生子,是人生的另一阶段,而如今朱宴欢往后退了一步。 朱宴欢偏头望向窗外,直到陶沛颜将车停下,她才堪堪回过神来,车窗外是一家酒吧,里头喧闹的声音传来,朱宴欢皱起了眉。 “沛颜,我……” “我知道你不喜欢这样的环境,但现在的你需要。” 车内的气氛沉寂片刻,陶沛颜又开口道:“下车吧,这家酒吧你之前有来过几次,里面我也有熟人。” 朱宴欢最终妥协,比起热闹的环境,她更喜欢一个静静的待着,把脑袋放空,视线不知道落在哪,发着呆,但陶沛颜都这样说了,换个环境也不算是件坏事。 陶沛颜去停了车,朱宴欢先一步走进了酒吧。 酒吧内,最吸引她的便是最上头的舞池,男男女女们舞动着腰肢,头顶上的灯光不停的转换,整耳欲聋的流行音乐充斥着整个大厅,卡座上有人勾肩搭背,互相攀谈着,有人兴起玩着游戏,转动着桌上的酒瓶。 第3节 朱宴欢扫了一眼,走向了吧台,坐下,向里头的酒保要了杯鸡尾酒。 酒保是位男性,穿着白色衬衣,外面扣着件黑色马甲,头发不长不短,刘海正好到了眉毛,将那双精明的眼睛完全暴露。 他很贴心的夹了片柠檬扣在杯口上。 男人长得不算差,如果那双眼睛给朱宴欢的感觉没那么讨厌的话,她可能会礼貌性的朝人笑一下。 但那双眼睛就是让她感到了不舒服,所以,她沉默地拿过那杯酒,起身坐到了吧台前最边上的一个空位。 酒保的视线依旧时不时地落到她身上,朱宴欢想着,她要是直接说了,估计男人也不会承认,她只当没看见。 陶沛颜停好车赶来的时候,就看见酒保虽然在擦着手里的杯子,但视线总是落在一旁朱宴欢的身上。 陶沛颜皱着眉走过去,张口就要了杯柯梦波丹。 那酒保的脸色变得难看起来。 “拿不准就叫你们许头牌来。”陶沛颜在朱宴欢的身侧入座,单手撑着下颚,另一只手的指尖敲了敲吧台,语调无波无澜。 赶人意味实在明显,男人也是个识趣的,讨好地笑道:“颜姐好,我这就叫许哥来。”说罢,男人放下手中的东西,转身就出了吧台里。 看着男人消失的背影,陶沛颜凑到朱宴欢耳边问:“他没怎么你吧?” 朱宴欢摇了摇头,“就是眼神不太舒服。” 陶沛颜“啧”了一声,“要不是现在打人犯法,我高低整个酒瓶上去。” 朱宴欢笑了下。 说话间,有人手里系着马甲,脚步匆匆地往这赶,他的面色有些慌张,头发悉数向后倒着,前额挂下几撇刘海晃在空中。 “这就是你的熟人?”朱宴欢挑眉,小声的问一旁的陶沛颜。 男人面相成熟,五官立体,身上的穿着将他的身材勾勒的完美,明显能看出健身的痕迹,但不夸张。 “是啊,随叫随到,调得一手好酒,不过我刚刚点的那杯是故意为难上一个的,谁让他眼睛不老实。” 陶沛颜点的那杯鸡尾酒调起来也不算难,但加入其中的橙酒一旦把控不好,口感就会变得有些涩。 陶沛颜也算这地方的常客了,在这请客,一请就是大花销,得罪不起。 不知道是不是朱宴欢的错觉,她感觉新来的那个男人在走进吧台后看了她一眼,那一眼里充满了惊喜。 “许头牌,你们老板的眼光真是越来越差了。” 被叫许头牌的男人没应声,而是问她:“柯梦波丹?” “嗯哼。” 许头牌点了点头,着手拿出调酒需要用到的酒品,漫不经心道:“陶小姐如果有正当理由,我可以考虑和我们老板说说。” “有啊,怎么没有。”陶沛颜拍了拍朱宴欢的肩膀,“我姐们儿,正儿八经来喝酒的,刚刚那家伙的眼睛老往她身上瞟,她是脾气好,我可不惯着。” “她?脾气好?”男人语气讶异,薄唇微微勾起,带着点笑。 陶沛颜奇怪,“不然呢?” 男人低笑,一不留神,手中的橙酒倒多了,男人立刻停了动作,放下了手里的酒,陶沛颜显然也意识到男人手中的这杯酒成了失败品。 “这杯我照付,你好好调,我给我姐们儿点的,她心情不好。” 男儿收敛了笑意,余光看向朱宴欢,却发现她正趴在吧台上,看着自己手中的那杯鸡尾酒出神,对他们这边发生的一切毫不关心。 男人的心里泛起些涩意,对朱宴欢的态度有些不是滋味,调酒的动作没停,他将失败品放置一边,拿过一只空杯,重新开始。 中途,陶沛颜去了洗手间,同朱宴欢交代了一声。 没多久,男人便将手中调好的酒推到了朱宴欢的手边。 男人手中的成品虽需要加入蔓越莓汁,但作用更偏向于调色,酒吧内也就吧台这里的灯要亮些,那杯柯梦波丹的颜色在灯光的照耀下显出几分梦幻。 朱宴欢的手背感受到凉意,回神,视线从酒杯上扫过,向上看去便对上了男人的目光。 调酒对男人而言轻而易举,但现在,他却像是想得到夸奖一般,低头瞧她,同她说:“好不容易调出来的,尝尝?” 男人的眼眸似是有魔力般,朱宴欢望着他,鬼使神差地点了头。 朱宴欢将酒杯拿起,放到唇边抿了一口。 香甜略带酸涩。 “好喝。”朱宴欢真心的评价道。 男人闻言轻笑了下。 陶沛颜甩着手上的水渍,从洗手间走了出来,看见有处的卡座似乎发生了争执,隐隐有做大的趋势。 酒吧这种地方,经过酒精的催发总会与人发生些口角,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陶沛颜只看了一眼,便收回视线走回了吧台前。 “哟,做好了。”陶沛颜看见朱宴欢手里的那杯,说了一声,又向男人要了杯威士忌。 “我看洗手间那边的卡座有人吵架,要不要叫保安进来?”陶沛颜抿了一口酒,同男人说道。 男人的神情瞬间变得烦躁起来,丢下一句,“我去看看。”便出了吧台。 朱宴欢抿了一口酒,见男人走远,她凑近陶沛颜,问她,男人叫什么名字。 陶沛颜说,他叫许炎夏。 第5章 三十出头的老男人 许炎夏,听陶沛颜介绍,这是位情史非常丰富的男人,凭着优渥的样貌,恰到好处的身材管理,微信被要到手软,一晚上最少有五名女性上前搭讪。 不仅如此,许炎夏还是这里所有调酒师中酒调的最好的,差不多成了这家酒吧的招牌。 陶沛颜了解后,便亲切的称呼他为许头牌。 许炎夏的工作段在周末,有两点陶沛颜感到很奇怪,一是许炎夏在结识她不久后,再没见过他加过其她女人的联系方式,也没听说他谈了女朋友,空窗期差不多有半年。 二是即便不在工作时间段,他对陶沛颜只要是在酒吧内,可以说是随叫随到。 “你不会怀疑,许炎夏喜欢你吧?”朱宴欢的指尖摩挲着杯口,听着陶沛颜的描述笑问道。 “我可没这么说,就算他真喜欢,我可对三十出头的男人没兴趣,要找也得找个差不多的。” 朱宴欢想了想,不太明白,“不就差了两岁?” 陶沛颜没好气的白了她一眼,“是出头,不是三十,许炎夏三十二了。” “这你就嫌他老了?”朱宴欢好笑道。 砰—— 朱宴欢话音刚落,就听见声闷响,酒吧内从一角的骚乱变成成片的,最后,连舞池那边的音乐都小了些,都不用特意去找,顺着看热闹的眼神看去就能知道是哪块地方出了事。 陶沛颜四下看了看,没见着保安的身影,顿感不妙,“估计出事了,欢欢你去看看,我去叫人来。” 陶沛颜火急火燎的起身,朱宴欢抓起放在一边包,随着人群的视线往闹事的地方走去。 有一处的卡座四周围满了人,朱宴欢在接头交耳,人挤人的嘈杂环境中,听见几句带着惊慌情感的“别打了”,更多的是害怕。 朱宴欢拨开人群朝里挤,所幸事故发生时间不长,围上来的人不多,没几步就到了里圈。 她看见许炎夏骑在一个男人身上,一手拽着男人的头发,另一只手握成拳高高抬起,男人一半的侧脸已经肿了,估计在朱宴欢来之前就挨了一拳。 周围还有玻璃碎了一地。 朱宴欢皱眉,包挎上肩,将脚上的高跟鞋脱下,走上前喊了一嗓子,“许炎夏!” 许炎夏在听见别人喊他名字的时候明显一愣,挥舞拳头的动作僵了一瞬,朱宴欢抓住机会,伸长胳膊卡住许炎夏的脖子,用力把人往后拖,朱宴欢脚下忽地一疼,但她无心顾及。 许炎夏回过神来,手抓住了朱宴欢的胳膊用力,想来个过肩摔,就听见身后的人说:“是我,陶沛颜今天带来的朋友。” 话音刚落,许炎夏的手便松了劲,朱宴欢见他冷静了也松开了他,将人半扶着到沙发前放下,自己也坐到了他身边。 陶沛颜姗姗来迟,带着保安驱散了众人,被许炎夏揍了的男人坐在沙发的另一端,旁边还站着位哭泣的女人。 朱宴欢在两人中间坐着。 对面沙发上坐着的应该是跟男人一起来酒吧玩的。 朱宴欢见许炎夏没有开口的欲望,想着许炎夏是陶沛颜的朋友,她帮着解决一下不过是顺嘴的事儿,“说说吧,怎么回事。” “是他先动的手!”男人的那帮狐朋狗友最先开口,指着许炎夏嚷嚷道。 “好好说,别拿手比划。”朱宴欢皱了下眉。 那狐朋狗友自知失态,把手放了下去。 “头牌动手?开玩笑吧。”陶沛颜站在朱宴欢所坐位置的沙发后,语气带着些嘲弄,“你们之前是谁跟谁打算动手来着?” 陶沛颜这话,显然说明她看见他们在事发前内部就有了口角,男人脸上的伤还不一定是谁打的。 “酒吧有监控很奇怪吗?”朱宴欢淡然出声,视线一一扫过众人,最后落到了那个挨揍的男人脸上,“看你这样子是你理亏吧?” “我理什么亏?我脸上的伤你是瞎吗?” 朱宴欢看着男人没有说话。 男人以为她这是心虚,起了些气焰,“我要报警!”男人喊道。 朱宴欢从容地将自己手机从自己包里拿出,打算解锁后递过去,看着满屏的消息她愣了一下,但还是云淡风轻的点进了拨号界面。 “来,我看着你打。” 男人愣住,没有去接。 “怎么,不识数?还要我帮你按?”朱宴欢目光冰冷,像是随时准备逼他打这通电话。 “不,不用了,我们还是私了吧。”男人把手机往回推了推,讪讪道。 朱宴欢拍了拍许炎夏,但没去看他,只是出声问道:“你什么意思?” “私了。”许炎夏说。 许炎夏是个很怕麻烦的人,更何况今天朱宴欢来了,他就更不想把时间浪费在这种事情上。 朱宴欢将手机收了回来,身子向后一靠,指尖摩挲了下裙摆,不着痕迹的用手肘去顶了顶一旁的许炎夏,压低声音问他,“有烟吗?” 许炎夏没想到她会问这个,愣了片刻,伸手就要去拿口袋里的烟。 朱宴欢见他没反应,转过头去看他,两人瞬间四目相对,朱宴欢的眼睫颤了颤,眼中充满了震惊。 第4节 许炎夏不明白她这是怎么了,正想将烟掏出来给她,就看见她皱着眉,单脚落地站了起来,“你要死啊,头上都冒血了感觉不到吗?” 许是刚刚场面过于混乱,她都架着许炎夏走了两步,到现在才发现。 朱宴欢俯身上前,拨弄着许炎夏的发丝,寻找伤口。 朱宴欢飘逸的长发随着她的动作垂挂下来,扫了下许炎夏的面庞,一股清冽的香水味钻入他的鼻中,许炎夏突然觉着有些热。 “啧,你得去趟医院。”朱宴欢的声音从头顶上方传来,她摸到许炎夏的头上起了个包,额角被砸了道口子出来,不深,至少没到要缝针的地步。 接着她整个人又倒回了沙发上,“沛颜你带他去医院吧,这里我来处理。” 哪知刚说完,许炎夏就拽住了她的手腕,“我的场子,我得看着。” 朱宴欢看了他一眼,低声道:“不要命。”转而看向男人,“说吧怎么私了,我看也不用怎么着,他头上的伤你敲的吧?” 男人心虚,没去看朱宴欢。 朱宴欢嗤笑一声,“你没想好那就我来,场内的损失,医药费你得掏,别的……”朱宴欢看向许炎夏,“你有什么要求?” 许炎夏看着她,一言不发。 “那行,就这样。”见许炎夏不答,朱宴欢就当他是默认了这个处理结果。 谁成想,一旁的男人不乐意了,愤懑道:“什么就这样,我脸上的伤不算了?” 朱宴欢一愣,凑到许炎夏跟前,小声同他耳语,“他脸上的伤真跟你有关?” 第6章 已婚不合适 许炎夏在朱宴欢的目光下点了点头,男人脸上的伤确实有他的功劳,但他补了一句,“他先动的手。” 朱宴欢叹了口气,转头对男人补充,“那行,你的医药费从赔偿里扣,你最好去医院看看,把开的那些药的清单费用拿来,不然……我按一百给你算。” 男人脸上的伤,不去医院自己回家处理估计一百都不用,也省得男人动歪心思漫天报价。 你抡我一瓶子,我还你一拳头,既然选择私了,那大家就互掏医药费给自己的行为买单,简直不要太和谐。 朱宴欢看向许炎夏,挑了下眉。 许炎夏说:“挺好的。” “医院?”朱宴欢提醒他。 许炎夏拒绝。 朱宴欢奇怪地看他一眼,不过她懒得多管闲事,“得,我去。”朱宴欢放好手机背上包,一手扶着沙发站了起来,“沛颜,扶我一下。” 陶沛颜绕过沙发扶住她胳膊,“你怎么了?” “刚拉架,怕高跟鞋不稳就脱了,谁知道会踩到玻璃。” “你能忍这么久也是牛。” “没事儿,小伤,不疼。” 朱宴欢的后脚跟被划破了,走路时只能踮着脚,一瘸一拐的。 陶沛颜手里拿着她的高跟鞋,尽量跨小步子跟着朱宴欢。 坐在沙发上的许炎夏看着朱宴欢身影几秒,用手抹了把额角的血迹,站起身,几步跨到朱宴欢身后,直接把人打横抱起。 一旁的陶沛颜有些意外,却没出声,面带笑意地跟在了两人身后。 突如其来的失重感弄得朱宴欢一愣,下意识的要去抓住些什么,却感受到自己的侧腰紧紧贴着热源,朱宴欢的手自然而然的环住了许炎夏的脖子,在看清来人时又下意识松开。 “你做什么?”朱宴欢蹙眉,她很不喜欢许炎夏突如其来的靠近,更何况是如此亲密的姿势。 “你帮我解决麻烦,我帮你一回这没什么吧?”许炎夏的声音参杂着愉悦。 “可这不合适。” “有什么不合适的。” “我已婚。” 许炎夏的步调微不可查的一顿,又继续往前走着,一言不发。 朱宴欢现在还没离婚,既不是单身,和其他男性有如此亲密的举动在她的认知里这是不妥的。 怕许炎夏误会她的意思,又说:“我帮你是因为你是沛颜的朋友,你不用回报我什么,现在还请你放我下来。” 朱宴欢末尾的那句话听上去有点凶。 “不用这样吧。”许炎夏轻笑,却显得有些落寞,但最终停下了步调,把朱宴欢放了下来。 陶沛颜跟在一旁不明所以,但还是快速上前扶住了朱宴欢,小声道:“搞什么?” “我们这样不合适。”朱宴欢同样小声回她。 许炎夏身高腿长,就刚刚几句话的功夫,已经离酒吧大门不远了。 朱宴欢被陶沛颜扶着走了几步,很快就出了酒吧,陶沛颜将人扶到一盏路灯旁,见她站稳扶好,才疾步走向自己停车的地方。 许炎夏跟了出来,就站在朱宴欢几步之外。 “不是说不用?”朱宴欢用余光瞥了他一眼,好笑道。 “怕死。”许炎夏说的直白。 “你不说我还真没看出来。”朱宴欢理了理自己的裙摆,肩膀靠着路灯,抬手将头发拢起,想将头发扎上,却猛然发觉自己的腕处没戴皮筋。 朱宴欢只好松了手,头发又一次散开。 “听陶沛颜说你心情不好,跟老公吵架了?”许炎夏缩短距离,留了两步,像是老熟人般问道。 朱宴欢不觉着离婚这事儿有什么难启齿的,大方道:“来之前抓奸了,打算离婚。” 许炎夏原本有些晦暗的目光突然清明了起来,“真的?” 朱宴欢奇怪的看他一眼,却也没多说什么,回他,“真的。” “那能加个微信吗?”许炎夏将手机从裤口袋掏了出来。 朱宴欢一手要扶着路灯不便单手操作,而且她也不太想加许炎夏这个人,根据现有情报,朱宴欢可不想和海王有任何联系。 另外,朱宴欢这人挺死板的,做事循规蹈矩,做人有自己的一套原则和底线,她还没有离婚,就应该拒绝任何一位陌生男人的无故靠近。 “再说吧。” 许炎夏知道她这是拒绝自己了,怎么说呢,怪新鲜的,许炎夏讪讪地收回了手机。 过了一会,陶沛颜把车开来了,见着许炎夏也只是觉着意外,并没有多问,许炎夏扶了朱宴欢一把,自己坐上了副驾。 陶沛颜开车往医院方向去,路上陶沛颜问许炎夏好端端的怎么就动手了。 许炎夏冷哼一声,目光像是淬了冰,“他嫌老子多管闲事,估计喝大了,我没忍住。” 陶沛颜笑,对许炎夏这股子冲动劲不要太熟悉,“你们老板心够大,这几年除去你砸的那些,能赚不少吧。” “省一笔跟赚几笔,他应该算得清。” “也是,谁让你是那的招牌呢。” 许炎夏的视线通过车内的后视镜去看后座的朱宴欢,她把受伤的那只脚的腿搭在另一条腿上,头靠着门,视线落在窗外,对他们两人间的对话毫不在意。 车停在了医院停车场。 许炎夏知道朱宴欢想和自己保持距离,他便同陶沛颜交代了一句,先进医院挂号。 陶沛颜去租了一辆轮椅才把朱宴欢推进了医院。 许炎夏被酒瓶砸伤的脑袋需要拍片,确认里面没有瘀血,朱宴欢的伤口需要观察一段时间,确认没有感染。 于是两人被安排进了同一间病房。 护士给他们简单处理了下伤口,陶沛颜下楼买宵夜去了,顺便把租来的轮椅给还了,一时间房间里只有他们两个。 两张病床间拉了帘,许炎夏转头只能看见一片白。 “朱宴欢。”许炎夏出声叫她。 这个点虽然不晚,但大多的病人都已经休息了,偶尔能听见走廊上值班护士们的脚步声,许炎夏的声音在静谧的环境下格外突出。 “你想说什么。” “没什么,就是太安静了,想跟你聊聊天。” 许炎夏听见朱宴欢叹了口气,“我不怎么健谈,况且我跟你才刚认识,没什么可聊的。” “怎么没有,你跟陶沛颜是高中同学?还是大学?现在是在一起工作吗?” 朱宴欢以为他这是想通过自己去了解陶沛颜,于是朱宴欢说:“你要是真喜欢她,这些你自己去问吧。” 第7章 让流氓脑袋开花 “对啊,我在问啊。”许炎夏的唇齿间发出一声轻笑,是愉悦的。 朱宴欢抬手,用胳膊盖住了眼睛,她哪会不懂许炎夏话里的意思,陶沛颜之前在酒吧说的那些怪异举动,这男人估计是冲着她来的。 “我对玩弄别人感情的人没兴趣,况且我还没离婚。” 许炎夏想了想,认真的问,“怎么算玩弄?”许炎夏顿了顿,又说:“你是没离婚又不是不离,不差这一时半会儿的。” 许炎夏觉得自己在感情这方面应该只是数量上比较突出,别人想找他谈他就谈了,谈腻了把他甩了,他也干脆,从不纠缠。 非要下个定义的话,对于情爱他很随便,对于感情他既不认真,也不上心,那些个女朋友他也看得出来,于他不过是一时兴起。 朱宴欢觉得这男人简直不可理喻。 许炎夏第一次见朱宴欢是在半年前,也是在刚刚的那家酒吧里。 那时的酒吧装潢还没有现在这么精致,卡座的沙发只有临近舞池的几张看上去要贵些,头顶的灯光有些劣质,光线既不明朗也不绚丽,甚至称得上单调。 音箱播放出来的旋律已经有损音质,那时的酒吧老板对这家一时兴起所开的店并不上心。 这家酒吧的老板是个富二代,至于能经营成什么样他并不在乎。 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喧闹的环境里,临近吧台的一个卡座前,便是陶沛颜叫了一堆朋友聚在一起喝酒。 第5节 热了场子之后,便有人提议玩起了游戏,灯红酒绿之下,几人酒过三巡,开始陆陆续续的拿出手机打电话,随着时间推移,陶沛颜的那帮狐朋狗友接二连三的被人接走,现下只剩了两个。 陶沛颜像滩烂泥瘫在沙发上。 桌上还放着两瓶没喝完的酒,余下的桌面堆满了空酒瓶。 她这才想起要打电话找人来接自己。 “怎么又玩儿这么疯。”朱宴欢不满的声音从电话那边传来,陶沛颜嘟嘟囔囔的应着,却实在让人听不出她说了什么。 朱宴欢叹了口气,好在陶沛颜有自知之明,提前给她在微信上发了地址。 “等着。” 朱宴欢说了声,挂断了电话。 陶沛颜拿着手机的手无力垂落,像是完成了一件令人安心的大事,模糊的视线扫了眼周围同样喝得烂醉的两人,实在是撑不住,闭上了眼。 再有感觉时,剩下的两位朋友已经被人接走,她面前站着位有些发福的男人,正扯着她身上的短袖,“美女醒啦。” 陶沛颜皱了皱眉,当即躲开了男人的触碰,“你谁啊。”陶沛颜满脸嫌恶,“管好你的手,别碰我!” 哪知男人根本不把她的话当回事,手上的力道反倒加大了几分,脸上的笑容不怀好意,“不认识没关系,多熟悉熟悉就是了。”说话迷迷糊糊,显然也是个喝高了的。 陶沛颜抓起一旁的包就往男人身上砸,还往旁边挪了挪,“狗东西,别拿你的脏手碰我!” 见对方不为所动,陶沛颜直接将包按在了男人的脸上,随之而来的还有一声闷响。 砰—— 酒瓶在男人的头上炸裂开来,他的整个躯体直接倒向了一边,露出了男人身后逆着光的朱宴欢。 那脸色实在算不上好。 陶沛颜被这声音惊的,酒醒了不少,看见朱宴欢的那张脸,顿时松了口气。 那天正好是许炎夏调酒管场,陶沛颜因人骚扰而大声斥责,很快就吸引了他的注意。 这种骚扰许炎夏早已见怪不怪,他正打算叫保安来处理,便被朱宴欢突如其来的一砸,硬生生止住了动作。 许炎夏寻声看去时,就见朱宴欢手里攥着酒瓶的瓶颈,瓶身已不见了踪影。 许炎夏只能看见朱宴欢的背影,她的衣着是中性风,头发扎成马尾,宽松版型的暗红色半袖 t 恤,下身是一条白色工装裤,与沙发上那个女人的风格完全相反。 男人捂着头倒在地上翻滚,许炎夏想,朱宴欢当时看男人的眼神应该是极其厌恶的。 朱宴欢将陶沛颜的东西收拾好,把包挂在自己的肩上,拉起陶沛颜的一条胳膊搭在身上,另一只手搂住陶沛颜的腰,看样子是打算离开了。 谁成想,朱宴欢架着人朝吧台的方向走来。 许炎夏突然就慌了神,赶忙收回视线,正回忆着刚刚打算做什么的时候,余光里推进了一抹白。 朱宴欢的指下推着一张名片闯进他的视线里,许炎夏抬头,四目相对时,将朱宴欢的样貌也看得清清楚楚。 当时的许炎夏在看见朱宴欢的脸时只觉得惊艳,他见过许多长相各异的女人,给他的感觉或清纯或妩媚,但朱宴欢让他觉得很不一样。 清冷孤傲,那双深棕色的眼眸里好像对什么事都漠不关心,与一头张扬的红发形成了强烈反差,而朱宴欢本人并没有察觉到许炎夏在看到她所时产生的异样。 “如果需要赔偿的话,这是我的联系方式。” 朱宴欢的语调不高不低,稀松平常,白皙的手指上下晃动,指尖落在那张被她推来的名片上,跳跃两下。 “好的。”许炎夏应了声。 朱宴欢点了下头示意,没再停留,扶着陶沛颜出了酒吧。 许炎夏拿起名片,看着上面的名字低声念了一遍,然后就塞入了自己的裤子口袋。 损失自然是没有的,那个男人知道是自己骚扰在先,也不敢跟酒吧要什么监控抓人。 之后,每次有女人来搭讪,索要他的联系方式时,许炎夏的脑海中总是会不自觉的浮现出朱宴欢的脸,然后鬼使神差的拒绝了面前的女人。 当许炎夏察觉到时,很快给自己的现状下了定义,他这是——栽了。 还栽狠了。 他凌晨下班回到小区,火急火燎的从床头柜里翻出那张先前朱宴欢递给他的名片,不知是被抽屉里的什么东西压着了,压折了名片的一角。 许炎夏的拇指将那一点弯折抚平,拿出手机输入了电话,拨出去被接通的那一刻他才猛然发觉自己根本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你好,哪位?” 一道女声钻入他的耳中,大脑接收,许炎夏瞬间就分辨出,这不是朱宴欢的声音,他的目光瞬间暗淡下来,沉声道:“打错了。” 他不死心的点进微信搜索,输入号码,跳出的是一家服装工作室的合作咨询账号。 许炎夏深知这个账号背后不会是朱宴欢在管理,但他还是鬼使神差地点击了好友申请。 几天后,他又在酒吧里看到了跟一群朋友围坐在一起的陶沛颜,于是他打算曲线救国,想通过陶沛颜去认识朱宴欢。 但他一直找不到合适的机会。 许炎夏能见到朱宴欢的次数屈指可数,要说朱宴欢跟陶沛颜的关系不好吧,却能看见她为了陶沛颜将别的男人的脑袋砸开花,要说她跟陶沛颜关系好吧,却不怎么在陶沛颜的那帮狐朋狗友里看见朱宴欢的身影。 许炎夏碰到她跟陶沛颜在一起的那几次,朱宴欢总是手里捏着酒杯走神。 许炎夏发现,朱宴欢似乎很喜欢发呆,酒吧这么嘈杂的环境,她能一个人面不改色的坐上半小时。 一直到散场,回过神,将陶沛颜架走。 第8章 痕迹 陶沛颜回来时,手里拎着宵夜和一双装在塑料袋里的人字拖,她感觉到病房内有种近乎诡异的安静。 “怎么了这是?聊什么了?”她将手里的串放到朱宴欢的床头柜上,手里还有两瓶橘子汽水。 朱宴欢立起上半身,“没什么,跟我炫耀情史呢。”朱宴欢伸手去拿。 陶沛颜一脸惊奇,绕过朱宴欢的病床,把中间的床帘拉开,看着许炎夏笑道:“真的假的,头牌还没跟我说过呢,你跟欢欢说什么了?也让我听听呗。” 朱宴欢把烧烤放到两床中间的柜子上,方便了陶沛颜。 “也没什么,就是遭报应了,喜欢的姑娘没看上我。”许炎夏失笑。 陶沛颜从打包盒里拿了串鱿鱼,幸灾乐祸道:“没想到有一天我们许头牌也能尝到爱情的苦。”陶沛颜咬了一口,只觉得大快人心,又八卦道:“谁啊?我认识吗?” “认识,简直不要太熟。” “咳,咳咳……咳……” 朱宴欢喝汽水的时候不小心呛了一下,陶沛颜的注意力立马被吸引了过去,“你悠着点,这都能呛到。”陶沛颜赶忙顺了顺朱宴欢的背部,抽了张纸巾给她。 “我没事……咳……”朱宴欢摆了摆手,没一会儿就缓过劲来,“不早了,你赶紧回去吧,这几天工作室里的事还要麻烦你跟老谢了。” “嗐,咱俩谁跟谁啊,我本来也想着让你放几天缓缓。” 陶沛颜见朱宴欢缓过来了,便坐到朱宴欢的病床上,咬了一口手里的串,反应过来看向许炎夏,“对了,你刚刚说什么来着?” 许炎夏张口想要重复一遍,却发现一旁的朱宴欢无声地凝视着自己,只好朝着陶沛颜淡然一笑,否认道:“没什么,你不认识。” “是吗?”陶沛颜小声嘀咕,总觉得自己刚刚听到的不是这句。 许炎夏的脑袋受了伤,吃不了烤串这种重油的东西,于是所有的都被两位女士吃进了肚子里。 陶沛颜带着垃圾下楼,出了住院部开车回了家。 病房里又只剩下了朱宴欢和许炎夏。 许炎夏很有眼力见的没去打扰朱宴欢,默默的重新拉上床帘,两个人默契的隔着长布背对着彼此。 许炎夏今天有些累了,躺着没一会儿便睡了过去,朱宴欢拿着手机,逐字逐句的看完周春安发给她的消息,很大一部分都是在解释,她都没回,退出来点进了手机相册。 里面的照片有三分之二都是她和周春安的合照,她没灵感发呆时,还特地给照片分了个类。 总共有五大类,特殊纪念日、每年的节日、出去旅游时拍的照片、生日、日常约会。 日常约会全是他们结婚前和度蜜月时的照片,周春安在朱宴欢举起手机拍照时,总会出其不意的去亲朱宴欢。 照片上,朱宴欢的表情从刚开始的惊讶,到欣喜,再到无奈,偶尔还会有周春安故意搞怪的照片,大部分的她仅仅是面对镜头笑着。 这些照片更新的间隔越来越长,他们的感情从开始的激情四射到了清汤寡水的地步,这些是必然的,可朱宴欢从没想过周春安会出轨。 朱宴欢的指尖越是滑动,眼睛越是酸涩的厉害,最后画面停在了两张摊开,半交叠在一起的结婚证照片上,照片里的周春安眼里是明晃晃的爱意。 朱宴欢按灭了手机屏幕,眼泪无声的从眼角滑落,滴在了枕上晕染开来。 夜色渐深,廊外偶尔响起些脚步声,许炎夏再醒来时,是被护士领着主治医生进来查房给吵醒的。 床帘不知何时被人拉开,隔壁床上没有人,被褥被收拾的整齐,估计人已经离开了。 “醒了正好,这位是李医生,你的情况我已经跟他说过了,待会儿你得去一楼拍个片。” 李医生带着副黑框眼镜,看上去还挺年轻,看过来时眼里没什么情绪,他的手里拿着记录本,开口询问道:“从昨天晚上开始有头晕、恶心的症状吗?” “没有。” 李医生点了点头,又询问身体有没有其它不适,得到肯定的答复后说:“目前来看没什么问题,但不排除后遗症的可能,等片子出来我们再看看。” 李医生交代完便出了病房,许炎夏出声叫住了护士。 “怎么了?” “隔壁床的人呢?” “今早上她找了我同事换药,伤口有医生看过了没有感染迹象,就出院了。” “好,谢谢。” 护士点了下头,急忙出了病房跟上了李医生。 许炎夏盘腿坐着,手肘撑在腿上,掌心撑着下巴正对着隔壁的那张床,朱宴欢跟他还真是一点关系都不想有啊。 朱宴欢醒的很早,手里拿着高跟鞋和包,脚上穿着陶沛颜昨晚临时买的人字拖,一瘸一拐的出了病房。 她去前台找了值班护士,又跟着护士去找了早班的医生查看伤口,确定没有感染,在护士的帮助下办理了出院手续。 朱宴欢打车回到了公寓。 意外的是,这里和她离开前的场景一模一样,桌上的烛光晚餐没有被收拾掉,原封不动的放在那里。 朱宴欢随手将手里的东西扔在沙发上,一瘸一拐地走向房间。 她像是急切的想要证明什么,身体的重心不自觉的压上了那只受伤的脚,走进房内,被子还是平摊的铺着,又走向阳台,阳台放着的那张小桌上的烟头也没被收掉。 第6节 周春安一晚上都没回来。 朱宴欢忽地卸了力坐到了吊床上,她勾起唇笑得嘲弄。 良久,她走回客厅,拿出手机联系了家政公司,安排人来打扫,后点完外卖看了一眼自己的脚底,血没有渗出来,但很疼。 不光是肉体上的,还有精神上的。 朱宴欢又点进了和周春安的对话框,还是只有昨天的那些消息,她给周春安拨去电话,距离八点还有半小时。 对面没有人接。 朱宴欢联系了他们的共同好友,没有人知道周春安昨晚在哪,她最终按灭了手机,看着屏幕上模糊的人脸有些失神。 中午的时候朱宴欢和陶沛颜通了电话,表示自己一切都好。 下午,朱宴欢收到了身在异国的周春安的消息,话里话外还是在表明他不想离婚。 朱宴欢拉黑了周春安所有的联系方式,打电话联系了律师起草了离婚协议,外加一份律师函。 脚上的伤无法让她正常行走,但好在伤口不深,养了两天就能正常下地了,不过走的时候还是不能把身体的重心全压上去,不然还是有点疼。 这两天因为有新客源上门要求合作,陶沛颜一直抽不开身,倒是之前追求陶沛颜的那个余总,提了几袋水果上门拜访了朱宴欢。 不过醉翁之意不在酒就是了。 朱宴欢一直有关注周春安的航班信息,在周春安回来的前一天联系了搬家公司,打算花一天的时间将自己的痕迹从这个家里抹除干净。 晚上,朱宴欢给浴缸放了水洗了澡,因为伤口不宜碰水,她忍了两天,洗起来还是有些不方便。 第9章 只是因为她儿子不想 周春安下了飞机,回到公寓时已经是下午四点。 他穿着风衣风尘仆仆的赶回,以为可以见到妻子,但迎接他的是茶几上一份签着朱宴欢名字的离婚协议书和一封律师函。 意思明确。 朱宴欢的电话依旧打不通,周春安坐在沙发上,看着那份离婚协议书出神。 过了一会儿,他将电话打给了他们的共同好友陶沛颜。 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通,陶沛颜的语气一本正经,简直不是对待朋友该有的,她问:“找我有什么事?” 周春安不安的抿了下唇,“欢欢在你那吗?把电话给她。” “她不在,我也不知道她在哪,她现在想看到的应该是你在离婚协议书上签好字,再联系她。” “沛颜,你帮我劝劝欢欢,我跟洪梦真的没什么,那天只是因为工作才……” 话音未落,陶沛颜直接掐断了通话,懒得听他废话。 陶沛颜打电话给了朱宴欢。 朱宴欢搬去了另一套公寓,电话打来的时候,朱宴欢正趴在厨房外的吧台上发着呆,手边放着一听啤酒。 朱宴欢回神,摸起手机按了接听键,放到耳边,“怎么了?”语调散漫,听不出情绪。 “周春安打电话给我了,他跟我说他跟那女的没关系。” 朱宴欢扯了扯嘴角,“你信吗?” “他要是真因为工作没回去陪你,我倒觉得他罪不至死,但如果是因为那女的没回去……”陶沛颜言语变得郑重,“你一定别回头。” “确实是因为工作,但飞机是第二天早上的。” 答案一目了然,朱宴欢的选择是陶沛颜口中的后者。 “好,你照顾好自己,有需要的随时跟我说。”陶沛颜顿了下,跳过了这个话题,“你的伤好的怎么样了?” “恢复的还不错,余总还特地上门拜访过。” 陶沛颜挑了下眉,有些意外,“他去做什么?” 朱宴欢笑着反问:“他来做什么你不懂?” 陶沛颜叹了口气,老实交代道:“我之前跟你说过,有打算试着接受余总,但因为你跟周春安的事,总归让我有点害怕。” 坍塌的高墙重新铸造,付出真心却被人辜负的滋味着实不好受。 “你这样让我觉得自己像个罪人。”朱宴欢的笑意渐渐淡了下去,“我也不知道该劝你什么,毕竟谁也不知道明天会发生什么。” 陶沛颜喟叹,“是啊,要是一睁眼就到后天就好了,这样就能知道明天会发生什么。” 朱宴欢发出一声轻笑。 陶沛颜的手机发出震动,她看了一眼道:“行了,不聊了,我这来工作了,有事随时联系。” “嗯。”朱宴欢应了声。 通话结束,朱宴欢直接把手机扣在了吧台上。 晚上,她意外的接到了周母的电话。 周母对于朱宴欢和周春安的婚姻并不赞同,甚至在见面时,周母趁着周春安不在场,有意去贬低朱宴欢,试图以一个上流圈子的人的身份让朱宴欢产生自卑感,主动离开周春安。 不过当时的朱宴欢并没有让周母如愿。 周母约她明天到轻欢附近的咖啡馆见面详谈,朱宴欢没想到周春安为了不跟自己离婚,连自己母亲都搬了出来。 父母为了儿女操持了大半辈子,到了如今还要来参活他后半辈子的婚姻。 朱宴欢赴约的时候,周春安也在,对此她并不觉得意外。 咖啡馆里放着节奏舒缓的纯音乐,现在是下午两点,里面的人说多不多,说少不少,大多都是敲着电脑临时在这处理工作的白领。 朱宴欢走进店内,只一眼便看到坐在靠窗位置,从里往外数第二张桌的周母,她的对面还坐着一位背对着朱宴欢的男人。 朱宴欢去前台先点了杯拿铁才走过去。 她今天穿了件黑色牛仔外套,深蓝色的牛仔裤,深红色的长发被她绑成了一个松垮的球状,坠在脑后。 手上的装饰戒被戴在食指上,无名指的指根处还能看出浅浅的一道痕。 临近时,周母面前的周春安似有所感,微侧过身就看到了近在咫尺的朱宴欢。 周春安眼前一亮,站了起来,“欢欢我……” 朱宴欢面色平静的拍了拍周春安的肩膀,示意他坐下。 周春安坐下时故意往里了点,意思再明显不过,朱宴欢只得面无表情地坐了下去。 对面是周母,穿了件白色黑边的小香风外套,头发打着卷,原是年过半百的年纪,瞧着也不过三四十。 “听我儿子说你要离婚?”周母面前放着杯温水,想必咖啡这种东西是不愿意碰的。 “是的伯母。”朱宴欢拿出谈判桌上的气势,直视着周母的眼睛。 “这还没离呢就改口了。” “迟早的事儿。” 周母面色变得不大好看,却还是苦口婆心的道:“安安是不想离的,他跟女助理那事儿我也听说了,你发现的及时,安安没走到那一步你就原谅他一回,谁还不会犯个错啊,知错就改就成了。” 瞧瞧,她儿子不想,朱宴欢就必须得配合。 朱宴欢在周母的注视下缓缓地点了下头,附和道:“伯母说的对,是我意气用事了。” 周母脸上的阴郁一扫而空,一旁的周春安眼睛亮了亮,直接伸手去牵住了朱宴欢的手,并没有要挣脱的意向。 只是朱宴欢的另一只手从包里拿出了手机,拨通了一通电话顺手按亮了免提,将手机放到桌上。 一旁的周春安看到备注后皱起了眉,“欢欢,你这是……” “喂,太太。” 不等周春安把话问完,电话先一步被人接通,对面是周春安即将离职的助理叶彤。 “彤姐好久没聊了,最近还好吗?” “嗐,还是家里那点事儿。” “如果有什么困难可以跟我说。” “谢谢太太,您跟先生啊帮的已经够多了。”叶彤的声音里带着笑,显然对自己遇到这样的雇主感到无比满足。 “应该的,毕竟您跟了我先生这么多年,对了,您的接班人找好了吗?我有点担心我先生之后的工作。” “找好了找好了,是跟先生同专业的大学生,是个小姑娘叫洪梦,这姑娘心细着呢,绝对不比我差。” “那就好,麻烦彤姐了。” “没什么没什么。” “嗯,那就先这样。” 说完朱宴欢便挂断了电话,手一点点的从周春安的禁锢中抽离出来,视线从手机转移到了周母的脸上。 这几天朱宴欢可没闲着,叫老谢去了趟轻欢摄影馆,随便打听就能知道洪梦还在那里。 “已经过去了三天,周春安的出轨对象依旧安然无恙的待在他身边,甚至之后会朝夕相伴很长一段时间,伯母对伯父有这样的信心吗?” 第10章 倒打一耙 朱宴欢的话实在难听,连一向体面的周母都一度黑了脸,再也维持不了表面的客套,冷哼一声,“我儿子的眼光可真不错,连长辈都敢呛。” 朱宴欢笑而不语。 服务员将朱宴欢点的拿铁端了上来,许是气氛焦灼之态太过明显,服务员的动作都带着几分试探,放置好后,更是速度极快的撤离周遭。 “好,好的很,当年你们结婚我就看出来你不是个省油的灯。”周母恶狠狠道,目光像是淬了毒般,想要在朱宴欢的身上戳出个洞来。 “我怎么记得伯母当年的意思是说我配不上你家儿子?”朱宴欢面色从容地拿起那杯拿铁,凑到唇边抿了一口。 “妈,别说了,我自己来吧。” 眼看着自己母亲落了下风,怕继续争下去只会越说越难看,周春安不得已出声掐断了这场闹剧的后续发展可能。 周母心有不甘地瞪了朱宴欢一眼,拿起自己的包站了起来,出了咖啡馆走了。 第7节 朱宴欢立马站起身,坐到了周春安对面,真是一刻都不想在他身边多待。 “想说什么,说吧。”朱宴欢将周母的那杯温水挪到一边,被自己手里的这杯取代。 周春安目光随着朱宴欢的动作变得晦暗,“这个婚真的非离不可吗?” “我以为你在回去之后看到那两份东西会很识趣,没想到如今还在这问这种无聊的问题,如果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走了。” 朱宴欢觉着无趣,拿起包作势要走,周春安开口叫住了她。 “欢欢。” 周春安的声音发着颤,朱宴欢动作一滞,到底是重新坐了回去。 “我们恋爱谈了四年,结婚六年,你说离就离,你没有心吗?我不是跟你解释过了我跟洪梦根本没什么,你为什么就是不信?” 朱宴欢的心听着这些数字,听着周春安的指控,不由得颤了颤。 原来她跟周春安已经这么久了,久到让周春安觉得可以给平淡的生活增添一些乐趣,且不用顾及她这个从校园走到婚姻的妻子。 她不懂,既然周春安已经接受另一个女人开始靠近自己,那为什么还要抓着她不放,非要等到他越界,等到这段婚姻彻底名存实亡,等到他们之间的感情支离破碎到连回忆都带着鄙夷和恶心他才高兴吗? 她显然无法理解,也不能接受她的青春是给了这样一个男人。 朱宴欢冷眼瞧他,声音淡漠,“从医学角度来说,我有心,不然现在坐在你面前的就是个死人,从感情方面来说,没有心的是你,如果你能容忍我去靠近另一个男人,那你比我厉害,至于为什么不信……” 朱宴欢故意顿了下,轻扯下嘴角,露出一个嘲讽的弧度,手指点了点自己的手机,意有所指道:“有那通电话在,你要我怎么信?” 周春安也笑了,他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操作一番后递到了朱宴欢面前,只一眼,屏幕上的画面便让朱宴欢猛地怔住。 是许炎夏横抱着她,往酒吧门口走去的画面。 照片上的拍摄角度并不好,甚至画质都称得上是一塌糊涂。 酒吧内光线昏暗,只能依稀的分辨出他们几人的身形轮廓和动作,至于到底是不是,只要把照片的锐度调高,找在场的离得近的几个人确认一下就行了。 况且,周春安能拿到这照片,想必已经知道上面的人就是她了。 朱宴欢面色一凛,将视线挪回了周春安的脸上,“你什么意思?” “朱宴欢,是谁出轨还真不好说。” 朱宴欢没想到,周春安仅凭一张照片就想要倒打一耙。 “行啊,出庭前记得让你的律师好好查查,我倒想知道,我连这男人的联系方式都没有,我是怎么出的轨。”朱宴欢笑着看他,眼底却没有丝毫温度。 “好聚好散吧周春安,别闹的太难看,反正你母亲不也一直瞧不上我吗?” 周春安上面还有位大哥,即便周春安不务正业,不打算要孩子,周母对此也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算是强容下的朱宴欢,如果没有他大哥顶着,估计他们连婚姻都不会有。 “朱宴欢,你这幅样子真的很让人生厌。”永远这么冷静,像是没有感情的怪物,十年,到了分别之际,就算是养条狗都比朱宴欢要显得恋恋不舍吧。 “你第一天认识我?”朱宴欢嗤笑,这幅样子她可是保持了二十几年呢。 她的泥潭从来没有消失,周春安就如同喘息的港湾,可如今,朱宴欢连喘息的机会都没有了。 这场会面最终不欢而散。 三天后,朱宴欢如愿收到了那份离婚协议书,她看着周春安签下的名字看了好久,才把他从黑名单里拉了出来,发消息跟人定了时间,当天下午手里拿着资料去了民政局,办理了手续。 一个月的离婚冷静期。 从民政局出来的时候,朱宴欢遇到了洪梦,显然是来找周春安的。 原来的助理叶彤已经在这几天办理了离职回了老家,所以现在洪梦成为了周春安的助理。 洪梦一个箭步上前拉住了朱宴欢的手,语气恳切,目光诚恳的看向她,“宴欢姐,我跟老板真的没什么,我这个专业的工作真的不好找,你能让老板再给我一次机会吗?” 朱宴欢愣了下,反应过来自己猜错了,洪梦是冲着她来的。 朱宴欢皱眉看着面前这位红着眼眶的年轻女孩,还是把手抽了出来,对着站在一旁的周春安道:“管好你的桃花。” 洪梦的出现,将她原本有些美丽的心情变得不那么美丽了,脸上明晃晃的写着一个大字“烦”。 今天来离婚的朱宴欢为了配自己的红色超跑,特地穿了一件酒红色长裙,比捉奸那条要贵些,朱宴欢长发披散,烈焰般的红唇就连说出的话都带了些攻击性。 朱宴欢于周春安的态度毫不在意,脸上的表情一如往常,她抬脚走到停好的跑车前,拉开驾驶座的门,上车入座,系好安全带,随即一声轰鸣,朱宴欢扬长而去。 徒留两人。 车子最后停进了一家写字楼的地下车库,她踩着高跟进入电梯,抬手按了七楼的楼层。 当电梯门再次打开,入眼便是走廊的尽头写着“青山工作室”五个大字,黑体白光的下边还有个向左的箭头。 第11章 青山工作室 朱宴欢走进去的时候,前台小妹的姿势要趴不趴的,表情殃殃地刷着手机,显然是为了防止有人突然闯入,撞到她摸鱼。 “陶总跟谢总都在吗?”朱宴欢走上前,食指点了点柜台。 前台被朱宴欢的声音吓得一哆嗦,手里的手机直接一个猛扣,腰杆瞬间挺直,抬头,目光直直的和朱宴欢对上。 “朱,朱总,陶总出去谈合作了,谢总应该在。”前台一边说一边观察着朱宴欢的脸色。 她不怎么了解朱宴欢,从同事口中听到的,除了好看,就是高冷,三位老板里头,朱宴欢是最不近人情的一个,偏偏摸鱼还被朱宴欢撞了个正着,前台现在巴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朱宴欢闻言点了下头,将放在柜台上的手收了回来,临走前丢下一句,“下不为例。”便朝里走了。 前台松了口气,确定朱宴欢拐进了视角盲区,连忙划到微信的摸鱼群聊,点进去跟自己的同事通风报信。 前台小妹:各部门注意,朱总来了! 旋即她就看到了一长串的表情包,不是溜了就是跑了,更多的是抛了个感叹号和问号就没了生息。 其中最显眼的就是谢总的一长句:你们朱总长得这么好看难道不是给你们发福利吗?怎么一个个跟见了鬼似的 当初不知道是谁手滑把三位老板中的其中一位拉了进来,本来趁群里还没人发言想把人神不知鬼不觉的踢出去,哪知这谢总跟守在手机屏幕前一样,在群里撒泼打滚的要他们带他玩儿,想了又想,看在谢总态度诚恳的份上才没把人给踢出去。 但其实是怕得罪老板。 不知道是不是朱宴欢的错觉,她路过办公区时,总觉得前一秒还懒散的同事们,突然就变得忙碌了起来,有几个还步履匆匆地结伴进了茶水间,像是要共议什么大事。 朱宴欢也不深究,径直朝谢总的办公室走去。 谢总也是老谢,全名谢知远,青山工作室三大创始人之一,他比朱宴欢她们要大一届,学的是工商管理,姐妹俩合计要开工作室的时候,刚好谢知远也有想法,被朱宴欢同班的班长搭了线,牵了桥。 他们三个也算是不谋而合了。 当初,启动资金直接把三人扒得只剩裤衩,但好在皇天不负有心人。 朱宴欢敲了下办公室的门,听见里面传来谢知远的声音她才推门进去,看到的就是一位成年男性坐在老板椅上,盯着手机屏幕乐开了花,也不知是看到了什么。 朱宴欢自顾自走到沙发前坐下,助理闻风而动,端了杯热可可到她面前的茶几上。 “哎,你跟你老公的事儿搞定了?” 谢知远像是终于笑够了,放下手机打算来应付朱宴欢这位不速之客。 “一个月的冷静期。”朱宴欢懒懒地往后靠,洪梦刚刚那张泫然欲泣的脸在脑中里一闪而过,烦躁的“啧”了一声。 谢知远挑了下眉,“还有什么不顺利的说我听听?” “没。”朱宴欢捏了捏眉心,转移了话题,“沛颜又接洽了几个新客户?” “是啊,之前跟余总合作的那次反响不错,拉了不少,手头上的这几个我都看过了,不会有太大问题,对了……”谢知远立起身,在电脑上操作了几下。 “最近有个设计比赛,参与的主办方和评委知名度都挺高,我评估了一下,参水的可能性很低,你跟沛颜要不要去试试?”谢知远整合了一下网上的资料。 屏幕上罗列着历届通过比赛打响名头的设计师名单,后面还跟着一些代表作。 朱宴欢抿了一口热可可,才起身走到谢知远身边,目光草草扫了一眼,上头的设计师和后面标注的一些作品在圈里确实是耳熟能详。 “我没问题,沛颜那有机会我问问。” 谢知远点头,“那到时候我帮你们提交材料,看时间,这比赛现在还在预热宣传阶段,距离初赛还有大半年的时间,别给自己太大压力。” 朱宴欢明白,谢知远这是怕离婚的事影响到她发挥。 朱宴欢拍了拍谢知远的肩膀,示意他放宽心,脸上扬起抹淡笑,“我回去了,今天最后一天,明天照常上班,你跟沛颜注意休息。” 朱宴欢边说边朝门口靠近,拉开门走出去时,听见后头的人懒懒的应了句,“知道了。” 再次经过办公区时,朱宴欢明显能感觉到有几双目光落在自己的背后,目送自己离开,这帮下属,跟她相处这么久,还跟老鼠见着猫似的。 朱宴欢看了眼时间,才下午两点多,原本按负一楼键的指尖落到了一楼键上。 打算去趟附近的超市,给公寓里的冰箱添点食材和饮料。 今天天气还算不错,从写字楼里出来,一脚便踏进了阳光里,入秋后的太阳很是柔和,至少比夏天的要招人待见。 朱宴欢往左边拐去,低头摆弄手机,打算点杯奶茶,到时进了商场就能直接去取了。 抬头时,不远处的公交站台高立,在一排自行车夹在电瓶车的摆放里十分惹眼,更惹眼的还要是站台背面倚靠着的一个人,一身黑衣一动不动。 朱宴欢看了一眼便收回了视线,与她无关就是了。 就当朱宴欢目不斜视要路过站台时,一道熟悉的声音传进她的耳中,喊着她的名字。 “朱宴欢。” 朱宴欢的脚步一顿,她的正前方不远是位女生,而喊出她名字的声音低沉浑厚,显然是道男声。 她狐疑地朝那一身黑衣的人看去,猝不及防对上了一双似笑非笑的眼睛。 明晃晃的告诉朱宴欢,他就是喊她名字的罪魁祸首。 男人头发蓬松,刘海软软的搭在前额,眉毛被遮盖住,发端正好落在他眼睛的上面,他立起身,后背离开了站台,一步步朝朱宴欢走来。 朱宴欢看着那张越来越近的脸,越看越觉得眼熟。 显而易见,男人认识朱宴欢,但朱宴欢却不一定记得男人,直到对方站定在自己面前,之间只留了几步的距离,朱宴欢还是没能从脑海中搜索出一个与男人匹配的名字。 男人很高,一米七多的朱宴欢踩着五厘米的粗高跟都还要微微仰头才能看清对方的容貌。 男人见朱宴欢对自己的出现毫无反应,意外地挑起了眉,语调极其轻缓的问她,“去哪?”声音比刚才要清亮。 “附近超市。”朱宴欢回答完,又问:“我们认识?”说罢,不等对方回话,自顾自的继续往前走。 男人一愣,跟了上去,与朱宴欢并肩。 他以为朱宴欢对于自己的出现早有预料才会那般镇定,原是没把他认出来。 他皱了下眉,烦。 第8节 第12章 主打一个反差 “朱宴欢,你怎么这么无情,我,许炎夏。” 许炎夏有些恼,才一个礼拜就把他忘了,他这张脸就这么没有辨识度?那他不得天天来她公司楼下打卡刷脸? 朱宴欢闻言看了他一眼,脑子放空了一瞬,上次见面好像是个背头来着? “这样啊,抱歉,一时没认出来。”朱宴欢语气平淡,不知是真愧疚还是因为许炎夏的控诉顺嘴一说。 放下刘海的许炎夏,整个人都变得亲近许多,没有酒吧里看上去那么不好惹,除却身上此刻冒出的暴躁因子,两次的形象一对比,主打一个反差。 许炎夏一直跟着朱宴欢,两人一路无言却都不觉得尴尬,但朱宴欢能明显的感觉到,许炎夏的心情似乎很好。 拿过奶茶时,朱宴欢用余光扫了许炎夏一眼,他应该不喝这种东西吧。 朱宴欢当着许炎夏的面插入吸管,喝了一大口,嘴里嚼着多肉看他,“你打算这一下午就这么跟着?” “也不是不行。”许炎夏朝她一笑。 朱宴欢了然,嘴里动作不停,从包里拿出了手机打算给陶沛颜拨去电话,转念一想估计她现在还在忙工作的事,于是只好编辑了条消息发过去。 朱宴欢:许头牌在我这儿,电话回复,快打发他走 她实在不想跟一个不熟的人相处,但她又不好明目张胆的赶别人走,而许炎夏就站在一旁看着朱宴欢操作,将她脸上的不情愿全当看不见。 朱宴欢发完消息就将手机收了起来,看着他道:“我得去趟超市。” “你说过了,我知道。”许炎夏向朱宴欢伸手,语气带着询问:“包,我帮你拿?” 朱宴欢下意识蜷缩起手指,拿包的力道紧了几分又松开,回绝了许炎夏,“不用。” 许炎夏笑,将手收回。 朱宴欢瞧着许炎夏这不着四六的样,甚至开始怀疑这男的真的有三十么。 许炎夏跟在朱宴欢身边进了商场内的大型超市,朱宴欢单手推着车,直接上了二楼的果蔬区,许炎夏当时还想要不要也买点,回神就看到朱宴欢已经离自己好几米远了,他连跨几步,跟了上去。 二楼的温度比楼下要低些,站上自动扶梯,尽头就是各样摆放整齐的水果。 朱宴欢走走停停,看到一排已经密封好了的车厘子,上前拿起一盒,一旁同时伸出另一双手,拿起了密封好的葡萄。 朱宴欢仔细打量了眼车厘子的品相,抬眼看向最上方吊着的价格牌,微不可查的皱了下眉,放下,拿出手机。 许炎夏不明所以,看了眼手里的葡萄,自顾自的放进了购物车,学着朱宴欢刚刚的举动,将车厘子拿在手里问朱宴欢,“要吃吗?” 朱宴欢滑动屏幕的指尖顿了下,看向他挑眉问:“你请我?” 许炎夏以为她这是要的,手臂摆动,将车厘子也放进了购物车里,谁知下一秒,朱宴欢又将它拿了出来,放回原位。 “跟网上的鲜送比起来贵了太多,卖相也不怎么样。”朱宴欢有些嫌弃,她可不花这冤枉钱。 正好给工作室里的人也都买些。 也不管许炎夏怎么想,她转身推着车走向了不远处另一架展台,修长的手指伸向了台子上的香橙,看了眼价格就去撕了张塑料袋下来,将奶茶放到购物车的角落,开始对着那些圆东西挑挑拣拣。 许炎夏站在原地看了一会儿,走向了另一边。 他挑了几个苹果,称过称,拿在手里去到朱宴欢身边时,她刚好把挑中的最后一个放进袋里,开口被她收拢好,走去了称台。 许炎夏主动推过车,跟在朱宴欢后面。 朱宴欢拿着那袋贴好条形码的香橙,转身就看到许炎夏推着车,伸手就将东西放了进去,目光却是一顿。 朱宴欢松了手,拿起那袋被许炎夏挑来的苹果,稍稍打量几眼,脸上的表情逐渐变得一言难尽。 “这……你挑的?”朱宴欢看向许炎夏,真诚发问道。 朱宴欢隔着一层塑料都能看出这几个苹果放得有些久了,吃下去倒不会有什么问题,只是同样是花钱,应该没人会挑这样的苹果。 许炎夏说:“怎么了?我看着挺好的啊。” “你挑东西的标准应该不是看哪个新鲜吧?”朱宴欢把那袋东西放回原位,边走边说。 “挑水果不看新鲜,那看什么?” 朱宴欢路过放着苹果的那个柜子,余光扫了一眼下了结论,“看与众不同。” 朱宴欢也是佩服他能从众多新鲜的苹果里,挑出那么几个看上去就放得久的,她实在想不出什么好的形容词。 朱宴欢转头,深深地看了一眼许炎夏又转回,能长成这块头真是难为他了。 朱宴欢又买了些蔬菜,到了生鲜区她要了块五花肉,买了几袋速冻食品,许炎夏买了条活鱼,他要求现场处理,朱宴欢站在一旁等他。 中途收到了陶沛颜给她发的消息。 许炎夏不接她电话。 朱宴欢有些意外,先给陶沛颜回了消息。 朱宴欢:好 朱宴欢:他故意的 许炎夏明显清楚陶沛颜给他打这通电话是为什么,得知这一点后,朱宴欢看许炎夏的眼神都奇怪了起来。 知道自己不待见他,怎么还跟着? 许炎夏将处理好的鱼放进车里,很明显的感觉到朱宴欢在看他,但他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见朱宴欢不推车,他主动拉过车,推着往前走。 许炎夏问:“还要买什么吗?” 朱宴欢与他并肩,说:“我差不多了。” 闻言,许炎夏径直朝收银处走去,临了,朱宴欢跟在后面又拎了箱牛奶,不等她跟上,许炎夏拐了一下,从架子上拿了几瓶鸡尾酒,排进了结账的队伍。 收银员将商品一一扫过,时不时还多看他们几眼,许炎夏注意到,瞥了眼身边的朱宴欢,只见对方一脸平静,想打趣的念头瞬间一扫而空。 因为许炎夏是推车的,很是顺手把车里的东西拿出来,朱宴欢要了两个袋子,把两人的东西分开装。 扫到最后一个,朱宴欢打开手机将付款码亮了出来,哪知许炎夏快她一步,只听“滴”一声,这笔单最终被许炎夏买了。 出商场前,朱宴欢把那杯奶茶扔进了垃圾桶,出了商场后,朱宴欢主动加了许炎夏的微信,看许炎夏表情就知道,他等的就是这个。 “我帮你。”许炎夏通过了朱宴欢的好友申请,收起手机伸手就要去接那箱牛奶,却被朱宴欢的声音打断。 “不麻烦了。”说完就抬脚就往前走,也不管许炎夏是什么反应。 “你不会回去之后就把我删了吧?”许炎夏在她身后突然出声。 第13章 被钓了 被戳中心思的朱宴欢不得不停下脚步回他,“不会。”说完继续往前走。 达到目的的许炎夏,在朱宴欢离开他的视线后,脸上的笑意是怎么都掩盖不住,就连那几个卖相不好,被朱宴欢嫌弃的苹果都变得顺眼了许多。 许炎夏打车回了住所,将东西放在餐桌,倒了杯水落坐在沙发上,另一只手拿出了手机。 朱宴欢在三分钟前给他转了账,看来是一到家就把这笔钱算清楚了,这着急跟自己摆脱关系的样,着实不让他好受。 许炎夏收了钱,点进了朱宴欢的朋友圈,里面的东西跟她这个人一样,表面光鲜,内里寡淡疏离。 每一条都只有图片没有配文。 红酒、海边、聚会、旅行还有……她丈夫送她的一些鲜花和礼物。 每张生活的照片里都没有朱宴欢自己的身影,更多的只是景和物,或者是和丈夫十指相扣的手。 许炎夏的目光在那些照片上着重一顿,又装作无事发生的样子滑过,在看到其中一条朋友圈时若有所思,然后继续往下滑。 朱宴欢的朋友圈没有设限,几年前发的东西他都能翻到。 他看见了朱宴欢和那个男人的结婚证,看见了一贯冷静自持的朱宴欢对着镜头流露出真挚的笑意,其中参杂着明晃晃的爱意。 许炎夏攥住手机的手逐渐收紧,又蓦地一松,继续翻看下去。 这个账号好像从朱宴欢注册的那一刻起就一直在用,因为许炎夏见到了朱宴欢大学时期的样子。 和陶沛颜一起逛街,通宵在教室里画设计图时,见到了清晨第一缕阳光照进教室的样子。 还有朱宴欢参加设计比赛所获得的一些奖项,校园晚会需要朱宴欢主持时,她在后台候场的样子,照片上,朱宴欢穿着一袭淡紫色抹胸长裙礼服,对着镜头扬起一抹淡笑。 校园时期的朱宴欢,优秀且美好,哪怕这些大部分都是朱宴欢的伪装,但还是吸引了许炎夏的目光。 再往下一些,是朱宴欢和丈夫的热恋期,很多都是他俩约会时的照片,许炎夏没有继续看,按灭手机扔到了一边。 从另一只口袋里掏出了烟和火机,从里抽出一根,“咔哒”一声火苗蹿出,续而一递,点燃了烟头。 许炎夏嘴里叼着烟站起身,来到餐桌前,从那堆买来的东西里,将鱼拿了出来走进了厨房,放进水池清洗一番,从碗柜里拿了个盘子出来,放了进去搁置在一旁。 嘴里的烟拿下来对着水池的排水口抖了抖灰,叼回嘴里,转身去淘米。 他将电饭煲定时,走出厨房,把剩下的葡萄和酒都放进了冰箱,看着那几个苹果有些发愁。 他其实看的出来这几个苹果放的有些久了,只是想吸引朱宴欢和他多说几句话而已,转念一想,正好因为前几天受伤的事没去酒吧,这几天就都安排了他的班,想着干脆拿过去放休息室里,谁想吃就拿。 许炎夏坐回了沙发上,将嘴里的烟掐灭在茶几上的烟灰缸里,身子往后靠,仰着头看着天花板。 客厅的灯他没开,沉寂半响,他又点了一支烟抽了起来,烟雾缭绕,将许炎夏整个人衬出几分寂寥。 许炎夏给自己做了份红烧鱼,又炒了盘青菜放上桌,就是这顿晚饭的全部。 出发去酒吧前,他将前额的刘海悉数往后倒,喷了发胶定型,才出门。 晚上七点四十八分,许炎夏准时在八点前到达酒吧正门,开了锁,酒吧内绚丽的灯光已然亮起,招待客人的服务生们比许炎夏先一步从后门进入,自觉将酒吧大厅打点好,在正式营业前都待在了休息室。 许炎夏将苹果放到了休息室的茶几上,在一群人的注视下说:“别浪费。” 个别和许炎夏相处时间长的,都有些惊讶,随即有人干笑几声伸手去拿,余下的几个面面相觑,秉着有便宜不占王八蛋的理念,遵循着许炎夏的叮嘱。 八点一过,许炎夏换好工作服,自觉走出休息室到了吧台,时间尚早,还没有人来,许炎夏只好先坐在吧台前。 时间往后推移,临近九点,陆陆续续有人从入口处进来,大部分都是有提前预定好卡座的,都先点了几杯酒精度数不高的酒,当作开胃。 上方音响放着几首热场的纯音乐。 许炎夏在有客人进来起,便起身站进了吧台里,干站了十几分钟才有人朝这边走来,挑了个最中间的位置。 “客人需要什么?”许炎夏还在摆弄面前摆放着的酒瓶,那些都是他估计自己今天调酒时会用到的酒类。 第9节 见来人不答话,许炎夏抬眼,看见来人有些意外。 “倒杯温水。”他这次是开车来的,喝不了酒。 许炎夏按他要求倒了一杯,递过去,“来巡查?” 面前的人是这家酒吧的富二代老板,叫余霍。 “还有没有需要改善的?”余霍的手指摩挲着杯壁,不答反问。 两个月前,余霍不知是中了什么邪,突然要翻新酒吧,不仅如此,还添加了一些安保系统,大张旗鼓的换了批新人进来,他们这帮调酒的倒没怎么动,毕竟这位置短时间内不好招人。 随着环境的提升,客流量自然而然的多了起来,这个月月初他们还被提了薪。 许炎夏想了想,如实说:“前几天有顾客反映,有人的眼睛不老实。” 余霍冷哼一声,“一会儿助理过来,你跟他说。”旋即抬手将杯里的温水一饮而尽,又问:“除了这个,没别的?” 许炎夏饶有兴趣地打量自己老板一眼,“有。” 余霍挑眉,示意他说。 “你这么大动干戈,是家里公司要破产了,提前备点资金来源?” “不是,追人用的。” 闻言,许炎夏嘴角一抽,“你别跟我说这地方你打算当彩礼。” “不是,是她喜欢来。”余霍回答的一板一眼,像个呆瓜。 “你做这些她不知道吧?” 许炎夏见余霍毫不犹豫的点头,脑海里瞬间给面前的男人贴上了新标签,死恋爱脑。 许炎夏不知道余霍喜欢的是谁,余霍不愿意跟人说起私事,那他一个打工的也不好多问什么,只是偶尔会问些近况。 “你跟她有进展了没?”许炎夏又问。 “在追,不过……”余霍皱起了眉,表情变得有些失落,“之前见她能感觉到她对我是有好感的,最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约了三次都说没时间。” 许炎夏觉着余霍嘴中女方的种种迹象有点熟悉,突然福灵心至般开口,“她在钓你。” 第14章 表里不一的很 说起来余霍比许炎夏还要小三岁。 许炎夏想了想,他俩一个被勾,一个被钓的,也算是难兄难弟了。 “不会,她不是那种人。”余霍想都没想,直接否定了许炎夏口中的可能。 听余霍这么说,许炎夏就不明白了,既然有好感,又为什么要突然疏离,不像他,要个联系方式还得费尽心思。 啧,有点嫉妒是怎么回事。 许炎夏伸手拍了拍余霍的肩膀,“哥们儿别泄气,老婆都是自己挣来的。”对比他自己,可不要好太多。 余霍没再说话,站起身跟许炎夏说了声,“走了。”转身离开了酒吧。 过了一会儿,余霍口中的助理便来找了许炎夏,两人简单交流了一下,确定那人的轮班时间便走了。 许炎夏估计也就扣个工资警告一下。 不知不觉间,酒吧里的人渐渐多了起来,午夜十二点,大厅的气氛被推至高潮,整耳欲聋的音乐,喧闹的欢呼,近乎要将酒吧的屋顶掀翻。 许炎夏在给一位女士调完酒后对方并没有离开,而是拿出了手机,亮出了自己的微信二维码,递到许炎夏面前。 许炎夏扫了一眼,缓缓说道:“抱歉,现在是工作时间,不太方便。” “怕什么,你们老板又不知道。” 许炎夏抬手指了指后面的监控,无奈道:“别为难我了。” 女人的脸上化着精致的浓妆,上身一件露腰小背心,下身一条黑色短裙,眉头微皱,有些不高兴,但很快又舒展开来,两手交叠搭在吧台上,身子微微往前倾,笑问道:“那你什么时候下班啊。” 许炎夏个子高,看向女人时需要微低下头,随着女人的动作,许炎夏却自觉把脑袋抬了起来。 “不好意思女士,你站的位置妨碍到其他客人了。” 女人依言往旁边挪了挪,不依不饶道:“你还没告诉我什么时候下班呢。” 许炎夏以为他拒绝的很明显了,没想到对方还是没打算放弃,“不好说,看酒吧人流量吧。” 女人撇了撇嘴,把手机收了回来,“好吧。”她拿起许炎夏调好的酒,转身进入了人群。 许炎夏的目光暗了暗,朝一位服务生招了招手,让人替他先看一会儿,自己则去了后门。 后门墙旁有一条间隔出的小巷,许炎夏走了进去,背靠在墙上,从口袋里掏出烟,点燃一根叼在嘴里,又拿出手机将朱宴欢的对话框置顶,自然的点进她的朋友圈。 扫了一眼,确定没什么变化。 许炎夏的拇指在屏幕上快速滑动,内容被糊成一片,他想将先前没有看完的动态看完。 “好啊你,在这偷懒。”一道女声划破夜色,钻入了许炎夏的耳中,同时喊停了他手里的动作,屏幕内容因为加载堪堪停住。 许炎夏偏头,看到的是刚刚在吧台前想加自己联系方式的女人。 许炎夏皱眉,对女人的不识趣有些烦躁,没好气道:“你有事吗?” “没事啊,我就是跟上来看看,现在可以加了吧。”女人笑着再次把手机递上前,还是先前的那个二维码。 “你看不出来我不想加吗?” 许炎夏按灭手机,将嘴里抽了一半的烟扔到地上,一点猩红被他踩灭。 女人笑着上前一步,问道:“为什么不想加,你有对象?” 话落,许炎夏的脑海里闪过朱宴欢的脸,鬼使神差的没有回答,沉着脸避开了女人,从后门走回了酒吧。 女人慢他一步,跟在许炎夏身后。 她没再去找许炎夏,而是回了朋友所在的卡座那里。 坐下后,闺蜜孙琳立刻两眼放光的凑了上去,八卦道:“怎么样音音,拿到联系方式了吗?” 乔可音往吧台的方向瞥了一眼,笑着摇了摇头。 孙琳愣了下,她没想到会是这个结果,“没事音音,这个不行咱就换一个,三条腿的蛤蟆不好找,两条腿的男人到处是。” 乔可音笑而不语,之后每次拿酒,都是她亲自去吧台取,会跟许炎夏简单说上几句,虽然对方回的不咸不淡,但于她而言问题不大。 “不是吧音音,你真看上他了?”孙琳看出乔可音的反常,忍不住问道。 “为什么不,他长得很帅啊。”主要是合她胃口,人前装的这么客气,人后多说几句话就觉着烦,就差直接动手赶人了,表里不一的很。 “确实是。”孙琳小声附和,又说:“也不知道有没有女朋友。” “应该没有。” “你问了?” “问了没说。” 乔可音觉得,他既然不待见自己,明面上她是客人不好得罪,可刚刚在后门没有别人,问他有没有对象却不答,要么是海王,有对象却想保持单身人设,要么就是有喜欢的人,还没追到手。 不过不管是哪一条,她乔可音都想试试,如果是海王就更好了,那样她也不会有什么心理负担。 “不说算什么。”孙琳不明白。 乔可音抬手捏了捏她的脸,好笑道:“傻子。”转头朝不远处的一位服务生招了招手。 服务生走近,站在沙发之后,微微弯腰问道:“有什么需要吗?” “这里大概几点散场?” 乔可音和这帮朋友在外逛完街,是临时起意来的这里。 “不一定,最迟三点。” 乔可音心下了然,跟人道了谢,便让他走了。 “你打算做什么?”孙琳挑眉问她。 “陪我喝一杯我就告诉你。” 孙琳依言跟她碰了杯,乔可音凑到她耳边,将自己的打算全部告诉了对方,孙琳却是满脸担忧。 “会不会太危险了,他要是不管你呢。” “傻啊,我又不是来真的,你要是不放心,你和你男朋友找个地方躲起来看着呗,要是他不管,你应该不会不管我吧。”乔可音笑着搂上孙琳的手臂。 “别说,你还挺拼。” “这不有你。”乔可音笑了下。 时间到了第二天凌晨两点半,大厅里还剩了几个卡座的人,服务生上前交涉将余下的都请了出去。 酒吧内所有地方都被收拾好后已经过了三点,许炎夏拿着钥匙从前门出去,上锁,拿出手机一边打车一边往马路边上走。 这个点外面没什么人,刚下的单就有人接了,抬眼却看到路灯下坐着一个人,背靠灯杆,披头散发,瞧衣着是之前缠着他要联系方式的那位。 许炎夏看了眼四周,没有人,只有她一个。 许炎夏皱眉。 喝酒喝的烂醉在酒吧门口吐瘫的见过不少,一个人被丢下还是个女的倒是少见。 许炎夏走过去,蹲下拍了拍乔可音的胳膊,“喂,醒醒。” 乔可音“嗯”了一声,却是没动。 见人没反应,他烦躁的抓了抓头发,“啧,你朋友还真是放心你。”许炎夏余光瞥见地上乔可音的包,捡起来打开,直接把里头的手机拿了出来。 “醒醒,密码多少,我给你朋友打电话。”许炎夏捏着她肩膀晃了晃。 “啊?什么密?”乔可音迷迷瞪瞪的朝许炎夏看去,口齿不清道。 “手机,锁屏密码。” 乔可音似懂非懂,把头转了回去,闭上了眼,“噢,零五……”刚蹦出俩字儿,乔可音直直向他倒来,许炎夏眼疾手快的横起手臂,手肘抵在了她的侧脸上。 许炎夏看着她喝的烂醉的脸,想着干脆把她扔这得了,是死是活跟他无关。 他把乔可音抵着让她重新靠回灯柱,把她手机塞回包里,站了起来,合上包扔在她身侧,站在一边居高临下的看着她。 第10节 假装宿醉的乔可音此时心如捣鼓,这男人不会真打算把她扔这不管吧,还是我装的不够像,被他看穿了? 第15章 怀柔政策不顶用 许炎夏打的车缓缓在他面前停下,许炎夏瞥了一眼车牌号,打开车门,半个身子探了进去。 乔可音感觉到自己身上的阴影消失了,又听见开车门的声音,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注意力放在了前方,仔细去听前边的动静。 许炎夏跟里面的司机报了尾号,交代了一句,从车里退了出来,走上前直接一把拽住乔可音的胳膊,把人从地上拉了起来。 乔可音一时没反应过来,下意识瞪大了眼睛,另一只手胡乱抓着,一回头,直接和许炎夏四目相对。 “呵。”许炎夏轻嗤一声,毫不留情的松了手,回身钻进车里,车门被重重一摔道:“师傅,走吧。” 车子开远,留下乔可音愣在原地。 孙琳拉着他男朋友从藏身的地方跑了出来,来到她面前,询问道:“音音,怎么回事啊?” “就,露馅了呗。”乔可音扯着唇笑了下,一副完全不在意的模样。 车上后座的许炎夏阴沉着一张脸,越想越觉得烦躁,但转念一想,那人应该是没放弃跟自己结交的想法,至于目的,大概跟以往一样。 许炎夏回了住所,草草洗漱一番后倒头就睡,再睁眼已是过了中午十二点。 许炎夏套好衣服,手里捏着手机进到卫生间,挤好牙膏塞进嘴里,手机被举到平视的位置,拇指点进了微信。 他和朱宴欢的聊天框因为置顶,显示成了灰色,跟打卡似的看了眼朱宴欢的朋友圈,退出来,又去翻看列表好友的。 许炎夏随意一划,忽地指尖落下,将屏幕上的内容定格在了某条朋友圈。 是陶沛颜发的。 今天中午朱宴欢给工作室的同事们定了一箱车厘子,有一张照片,朱宴欢坐在办公桌前低着头,手里拿着铅笔,旁边放着一盘挂着水珠的暗红小果,办公桌靠近窗户的一角被洒上了光。 车厘子是朱宴欢定的鲜送,她定了多量和少量两份,少的那份给了他们这三位老板,多的那份自然是在办公区找了个空位安置,随他们拿了。 朱宴欢低头在处理手上的稿件,手边放着陶沛颜给她洗好的那一份。 “别这么拼了,除了吃饭,你都坐这一上午了,这些设计稿短时间内改不完的。”陶沛颜坐在沙发上,不停的往嘴里送水果,“别说,这车厘子味道还不错。” “你放心,我心里有数。”朱宴欢头也不抬,嘴上出声宽慰。 “没看出来。”陶沛颜小声嘟囔。 “对了,最近宣传正火的设计比赛知道吗?老谢想让我俩参加一下,我答应了,你什么想法?” 朱宴欢完成手上的最后一笔,抬头看向陶沛颜。 “最近没什么灵感,况且合作谈久了,我脑子里现在全是利润百分点。”陶沛颜笑道:“浑身上下散发着一股铜臭味儿。” 朱宴欢闻言扫了她一眼,陶沛颜今天穿的依旧是一套再普通不过的正装,朱宴欢说:“没觉得。” “明明有。”陶沛颜拾起一颗塞进嘴里,“比赛我就不参加了,你加油。” “嗯。”朱宴欢轻声应下。 “不打扰你了,我先出去了。”陶沛颜看着又将头低下的朱宴欢,抿了下唇,不忍道:“欢欢,都过去了。” 朱宴欢愣了下,手里的动作不自觉的停下,陶沛颜在说完这句话后就出了办公室,玻璃门一张一合,朱宴欢听见写字楼外的马路上,因车辆行驶而带起的“簌簌”声,秋风沐浴着阳光带起路边发黄的银杏,明明没有开窗,朱宴欢却觉得有什么东西吹散了些。 她没办法这么快就从十年的感情中走出来,一回到工作室就拼了命的去修改组里人的设计稿,马不停蹄的在旁标注,明明在这之前她不是这样的。 朱宴欢在家没少抽烟,到了公司又使劲往自己的脑中塞东西,她甚至不敢想自己如果停下了,脑袋里会冒出些什么,但陶沛颜的那句话,却让朱宴欢的脑袋空白了许久。 忽地,放在一旁的手机发出震动,朱宴欢将手中的笔放了下来,伸手拿过,接通时看到了备注,放到耳边,“有什么事吗?嫂嫂。” 对面是周春安大哥的妻子钟渝。 “宴欢你在工作室吗?我带糯糯逛街路过你这,想来也好久没见了,想跟你见见。” 朱宴欢听着钟渝的话往后一靠,食指敲了敲桌面,旋即脸上扬起一抹淡笑,“嗯,我在,我也好久没见糯糯了,附近有家蛋糕店,我们就约那吧。” 朱宴欢把位置发给了钟渝,自己又坐了一会儿才下楼。 进到蛋糕店时,朱宴欢一眼便看到了,坐在椅子上的钟渝,她正给一旁的糯糯喂着蛋糕,小丫头比自己的母亲先一步看见了朱宴欢,嘴里高兴的喊道:“婶婶。” 小丫头从椅子上跳了下来,跑到朱宴欢面前,小手抬高去拉朱宴欢的手,“婶婶快来,妈妈点了好多好吃的。” 朱宴欢任由自己被拉着,跟着糯糯来到钟渝面前。 桌上摆着些点心和牛奶,摆放着的点缀花束是一簇白玫瑰,朱宴欢有一瞬的愣神,却很快收敛好思绪,面色如常的坐在了钟渝对面。 糯糯回到了她母亲身边。 “糯糯这孩子,最近几天总嚷嚷着让你和春安回去陪她玩,我也是被吵的没办法了,才想着趁着逛街带她来见见你,没打扰到你工作吧?” 钟渝手上动作不停,又给糯糯递了一勺蛋糕,小丫头的眼睛睁地大大的,一瞬不瞬的看着自己的母亲,似乎不太明白自己的妈妈为什么要这样说,眼里满是疑惑。 “没有,我也挺想糯糯的,只是我跟春安……”朱宴欢碍着孩子在场,也不好直接挑明。 “婶婶和叔叔吵架了吗?”糯糯似乎对外界的情绪很是敏感,尤其是对面前这位对自己还不错的漂亮婶婶。 朱宴欢笑,“没有啊,是婶婶跟叔叔的想法有些不一样,但婶婶有很认真的在跟叔叔解决问题,糯糯长大以后也要像婶婶一样,遇到问题要及时解决,知道吗?” 糯糯看着她,认真的点了点头,“当然。” 钟渝脸上的表情一瞬间变得很难看,脸上的笑都透着几分勉强,“欢欢,你跟春安都好几年的感情了,况且糯糯和瑞瑞这么喜欢你,关于那件事……你不妨再想想?” “嫂嫂说的对,我确实也舍不得糯糯他们,可是人犯了错就应该受罚,不是吗?”语罢,朱宴欢又看向了糯糯,“糯糯觉得婶婶说的对吗?” 糯糯看着朱宴欢,认真的回答道:“对,如果是叔叔犯错,那婶婶惩罚叔叔是应该的。”扭头又看向自己的母亲,“妈妈不这么觉得吗?” 面对自己女儿的真诚发问,她只能将自己与朱宴欢见面的真正目的放下,扯着笑回答女儿的问题,转移话题,“糯糯说的对,还要吃蛋糕吗?” 糯糯点了点头,“要,谢谢妈妈。” 钟渝又挖了一勺,余光却瞥了朱宴欢一眼,发现对方正在走神。 钟渝头一次觉得朱宴欢很擅长利用别人的软肋,不仅得体的回答了她的问题,更是堵住了继续聊下去的可能。 打感情牌这一招,对朱宴欢根本没用。 第16章 面目全非 不可否认,钟渝是位温柔到极致的女人,对待家人细致入微,对外社交也十分得体,她能将家里的大小事物处理的很好,是位大家口中称赞的贤妻良母。 可同样的,她无法脱离这个已经成为习惯的圈子,小叔子不想离婚,自己的两个孩子也很喜欢这位弟媳,不想让家人难过,那就只能去解决这个麻烦的根源——打消朱宴欢想要离婚的想法。 朱宴欢想,这其中肯定少不了周春安的助力。 钟渝给糯糯喂着蛋糕,终是没再谈论她和周春安的事,临走前只是说:“春安知道错了,你就原谅他一回吧。” 可是,为什么要原谅。 她曾经有多爱周春安,如今对靠近别人的周春安就有多厌恶,厌恶到无法忍受。 时至今日,周春安除了替自己一味的辩解,没有给她一句道歉,因为他根本就没意识到自己做错了什么。 所以,钟渝口中的“他知道错了”是错在哪呢? “婶婶再见。”走出蛋糕店,糯糯被钟渝牵着,临走前同朱宴欢挥着小手告别。 朱宴欢回了工作室,被前台告知有位周总找她,已经被引进接待室了。 朱宴欢无奈的朝接待室走去。 推门而入便看到,周卓城坐在椅子上翻看着桌上的财经杂志,手边还有差遣人泡的咖啡,已经没了一半,看样子等了挺久。 朱宴欢走过去,在周卓城的右手边入座,后背往后靠着,脸上挂着得体的笑,问道:“周总怎么有空来我这?” 周卓城将手里的杂志翻过一页,良久才出声道:“我那个蠢弟弟,觉得你我都是商人,让我找你谈能更好拿捏你。” “这是想跟嫂嫂一起软硬兼施啊,那周总打算怎么做?” 周卓城挑眉,听出她话里的意思,“小渝找你了?” 朱宴欢点了点头,“刚谈完回来。” 周卓城将手里的杂志盖上,“如意算盘打的不错,我竟不知我那弟弟还有这种算计。” “你嫂嫂只知道照顾家里,别放心上,我也不想参活你们夫妻俩的事儿,来找你不过做做样子,走了。”周卓城起身准备离开,朱宴欢却主动叫住了他。 “周总,做笔交易吧。” 朱宴欢知道,如果没人逼着周春安,这婚怕是离不了了,既不想上法庭,那他就一定会想法设法的拖延。 周卓城起了兴趣,重新坐了下来,“说说看。” “周总的公司做的是传统营生,股价一直不稳吧,既然如此,周总不如开辟一个新领域,一个稳赚不赔已经拥有部分人脉的领域。” 朱宴欢口中的部分人脉指的就是她自己,也清楚她有谈判的资本。 “洗耳恭听。” 周卓城一直很欣赏朱宴欢的脾性,做事直接毫不拖拉,也喜欢跟这样的人合作,他清楚自己的母亲不喜欢这位略有些强势的女人,可名利场上的人如若不然,又该如何存活,不可否认,朱宴欢是优秀的。 周卓城动作很快,加上之前朱宴欢对周母出言不逊,很快就逼的周春安找上了门,彼时的朱宴欢正在跟陶沛颜他们商讨一项新的合作方案。 会议室的门被敲响,门外传来助理的声音,“朱总,您先生来了。” 朱宴欢和陶沛颜对视一眼,“你去吧,我跟老谢在这等你。”朱宴欢的打算陶沛颜多少知道一些。 朱宴欢起身回了自己的办公室,周春安正坐在沙发上,眉头紧皱,听见声音立刻站起身朝门口看去,目光染上恨意。 “朱宴欢你是不是疯了,为了跟我离婚你竟然让我哥拿轻欢威胁我。” “我说过的,我们好聚好散,是你不想。” 摄影是周春安的梦想,他这一生过得太顺遂了,以至于家里的一点点施压就让他露出这样一副神情。 “是你不想见我我才这么做的,欢欢,我至始至终都没想过跟你离婚,我已经把洪梦辞了,我保证以后不招女助理了行吗?你就当给我一个机会,原谅我这一次。”周春安眼眶发红,他无法理解为什么朱宴欢会这么无情,甚至称得上冷血。 十年的感情说放下就放下,甚至买通自己的家人来逼迫自己跟她离婚。 “你怎么就是不明白,你是觉得自己没错吗?什么叫‘就当’给你个机会,你跟我说出差,实际上在陪另一个女人,如果是我这么对你你是什么感受?”朱宴欢深吸一口气,她感觉自己的身体在发抖。 “我不想跟你长篇大论的去界定怎么样才算出轨,你以为只有肉体上的才算出轨吗?你多大了?既然你做不到好聚好散,就别怪我跟你撕破脸。” 朱宴欢气极,这是她头一次在提出离婚后在周春安面前失控。 第11节 “欢欢你……别激动……”周春安想去拉她,但对方却往后退了一步,很是抵触他的靠近,周春安不由得一愣。 周春安看着自己的手,有一瞬的失神,抬眼看向朱宴欢,“真的……回不去了吗?” “回不去了,你就把轻欢当个念想吧,别到时候什么都没了。” 子女和家庭是钟渝的软肋,公司发展前行是周卓城的软肋,而朱宴欢是周春安的软肋。 不过是恰到好处的利用达到自己的目的罢了,陶沛颜说自己的身上有铜臭味,那朱宴欢就是有着商人最大的特性——利己。 周春安走了,离开时的状态看上去不是很好。 朱宴欢在办公室平复了下心情才回到了会议室内,进去时,陶沛颜正敲击着键盘,谢知远站在落地窗前打着电话。 “你们讨论什么了?”朱宴欢走过去,在陶沛颜身侧坐下。 “还是你走前的那个问题,不过甲方那边临时改主意了,打算走高奢。”陶沛颜顿了下,“定的男款。” “男款?”朱宴欢疑惑,“如果是这样,那就需要重新做市场调研了。” 陶沛颜点了点头,“还有个问题,我们工作室只有两位男模,到时候可能需要找点新人。” “有人选了?” 陶沛颜叹了口气,“头疼的就是这个,甲方要走高奢,那能驾驭的人就少了,找不到人,上身效果不理想,咱就白忙活了。” 朱宴欢往后一靠,谁都没有说话,不大不小的会议室内只能听见谢知远接电话的声音。 朱宴欢往谢知远的方向瞥了一眼,去看陶沛颜时,发现对方也正打量着他。 像是感受到了朱宴欢的目光,转过头,两人相视一笑。 第17章 割裂的娃娃 跟周春安领离婚证的那天,外面下起了雨,如今气温已然开始下降,朱宴欢穿了一件卡其色的大衣,里面和一个月前一样,穿着一件酒红色长裙,手里拿着文件,打车去了民政局。 周春安已经到了,他一身黑衣立在民政局门口,恍若一座雕塑。 朱宴欢在下车前撑开了伞。 雨不算很大,但也不小,关好门,朱宴欢径直朝民政局门口走去,周春安看到了她,或者说,早在车门打开后,目光便牢牢的落在她身上。 他上前一步,却又顿住,收回了脚。 “走吧。”朱宴欢踏上台阶收了伞,来到周春安面前,说完便路过他朝里走。 大厅内的人很少,许是雨天都不愿出门,很快就到了她和周春安上前办理手续。 他们早在一个月前就递交了材料,工作人员看了他们一眼,眼神带着惋惜。 或许,她在办理每一对夫妻的离婚手续时都会露出这样的神情。 在两人的注视下,工作人员将两本新的红本递给他们,封面上是烫金字的“离婚证”三个字。 朱宴欢毫不留恋的站起身,转身朝门口边走边打车。 从里面走出来时,朱宴欢觉得空气都新鲜了许多,雨帘斜斜,没有衣物遮盖的地方还能感受到些许湿冷。 “再见,前夫哥。” 朱宴欢朝身后的周春安释怀一笑,打开伞走进了雨里,周春安站在原地注视着她远去。 路上行人稀少,路过几个也是行色匆匆,朱宴欢慢悠悠的走着,她的步调放的很慢很慢,像是走进了一个舍不得醒来的梦里。 朱宴欢最终在一处公交站台前停下,打的车也刚好到了,她收了伞,怕雨水滴落太多会弄湿车,见周围没人用力的甩了甩上面的雨水才拉开车门坐了上去。 回到家,朱宴欢没有开灯,脱下鞋光脚来到客厅,用手机连上蓝牙音响,给自己放了一首悠扬的古典乐,旋律回荡至客厅的每个角落,窗外是淅淅沥沥的雨声。 朱宴欢听着音乐踩着节拍,纤纤玉足一步两步踏至落地窗前,她闭眼转身,大衣衣摆扬起,里面的裙摆也跟着荡出优美的弧度。 外面乌云密布,微弱的光线通过落地窗投射进客厅,朱宴欢的身影化作一道影子,映照在身后的幕布上。 幽暗的环境里,她好像一直残破的蝴蝶,又或是刚刚破茧,摇摇欲坠之后是美妙的新生,那是属于她自己的未来。 朱宴欢来到沙发前,整个身体向后倾倒,直接摔在了沙发上,她仰头看着天花板。 时间一点一点流逝,古典乐接近尾声,直到寂静片刻又重新响起,朱宴欢站起身,来到冰箱前,打开,里面只剩了几瓶啤酒,这显然满足不了朱宴欢。 朱宴欢将冰箱门关上,走进房间,将玻璃门大开,她面朝阳台坐在床边,两腿交叠,从口袋里掏出烟和火机,目光放向远处。 阳台上最靠外的部分全是雨水,栏杆上因为累积还在不停的往下滴着水。 脚边出现两根烟头,朱宴欢无心再抽下去,她躺倒在床,头发披散开来,回忆着过往种种。 不知不觉间竟睡了过去,再醒来时,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朱宴欢的手摸上小腹坐了起来,将扔在一边的烟和火机重新塞回大衣口袋,起身离开房间。 客厅里还回荡着那首古典乐曲,断开连接,换好鞋出了门。 外面的雨不知何时已经停了。 朱宴欢打车到了之前陶沛颜带她去过的酒吧附近,现在还没到正常营业的点,她走进附近的面馆里搓了一顿。 店面不大,这个点吃晚饭已经算晚的了,里面三三两两的坐着人。 朱宴欢挑了张最里桌,向店家要了碗牛肉面,对面一张桌上坐着位女人,背对着她,手边放着电话。 “我还能在哪,之前的那家酒吧呗。” 女人声音不大,但落到朱宴欢的耳中绰绰有余,对面不知说了什么,女人笑道:“没事儿,我啊,越挫越勇。” 朱宴欢无心去听,打开手机点进了微信设置,将朋友圈权限改为了三天可见,又点进相册,将和周春安的合照全部删除。 照片很多,在按下删除键的那一刻甚至跳出了操作加载。 面被端了上来,热气翻腾扑在朱宴欢的脸上,她的眼睛有些酸涩,她分不清是被热气迷了眼还是因为在她面前逐渐消失的照片。 她像个被割裂开来的娃娃。 吃过面付了款,朱宴欢感觉自己全身都流淌着一股暖意,在出门的那一刻尽数驱散,她去了附近的江边一趟,往回走时,酒吧内已经亮起了灯。 朱宴欢有些累了,她推开门进去,往吧台的方向去。 那里已经坐了位女人,朱宴欢确认了一下吧台里的人,不是上次让她觉得不舒服的那个。 她上前要了杯低度数的朗姆酒,拿到手直接喝了半杯,然后手肘垫着脑袋趴在了吧台上,朱宴欢的视线落在杯上,目光逐渐涣散。 酒吧内的人还不是很多,播放的音乐旋律比起高潮时的要舒缓些。 忽地一声脆响,朱宴欢手中的酒杯被人敲响,她回过神,看到许炎夏半倚靠在吧台前,手里拿着一杯和她一样的酒,笑看朱宴欢问道:“想什么呢?这么入迷。” 朱宴欢坐起身,摇了摇头,问道:“你怎么在?” “嗯……巧合。”许炎夏说。 朱宴欢手的撑住下巴,笑看向他,也没有拆穿,应道:“那确实挺巧。” 话落,一道女声插了进来,“哎许哥,这谁啊,不介绍一下?”来人拍了一下许炎夏的肩膀,一副很熟的样子。 许炎夏下颚线紧绷,装不在意的介绍道:“我朋友。” 朱宴欢的目光落到了女人的脸上,不动声色的瞥了一眼对方的衣着。 是朱宴欢来之前就坐在吧台前的女人,也是在面馆坐在朱宴欢前桌的那位。 乔可音见许炎夏对朱宴欢的态度,瞬间就警觉了起来,打量朱宴欢一眼,对方的风格跟自己完全不同,乔可音主动朝她伸出了手,脸上扬起抹恰到好处的微笑,“姐姐好,我也是许哥他朋友,乔可音。” 朱宴欢点了点头,伸手轻握快速收回,“朱宴欢。” 乔可音笑得人畜无害,上前一步挤开了许炎夏,在朱宴欢的身旁坐下,“姐姐,你跟许哥认识多久了,平时他对你好吗?” 朱宴欢挑眉,视线从乔可音的脸上划过,落到了她身后许炎夏的身上。 只见后者眉头紧皱,满是不悦。 朱宴欢失笑,“也没多久。” 第18章 不稀罕从我这儿要名分 乔可音不依不饶,“没多久是多久?三个月?还是一个月?或者是几天?好姐姐,你就告诉我呗。” 朱宴欢不懂乔可音这样是为了什么,但还是告诉了她,“就一个多月吧。” “那姐姐你跟我差不多哎。” “嗯。” 乔可音笑得异常灿烂,如果是这样,那她们两人的起点就都一样,鹿死谁手还不一定。 “那姐姐你……”乔可音还想问些什么,朱宴欢却出言打断了她。 “抱歉。”朱宴欢实在经受不住乔可音的自来熟,直接堵住乔可音接下去要说的话,她仰头,将酒杯中剩下的酒尽数倒入嘴中,咽下。 朱宴欢起身,补全了话,“我去下洗手间。” 朱宴欢抬脚走远,乔可音乐得抿了一口手里的酒,一旁的许炎夏忍不住出声,“你做什么?” “没什么啊,了解竞争对手罢了。”乔可音无辜道,还朝许炎夏眨了两下眼。 许炎夏叹了口气,“你想多了,而且我说过了,我对你没兴趣。” 乔可音挑眉,“那你对什么样的感兴趣?” 许炎夏抿唇不语,移开目光朝朱宴欢离开的方向看去,乔可音顺着他的视线去瞧,只见朱宴欢的身影正往酒吧后门的方向靠近,前面有位领路的服务生。 许炎夏微不可查地皱了下眉,连忙跟了过去。 “哎,你……”乔可音见许炎夏要走,急忙起身,像是又想到了什么,坐了回去,看向吧台里的酒保问:“我问你,你知道刚刚那女的跟你们许哥是什么关系吗?” 朱宴欢没打算去洗手间,在路上随手拦了位服务生,开门见山道:“你好,你们这儿有后门吗?” 服务生点了点头,“我带您去。” 朱宴欢跟在他身后。 “谢谢,麻烦了。”到了位置,朱宴欢看着那扇门,朝人道谢。 “不麻烦。”服务生应道,转身离开回到酒吧大厅。 朱宴欢推门走了出去。 第12节 酒吧后门的位置很是偏僻,几盏路灯立在路旁,偶尔走过几个人。 朱宴欢往外走了几步,余光瞥见小巷,她想也没想便侧过身走了进去,酒精催发,她觉得自己有些醉了,后背靠在墙上,头微仰着,呼出口热气,手伸进了大衣口袋,一把便摸到了烟。 “朱宴欢。” 她刚打算把烟掏出来,许炎夏的声音便从巷口传来,朱宴欢停住动作,侧过头去看,没说话。 “你怎么了?不舒服?”许炎夏走到朱宴欢面前,见她只是看着自己,不安地抿了下唇。 “我……你,你别误会。”许炎夏顿了顿,见朱宴欢还是没反应,又道:“刚刚那女的跟我没关系,就是一个月前她问我要微信我没给,她不肯放弃才一直来找我,你信我,我对她……” 朱宴欢的视线有些模糊,掏烟的手一直放在袋里,听着许炎夏的声音,渐渐皱起了眉。 他好吵,朱宴欢想,得想个办法让他闭嘴,对了,他好像在跟我解释,让我别误会他和刚刚那位女生的关系。 可是,我为什么要误会? 也许是酒精作祟,也许是许炎夏的喋喋不休让她感到前所未有的烦躁,朱宴欢猛地上前一步,手搭在许炎夏的肩头稳住重心,另一只手的掌心朝外,捂住了许炎夏那张滔滔不绝的嘴,皱着眉道:“吵死了。” 许炎夏的眼睫随着朱宴欢突如其来的嗔怪颤了颤,视线落在了朱宴欢的眼睛上,温热的气息喷洒在朱宴欢小指侧面的肌肤上,许炎夏的目光亮的有几分勾人。 朱宴欢仰头对上许炎夏的视线,像是在确定如果她把手放下来,许炎夏会不会跟刚才一样吵。 良久朱宴欢才缓缓地将手往下移。 两人靠的极近,气息交织在一起,有人的喉结缓缓滚动,似是在暗示,朱宴欢的视线落到了许炎夏的唇上,她的掌心似乎还留有余温。 朱宴欢的唇鬼使神差地覆了上去,却只是落在了唇角,许炎夏的眼里流露出些许震惊,很快又转变为欣喜。 不过两秒,朱宴欢便离开了,她背靠着墙,没办法后退,而许炎夏也没有要走的意思。 安静片刻,许炎夏忍不住出声,“我们这算什么?” 闻言,朱宴欢愣了下,反问道:“头牌觉得呢?” 许炎夏低声笑了出来,“看样子是离婚了,给个机会?”这一个月他一直没露面,等的就是这个。 “这种事头牌应该经历过不少,想必不稀罕从我这儿要个名分。” 许炎夏挑眉,大手搂过朱宴欢的腰身,微弯下腰,两人鼻尖不过一指间距,“占了便宜就想跑?” 朱宴欢好笑道:“怎么会。”又似是无奈,“那到时候你玩腻了记得跟我说一声。” 许炎夏没想到她会答应,听话里意思并不相信他是认真的,但他还是确认般问道:“不反悔?” “不是你说我占你便宜吗?” 语罢,许炎夏的吻顿时倾泻而下,两人的唇上皆是触及一抹温热,许炎夏的另一只手扣紧朱宴欢的后颈,想要将两人的联系加深,再加深。 欲火在心中翻腾,他毫不吝啬的拉着朱宴欢沉沦其中,他偏生要她跟着一起。 许炎夏的吻技很好,朱宴欢的也不差,她的手轻轻攀上对方的脖颈,食指轻轻刮过他的耳后,又用拇指摩挲着。 许炎夏可不是什么清心寡欲的主,他两手变幻位置,覆上朱宴欢的腰,将她整个人微微向上托起,背靠墙面,达到了平视的效果。 这个吻被迫停了。 突如其来的失重感让朱宴欢不得不两手搂住许炎夏的脖子,回过神时便是双方微喘着气,朱宴欢对上许炎夏那道炽热的目光。 朱宴欢像是被许炎夏的眼神烫了下,眼睛不自觉的往其它地方瞟去,似是察觉到朱宴欢分心,他将人放了下来,手指捏住朱宴欢的下颚,强迫她与自己对上视线,附身在朱宴欢的唇上不轻不重地咬了一口,皱眉不悦的问她,“我不好看?” 朱宴欢失笑,“你多大了?” 许炎夏“啧”了一声,松开了她,“你来这做什么?” 听许炎夏这么问,她从大衣口袋里把烟掏了出来,拿在手里示意给他看,“出来泄泄火。” 许炎夏从她手里拿过,给自己从中抽了一支出来,又整盒还了回去,从自己兜里拿出火机点燃。 “怎么还跟我抢。”朱宴欢笑着抽出一支递进嘴里,许炎夏又将火机按亮,递到朱宴欢面前。 她附身凑上。 朱宴欢抽的是女士香烟,烟支细长小巧,夹在许炎夏的指尖有些违和,但他本人丝毫没觉得不对。 “你的就是我的。”许炎夏吐出口雾气,转身跟朱宴欢并排靠在墙上,又问:“什么时候离的?” 朱宴欢说:“今天刚办。” “那你这是来买醉的?” 朱宴欢想了下,不否认,“算是吧,还没喝几口就被你那桃花磨的烦了。” 许炎夏笑,“回去我陪你喝,怎么样?” 第19章 随她了 朱宴欢缓缓吐出一口气,指尖夹着烟,横放手臂抖了抖烟灰又竖起,手肘搭在另一只手上,语气轻佻,“你请?” 许炎夏笑得狡黠,“我请的话,你得还我点什么。” 朱宴欢很是自然的说:“那算了。” 许炎夏一愣,一只手里掐着烟,另一只抬手捏住了朱宴欢的后颈处,侧头看向朱宴欢,“别啊,再谈谈看,我好说话的很。” 朱宴欢失笑,“嗯,我信。”像是在哄他。 结果朱宴欢说完便将将手里的烟扔到地上,踩灭,头也不回的走了。 许炎夏看着朱宴欢的背影,将自己手里的那根按灭在墙上,手一松,随着风落到地上。 因为下了雨,墙上沾了水,刚刚朱宴欢靠在上面,后背不知何时被蹭脏了,在卡其色的大衣上格外显眼。 回到酒吧,许炎夏将人拉去了洗手间公用的水池前。 “做什么?”朱宴欢站在原地不明所以。 “后面脏了。”许炎夏言简意赅,伸手拍了拍,有些没拍掉,许炎夏打开水龙头,指尖沾了点水。 “我可以自己来。”朱宴欢说。 “不用,你穿着好弄。”许炎夏想也没想就拒绝了。 直到彻底弄干净,许炎夏才停手。 许炎夏将手上沾的水随手抹在自己的裤子上,攥着朱宴欢的手腕回了吧台前。 乔可音还在,只是在看到许炎夏拉着朱宴欢后,脸色瞧着很不好,她并没有在酒保那问出两人间的关系,酒保甚至才知道许炎夏认识朱宴欢。 待两人走近,乔可音迫不及待问道:“姐姐,你跟许哥干什么去了?” 朱宴欢重新要了杯酒,点了几瓶度数不一的,又要了几颗解酒药放进口袋,听见乔可音的话,朝许炎夏抬了抬下巴,将问题抛了过去,“你可以问问他。” 朱宴欢两手分别拿着杯子和酒,说完也不管乔可音什么反应转身就走。 许炎夏招呼了两个服务生,让人手里拿过朱宴欢点的酒,吩咐他们跟着朱宴欢走,许炎夏自己手里也拿了一瓶,临走前跟今天看场的酒保说了句,“记我账上。”又淡淡地瞥了乔可音一眼,回答了她刚刚的问题,“关你屁事。” 态度一如既往的差。 朱宴欢找了个有些偏的卡座,将手里的酒放下,自己坐到了沙发上,后面跟来的服务生把东西放下后便走了,许炎夏慢他们几步,才在朱宴欢身边坐下。 她低垂着脑袋,将杯里的酒闷了大半,又给自己倒满。 朱宴欢不爱说话,即便旁边有个能倾听的也不想把负面情绪带给别人。 朱宴欢两腿交叠,手肘搭在膝盖上撑着下巴,有是一口喝半杯的,有是一口接一口的喝,一瓶喝完才知道停下缓缓,后背向后靠去,倒在沙发上,偏头去看一旁的许炎夏。 他好像从坐下起就一直没说话。 朱宴欢的视线落下没多久,许炎夏就跟有感应似的,转过头对上了她的目光,挑眉问道:“不喝了?” 朱宴欢将头偏回,“不是说陪我,你怎么不喝。” 许炎夏有些气,“你倒是理我啊。” 朱宴欢笑,又开了一瓶酒给自己倒满了一杯,拿起,跟许炎夏手里的那杯随意一碰,“我的错。” 朱宴欢收回手去喝时,许炎夏小声嘀咕了句,“本来就是。”但被嘈杂的环境盖过,朱宴欢没听清。 两人陆陆续续喝了些许,许炎夏说是陪酒也不含糊,朱宴欢喝了三瓶,他也跟着喝了三瓶。 许炎夏酒量还行,三瓶下肚只觉得醉了一点。 朱宴欢把控着量,不会真把自己喝个烂醉,三瓶喝完就不喝了。 酒吧的声音越发喧闹,朱宴欢昏沉着脑袋从大衣口袋里把解酒药掏了出来,含进嘴里,就着杯里最后一口酒吞下。 她想靠在沙发上缓一会儿,等药效发作,结果被许炎夏直接捞了过去,将她的脑袋按在了他的肩上。 许炎夏的手臂搂过朱宴欢的脖子,转而压着她肩膀让人动弹不得。 朱宴欢使了点劲儿,想要挣脱。 “别动,老实靠着。” 许炎夏皱着眉,语气不善。 “凶屁!”朱宴欢嘟嘟囔囔,但到底是没再动。 许炎夏扬起抹笑,怕压着会让人觉得难受,手肘搭在了身后的靠背上,把人虚搂着拿着手机打字,很快将内容编辑好,配了张图,特地屏蔽了朱宴欢才发出去。 然后心满意足的放下手机,动作轻缓的向后靠,似是怕惊扰了一旁的朱宴欢。 没一会儿,许炎夏的手机便不间断的传来收到消息的提示音,那条朋友圈一经发出便引来了各方反响,最精彩的评论和私聊当属他的那帮大学同学。 许炎夏拿起手机,想看看那帮人都说了些什么。 屏幕上,入眼的是他自己的那条朋友圈,配文是简单的一句:老子脱单了!! 有些傻气,但他也不知道该发些什么才算好。 底下的评论还算和谐,大多都是调侃他这棵铁树总算是开花了,是了,之前那一抓一大把的女朋友,他从没在朋友圈提起过,如今这个公开了还得瞒着。 他怕朱宴欢不信,也怕她反悔,但自己又忍不住想发,就只好出此下策。 良久,许是解酒药起了动作,朱宴欢离开了许炎夏的肩膀,慢慢坐了起来,看着桌上差不多全空了的酒瓶,又掏出手机看了眼上面的时间,觉得差不多该回去了。 朱宴欢点进打车软件,下单。 “要走了?”许炎夏见朱宴欢低头摆弄手机,没有要再喝的意思,问道。 “嗯,就到这儿吧,你要是有需要陪酒的时候,叫我就行。” 第13节 朱宴欢打好车,招手让服务生过来结账,却被许炎夏拉住手腕,“算我头上,我送你回去。” “那行,送就不用了,我自己能走。”朱宴欢将自己的手抽了出来,扶了下沙发靠背站了起来。 许炎夏尤为不爽她这拒绝的态度,直接把人抱了起来,朱宴欢下意识搂住许炎夏的脖子。 酒吧灯光昏暗,酒精作祟,朱宴欢抬头看不清许炎夏的脸,但能感觉到他好像是生气了。 不过朱宴欢可不管这些,既然许炎夏要送,那就随他去了。 出了酒吧,到了马路边,许炎夏便将朱宴欢放了下来,让她靠在自己的身上。 看着不远处行驶来的车辆,许炎夏问了一句,“车牌号多少?” 朱宴欢将手机掏了出来,点开打车下单页面递了过去,“有重影,自己看。” 许炎夏笑着接过,记了一遍车牌号,便将手机按灭塞回了朱宴欢的大衣口袋,数辆车在他们面前驶过,终于有一辆白车在两人面前缓缓停下。 许炎夏对了一下车牌号,打开车门将朱宴欢抱了上去。 朱宴欢跟司机报了尾号,继续头靠在许炎夏的肩上。 司机师傅从后视镜看了他们一眼,笑道:“女朋友喝这么多也不劝着点。” 许炎夏浑身一僵,余光瞥向身侧的人,只见朱宴欢睁着眼并没有反驳,他才回道:“今天心情不好,就随她了。” 第20章 两方定义 朱宴欢靠在许炎夏的肩膀上一直很安静,安静到让他怀疑朱宴欢是不是压根没听到司机师傅说的话。 “你直接坐回去吧,我自己上去。”眼看快要到了,朱宴欢坐起身,跟许炎夏交代了句。 许炎夏默了会儿,直到车停下,他才开口询问驾驶位的司机师傅,“师傅,能麻烦你在楼下这等一下,等我出来再送一趟吗?” 司机师傅乐呵呵的应了,许是觉得他们感情好。 他转头看向朱宴欢,“走吧。” 两人一前一后下了车,朱宴欢刷脸,许炎夏跟在她后面,进入之后大跨一步并排走着。 朱宴欢止步在一栋楼下,回身看向许炎夏,“回去吧。” 许炎夏皱眉,有些不爽,“你到底醉没醉,怎么总赶我走。” “那你打算送到哪再走?都到这了你有什么不放心的。” “我……”许炎夏有些气,走上前揽住朱宴欢的腰身,俯下身,报复性的在她脸上咬了一口,看到朱宴欢对他的举动有些愣住才满意了几分,说:“行,你到家了给我发消息。” 其实许炎夏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就是单纯的对朱宴欢的屡次驱赶感到不爽,他不知足,人总是在拥有了想要的东西以后,又企图得到更多。 是常见的贪婪。 许炎夏看着朱宴欢走进去,直到身影消失他才转身离开。 朱宴欢坐电梯上楼,回了家,屋里漆黑一片,她却只开了盏落地灯照明,朱宴欢将大衣随手一脱扔在了沙发上,光着脚走进了房间,开了灯。 连通阳台的玻璃门,朱宴欢临走前并没有关上,房间里充斥着雨水带来的冷意,床边的两根烟头还没清理,朱宴欢无心顾及,她走上阳台,迎面而来的冷风吹散了酒精带来的热意,让朱宴欢舒服了不少。 朱宴欢垂眸,向路下看去,小路边亮着几盏路灯,她看见有人从楼里走出,手上拎着个袋子,走向不远处的垃圾回收站,抬手将手里的那袋东西扔了进去。 过了一会,她又看到有人骑着自行车从那几盏路灯下飞驰而过,带起的风抚起了他的衣摆,那人时不时屁股离开坐凳,弓着上半身骑的肆意。 朱宴欢弯下腰,两手交叠搭在栏杆上,目光逐渐涣散,她又开始放空了。 许久,她感到有些累了,走回房间时顺便将玻璃门关上,拉好窗帘。 去到客厅,朱宴欢从大衣口袋里把手机和烟拿了出来,后者随手放到了茶几上,手机拿回房间充电。 通上电源时屏幕亮了一下,一条消息映入眼帘,备注是许炎夏。 朱宴欢解锁,点进对话框,许炎夏就发过来一个问号。 朱宴欢看着那个标点符号略微回想,她好像忘记跟许炎夏说自己安全到家了,抬手便在屏幕上快速敲击着,然后发送。 朱宴欢:到了 许炎夏秒回,给她发了张生气的表情包,但朱宴欢没有再回。 她起身从衣柜里翻了套睡衣出来,走进浴室打算洗澡。 等她擦着头发出来,看了眼手机,才知道许炎夏又给她发了消息。 许炎夏: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我给你点了粥,多少吃点 朱宴欢正打算回,许炎夏就通过微信打了通电话过来,朱宴欢随手一按,点亮了扩音,许炎夏的声音从手机那头传来,“做什么呢不回消息,外卖到楼下了。” 朱宴欢拉开床头柜拿吹风机,回他:“刚洗澡,知道了,我过会儿下去取。” “行,你吃完就休息。” “嗯。”朱宴欢应了声,主动挂断电话,将吹风机通上电,吹了个半干就套了件外套就下楼取外卖去了。 这个点有挺多人点了夜宵,放外卖的架子上有不少,朱宴欢稍微找了找便拿起其中一份上了楼。 许炎夏给她点了碗小米粥,里面还放着一瓶牛奶。 朱宴欢坐在餐桌前吃了一半,牛奶放进了冰箱,将东西收拾好搁在桌上,打算明天一早上班出门时带下楼扔掉。 回房洗漱好,便上床休息了。 翌日被闹钟吵醒,朱宴欢睁开眼便觉得脑袋有些发晕,缓了一会儿,在闹铃停止前把它关了,又拔了充电器。 紧接着跳出一条消息,是许炎夏凌晨五点给她发的,像是想让她一睁眼就看见这条消息。 许炎夏:没断片吧? 朱宴欢眉梢一挑,昏着脑袋打字回他:具体问哪段? 等了一会儿对面没回,估计是还没醒,朱宴欢掀开被子去厨房倒了杯温水,坐在吧台前喝了半杯才感觉脑袋没那么晕,又走到沙发前拿过那件大衣,将昨晚剩的解酒药拿了出来,就着温水吞下。 朱宴欢在沙发上坐了一会才回房进浴室开始洗漱。 出来后从衣柜里挑了套衣服换上,朱宴欢坐在梳妆台前,看着镜中的自己有些憔悴,简单化了个妆,挑了对耳环给自己戴上。 把自己收拾妥帖,起身拿过床头的手机。 屏幕上没有显示任何消息。 朱宴欢解锁,直接跳进和许炎夏的对话框,她看到备注那一栏跳成了“正在输入……”又跳了回去,然后又跳出,看得出来,对面人似乎对朱宴欢的这个问题很是焦灼。 终于,许炎夏发了消息过来:给个名分 朱宴欢垂眸看着那条消息,打字回他:记得 许炎夏:不反悔? 朱宴欢回复的手顿住,看着这条消息,她不太明白许炎夏为什么一定要去明确一个身份,这很重要吗?一段感情不明不白的开始于他而言不应该是常态吗? 但她还是明确的回答了许炎夏的问题。 朱宴欢:不 得到肯定答案的许炎夏想知道朱宴欢会不会发消息公开,于是他下意识的点进了朱宴欢的朋友圈,却在看到里面的内容时愣住了。 朋友仅展示最近三天的朋友圈 除了这个再无其它。 朱宴欢的过往被她本人锁住了,并非遗忘。 许炎夏意识到,前夫出轨,而朱宴欢选择离婚,并不代表她已经放下了这段感情,她需要时间走出来,但过程太过痛苦,而他又刚好出现, 在朱宴欢的眼里,他滥情又多情,这样一个人用来转移情感并不需要有任何的心理负担,他自然而然的成了朱宴欢的最佳人选。 彼此间好像给这段关系下了不同的定义,于朱宴欢而言,他们不过是各取所需,于许炎夏,这只是他一人的如常所愿。 真是活该,许炎夏这样想。 第21章 大清早亡了 朱宴欢出门时顺手带上了桌上的垃圾,开车到了工作室,工位上的人差不多都在,她一进到办公室就开始埋头苦干。 不知过了多久,办公室的门被人敲响,门外传来陶沛颜的声音,“欢欢我进来喽。” “好。”朱宴欢应了声。 话音刚落,陶沛颜立刻推门而入,手里还拿着份文件,几步走到朱宴欢的办公桌前,递过去,“我让人把这几年跟工作室合作过的公司和项目都列了出来,不过当时跟我们交涉的人如今可能不在这些岗位上了。” 朱宴欢伸手接过,随意翻了翻,“没事,我就挑几个交情不错的给,不然交涉起来太麻烦。” 陶沛颜点了点头,“对了,你看朋友圈没。” “怎么了?”朱宴欢头也不抬。 “我前段时间不是刚跟你说过有个浪子半年没交对象跟上岸了似的,结果他昨天晚上发了条朋友圈说自己脱单了。” 朱宴欢闻言愣了一下,将手中翻看的文件合上,看向陶沛颜,“酒吧那个?” “对,他还配了张图,不知道为什么,我看着总觉得有点眼熟,但到现在我都没想起来在哪见过。” 朱宴欢拿过一旁的手机,点进微信,再点进许炎夏的朋友圈,里面只显示了几条歌曲分享,没看见陶沛颜说的那些。 朱宴欢看着屏幕上可以称为干净的朋友圈,眉头微蹙,她怀疑陶沛颜说的那条许炎夏特意屏蔽了她,不想让她看见。 “我看看。” “嗯?你没他微信吗?你们之前不是还碰到过。” 陶沛颜不解,但还是把许炎夏发的那条朋友圈滑出来递给朱宴欢看。 如陶沛颜所言,这确实是一条有关脱单的动态,配文极其直白,而配图是一缕阳光透过玻璃,照进室内的照片。 朱宴欢只看一眼,也觉得有些眼熟。 朱宴欢灵光一闪,将许炎夏的那条朋友圈截图发给自己,然后把手机还给了陶沛颜,又一手点进自己的朋友圈,开始快速下滑。 “你找什么?”陶沛颜见朱宴欢的拇指不停的在屏幕上划动,忍不住好奇。 “你不是说眼熟吗?我好像知道那张照片是哪来的。” 第14节 朱宴欢拿着手机翻了好一会儿,终于划到了那条配着这张照片的朋友圈,拍摄时间是在朱宴欢的大四下学期,那个场景是她在准备毕业设计时所经历的其中之一。 那次她熬到两点多才停下手里的工作,随便盖了件外套就趴在桌上睡着了,许是设计还没完成,睡觉也睡不踏实,不到四个小时朱宴欢就醒了,没一会儿便看到了照片上的这一幕,她就随手拍了下来。 朱宴欢把手机放到办公桌上,推到陶沛颜跟前,示意她看。 陶沛颜低下头,在看到那张照片和上下几条风格熟悉的动态时,脑子有一瞬间的空白,抬眼看向朱宴欢时,满脸写着震惊,“你别告诉我跟许炎夏谈恋爱的人是你?!” 朱宴欢一言不发将手机拿了回来,把刚刚利用陶沛颜微信发过来的截图保存,微信滑至后台,点进相册对图片进行简单的裁剪,又滑回了微信页面。 朱宴欢直接把许炎夏的那张裁剪好的截图扔进了朋友圈,做完这些才回答了陶沛颜的问题,“你猜对了。” 陶沛颜马不停蹄地刷新朋友圈,果然看到了备注为“欢欢”的那条动态,发布时间就在刚刚,图片是许炎夏那条说自己脱单了的配图和配文的截图。 朱宴欢这样,也算是对许炎夏礼尚往来了。 “欢欢你认真的?”陶沛颜不放心的问。 陶沛颜不觉得她能玩过许炎夏那种人,但单论心狠,朱宴欢在陶沛颜这里绝对第一,但过程太过痛苦,有了第一次,没人会想来第二次。 只见朱宴欢摇了摇头,“全当是转移注意力了,许炎夏也不过是刚好对我感兴趣,我跟他算是各取所需。” 陶沛颜点头,表示明白,“那我就先去忙了。” “嗯。”朱宴欢应了声。 这条朋友圈发出去没一会儿,问候如潮水般向朱宴欢涌来,大部分都是问她什么时候和周春安离的婚。 朱宴欢看着那些消息有一瞬间的失神,她和周春安,从校园到婚纱可以说是人尽皆知,但这段情爱的收场却闹的如此难堪。 朱宴欢最不缺的就是耐心,她逐一回复了所有人的问题,只说彼此间产生了矛盾,已经协议离婚,以后他是他,我是我,未来不会再有任何可能。 中途朱宴欢还接到了周卓城的电话,她知道这一定是替周春安打的,要说的估计和剩下一部分的消息差不多。 朱宴欢面色平静的接了,开门见山道:“周总有事吗?” 周卓城沉默片刻,轻笑出声,“我来替我那蠢弟弟问问,朱总这么快就找好下家了?” 朱宴欢面露嘲讽,“周总,大清早亡了,没必要守孝。” 周卓城挑眉,应了声,“好。” 电话被朱宴欢主动挂断,周卓城看着放在办公桌上的手机屏幕,被掐断通话后跳回了拨号页面,抬眼看向一旁站着的周春安,眉眼间的悦色瞬间消散。 “你在朱宴欢那已经是个死人了。”周卓城向后一倒,上半身的重心全压在了靠背上,“婚都离了,老实点吧。” 周卓城对这小两口的家事实在不感兴趣,更别提过错方是自己的亲弟弟,他觉得周春安就是好日子过够了,竟然玩出轨那一套。 周春安神色郁郁,没有出声。 陶沛颜回到办公室没一会儿便接到了余霍的电话,她犹豫再三还是接了。 “余总。”是公事公办的语气。 电话那头的余霍顿了顿才道:“中午有时间吗?我想找你聊聊,有些问题想问你。” “是工作方面的事吗?” “不是。” 陶沛颜抿了下唇,“抱歉余总,如果不是工作上的事,可能……” “陶总,你要我死,总得让我死个明白吧。” 话落,两人都没有再说话,四周静到能听见通过电话传来的彼此间的呼吸声,陶沛颜的指尖不断摩挲,掌心不知不觉间竟出了层薄汗。 良久才听见她说:“好。” 陶沛颜答应中午和余霍一起吃饭。 陶沛颜的耳边传来一声短促的笑,是愉悦的,“那到时候我来接你,中午见,沛颜。” “嗯,中午见。” 第22章 追求 陶沛颜将手里的工作都处理好,给余霍发了消息,对面却说他已经到了,在地下车库等她。 陶沛颜:好 陶沛颜收好手机拿起包走出办公室,出了工作室走进电梯,直接按了负一楼楼层。 随着“叮”的一声,电梯门被打开,陶沛颜一眼便看到倚靠在车身上的余霍,一身剪裁得体的黑色西装,衬得整个人的气质都儒雅许多。 像是感受到了陶沛颜的目光,余霍朝她的方向偏过头来,两人的视线对上,余霍那双无波无澜的眼睛里,渐渐染上笑意。 陶沛颜走过去,“等很久了吗?你其实可以给我发消息的。” “没事,是我来接你,等你也是应该的。”余霍绕道副驾驶位,帮陶沛颜拉开车门。 陶沛颜微微弯腰,入了车内。 余霍带着陶沛颜去了家远离市中心的鲁菜馆,店内装修简单,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檀木香。 一楼摆放的餐桌前都坐着人,交谈的声音很小,像是在耳语。 许是余霍经常来的原因,服务生看见余霍时就是一句,“还是跟之前一样?”见余霍点头,笑着去了后厨的方向。 余霍领着陶沛颜上了二楼的小包厢,桌子是长形的,两人对立而坐,余霍帮陶沛颜用茶壶中的热水过了一遍桌上的餐具。 “余总想问什么就问吧。”陶沛颜看着余霍的动作,开门见山道。 余霍手上的动作顿了顿,将餐具摆放到一边,看向陶沛颜开口道:“陶总,我想跟你抛开身份好好谈谈。” 陶沛颜看着余霍,轻点下头。 “恕我冒昧,我想先问一下陶小姐,是我在追求你的过程中做错什么了吗?或者是有什么行为让你觉得反感。” 陶沛颜愣了下,不太明白,“什么?” 余霍见她一脸茫然,干脆敞开了说:“是这样,前段时间我邀请你约会你都拒绝了,包括送你的那些礼物,都被你移交给了我的助理,可我以工作为由跟你见面,在过程中你并不排斥与我相处,这几天我想了很多,但依旧没有得到答案,我不明白陶小姐你为什么突然开始疏远我。” 陶沛颜抿了下唇,“余总知道宴欢离婚的事吗?” 周家如今做的生意虽说跟不上当下潮流,但往前几年也算是能排的上号,朱宴欢和周春安的故事在圈子里传来传去也算是段佳话。 可当初说的有多漂亮,如今就有多打脸。 余霍跟陶沛颜他们几个接触的多,对于这段时间朱宴欢和周春安之间发生的事余霍肯定多少也是知道些的。 闻言,余霍紧绷的神情肉眼可见地松懈下来,稍稍有些放心,“原来是这样,那是我做的还不够好。” 陶沛颜有些意外的挑眉,“余总怎么会这样想?” “那陶小姐为什么会觉得我会成为周先生那样的人呢?” 陶沛颜脸上的表情瞬间僵住,她疏远余霍就是为了防止自己再次上演朱宴欢身上的那段婚姻,于是她自然而然的将另一位毫不相干的人判了死刑,余霍何其无辜。 他继续道:“显而易见,是我做的还不够好,还不足以让你克服那些可能存在但没发生的问题,才会让你直接把我和周先生划上等号,还烦请陶小姐再给我一个机会。”余霍声音恳切,看向陶沛颜的目光真挚,无不透露着他的认真。 陶沛颜注视余霍许久,在第一道菜被端上来之前回应了他的请愿,她听见自己说:“好,我向余总说声抱歉,是我先入为主了。” “我明白陶小姐的顾虑,私下里还是叫我余霍吧。” “嗯,余霍。” 吃过饭,余霍将陶沛颜送了回去,并邀请过段时间一起去滑雪。 “就我们俩?”陶沛颜问。 “如果你有想要一起的朋友也可以,比如朱总?”余霍一眼就看穿了陶沛颜的心思。 陶沛颜依旧有些不放心朱宴欢的状态,如果余霍同意,她是真想把朱宴欢带去的。 陶沛颜点头,补充道:“可能还有老谢?或者别的什么人?” 余霍笑着说没问题。 “谢了余总。”陶沛颜心情大好的解开安全带下车,关门后又想到了什么,打开包从里面拿了颗水果糖出来,绕到驾驶位后敲响了余霍的车窗。 车窗下降露出余霍的脸,他偏头看向陶沛颜,只见她摊开手心,将手里的糖递了过去,“谢礼,谢谢余总今天请我吃饭。” 余霍想说不需要,但还是抬手将那颗糖拿了过来,指尖划过陶沛颜的掌心,攥进手里。 “再见,余……霍。” 余霍轻轻“嗯”了声,陶沛颜绕过车身,走进了那栋写字楼里,直到余霍看不见她了,才启动车子离开。 回到自己的办公室,他给陶沛颜发了消息。 余霍:我到了 余霍:你很喜欢吃糖? 陶沛颜下车后给他的那颗糖现在被他放在了办公桌上,透明的包装袋,没有商标,没有成分说明,连生产期和保质期都没有。 陶沛颜:不喜欢,拿来解酒的 她在谈合作的饭桌上小酌几杯后就会吃颗糖缓解轻微的酒后症状。 余霍:好 余霍:注意身体 余霍:晚上一起吃饭吗? 余霍发完消息就叫助理进了办公室,开口就问:“余总有什么要我做的?” “帮我联系位调理师,直接加在我号上置顶。” “您是身体哪里不舒服吗?需不需要去趟医院?” 彼时,陶沛颜回了他消息。 陶沛颜:好,这顿我请吧 “不用,你按我说的做就是。”余霍边说边回陶沛颜的消息。 余霍:没事,不用跟我客气 毕竟是他在追求她。 助理点头应下,转身正要出去,余霍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出声喊住助理,“等等。”助理停下脚步,转身看向余霍,静等下文。 第15节 “再帮我订束花。”余霍说。 “好的余总,种类和数量有什么要求吗?” 余霍指尖摩挲了下,在此之间的几次追求他怕送花显得冒失,但这次之后,他的心思已然明了,送花也在情理之中。 至于送什么…… 他觉得玫瑰有些过于郑重了,要送,但不是现在。 “你等等。” 助理就站在办公室门的位置,他看着余霍拿着手机敲敲打打,五六分钟后回答了他的问题,“康乃馨吧,小束就行,下班时间给我,再帮我去取条项链,地址微信发你。” “好的。”助理点头,推门离开了办公室。 余霍觉得许炎夏说的对,老婆是自己挣来的。 他又想到许炎夏和朱宴欢的那两条朋友圈,看见之前,余霍还在犹豫要不要约陶沛颜好好谈谈,看见之后,直接把他刺激的一通电话拨了出去。 助理效率很快,不过半小时就给余霍联系上了一位调养师。 余霍跟人简单交涉了一下。 陶沛颜经常喝酒,胃肯定不好,吃食上面需要避免辛辣和刺激性的食物。 余霍看着对面人发来的消息,又吩咐助理下楼买几盒健胃消食片,还发消息问陶沛颜喜欢吃什么水果。 第23章 开了屏的孔雀 挂了电话的朱宴欢只觉得神清气爽,工作效率都比平时提高了不少,以往她都要拖到十二点或者一点才下楼吃饭,这次她十一点不到就下楼了。 这个点对于这片商务区来说还太早。 朱宴欢走进常去的那家店时,后厨的人正坐在桌前嗑着瓜子,手边还放着一顶厨师帽,听见门口的动静,抬眼看到朱宴欢时,不可思议地瞪大双眼,回头看了眼墙上挂的圆钟。 “今天怎么这么早?”后厨师傅转回头看向朱宴欢。 其实他跟朱宴欢不是很熟,但是对那头红发印象特别深,加之朱宴欢个还高,长得又漂亮,来吃饭的点又迟,哪怕没什么交集都会不由自主的记住这个人。 后厨的师傅是个有些胖的中年男人,身上穿着件白色工作服,身前系着一条黑色围裙,上面沾了些油渍。 朱宴欢愣了下才回,“工作不多。” 师傅点点头,感概道:“你们年轻人也不容易,吃饭时间都用挤的。” 朱宴欢想说,为了生活,大家都不容易,但她觉得有点矫情,所以她没说,只道:“还行,我要份微辣加金针菇的。”跟往常一样。 “大份小份?” “小份就可以了。” 这家店的店面不是很大,但好在环境整洁,用餐区直通后厨,朱宴欢交代完便找了个靠里的位置坐下,将手机拿在手里,简单回了点消息便切去后台,将手机放上桌,刷视频去了。 但她一直都是副兴致不高的样子,一手撑着脑袋,虽然目光落在手机屏幕上,但心思一直不在。 朱宴欢又开始神游了。 直到她点的那份黄焖鸡被放在她手边,老板娘还没来,后厨的师傅亲自给她打包好的。 “谢谢。”朱宴欢回神,将手机上的视频切到后台道谢,起身扫过贴在后厨口的收款码。 接收的提示音响起,师傅乐呵呵的招呼了句,“常来啊。” 朱宴欢拎着打包好的午饭回到办公室,坐到茶几前,将东西放上打开,一次性筷被她掰开,米饭被她端在手里,刚吃两口办公室的门就被敲响了。 “进。” 门被推开,是前台。 “朱总,门口有人找。” 朱宴欢头也不回,“带去接待室就是了。”朱宴欢慢条斯理的夹起一块面前的鸡肉。 “他说跟您很熟,要您亲自去接。”前台硬着头皮道。 门口那人她没见过,可看衣着打扮,气质和样貌都不凡,虽说没有预约,但她真不敢轻易把人往外赶,又是要见朱宴欢的,更是觉得头皮一紧。 “有说自己是谁吗?”朱宴欢缓慢放下手里的饭盒,起身边向靠近,边问道。 前台侧过身,将门口的位置空出来说:“问了,他不肯说。” 朱宴欢觉得奇怪,但还是去了。 朱宴欢刚出最后一个拐角,远远的就看到一个黑色身影背靠玻璃大门,身子挺拔,脑袋微低,左手插兜,右手拿着手机,拇指时不时划一下手机屏幕,似乎是在刷视频。 她的身子从拐角处走出,就听见下属们窃窃私语的声音突然就匿了下去,但离的远的还有些声音,显然还没发现她。 朱宴欢稍微留意了一下,他们似乎都在讨论门口那道挺拔的身影,还有目光时不时向其扫去。 朱宴欢没太在意,随着她走近,那些谈论的声音也渐渐停了,前台跟在她身后一起朝门口走去。 越近,许炎夏的模样便被她看得越清楚。 许炎夏的上半身穿了件黑色冲锋衣,头发没怎么打理过,像是洗完后吹干便由着它垂在额前脑后了,前头的刘海软塌塌的挂着,鼻梁下的薄唇时不时轻抿一下,保持着一抹薄红。 打量完许炎夏的姿色后,她又想到了许炎夏的那些风流事迹,脑子里突然冒出一个想法——他有玩的资本。 “你怎么来了?” 她跟许炎夏之间留了几步的距离站定,前台已经重新走回了柜台里,目光要落不落的。 许炎夏立起身,将手机按灭揣回裤兜里,看向朱宴欢,坦言道:“想跟你吃饭,就来了,不欢迎?” 许炎夏想跟朱宴欢一起吃饭,一起聊天,什么都不干就待在一块也行,想问问她是怎么看见那条朋友圈的,更主要的还是——他想见她。 这些想法一直在他的脑中徘徊,一遍又一遍,于是他等到了饭点,找了一个合理又蹩脚的理由。 他不想让自己的这份感情显得太突然,那样只会把朱宴欢越推越远。 朱宴欢摇头否认,“你跟我来。”她转身朝工作室里面走,许炎夏眉眼微弯,跟了上去。 朱宴欢把人带进了自己办公室,“你应该跟我发个消息。”说着坐回沙发,背往后靠着,脑袋仰着。 许炎夏站在办公室里,目光扫视一圈,很快就看到放在茶几上的那份黄焖鸡,眉梢微挑,“确实,我来晚了。”许炎夏走过去,坐在朱宴欢身旁,拿起木筷夹了一块鸡肉放进嘴里。 朱宴欢偏头看向许炎夏,“你还真是不挑食。” “是你的就行。” 朱宴欢笑了下,“少来。”抬手捏了捏眉心,“中午这顿饭是吃不成了,晚上有时间吗?” 许炎夏拿起那碗白饭,又夹了一块肉,就着扒拉了一口,“行啊,那我要吃火锅。” “行。”朱宴欢应了声,拿出手机递了过去,“你要吃什么自己点,一顿饭还跟我抢。” “真小气。”许炎夏佯装不悦的将手里的米饭递还过去,若无其事的接过朱宴欢的手机,指尖划过对方的手指。 许炎夏的视线落在屏幕上,心思却飘在朱宴欢那里,朱宴欢吃饭的动作及其自然,看不出丝毫芥蒂。 许炎夏点了份附近的麻辣烫,又问朱宴欢,“喝奶茶吗?”之前见她喝过来着。 朱宴欢颇觉意外地看向他,“你喝这种东西?” “我是问你。” “那你看着点吧。”朱宴欢收回目光,答的随意。 许炎夏点了杯之前见面时见她喝的,然后用余光瞥了一眼一旁的朱宴欢。 见朱宴欢没注意自己这边,无名指将她的手机音量按到静音,假装不经意的,身体向后一靠,一只手垂挂下来去掏裤袋里自己的手机,偷偷摸摸的给人转账五千。 又将朱宴欢手机上的通知信息删除,把手机还了回去。 转头又把自己支付宝账号上的朱宴欢拉黑,防止后面被发现后,朱宴欢给他转回来。 就算朱宴欢真不要,还能借这个由头跟人见一面,缠上一缠,磨上一磨,反正他现在占着朱宴欢男朋友的这个位置,对她好也是应该的。 许炎夏美滋滋的想,坐在朱宴欢身边活像只开了屏的孔雀。 朱宴欢对许炎夏突如其来的转变一时摸不着头脑。 第24章 被藏匿起的麻烦 外卖是前台拿进来的。 推门进来的时候,办公室内安静的出奇,前台将东西放在茶几上便出去了。 跟老鼠见着猫似的,溜的飞快。 “怎么感觉她很怕你?”许炎夏看着办公室的门打开又渐渐合上,漫不经心的道。 “可能吧。”朱宴欢满不在乎。 许炎夏将奶茶的吸管插好,递给朱宴欢,朱宴欢看着熟悉的杯身,显然没想到许炎夏会点这个。 这确实是她喜欢喝的。 朱宴欢接过抿了一口,蹭了点口红在上面,陪着许炎夏吃完外卖,拿着奶茶去到了办公桌前。 “我还有工作,要走要留随你。” 许炎夏收拾外卖的手一顿,“这可是你说的,那我就在这待着了,有毯子吗?借你沙发睡一觉。” 朱宴欢想了想,将自己的外套起身拿给了许炎夏,“将就盖吧。” 她没有午休的习惯,办公室里也就没备着,以前工作累了困了也是拿外套将就着来。 许炎夏将朱宴欢的西装外套拿在手里,见朱宴欢低头看文件看得认真,将衣服放在鼻下轻闻,上面有一股很淡很淡的香味,好像是洗衣液的味道,有点儿像香橙。 看着认真工作的朱宴欢,他将衣服放到一边,起身走到办公桌里,靠着桌沿,在外的那只手撑着桌边,他离朱宴欢很近。 朱宴欢余光瞥见,抬眼偏头看他,“不是要睡觉?” “刚刚是很想,不过现在……”许炎夏的目光在朱宴欢的脸上流转,另一只垂挂着的手臂抬起向朱宴欢伸去。 办公室外传来吵闹的人声,逐步放大,像是在朝他们这个方向走来。 “周先生您不能进,朱总在面见其他客人。”是前台的声音。 第16节 “让开!” “周先生您先冷静一下,朱总她……”这句是助理的。 朱宴欢敏锐的捕捉到其中字眼,很快就想到了什么,抬手拉住许炎夏那只伸过来的手腕,用力将人往下拖拽,许炎夏不防,直接被她的力道拉弯下腰,朱宴欢的另一只手趁机搭上许炎夏的肩膀,将他整个人往下按。 许炎夏一脸错愕,被迫蹲了下来,然后,朱宴欢开始把他往办公桌底下赶。 许炎夏被赶着缩进了桌下狭窄的空间里,微微侧坐在地上,两条腿曲着,身子微弓,看着着实委屈。 周春安在这时闯了进来,身后跟随而来的助理、前台,惊讶的发现办公室内竟然没有人,见朱宴欢没有发作的迹象,只好先关上门离开。 从周春安的角度看去,朱宴欢在他进来时正低着头在看文件,听见声音才慢悠悠地将头抬起。 “婚都离了,还来做什么?” 闻言,桌下的许炎夏身子猛的一僵,他抬头想要去看朱宴欢脸上的表情,却只能看见她的下颚。 “我倒是想问问你,昨天刚离婚今天就找下家,你把我当什么?” “当……中转站?”朱宴欢的唇齿间发出一声轻笑,她随意的将两条腿交叠,一边掩盖着桌下许炎夏的存在,一边应对着周春安,“我以为我在电话里说的很清楚了。” 朱宴欢的下半身穿了件缎面的直筒裤,很是松垮,随着她的动作,脚上的黑色粗高跟险些踩上许炎夏的肩膀。 “你找你的小助理,我找我的第二春有什么问题吗?就算我前一秒跟你领完离婚证,下一秒当着你面跟别的男人上床都跟你没关系,周春安,出轨的是你,你没资格来质问我。” 对话还在继续,许炎夏却对这截晃在自己眼前的白皙脚踝起了歹念。 他抬手直接将其圈住,掌心贴着脚背,温热的触感传来,朱宴欢下意识的朝他看去,许炎夏上半身微趴,视线对上,他也想借此观察下她的反应。 见这样能将朱宴欢的视线多放在他身上一点,许炎夏计上心头。 就算被发现了又怎样,现在他才是正宫,抱着这样的想法,许炎夏更加大胆了起来。 他的另一只手从脚上凸起的脚踝骨骨下出发,指尖划过,一点一点的往上摸索,从开始的两指探过裤脚,变成四指下滑至下半小腿,向上游走,最后整只手直接附上朱宴欢的上半小腿,甚至有伸向大腿的趋势。 小腿传来细密的痒意,朱宴欢觉着身体有些热。 周春安走近几步想要解释,朱宴欢却咬牙抗拒,朝人喊停,“别动,你就站那。” 周春安闻言僵在原地。 许炎夏的手从腿后摸到腿前,朱宴欢一眼便能看见被裤子遮盖住的手向上攀爬的动作,指尖摩挲着她的皮肤,一点一点的往上,毫不收敛。 朱宴欢想把腿抽出来,但许炎夏的力气明显比她大的多。 虽然有点委屈许炎夏这么个块头被迫缩在里头,但事发突然才出此下策。 朱宴欢只是不想许炎夏被周春安撞见后被找麻烦,许炎夏脾气不好,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想法,真闹开了谁都不好收场,更何况这里还是她的办公室。 结果许炎夏倒好,在桌子底下找她麻烦。 面前的周春安脸色难看,开口的声音都发着颤,“离婚也能复婚啊欢欢,我改了,我真的改了,你跟他分手行吗?我,我重新追你吧,今天晚上有空吗?要不一起……” 朱宴欢忍无可忍,手一抬,压住了许炎夏那只已经摸到膝盖,还在继续作乱的手,指尖不死心地在空隙中微动,轻刮着她的皮肤。 许炎夏看着那只隔着衣物按住自己的手,喉结滚动。 朱宴欢根本没听见周春安说了什么,抬头就朝人道:“滚。” “欢欢我……” “我让你滚没听见吗?”朱宴欢抬手就将手边的那杯奶茶朝周春安摔了过去,砸在了他的腿上,裤腿湿了一片。 周春安薄唇紧抿,眉头紧皱,与朱宴欢对视几秒,声音艰涩,“你冷静一下,我们之后再好好谈谈。” 周春安推门出去了。 朱宴欢瞪了桌下的许炎夏一眼,松开自己的手道:“人都走了,还不放开?” 许炎夏笑着松开了朱宴欢的脚踝,把探进去的手抽了出来。 朱宴欢得了自由,直接两脚落地往后微微用力,老板椅的轮子顺着力道往后退去,让出空间。 许炎夏从桌底下钻了出来,拍了拍自己的屁股,防止有哪蹭上了灰,“他看上去还对你念念不忘啊。”话里是他自己都没察觉到的酸。 “搭了出轨的边儿,没坐实,心有不甘,总觉得自己还有机会,怎么可能安生。”朱宴欢的手肘搭在椅子的扶手上,脑袋倒向一边,用手撑着太阳穴,看着许炎夏漫不经心道。 许炎夏看了眼地上那杯洒了的奶茶觉着有些可惜。 收回视线,许炎夏靠回先前的位置,听朱宴欢说完,就从兜里把烟掏了出来,朱宴欢瞧着他的动作直皱眉,“要抽滚出去抽。” 许炎夏停了动作,“这么凶啊。”说着笑着把烟塞回了原位,“那还是算了。” 许炎夏直起身,长腿一跨来到朱宴欢跟前,将椅子直推到墙,一条腿立在朱宴欢的两腿间,将椅子抵住。 他的整只手都贴上了朱宴欢侧耳的位置,力道微微向上,强迫朱宴欢抬头看向自己。 许炎夏的食指放在朱宴欢的耳后,拇指指尖撵过她的唇角,将她的脑袋轻轻往前一压,许炎夏低着头目光幽深。 他道:“那就朱总来替好了。” 下一瞬,许炎夏的唇便覆了上去。 第25章 揍一顿 不知道是不是朱宴欢的错觉,这个吻相较他们的第一次要强势许多。 许炎夏嘴里的软肉撬开她的唇齿肆意的攻城略地。 朱宴欢与他的纠缠在一起,她的手搭上许炎夏的肩,一点一点的向他脖子那探去,最后将手心覆在了许炎夏的下颚,盖住了他的喉结。 不知是谁,理智的弦断了。 朱宴欢感受到掌下的喉结上下滚动,许炎夏的另一只手搂住了她的腰,手掌横向游走,停在了她的腰间,把人往前一推,力道加深,许炎夏像是想将人拆之入腹。 良久,许炎夏的唇在退下来时,舌尖扫了下朱宴欢的上颚,“你这些动作都跟谁学的。” 许炎夏的额头跟朱宴欢的相抵着,两人都有些喘,朱宴欢在接吻时总是做些小动作,这次是,上次也是。 朱宴欢轻笑,“无师自通。” “那你……”许炎夏欲言又止。 “嗯?” “在你前夫身上用过吗?” 朱宴欢一愣,没想到他会问这个,她将自己的两条手臂都搭上了许炎夏的肩,两手手指在他的脑后轻轻交叠,环住了他的脖子,问道:“这很重要吗?” “很重要。”许炎夏直视着她的眼睛,像是一定要从朱宴欢的嘴里得到一个答案,有些执拗。 “嗯……”朱宴欢故作思考,然后报以一笑,“不记得了。” 许炎夏神情一滞,不知是真是假,他抬手捏住了朱宴欢的下颚,故意将她两边脸颊上的肉挤在一起,嘴巴因为许炎夏的动作微微嘟起,与平时的朱宴欢大相径庭,许炎夏咬牙切齿地说:“你最好是。”然后在其中一瓣堆积起来的肉上亲了一口,松开了朱宴欢。 “你忙,我睡觉去了。”许炎夏从朱宴欢的身上退了下来,侧身走向沙发时却顿住,“你们这儿清洁工具放在哪?” 朱宴欢疑惑的看向他。 “地上这些总得有人收拾吧。” 闻言,朱宴欢的视线落在了地上那滩面目全非的奶茶上,朱宴欢摆手,“你不用管,我会安排人来清理。” 听她这么说,许炎夏也不多操心。 朱宴欢拨内线给了助理,吩咐清洁人员来办公室一趟。 许炎夏将自己的外套脱了下来,盖在身上,朱宴欢的外套被他叠好,垫在了自己的脑袋下面,侧躺时能闻见朱宴欢的味道。 许炎夏强压下心中的躁意,硬逼着自己入睡。 办公室里开了暖气,除了两道平缓的呼吸声,还有就是空调运作的“呼呼”声,朱宴欢抬眼看向沙发上的许炎夏,又看了眼地上那杯面目全非的奶茶。 当助理叫来的清洁人员手里拎着工具进到办公室的时候,朱宴欢抬头看向门边,食指放在唇上,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清洁人员是位阿姨,看着朱宴欢点了点头。 阿姨动作麻利的将地上那滩污渍收拾干净,办公室内成了以往的样子,时不时传出纸张翻动,笔尖划过的声音。 下午两点不到,许炎夏醒了,睁开眼,偏头就看到朱宴欢还是坐在他睡前的那个位置。 朱宴欢依旧低着头,手中的中性笔不停的舞动,许炎夏从沙发上坐了起来,朱宴欢听见动静,头也不抬,“醒了?” “嗯。”许炎夏应了声,睁了睁眼,“我去趟厕所。” “出门左拐,走到底。” “好。”许炎夏套上外套,开门走了出去。 许炎夏照着朱宴欢说的,很快就走到了厕所门口,脚还没踏进去就听见有人提到朱宴欢。 寻声看去,男厕门口不知是谁靠在墙上,露出半个肩膀,除了他,里面应该还有一个,有烟从上方飘出。 “这种事,你说像朱总这样的在床上会是什么样?” “你好奇她?”声音惊诧。 “你不好奇?”外面那个瞥了眼里面的,“就朱总那长相跟身材,啧啧。” “说的也是。”里面的赞同道:“哎,你看到今天朱总领进去的那个没,到现在都没出来,估计难喂的很。” 两人相视一笑,想法不谋而合,“要我说……” 话没说完,外头的这个肩膀被人重重一拍,身子打了个哆嗦,许炎夏的声音传进他的耳朵,“说什么?让我也听听,嗯?” 被拍的那个满脸惊愕的回过头,另外一个看见许炎夏时心虚地往旁边挪了一步。 “哥们儿,都是误会。”被许炎夏抓着的男人讪笑着,企图从他的掌中挣脱,谁成想,许炎夏越握越紧,男人的额间都冒了层冷汗出来。 “误会?那你解释解释‘难喂’什么?”许炎夏将那俩字儿咬的极重,眼睛微眯,眼神略带警告。 男人干笑几声,硬着头皮道:“我们的意思是说……” “闹什么呢?”又有一只手拍上了许炎夏的肩膀,朝他身后探出头来,看清了里面的情形。 “呦,这么热闹,聚众抽烟呢,工作做完了?”谢知远笑的像只狐狸。 “没,没呢谢总,我们这就去。”两人如获大赦,许炎夏听见称呼也稍稍收了手劲,两人急忙跑到水池边上,将烟弄灭扔进了一旁的垃圾桶里,马不停蹄的离开了这是非之地。 许炎夏皱着眉,偏头看向谢知远。 谢知远也挑眉瞧着他,显然认出他不是工作室的员工。 第17节 “我要是没来,你是打算把他俩在这儿揍一顿吗?”谢知远像是看穿了许炎夏的心思,直言不讳道。 显然,他听见了他们一部分的对话。 许炎夏黑着脸将谢知远的手拍开,回到水池前,将袖子微微往上撸,拧开水龙头,用手接水往脸上扑,最后抹了把脸看了眼镜中的自己,见谢知远还在,回答了他刚刚的问题,“与你无关。” 许炎夏甩了把手上的水,转身走了出去,折返回到了朱宴欢的办公室。 他看着坐在办公桌前认真工作的朱宴欢,就想到厕所门口那两张臭嘴,烦躁的“啧”了一声。 这声在静谧的室内格外明显。 “谁惹你了?”朱宴欢头也不抬。 “没什么,碰到两个垃圾。”许炎夏满脸不悦的走到沙发前坐下,拿出手机,没一会儿门被人敲响。 “宴欢。”是谢知远的声音。 “进。”朱宴欢手里翻着资料应了声。 谢知远推门走了进来,一眼便看到了坐在沙发上的许炎夏,虽然早就料到他会在这儿,但那双眼睛扫过来,谢知远还是不由得愣了一下。 “有事儿?” 朱宴欢抬头,两指间掐着笔,手肘搭在桌上,掌心向下,像是没了骨头般垂挂着。 “是有点,他没跟你说?”谢知远意有所指的看向许炎夏。 “嗯?”朱宴欢不明所以,顺着他的目光也向许炎夏看去。 第26章 记得常来 “有什么好说的。”许炎夏掀了下眼皮,继续若无其事地看手机,实际上,注意力没怎么放在手机上,耳朵一直偷摸听着呢。 “他就是你那个男朋友?”谢知远边走边问,坐到了单张的沙发上。 见朱宴欢点头,也不藏着掖着了,“你这新交的男朋友还挺护犊,在厕所门口听见有人拿你开腔,立刻就上去了,那语气凶的要命。” 朱宴欢挑眉,并不觉得意外。 她第一次跟许炎夏接触过后就知道这人脾气不大好。 把他惹毛了可讨不到一点好。 “他就那样。”朱宴欢似是无奈,“正好你来了,跟你提一嘴,比赛那事儿沛颜不感兴趣,你就把我的资料提上去就好。” “行,对了,之前讨论的那个男款高奢,甲方改了时间,打算年后再推进,方案什么的可以慢慢来。” “跟策划组的人说了吗?” “说过了。”话落,像是想到了什么,轻笑了下,“那帮人还顺便跟我抱怨从你这过方案太难。” 工作室的设计部和策划组提交的设计和方案都是直通朱宴欢的办公桌,火倒是几乎没发过,但被打回去的废稿和废案成堆。 朱宴欢失笑,应道:“嗯,他们说的对。” “行了,我先出去了。”谢知远站了起来,余光瞥了许炎夏一眼,推开门离开了办公室。 “听你们这意思,垃圾话没少听?”谢知远走后,许炎夏开口问道。 “这又不是什么稀罕事儿,嘴长别人身上,堵不住的。”朱宴欢低下头翻着手里的资料,语气毫不在意。 许炎夏的目光暗了暗。 不论是何种的生存环境,有些恶意来的就是很奇怪。 他们善妒,习惯伪装,背地里热衷于诋毁,而话题的主人公会被无端的扣上帽子,原因可能是因为你今天跟她涂了一样的口红色号,无意间无视了他的一句话,或者,你的恋人比他们的要优秀,比他们本人要出众,这些都会成为他们攻击你的理由。 学人精、自视清高、走了狗屎运等等标签接踵而至。 他们不会希望你比自己要过的好。 当他们站在金字塔的顶端时,倡导着人人平等,人外有人时,同样的姿态却被他们理解为上位者对自己的怜悯。 这样的行为稀松平常,已然成为了生活的一部分。 到了下班的点,朱宴欢将桌上的文件收拾好,许炎夏也从沙发上站起身,顺手将她的外套拿在手里,跟在朱宴欢身后离开了办公室。 走过大门时,前台叫住了她。 “朱总,您的花。” 朱宴欢脚步一顿,疑惑地朝前台看去,许炎夏紧抿着唇,脊背紧绷。 前台从桌上拿起一束白玫瑰朝朱宴欢递了过去,这花是掐着下班的点送的,也省的前台特地跑一趟。 朱宴欢接过只瞥了一眼,看着前台问道:“有说是谁送的吗?” 只见前台摇头,“没有,是外卖送来的。” 朱宴欢又看向许炎夏,“你送的?” 许炎夏看了眼那束花,眼底满是嘲讽,“不是。” 话音刚落,朱宴欢直接把花接过扔进了门口的垃圾桶里,“那之后你也别送了。”说完向前台吩咐道:“以后这种来路不明的花随你怎么处理。” 交代便直接出了大门。 前台看着朱宴欢的背影满脸错愕,怎么感觉刚刚朱总好像有点生气。 朱宴欢走在前面,许炎夏落后几步快速跟上,抬手搭上朱宴欢的肩,“你前夫送的?” “八成是。”朱宴欢在电梯前停下,抬手按下下行键。 “这是打算撬我墙角?” 朱宴欢失笑,不置可否。 叮—— 电梯门打开,朱宴欢走进电梯,按下负一楼楼层,晃了晃手里的车钥匙,问许炎夏,“会开车吗?” “会。” 朱宴欢把钥匙递了过去,“那你来,我有点累。” 下了电梯,到了地下车库,坐上车,朱宴欢将许炎夏手里的外套拿了过来,在手机上给他开了导航,出发。 中途遇到红灯,许炎夏的手指在方向盘的边缘轮流一落,余光看向副驾上的朱宴欢,她身上盖着外套,闭着眼小憩,应是累及了。 绿灯亮起,许炎夏收回目光,踩下油门,车子再次启动。 到了目的地附近,许炎夏找好位置将车停好,把支架上的手机取了下来,退出导航将手机按灭放回了原位。 车停下许久都不见朱宴欢有醒来的迹象。 许炎夏俯身凑了上去,食指抚开朱宴欢脸边的碎发,续而整只手轻扶上朱宴欢的侧脸,拇指指腹细细摩挲着她的脸颊。 温热的触感传来,朱宴欢慢慢睁开了眼,看见许炎夏凑得这么近瞧着自己也不在意,开口伴着轻微鼻音,“你还真是无聊。” 许炎夏饶有兴致,“看你就不无聊。” 朱宴欢没接这茬,偏头看了眼窗外,似是在确认这是哪里。 “到了?”她问了句。 “有一会儿了。”许炎夏回她。 朱宴欢坐起身,解开头上的头绳,重新将头发绑了一遍,利落地套上外套,拿过支架上的手机,“那走吧。”门被打开又关上。 许炎夏拔了钥匙下车,慢朱宴欢一步,跟在她后面进了店。 火锅店内热气翻腾,大部分的座位都已经有了人,朱宴欢询问前台的店员,她拿起对讲机问了一句,确认里面还有两人座,好在没让他们白来一趟。 被人引入座后,店员询问需要什么火锅底料时,朱宴欢问许炎夏,“你吃辣吗?” “按你的口味来。”许炎夏说。 “那行,鸳鸯锅吧,把清汤换成番茄。”既然许炎夏这么说,朱宴欢也不跟他客气,勉强留个辣锅。 朱宴欢从店员手中接过平板,在菜单上选了份单人套餐后便递给了许炎夏。 “你看看要点什么,我先去配酱料。” 朱宴欢交代一句打算起身,许炎夏直接攥住了她的手腕,“等我一块儿。” 朱宴欢无奈,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打算给自己找点事做。 许炎夏单手操作着平板,另一只手还攥着朱宴欢的手腕,指尖不安分地在她的皮肤上动了动,朱宴欢毫无反应。 许炎夏勾选好后提交了菜单,递还给了服务生,捏了下朱宴欢的手腕,然后松开,“走吧。” 两人来到酱料区并排站着,朱宴欢目标明确,速度很快,调了盘咸辣的,许炎夏调了两盘微辣的,动作比朱宴欢要慢些,她稍微等了等才往回走。 许炎夏一手端着一个跟在朱宴欢身后走回坐位,火锅周边已经摆好了他们点的东西。 朱宴欢只能吃一点辣,最多扔几片到辣锅里过过嘴瘾。 许炎夏下肉也都下在番茄锅里,然后捞出来放进自己的酱料里滚一圈,看样子他比朱宴欢能吃辣些,但也吃不了太辣的。 “今天我顶班,你晚上有什么打算?”许炎夏捞出一块肉放进朱宴欢的碗里,问道。 “没打算,自己回家待着。”朱宴欢头也不抬。 闻言,许炎夏拿出手机,指尖操作几下,朱宴欢放在一旁的手机的屏幕随即亮起。 “排班表,常来。”他说。 朱宴欢瞥了一眼亮着的手机屏幕,将许炎夏夹来的那块肉放进酱料里滚了滚,“那待会儿吃完我跟你一道。” 第27章 夜市史迪奇 朱宴欢说这话时面色如常,看不出别的什么情绪,可偏偏就是这幅样子让许炎夏难受。 她完全明白自己的意思,也不介意顺着自己,可这样一来,许炎夏便分辨不出她对自己的感情处于一个怎么样的阶段。 吃过以后,许炎夏买了单,朱宴欢说想先回去一趟换下衣服。 许炎夏开车把她送了回去。 第18节 “你在这等等,我尽快。”朱宴欢解开安全带,下了车。 许炎夏将副驾驶的车窗放下,透过窗口注视着朱宴欢离开的背影,良久才收回视线,手伸进口袋,将烟和火机都拿了出来,推开车门下车。 许炎夏整个身子倚靠在车上,手指从方盒中抽出根烟来,叼在嘴里,按亮火机将其点亮。 一点星火持续亮着,烟雾升起,许炎夏想到自己和朱宴欢正式认识的那次,她一边不慌不忙的替自己解决麻烦,一边小声地问他要烟。 那场面就好像大哥在给小弟收拾闯下来的烂摊子,小弟就该给大哥点支烟弄起气势摆起架子。 许炎夏被自己脑子里的画面给逗笑了。 烟在手中一点点燃尽,直到烧到头,许炎夏便将它扔在了地上踩灭,看着地上用脚踩扁了的烟蒂,他失神地看了一会儿,才又从烟盒中抽出一根,一直到第三根。 他刚点上就听见身后不远处有脚步声传来。 “怎么,有心事?”朱宴欢站在许炎夏身侧,瞥了一眼地上的烟蒂,漫不经心地问道,然后侧过身跟许炎夏一起靠在车身上。 朱宴欢换了身宽松版的灰色毛衣,下身一条黑色直筒牛仔裤,头发还是扎成马尾,但有特地打理重新梳过,不高不低,很简单的搭配,整个人看上去却是换了个气场,像位知心大姐姐。 “怎么这么慢?” 许炎夏不看她,说着将手肘搭上朱宴欢的肩,歪下头,一条腿微曲着,靠上自己这条搭着的手臂上。 两人间还隔着一段距离,许炎夏的动作让他整个身子都弯出了弧度,好在朱宴欢个高,他靠着也不是很难受。 “二十分钟都不到,很慢?” “慢。”许炎夏回答的毫不犹豫。 朱宴欢知道他这是不想说,跟自己随口找话,也没揪着不放,朱宴欢失笑道:“改不了,以后也这速度。” 许炎夏笑,没再吭声,朱宴欢就这么陪他站着,一直到他把烟抽完,指尖的烟蒂落下被他踩灭,朱宴欢才从许炎夏压着的力道中挣脱,“走吧。”她绕过车身,拉开门坐上了副驾。 许炎夏后脚跟上。 车里,朱宴欢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才七点不到,“这个点会不会太早?” “现在才问?”许炎夏的脸上挂着抹淡笑,“这个点那边的夜市倒是开了,就是人不怎么多,不热闹,看看?” “行。”朱宴欢想也没想答应了下来。 到了酒吧附近,车被许炎夏停进了一个停车场,下车,许炎夏将车钥匙还给了朱宴欢,两人在去往夜市的路上并排走着。 夜市紧挨着商城,人流量不多也不少,里面的小吃特别多,还有卖小饰品,卖衣服的,一些游戏摊位上的人聚的比较多。 朱宴欢看到一个打枪的摊位,起了点兴趣,有点手痒想试试,直接拉着许炎夏走到了那个摊位前。 长桌盖着块短绒红布,桌上放着枪,正前方是两面扣满各色气球的板块,最下方立着块硬纸板,上面是用黑色记号笔写的规则:十块二十枪,二十块打满四十枪送一只玩偶 那只玩偶就摆放在那条规则旁,用透明塑料袋包裹着,是只蓝色的史迪奇,朱宴欢目测了一下,有半个人那么大。 摊位前嚷嚷着想打枪的都是些十几岁的孩子,男女都有,旁边站着些家长,有一位女士正在跟老板交涉,很快就扫码付了款。 “你想玩儿?”许炎夏挑眉问道,有些意外朱宴欢对这种东西感兴趣。 朱宴欢点点头,了当道:“手痒。”她默默数了下人头数,也不是很多,偏头看向许炎夏,“比比?” “行啊,四十枪。” 朱宴欢愣了下,“二十够了,我对那个玩偶没兴趣。”她只是单纯的想打枪。 许炎夏笑,用着只有他们两人间能听到的音量,说:“我喜欢,你努努力送我。” 朱宴欢眼里的惊讶转瞬即逝,余光瞥了许炎夏一眼,只见他面色如常,不过是实话实说罢了。 许炎夏去付了钱,转了四十给老板。 轮到他俩,看着两人一同拿起枪,排在他们后面的,带着孩子的一些家长,脸上的表情很是不悦。 “这么大人了,来孩子堆里瞎凑什么热闹。” 不知是谁小声嘀咕了句,想必已经是排队排烦了,不过两位主人公并不放在心上。 枪是通电的感应辐射枪,能看到有红点透过气球。 看着枪上的缺口,准心对准气球下的红点,三点连成一线,按下扳机,一枪、两枪、三枪…… 砰砰砰—— 气球随着射击人的瞄准依次炸开,不知到了第几枪,声音停顿了一下,这一枪朱宴欢没打中,她有一瞬间的失神,但很快就调整过来,将剩下的几枪打完,一直到最后都没再空枪。 许炎夏比她要快上一些结束,四十枪他漏了两枪。 朱宴欢放下枪时,视线不自觉的落到了那只玩偶史迪奇的身上。 一旁目睹全程的老板笑着夸了他们一句,“夫妻俩都挺厉害啊,就空了一两枪。” 不知是不是真心的。 “是啊。”许炎夏笑着应道,上手搂过朱宴欢的肩膀,“打过瘾了吗?”他问。 朱宴欢的视线从玩偶上挪开,落到了许炎夏的脸上,看不出许炎夏有哪怕一点的失落。 “就这样吧。”她说。 “那行,走吧。” 许炎夏松手,转而去拉朱宴欢的手腕,带着人出了人群,离开了摊位。 “以前玩儿过?”两人并排走着,许炎夏手里拿着手机低头摆弄,漫不经心地问道。 “工作室刚起步拉合作的时候,为了顺利谈下单子就投其所好,练过一段时间的射箭,原理都差不多。” 同样是三点一线,只不过这个比射箭距离要近,要简单上些。 “这样。”许炎夏应了声。 夜市上的人比他们刚来的时候要多些,一路走走停停,也只是随便看看,并没有要买什么的打算。 中途朱宴欢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偏头问许炎夏,“差不多了吧?” “嗯。”许炎夏应道,“我之前在手机上下单点了奶茶,也刚好轮到我这单了,拿了就走。”许炎夏拉着朱宴欢就打算去,她却停住了步子。 “你去吧,我在这儿等。” 许炎夏笑了下,“要我伺候你,嗯?给你买的都不陪我去一趟?”许炎夏嘴上说着,但也没硬拉着朱宴欢陪自己去。 身影很快就埋没进了人群中。 朱宴欢站在原地,见许炎夏走远,便凭着记忆找回了打枪的摊位,离得不是很近,她拿出手机给那只史迪奇拍了照,转身又走回了原位。 许炎夏拎着奶茶找过来的时候,朱宴欢若无其事地接过了他手里的那杯奶茶。 第28章 许哥他有个秘密 这杯奶茶许炎夏今天一直惦记着,毕竟朱宴欢说了想喝,但没喝到,噢,这都要怪那个不长眼的前夫哥。 许炎夏带着朱宴欢去了酒吧,开了正门,径直带人去了休息室。 休息室里都是人,男的女的都有,看到许炎夏带着张新面孔进来都不由得愣了一下,但很快就反应过来,心照不宣地喊道:“嫂子好。” 朱宴欢狐疑的看向许炎夏,他倒是面色如常,丝毫没觉得不对。 收回视线,朱宴欢平淡的应了声,“你们好。” “你在这,我去里间换身衣服。”许炎夏走到自己的储物柜前,从里面拿了套工作服出来,几步走进了更衣室。 “哎嫂子,快来坐,我们跟你讲点儿好玩的。”一个剃着寸头的男人见许炎夏进了里间,便迫不及待地朝朱宴欢招了招手,旁边的几人看着他笑的一脸揶揄。 朱宴欢闻声看去,直觉告诉她,这人准没好屁。 但这么多人在,也不好直接撂人面子,只好抬脚走了过去,跟男人保持着一定距离,在沙发上坐下。 “哎嫂子,我叫杜文俊,你叫啥名?说说呗。”寸头男自然的介绍道。 “朱宴欢。”她说。 “嫂子你刚跟许哥没多久吧?我好心劝你别在许哥身上浪费时间,他这人交对象就是随便玩玩儿,前段时间还有个女的天天来酒吧找他。” 朱宴欢稍微想了想,杜文俊口中说的估计是乔可音。 “看不出来。”朱宴欢敷衍道。 杜文俊见她不信,来了劲了,“你别不信。”说着他看了眼更衣室的门,似乎是怕许炎夏会突然开门出来,于是转了话,“待会儿再聊啊,许哥出来要是听见我跟你说这些要说我不仗义了。” 杜文俊侧过身,跟另几个聊别的去了。 许炎夏出来的时候,朱宴欢正坐在沙发上回消息,旁边几个坐在一块儿插科打诨的。 许炎夏挨着朱宴欢坐下,“我八点就得出去,打不打算喝酒?给你留个座。” “不用,你忙你的。” “行。”见她拒绝也不多说,拿出手机两腿交叠,往后一靠,刷了会儿视频就起身打算出去了,“有事儿吧台找我。”许炎夏走前交代了一句。 朱宴欢点头。 许炎夏走了没一会儿,杜文俊就凑了过来,“嫂子,许哥昨天发的朋友圈说的是你不?” “怎么?”朱宴欢没看他,只是把手机收了起来。 “真是你啊,嫂子你手段够高的啊,以前那些个都是那帮女的发的多,从没见许哥在朋友圈发过。” 朱宴欢听见这话不意外是假,不过不会放在心上就是了。 “可能是发了你不知道呢?” “没这可能,之前有个女的拿许哥手机发了一条,我们都看到了,但没几分钟就删了,后面再看到许哥带女朋友来就不是发朋友圈的那个了。”杜文俊一副看透了的表情。 “是么。”朱宴欢随口应着,心里却想着许炎夏还真是渣的明明白白,都不带装的。 “哎嫂子,再给你看点好玩儿的。”杜文俊越说越兴奋,拿出手机一边摆弄一边说:“我之前啊也跟许哥几个女朋友混熟过,都说许哥不行。”说完,还不忘看朱宴欢一眼,观察她的反应。 朱宴欢愣了愣,看向杜文俊,她显然没明白。 许炎夏不行?哪不行? 像是读懂了朱宴欢眼中的疑惑,他神秘兮兮地将摆弄好的手机递到朱宴欢面前,屏幕上是绿白交错的对话框,显然是跟谁的聊天记录。 朱宴欢视线落下,快速浏览对话,大致意思就是不管对方怎么暗示,许炎夏都没有生理方面的欲望。 朱宴欢挑眉,看向杜文俊,男人脸上此刻明晃晃的写着——许哥又要换女朋友了。 第19节 “信了吧,不信我还有别的。”说着又调出跟另一个的聊天记录,递过去时又说:“讲实在点,嫂子你是许哥处的那些人里头气质最好的,可别在许哥身上浪费时间了。” 话落,旁边不知道是谁笑出了声,杜文俊偏头看去,朱宴欢的视线也跟了过去。 “我说老杜,你就是嫉妒许哥能处着这么多对象,说这么多不就是想着把人家搅黄么,老处男。” “你……!”杜文俊一副羞赧样,攥紧了下手心,又松开,“那我说的总是事实吧。” 这话那人倒是没反驳。 如果说朱宴欢刚才还不明白杜文俊为什么要一个劲的在她面前说许炎夏的过往种种,那现在听旁人这么一说她大概也明白了。 杜文俊不过是见不得许炎夏凭着一张脸在女人堆里吃这么开,而他自己呢,就像同事所说的那样“老处男”一个。 “嫂子,许哥找你。” 闻言,杜文俊转回目光,将手机收了回来,揶揄地看了朱宴欢一眼。 是门口闯进来的人喊的,又听见室内的嬉闹声皱了皱眉,瞬间换了个语调,“行了别闹了,外头来人了,都出去。”听说话语气和口吻估计是个领班的。 休息室里的人不情不愿地向门口走去,嘴里忍不住抱怨。 “谁啊来这么早。” “搞什么我还没聊完呢。” “这么早来是打算喝到几点啊。” “哎,下礼拜的排班表出来没。” 众人熙熙攘攘地往外走,朱宴欢手里拿着还有半杯的奶茶走在最后头。 从休息室出来,朱宴欢便往吧台的方向去,隔着几米就看到吧台前站着位披头散发的女人,许炎夏冷脸瞧她。 “找我做什么。”朱宴欢走过去,两人闻声看来。 朱宴欢看清了女人的脸,是乔可音。 “你手机借我用一下。”许炎夏开门见山道。 朱宴欢不明所以,但还是解锁递了过去。 许炎夏接过,在屏幕上点了几下递给了乔可音,“不是要加么,扫吧。” 朱宴欢的手机屏幕上显示着一张微信二维码,而码上边的头像是朱宴欢的。 朱宴欢在吧台前坐了下来,将手里的奶茶放上吧台,面色平静地看着他俩扯皮。 “你……”乔可音一噎,看着许炎夏。 许炎夏慢悠悠道:“你不是要么,我都说了有对象你还是要加,那就加我女朋友的好了,让她找我比你找我好使。” “你们昨天不还是朋友吗?”乔可音没好气道。 “你都说了那是昨天。”许炎夏举着手机见乔可音没什么动作,瞬间没耐心了,“加不加?” “我加个屁!”乔可音瞥了一旁的朱宴欢一眼转身走了。 朱宴欢目送着那道背影远去,光是看着就很生气。 “别看了,你对象在这儿,看她做什么。”许炎夏把手机放到朱宴欢手边,屏幕上还亮着她的微信二维码。 “你搞什么?”朱宴欢收回视线,扫过手机屏幕,看向许炎夏。 “守男德啊。” 第29章 环山湖滑雪场 “你哪来的男德。”朱宴欢拿过手机,操作着退出了当下页面。 许炎夏笑,“那我从现在开始有了。” 朱宴欢没搭腔,转了话题,“叫我出来就为这事儿?” 许炎夏挑眉,“不然呢?这可是大事儿,我被撬走了你怎么办?” “不怎么办,运气好的话就下一个。”朱宴欢脸上没什么表情,好像这种事真的发生了,她就真会这么干。 许炎夏抿了下唇,却依旧笑道:“那就难办了,没这种可能。” 朱宴欢鼻间发出气音,笑了下。 朱宴欢起身挪了个偏位,手肘在脑袋下垫着,趴在吧台上刷着手机。 良久,她听到上方传来一句,“难得,竟然能在这里碰到朱总。” 朱宴欢闻声抬头,入眼便是陶沛颜笑吟吟地看着她,“你怎么来了?”朱宴欢按灭了屏幕,直起身就看到她身侧站着的余霍。 “想通了?”朱宴欢问。 “算是吧,晚饭跟他一起的,想着来这喝一杯,你呢?” “陪人。”朱宴欢简言意骇道。 陶沛颜笑,至于陪谁,她心知肚明。 “来杯……嗯?”陶沛颜偏头,还没说什么许炎夏就已经推了杯甜酒过来,杯中的液体呈透明色。 “这什么?”陶沛颜拿起抿了一口。 “冰酒,老板给你点的。” 陶沛颜点点头,转念一想,有些疑惑地看向许炎夏,“老板?” “就跟你一块儿来的这个。” 彼时,被两人提及的男人正喝着许炎夏倒来的温水。 “这酒吧是余总名下的?”朱宴欢问。 “余总?”许炎夏挑眉看向朱宴欢,“你们认识?” “甲方。”朱宴欢随口答道,喝了口奶茶,趴了回去。 许炎夏了然,不介意当个助攻,“我算是知道老板之前说的‘她’喜欢来是指谁了。” “她?”陶沛颜饶有兴趣,凑近了余霍,“说说,怎么知道的?” 余霍面露尴尬,轻咳一声,“偶然。” “敷衍。”陶沛颜嘴上这么说,脸上却带起笑意。 “对了宴欢,我们打算元旦那几天去滑雪,老谢也去,你陪我一块儿?” “行啊。”朱宴欢回答的漫不经心。 闻言陶沛颜看了许炎夏一眼,语气犹豫,“那你男朋友……” “看他自己想去就去。” 陶沛颜看向了许炎夏,眼神询问。 许炎夏今天没把头发往后倒,头顶上的灯照下来,让人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他有些不自在地摸了把自己的后颈。 “我不会滑。” 陶沛颜意味深长的“噢”了一声,拖长尾音,一字一顿的重复道:“不会滑啊~那你是不想去喽?” “想是想,但我去了不扫兴么……” “想去就行了,就这么说定了,你和宴欢,我和余霍再加个老谢,就这样。”陶沛颜不再给许炎夏纠结的机会,直接拍板。 朱宴欢听着,支起了脑袋看向吧台里的许炎夏,红唇微嘟,吹了声清脆响亮又短促的口哨,许炎夏闻声看去。 朱宴欢脸上挂起明艳的笑,眉眼微弯,语气轻佻,似是打趣,“还有我们许头牌不会的啊。” 灯光从她的头顶倾泻而下,有亮碎进了朱宴欢的眼睛里,在这双眼睛的注视下,有人的心脏在不可抑制的疯狂跳动。 许炎夏有些不自在地移开了眼。 后来,陶沛颜手里的那杯甜酒见了底,余霍发消息给朱宴欢想让她劝着点陶沛颜少喝酒,朱宴欢看着消息想,余霍还挺有分寸。 “别喝太多,过几天该来例假了。”朱宴欢十分顺手地拿过陶沛颜跟许炎夏点的那杯酒,搁置在旁。 陶沛颜恍然,“你不说我差点忘了。” 陶沛颜有些泄气,恋恋不舍地看了眼那杯朗姆酒,“那再给我来杯甜酒。”陶沛颜又道。 朱宴欢看向余霍,眼神透着无奈。 越到后面酒吧的人越多,也越热闹,余霍怕陶沛颜被气氛感染,先一步带陶沛颜走了,朱宴欢在吧台前坐到十一点就起身打算离开。 “要走?”许炎夏见她把手机揣进口袋,先一步问道。 “嗯。”朱宴欢应了声。 “我送你。” 朱宴欢刚要拒绝就被许炎夏瞪了一眼,话到嘴边只好咽下,许炎夏招手叫了人来,是之前去休息室叫她的那个领班。 “你替我会儿,我送你嫂子回去。” 领班闻言立马答应了下来,走进了吧台里。 朱宴欢把车钥匙递给了他,拿上吧台那杯已经喝光了的奶茶杯,扔进了出酒吧路上的垃圾桶里。 车被停在了公寓的地下车库,两人一起坐电梯上楼。 许炎夏按了一楼键,朱宴欢按了六楼。 “到家给我发消息。”说完许炎夏又想到了什么,提醒了句,“别忘了。” “知道了。”朱宴欢应了句。 电梯到了一楼许炎夏便出去了,朱宴欢看着他的背影按下了关门键,电梯继续上行。 回到家,朱宴欢打开手机,发现微信里多了个群聊,群名为滑雪小分队。 一看就是陶沛颜拉的,全部五个人,眼下已经聊了不少消息。 朱宴欢往上翻了翻,大多是谢知远和陶沛颜在聊,余霍偶尔插几句话,热火朝天的。 滑雪地点定在了北方的环山湖滑雪场,山脚有栋小别墅,环境还不错,附近还有小镇,滑够了还能去镇上玩几天。 第20节 朱宴欢退出去稍微查了查相关攻略,在群里插了句:去那边租辆车吧,这样也方便点 陶沛颜:对,差点忘了交通这茬了 谢知远:点赞.jpg 谢知远:装备你们打算租还是买? 朱宴欢:上次的还在 陶沛颜:我护目镜好像找不到了 群里你一句我一句好不热闹。 朱宴欢的手还在键盘上跳着,突然想到什么,指尖顿住,退出群聊点进和许炎夏的对话框。 朱宴欢:到了 对方秒回,发来的消息阴阳怪气的。 许炎夏:难为你有空在群里聊天,抽空想起我来了 句子的末尾还跟着个笑脸。 朱宴欢:sorry 朱宴欢自知理亏,主动认错。 天知道许炎夏盯着群里的那些消息盯了多久,他倒要看看朱宴欢什么时候能想起他这个犄角旮旯里的男朋友,但好在没让他等太久,并不是直接把他抛之脑后。 许炎夏发了个锅敲头的表情,那边没有再回。 许炎夏将手机页面切到了群里,看着那些不断冒出的消息他一句话没说。 在软件上打的车终于在许炎夏的面前缓缓停下,他看了眼车牌,拉开后车门上车,跟司机报了手机尾号,车行驶进夜色中,朝着酒吧的方向开去。 第30章 别耽误后面乘车的人 朱宴欢离婚的消息因为周春安那么一闹,在工作室里很快就传开了,年近三十的年纪,大部分人都说她不该离。 更有甚者说她心高气傲,手里有钱心就不在家庭里了。 这些话传进朱宴欢的耳朵里她也只是笑笑,这几年因为她是个女人难听的话没少听,也不差这一句两句的。 朱宴欢偶尔能看到工作室门口的垃圾桶里被丢进一束白玫瑰,时间一长她就再也没看到了。 偶尔她会收到钟渝发来糯糯和瑞瑞跟周春安相处的视频,她会看,但不会回。 除了这些,这段时间许炎夏有事没事的就往工作室跑,朱宴欢只好交代前台,只要她人在办公室就让许炎夏进来。 工作室的同事都眼熟许炎夏,有些偶尔还能说上几句话。 元旦滑雪活动前一天,几人在家收拾好行李,上午九点四十五分坐上相关高铁到达了目的地,入住滑雪山脚下的那栋小别墅。 别墅风格有些复古,总共三层,两室两厅一厨三卫,后面有个大院。 同行的两位女士住在二楼的房间,三位男士住的三楼,各自在房内简单收拾了一番便在群里商量着在后院烧烤。 谢知远开车带朱宴欢,陶沛颜去附近小镇上采买,余霍和许炎夏负责在别墅后院收拾用具和搭建。 车子是余霍提前叫人来这边提前租好的,就停在门前。 回来时,谢知远手上拎着两大袋东西,跟在后面的陶沛颜和朱宴欢怀里分别抱了一听啤酒,塞进了冰箱。 大概到了六点半,五个人聚在别墅后的小院,一张圆桌中间放着小烤架,上面铺着大小不一的肉片、肉块,不断冒着热气,肉表层起泡,有油从里渗出,谢知远和朱宴欢手里拿着夹子将烤肉偶尔翻滚,时不时聊上几句,陶沛颜在屋里头捣鼓冰块。 左上方还支着烧烤架,余霍和许炎夏站在他们的斜对面。 “你跟朱宴欢什么时候认识的?”余霍跟许炎夏并排站着,轻声问道。 自从和陶沛颜说开后,他就很少去酒吧了,他跟许炎夏一个白班一个夜班,余霍就一直没找到机会和许炎夏好好聊聊,一个情场老手,一个刚结束十年感情,怎么看怎么都不像是想好好谈的。 余霍不关心许炎夏是怎么想的,主要是朱宴欢,她和陶沛颜从高中起就是很要好的朋友,他怕朱宴欢陷进去,许炎夏却只是想玩玩,说不定到时候还会影响到陶沛颜。 从周春安的事情上余霍就看出来了,陶沛颜很重视朱宴欢这个朋友,甚至从某些方面来说,陶沛颜很容易受到朱宴欢的影响。 “在酒吧,因为陶沛颜认识的。”许炎夏低着头仔细摆弄着手里的烤串,声音不紧不慢。 “你跟她是怎么想的?” 许炎夏沉默了会儿才说:“她把我当工具。” 余霍一时没反应过来,就听见陶沛颜的声音从里屋传来,“欢欢你来一趟。” 两人不约而同的偏头看去,只见朱宴欢闻声将手里的夹子放下,起身过了小门走进屋里。 后院和里屋相隔的是面玻璃,但也只能模糊的看清里头的两道身影。 朱宴欢刚走进去就看到陶沛颜站在客厅的位置,面朝大门,视线越过,再往前看去,门口站着位熟人。 朱宴欢走上前,站在陶沛颜身侧,“他怎么来了?”朱宴欢小声问道。 “估计是我发的朋友圈。”陶沛颜抿了下唇,“他想找你好好聊聊,你想跟他聊吗?不想就算了。” 朱宴欢看着别墅外的那抹身影,有种难以言喻的无力感。 “算了。”朱宴欢说,“总要有个了结。” 朱宴欢走了出去,在距离周春安一米多的位置停下,不等他开口,朱宴欢偏头看向别墅前的这段柏油路,声音极轻,“陪我走走吧。” 周春安的眼中划过一抹欣喜,他点头道:“好。” 两人并排走着,一路上,周春安一口气说了好多好多,大多都是在回忆以前。 回忆他们一起收到同一所大学的录取通知书,刚入学时一起手牵手逛校园,在图书馆一起准备英语考级,她给他买相机,他陪她通宵画稿等等,还有好多好多,但朱宴欢不想听了。 “春安,那些都过去了。”朱宴欢轻声打断了他。 回忆戛然而止,他听见她说:“我提出离婚那晚你为什么没回家?” 周春安抿了下唇,声音艰涩,“我以为你需要时间,不想看到我。” “不,是你心虚。”朱宴欢肯定道。 “我没有,我了解你,你刚做决定的那段时间听不进任何话,所以我才……” “周春安,是你骗了我,如果真的只是工作为什么不能直接告诉我呢?”周春安迫切想要解释的那股气突然就泄了。 朱宴欢的声音还在继续,帮周春安做了解释,“你潜意识里觉得这不能说,可为什么不能说,想必你到现在都没想明白,当你因为洪梦选择忽略家里等你过纪念日的我时,大脑在告诉你,这样不对,你有爱人你的爱人还在家里等你,它告诉你你不可以这样做,但你的行为跟着心走,于是大脑做了判断,选择跟我撒谎帮你隐瞒。” 人是感性的,大多时候感性可以战胜理智,它藏在不可窥的内心深处,只有在特定的场景里微不可查的暴露出来,再然后,随着时间的推移,它堆积的越来越多,直到再也藏不住开始去占据心脏的主要位置,攻击理智,一点点的去渗透、吞噬,直到身体的主人在做某件事情的时候下意识的想到另一个人。 有人将这样的情感变化定义为“精神出轨”。 而朱宴欢,不过是在这段感情初露头角时选择及时脱身,她绝对的清醒,也绝对的无情。 朱宴欢停下脚步,回头向他们来时的方向看去,他们已经走的很远了,已经看不见别墅的身影了,只有一排照明的路灯。 朱宴欢回望着,平静地开口:“春安,这条路你已经陪我够久了,别耽误后面要乘车的人了。” 朱宴欢转过身开始往回走,周春安被落在了后面,直到两人拉开距离,他才反应过来自己要跟上。 两人间一直保持着一段距离,那是他们如何都跨不过的鸿沟,直到别墅重新出现在视野中,朱宴欢在别墅门口停下了脚步,没有回头。 周春安目光暗淡,不觉间竟红了眼眶,声音有些哑,“那……做朋友?” 朱宴欢微微叹息,周春安注视着她的背影,良久才看到她点头。 朱宴欢拿出手机将周春安的微信号从黑名单里拉了出来,才说:“走吧。”话落,她不再注意身后的人,走进了屋。 周春安对着她的背影,脸上强硬地挤出一个笑来。 一点都不好看。 第31章 吃炸药了 陶沛颜目送着朱宴欢走远后,拎着一桶的冰回到了后院。 “这么冷的天你还真打算这么搞啊。”谢知远看着她把手里的小冰块桶放上桌,以前见她这么喝都是在开了暖气的地方,没想到户外也这么折腾。 “爽啊。”陶沛颜顺手开了罐啤酒倒进玻璃杯里,夹了两块冰块放进去,把手里这杯向谢知远递了递,挑眉道:“试试?” 其实这就跟冬天吃冰棍一样,不过酒有后劲,时间一过身子就会变暖。 谢知远接了过来,喝了一大口,嘴被冰得有些发麻,但还是发出一声喟叹,“爽。” “朱宴欢呢?”许炎夏端着放满烤串的盘子走到桌前,像是随口一问。 余霍慢许炎夏一步,将手里的烤串放下后看了一眼桌上的东西,微不可查的皱了下眉。 “她前夫来了。”陶沛颜说着拿起一串烤肉,“说是去收个尾。” 闻言许炎夏的目光透过那面玻璃朝别墅外看去,那里早已没了任何人的身影,他转身回到了烧烤架旁。 临走前还听见陶沛颜嚼着肉,夸赞道:“味道不错啊。” 余霍坐到了陶沛颜身边,“这么喝不会胃不舒服吗?” “会有点,但不碍事。”陶沛颜说着又倒了一杯,重复刚才的动作,递给了余霍,“试试?” 坐在对面的谢知远笑道:“你这怎么跟推销一样。” 陶沛颜也笑,“好东西当然要分享。” 余霍接过喝了一口,冰得他直皱眉,陶沛颜却在一旁看得忍不住大笑起来,勉强想起要注意点形象,象征性地捂了下嘴,“哎余霍,你这是没试过外界和内在的双重毒打吧,哈哈哈……” 朱宴欢回来的时候,这顿饭已经接近尾声了,谢知远先回房了,后院坐着陶沛颜和余霍,许炎夏坐在客厅的沙发上。 “结束了?”朱宴欢走过去问了一句。 “嗯。”许炎夏应了声,“想吃什么我去给你做。” “不用,之前去镇子上买了些自热。”朱宴欢说完就想去翻先前搁置在餐桌上的那袋东西,哪知许炎夏比她快一步,他问:“哪盒。” “土豆粉。”朱宴欢说。 许炎夏在一堆东西中翻了几下就把那盒自热砂锅土豆粉拿了出来,“我弄,你去坐着。” “好。”朱宴欢应了声,看了眼院内的另两人,没去打扰,走到沙发前坐下。 第21节 许炎夏拿着那盒东西去开了灶台的火,为了缩减时间,他将先前烧的热水倒进锅里,等了一会儿就见里头的水有沸腾迹象。 他将包装里的那些配料拆一包倒一包,直到全都进了锅,将盖合上,许炎夏立在灶台前没有离开,客厅里除了朱宴欢刷视频的声音,就只有水在沸腾的声音。 厨房是直面客厅的,许炎夏一个转身就能看到坐在沙发上的朱宴欢,但他忍了忍,打算等锅里的东西好了再问。 许炎夏拿出手机,将自己的位置往边上挪了挪,避开热气。 朱宴欢刷手机刷得无聊了,抬眼就看到许炎夏站在厨房一动不动的低着脑袋,不知道在干什么。 她觉着无聊,索性按灭手机,看着许炎夏的背影发起了呆。 许炎夏身姿挺拔,身材比例还算不错,朱宴欢忽然想到了年后的那次合作。 想着想着她就有点走神,许炎夏将东西倒进碗后,一转身就看到朱宴欢朝着自己的这个方向发呆。 他走出厨房,将那碗土豆粉端上餐桌,筷子放在碗上,朝朱宴欢的方向说了句,“别发呆了。”转身又进了厨房将锅清理干净。 朱宴欢回神,起身走到餐桌前坐下。 许炎夏在出来时就坐到了朱宴欢的身侧,他默了默才道:“去见你前夫了?” 朱宴欢动作一顿,不答,算是默认。 “他还真是阴魂不散。”许炎夏皱着眉,有些不高兴。 朱宴欢挑眉,将嘴里的土豆粉咬断,咀嚼之后咽下,偏头看向许炎夏时面露笑意,仿佛想到了什么好玩的事儿,“气性这么大?” “大,大的很。” “沛颜没跟你说我跟周春安是去聊什么?”朱宴欢把头转了回去。 “说了。” “那你气什么。”朱宴欢不明所以。 许炎夏见她这无所谓的样就来气,摆明了没把他这正宫当回事儿,晚餐都结束了才回来,一句解释都没有,还得自己来问。 许炎夏咬牙切齿地回了俩字儿,“气你。” 朱宴欢往嘴里塞东西的动作顿了下,“少来。”然后继续吃。 许炎夏没再说话,陶沛颜和余霍从外头走了进来,“哎欢,聊好了?” “好了。” “我跟余霍打算出去走走,你们……”陶沛颜的眼神在两人身上徘徊,许炎夏明显的不对劲。 “我们……?”朱宴欢不明所以。 “没什么。”陶沛颜明白朱宴欢对这段感情的态度,也不多说,拉着余霍就出去了。 朱宴欢吃完后,许炎夏憋着股气把朱宴欢吃好后的碗给洗了,她走去后院想吹吹风,手机搁在桌上,一旁还放着几瓶没开封的啤酒,她拿过来,单手食指扣下拉罐。 一声气音,开了。 朱宴欢一口气灌了半瓶下去,坐了一会儿,桌上的手机亮了。 她拿起,是谢知远给他发的消息。 谢知远:你把许炎夏怎么了? 朱宴欢:? 谢知远:他看着像吃了炸药 朱宴欢从满脸问号变成一脑袋问号,我没惹他吧?应该没……吧? 朱宴欢打字回了谢知远。 朱宴欢:他本来就是个炸药 朱宴欢:再说吧,我也不知道他怎么了 谢知远:姓周的闹的? 自从朱宴欢和周春安离婚后,谢知远对周春安的称呼一变再变,你老公、你前夫,再到现在的姓周的。 朱宴欢不明就里,敲下文字。 朱宴欢:关他什么事? 谢知远:你见那姓周的你现任不吃醋? 朱宴欢:现在我是个炸药 谢知远:? 朱宴欢没再回,她把手机往桌上一丢,头往后仰,头顶上方是灰蓝色的伞面,脑子里回想着谢知远说的“吃醋”俩字儿。 他为什么要吃醋?他海的要命也会吃醋?觉得我不老实换一个就是了,朱宴欢转念一想,难不成是新鲜劲没过,搁这儿演我? 朱宴欢将剩下的半瓶啤酒喝下,给许炎夏发去了消息。 朱宴欢:后院,下来 许炎夏没有回,但不一会儿就听见屋里头传来响动,就在那声音移动到连通后院的小门时,朱宴欢偏过头,许炎夏来到她面前长臂一伸,手直接钳制住了她的脖子。 虎口抵着下颚,朱宴欢微仰起头,许炎夏弯腰将自己的唇覆了上去,动作发着狠,磨得人生疼。 奋力厮磨,尝到的腥甜中似乎还带着点啤酒的苦味,良久才将人放开。 朱宴欢的唇被许炎夏啃咬红肿,他却仍不解气,食指用力地撵过朱宴欢唇上出血的位置,在唇角留下一道淡淡的血迹,偏偏朱宴欢没什么反应。 许炎夏目光沉沉,语气带着不耐,“烦死你这幅样子了。” 朱宴欢闻言眉眼微弯,笑着回,“那就换一个。” “想都别想!”许炎夏立刻出声反驳。 第32章 我是喜欢你 许炎夏此刻像只被人踩了尾巴而炸毛的猫,目光却像头狼,警惕地盯着近在咫尺的猎物。 朱宴欢失笑,“坐。” 许炎夏松开了她,朱宴欢抿了下唇,不意外地尝到抹腥甜。 许炎夏在她身侧坐下,“叫我下来做什么。” 朱宴欢又拿过一瓶啤酒,单手食指勾起拉环再按下才道:“我跟周春安聊开了,至于他想没想开就不是我能左右的了,离婚是我提的,不会有回头草这一说。” 许炎夏看向朱宴欢,“你在跟我解释?” “不明显?”朱宴欢喝了口啤酒,疑惑地看向他。 下一秒,朱宴欢明显的感觉到许炎夏心情好了不少,既然他在这个位置上尽心尽力的扮演着,那她也得做好对应的事儿才行。 就是不知道这场游戏许炎夏什么时候才会叫停。 许炎夏偏过头,伸手用小拇指去勾住朱宴欢的,另一只手虚握成拳,撑着自己的侧脸,目光灼灼地扫过她的侧颜,他说:“难得。” 朱宴欢笑,“应该的。” 许炎夏的小指撤了下来,转而用食指和拇指去捏朱宴欢小指指尖,再沿着往上捏。 朱宴欢不去理会他的动作,一口一口地喝着手中的啤酒,直到见底,手上的小动作还没停,她看向始作俑者,“还没玩够?” “不够。”语罢,他又用力捏了一下,才松开。 许炎夏直起身,一只手横放在扶手上,撑着身子向朱宴欢俯身,另一只手的掌心贴在朱宴欢的后颈,将她压向自己,他说:“再亲一下。” 说是亲一下,就真的只是在朱宴欢的唇上轻啄了一下,舌尖趁机划过她唇上的伤口。 “现在够了。”许炎夏站起身,见她没有动作又低头问道:“不走?” “走。”朱宴欢站起身,将两瓶空罐拿在手里,许炎夏将剩下的几瓶也拿走,放到了室内餐桌上。 朱宴欢将空罐扔进垃圾桶转身上楼,许炎夏跟在她后面。 许炎夏看着朱宴欢拐进了二楼,自己上了三楼。 “哟回来了。”刚进门,谢知远就坐在床上看了他一眼,招呼了一声,见他下去了一趟心情不错,于是又问:“宴欢是不是跟你解释那姓周的事了?” “你说的?”许炎夏有了猜测。 “看你回来跟吃了炸药似的,我就找宴欢随口一问,没事儿就行。” 听谢知远这么说,许炎夏明白朱宴欢刚刚的一通解释并非出自她本意,面对这个跟朱宴欢一起白手起家的男人,他突然有些好奇以前的朱宴欢在面对感情是一个怎样的人。 许炎夏走到阳台通口,瘫倒在懒人沙发上问谢知远,“她自己看不出来?” “不会,因为家里缘故,宴欢这人对别人的情绪还挺敏感的,我以为她这次是被姓周的影响到了才没发现。” 许炎夏默了默,“她家怎么了?” 谢知远想了想才说:“这事儿吧我也不好说,你跟她处着呢,真打算定下来,说不定什么时候就告诉你了。”谢知远一手划着手机,一边分心回话。 谢知远还不知道许炎夏之前的那些风流韵事,要是晓得了,这话非得咽回去不可。 许炎夏垂着眸,心里反复咀嚼着谢知远刚刚说的那些话,他觉得如今的朱宴欢还没对他上心,毕竟之前跟她打过照面,结果换个发型就认不出他了。 “谢了。”许炎夏闷声说。 谢知远不觉得有什么。 他们打算晚点去镇上跨年,余霍跟陶沛颜在他们上楼没一会儿便回来了。 陶沛颜喝了酒,去外边散步吹风醒了大半,回房又吃了解酒药,到点便下楼集合了。 几个人就许炎夏没喝酒,他开车带着两位女士,另两位打车去了镇上。 镇子上张灯结彩,热闹非凡,人头攒动乌泱泱的一片,光是挤在人群里身上就热了不少。 古街两旁都是各色的小吃,还有些把玩的小玩意,朱宴欢看到一个捏泥人的摊子,面前有个透明箱子,里面放着各种角色的缩小版,有卡通形象的,还有动漫的。 朱宴欢走过去,许炎夏跟在她后面,她询问摊主能不能照着照片捏一个。 摊主是个头发花白的老头,乐呵呵的眯眼看向朱宴欢,“行啊,我看看你要啥样的。” 她把之前在夜市拍的那只史迪奇玩偶照片从手机上翻了出来,摊主看了一眼,这玩意儿他好像捏过。 “能做能做。”他说。 第22节 摊主将朱宴欢的手机接过放在一边,许炎夏就站在朱宴欢身侧,他看见手机上的照片颇觉意外,他不记得当时朱宴欢有拍照片,那就只有一个可能,朱宴欢后来瞒着他回了一趟摊位才有的这张照片。 许炎夏将手肘搭上朱宴欢的肩膀,跟没骨头似的挂着。 “你觉得我喜欢这个?”他说的是史迪奇。 只见朱宴欢点头,“上次跟我打枪你自己说的。” 许炎夏没想到她会记得,面上扬起一抹笑,了然道:“我不是喜欢史迪奇,我是喜欢你。” 许炎夏知道她不会信,于是自顾自的说下去,“不过还是谢了,就当是你给我的跨年礼物。” 朱宴欢没说话,这份礼物只要十二块,摊主怕人多会被压坏,还给那个泥人罩了层塑料盖,再次走进人群时,许炎夏牵住了朱宴欢的手。 “人多。”他朝朱宴欢解释了一声。 察觉到朱宴欢并没有挣脱的意味,许炎夏牵她的力道又大了几分。 朱宴欢的视线在几个摊位上流连,她突然感觉少了点什么,一回头,才发现他们俩跟另外三个不知何时走散了。 “许炎夏你等等。”朱宴欢赶忙拽住许炎夏。 许炎夏停下脚步偏头看她。 朱宴欢说:“走散了。”又从口袋里拿出手机,因为另一只手被许炎夏牵着,只好给陶沛颜发了语音消息。 朱宴欢:“你们人呢?” 彼时,陶沛颜他们已经远离了人群,正跟余霍坐在一处凉亭里,谢知远跟他们分开一个人去了别处。 周遭人也不少,但没古街上那么多,朱宴欢发来消息所引出的手机震动此时格外明显。 陶沛颜将手机拿出,发现是条语音直接将其转为了文字,看见内容她低头笑着打字。 陶沛颜:看你俩相处的挺好就先走一步了 按灭手机,她抬眼便对上了余霍的目光,她饶有兴趣的问道:“我有这么好看?” 第33章 别浪费 被抓包的余霍面色从容的移开目光,轻咳一声,“抱歉。” 陶沛颜轻笑,离余霍坐近了些,“我还没问过余总为什么会对我感兴趣?” 余霍想了想,才道:“我不知道该怎么说,我觉得你性格很好,我很喜欢跟你待在一起,时间久了总是会想到你。” “噢~”陶沛颜拖着尾音,似笑非笑,“其实跟别人相处时间久了应该都会这样吧?” 余霍矢口否认,“喜欢和习惯我还是分得清的。” 余霍第一次见陶沛颜不是在会议室、谈判桌上,而是在一家宠物店门口,陶沛颜蹲在展示柜前,透过玻璃,里面是一只蓝眼布偶猫,当时正好是饭点,店里只有一位员工在看店,路上行人也少。 当时余霍跟提供布料的老总吃完饭,站在路边等助理把车开过来,陶沛颜就在他身后。 他听见陶沛颜在自己身后对一只猫碎碎念念,先是夸它漂亮,然后让它再等等她,忙完这阵子就把它带回家,说完又反悔了。 她说她自己都难养活,回家时不时的一身酒气,又说那些甲方都是催命鬼,然后又绕到了猫漂亮这个话题上。 有些跳脱,又有点吵。 余霍转头去看她的时候,陶沛颜正好起身,她转身直接跟余霍对上了视线,陶沛颜单手抱住怀里的一块布料,空出的手很自然地抬起跟他打了声招呼,“嗨,帅哥。” 余霍愣了下,陶沛颜好像也不在意有没有回应,说完她就自顾自的走开了。 再遇到就是在会议室里听她当众介绍方案,不过余霍并没有第一时间认出她,而是听了她的声音以后觉得耳熟,才想起自己是在哪跟人见过。 反观陶沛颜对他是一点印象也没有,不过也正常,毕竟两人只见过一眼,时间也过去了两三个月。 当他指出方案上一些希望能够改进的地方时,不由得想到那天陶沛颜骂甲方都是催命鬼的场景。 但余霍只是顿了顿,并没有嘴下留情,也不知道事后陶沛颜私下里有没有骂过他。 “如果是真的。”陶沛颜将要说的话顿住一半,又向其靠近几分,余霍转回头朝她看去,只见昏暗中辨不出颜色的唇瓣轻轻张合,他听见她说:“那我们……” 嘭—— 忽地,有烟花上升空中后炸开,盖过了陶沛颜的声音,突如其来的亮光打在两人的脸上,照亮了彼此的神情,他们并没有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吸引了注意,两人靠的极近,呼吸纠缠在一起。 余霍的眼睛微微睁大,显然听见了陶沛颜刚刚说的话。 烟花的声音还在继续,余霍想说点什么,但这声音实在是有点吵,于是他拿出手机点进了和陶沛颜的对话框。 余霍:你说要和我交往? 陶沛颜的手机震动了起来,她看了一眼觉得好笑,却还是回答她。 陶沛颜:对 余霍:我能抱你吗? 陶沛颜看着消息,抬眼偏头看向一旁的余霍,发现他也正看着自己。 陶沛颜站起身,走到余霍面前微微张开双臂,默许了他的行为,余霍站起来将陶沛颜抱进怀里。 她仰着头,下巴抵在余霍的肩膀上。 “新年快乐。”余霍在她的耳边说。 “新年快乐。”她回。 再晚些,几人在群里商量着差不多该回去了,说好在停车的地方碰面,朱宴欢看着陶沛颜和余霍牵在一起的手,不意外地挑了下眉。 坐上车,两位女士坐在后座。 “关系定了?”朱宴欢问。 陶沛颜笑着反问,“不然我能跟他牵手?” 朱宴欢笑,“也是。” 回了别墅,各自打过招呼便都上楼回了房,已经很晚了,加上滑雪还要早起,便都进了卫生间开始洗漱。 许炎夏站在卫生间的水池前,手里拿着啤酒罐在水龙头下清洗,结束后往里灌了点水保证重量,把朱宴欢送的小泥人,固定的木棍从罐口插了进去,立着。 陶沛颜在手机上跟余霍道了晚安,余霍回完后又看了一遍上面的聊天记录,切出去进了兄弟群。 谢知远回完工作上的消息,刷了会儿视频,给手机充上电便打算睡了。 朱宴欢和陶沛颜躺在床上,断断续续的聊着天,不知是谁先睡着了,有人说完话,对方并没有接,房间里没了声音,只剩下平缓的呼吸声。 别墅的上空亮着繁星,远处的小镇依旧灯火通明,烟花在空中炸开,似是跟着灯火一同染红了天边的一角。 早上七点,朱宴欢定的闹钟在床头柜上响了,铃声开始没一会儿便被朱宴欢给关了。 朱宴欢的脑袋靠近床柜,手还放在外面,她睁开眼看了天花板好一会儿,才开口,“沛颜,该起了。” 话语中还夹杂着浓浓的睡意。 朱宴欢摸索着将压在被子上的衣服抓进被窝,隔壁床很快也传来了动静,想必床上的人已经醒了。 “幸亏开了空调,不然真起不来。”陶沛颜从床上坐起身,边将衣服套上边说。 朱宴欢也坐了起来,她在被窝里套好了毛衣,直接掀开被子开始换裤子,“你睡着后热不热,我好像还出汗了。” 陶沛颜回忆了下,“好像是有点。” 朱宴欢换好裤子将窗帘拉开,把空调的温度调低几度便进了卫生间洗漱。 收拾好两人下楼,客厅只有谢知远坐在餐桌前,厨房里站着另外两个。 陶沛颜走过去,发现桌上放着早餐,看向谢知远问道:“你们准备的?”说着坐了下来。 朱宴欢入座在陶沛颜对面。 谢知远耸耸肩,“跟我没关系,都是厨房那俩在忙活。” 说着,许炎夏手里端着两盘煎包和煎饺走了出来,余霍手里拿着碗和筷子,两人依次放上桌。 早餐大部分都是昨天顺手买的速冻,豆浆和油条是许炎夏开车去镇上早餐店买的。 许炎夏坐到朱宴欢身边,拿过两杯豆浆分别插上吸管,将其中一杯递给了朱宴欢,朱宴欢接过喝了一口。 余霍分好碗和筷子在陶沛颜身旁坐下。 “你们起的很早?”陶沛颜夹起一个煎包问道。 “我比他们晚点,下楼就看见他俩在厨房里忙了。” 陶沛颜点点头,朱宴欢嘴里嚼着半只煎饺接上话,“煎的还不错。” 不是特别焦,外皮感觉有点脆。 陶沛颜咬了一口自己手上的,附和道:“我也觉得。” 许炎夏的脸上浮出笑意,夹了只煎包放进朱宴欢的碗里,“那你多吃点,别浪费。” 第34章 好多 吃过早饭,几人各自回房去换衣服。 许炎夏留在客厅收拾,毕竟他没打算去。 他把碗筷放进洗碗机,转身打算擦下餐桌,一眼就看到朱宴欢坐在客厅的沙发上,衣服没换,看样子没上去过。 “不上楼去换?”许炎夏走到餐桌前,将抹布放上桌问她。 “你想去吗?” “我不会。” “我可以教你。” 许炎夏挑了挑眉,两手撑在餐桌上,语调上扬,“行啊,穿的这些你打算怎么办?” “我看你跟老谢身材差不多,就按他的尺寸给你买了,其它的就到地方租。” 许炎夏没想到朱宴欢会提前准备,“那我要是不去,你买的那些衣服你打算怎么处理?” “送老谢。”朱宴欢说着站了起来,“要去就快点上楼去换。” 第23节 许炎夏简单的擦过桌子,把抹布往厨房的台子上一丢,洗过手便急匆匆上楼去了。 衣服是放在谢知远的箱子里一起拿过来的,许炎夏一回屋就看见一套衣服放在他床上。 “宴欢跟我打过招呼了。”谢知远拿着手机坐在床上见许炎夏回屋,随口说了句。 “谢了。” “小事儿。” 穿戴整齐,几人一前一后出了房间下了楼,朱宴欢她们坐在沙发上,听见动静下意识地回头。 出了门,陶沛颜见许炎夏也上了车,有些意外,她问朱宴欢,“头牌也去?” 朱宴欢坐在中间,另一边就是许炎夏,不等她回,许炎夏自然地搂过朱宴欢的肩,揽进怀里朝陶沛颜笑道:“宴欢都给我准备好了,不去不行。” 陶沛颜失笑,“瞧你那嘚瑟样。” 谢知远负责开车,副驾上坐着余霍,车子启动,向滑雪场附近开去。 检票入场后,朱宴欢和许炎夏便和另三位分开了,她带着许炎夏去附近租合适的装备。 朱宴欢玩的单板,教许炎夏的话她得给自己也租对双板。 朱宴欢很有目的性的带着许炎夏走进了一家店里,她查过攻略,这家的好评挺多,不怕踩雷,“这家看网上评论都说不错,你看着选,要是不会挑我再帮你看。” “你帮我吧。”许炎夏的手去捏了捏朱宴欢的掌心。 朱宴欢没多说什么,眼睛扫视了一圈,很快就帮他选好了一套,拿板的时候多拿了一对。 许炎夏手里拿着东西,朱宴欢找老板付了款。 两人去了新手道。 朱宴欢教起东西来倒是没有平常看上去那么冷淡,她先给许炎夏做了个示范,滑了一小段,然后依次教了起步姿势、拐弯、刹车。 这东西要练基本都得摔上几跤的,许炎夏这人还挺有包袱,就刚开始摔了两跤,之后也能简单地滑上一段。 许炎夏练了一个上午,朱宴欢陪了一个上午。 基本的滑行没问题了。 看场内的人陆续少了许多就知道是到饭点了。 两人脱了滑雪板离开了滑场。 进入大厅内,找到工作人员拿回了暂存的手机,将护目镜头盔这些装备递交。 朱宴欢站到一旁,打开手机发现有一通陶沛颜的电话,就在前几分钟,她直接回拨了过去。 许炎夏站在她身侧翻看了下手机便按灭塞回兜里,偏头看向朱宴欢,目光不自觉地下移,心痒去捏朱宴欢垂在一侧的手。 朱宴欢的注意力都在耳边的这通电话上,察觉到手上的动作只是瞥了许炎夏一眼,没说话。 那头很快就接通了,陶沛颜的声音传来,“你们出来了?” “嗯,刚拿到手机,你们已经在吃了?” “我们刚到地方,想打电话看你们出来没,就之前商量好的那家店,你赶紧来吧,人还挺多的。” “好。”朱宴欢应了声,挂断了电话,塞进了衣服口袋。 “走吧。”朱宴欢拉住那只作乱的手出了大厅,往之前商定好的餐馆走去。 几人玩了一天,下午四点才出了滑雪场下了山,也就朱宴欢这个老师还有点精力,于是她坐进了驾驶位,副驾是许炎夏,后排余霍坐在中间。 回到别墅上楼,陆续将衣服脱下进到卫生间。 朱宴欢是最后一个下楼的,身上穿着跟陶沛颜在一家网店买的睡袍,深蓝色鲨鱼,陶沛颜是深棕色恐龙。 后面都挂着厚厚的帽子。 许炎夏从厨房走出来看见朱宴欢这一身还愣了一下,然后就忍不住低笑出声。 其他三个都在厨房,没注意客厅这边,许炎夏快去走到朱宴欢面前,在她脸上亲了一口,嗯,喜欢,忍不住。 如果不是眼下状况不合适,他真想多来几下。 朱宴欢疑惑地看着他,还有丝茫然。 许炎夏也不解释,干脆转移话题,“他们都在厨房,你有没有喜欢吃的,我给你做。” “我都行。” 朱宴欢在吃的方面不怎么挑,只要不是太辣的就行。 吃过饭,几人上了二楼的影视厅,朱宴欢和陶沛颜一进去就戴着帽子窝在懒人沙发上。 旁边放着的是一字沙发,许炎夏坐在上面,谢知远放下幕布,余霍打开了身后的投影仪。 “想看什么。”谢知远的手指滑着平板,背对着他们问道。 “喜剧怎么样?”陶沛颜抛了个类型出来。 其他人没什么想法,就按她说的来了,谢知远挑了部评分还不错的放着,影视厅里时不时传出几声愉悦的笑声。 片长两个多小时,看完后时间不早不晚,外面的天是彻底黑了。 “后面还挺催泪。” “快结束那段是说她妈也跟着来了?” “父女俩笑起来一个样。” 电影结束后,投影仪被随手关闭,走在最后的一个带上了门,陶沛颜和朱宴欢走出去时随口聊着。 两人一前一后进了房间,其余的上了三楼。 “累死了。”陶沛颜直接栽倒在床,朱宴欢靠坐在床头,看了眼陶沛颜出声道:“要不后天回去?” “就明天吧,反正在哪躺都是躺,还不如回家去。” “嗯。”朱宴欢应了声。 陶沛颜看着天花板安静了一会儿,许是今天的运动量比平时要大,困意袭来,陶沛颜迷迷糊糊地掀开被子钻了进去。 朱宴欢起身离开房间前,将空调的温度调低几度,下楼倒了杯水走去了后院。 屋子里开了暖气,她身上的睡袍穿着有些热,到了室外倒是觉得刚好,朱宴欢戴起帽子坐在椅子上,月光洒在脚下,她想到了什么把手机拿了出来,点进了自己的朋友圈。 她开始将有关周春安的朋友圈一条又一条的点击删除,日积月累的实在是有点多。 她时不时在心里感叹一声,好多,然后继续往下翻,继续删。 许是注意力太过集中,连身后来了人都不知道。 “做什么呢?” 第35章 走出成功的人生 朱宴欢操作的手一顿,偏头循声看去,就见许炎夏站在自己身后。 “没什么。”她不动声色地按灭手机,许炎夏从她身后走过,在她手边坐下,手里同样拿了杯水放上小桌。 “不冷吗?就这样坐在外面。” “还好。”朱宴欢应了声,拿起自己那杯水喝了一口,又道:“对了,回去之后那段时间工作室会很忙,我可能顾不上你。” 许炎夏默了默,应了声,“知道了。” 就是让我别去打扰你呗。 这样想着,许炎夏有些失落。 他没看到朱宴欢在做什么,他下楼是因为在三楼阳台看到一楼的灯光照进了院子里,他才想着下来看看。 许炎夏在确认后院坐着的是朱宴欢后所产生的欣喜一扫而空,没了不着四六的样,就这么安安静静的坐着,时不时喝一口桌上的水。 “你……心情不好?”朱宴欢犹豫着开口。 许炎夏闻言偏头看向她,而她也正看着自己,四目相对,他竟第一次在朱宴欢面前不知该说些什么,连转移话题都忘了。 良久,他伸手,指腹抚摸着朱宴欢的脸颊,忽地发出一声轻笑,“没什么,只是在想我得做点什么,才能占你点儿便宜。” 朱宴欢挑眉,“你占便宜还需要找借口?” “嗯,说的倒是。”许炎夏的拇指摩挲在她的眼尾旁,“那你占我吧,你都没怎么占过我便宜,你想怎么占?我配合你。” 她失笑,“没正形。” 许炎夏收回手,站了起来,“我上楼了,你也别坐太久,小心被吹感冒。” “好。”朱宴欢应了声。 许炎夏拿过桌上的水杯,走进屋里,上楼前看了朱宴欢的背影一眼。 翌日一早,他们一行人便打道回府了。 余下的时间,朱宴欢和陶沛颜约着去做了次 spa,朱宴欢顺便把头发染回了黑色。 收假回来,工作室进入了过年前的最后一段忙碌旅程,时间像是被按了快进键,朱宴欢的手机上偶尔会有许炎夏发来的消息,不过等朱宴欢看到时已经过去了一两个小时。 许炎夏刚开始还会来工作室,两三次之后见朱宴欢实在忙,就不怎么来了,朱宴欢晚上也没怎么去酒吧。 酒吧里杜文俊那几个还以为许炎夏又黄了,私底下没少嘲笑。 除夕前几日,朱宴欢的母亲宋玉珍打来电话,千叮咛万嘱咐要朱宴欢把周春安带回去一起过年。 要是放在以前,朱宴欢肯定会一口答应下来,但现下她只说:“我尽量。” 她离婚的事情并没有告诉宋玉珍,而周春安呢,他一直以为宋玉珍瞧不上他,闹离婚的那段时间,周春安宁可让瞧不上朱宴欢的周母出面来调节两人的婚姻,也不敢联系宋玉珍。 他怕到时候,宋玉珍不会灭火,而是添柴。 朱宴欢在除夕当天才回去,两个小时的车程,抵达了宋玉珍老家外的一座小镇上。 自朱宴欢结婚后不久,老家的那套房子便拆迁了,宋玉珍从城里回来,住进了那套拆迁房里。 一百二十平,宋玉珍一个人住还觉着有些大,那片小区几乎都是在老家能常碰面的街坊邻居,别家有些个什么风吹草动的,一晚上保准传遍。 朱宴欢将车停在宋玉珍居住的那栋楼前,她下车前将后备箱打开,从里面将年货拿了出来,拎在手上,她这个点到,刚好赶上饭点。 “嘭”的一声,后备箱被朱宴欢关上,她转身走进了楼里。 第24节 这片楼都有带电梯,朱宴欢在电梯前等了一会儿电梯门便开了,里面有对老夫妻,见到朱宴欢时还愣了一下,然后乐呵呵的同她打招呼,“小朱回来啦,这几天你妈经常跟我们念叨你呢。” 说话稔熟,好像跟朱宴欢认识了很久一般。 阿婆眼珠一转,拉着老伴往外走着,不时在朱宴欢的身上打量几眼,又往后看了看,确定没人又问道:“小周呢?怎么没见着他?” 回家过年,夫妻俩大部分都是先回的男方家,少有先回女方家的,这一点,宋玉珍不知道在外人面前说过多少次她女儿朱宴欢有本事。 可如今,她宋玉珍年前跟人炫耀起来,却没见着她女婿的人影。 “他以后都不来了。”朱宴欢目光淡漠,和这对老夫妻错过身进到电梯里,按下楼层,电梯门渐渐关上,将彼此隔开。 这对老夫妻一下就听懂了朱宴欢话里的意思,宋玉珍她女儿八成是离婚了。 朱宴欢不太记得这两人是谁,反正她对于老家的那些亲戚邻里都不太喜欢,当初宋玉珍因为离婚这事儿没少被人嚼舌根。 都说她看不住自己男人,肚子也不争气,生了个不带把的。 刚开始宋玉珍还会跟那一帮人吵,到后来她麻木了,她也开始怪朱宴欢不是个男娃,骂朱宴欢是个赔钱货,后来,她带着朱宴欢去到城里,要朱宴欢拼了命的去学,学不好就不给饭吃。 朱宴欢经常在考试前一天熬夜复习,就为了之后晚上回家能有顿热饭。 她不敢在学校里惹事,因为宋玉珍不会去追究事情的前因后果,只会一个劲的让她赔礼道歉,所以朱宴欢从初中起就会看人脸色,知道在什么样的情况下该做什么。 城里的学校总会有那么几个家里有钱的,有些能交朋友,有些则不能太熟,他们会拉帮结派的形成鄙视链,校园暴力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朱宴欢不能让这种事情发生在自己身上,于是她装作不在意的样子观察着班里人的一举一动,以此来圈定未来的交涉范围。 她需要自己在被人锁定时会有人为自己出头,她不惹事,也不能怕事。 上了高中,朱宴欢开始拿奖,以往过年宋玉珍都是带着朱宴欢在城里过的,高中以后,每到过年时宋玉珍就会带着朱宴欢回到乡下。 宋玉珍借着朱宴欢的成绩出掉了当年的那口恶气,那段时间是朱宴欢自父母离婚后过得最舒心的几天。 回到城里,她又开始过上喘不过气的日子,而周春安,是投掷进那滩如死水般的生活里的一颗石子,激起涟漪。 只是到了如今,被彻底淹没了。 宋玉珍从开始的比成绩,比子女工作上的成功,再到比朱宴欢的婚姻,她几乎是在逼着自己的女儿优秀。 朱宴欢就这样在大家的“期望”下走出成功的人生。 电梯门到了对应的楼层打开,朱宴欢从包里拿出钥匙开门。 “妈,我回……” 砰—— 门还没关上,话还没说完,就有什么东西从朱宴欢的余光中飞过,砸在了她身侧的门框上,紧接着,朱宴欢的脸颊上生出一抹痛意,她低头看见脚边的陶瓷碎片,被宋玉珍砸了个稀巴烂。 “周春安呢?我不是让你把他也带回来吗?!” 第36章 到底谁可怜 宋玉珍早早地候在窗口往楼前的停车位看去,见到的却是朱宴欢从驾驶位走下来,在之后,其它三扇车门没有任何动静。 宋玉珍前些日子打电话的时候就觉着不对劲,如今一看,果然! 朱宴欢站在门口,平静地看着宋玉珍,抬手抹了把脸上发出痛意的地方,还好,只是被擦了下,没出血。 “他不会来了。”朱宴欢往里走,把手里的东西放到茶几旁。 宋玉珍皱眉,“什么意思?” “我跟他前段时间离婚了。” 宋玉珍瞪大了眼,“离婚?!你疯了吗?谁准你们离婚的,为什么没人告诉我?!” 宋玉珍气得手都在发抖。 “您总爱端着架子,春安嘛,一直以为您不喜欢他,当然不敢告诉您,至于我……离婚是我提的。” 朱宴欢看着面前这张布满皱纹的脸因为她的话而逐渐变得扭曲,她的内心竟感受到了一丝快意。 “你提?反了天了你提离婚,就周春安那条件能比过多少人,你就这么把他放跑了?过完年赶紧去给我复婚!” 朱宴欢听着宋玉珍的话,目光渐渐冷了下来,厉声道:“我受够了!” 宋玉珍被朱宴欢的声音弄得一愣,紧接着又是一顿输出,“你受够了?你受够了我没受够?我在你身上花了多少心思?你现在的日子哪点不是我逼出来,花钱供出来的?我这还不都是为了你好!” 为她好?朱宴欢心中冷笑,明明是为了那口气罢了。 宋玉珍以她的优秀得到心理慰藉,而朱宴欢确实得到了一个近乎完美的人生,但朱宴欢没有青春期,没有可以避风的家。 压抑,足以概括她的前半生。 她活得一直都很清醒,但就是因为太清醒,太明白,她对宋玉珍的感情一直处于一个矛盾的状态。 她恨吗?她应该恨的,自从和父亲离婚后,宋玉珍的母爱微乎其微,她每天都被宋玉珍的苦口婆心压得喘不上气。 但宋玉珍呢,她也不容易,那个时候,一个离过婚带着娃的女人处境能有多好。 一时间,朱宴欢竟分不清她们母女俩到底谁可怜。 “要复婚你跟他复去吧,我是不可能跟他复婚的。”朱宴欢走回门边,门还半开着,临走前说道:“我就不在这碍您的眼了。” “大过年的你想去哪?回来,给我回来!” 朱宴欢不顾宋玉珍的怒吼,关上门,将两人彻底隔绝。 朱宴欢背靠在门上,微垂着头平复心情,屋里传出有什么东西被砸在地板上的声音,她收敛了情绪,走向电梯,按下下行键。 电梯很快就抵达到她所在的楼层,打开门,走进。 朱宴欢出了楼坐上车,驶出这片小区后,将车停在了路边,从包里翻出了烟和火机。 朱宴欢放下车窗,冷风灌进来吹起了她的刘海,她抽出根烟夹在指尖,点着,深吸一口后呼出,那缕白烟随着风往后散去。 手肘搭在车窗上,偏过头,目光放在路边的绿植上,没个聚焦。 朱宴欢想到父母还没离婚的那段日子,父亲会在带着朱宴欢出门时让她骑在自己的脖子上,宽厚的手会轻轻地扶住她,防止她掉下来。 父亲工作完回来,总是会给她带点小玩意儿哄她开心。 宋玉珍不让她吃太多的糖,父亲就会趁宋玉珍不在的时候,给她嘴里塞上一颗。 朱宴欢想啊想,思绪飘的很远很远,关于父亲的长相她已经完全忘记了,跟他有关的记忆也变得很模糊,她其实一直不相信父亲会出轨,可村里人都这么说,就连宋玉珍也是。 跟宋玉珍离婚以后,父亲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哪里都找不到,但宋玉珍的账户上每个月都会打来一笔钱,那是朱宴欢的抚养费。 指尖的烟不知不觉间燃到了烟蒂,自动灭了,朱宴欢手一松便落了地。 朱宴欢开车往自己打拼几年的城市开,路上,宋玉珍给朱宴欢连续打了好几通电话,她都没接。 下了高速,朱宴欢开车去了自己名下的一家台球厅附近,她找地方把车停好,下车进了家二十四小时的便利店打算先把晚饭解决。 时间已过八点,外面的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便利店内亮着白色的灯,开着暖气,收银台里站着位年轻的小姑娘,瞧着也不过二十出头的年纪。 朱宴欢从货架上拿了份咖喱拌饭,一瓶酸奶,到前台结账后,让店员帮忙把饭热了,自己坐到了店内的小桌前。 她百无聊赖地翻看着朋友圈,内容无一例外,都是一桌子的饭菜,一家子的合照,满屏的年味儿。 反观她这边,速食、酸奶、便利店。 朱宴欢往收银台那懒懒地扫了一眼,补上一句,还有位小美人。 朱宴欢收了视线,退出朋友圈点进小程序里的跳一跳,指尖在屏幕上不长不短的停留又松开。 不知过了多久,上方忽地响起一句,“姐姐,你的饭好了。” 朱宴欢退出程序站起身,走到了收银台那边,伸手接过时,递给她的店员小声地提醒,“小心烫。” “谢谢。”朱宴欢跟人道谢,拿着那盒拌饭坐回了原来的位置。 店里没什么声音,顶多就是朱宴欢吃饭时发出细微的咀嚼声,要么就是店外街道上汽车飞驰而过的声音。 朱宴欢吃完,将饭盒扔进桌旁的垃圾桶里,那瓶酸奶她一口没动,她走到收银台将酸奶递给了里面的店员。 “新年快乐,请你喝。” 店员愣了下,张口想要拒绝,没等她说出口,朱宴欢便将那瓶酸奶放在了收银台,转身出了店门。 一出店门,外面的寒风瞬间将朱宴欢身上带出的热气卷个干净。 朱宴欢走在路上,街边有两个小孩在一家店前嬉笑打闹。 路边的灯光照在她身上,将脚下的影子拉得又细又长,从后面跑到前面,又跑到后面。 走了一段路后,朱宴欢便进到了一栋楼里,坐电梯上行至一家台球厅所在的楼层,她从包里掏出钥匙开了门。 里面一片漆黑。 朱宴欢打开手机上的手电筒,照明脚下的路,找到总闸,打开盖子,将里面的开关一个个的往上拨,通电后,又去找了室内灯的开关。 一瞬间,整个台球厅都亮了起来。 放眼望去一片绿色,各色桌球点缀其中,临近大门的位置设置了吧台,后面的柜子上放着各种酒精度数偏低的酒。 室内两边隔一段距离就摆着一排球杆。 朱宴欢今天穿了一身黑,外面厚毛大衣,里面是件紧身的高领毛衣。 她将大衣脱下,随手放到一旁的沙发上,走进吧台里拿了双崭新的三指手套戴上,又走向一边挑了根还算直的球杆,打算用最外面的这张球桌。 她拿起白球放在最中间的位置,横起球杆放上桌,前段搭在指上,后手发力一推,顷刻间,白球撞得其它色号的球四处奔波,看得人眼花缭乱。 第37章 桌球厅 室内断断续续响起两球碰撞的声音,桌上的桌球一个接一个地被朱宴欢精准的打进洞里,黑球是最后一个。 球沿着洞下的铁轨滚入桌下的集球盘内。 朱宴欢弯下腰,两手将球端到了桌上,一手拨弄着,时不时把其中两颗的位置调换,调整好后,将盘上扣着的三角框一推,底盘空出,球上了桌。 拿起白球放好,又一次发力将它打了出去,朱宴欢拿着球杆看着桌上各色的球胡乱滚着,时间一长便都渐渐停了下来,她的目光落在最后一个还在滚动的球上,一直到它停下朱宴欢才移开视线,她觉得这样有些无聊。 朱宴欢将球杆搁置在桌旁,走到沙发前从大衣口袋里将手机拿了出来,打开摄像头趴在桌前,对准球杆和球找好角度,她将镜头聚焦在球上,将球杆虚化,以此拍摄了两张不同角度的照片发到了朋友圈。 有人点赞,有人评论,朱宴欢点进消息通知栏,一眼便捕捉到了备注为许炎夏的那条点赞通知。 第25节 朱宴欢低着头,退出通知栏,点开朋友圈中的其中一张照片,轻声呢喃,“许炎夏……” 她的食指无意识地敲打着手机边缘,忽地失笑,将手机按灭放到了沙发中间的小桌上,重新拿起球杆弯下腰。 她刚打出去,一旁桌上的手机便响了。 走过去看备注,是陶沛颜的电话。 朱宴欢拿起接通放至耳边,先开口道:“怎么了?” 陶沛颜在看到那条朋友圈后,直接拿着手机回了房间给朱宴欢打了这通电话,明明朱宴欢跟她说过除夕这天是要回家的,怎么又出现在桌球厅了。 “你怎么没回家?”陶沛颜眉眼微皱有些担忧。 “我回去过了,我妈知道我离婚的事,我就不在她那碍眼了。” “要不你来我家跟我一起过年吧,我爸妈你也都见过,都挺喜欢你的。”陶沛颜还是有些不放心。 “不打扰了,我一个能过。”朱宴欢婉拒。 “你……有事跟我说,别憋着,咱俩都多少年了。” 电话那头默了默,朱宴欢故作轻松道:“你也知道咱俩这么多年了,你还不了解我,缓缓就好了。” 陶沛颜无奈地叹了口气,“好,过完年我早点回去陪你。” “不用,你过你的。” 朱宴欢一再拒绝,陶沛颜只得先答应下来,挂断电话,她还是打算过完这几天就回去。 朱宴欢将手机放上桌,在沙发上仰着头瘫了一会儿,才又站起身开始打球。 两球碰撞的声音隔段响起,很是清脆。 许炎夏来的时候,就看见朱宴欢趴在桌上,紧身的毛衣将她的身段勾勒的完美,目光有神地看向目标,调整动作,朱宴欢腰侧握杆的手往前一递,把最后一颗打进洞里,许炎夏的声音旋即响起。 “真漂亮。” 朱宴欢闻声抬头,一眼便看到许炎夏站在门口,虽有过期待,但到底是有些意外他会找到这里。 许炎夏先前有翻过朱宴欢的朋友圈,很久之前朱宴欢发在桌球厅的照片时带过所在位置,许炎夏根据定位来这里踩过点。 本意是想来场偶遇,没想到计划赶不上变化,不等许炎夏将自己的那点小伎俩实施出来,朱宴欢先一步跟他确定了关系。 “你怎么来了?”朱宴欢直起身,边说着绕过桌球,弯腰去拿桌下的集球盘。 许炎夏的头发依旧随意垂挂,他今天也穿着黑色大衣,里面同样搭的黑色高领毛衣,他走向一边将外衣脱下,放在朱宴欢的衣服旁。 他低垂着眼,视线落在那些球杆上,边挑边说:“我看你朋友圈发了这地方,正好我有空就过来了。” “除夕不陪家里人过年?” 许炎夏目光一滞,快速拿起一杆,随后看向朱宴欢,有意避开话题道:“来一把?” 朱宴欢整理桌球的手一顿,又恢复如常,“我开球?”是询问的语气。 “行。”许炎夏应道。 朱宴欢将球推上桌,摆放好白球的位置后,放上杆,不等她找好角度,许炎夏的手心便覆上了朱宴欢桌上的手背,她感觉那温度有些灼人。 朱宴欢收住力,就听见许炎夏参杂着笑意问道:“我们赌点儿东西怎么样?” “你想赌什么?” “随便吧,只要不过分就行,你呢?”许炎夏眯了眯眼,这个角度能完全看清朱宴欢上半身的背部,尤其是那截腰肢,好像他一手臂就能把她完全圈住。 “再说。” 话落,许炎夏便收回了手,朱宴欢直接发力,将白球打了出去,一颗双色球在混乱中滚进了洞里。 待球平息,室内归于寂静,朱宴欢目光寻找着桌上角度合适的双色球,想着自己又该站在哪里。 朱宴欢连续进了三颗,第四颗白球和目标球中间隔了一颗对方球,朱宴欢调整角度,打算利用桌沿反弹出的力道去击打,不过没成功,球是碰到了,但力道差了点,目标堪堪停在洞口,只得换许炎夏上场。 朱宴欢走到一边,她刚刚都没怎么去注意许炎夏,现下仔细看去,这衣服倒是把他的身材暴露个干净。 宽肩下的细腰被练的紧致,手臂即使不用力也能看见点肌肉的影子,是个行走的衣架子。 桌上的球没怎么注意,那眼睛倒是快黏在许炎夏身上了。 不知过了多久,有人的唇齿间忽地发出一声轻笑,许炎夏的视线落在朱宴欢的脸上,“想什么呢,该你了。” 朱宴欢这才回过神来,拿着球杆下意识地朝他走去,许炎夏还站在桌边,见她过来正想退开,神情忽地一滞,“你脸怎么了?” 朱宴欢眼睛偏下的脸颊上有一道淡淡的红痕,是之前宋玉珍朝她砸陶瓷杯的时候被碎片飞溅到的,痕迹比刚开始要淡去许多,不仔细看很难察觉。 听着许炎夏的问话,朱宴欢一时没反应过来,目光往桌上扫了一眼才道:“不小心划的。” “不疼?” “也就刚开始的时候有点。” 许炎夏微不可查地皱了下眉,只见朱宴欢没再说什么,开始找桌上双色球的击打角度。 许炎夏那把一口气连进了四个,两人的技术不相上下,朱宴欢想着这把得直接赢才行。 一个、两个、三个…… 朱宴欢一个接一个的打进洞,直到最后一颗双色球进了洞,朱宴欢开始将白球对准黑球。 幸运的是,这是一条笔直的路线,不需要找什么特殊角度,只要控制好力道,这一局绝对是朱宴欢赢。 朱宴欢闭着一只眼,神情依旧,正要发力就感觉到身侧压下一片,许炎夏的唇近乎要贴上她的耳垂,留着空隙轻声道:“看我。” 朱宴欢偏过头,手松了劲,球杆却意外的往前一动,直接戳到了白球,将它往前推了推。 意识到什么的朱宴欢想要转回头去,脸颊上却传来一抹温热的触感,只是一瞬便消失了,快到朱宴欢没来得及感觉出那是什么。 第38章 礼尚往来 “到我了。” 没等朱宴欢说什么,许炎夏直起身朝她示意了下自己手中的球杆,很是自然的拿起白球重新将它摆位。 许炎夏找好角度,将单色球一个个打进洞里。 朱宴欢站在一旁,脸上透着无奈,直到他将黑球成功的打进洞内,朱宴欢才开口道:“许炎夏,你这是耍赖。” 许炎夏放下杆,面带笑意走到朱宴欢面前,“反正……”他两手握住朱宴欢的侧腰,将人抱上桌,“我赢了。” 许炎夏的唇忽地凑了上去,一下又一下地去含朱宴欢的唇,抵着额头问她,“想不想我?”他们差不多快半个月没见过面了,只能在手机上零零散散的聊几句。 朱宴欢不知道,反正许炎夏想的很。 “有点,但不多。” “一点想也是想。”许炎夏说着便吻了下去,软舌撬开她的唇齿,肆无忌惮地与其纠缠。 一手从朱宴欢的手臂下穿过,虎口隔着衣物掐住她的后颈,另一只手落在她的腰上,将她整个人压向自己。 朱宴欢抬手盖住许炎夏的眼睛,将人往后一推,许炎夏有一瞬的怔愣,但并没有强压着朱宴欢不放,两人顺着力道分开,不等许炎夏开口,朱宴欢将另一只手扣上他的后脑,将许炎夏的脑袋往下压,朱宴欢凑了上去。 这次,她成了主导方。 许炎夏下意识地去配合朱宴欢,去追逐那欲拒还迎的外物,快要得手时,又被径直嘉奖。 眼部是朱宴欢掌心传来的热度,唇上是诱人的缠绵,许炎夏感觉自己整个人的温度在直线上升。 良久,许炎夏喉结滚动,朱宴欢终于放过了他。 许炎夏搂着她的腰,朱宴欢搂着他的脖子,两人微喘着气对视着。 “耍赖赢个吻,好像也不错。”许炎夏笑着又在朱宴欢的唇上啄了下,“还打吗?” “不打了,去楼上透透气。” “行。”许炎夏两人扶着朱宴欢的腰让人下了桌。 两人穿好外衣,将桌球摆放好,断电关上门,走前朱宴欢看了眼吧台的方向,问许炎夏,“你要喝酒吗?” “你喝吗?” “我开车来的,就不喝了。” “那我也不用。” 朱宴欢笑,“随你。” 两人坐电梯上了顶楼,出了电梯便进到了一座小花园里,脚下是地砖,头顶是大面积挑檐,现在是冬季,种着花的地方不是枯枝就是绿叶,被人草草的做了防护措施来度过这个冬天。 电梯拐过右手边,走过植被,就能看到簇拥其中的弧形木质长座,前头还放着张白色塑料圆桌,上头摆着几个倒扣着的玻璃杯。 两人一前一后地坐了下去,朱宴欢去摸长座侧面的开关,整个椅子瞬间亮了起来,连带着照亮了附近。 安静坐了一会儿,许炎夏先开口道:“你是和家里人吵架了?” “怎么看出来的?” “猜的。” 朱宴欢默了默,点了下头,“还是离婚那档子事儿,我妈让我过完年去复婚。” 许炎夏抿了下唇,“你怎么想?” 一听这话朱宴欢起了点兴致,故意逗他说:“我在想要不咱过完年就算了吧,毕竟那是我妈,我不能不听不是……” 许炎夏面色一沉,偏头看向朱宴欢,“你玩儿我?” 朱宴欢笑,转头看向他,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我还没问过你,你看上我什么了?” 许炎夏一愣,没想到朱宴欢会突然问这个,憋了半天就回了句,“说了你也不信。” “你不说,我怎么信?” “那一见钟情你信不信。”许炎夏朝她凑近了些,像是想直接从她的眼里看见答案。 朱宴欢于他的回答有些意外,对于一见钟情这个词,她深信不疑,她也是其中之一,可如果放在许炎夏身上,可信度几乎为零。 他交过这么多女朋友,什么样的没见过,怎么就偏偏对她一见钟情了。 “巧了,我对我那前夫也是。” 许炎夏的脑中有一瞬的空白,反应过来后在心里骂了句脏话。 第26节 朱宴欢经历过,所以她明白那惊鸿一瞥有多么让人刻骨,以至于到后来的面目全非宛如剜心。 “你还真是会破坏气氛。”许炎夏把头转了回去。 “说说你吧,说起来我对你好像没什么了解。”除了酒吧里大家口口相传的风流韵事外。 “没什么好说的,我不知道我爸是谁,我妈死的早,当过几年孤儿……”许炎夏顿了顿,从兜里掏出烟,向朱宴欢示意了一下,朱宴欢摇头表示她不需要。 许炎夏嘴里叼着一根,扣下点火开关,一簇火苗便窜了出来,往事在他的脑中翻涌。 他小时候不止一次问过他母亲,为什么别人都有父亲,他没有。 母亲说他是野种,没有父亲很正常,他听不懂野种是什么意思,但时间一长他猜测,母亲的意思是他本就应该没有父亲。 从许炎夏记事起,周围邻居看他的表情就怪怪的,上完幼儿园,他妈许燕就带他搬了家,离小学不远不近,需要他步行四十多分钟才能到家。 安顿下来没几天,许燕便带着一个男人回到家,他知道这又是母亲的朋友,他该叫叔叔。 反正,也不是第一位了,他叫过许多男人叔叔,但这个好像不一样。 以往的叔叔顶多就是瞥他一眼,就拉着许燕进了房间,没一会儿,里面就开始传来奇怪的声音。 眼前的这位叔叔会给他带玩具,买零食,还偶尔会问他功课做的怎么样,是以往那些叔叔不会做的,那段时间许炎夏再没见过其他叔叔,一直都是他。 那时的许炎夏就在想,如果他有父亲,那父亲应该就是面前叔叔的模样,但叔叔也有和其他叔叔一样的地方。 他只会在晚上出现,会拉着许燕进到房间后,传出哭声。 刚开始的时候许炎夏会去敲门,但里面的哭声越来越响,好像听不见外面的动静,第二天许燕就警告许炎夏,晚上不准敲她的房门。 许炎夏只是愣愣地点头。 有一天,男人给他带了一块蛋糕,当时许燕出去买东西了,是许炎夏给他开的门。 “你妈妈不在?”男人走进来,在屋里找了一圈,只有许炎夏,男人专注地看向他,等待着他的回答。 “妈妈出去买东西了。” 男人旋即一笑,“这样啊。”他将手中的蛋糕放到桌上,“来吃蛋糕,叔叔有些事想问你。” 许炎夏乖巧的应下,走过去坐到椅子上,“听你妈妈说你七岁了吧?” 见许炎夏点头,男人笑容更甚,他抬手摸了摸许炎夏的脑袋,嘴里喃喃道:“七岁……该懂点东西了。” “你干嘛呢?” 男人的手没来得及收回,许燕就从外面闯了进来,她脸上的神色尤为精彩,看向男人的目光有些复杂,但还是强扯出笑容,走到男人身边。 “你来怎么不给我打电话?”她轻声细语的询问。 “这不是想给你和夏夏一个惊喜。”他这样说,目光却依旧落在许炎夏的身上。 “你累了吧,我们去休息吧。”许燕拉过男人的手,带着他进了房里,男人的脸上透着无奈,却并未制止,在关上门前,男人看了一眼正在拆蛋糕的许炎夏。 过了一会儿,屋里,如往常一般传出声音。 第39章 老子弄死你 那日后,许燕警告许炎夏,七点之后不准出房门,还要把门锁好。 “听到没有?死了?不会说话?”许燕两手扼住许炎夏的肩膀,眼睛恶狠狠地盯着他,眼底带着慌乱和恐惧。 “知道了妈妈。”许炎夏这般答应。 可是有一日,许炎夏起夜,忘记了许燕的叮嘱,他爬下床,匆忙地打开房门冲了出去,他看到叔叔坐在沙发上,指尖还掐着烟。 客厅没有开灯,男人就那样匿在黑暗中,听见动静,男人的视线往许炎夏的方向投去。 当时临近冬天,客厅有些冷,许炎夏想赶紧上完厕所钻回被窝,他走的很急,去卫生间需要经过客厅,没注意到经过男人时对方脸上的表情。 许炎夏从卫生间出来时客厅已经没有人了,地上被扔了个烟蒂,许炎夏着急钻回被窝,回了房间关上门,却忘了锁。 第二天天还没亮,许燕去开许炎夏房间的门,发现没锁,打开门就看到他人在床上睡得正香,一怒之下,许燕几步上前将许炎夏从被子里拽了出来,拖到了客厅。 “你还有脸睡。”她一巴掌甩在了许炎夏的脸上,原本还有些迷糊的许炎夏瞬间清醒,脸颊迅速泛红,隐约还能看见淡淡的手指印。 “我是不是跟你说过晚上七点之后锁好门不要出来,你为什么不听话,为什么不听……” 许燕的手不停的打在许炎夏的身上,眼里渐渐落下泪来,声音也逐渐染上哭腔。 许炎夏懵了,这是他第一次挨打,他嚎啕大哭,哭着说自己错了,解释自己只是想上厕所,说以后保证听话。 “有什么用,有什么用……”许燕还在打,打到她实在没有力气,许炎夏的身上出现了青紫她才停手。 许燕把他紧紧地搂在怀里,“对不起,原谅妈妈没用……”她小声的道着歉,眼泪滴落在怀里人的肩头。 这天许燕跟学校请了假,在附近奔走了一天,终于有一家同意可以收留许炎夏几晚,许燕感激涕零,就差给人下跪。 许燕在那片楼里名声并不好,很多人骂她烂鞋、臭婊子、不要脸。 久了,许炎夏也知道,他的母亲可能做了不好的事情。 一个星期后,许燕被人打了,当时许炎夏放学想回家看看许燕,就看到家门口围了一圈的人,他从人群中挤进去,就看到自己的母亲被另一个女人骑在身下,一头长发被女人攥在手里,脸上淌着血,身上蹭满了灰。 姿态狼狈至极。 女人嘴里不停咒骂,听过的没听过的,各种各样层出不穷。 他冲了过去,撞开了女人,“别欺负我妈妈。” 被撞到一边的女人震惊地看向许炎夏,听见他嘴里的称呼,眼里的情绪转而变为厌恶,“妈妈?哼。”女人嘲讽出声,站了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抬脚就往许炎夏身上踹。 “贱人生出来的孩子也是贱种,烂货,就她这种人也配当妈?”女人一脚踹倒了许炎夏,又是死命的踹上两脚,第四脚时落在了许燕的身上。 她把许炎夏抱在怀里,挡住了女人粗暴的攻击,还有外人纷杂的目光,或是同情,或是厌恶。 待女人打累了,临走前,她恶狠狠地丢下一句,“别让老娘再抓到你!” 女人走了,周围看戏的人散去,许燕抱着许炎夏回了家,他不用再去别人家过夜了,那个叔叔也没再出现。 之后又是搬家前的日子,他看到了一张又一张的新面孔,有时许燕会一晚上都不回家,到了第二天才会见到人。 上了初中,许炎夏和班上的同学隐晦的得到了性教育,他才明白许燕每天晚上和那些男人都在做什么,毕业前,老师问他们以后要成为什么样的人。 许炎夏既没想到医生,也没想到警察,而是下意识的想到了许燕,反正他不想成为许燕那样的人。 上了高中,他开始打零工。 高一下学期,许燕得了梅毒死在了家里的床上,他平静的处理了后事,去了火化场得到了许燕的骨灰,他把她装进盒里回了家。 许炎夏在家门口再次见到了那位他七岁时曾幻想过父亲模样的模板,他得知那个男人叫赵逸。 赵逸看见许炎夏的脸时还愣了一下,看到他怀里抱着的骨灰盒了然道:“我收到消息,没想到你妈还真死了。” 岁月在他的脸上留下痕迹,他似乎只比在记忆里多了几道褶皱。 赵逸的脸上划过一瞬的失望,但很快就挂上笑意,“不请我进去坐坐?” 许炎夏皱着眉开门,赵逸跟了进去。 “这里还是跟前几年一样啊。”赵逸站在门口,视线扫过屋内的陈设,感慨道。 “你来做什么?我妈都死了。”许炎夏把许燕的骨灰放到桌上,态度极差。 赵逸闻言轻笑了下,“你妈告诉过你我的名字吗?没告诉也没关系,我可以告诉你我叫赵逸,你还是跟以前一样叫我叔叔就行了。” “我没兴趣跟你在这儿搞关系,你到底来做什么?” 赵逸微不可查地皱了下眉,似是不满许炎夏对待自己的态度,语气惋惜,“还是你小时候的样子比较可爱。” 许炎夏隔着茶几站在赵逸面前,没吭声。 “你不想知道当初你妈为什么让你七点之后要回房间锁门吗?” “我没兴趣知道。” 赵逸的身子往后一靠,仿佛没听见许炎夏的拒绝,自顾自地说道:“本来想让你见识见识我跟你妈在床上的样子,但可惜,你妈不愿意让你受刺激,直接叫人向我家那位透露了我们之间的关系,可把我坑惨了。” 赵逸是位凤凰男,借着原配家里的关系飞黄腾达后就开始在外面乱搞,许燕是被发现的第一位,原配的父亲直接打断了赵逸的一条腿,让他在床上养了许久。 赵逸来这里的目的很简单,报复和发泄。 自从许燕这件事后,原配包括原配家里人就一直没信过他,他也确实消停了一段时间,但狗改不了吃屎,跟身边的同事在酒店一夜后直接被抓了现形。 许炎夏听完脸色铁青。 赵逸却直起身,手肘搭在膝盖上,饶有兴趣的看他,“你跟你妈长得真像啊,一样的漂亮,你妈应该是我见过在床上最禁得起折腾的人了。” 赵逸每次来找许燕,身上总是会带些小道具,以此用来发泄在原配家里所受到的羞辱。 许炎夏手攥成拳,一脚踩上茶几,直接挥拳招呼在了赵逸的脸上。 许炎夏一把攥起赵逸的衣领,整个人站在他面前,咬牙切齿道:“妈的傻逼,信不信老子弄死你!”说着又一拳打了下去。 “来啊,打死我,死了你也别想好过。”赵逸挑衅一笑,许炎夏又是一拳。 “滚!”许炎夏将人往旁边用力一摔,赵逸踉跄着往门口走,嘴里还发出一阵低笑。 第40章 一个都没动过 许炎夏看着那簇火光,声音极轻,“她有过无数个男人,所以她也不清楚我爸是谁,药用多了,我能出现在她肚子里都是个奇迹,所以她把我生了下来。” 他伸手想要去抓那簇火,却在指尖将要碰到的那一刻,另一只手的拇指猛然一松,火光瞬间消失,他抓了个空。 嘴里的烟没被点燃,许炎夏直接拿下来在手里摁断,手一松,掉到了地上。 气氛沉寂,不知过了多久,朱宴欢抬手放上了许炎夏的头顶,指尖穿进了他的发丝,小幅度的动了动,朱宴欢饶有兴致的在心里评价,手感还不错。 许炎夏偏头看向朱宴欢,脸上泛起淡淡的笑意,身子微微往前一倾,“心疼我啊?” 朱宴欢失笑,手拿了下来,她站起身直接坐到了许炎夏怀里,两手环住他的脖子,指尖落在了他的喉结上。 许炎夏明显没料到朱宴欢的举动,但还是下意识地扶住了她的腰。 “我听你同事说……你不行?”朱宴欢的声音又轻又缓,另一只手从许炎夏的腰间往慢慢下探,许炎夏沉默着感受她的动作,像是一条蛇在滑过他的敏感地带。 许炎夏的眼神逐渐变得炽热,欲望逐渐显露。 不等朱宴欢的手抵达目的地,朱宴欢的大腿隔着衣物就明显感觉到了什么。 第27节 朱宴欢动作一滞,脸上笑意不减,“看来是谣言。” 许炎夏看着她,指尖下的喉结滚了滚,“我没动过她们,一个都没有。” 朱宴欢的大腿有意地上下动了动,产生摩擦,“好,不过现在我们需要换个地方,你需要帮助。” 朱宴欢关了木质长座的灯,带着许炎夏下楼坐上了车的后座,朱宴欢伸手去解许炎夏的裤拉链。 朱宴欢看见那东西一愣,不合时宜的想到了一个问题,“你之前都是这么过来的?” 说着,她两手附了上去,将东西包裹住,刚开始朱宴欢活动的动作还很慢,但渐渐的就有了节奏,狭小的空间内,气氛变得旖旎。 听朱宴欢这么问,许炎夏很是克制地“嗯”了一声,下一秒,许炎夏垂在两侧的其中一只手扣住了朱宴欢的后颈,把人压向自己,吻了上去。 汲取,掠夺。 朱宴欢的动作在这个吻中逐渐有慢下去的趋势,许炎夏察觉,他的另一只手贴上朱宴欢的手背,帮着带动。 这一夜好像被拉长了。 结束之后,两人分别瘫倒在后座两边,额间都起了层薄汗,朱宴欢的腿去碰了碰许炎夏的,“前面副驾的储物箱里有纸。” 许炎夏的裤口还开着,他也不在意,听见朱宴欢的话直接用干净的手去扒住前面的座椅,借力让自己立起身,他单膝跪在前座的中间,露出那饱满的臀部,朱宴欢仅用余光瞥了一眼便移开了视线。 他把副驾的储物箱盖拉开,拿出里面的纸,身子往后一倒,坐回了原位,先把纸递给了朱宴欢。 朱宴欢连抽几张,将手擦干净,又把纸揉成一团拿张新的包裹住,许炎夏收拾的时候顺便把后座上可能沾到的地方也擦了擦。 “附近有便利店,去买两瓶水回来。”朱宴欢整个身子又瘫回了椅背上,偏过头看向许炎夏。 “行。”许炎夏应了声,开门下车。 走了没一会儿,朱宴欢便将头顶的车灯打开,车内瞬间亮堂了起来,她将身上的大衣脱了下来,实在是有些热。 许炎夏从停车场走了出去,一眼便看到斜对面亮着灯的二十四小时便利店,他左右看了看,确定没什么车才往对面走去。 进到店里,他径直朝放着饮料的区域靠近,从架子上拿了两瓶水,到了收银台跟店员多要了个塑料袋,扫码付款,回去就看到车上开了灯。 许炎夏走到朱宴欢坐着的那边,拉开车门,拧开瓶盖,里头的人抬眼看向他,“我倒,你洗洗。” 朱宴欢挑眉,有些意外,她本来也是这个想法,没想到许炎夏跟她会不谋而合。 她坐起身把手伸到了车外,冰凉的矿泉水淌过她的手心、手背,朱宴欢两手相互搓着清洗,她感觉自己的掌心还是有些发麻。 许炎夏给人倒了半瓶,剩下半瓶朱宴欢给他倒。 纸团和空瓶全被收拾进了塑料袋里,被许炎夏找了个路边的垃圾桶扔了。 “倒是没想到这年是跟你一块儿过。” 许炎夏回来便拉开了驾驶座的门,朱宴欢从后座把钥匙递给了他,晓得许炎夏是打算开车送她回去。 “怎么,还嫌弃上了?”许炎夏接过钥匙插上,扣着安全带,语气里透着不高兴。 朱宴欢笑,将车窗降下一半后才回,“哪有。” 除夕夜,车开到了市里的繁华地段才算是有点生气,时间已过十一点,越接近市中心,烟花的声音越是明显。 车窗外是热闹,车里又是另一番风景,他们像是穿梭其中的旅人,掀起一阵风后只剩满身孤寂,孜然一身。 车开进小区,正打算进到地下车库,朱宴欢突然开口,“你要不要回去拿几套衣服?” 许炎夏面色一滞,将车堪堪停在入口,抬眼透过后视镜去看朱宴欢,似是不大明白她什么意思。 朱宴欢倒是面色如常,“我不是说了,这年咱俩一块儿过。”说完她就将大衣拿在手里,想去推开车门下车,许炎夏却出声叫住了她。 “朱宴欢。” 朱宴欢停下动作,像是在等他的下文。 他笑,“你陪我一块儿,怎么样?” “得寸进尺。”话是这么说,但到底是重新靠回了椅背上,拿大衣的手也松了劲,放在腿上。 许炎夏倒车,把车开了出去。 朱宴欢看着车窗外倒退的景物,脸上浮现出笑意。 车程不远,只是这回两人调换了等候的位置。 许炎夏走后,朱宴欢便将车窗完全降了下来,她将手肘搭上车窗垫着下巴,车被许炎夏停在了他所住小区门的对面,所以朱宴欢的视线自然而然的落到了那片地方。 门口的保安亭亮着灯,里面坐着位安保人员,他低着头,不用想就知道是在看手机,他的手边放着一桶泡面,不知是这个点才吃,还是懒得收拾便一直放在了那。 路边两侧立着路灯栽着树,那树光秃秃的没什么美感,或许过完年就好了吧。 朱宴欢等啊等,等到一阵冷风从她面前刮过,掠过她的鼻梁,轻轻扶起耳边的碎发她才看见许炎夏的身影从那片夜色中走出。 第41章 不信 开车回去的路上,顺便去了趟便利店买了些一次性的洗漱用品,回到了朱宴欢的公寓。 一进屋朱宴欢就开了灯,房内的格局瞬间一览无余。 朱宴欢打开鞋柜,拿了双新拖鞋出来,换好后招呼他,“先坐。” 朱宴欢一边脱下身上的大衣,一边朝沙发那走去,同时把口袋里的手机拿了出来,两者分别放到沙发和茶几上。 许炎夏跟在她后面,坐到了沙发上,手里的洗漱用品和换洗衣物随手放在身边。 “要喝点什么吗?”朱宴欢走到厨房,打开冰箱,视线往门上扫了扫。 “跟你一样。”许炎夏说。 朱宴欢看着冰箱里的那些饮料,一时间也不知道喝什么好,想着又打开了另一边的冰箱门,一眼便瞧见了一袋橙子。 这是她年前买的,本来是放在茶几上想着几天内吃完,结果一忙起来就没那个精力了,开车回去前简单处理了一下家里的东西,把橙子放进了冰箱冷藏。 “橙子吃吗?”朱宴欢从里头拿了一个出来,想着许炎夏要是答应就再拿一个。 许炎夏听见朱宴欢问自己,张口想要拒绝,让她别忙活了,结果朱宴欢放在茶几上的手机屏幕亮了,许炎夏下意识的看过去,是一条微信信息。 许炎夏微眯着眼,看清了所显示的内容,话到嘴边硬生生止住了,改口道:“吃。” 说完,抬眼看向厨房里的朱宴欢。 朱宴欢听到回答又伸手拿了一个出来,关上冰箱门,转身走到了灶台前,将砧板铺到一边,从刀具架上拿下把水果刀,先切去橙子的尖头,沿着暴露出的纹理去切。 确定她没注意客厅这边,许炎夏便拿起了朱宴欢的手机。 屏幕还亮着,信息显示——周春安:新年快乐,欢欢 许炎夏看着那条信息,气不打一处来,快乐个屁! 旋即脑袋里冒出想法,脸不红心不跳地喊道:“欢欢,我手机没电了,我得给我室友打个电话,你密码多少?” 朱宴欢听见许炎夏对自己的称呼,动作顿了一瞬,又很快恢复正常,说:“六个零。” 许炎夏依言输入了密码打开了手机,但他并没有去点电话,而是点进了微信,点进了和周春安的对话框。 拉黑,删除,一气呵成。 他看着对话列表里少了位碍眼的人,浑身上下就透着一个字,爽! 许炎夏心满意足的将手机放回原位,过了一会儿朱宴欢便端着一盘切好的橙子和一杯水走了过来,放到了茶几上。 许炎夏伸手拿了一瓣。 朱宴欢将大衣挪了个位置,在他身边坐下,将垃圾桶放在两人中间,她开口问道:“你现在是跟人合租?” 许炎夏咬了一口才含糊不清的“嗯”了一声。 朱宴欢说:“你充电器没拿吗?” 许炎夏想起自己找的那个借口,事实是他拿了,但为了避免败露,只得回答她说:“忘了。” “那是什么型号的充电器,说不定……” 朱宴欢话还没说完,手机铃便响了,许炎夏的心跟着狠狠一跳,在朱宴欢拿起前瞥了眼来电显示。 备注“瑞瑞”,他莫名的松了口气。 朱宴欢拿过手机,接通电话放到耳边,放轻声音道:“怎么了瑞瑞?” 良久,对面没有回应。 朱宴欢在一阵沉默中有了猜测,带着询问,缓缓地吐出一个名字,“周春安?” 一旁的许炎夏听见这前几分钟刚见过的名字,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但面上却看不出什么,只是好像,他吃橙子的动作变慢了。 周春安这才出声,“你不是说我们能做朋友吗?” 朱宴欢微不可查地皱了下眉,眼中闪过一丝茫然,回答他,“我向来说到做到。” “那你怎么又把我拉黑了?” 周春安拿自己侄子的手机给朱宴欢打电话,就是怕她不接。 “拉黑?”朱宴欢疑惑更深,“你是不是弄错了我没有……” “欢欢。” 一旁的许炎夏突然伸手揽住朱宴欢的腰肢,下巴搭在她的肩头,热气喷洒在她耳后,声音和内容全都被收进了手机。 那头的周春安瞬间意识到了什么,匆忙一声“抱歉”便挂断了电话。 听着手机里的盲音,她偏过头问:“是你把他拉黑的?” “不是。”许炎夏的下巴离开朱宴欢的肩膀,改用额头,明显的心虚。 朱宴欢了然,无奈的解释,“我跟他现在只是朋友。” “不信。”许炎夏声音闷闷的,头也不抬,只是在朱宴欢腰间的那只手的指尖轻轻摩挲着,暴露着他的不安。 朱宴欢叹息,将手机放到一边,“你说的室友,充电器全是假的?” 许炎夏没吭声。 朱宴欢当他默认,继续道:“滑雪那次我跟你解释过了,我对他已经没有任何心思了,他对我的想法我也没法儿去改变。” “那就更不可能做朋友了。”许炎夏把头一转,变成太阳穴的位置抵在她的肩上,“你跟他多久,你跟我才多久。” 朱宴欢默了默,才道:“说的也是。” 第28节 许炎夏没想到朱宴欢会附和自己,手中的力道蓦然加重,咬牙切齿道:“也是个屁。” 朱宴欢笑,“你没必要这样。” 许炎夏的另一只手攥成了拳,朱宴欢口中的这样指的什么?是这样的行为,还是装出一副爱她的样子? 但许炎夏不管,他依旧坚持,“有必要。” 朱宴欢拍了拍那只在自己腰上的手,示意他松开,许炎夏倒也顺从,脑袋也从她的肩上挪开。 朱宴欢语气平平,“橙子我就不吃了,你要是吃不完就放冰箱,客房没有卫生间,你得用外面的,如果要洗澡,客房的柜子里有新的浴袍,还有什么需要就发信息给我,或者敲门,不早了,早点睡吧。” 朱宴欢说完便没了动静,像是在等许炎夏开口,但许炎夏此时根本想不到自己有什么需要,朱宴欢见半天没个回应,直接拿着手机,站起身走回了主卧。 许炎夏的目光一直落在朱宴欢的身上,直到关上门,看不见朱宴欢的身影,他浑身难受地抓了把自己的头发,身体往后一靠,眉头紧锁,紧盯着天花板,烦。 第42章 是嫉妒 许炎夏将茶几上的橙子全吃完了,把盘子放到水下冲洗了一遍,放好,回客房从柜子里拿了浴袍,进卫生间打算洗澡。 许炎夏开了热风,头顶的花洒被打开,适当的水温淌过他的身躯,向排水口流去,玻璃门上逐渐覆起一层水雾,他低垂着眼,脑子里还在循环播放着刚刚一系列的对话。 “你没必要这样。” 许炎夏的眸色暗了暗。 如果朱宴欢没发现他的小动作,那周春安也算是悄无声息的被他给踢出去一段时间了。 但眼下,朱宴欢发现了,还极有可能回了房间之后就把周春安从黑名单里拉了出来,那么,两人间还有可能产生了一系列的对话。 想到这,许炎夏的心情变得更糟了。 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许炎夏被水淋了许久才关停了花洒,毛巾是新买的,随便擦了擦就挂在了脖子上穿起了浴袍,在系腰带时,许炎夏低头看着自己腹部的人鱼线往下隐去,心思一动,系好腰带后,故意将上身部分抽了一段出来,上半变得松垮,没遮多少,穿了跟没穿一样。 出去前还特意照了下镜子,确保该露的都露了。 拉开卫生间的门,里面的热气争先恐后的往外涌,但很快被门外的寒意驱散。 许炎夏漫不经心地擦着脑后的头发,回房间拿过手机,给朱宴欢发去消息。 许炎夏:睡没 对面秒回,想必刚好在看手机。 朱宴欢:还没 得到答案的许炎夏立刻将毛巾扔在了床头,开门走出房间,抬手敲响了隔壁朱宴欢的房门。 里面传来细碎的响动,估计是在穿拖鞋。 没一会儿,朱宴欢的房门便开了,里面开了暖气,少许扑在许炎夏的胸膛上,朱宴欢看见许炎夏这幅模样,微不可查地愣了一下。 许炎夏身上的浴袍松松垮垮,脖子下的锁骨遮了一半不到,因为许炎夏的一番操作,浴袍的领口不呈 v 字,像是敞开的大门,胸肌只遮住了一点,腹肌一览无余,上面仿佛还附着着一层水汽,身上的浴袍好像只是给他盖了俩肩膀。 “吹风机在哪?”许炎夏像是察觉不到自己身上的不妥,淡笑着问道。 “在我这儿,我去给你拿。”朱宴欢收回视线,面不改色地转身,走到靠卫生间那边的床头柜前,弯腰拉开最上面一层的抽屉,伸手拿出了吹风机,走回门边递了过去。 “用完就先放外边吧。”不等许炎夏应声,朱宴欢交代完便关上了门。 许炎夏手里拿着吹风机,低头看着自己的腹部沉思,片刻后才将吹风机拿回自己房间,通上电。 许炎夏吹完头,吹风机就被放在了床头柜上,临睡前换了睡衣开了暖气,侧躺在床上,手还隔着衣物放在自己的肚子上,联想着朱宴欢的反应有些想不通,许久才睡去。 隔壁房的朱宴欢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脑海里的画面一直挥散不去,勉强入睡。 翌日一早,许炎夏醒来时已过八点,他先关了屋里的暖气,换了件白色的紧身高领毛衣,跟昨天那件同款不同色。 他拉开窗帘,推开窗户透气,将床上的被子铺平,收拾一番后才打开房门出去。 客厅里被人开了暖气,走几步便看到朱宴欢正坐在吧台前低头吃面。 朱宴欢听见动静抬头,就看到许炎夏站在不远处看着自己,“早,我给你发消息没回,以为你没醒就没做你那份,吃面吗?我再给你下。” “不用,你吃你的,到时候胀了就不好了。” 朱宴欢没再说话,许炎夏转身进了卫生间。 今天的天气不大好,外面灰蒙蒙的,南方冬季少雪,应该是要下雨,客厅里的灯被朱宴欢调成了暖黄色调,这才没让落地窗外的光线显得刺目,冰凉。 许炎夏从卫生间里出来时,朱宴欢碗里的面已经快要见底。 许炎夏走进厨房没一会儿,朱宴欢便端着碗进来,站到了水池边,许炎夏在一旁开火烧水,盖上盖,等水沸了之后再下面,但他没有离开厨房,而是走到了朱宴欢身后。 他两手交叠环住了朱宴欢的腰,“放着我来。” 朱宴欢简单用水冲了一遍碗,伸手去挤洗洁精时听见许炎夏的话,动作一顿,但还是继续着,嘴里拒绝道:“不用。” 朱宴欢今天穿了件深蓝色的毛绒卫衣,姣好的身材被盖住,露出的脖子长而白皙,许炎夏低头,将脸埋进了朱宴欢的侧颈,蹭了蹭,手上的力道重了些。 朱宴欢将手里的碗打了几个圈,洗洁精被搓出泡,抹了些在筷子上,她打开水龙头,碗和筷子被她放入水下冲洗,厨房里传出淅淅沥沥的水声。 她将冲洗好的筷子就近放入筒中,碗被她搁置在水池旁,许炎夏还没放开她,依旧保持着刚刚的动作。 朱宴欢撑着手等了一会儿才道:“许炎夏,别闹了。” “没闹。”许炎夏的声音闷闷的。 朱宴欢无奈,“水差不多开了,下面吧。” 许炎夏的手狠狠地揉了一把朱宴欢的肚子才离开,重新挪回了灶台前,掀开锅,一股更甚的热气扑面而来,许炎夏将面倒了进去,拿过砧板开始切些佐料。 朱宴欢出去了,坐到沙发上打开了电视,找了部之前看过的,出了二部的国外科幻电影。 电视机里传来嘈杂的声音,厨房里时不时发出刀锋与砧板碰撞的声音,像是所处在两个世界的人。 许炎夏吃完,收拾好厨房便坐到了朱宴欢身边,对方神情专注,像是丝毫没察觉他的到来。 柔和的光照在她的脸上,许炎夏倚靠在沙发上,余光忍不住向她瞥去,他想,朱宴欢真的没察觉到他的情绪吗? 谢知远说,她很容易就能感知到别人的情绪波动,可刚刚在厨房他表现的那般反常,朱宴欢却只是说“别闹”。 他闹什么了? 是昨晚他不想朱宴欢继续和周春安做朋友,还是不满他抱住了她的腰,让她禁锢在原地动弹不得。 周春安明明已经占据了她全部的青春,明明已经成为了过客,为什么就是不能完全清扫出去呢。 许炎夏是相信朱宴欢的,相信她不会吃这棵已经烂了根的回头草。 周春安,周春安。 为什么只是听见或看到这个名字,他就会立刻变得警觉呢?就像是碰到了天敌一般。 这个名字仿佛在许炎夏的心底扎了根。 许炎夏思绪飘远,渐渐出了神,就连电视里传出巨大又吵闹的声响都没能将他拉回。 “你在……想什么?”朱宴欢出口的声音轻又缓,她没去看许炎夏,却能察觉到对方放在自己身上那若有似无的视线。 第43章 没一句我爱听的 许炎夏回神,偏头将朱宴欢揽进怀里,下巴抵在她的头顶,漫不经心道:“想……我身材好吗?你昨天看到怎么没反应。” 朱宴欢失笑,“你要我什么反应?” “至少……”许炎夏去拉朱宴欢的手,放到自己的肚子上,“上个手?” “行了你。”朱宴欢把手抽了出来,躺在许炎夏怀里的动作倒是没变,随他搂着。 电视里的电影接近尾声,许炎夏却没看进去多少,搂着朱宴欢的手也不老实,探进了衣里,一路往上,碰到了内衣边,呼吸加重,手却止步不前。 朱宴欢一直纵着他,就这么越界她也没什么反应,许炎夏把手抽了出来。 掰过她的脑袋,急急落下一吻,然后松开,“你能不能让周春安离你远点,哪怕是发消息都不行,他是你前夫,我可是你现任。” 许炎夏到底是没憋住,这就像根刺一样扎在他心口上,一次两次还行,再像昨天那样来个三四次,真是要他命。 朱宴欢的脸上本还看得见点点笑意,随着许炎夏话音落下,就那一点也散了个干净。 朱宴欢无波无澜的声音响起,“我不信你不清楚我同意和你交往是因为什么,你不用装出这幅样子。” “哪样?你到现在还觉得我是装的?朱宴欢,你也喜欢过人,你真的分不出来?” “谁知道呢,毕竟交往过这么多个,都演习惯了吧。” “朱宴欢!”许炎夏气得牙痒痒。 朱宴欢索性摊开了说,“我知道你对我感兴趣不过是图个新鲜劲,我觉得我们之前那样挺好的。” 朱宴欢同他解释过了,那这事儿就算翻篇,来来回回的就这么一个问题,这让她觉得自己和许炎夏是在正常恋爱。 这走势可不是她想要的。 “别给老子乱扣帽子,你不就是觉得我恋爱谈得多,女朋友换得勤吗?是她们缠得我没办法了,但你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我是比她们少个眼睛还是多张嘴?还是说我没跟她们一样缠着你才让你觉得特……” 剩下的话被吞没在了两人的唇齿间,许炎夏报复性地去磨破朱宴欢的唇,比上一次更甚。 出血了都没停,像是想把朱宴欢这张嘴直接咬烂,还是朱宴欢实在受不了了,抗议似的推了推他。 许炎夏照着她的意思跟人分开,拇指指尖还在朱宴欢的唇上反复摩挲,血糊到了周边,许炎夏目光沉沉,“从你这张嘴里吐出来的,还真是没一句我爱听的。” 许炎夏松开了她,手指凑近唇边,然后放下,“跟我试试,不亏。” 朱宴欢笑,“是不亏,都背着我给我转钱了。” “你知道?” “我又不瞎。” 其实这事儿朱宴欢发现的很早,她的支付宝上没钱,用到的时候都是从绑定的卡上扣的,许炎夏给她转了钱后就收到了支付宝的扣费通知,看了转账记录就知道这笔钱是哪来的了。 朱宴欢站起身,走进房间把手机拿了出来,点开和周春安的对话框,回到沙发前坐下,递给了许炎夏。 “自己看。” 第29节 朱宴欢昨天回房确实重新加上了周春安,跟他说明了情况。 朱宴欢:抱歉,你不是我拉黑的 朱宴欢:以后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尽管提,多的就没有了 朱宴欢:非必要别发消息 周春安:他为难你了? 朱宴欢:没有,只是我们这样他不舒服 许炎夏看着看着就笑了,把手机按灭,凑到她跟前问朱宴欢,“疼不疼?” 朱宴欢身体往后一靠,“亏你还有脸问。” 许炎夏又近了几分,他的唇一下一下地去含,眼底是遮不住的笑意。 还挺好哄,朱宴欢想。 外面不知何时下起了雨,雨水打落在窗上,沿着滑落,留下点点痕迹,又起了些风将雨帘倾斜。 连着几日都是这般。 正月初三,朱宴欢收到陶沛颜消息,宋玉珍给陶母打了电话,询问朱宴欢有没有去找陶沛颜。 初五,陶沛颜来了,连带着宋玉珍一起。 当时朱宴欢正在处理洗衣机里刚洗好的衣服,是许炎夏去开的门。 宋玉珍一看到门后许炎夏那张陌生的脸,抬手就扇了许炎夏一巴掌,“是不是你小子撺掇我女儿离婚的?!” “伯母!”陶沛颜一惊,她没想到许炎夏会跟朱宴欢在一起,更没想到宋玉珍会直接上手,连忙上前一步拉住了宋玉珍的手臂。 听见门口吵闹的动静,朱宴欢赶忙跑了出去。 一眼便看到许炎夏歪着脑袋,门口站着惊慌失措的陶沛颜,宋玉珍的身影大部分都被许炎夏遮住了,朱宴欢看不到她的脸。 “怎么了?”朱宴欢皱眉,快步走了过去。 “怎么了?你跟周春安离婚是不是因为他?!”宋玉珍疾言厉色的声音传来,朱宴欢的动作微不可查的一顿,肉眼可见的放慢了脚步,没等她走到门边就停了。 “许炎夏,过来。” 许炎夏的舌尖抵了抵被打的半边脸,目光从宋玉珍的脸上轻轻掠过,转身朝朱宴欢走去。 朱宴欢上前一步,将许炎夏护在身后,直视着宋玉珍的眼睛,“妈,如果你是来劝我复婚的,那还是趁早打消这个念头吧。” “你跟周春安离婚是不是因为你跟这个男的有一腿,是不是他勾引的你?!”宋玉珍指着她身后的许炎夏,怒目圆睁。 朱宴欢表情淡淡,平静道:“不是。” “不是?”宋玉珍冷哼,“都住一起了还有脸说不是,你跟你爸简直一个德行。” “我说了不是,出轨的是周春安不是我。” 宋玉珍神情一滞,语气好歹是平静了些,“那也是你没用,连小周这么好的男人都看不住。” 熟悉的话术,熟悉的人,朱宴欢看着面前的女人,心口传来一阵钝痛,终于,宋玉珍曾经体会过的痛苦,朱宴欢也真真切切的感受了一回。 朱宴欢浑身冰冷,身上的血液仿佛凝固了般,一旁的许炎夏伸手牵住了她,温热的触感传来,朱宴欢得到了喘息的空隙。 陶沛颜听着宋玉珍的话皱紧眉头,她一直觉得宋玉珍是位对女儿严厉,对外得体的女人,也同情宋玉珍年轻时的遭遇,但陶沛颜没想到,宋玉珍会同指责年轻时的她的那些人一样,去指责同样境地的朱宴欢。 “伯母您说什么呢?怎么会是宴欢的问题呢。” “我们家的事你插什么嘴。” 第44章 看你不顺眼 陶沛颜面色一僵,她没想到宋玉珍会是这么个态度。 朱宴欢眉心微蹙,不满道:“妈,沛颜是我朋友。” 宋玉珍没再说陶沛颜的不是,看着朱宴欢又道:“听妈一句劝,去跟小周复婚吧。” 朱宴欢觉得心累,“那你当初为什么要跟父亲离婚呢?” 朱宴欢直戳宋玉珍心窝,对方的面色瞬间难看了起来。 陶沛颜在一旁跟着劝,“伯母,您是长辈我尊重您,但您就是说错了,这件事错的是周春安,不是宴欢,日子是她自己过的,她现在很好,离婚对她而言并没有太大影响,您不用太担心。” 朱宴欢面色平静的注视着宋玉珍,她哪是担心朱宴欢离婚后会有什么不好的影响,是担心老家那边被人看笑话。 “我真是白养你这么多年。”宋玉珍扔下这么一句,转身就走。 “妈,我送你。”朱宴欢见状,急忙挣脱开许炎夏的手,回房拿了车钥匙和手机,将外套披上,跑出门,跟上了宋玉珍。 陶沛颜目送两人进了电梯,回头看向许炎夏,他正失神地看着自己的一只手,陶沛颜冷哼一声,“你还真是厉害。” 说着,便走进屋里坐到了沙发上,“这几天你们都待在一块儿?” 许炎夏隔开一个位置坐下,才回答陶沛颜的问题,“除夕那天开始。” “你真没打算好好谈就趁早跟宴欢分了吧。”许炎夏出现在这里,陶沛颜意识到事情可能变得不一样了。 “那我想好好谈呢?” 陶沛颜闻言毫不犹豫地翻了个白眼,“鬼信。” “那你说这话不就是在通知我分手。” 陶沛颜“切”了一声,没再说话。 电梯里,朱宴欢想了个法子,“妈,要不你搬来和我一起住吧。” 宋玉珍没说话。 “我知道你在意那些街坊邻居说的话,但日子总归是咱自己过的,随他们怎么说,身上又不会少块肉。” 宋玉珍愤懑,“你是觉得我这张老脸还没被你丢尽是吧?我要是搬过来,不是更让他们看笑话。” 老一辈将脸面看的比谁都重,朱宴欢也不好再劝。 来到地下车库,宋玉珍坐上后座。 车上,宋玉珍的嘴还在不停的说:“你跟小周高中毕业就谈了吧,大学毕业结的婚,到去年算下来都十年了,怎么说离就离了呢。” “小周家里是不是还有个当老板的哥哥?你那小地方再怎么样都比不过人家大老板的公司吧,这不离婚还能让他哥多帮衬帮衬你呢。” “欢欢,妈不是非要你复婚,只是你跟小周这么多年感情,加上他家里能帮你的地方很多,就这么离了不划算,你说是小周出轨对吧,那你这一离,那女的别说有多嚣张了,你就甘心把那么好的位置拱手让人?” “妈说这么多主要是想……” 朱宴欢把着方向盘的手微微发力,指尖泛白,打断了她的话,“妈,别劝了,之前我就跟你说清楚了,我是不会复婚的,十年的感情又怎样,打发了这个还有下一个,我有自己的事业,没空看男人。” 宋玉珍眉头紧皱,朱宴欢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让她气不打一处来,“真是翅膀硬了,连妈的话都不听了,当初就应该让你跟着你爸走。” 宋玉珍的身体重重往后一靠,偏头闭上眼,一时间只能听见车内空调运作的声音,车外不知何时下起了雨,朱宴欢启动雨刷,狭小的空间里又多了一道声音。 车外的雨越下越大,朱宴欢不得不放慢车速,两个小时的车程因为天气原因被拉长了半个小时。 车进入小区,停在楼下,雨中途停了段时间后又下了起来,车上没有伞,母女俩是跑着进到楼里的。 上楼回到家,朱宴欢泡了杯姜茶给宋玉珍,虽说对方满脸的不情愿,但到底是喝了大半碗。 “我在这陪你几天?”朱宴欢将剩下的半碗喝光,问宋玉珍。 “赶紧走,看见你就心烦。” “好,我陪你一晚,明天再走。” 宋玉珍坐在沙发上瞪了朱宴欢一眼,到底是没再开口赶人。 朱宴欢将碗冲洗干净,回到自己房间,脱下外套,拍打着上面的雨水,她看了眼手机,陶沛颜和许炎夏都给她发来了消息,她先回了陶沛颜的。 陶沛颜:你跟许炎夏什么情况? 朱宴欢想了想才回:我打算跟他试试 陶沛颜没回消息,估计手头上有事,朱宴欢切出去点进了许炎夏的对话框。 许炎夏:你什么时候回来? 朱宴欢:最快明天 公寓里的许炎夏一听见手机有动静就立刻拿起了起来,划开锁屏就是和朱宴欢的对话框,发现上方的“对方正在输入……”还在,他就没着急回复,而是在等。 上方的那几个字跳了跳,像是在犹豫,但朱宴欢最终还是发了出来。 朱宴欢:疼吗? 她说的是今天宋玉珍给的那一巴掌,许炎夏看着消息笑。 许炎夏:疼 朱宴欢:抱歉,是我连累你了 许炎夏:要补偿 朱宴欢看着那条消息一愣,续而问道:想要什么? 许炎夏:你 朱宴欢看着消息失笑,知道他是在跟自己开玩笑,但朱宴欢还是哄人似的回他个:好 那头的许炎夏抱着手机正傻乐着呢,陶沛颜从厨房的冰箱里拿了两罐啤酒走出来,看见许炎夏那副不值钱的样略感无语,“我说你能不能正常点。” 陶沛颜和许炎夏保持着一段距离坐下,将手里的啤酒放到茶几上,拿过手机,开屏便看到了朱宴欢回的消息,然后一副见了鬼的表情看向许炎夏。 察觉到她的目光,许炎夏收敛了脸上的表情,偏头回望过去。 陶沛颜却没再继续看他,低头打字回复了朱宴欢的消息:他给你下蛊了? 朱宴欢:没有 想了想,又道:我知道你担心我,如果许炎夏真的有问题,至少摆脱起来比周春安轻松,我们的关系不受法律保护 即便之后他们真的闹掰了,那也是彼此间一句话的事。 她到底有没有对许炎夏动心,朱宴欢当下还无法判断,但不可否认的是,她是有些在意许炎夏的。 除夕那条朋友圈就让她意识到了自己的不对劲,她能在数条消息中一眼就看到许炎夏的点赞通知,只是一瞬便想明白了,她对许炎夏的感情不知何时开始变得有些不一样了。 第30节 而许炎夏,自前几日说开后,他完全没有要掰的意思,还让自己跟他试试。 陶沛颜看着那条消息沉思片刻,眼神复杂地看了眼一旁的许炎夏,将茶几上的一罐啤酒拉开拉环,有些烦躁地递给许炎夏,语气不善,“一口给老娘闷了。” 许炎夏的视线从那罐递过来的啤酒,挪到陶沛颜脸上,微微蹙眉,“你发什么疯?” 陶沛颜坦然道:“就是突然看你不顺眼。” 第45章 不识好歹 许炎夏面色古怪,但还是接过那听啤酒,头渐渐往上仰,喉结不断的上下滚动,一口气闷了半罐。 陶沛颜没有多说,但依旧觉得不解气,给自己开了一罐喝了一大口。 两个人默不作声的把酒喝完,陶沛颜叫了代驾回去了。 许炎夏扭头给朱宴欢发消息:你是不是跟陶沛颜说了什么 朱宴欢:什么? 许炎夏:她好像对我意见很大 朱宴欢装傻:不知道 许炎夏抓了抓后脑勺:行吧,那你早点回来 朱宴欢:好 朱宴欢回完消息按灭手机,来的匆忙没带充电器,最好还是少玩为妙,她在床上躺到饭点才出去。 彼时,宋玉珍正坐在沙发上看电视,朱宴欢刚走进客厅,就听见电视里传来一句“离过婚的女人就不值钱喽”。 朱宴欢当做没听到,直接走进厨房,翻看里头都有什么菜,冰箱里藏着些不知道什么时候包的饺子,还有面条、饼这些,有肉,外面的小架子上放着些白萝卜。 朱宴欢走出去问宋玉珍,“妈,汤……” “你一个离过婚的女人,我儿子肯娶你是你的福分,别不识好歹。” 朱宴欢刚要开口,电视剧里突如其来的女音直接把她的话堵在半路,朱宴欢无奈,重新走进厨房,开始做菜。 饭已经烧上了,朱宴欢做了三个菜,一荤一素一汤,摆上桌时,电视里还是总传出类似于“离婚掉价”的台词,朱宴欢全当没听到。 “妈,饭做好了,吃吧。” 朱宴欢将身上的围裙摘了下来,将其中一副碗筷放在台子上,自己拿着一副盛饭。 等朱宴欢从厨房出来,宋玉珍才从沙发上站起来进到厨房。 宋玉珍没坐在桌前吃,伸手夹了好几筷子菜,放进碗里,走到客厅,坐在沙发上边看电视边吃。 电视的声音好像被宋玉珍故意放大了,一个劲的往朱宴欢耳朵里钻。 朱宴欢充耳不闻,连脸上的表情都没太大变化。 等到朱宴欢吃完了,电视剧里又开始重复播放她吃饭时听到的那些台词,朱宴欢将碗筷放进池子里,走出去对宋玉珍说:“妈你吃完把东西放着,等会儿我来洗。” 说完便径直路过客厅,走回了房间。 宋玉珍嘴里咀嚼的动作都重了几分,不情不愿的坐回了餐桌前。 朱宴欢觉得自己跟母亲如今的状态,除非一方能说服另一方,否则她们的关系八成是好不了了。 朱宴欢在房间里又待了半小时才去厨房洗碗,宋玉珍已经不在客厅了,不知道是下楼散步消食去了,还是回了房间。 碗洗一半,门被敲响了。 朱宴欢急忙擦了两下手,去开门。 门外是位妇人,神色焦急,看见朱宴欢才面色稍缓,语调却是快的,“哎呀宴欢,你在家啊,刚婶子给你打电话你怎么不接啊。” 杨婶伸手就抓住了朱宴欢的手腕,把人往外拉。 杨婶是农村人,从小下地干活,力气比一般人要大,朱宴欢被拽的身形不稳,另一只手急忙扶住了门框,“婶子要拉我去哪?先跟我说说发生什么事了?” 面前的人朱宴欢并没有印象,但既然她自称婶子,那便就这么叫了。 “你妈,跟你潘家那对夫妻在楼下吵起来了,都快把你妈气晕过去了。”杨婶横铁不成地拍了下大腿,“也怪我没劝住玉珍。” 朱宴欢一惊,另一只手急忙抓住杨婶的手,“打 120 了吗?” 杨婶愣了下,一时间说话都有些磕巴,“没,没呢,我这也不懂啊。” 朱宴欢皱眉。 杨婶催促道:“行了宴欢,赶紧下楼去看看你妈吧,都没人给你妈撑腰。” 朱宴欢回房间拿上手机,带上钥匙坐电梯下了楼。 杨婶带着朱宴欢往另一栋楼的门前小道上赶,远远的就看到一群人围着什么,越是走近,难听的话越是不留情地传进朱宴欢的耳朵。 “你女儿考了大学当了老板又怎样,不还是跟人离婚了,还是只不下蛋的母鸡,年前还说自家女婿被你女儿治的如何如何,我呸,离婚,你那女婿连你这丈母娘都不通知,看样子你女儿也不怎么厉害。” “陈梅,你以为你家那日子过的比老娘好?瞧你那一家子穷酸样,老娘有钱,你家的就算会生又怎样,生的不还是两个赔钱货。” “老娘至少能抱的上孙子,你有什么?噢,母女俩一对儿二婚女。” “少给老娘放屁,我女儿迟早会跟我女婿复婚的,到时候……” 朱宴欢走到人群最外围,感觉宋玉珍精神气还好,就是被人扶着,跟她对骂的是朱宴欢回来那天在电梯里碰到的那对老夫妻的女方,朱宴欢有些头疼的喊了一声,“妈。”打断了宋玉珍的话。 里头的女人听见声音,纷纷看向朱宴欢,陈梅冷哼一声,“老头子,咱们走,不跟这吹牛皮的浪费咱口水。”陈梅头一偏,身子一转,身边跟着自家老伴走出了人群。 杨婶适时上前,“都散了吧散了吧,有什么好看的,大冷天的凑什么热闹,也不嫌冻得慌。” 杨婶走到宋玉珍身边,替先前的人扶着她,人潮散去,宋玉珍与朱宴欢对上视线。 宋玉珍的视线从朱宴欢的脸上扫过,“你干的好事儿。”转身往家的方向走,朱宴欢跟在两人身后。 杨婶扶着宋玉珍宽慰道:“孩子做事儿都有自己的主意,你这都给宴欢操心半辈子了,就随她去吧。” “我随她?我要随她去,天知道她会把自己祸祸成什么样,我去城里找她的时候,她都已经找好下家住一块儿了。” 杨婶没想到朱宴欢的速度这么快,虚虚地往后看了一眼,就见朱宴欢面无表情地跟在身后,好似没听到一般。 “玉珍啊,这事儿会不会有什么误会,宴欢不像是不懂分寸的人啊。” “我也是不知道她从哪学的这些毛病,真是城里待久了昏了头了。”宋玉珍停下脚步,转头瞪了身后的朱宴欢一眼,才继续往前走。 “哎呦,话不能这么说,宴欢这姑娘也算是我看着长大的,她从小最听你的了,回去好好劝劝,别吵。” 杨婶走到楼口便不进去了,转身看向朱宴欢,笑得慈爱,“欢欢啊,你来扶着你妈一点,我就不上去了,麻烦。” 宋玉珍却是拉着她的手,开口留人,“上去喝口茶吧,有你在我倒是舒心些。” 杨婶笑,“这不有欢欢陪着么,我那家还有人等着呢。” 宋玉珍叹了口气,只好松开了杨婶。 朱宴欢上前一步,与杨婶擦肩,代替了她的位置,哪知宋玉珍胳膊一抬,不要朱宴欢扶,头也不回的往里走。 朱宴欢无奈跟上。 坐上电梯,两人谁都没说话,到了家进门,宋玉珍坐上沙发,朱宴欢想起厨房水池里才洗了一半的碗,她换好拖鞋就打算继续,就听见宋玉珍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你也都听见了你陈婶是怎么骂我的,你要还有良心回去就找小周复婚,我要是哪天被你婶子气出个好歹来,我看你上哪哭去。” 第46章 别说话,就一会儿 朱宴欢脚步一顿,只道:“您跟我去城里住吧,不去那就在这受着。” 宋玉珍一噎,“朱宴欢,我是你妈。” “就是因为你是我妈,所以我才想保护好你,以前做不到,现在可以。” 宋玉珍沉默,朱宴欢也不打算再听下去,她回到厨房洗好碗便回房了。 朱宴欢是下午走的,给宋玉珍又做了两顿饭,宋玉珍并不打算跟她一起离开,临走前宋玉珍说她冷血。 朱宴欢沉默着,沉默的走下楼。 一路上朱宴欢的脑子里全是宋玉珍在她临走前说的那句话,朱宴欢从来不在意别人对自己的评价,可是,这已经是朱宴欢第二次从亲近的人嘴里听到这样的话了。 和周春安闹离婚的那段日子,他说她不顾十年感情直接将他钉死,说那样的朱宴欢让他生厌。 可她不那么做,是要她等着他往自己的心上捅刀子吗? 太可笑了。 不管是周春安还是宋玉珍,她这幅样子是她自己想的么,她是突然变成这样的么。 车在路边缓缓停下,朱宴欢慢慢的趴到了方向盘上,脸埋在臂弯下,过往种种一幕幕在脑中闪过。 是宋玉珍的声音。 “我这么幸苦是为了谁,你怎么就不能争口气。” “你同学说你在背后讲她坏话?给人家道歉。” “怎么回事,上次还年级前二十,这次怎么三十一了,昏头了你,今天和明天的晚饭都别吃了,饿几顿长长记性。” “毕业差不多就把婚结了吧,我看小周就挺好的。” “你就是我女儿找来的女婿?……算了,进来吧。” “你别总是去迁就小周,男人越惯着越容易得寸进尺,对了,除夕把人带家里来过。” “算你有本事。” 是周春安的声音。 “欢欢,你怎么做什么都一副游刃有余的样子,遇到什么事都这么冷静,显得我这男朋友好没用。” “欢欢,你说摄影馆的名字取什么好?‘亲欢’怎么样?” “我就知道欢欢不会跟我计较这些的。” “别要小孩了,我跟欢欢在一起的时间都不够,怎么能又多一个来抢你。” “欢欢,我爱你。” 第31节 “欢欢……” “欢欢……” “朱宴欢,你这幅样子真让人生厌。” 宋玉珍:“你怎么这么冷血。” 两道声音同时在脑中响起,她蓦然睁开眼,恍若一条脱离水的鱼,越是大口喘息越觉得窒息,无形中仿佛有一双手扼制住了她的喉咙,怎么都挣脱不开。 她许久才平复下来,鼻尖不知不觉的起了层薄汗。 烂透了。 不知说的是她自己还是站在对岸的他们。 “咚咚——” 驾驶位的车窗被人敲响,朱宴欢抬起头时眼中划过一抹茫然,及忙降下车窗,窗外是带着头盔的交警。 “你好女士,是遇到什么麻烦了吗?” 见朱宴欢摇头,又道:“这里不允许停车,还请女士尽快将车开走。” “抱歉。” 交警冲她点了点头,离开了车前。 朱宴欢摇上车窗,重新启动车子,两个小时的车程她开的格外艰难。 车子开入库,朱宴欢推门下车,手机在此时响起,在空旷的地下停车场内甚至有了回音。 朱宴欢抬手,许炎夏三个大字一眼便能瞧见,朱宴欢没有接,她靠在车身上沉默着听着电话铃声接近尾声,直到结束,屏幕上跳出一条未接来电,她看着屏幕上的时间,原来到饭点了啊。 许炎夏应该是打电话来问她到哪了。 她将手机放进口袋,乘坐电梯上楼,“叮”一声,电梯门打开,从里面走出,一个侧身便能看到自家大门。 朱宴欢没有拿钥匙开门,而是选择敲门。 只是一下,门便开了,门后是许炎夏那张略带笑意的脸。 “你……?!” 不等许炎夏说话,朱宴欢直接扑进了他怀里,脸埋在她的颈肩,侧面的耳朵在他的颈间蹭了蹭。 真温暖啊。 她好像又活了一次。 朱宴欢两手朝上放在许炎夏的背部,她说话的声音闷闷的,“别说话,就一会儿。” 许炎夏依言,两手环住了朱宴欢的腰,低头埋在她的颈肩。 腰软,身上也香。 安静抱了好一会儿,一声悦耳的笑声从许炎夏的唇齿间传出,他在朱宴欢的耳边问:“这是给我的补偿吗?” 朱宴欢笑,“这就满足了?” “嗯,是你给的就行,再抱一会儿。”话落,许炎夏抱得更紧了,好像舍不得分开。 良久,朱宴欢提醒他,“菜该凉了。” 许炎夏这才松开朱宴欢,在她脸上亲了一口,“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就做了些家常的。” “家常就挺好。” 许炎夏走进厨房,盛了两碗米饭出来,还拿了两双筷子。 朱宴欢已经在桌前入座,桌上的菜,卖相不错,不过…… “你怎么做这么多?”朱宴欢皱了下眉,两个人,桌上摆着两荤两素一汤,这要是吃不完得浪费多少。 “多吗?我觉得还好。” 朱宴欢没再纠结,反正这顿吃不完还有下顿。 吃过饭,许炎夏主动洗碗,朱宴欢去到厨房,打开冰箱打算切个橙子,听着身后的动静,扭头问了一句,“橙子要么?” “行。”许炎夏应了一声。 朱宴欢从中拿了两个,来到砧板前,又弯腰从下面的抽屉里拿了只新盘出来,两人中间隔着段距离。 刀锋与砧板一顿一顿的撞击声参杂在淅沥的水中,朱宴欢将切好的数瓣橙子放入盘中,端着去了客厅。 打开电视挑了部综艺出来,里面的常驻嘉宾是朱宴欢在浏览热搜时的一些熟面孔。 “看什么呢?”许炎夏洗完碗,走了过来,一把环住朱宴欢的腰身,两人大腿紧贴着。 “综艺。”朱宴欢回他。 彼时,电视上刚刚放完这期框架的一些设定和人物介绍。 许炎夏将下巴搭在朱宴欢的肩上,微微偏头吻了吻朱宴欢的侧颈,而后又拿脑袋蹭了蹭。 朱宴欢的长发被扎成了一个球,不高不低,刚好把整个脖子都露出来,朱宴欢能明显的感觉到许炎夏带来的温度。 朱宴欢动了动脑袋,警告道:“老实点。”伸手拿了一瓣橙子递给许炎夏。 许炎夏不舍的把人松开,接过朱宴欢递过来的东西,余光往电视上瞥了一眼,刚好放到参加这期综艺的明星个人介绍。 他吃完手里的橙子,将那层果皮扔进垃圾桶,偏头问朱宴欢,“你看这个是因为上面参加的明星还是因为综艺有意思才看的?” 朱宴欢看了他一眼,收回视线后老实答道:“节目做的有意思。” 许炎夏弓着背歪着脑袋,膝盖搭在腿上,并列的指背撑着侧脸,叫她,“朱宴欢。” 朱宴欢转过头和他对上视线,许炎夏凑上去,“亲一下。” 朱宴欢无奈,微微往前一倾,唇便贴了上去,但两秒之后就退了下来。 许炎夏面露疑惑。 朱宴欢说:“你说的,亲一下。” 许炎夏看着她无声地笑弯了唇。 第47章 我去找你 朱宴欢收假后便和许炎夏结束了这几天的同居生活,工作室年前搁置的合作再次推动。 下午两点,青山工作室,会议室内。 有合作的两名男模坐在长桌两侧。 方修掌心撑着下巴,另一只手的手指一下又一下的点着桌面,忽地往后一靠,头往上仰,“快来人啊。” 沈新靠在椅背上,垂着脑袋看着桌下的长腿。 良久,会议室的门被推开,助理探进一个头来,“久等了两位,麻烦跟我来。” 闻言,方修直接从位子上蹿了起来,跟了上去,沈新倒是比他淡定的多,跟在两人身后。 三人上了电梯又往上一层,工作室楼上是拍摄场地,电梯门打开,不少人手里拿着衣服行色匆匆,除了脚步声和轮子在地上滚动的声音几乎听不见人说话。 助理带着他们走到了朱宴欢身边,此时摄影棚里正站着位女模特,有人在一旁举着反光板,模特前方的摄影师举着相机不停的变幻角度拍摄。 “朱总,人到了。”助理走到朱宴欢身边小声耳语。 朱宴欢偏头,几步外站着的就是工作室仅合作过的两名男模特,这两位气质上就有很大的出入。 方修剪着寸头,有股张扬劲,身上穿着件短款的黑色羽绒衣,沈新戴着副细框眼镜,身穿灰色大衣,看上去斯斯文文的,嘴角噙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有点像斯文败类那款。 “抱歉,让你们久等了,合作方那边的样衣现在才送到。” “嗐。”方修觉着没什么,沈新只是站在原地朝朱宴欢微微点了下头。 “等这组拍完了你们再去换衣服吧。”朱宴欢说。 方修走到朱宴欢身侧,跟她一起看着摄影棚里站着的模特,漫不经心地问道:“宴欢姐,你还没给我们说我们要拍什么呢。” “高奢。”朱宴欢简言意骇道。 “这类型的我跟沈新都没拍过,万一效果不太好怎么办?” “就是想着你们换几套然后拍几张照片看看,如果不行还能顺便把跟你们气质相似的模特排除掉。” 方修忍不住道:“还要找人吗?” “对,这次送过来的样衣我都过了一遍,光是颜色上就不太好驾驭,这次之后如果效果不错,过几天可能还要你们来一趟。” “行。” 几人站着等了一会,眼见着换了一名模特上场,朱宴欢便带着他们去了更衣室,从衣架上挑了两套分别递给方修他们。 待两人都进去后,朱宴欢便走回了拍摄场地,陶沛颜拿着一叠资料走了过来,身边还跟着谢知远。 “你们没搞错吧?要我也来拍?”谢知远一副见了鬼的表情。 “气质尚可,委以重任。”回完谢知远,陶沛颜便把自己手里的资料递给朱宴欢,边道:“这些都是我从其它公司拿到的资料,你看看,有些折了角的是我觉得还不错的,我先带谢知远去挑套衣服。” 陶沛颜拉着谢知远去了更衣室,后者一副生无可恋的表情。 更衣室有三间里间,现在都紧闭着,陶沛颜只好拉着谢知远坐在外面等,最先出来的是方修,看见陶沛颜时他还愣了一下,才想起要打招呼,“陶总,谢总。” 陶沛颜目光在方修的身上扫了扫,正要说些什么,另一间的沈新也走了出来,陶沛颜顺便把他也看了。 “看着不错,你们要不要帮谢总也挑一套?” 方修和沈新对视一眼,方修开口道:“这次谢总也拍?” 沈新已经走到了那排样衣前,骨节分明的手指在一排衣服上挑挑拣拣。 “人难找嘛,身边就有不用浪费。”陶沛颜拉着谢知远站了起来,“别装死,快去。” 谢知远不情愿地走到沈新面前接过样衣,不情愿地走进里间换衣服,另一间的门也被打开,里面走出来位换好衣服的女模特,方修他们跟着女模特一道回了拍摄地。 朱宴欢站在原地,手里的资料已经看了一半,摄影棚的人拍完就轮到了方修他们,至于谁先上,两人内部决定。 样衣的大小是按标准的模特身材准备的,穿在方修和沈新身上还算贴合,气质上算是驾驭住了,现在就看成片如何了。 等两人拍完下来,谢知远也被陶沛颜拉了出来,“欢欢,你看老谢这身怎么样?” 第32节 周围很安静,只有摄像机快门的声音,陶沛颜这么一说,不少人的目光也跟着看来,朱宴欢闻言点了点头,“确实不错。” 听到朱宴欢的赞许,谢知远的心情没有丝毫起伏,“我还是你们学长呢,你们就这么使唤我?你们的良心不会痛吗?” “不会。”朱宴欢和陶沛颜异口同声道。 “我不管,你们再拉几个熟人过来,许炎夏不是身材跟我也差不多吗?还有余霍,他也是常年穿惯了西装的人,驾驭起来肯定不难。” 本以为她俩能有所犹豫,没想到两人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不错”二字。 “还是老谢有想法。”陶沛颜最先出声附和。 朱宴欢想到除夕夜那天,许炎夏穿着浴袍出现在房门外的模样,好像……确实可以。 “我找他问问。”朱宴欢也应了谢知远的要求。 谢知远不情不愿的走上前去,因为是第一次拍,沈新站在一旁稍加指导,摄影师不停地按下快门,捕捉着谢知远的动作。 朱宴欢给摄影棚的人点了下午茶,谢知远拍摄完成后便马不停蹄的下楼回了办公室。 方修他们又连着试了几套,有几件不太合适。 朱宴欢吩咐人加急处理这些照片后便拿着手里的资料下楼,她在陶沛颜挑的那些人的基础上又选了两个放到了陶沛颜的办公桌上。 朱宴欢回了自己的办公室,桌上还摊着她画了一半的设计稿,电脑上还有她找来的参考文献,旁边的垃圾桶里是她先前不满的废稿。 设计款式是一条鱼尾礼服,以白色为底,蓝色作为基调,打算手工绣上元素图案。 朱宴欢坐在椅子上,翻看着之前许炎夏发给她的排班表,不放心的给许炎夏发去消息。 朱宴欢:你今天在吗 发完便将手机搁置在一旁,过了许久才有提示音响起。 许炎夏:你要来? 朱宴欢:对,有事想跟你商量 许炎夏主动道:那我去找你吃饭 第48章 你觉得我怎么样 朱宴欢下班到了地下停车场时,许炎夏已经等在她车的一旁,看见朱宴欢时直接上前抱着人在脸上亲了一口。 朱宴欢把车钥匙递给了许炎夏。 “想吃什么?”坐上车,许炎夏一边扣着安全带一边问朱宴欢的想法。 “你定吧,我都行。”朱宴欢坐在副驾驶上,扣好安全带便没再说什么。 许炎夏开车带人进了一家商场内的烤肉店,他们来的还算早,店里只有几张桌前有人,一走进用餐区便能感觉到扑面而来的热气。 两人肩并肩坐下,点好单,许炎夏主动握住朱宴欢的手,拇指摩挲着她的虎口,问她,“你想跟我说什么?” 朱宴欢了当的问道:“赚外快吗?” “你有推荐?”许炎夏问。 他倒是不缺钱,但朱宴欢这么问肯定不简单。 “我们工作室缺模特,你身材这些都达标,想你也去试试,不会拍没关系,有人会教。” 许炎夏想了想,“你在场?” “在。” 许炎夏答应了。 但许炎夏没想到,第二天去的时候,除了他还有好几个别的男的,看得他后槽牙都要咬碎了。 许炎夏来的比较晚,他到时,合作的男模已经换好衣服在候场了,朱宴欢就站在离摄影棚不远的地方,目光紧落在前方,丝毫没察觉到他的靠近。 “你怎么没说有这么多人?”许炎夏的声音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他站在朱宴欢身侧,手攥着她的手腕,恨不得直接把人的眼睛捂住。 朱宴欢没作解释,另一只手反拉住许炎夏的手腕去了更衣室。 今天甲方又送了一批样衣过来,朱宴欢拉着许炎夏在架子前挑挑拣拣,拿出一套拍进许炎夏怀里,直接吩咐道:“去换。”说着松开了许炎夏的手。 许炎夏拿着衣服进到更衣室,朱宴欢没走,打算等他出来。 才几分钟的时间,陶沛颜就拉着余霍进来了,两人在衣架前站定,陶沛颜没给他挑,而是让余霍自己选。 余霍简单翻找了两下,就拿了一套出来。 陶沛颜看着余霍手里的衣服眼前一亮,“不错嘛,这套看着确实挺适合你的。” 余霍笑,拿着衣服便进了更衣室。 陶沛颜在朱宴欢身侧坐下,“比赛的设计还顺利吗?” 朱宴欢:“挺好的,就是材料上可能会比较麻烦。” 陶沛颜想了想,“你看是缺什么,只要不是稀缺的,应该都好找,对了,你要不要找个模特试试上身效果?” 朱宴欢想了想,“也行。” “宴欢。” 朱宴欢话音刚落,许炎夏的声音传来,朱宴欢和陶沛颜对视一眼,前者站起身,走到许炎夏在的那间更衣室前,问道:“怎么了?” “这套衣服有地方我够不到。” 朱宴欢疑惑,这些衣服穿起来应该不会有什么麻烦才对,但以防万一,还是说:“那你把门打开,我进去给你弄。” 旋即便听到一声清脆的声响,许炎夏将锁打开,开了条缝出来。 朱宴欢开出一个侧过身就能进去的大小。 许炎夏身上穿的是一件墨绿色西装,里面的衬衣内搭最上面的两颗没系,暴露出的肌肤被称得很白。 朱宴欢看着他这一身穿着没觉得哪里不妥,于是开口问道:“哪有问题?” 许炎夏闻言转了个身,朱宴欢看到后腰的位置有两条银链,不知是不是整理衣服的时候没注意,它们此时正纠缠在一起。 朱宴欢伸手去解,却很快发现这两条银链被打了结,一看就是人为的。 朱宴欢微抵着头,更衣室最里面的墙上贴了块全身镜,许炎夏从镜子里能看到朱宴欢半个身子。 在朱宴欢抬头收回手的那一瞬间,许炎夏转身搂住朱宴欢的腰,低头覆在朱宴欢的唇上,很短暂的一个吻,许炎夏还想再来时,朱宴欢抬手捂住了他的嘴。 “别在这闹。”朱宴欢眉头微皱,却并没有动怒的迹象。 许炎夏把朱宴欢的手拉了下来,额间相抵,眉眼含笑着问她,“你生气了?” 朱宴欢回的干脆,“没有。” 许炎夏在朱宴欢的脸上亲了一下,“那就好,我们出……” 话说一半许炎夏突然想到一个问题,话锋一转,“你平时也帮别人整理衣服吗?” 朱宴欢有些无奈,“我没那么闲,况且人家是专业的,也用不着我上手。”说完,朱宴欢便拉开门走了出去。 一出去就跟外面进来的男模撞了个正着,陶沛颜已经离开了。 他们看见朱宴欢从里出来,后面还跟着个男人,一时间有些怔愣,不知是谁最先反应过来喊了句,“朱总好。” 旋即是此起彼伏的男音,更多探究的目光投射到两人身上。 朱宴欢面不改色,拍了拍许炎夏的肩膀道:“老板娘。” 这才有人收回视线。 许炎夏顺势牵住了朱宴欢的手,一直到轮到许炎夏上前拍摄才分开。 余霍的时间并不充裕,只拍了两套便因为一通工作上的电话离开了,除此之外一切还算顺利。 朱宴欢将许炎夏送回更衣室换衣服,跟余下的人交代完剩下的工作便下楼去了。 朱宴欢回到办公室继续手上的工作,没一会儿办公室的门被推开,朱宴欢以为是助理,头也不抬道:“倒杯美式给我。” 推门进来的人没有说话,却是转身出去了。 再进来时,手上端着咖啡,正是朱宴欢刚刚吩咐助理去准备的,美式被人放到朱宴欢的手边,朱宴欢下意识道谢,询问楼上事情的后续有没有处理好。 对方半天没有答话,朱宴欢这才舍得分一个眼神出去。 对上的是许炎夏那双带笑的眼,“好喝吗?我好不容易泡好的。” 恍惚间朱宴欢回忆起了他们第一次见面时的对话,他推给她一杯酒,轻声同她说,这是他好不容易调出来的。 她同一次那般回他,“好喝。” 许炎夏闻言笑容更甚,坐到了朱宴欢的办公桌上,“我刚换衣服的时候听见你在外面跟陶沛颜说设计比赛的事,你觉得可以找模特试试,那你看我怎么样?” 许炎夏一手撑在办公桌上,微俯下身,满脸期待的看着她。 “你想做我的模特?” 许炎夏在朱宴欢的注视下点了点头。 朱宴欢想到自己那张鱼尾礼服的设计稿,看着面前的许炎夏陷入沉思。 第49章 藤蔓之下 对于许炎夏的要求朱宴欢答应了,在对方的注视下从抽屉里拿了卷皮尺出来,站起身,示意许炎夏也站起来。 朱宴欢拿着皮尺给许炎夏量了三围,直接用中性笔记在了手背上。 许炎夏只穿了件黑色毛衣,量出的尺寸有些偏差,许炎夏怕不准,拉住朱宴欢的手问她,“要不我脱光了你再量一次?” 朱宴欢愣了下,很快反应过来他这是何故,宽慰道:“不会有影响的。” 许炎夏脸上的笑意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散了去,伸手环住了朱宴欢的腰,额头抵在她的肩上,又偏头在朱宴欢的侧颈落下一吻。 “欢欢,欢欢。”他轻声唤她。 朱宴欢受不了,松了口,“得了,今天下班你去我那,我重新给你量。” 许炎夏笑,又在朱宴欢的侧颈亲了亲,“今天我轮班,你去陪我?” 第33节 “行。” 许炎夏在朱宴欢的办公室内待了一天,下班后去了趟超市,买了菜和些水果,回到家。 下厨前,许炎夏直接在客厅把衣服脱了,上身赤裸,暴露在空气中,朱宴欢拿着皮尺游,与手一起游走在许炎夏的身上。 先是肩宽,朱宴欢的两指搭在许炎夏的肩头,食指和拇指捻住皮尺的一端,另一只手将皮尺拉直,手指不免的划过许炎夏的肩膀。 像是有羽毛在他的背上轻刮着。 再是往下的胸围,需要取最宽值,不可避免的碰到了那两点,皮尺的边缘搁置在两点最下方,不知是不是朱宴欢故意的,皮尺总是一松一紧。 最后是腰围,前两个朱宴欢都是站在许炎夏身后进行的,最后一个尺寸她站到了许炎夏面前来,忽地靠近,双手虚虚环过他的腰,细微的凉意贴在肌肤上。 许炎夏的身体不知道怎么了,从几分钟前就开始觉得热,好像发烧了一般,腰间的那一点凉意瞬间被无限放大,变得明显,随之而来的还有灼热的呼吸。 朱宴欢的指尖落在他的侧腰上,心里记下数据,手忽地一松,皮尺的一端自然而然的往许炎夏的身后垂挂下去,仅有的一点舒缓也没了。 朱宴欢站起身,对上许炎夏的视线,说话的语气要多轻佻有多轻佻,“许炎夏,我还真是小瞧你了。” 某处的变化不容小觑,朱宴欢想忽视都难。 许炎夏往后退了一步,低声说:“抱歉。”然后转身就往客房去。 背影称得上是落荒而逃。 许炎夏进了卫生间,松开皮带和裤口,有什么东西呼之欲出,眼底情欲翻涌,却更觉得丢人。 朱宴欢将最后的数据记好,走进厨房,系好围裙,淘好米后,将买来的蔬菜浸到水里清洗,放上砧板。 许炎夏出来时,前额的碎发还滴着水,朱宴欢坐在沙发上,电视开着,他站在一边穿好衣服,坐到沙发上时顺势搂住了朱宴欢。 在朱宴欢的耳上亲了亲,歪着脑袋搭在她的头顶,手环着她的腰,视线一起落在电视屏幕上。 厨房里传出一声提示音,饭好了。 许炎夏立刻起身进到厨房,很熟练地系上围裙开始炒菜。 吃过晚饭,两人在沙发上坐到酒吧营业的点才起身出门。 十一点半许炎夏便把人送回来了。 朱宴欢在完成参赛作品的同时,简单构思出了一件适合许炎夏穿的衣服,与其说是适合,不如说是满足一下自己。 许炎夏的身材确实不错,尤其是腰的部分,很紧致。 春末,参赛作品早已完成,许炎夏的那件衣服被朱宴欢拿到了家里,只要是许炎夏不在,手头工作不多的时候,总会抽出些时间去完成许炎夏的作业。 完成那天,比赛结果也出来了,朱宴欢的作品仅是入围,到了第二轮评比就不被提名了。 节假日,因着许炎夏只被放了一天,前一天中午睡醒了就马不停蹄的来了朱宴欢这。 第二天早上,朱宴欢还没醒,许炎夏就已经从客房摸到了她床上,把人搂进怀里。 “你这试探还真是明目张胆。”朱宴欢翻了个身,单手回抱住了许炎夏的腰。 许炎夏的下巴在朱宴欢的头顶蹭了蹭,“试探过了。” 之前有次,许炎夏故意在床上倒了水,把床垫都弄湿了,朱宴欢让他睡客厅沙发,他问能不能跟朱宴欢睡一张床,还一本正经的保证自己绝不会做什么。 虽然最后只是让许炎夏睡了房间的地板,但显然朱宴欢并不排斥他进入自己的领地。 于是今早才大着胆子爬床。 “早上想吃什么?” 朱宴欢埋在他胸前,声音闷闷的,“馄饨。” 许炎夏亲了亲朱宴欢的额角,又抱着睡了一会儿才起,“我下楼去买,你也别睡太久了。” “嗯。”朱宴欢应了声。 许炎夏出去时带上了门,朱宴欢睁开一只眼看向房门,唇角扯出抹弧度来。 许炎夏买好早餐回来时,朱宴欢已经起床了。 朱宴欢吃完收拾后后,从房间把设计好的衣服拿给了许炎夏,“试试?” 许炎夏看着朱宴欢手里的衣服一愣,“你什么时候做的?我怎么没见你弄过?” 朱宴欢笑,“瞒着你弄的。” 许炎夏拉着朱宴欢就往房里去,“你看着我穿。” 许炎夏面对朱宴欢真的是毫不避讳,当着她面脱,又当着她面故意摆弄那件设计好的衣服,看似在辨别它的正反,磨蹭了好一会儿才开始穿。 这件衣服是收腰的,胸部以下的位置用的布料全是黑纱,上面绣着一条黑色藤蔓,一端往上蔓延,一端往下,紧紧攀附着许炎夏的腰部。 上半部分,锁骨的位置是镂空的,在黑布下若隐若现,只要许炎夏肩膀绷直,就能将锁骨完全展露,连接着脖子上一圈项圈似的黑布环。 朱宴欢靠近许炎夏,双手放在他的两侧腰上,抬头笑着看他,“现在你觉得你的身材好吗?” 许炎夏扣住朱宴欢的后颈,倾身吻了上去。 朱宴欢的一只手探进许炎夏的衣里,一点点的向上摸索,带起了许炎夏的衣摆,就像是衣物上的那株藤蔓一般,缓慢而眷恋地游走着,像是要攀延至他的全身。 直到遇到被攀附主的一点阻碍,藤蔓恶劣地按压。 许炎夏忍不住闷哼,将唇挪开,上面还带着些水,眼神有些迷离地看着她,“你疼疼我,宴欢。” 朱宴欢笑,“这件衣服你喜欢吗?” 许炎夏的额头抵着朱宴欢的,“喜欢的。”说着又亲了亲朱宴欢的唇,眼神清明了几分,声音带着几分恳切,“帮我。” 朱宴欢有意逗他,“你想我怎么帮?” “只要是你,都行。” 朱宴欢将手拿了出来,“去床上,自己脱。” 许炎夏很是顺从地脱了裤子靠在床头看着朱宴欢,一副任君采撷的模样。 朱宴欢走上前,手伸了过去,“家里没套,没得选。” 第50章 不知道 工作室经过又一年的发展,往下又租了一层办公楼,他们这三位创始人也没那么忙了。 今年年底,陶沛颜和余霍订婚了,衣服是朱宴欢设计的,用料是余霍弄来的。 小到餐具、邀请函,大到场地布置都是余霍亲力亲为,陶沛颜闲得拉着朱宴欢提前去试了婚纱。 同行的还有许炎夏。 “欢欢你帮我也挑挑看,我觉得这些款式都差不多啊。”陶沛颜从各式各样的婚纱面前走过,从店口看到店里,半天也没一件满意的。 朱宴欢跟在她身后,忽地站定,“这件可以,不过腰和胸得改改。”这里的每件婚纱都被套在假人身上,朱宴欢一眼便能看出需要改进的地方。 “这件吗?裙摆会不会太厚了。”陶沛颜皱着眉,款式确实不错,但这裙摆光看着就很有重量。 朱宴欢想了想,“那再看看,不行就换下一家。” 陶沛颜继续往里走,朱宴欢跟在她身后。 “宴欢,这件。” 许炎夏的声音突然响起,两人不约而同的循声看去,就见许炎夏站在一条抹胸的鱼尾裙婚纱面前,视线牢牢地落在朱宴欢的身上,意思明确。 陶沛颜默默地翻了个白眼,自顾自地往里走,许炎夏分明就是个恋爱脑。 朱宴欢走了过去,从后面拍了一下许炎夏的腰,“不是给我挑。” 许炎夏拉过朱宴欢的手,笑道:“穿上给我看看。” 许炎夏看到这件婚纱的第一眼就觉得很适合朱宴欢。 朱宴欢叹了口气,吩咐店员把婚纱取了下来,在许炎夏炽热的目光下抱着婚纱走进了换衣间。 再出来时,陶沛颜也在。 凹凸有致的身材将婚纱完全撑起,朱宴欢拖着身后薄薄的裙摆往前走了几步。 不光是许炎夏,就连陶沛颜都有些被惊艳到。 比起之前与周春安的婚礼,这次穿上婚纱的朱宴欢平添了一份韵味,是岁月带给她的。 “这套婚纱真的很适合女士呢。”一旁的店员适时出声,急忙拉回了两人的思绪。 许炎夏走到店员身边,轻声询问,“这件婚纱……” “许炎夏。”像是猜到他要做什么,朱宴欢急忙唤了他一声。 许炎夏的神色落寞下来,低声说了句,“抱歉。” 店员不明所以,偏头看向朱宴欢,“女士,那这件婚纱……” 朱宴欢对着店员摇了摇头,又看向陶沛颜,“怎么样,有看中的吗?” “换一家再看看。” 朱宴欢点头,重新回到更衣室,将衣服换下。 许炎夏的目光一直紧落在朱宴欢的身上,舍不得移开一秒。 陶沛颜看着许炎夏,第一次觉得这人顺眼。 订婚宴上。 陶沛颜和余霍在台上交换戒指,台下许炎夏与朱宴欢十指相扣的手越来越紧,像是想将她的手捏碎。 朱宴欢伸手捏了捏陶沛颜的耳垂,“想什么呢。” 手上的力道忽地松了,偏头看向朱宴欢,脸上没有任何笑意,平淡的回答,“没什么。” 餐桌上,许炎夏一杯接一杯的喝,没了就叫服务生拿新的,这一桌都是新郎新娘的共同好友,其中就包括谢知远,另几位是关系不错的合作方。 谢知远凑到朱宴欢耳边,“你俩吵架了?你劝着点,看他这个喝法没一会儿就得开始耍酒疯了。” 朱宴欢看着许炎夏,从脑子里过了一遍今天所做的所有事情,从早上出门到现在坐在这张餐桌前,她想不出自己做了什么事以至于让许炎夏在她身边喝起了闷酒。 当他伸手要再开一瓶的时候,朱宴欢扼住了许炎夏的手腕。 “你怎么了?”朱宴欢问。 第34节 许炎夏酒量很好,即便桌上已经有了三四个空瓶,他的脑子还是清醒的,他顺着朱宴欢的手往上看,视线定在朱宴欢的脸上,几秒后他说:“我们回去吧。” 订婚流程已经走完了,陶沛颜他们正在跟客人们敬酒。 朱宴欢看了看远处的那对新人,又看了看眼下的许炎夏,只好跟谢知远交代一句,拉着许炎夏从酒宴的后门走了。 朱宴欢把人塞进了副驾驶,一路上两人都一言不发,直到进了家门,许炎夏把她拉进卧室,不由分说的将她推倒在床开始吻她。 这个吻毫无章法,似是发泄。 他胡乱的脱去身上的衣物,伸手将朱宴欢抱起,把她身上的外套脱下来扔到地上,手从衣摆处探进去,掐住朱宴欢的腰,没了衣物阻隔,朱宴欢能很明显的感受到腰间的灼热,吻还在继续。 从眉眼到唇,再到侧耳。 许炎夏有了反应,吻停在了她的脖间,脸埋在了她的颈侧。 朱宴欢就这么躺着,许炎夏俯在她身上过了许久,久到朱宴欢开始怀疑许炎夏是不是睡着了,才听见他说:“朱宴欢,你是不是根本没打算跟我好好过?还在想该怎么把我甩了?” 朱宴欢偏头吻了吻他的耳垂,没有回答他这个问题,视线有些失焦。 许炎夏立起脑袋,神色认真的问:“你是不是还记着你那个前夫?” 朱宴欢两手环住许炎夏的脖子,目光依旧无神。 “朱宴欢,说话。”许炎夏的声音几乎是从牙缝中挤出来的,他恨不得剖开朱宴欢的左胸,看看血肉下的那颗心脏是什么做的。 “没有。”她将许炎夏的脑袋拉了下来,额头相抵,“你到底为什么对我这么感兴趣?” 除去长相,似乎只有钱财了,她性子不算有趣,除了会纵着他,好像也不会别的什么了。 在交往的这一年多里,她没去用心记什么纪念日,毕竟他们的开始就很随意,但许炎夏记住了。 会给她送花准备礼物,而她只需要陪他吃顿饭就好。 在朱宴欢身上,根本找不到她爱许炎夏的痕迹,甚至连喜欢都觉察不到。 许炎夏亲了亲朱宴欢的鼻尖,失笑道:“不知道,看着你就觉得高兴。” 朱宴欢拍了拍许炎夏的肩,示意他起来,许炎夏从朱宴欢的身上下来,坐在床边。 朱宴欢下床拉了窗帘开了盏床头柜上的小灯,当着许炎夏的面脱了裤子和上衣,从抽屉里拿了个小盒出来,在许炎夏的注视下,一腿跪在了他的两腿间,帮着脱了许炎夏的上衣,伸手去解许炎夏腰上的皮带,“别忍着了。” 第51章 谁说要分了 许炎夏一觉醒来头疼的厉害,皱着眉揉着太阳穴,昨晚的意乱情迷立刻如播放电影一般一股脑的涌了出来。 他偏过头就看到朱宴欢背对着自己,借着床头微弱的灯光看到她的后背上全是吻痕。 许炎夏忽地笑开,手撑着床支起上半身,朝朱宴欢靠了过去。 密密麻麻的吻落在朱宴欢的耳后,手揉上了朱宴欢的香桃。 朱宴欢闷哼出声,悠悠转醒,盖住许炎夏那只作乱的手,“别弄,困。” 许炎夏将手转向了朱宴欢的腰间,把人搂进怀里,朱宴欢觉得硌,脚往后踢了踢许炎夏的腿,“你去客房睡。” “不要。”许炎夏在朱宴欢的长发上落下一吻,却是松开了朱宴欢,下床,从另一边又爬了上去,两人面对面。 朱宴欢胸前的痕迹更甚,他将头埋进,舌尖在昨夜的暧昧处划过。 朱宴欢微睁开眼,看着胸前的这颗脑袋有些无奈,抬手将人搂住,像是想把人闷死,“有完没完?” 许炎夏的手捏了把朱宴欢的臀,微微侧头,发梢在朱宴欢的皮肤上划过,露出一只眼睛,“我喝醉了,记不清了,再来一次行不行?” “不行,晚上再说。”朱宴欢松开了许炎夏,转身又背对着他。 这次许炎夏没再缠她,轻手轻脚下床,捡起地上的衣服去了客房。 朱宴欢再醒来时已经九点,揉着自己的腰下床,打开衣柜翻了套睡衣出来,拿在手里进了卫生间,给自己冲了澡后便开始洗漱。 走出卧室,客厅里没人,朱宴欢打算蒸几个包子垫垫肚子。 刚走进厨房,许炎夏就从客房里出来了,精准锁定朱宴欢的位置,凑上去就亲。 朱宴欢好不容易从许炎夏的禁锢中挣脱,后者又黏黏糊糊的去抱她。 见朱宴欢将包子弄好,许炎夏直接将人打横抱起,走到沙发前坐下,逮着又是一顿亲,好不容易松开,许炎夏又想再来。 朱宴欢两手抵住许炎夏的肩,认真道:“我们聊聊。” “行。”许炎夏将朱宴欢换了个姿势,让人窝在自己怀里,“聊什么?” 朱宴欢默了默才道:“近两年我不会结婚,没什么原因,就是不想结,没那方面的想法。”说完又补了一句,“不是因为周春安,我真的对他没感情了。” 许炎夏揉着朱宴欢的肚子,并未言语。 “许炎夏,如果你要分,随时可以,一开始我就说过,只要不是原则性错误,选择权一直在你,你只需要通知我一声就行。” 一晚上的时间朱宴欢也想明白许炎夏在陶沛颜订婚宴上所产生异样的原因了,加之昨天回到家后,许炎夏对自己的质问。 她现在就像是一片水上浮萍,她在乎许炎夏,但情到何处,她自己也不清楚。 “分屁,谁说要分了。”许炎夏烦躁地抓了抓头发,“你现在不想结不代表之后不想结,选择权在我是吧,那你就跟我一起耗着吧。” “你……”朱宴欢还想说什么,许炎夏佯装不耐直接打断。 “差不多行了,就这样。” 在朱宴欢跟自己着重强调她对周春安的感情时,结不结婚好像也没那么重要,他跟朱宴欢,就差直接把人揣兜里了。 朱宴欢笑,“吃过早饭了吗?” 许炎夏低头吻了吻朱宴欢的发顶,小声回了句,“现在才问。” 临近过年那几天,朱宴欢并没有接到宋玉珍的电话,但她还是回去了,留许炎夏一个人在家过年。 回到家,宋玉珍看到朱宴欢只是淡淡地扫了她一眼,“哼”了一声便什么话都没说。 餐桌上,朱宴欢主动开口询问,“在这过的还好吗?” “好,怎么不好,没了个丢脸的,简直不要过的太好。” 朱宴欢心里叹气,没再继续这个话题,除了过年这几天,那些个需要团圆的节日朱宴欢也会驱车来宋玉珍这里,但没个好脸就是了。 晚上,宋玉珍坐在沙发上看春晚,朱宴欢在一旁陪着她,偶尔低头回复消息。 “你跟上次那个还谈着吗?” 宋玉珍在一旁突然出声,朱宴欢打字的手不由得一顿,“还谈着呢。” 宋玉珍没再说话。 朱宴欢摸不准宋玉珍的想法,也没多问。 一直到晚上十点多,朱宴欢回了房,宋玉珍也没再开口。 在回去的前一天夜里,宋玉珍在厨房捣鼓了好久,第二天就吩咐朱宴欢带回去好多东西,还有一个红包。 “给上次见的那小伙子的,你老实告诉妈,他是做什么工作的?” 朱宴欢看着自己手里的红包,指尖捏了捏,看这厚度怎么着也得有一千,“他在酒吧上班。” “酒吧?”宋玉珍眉头一皱,直接将红包收了回去,“就这工作还不如小周呢,他不会是个吃软饭的吧?妈劝你,在那地方工作的人八成没什么学历,这种人玩玩就好了,可别想着结婚。” 不等朱宴欢开口,宋玉珍从口袋里掏出张纸来,“妈帮你打听过了,老家那边有两个小伙子还不错,你的情况他们也都接受,这是联系方式,你回去跟人好好聊一聊,有喜欢的跟妈回个电话。” 朱宴欢抿了下唇,将字条攥进手里,状似无奈,“我暂时没有结婚的打算,您就消停会儿吧,你女儿就算不结婚地球也照样转。” 朱宴欢说完便出门下楼了,宋玉珍吩咐她带回去的东西一样没拿。 朱宴欢坐上车,对于宋玉珍刚刚的那番话竟丝毫不觉得意外,可能先前难听的听多了,再听就觉得没什么了。 她将字条揉成球,往车窗外随手一丢。 回到家,许炎夏正系着围裙在厨房做菜,听见关门的响动,他偏头朝客厅看了一眼,招呼了一声,“回来了。” 朱宴欢走进厨房,“今天晚上做什么吃的?” 许炎夏语调上扬,“红烧鲈鱼,麻婆豆腐,番茄炒蛋,还有排骨汤。” “嗯,听得出来,我回来你很高兴。”朱宴欢打开冰箱门,拿了瓶啤酒出来。 某天入夜,许炎夏心血来潮去看朱宴欢的朋友圈时,发现权限全开了,下滑翻看,关于前夫哥的一切全都消失了。 就好像周春安这个人从未出现过。 “看什么呢?” 身侧半搂着的朱宴欢似有所感,迷迷糊糊地睁开一只眼,顺着亮光看到了许炎夏手机屏幕上的内容,发出一声轻笑,似乎透着无奈。 她伸手去摸自己这边床头柜上的手机,递给了许炎夏,“想看什么就看。” “什么都能翻?” “嗯。”朱宴欢的声音闷闷的,她困极了。 许炎夏将两人的手机放到一边,脸凑到朱宴欢耳边,“翻你行吗?老婆。” 番外 百合悄悄的开 朱宴欢三十一岁时好友陶沛颜结婚了,同年秋末,陶沛颜怀孕了。 临近预产期那几天,朱宴欢比陶沛颜本人还紧张,肉眼可见的不安,好像怀孕的人是她一样,每次来余霍和许炎夏都给两人足够的空间。 “联系月嫂了吗?安排好产后护理了吗?医生有说要注意什么吗?” 朱宴欢坐在陶沛颜的病床前,一个接一个的问题往外蹦,陶沛颜听得直笑。 “别紧张,医生说了我这胎……”陶沛颜话说一半,面色一僵。 朱宴欢眉头一皱,“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羊水好像破了……” 朱宴欢一惊,赶忙伸手去按床头的铃,转头冲出了病房,“沛颜羊水破了。” 门外的两人神色一滞,猛地站起身,余霍直接往里冲,收到呼叫的护士也快步赶了过来,检查陶沛颜的情况。 宫口三指,陶沛颜被推进了手术室。 朱宴欢被许炎夏一路拉着,跟在众人后面。 一阵兵荒马乱,余霍被拦在了外面,许炎夏拉着朱宴欢坐到了手术室外的椅子上。 第35节 许炎夏搂着朱宴欢的肩膀低声安慰。 朱宴欢两手冰凉,不停的搓着,企图带出些温度,时不时偏头看向手术室的门。 不知过了多久,那扇隔绝生死的大门终于被推开,护士从里面走了出来,“恭喜,母女平安。” 众人皆松一口气。 没一会儿,陶沛颜和孩子便被推了出来。 几人跟着一道回了病房,女儿就被放在一旁的小床上,余霍在病房外和医生交流,朱宴欢在病床旁陪着陶沛颜,许炎夏下楼买吃的去了。 谢知远姗姗来迟。 “怎么样,男孩儿女孩儿?”谢知远刚进病房就是这么一句,反应过来不妥,又问:“手术还顺利吗?没出什么意外吧?” “挺顺利的,是个女儿。” 谢知远松了口气,走到小床前,垂眼看着,女孩闭着眼,小脸还有些红,看上去湿哒哒,皱了吧唧的。 谢知远皱起眉。 没过一会儿,许炎夏拎着东西上来了,身后还跟着余霍的父母。 余母远远的瞧见余霍站在门口跟人交谈,扯着嗓子就是一句,“我儿媳妇怎么样了?” 身旁的余父拉了拉她的手腕,示意她小声些。 余母才想起这里是医院,下意识地捂了下嘴,被余父拉着走到余霍面前。 “手术很顺利,是个女孩儿。” 余母闻言激动地拍了下余父的肩膀,“你看,我就说吧肯定是个小孙女。” 余父无奈,“对对,我老婆猜的真准。” 陶沛颜的父母在电话里知道孩子跟大人没出什么意外,陶母在家炖了汤才赶来医院,一开病房的门就是满屋子的人,不过不是很吵,说话声音都很轻。 陶母把汤放在床头柜上,看向一旁的朱宴欢,“睡多久了?” “手术到现在,两个小时。” 陶母皱了下眉,“这么久,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朱宴欢拍了拍陶母的肩膀,安抚道:“不会,医生说了沛颜的各项指标都正常,估计是折腾得太累了。” 余霍走上前,沾湿了棉签涂抹在陶沛颜的唇上,来回弄了两次,放下东西走向父母。 “爸妈,你们先回去吧,沛颜要是醒了我发消息给你们。” 余父余母想了想,“也好,这么多人在也容易打扰到沛颜休息,你可得照顾好我家儿媳妇啊。” 余霍无奈,“妈,她还是我老婆呢。” 余母笑笑,拉着余父离开了病房。 “那我也先走了,明天再来看沛颜。”谢知远紧随其后,跟在余父余母身后。 病房里的人瞬间少了大半。 陶沛颜到了晚上才醒,余霍和朱宴欢趴在病床前的两边,陶沛颜的手动了动,嗓音沙哑,“欢欢……” 朱宴欢听见动静,醒了过来,随后是余霍。 朱宴欢按了铃,又低声询问陶沛颜,“你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陶沛颜张了张嘴,朱宴欢忙给她端来水,手掌轻扶住陶沛颜的后脑勺,把水递过去。 护士赶来检查,朱宴欢和余霍退到一边,“你去跟父母那边说一声吧,沛颜这边有我。” 余霍不放心地看了一眼人群中央的陶沛颜,还是拿出手机走出了病房。 而后不久,护士收了仪器,也退了出去。 朱宴欢上前一步,陶沛颜问她,“男孩女孩?” “是个女孩儿。” 朱宴欢从一旁的小床上抱起了婴儿,放到陶沛颜身边,她看了一眼,无声地扯动嘴角,评价道:“好丑。” 朱宴欢笑,“刚出生的都这样,对了,我还没问过余霍,你跟他之前有想过给孩子取什么名吗?” “嗯。”陶沛颜应了声,“叫余笙。” 余霍打完电话进来,朱宴欢刚把余笙放回小床上,余霍走近,无声的问朱宴欢,“又睡了?” 朱宴欢点了点头,余霍有些无奈,他还没跟陶沛颜说上句话呢。 他走过去,在陶沛颜的额间轻轻落下一吻。 “我先回去了,有问题随时联系。”朱宴欢轻说。 见余霍点头,她便从病房里退了出来,出了医院去了停车场,彼时许炎夏正盖着外套在副驾上睡着了。 朱宴欢敲了两下窗,许炎夏很快就醒了过来,附身摸到了驾驶位车门上的车门开关,一声脆响,朱宴欢绕过车头,拉开驾驶位的车门坐了上去。 “陶沛颜醒过来了?”许炎夏揉了揉眉心,哑着声音问道。 朱宴欢应道:“醒了。” “那就好。”许炎夏的脑袋往后靠。 朱宴欢启动车子,回去了。 两人洗漱一番躺到了床上,朱宴欢背对着许炎夏,许炎夏去搂朱宴欢的腰,刚开始还挺安分,之后许炎夏的手就从衣口处探了进去,摸上了朱宴欢胸前的软肉。 “你不是觉得困?” “那是刚刚。” 朱宴欢一侧头,许炎夏不知何时立起了上半身,低头吻了上去,朱宴欢的衣物被往上掀起,时间一长,整个人就有些迷糊。 许炎夏的吻从唇到侧耳,一路向下,途径山峦,踏入平原,逐步到了山涧。 两条纤细白皙的腿荡在空中,朱宴欢的手抓着他的头发,许炎夏两手掐着她的腰肢,肩膀抵着腿根,喉结滚动,抬头,指腹擦过唇瓣,两人的衣物早已完全褪去。 满是旖旎后,余温尚存。 “差不多得了,快拿出去。”朱宴欢实在没什么力气,说出的话都没什么震慑力。 许炎夏从后抱住朱宴欢的腰,依旧紧贴着没有动。 要疯了。 番外 阿拉斯加犬 许炎夏三十七岁的时候,开了家属于自己的酒吧,虽然盈利额全在朱宴欢的卡上,但他依旧乐此不疲。 四十八岁后许炎夏开始一天到晚的待在家里,时不时打电话问朱宴欢什么时候回来。 后来,朱宴欢将手中大部分的职务都分散了下去,准备回家吃红利过日子,有员工问她为什么这么早就退居幕后了。 她说:“家里有人催的紧。” 许炎夏都快五十了,还是没有安全感。 退居二线后,家里养了一只阿拉斯加犬,是朱宴欢的前侄子侄女送的,他们现在只能算是长辈和小辈的关系。 朱宴欢很喜欢,许炎夏很不喜欢。 他年轻时是个臭脾气,年纪大了像头倔驴,现在还特别会阴阳怪气,朱宴欢跟那只阿拉斯加玩久了,他就坐在沙发上冷哼,“小年轻就是有活力。” 但他再怎么不喜欢,也依旧会早起牵着两个月大的阿拉斯加去楼下晨跑,因为朱宴欢喜欢。 某天下午,许炎夏去外头买完菜回来,家里坐了位于他而言的陌生人,他瞧着那张脸有些眼熟,但一时又想不起来自己在哪见过。 阿拉斯加听见动静从他们的房间里跑了出来,一看就知道,它又去黏着自己的女主人了,可是朱宴欢为什么要把客人一个人留在客厅。 “回来了。”朱宴欢今天穿了件深绿色的旗袍,上面绣着的竹叶偏亮,两只手臂间挽着条米白色的披肩。 许炎夏冷哼一声,“我要再不回来你就要被某个小年轻勾了魂了。”趁他不在家,谁知道朱宴欢跟他脚边的小家伙玩的有多亲。 朱宴欢毫不在意的笑道:“你给春安倒杯茶吧,这些菜我去处理。” 春安?! 听见这名字,许炎夏顿时警铃大作,向沙发上的中年男人投去警惕的目光。 “愣着做什么,快去。”朱宴欢接过周春安手上拎着的菜,走进了厨房,许炎夏不情不愿的去给沙发上的周春安倒了水。 “你来找我老婆做什么。”许炎夏没好气的把手里的水递给周春安。 阿拉斯加好像感受到主人对周春安的敌意,站在许炎夏脚边,冲周春安呲了呲牙,许炎夏偏头看了眼小家伙,眼神里充满赞赏。 “叙旧而已。”周春安像是完全感受不到许炎夏对自己的敌意,悠哉悠哉地喝着许炎夏泡来的茶。 许炎夏不依不饶,“有什么可叙的,我跟她现在好的很,别没事找事。” “你很怕?” “放屁。” “一把年纪了,脾气还这么臭。” “你……”许炎夏还想再说什么,就听见厨房里的朱宴欢喊他。 “老许!” 许炎夏应了声,临走前还瞪了周春安一眼,阿拉斯加屁颠屁颠的跟在许炎夏身后,一起去了厨房。 “你跟他吵什么。”许炎夏一进到厨房,朱宴欢便开口道,手里还切着菜。 “我凭什么不能跟他吵。” 朱宴欢瞥了他一眼,许炎夏瞬间就哑了火,不高兴道:“你护他?” “我没有。”朱宴欢切菜的动作不急不缓,刀锋磕在砧板上的声音格外清脆,“他来之后我就跟夏夏待在房里没出来,就知道你会犯病。” 夏夏就是许炎夏脚边那只阿拉斯加犬的名字。 听见朱宴欢叫它,它一个劲的去蹭朱宴欢的腿,许炎夏却是冷哼一声,“谁知道真的假的,我又看不见。” “他手里的茶不是你泡的?” 朱宴欢为了许炎夏这头又醋又倔的驴,连待客之道都不顾了。 “那干脆别让他进。”许炎夏得寸进尺。 第36节 “夏夏还是他侄子侄女送的呢。”总要给点面子。 一听这话,前几分钟还对夏夏多了几分喜欢的许炎夏,现在又看它不顺眼了,敢情外头那个是来要人情来了。 许炎夏黑着脸抱起脚边的夏夏,路过客厅,径直走进房间,他把夏夏留在里面关上了门,走到厨房给朱宴欢打下手。 “他要什么时候走啊。”许炎夏手里剥着蒜问。 “起码吃了这顿饭吧。” “那你怎么能主动说要做饭。” 许炎夏一把抓过朱宴欢还在处理蔬菜的手,放到水龙头下清洗,“他怎么能吃你做的菜,让我来,看我毒不死他。” “怎么,想我守寡?” “守什么寡,屋里还有个年轻的呢。” 许炎夏总觉得朱宴欢给那只阿拉斯加犬取这么个名字就是在嫌他老。 无理取闹的很。 餐桌上,许炎夏动不动就往朱宴欢碗里夹菜,周春安时常想开口说些什么就被许炎夏先一步开口打断。 一顿饭下来,朱宴欢跟许炎夏拌了不少嘴,周春安只能安静的坐在一边吃完这顿饭。 周春安走后,许炎夏像只开屏的孔雀,结果转眼就看见自己老婆又去找那只阿拉斯加玩了。 烦死了。 阿拉斯加的个头长得很快,精力也越来越旺盛,朱宴欢不放心许炎夏继续在早上牵着夏夏出门,虽然五十岁的许炎夏身体硬朗,超过一般同龄男性许多,但就怕出个意外,直接把身体给毁了。 也不知道许炎夏的脑子里哪根筋抽着了,朱宴欢不让他牵着夏夏出门后,竟然让夏夏站在跑步机上跑步。 朱宴欢为此把他臭骂了一顿,晚上睡觉硬要抱着朱宴欢睡,说是什么精神损失费。 后来朱宴欢找人专门牵夏夏出去遛,第一天早上许炎夏还以为狗被偷了。 第二天对门邻居找上了门,是个二十几的帅小伙,先是给朱宴欢出示了警察证,然后拿出一堆证书的照片,还有一份生平履历,一套流程下来才开口问朱宴欢,可以不可让他来遛夏夏。 夏夏成为了那个年轻警察的僚机,要说这件事朱宴欢怎么知道的,是许炎夏告诉她的。 许炎夏有次买完菜回来就看到那个帅小伙牵着夏夏在跟一位年轻女孩聊天,然后那个女孩微弯下腰,伸手去摸夏夏的脑袋,两个人看上去聊的很投机。 夏夏被牵回来的时候,那个帅小伙还买了一些水果给朱宴欢。 夏夏也算是牵线的那根红绳了。 帅小伙结婚的时候,夏夏被牵上了台,站在两位新人中间合了影,托夏夏的福,朱宴欢和许炎夏也受邀参加了这场婚礼,还不用随份子。 不过朱宴欢还是给了两千。 后来夏夏认识了一位新朋友,那位朋友稍微长大一点就总喜欢骑在夏夏的背上,那个时候的夏夏除了趴在原地吐舌头什么都不敢做。 许炎夏七十四岁的时候,他好像得了老年痴呆,忘了夏夏已经去世好几年了,还总是骂它不着家,最后委委屈屈的去找朱宴欢,问她夏夏什么时候回来啊。 朱宴欢的答案一直都是,“快了。” 番外 桃子味儿的软糖 窗户外的鸟叽叽喳喳,房内的人毫无生气的躺在床上,口鼻上罩着呼吸机,一旁是各种仪器。 朱乘风在这张病床上躺多久了,他自己也不太记得了。 病房门被人推开,护士例行查房,眼睛看向朱乘风时是显而易见的不忍,走出病房,房外是朱乘风老家的一个朋友。 “护士,朱乘风现在的情况怎么样?”男人低声询问,目光关切。 护士摇了摇头,“已经是最后阶段了,没几天了。” “那我可以进去看看他吗?” “可以。” 男人向护士道谢,走进了病房,他来到朱乘风的病床前坐下。 先是看了他一会儿,才开口道:“老朱啊,我也不知道你现在还能不能听见我说话,能听见最好,不能……也没什么事,我啊就是想跟你说说玉珍和宴欢的事。” “之前跟你说过,玉珍带着宴欢去了城里,今年过年的时候玉珍带着宴欢回了乡下,听说宴欢这孩子挺争气的,成绩不错。” “玉珍到现在也没再找一个,一个人带着宴欢过日子,你没让我告诉他们娘俩儿,我也就一直没说,家里那娘们儿也没告诉,前阵子还闹我是不是跟你一样在外头找人了。” 男人说到这,笑着摇了摇头,“我帮你说话还被家里那娘们儿给揍了,真是为了你白挨了顿打。” 男人看着紧闭双眼的朱乘风,勉强扯出的那一点嘴角都慢慢匿了下去,叹了口气,“医生说你没多少日子了,明明有妻有女的,到头来只有我这个老朋友送你走。” “前阵子我帮你找了律师,想替你立个遗嘱,结果我啊,没这个资格。”说到这,男人又笑了下,“白忙活一场还收了我咨询费,就那么几句话的功夫,要了我一百来块钱。” “我本来想着,要不叫玉珍来吧,但想到你那脾气我又想着算了,到时候你怪我可怎么办啊,死者为大,死者为大。” 男人不说了,坐在凳子上又看了床上的朱乘风好久,慢慢地站起身,帮朱乘风掖了掖被角,“老朱啊,我明天再来看你,别这么早走了。” 说完,转身出了病房。 房间里又只剩下了朱乘风一个人,静悄悄的,床头放着心电图,各种仪器的管子连接在朱乘风的胸前。 朱乘风听了个大概,忍不住在心里回他,我的女儿当然优秀,毕竟是我和玉珍的孩子,不仅脑袋聪明,长得也好看。 玉珍怎么这么犟,再找一个好啊,肯定比自己一个人带宴欢好,幸亏没告诉,不然得掉多少泪珠子啊,我现在这幅样子,都没法给她们娘俩儿擦。 就你这样的怎么可能在外头找人,能被老婆打,偷着乐吧你,真是显着你了,死了就死了,我觉得我熬的够久了,死了也是迟早的事儿。 再说,你送我怎么了?你不能送我?亏我俩还是好二十好几的朋友呢。 怎么想一出是一出的,我这样还立哪门子遗嘱啊,我剩下的那些钱按时给玉珍打到卡上就是了,就讲几句话就收你一百多?就当花钱买个教训。 我死了这事儿就结束了,怎么还想着跟玉珍她们提,知道死者为大就好,你真这么干了,我就天天给你托梦。 还来?你明天能不能见得到我都不一定呢,嗯,我尽力吧。 话说回来,确实觉着挺遗憾的,我啊没办法见到宴欢出嫁的样子了,还好,我没拖累她们母女俩。 朱乘风察觉到自己身体有问题是在某次回家的路上,他进到一家店内买了一个小狗模样的木头摆件,可左手的指尖怎么都弯曲不起来,于是他换了一只手,拿着摆件付了钱。 路上,他一直用右手去掰左手,可是不太管用,于是第二天他瞒着宋玉珍跟工作的地方请假去了医院。 医生给他开了单子,做了很多检查,朱乘风花了很多钱,他心里隐隐觉得不好。 结查结果出来那天是个大晴天,朱乘风从医院大厅走到太阳下,脑子里回荡着刚刚在诊室里医生跟他说的话。 医生拿着他的检查报告,告诉朱乘风,他这是得了渐冻症,只能延缓,没法儿根治,短则三年,运气好的话四五年也没问题。 朱乘风看着手中的确诊病例,哪怕日头不小,但他依旧觉得自己浑身发冷,在他看来,治不好就是个无底洞。 他不死心又转了其它医院看病,得到的是一张跟第一家医院一模一样的病例单。 那天朱乘风坐在家门口坐了一下午,想了又想,觉得自己得和玉珍离婚才行,不然自己这病会拖累他们母女俩的。 朱乘风看着自己已经开始僵化的左手,突然暗自庆幸,如果是右手开始,那跟玉珍离婚的时候要拿不起笔了。 朱乘风将病历本藏好,出门在路边买了几颗糖,如往常一样再回到家,他的女儿朱宴欢笑着迎了上来,抱住了他的大腿,仰头问他,“爸爸,有糖吗?欢欢想吃。” 朱乘风蹲下来,把朱宴欢抱起来坐在自己的臂弯处,笑问:“妈妈呢?” “妈妈出去啦。” 朱乘风面露笑意,将口袋里的糖拿了出来,下意识的想要用手去撕开糖纸,却猛地怔住,用嘴咬开了包装袋,他右手的指尖止不住的颤抖,把里面的粉色软糖塞进了朱宴欢的嘴里。 他笑问:“甜吗?” “甜,是桃子味儿的。”朱宴欢的小手摸了摸朱乘风脸,小脸扬着笑。 朱乘风看着自己的女儿,心里涌出一阵酸涩之意,他的女儿才十岁就要失去父亲了。 朱乘风和宋玉珍离婚时,他坦言自己和别女人好了,宋玉珍对他又打又骂,是朱宴欢上前抱住了宋玉珍。 朱乘风其实很爱他的妻儿,宋玉珍也爱他,他不想看见自己走后宋玉珍日日以泪洗面,那就用恨吧。 在男人离开医院不久后,尖锐的警报声响起,心电图上原先曲折的线条变成了一条直线,一阵兵荒马乱之后,朱乘风被盖在了白布之下。 下午三点四十六分,患者朱乘风因渐冻症离世,年仅三十八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