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侠的刀砍向大侠》 第一章 忘刀先生的刀和俞傲大侠的刀谁比较快? …… 八月的风,在京城已经有一点点的凉意。 甚至在入夜以后像涮羊肉、三热酒鸡这一类的冬令的补品都提早上市,往往你还得订了位子才有得吃。 街道上走过的各色男女,每个人都穿上半厚的绵衫,脚步悠闲的令人想起秋天是属于诗的日子。 虽然权宦刘瑾仍在宫中跋扈得很,虽然南疆一带的匪乱仍旧未靖。 但是像这种秋高气爽的天气由不得人不高兴起来。 在这个八月天里京师的人特别兴奋,因为这里即将有一场三十年来难得一见的盛会。 西境的“刀王”忘刀先生和东城的“刀神”俞傲大侠一战。 没有人不把这话题挂在嘴边。 打从去年十月以来,这件事一直是武林中最受瞩目的大事。 俞傲和忘刀一战,谁胜谁败? 卧刀对上了俞傲的一刀。天下有哪一战比这两把刀交锋的刹那更令人心惊动魄血脉偾张。 “唉,谈小子……”王王石在云天楼里大大叹了一口气道:“你师父也真的的,硬是搞出一场热闹来!窗口下,人来人往的踏在夕阳里,既亲切又活络。谈话楞楞看了一会,这才大大叹了一口气道:“有什么办法!他是师父咱是徒弟,没说话的份!” 杜三剑“咯咯”笑道:“还好我爹和拳头王的爹没找上他们中的赵任远,潜龙玩玩……” 不然,这可不是武林的大事而已,简直是“血拚”! 谈大公子瞪了这两个“好朋友”一眼,正想开口说话着。 蓦地,楼梯口有三名大汉怒冲冲的冲上楼来,当中一个破口大喝道:“哪一头猪叫王王石?” 咦?谁不好找找哥哥我硬拳头王? “哪一条狗在叫?”王大拳头用鼻子哼道:“报名!” “你就是王王石?”那名大汉嘿嘿的大步跨来,左右两名汉子也大大迈开了脚丫子跟着。 “哥哥正是!”王王石嘻嘻笑道:“你是不是叫大牛?” 牛你的头!那名大汉眼露凶光,双拳紧捏大喝道:“老子是人称‘有一双打牛拳’的王不空!” 这厢身旁的壮汉可呼喝道:“我们王不空大哥出拳从来不空……” “嘿嘿,只要谁让他的拳头挨中了一记……”另一旁的一个紧接着道:“不会要一条命,只不过少了半尾而已!” “因为……”王不空面有得意的道:“我是个仁慈的人。” 仁慈的人不杀生。这是王不空从庙里听来的。 王王石抬了抬眉哈哈笑道:“原来是同宗,那就给你小小一拳就行了!” 咱们这位王大拳头站起来,好轻好轻的一拳碰到了王不空这位壮得像头牛的大汉身上,坐下。 然后一酒楼的人耳里像被狂风刮到,只听得忽的一大响。 眼里呢?他们看见的是王大空一个身子飞了出去。 飞出视线外,接着是听到重重的一响。 “好像一头大水牛倒地!”蓦地有人叫出了这么一句。 所有的人都哈哈大笑了起来,笑得另外两名汉子面红耳赤扭身就走。 “精采极了!”一个老头子站起来鼓掌道:“看他这一手就知道武功非凡,不得了!” 王王石可得意了,朝谈笑和杜三剑瞄了一眼。 人家可还有后话道:“传说谈笑和杜三剑的武功更了得,而忘刀先生又是谈笑的师父……” “曹老头,你有话直说吧!”人群中有认识那老头子的叫了起来。 “嘿嘿!我下注赌忘刀先生赢!”曹老头哈哈大笑的拍掌道:“天马赌坊开出了盘口,一对二,可要赚了……” 他这一说,倒是引得满楼子的人议论纷纷。 “天马赌坊?”谈笑嘻嘻笑道:“倒是有趣的赌局。” 杜三剑嘿嘿道:“不愧是京师三大赌坊之一,什么赌的花样都能想得出来。” 咱们谈大公子偏头想了想,忽然哼道:“以一赔二?那岂不是说我师父输面大?” 王王石这时一脸不高兴极了。 “那个老头子说什么屁‘传言’,你们比哥哥我有名?”王大拳头一肚子不高兴的道: “这一顿由你们请客!” 这算哪门子不高兴法? 玩剑杜叫了起来道:“喂!哪里有这种事?” 正说着,又有人上了楼来。 是个翩翩的公子哥儿,人是长得不差,手上直摇着一柄摺扇。 “脂粉味重了一点!”杜三剑皱眉道:“难不成人说京城里八位‘风流义狼’之一?” 京师城里有八头狼。 这八头狼自称为“义”狼。 因为他们不偷不骗不拐不抢女人。 个个是名门公子,个个有财有势,而且学识和相貌都相当的不错。 这点是他们和一般登徒子色狼不同的地方。 他们或许每天会出去拈花惹草,但是绝对不会去招惹麻烦,偶而还会做出一些令人赞赏的事来。 所以在京师城里不少人认同他们是风流才子。 “自古才子多风流”。 那个家伙听见了杜大公子的声音,嘻嘻一笑抱拳道:“我们京城可和洛阳那四大公子不同……” 洛阳四大公子以“武”名动江湖。 京城八大公子则以“文”和“风流”倾世。 杜三剑笑道:“好耳力、好气魄!原来是有相当修为的内家好手!” 那名公子楞了一下,淡淡回道:“在下沈风语,不知阁下和另外两位朋友是不是江湖中人人夸赞的‘王石双拳杜三剑,谈笑出刀人俱知’?” 京师中果然是卧虎藏龙,杜三剑笑了。 “人道京城八大世家公子文采斐然,但是对于武林中事可也半点不含糊!”玩剑杜瞅沈风语一眼,嘿的一笑道:“沈公子学的可是天和乘龙门的武功?” 沈风语的表情一下子严肃了起来。 不过只是个照面,人家都已经摸清了自己的底。 像面对这种人还有什么好混的? “别太讶异!”谈笑“咯咯”笑道:“天和乘龙门走的是奇经外脉的点穴功夫,一把摺扇在手……” 谈笑公子打了个哈欠,嘻嘻接道:“可以兼具点穴、剑法、刀劈三种功用!” 沈风语他那张脸有多难看就有多难看。 蓦地方才那名曹老头又鼓起掌来哈哈大笑道:“你们听见了没有?几个忘刀先生的小辈犹且如此,更何况是他们的师父!” “看来这一战是平分秋色,有得好战啦!”这当中有人附和着道:“天马赌坊说不定会有一番大赔!” “哈哈哈!天马赌坊的老板人称‘神通赌’,一生大赌一十六次没半回失手!”曹老头拍手笑道:“曹某活了六十五、六,总该见识一回阎千手惨败的模样!” “神通赌”阎千手不仅在京城有名,甚至天下武林中很少有不知道姓阎的这一号人物。 只要他身上一个铜板儿,绝对就可以走遍天下不愁吃穿。 因为天下爱赌的人太多,阎千手也就有吃不完的饭。 沈风语早已经摸着鼻子到另外一端坐了。 这厢谈笑嘿嘿一笑,低嗓子道:“喂!那个曹老头不简单!” 杜三剑嘿哼的一点头,好轻声的道:“不知道他是什么用意?” “难道会是一只兔子?” “放线的大饵?” “不错,阎千手可是厉害的人物”他们两个你一句我一句在谈,咱们王大少爷可不耐烦道:“喂!你们两个在嘀咕什么?” “那个老头子……”谈笑温吞吞的道:“有可能是阎千手的人!” “呃?”王王石挑眉道:“怎的说?” 他问了,忽然又变得聪明般的笑道:“我知道那个大汉和这个沈小子是事先安排的?” 谈笑点了点头,嘻嘻道:“然后呢?” “然后制造气氛传出忘刀师叔是如何的了不起好引诱别人下注赌师叔赢!”王王石嘿道:“其实他们早就看好了俞傲大侠。” “你说的都没错,可惜只有一点差了……” “哪里?” “是师‘伯’不是师‘叔’……” 这就好像他们喜欢自称“哥哥我”一样。 王王石腮帮子一鼓起,正想说着,这时耳里已听到一阵淡笑,那楼梯口闪现上来一名娇可人的大美人来。 二十岁而已,却已是婷婷玉立的令人目瞪口呆。 清雅淡,举手投足间大有名门闺秀的风范。 这位大小姐一出现,当即有人轻呼道:“宣洛神大小姐!” 宣洛神?京城八大公子中唯一一个女子。 “啧!既称‘公子’怎么会有女人?”王王石讶叫着。 “因为她的武功很好。” 杜三剑轻轻笑道:“而且豪爽处不输给男人。” 王大公子哈哈大笑道:“她怎个豪爽法?” “比酒力!”宣洛神冷眸飘来,身影也随之到了王大公子面前,冷喝道:“怎样?这位大男人你敢不敢?” 咱们王大公子傻了傻眼,蓦地大笑的朝两位“好朋友”道:“你们都听到了?” “是!”谈笑叹一口气道:“听到你要出窘了!” “什么?”王大拳头擂了擂自己胸膛,大叫道:“笑话!我王某人……” “那最好!”宣洛神已经拉了张椅子坐下来,冷冷笑道:“店小二,先来十女儿红……” 女儿红?十? 王王石两把眉毛差点飞了出去。 “喂!眼前这位宣姓的女人!”王王石叫道:“哥哥我劝你最好别太逞强,否则难看起来以后不好做人啦!” 他说着,店小二已经一个接一个串一线的把酒子叠了起来。 而且每个人都对咱们王大公子露出幸灾乐祸的表情。 这种表情咱们王王石可熟得很,每次谈笑和杜三剑要出大窘的时候,自己不也都是这个样儿? 王王石才苦笑了一声,眼前又忽的一花。 “你们两个来做什么?”宣大小姐皱起眉来,哼道:“是不是我爹又派你们来押我回去?” “大小姐,你别误会了!”右首的那个和煦着道:“是老爷担心小姐一个人在外头闲晃,日来京城内三教九流混杂,怕有了差池……” 宣洛神也懒得哼了,左掌以内力一吸酒,右掌拍碎了封泥。 于是抱仰首直灌。 咕噜噜声中,还直将那女儿红喝个精光见底。 王王石一只眼儿睁大,乖乖!这女人好气魄! “这年头的女人真是了不得!”王大公子朝身旁的两位朋友苦笑一声,同模样的抱了女儿红直灌落肚。 一喝尽,宣洛神好快动作的又抱了一喝下。 这回身后那两名中年文士可皱眉了。 “小姐,请别为难我们两人……” 宣洛神一酒喝个滴沾不剩,“砰”的大力放到桌面上嘿道:“仇伯公、贺维天,你们听好,本大小姐今天不灌醉这个小子是不会回去的!” “呃?原来如此!”仇伯公冷笑一声。 右首边这个脸比较黑的叫仇伯公,在宣家府里可是一号人物,京城的街道上常常可以听到一句话:“仇伯公收债有情有理有拳头!” 宣洛神她爹宣大财主放债算得上合情合理,而他的两名得力助手正是仇伯公和贺维天。 宣大财主的债只要是他们出面,绝对没有人赖得了。 咱们王大公子这回是连灌了两,这才抬起了眉朝仇伯公和贺维天嘻嘻道道:“两位站在那里不觉得无聊?” 贺维天的眉头挑了起来道:“阁下是谁用这般大的口气?” “我?”王大拳头嘻嘻哈哈笑道:“王王石就是我!” 王王石? 仇伯公和贺维天同时看向同座的谈笑和杜三剑。 一丝淡笑抹过。 “原来三位就是王石双拳杜三剑、谈笑天下人俱知?”仇伯公看着宣家大小姐也连喝了两,沉哼一声道:“三位在西境算得是薄有侠名,却到了京城来挑战我家小姐?” 言下,颇有不屑和责怪之意。 “谁对你家小姐有兴趣了?” 咱们王大公子喝到第五女儿红后,已经有点口齿不清道:“这可是这位姓宣的女人自己找上门来的……” 什么话? 贺维天一张脸沉了下来,喝道:“姓王的小辈,这里可是京城,不是你横山城那般由你大呼小叫没礼数!” 说着间,右手已缓缓递向前。 谈笑这忽儿可是一摆手,半推半挡的笑道:“贺大哥哪儿这么大火了?” 他的五指半屈半张,好快速伸缩间有如捏了虚空一下,巧妙的一股劲,贺维天沉着脸掸手哼道:“好!” 他这一掸挥手间亦有妙着,近乎是无形的一股柔劲击向了谈笑的胸口神藏穴而来。 在此同时,仇伯公也嘿嘿一笑,左右肩稍晃微动。 杜三剑可是心中清楚,人家冲着自己来的。 真是莫名其妙,那个王小子跟人家喝酒赌气也就罢了,怎的惹下了自己和谈笑浑水? 肚子一把火,却是不能不挡下人家的出手。 这一接触,乖乖,明打之中还暗藏重手。 谈笑和杜三剑同时格架了对方一记的同时,仇伯公和贺维天却是双双半握半挟住宣洛神大步往楼梯口去了。 耶?事情好像不太对! 王大公子这厢已经灌下了第八女儿红,眼看对面的大姑娘被人家“请”走了,大叫道: “喂!你怕啦?” “谁怕了你!” 宣洛神一张脸红通通的,扭回头来叫道:“有种你就到我家里来喝上三天三夜……” 最后那几个字已经是在楼下传上来的了。 王王石一楞,正想大叫回去,那前头站着的店小二已经边摇头边叹气道:“唉!好好的一个人怎么会……” 他说得小声,谈笑的耳朵可尖了。 店小二一向前要收酒子,咱们谈大公子已经塞了一锭银子过去,低声问道:“小二,那位宣姑娘是不是有什么异样?” 银子的魅力可大,店小二好快速的收到了袖内,先是一声低叹着,道:“在半年前宣大小姐还不是这样子的!” “呃?那是发生了什么事?”杜三剑的眼睛一闪,淡淡道:“是不是宣家府内有变?” “这个就没人知道了!” 店小二左右看了一眼,急促低声道:“不过在半年前的一个夜里,宣大姐像是发了酒疯般在街道上大吵大叫……” “叫些什么?” “我没听见,是据一个叫王阿大的人说的……”店小二补充一声道“就是隔街转角开间铁铺的王阿大……” “那时还有谁看见了?” “没有,听说只有王阿大自己一个人,也不知道他是不是吹牛。”店小二苦笑道:“不过倒是从那个时候以后,一向不喝酒的宣大小姐可是天天不醉不归了……” 那店小二说完,急急端捧了酒子到后头去。 这厢的谈笑和杜三剑互看了一眼。 “事情好像有点复杂?”谈笑问着。 “比复杂还要复杂!”杜三剑苦笑答道:“恐怕是有人想藉着忘刀先生和俞傲大侠这一战玩把戏!” “那我们当然不能袖手旁观了!” “当然不能!”杜三剑真的叹着气道:“因为别人不想让我们闲着。” 杜三剑说这话的时候是看向楼梯口、。 这回又是谁来了? 是谁可以让喝了八女儿红的王王石一下子醒过来? 是谁可以让每个人的眼睛都望向他? 俞灵! 俞傲大侠唯一的儿子,唯一的传人。 俞灵的身旁还有一个人,一个走路非常“用心”的人房藏。 “无臂刀斩”老鬼死后的传人房藏。 “有趣极了!”谈笑当然记得房藏一定得和自己比刀的事,只不过现在更有趣的是,房藏和俞灵的关系。 因为老鬼和俞傲前后三战,最后老鬼死在绝谷中。 房藏是老鬼死后的传人,靠着老鬼刻在崖壁的刀法而成就了无臂刀斩。 他有可能不和俞灵比刀。 老鬼的刀和俞傲的刀在宿命上本来就得一战。 无论是当年无臂的老鬼和独臂的俞傲,或者是今天两臂俱全的房藏和俞灵。 刀与刀之间,在不同的时空里只要相遇,必战。 “我们来找你!”房藏淡淡的笑道:“找你的‘卧刀’!” “我知道。”谈大公子站了起来道:“走吧!” 有意思了,整座楼子里的人全快了心跳,睁大了眼睛。 他们三个人的一战无疑又是惊心动地的盛举。 “喂!你走了留我们干啥?”王大拳头对着跟人家走了的谈笑背后大叫道:“难不成在这里等你回来?” “用不着!”谈笑大笑道:“你和杜小子可以继续去喝酒!” 喝酒?刚刚喝得还不够? 谈笑认为不够,杜三剑显然也认为如此。 *** 这里本来应该只是座很平凡的亭子。 不但平凡,而且有点破旧。 剥落的漆彩,零乱的落叶,甚至连亭内的石椅、石桌都缺角得令人不忍。 但是当他们三个人进入这座毫不起眼的亭子时,一切都改变了。 这是一种无形的气势,大到可以改变自然环境中的气氛。 “见龙寺!”谈笑抬头看了一眼虽剥落犹悬的顶上匾额,笑道:“有意思极了,见龙寺!” 水不在深,有龙则成。 “这是你的地方?”谈笑又加问了一句。 “不错!”俞灵很愉快的坐了下来,笑道:“无酒无茶,只能以风以落叶待客!” “够了!”谈笑“咯咯”笑道:“人生难得有片刻尝!” “当然还有刀!”房藏淡淡的道:“这才是真正的了无缺憾!” 这座废亭是建立在京城俞家府内的后院。 一代大侠的俞傲为什么要建立这么座颓废的亭子? 俞灵带他们来的目的又是什么? “这座亭子本来不在这里。”俞灵看了眼前两人一眼,淡笑道:“当然,你们可以由石头出水的年代和建造的时间上判断出来。” 的确是,谈笑和房藏都明白。 这是用太湖石建造的亭子,而且最少有一百年以上,但是很显然的移建到这里绝不会超过十年! “这亭子有个名字?”房藏忽然道:“本来叫做‘落花亭’这三个字是不是?” 落花亭,落的是樱花,傲的是梅花。 早在三十年前,冷明慧率领东海狂鲨帮重现江湖。 天下震动,莫不心骇。 虽有苏小魂和冷明慧谈笑相对于落花亭,终知其心,也因此两人的联手终能阻止当时的黑色火焰。 更阻止了天下第一高手的第五剑胆。 俞灵轻轻笑着,看了看谈笑和房藏道:“不错!这座亭子正是三十年前的那座‘落花亭’!” 谈笑的表情不得不严肃了起来,道:“你要我们来的用意呢?” 俞灵的双眸一闪,轻挑眉道:“昔年苏小魂大侠和冷大先生在这座亭子内一盅茶而定天下武林之乱……” “我们是不是也可以做同样的事?” 俞灵问着,谈笑和房藏的心却大力的跳了一下。 “你的想法里,目标是谁?”谈笑谨慎的问着,他越来越觉得京城可不像表面上的那么平静。 “向十年!”俞灵的眼眸子里光彩一闪,道:“当然,你们都知道这几年来他最少还有四个名字!” 修罗大帝、“一神蛊主”阴人麟、龙中龙、骑梦隐。如今两个月前,这老小子在大漠大难不死走脱于黑情人、羿死奴、潘雪楼等人的围杀,又回到中原。 “这老小子是不是不死之身?” 谈笑苦笑一声,道:“十年来换了别人早已死过上百回。” 俞灵沉重的道:“而且我们不但知道他救了慕容春风和赵古凤,对于宦奸刘瑾最近亦频频接触……” 修罗大帝和刘瑾接触的目的是什么? 谈笑忽的想起在年初时间北泉临死前的一些口诀。 “然容涌泉破照海,大钟水泉冲石关;宾阴谷走商典,一破大赫横骨还真元!” 这四句话是不是正是破解刘瑾护身真元的心法咱们谈大公子曾经问过简大美人,但是人家一甩袖而走,半年多来不见形迹于江湖。 俞灵的目光望了过来,谈笑道:“据苏大侠的研证,昔日简北泉在疯狂状态下所说的心法口诀正是破解刘瑾这奸宦真元罡气的手法,不过……” “不过怎样?” “不过如今化名为向十年的修罗大帝应该有足够的力量来改变这种奇门经脉………” 房藏此刻浓眉一挑,嘿道:“这么说,刘瑾只要真元罡气不破,仍旧是乔装成宦官,我们就对之莫可奈何?” “事实的确如此!” 俞灵那双深邃的眸子沉甸甸的道:“不过他们两个人都是老狐狸!” 老狐狸对上老狐狸,怎个合作法? “所以我们不是没有成功的机会?”谈大公子笑道:“因为他们是以‘利’相合,各有心病?” “不错!” “可惜!我还有个问题。”谈笑可是半笑着半严肃道:“你为什么找我们两个合作?” 俞灵的身旁有许多好朋友。 苏佛儿、单文雪、龙入海、赵抱天、小西天……似乎这档子事轮不到他们。 俞灵笑了,看向谈笑的袖口,看向房藏的双肩。 “我以为你会明白!”俞灵拍了拍手中的刀,长笑道:“因为我们都有刀!” 而且都是天下绝无仅有的刀。 *** 王阿大的店着实一点也不起眼,小小的一间铁铺子,就像你在任何一座城镇里可以看到的那般。 却是今天,今天的这个时候,王阿大的店有点儿不寻常的热闹。 开店的哪一个不希望热闹? 有道是,人气集,财来旺。 但是如果是因为发生了事而“热闹”,而且又是“要命”的事,那可就一点也不好玩了。 杜三剑从人群里将半醉半醒的王王石拖出来时,脸色可没半丝的好看。 “喂!你是怎的啦!”王大公子瞅了身旁这位朋友吃吃笑道:“什么时候这么没胆,见了个死人就吓成这样?” “吓你的大头鬼!”杜三剑可没好气的哼着,道:“对方好快的手脚才露了线头便一把砍断……” 因为王阿大店里死的人不是别人,正是那位在半年前唯一目睹宣大小姐发“疯”的王阿大。 “耶?线索?”王王石又醒了两分,嘿嘿道:“刚才你跟谈小子在酒楼里嘀哩咕噜什么?” 两人这厢晃着往前走,杜三剑的一双眉头结了半天才回道:“宣家府有问题!” “有问题?为什么?你怎么知道?” “因为宣洛神宣大姑娘有问题?” 一提到宣大美人,咱们王王石公子没来由的耳根一红,精气神全上来了。 “她有什么问题?” 杜三剑看了这位拳头王一眼,三两句的把话说明。 “他奶奶的!”王王石大叫了起来,道:“原来你跟谈小子已经谈了那么多的事,怎么不通知我一声?” 杜三剑可是苦笑道:“现在不是说了?” “是‘现在’才说了。”王大拳头双脚一站不动,两臂当胸抱着,道:“为什么我到最后才知道?你们当不当我是朋友?” “当然是朋友!” 杜三剑哈哈大笑道:“就因为当你是好朋友,才不想让你烦恼啦!” 咦?这话好像很有道理。 咱们王大公子又乐了,一大巴掌拍在玩剑杜的肩头大笑道:“中听!好了,咱们再来干啥去?” “先去赌坊!”杜三剑的眼睛一闪,嘻嘻道:“然后再找女人喝酒,这种事你不会反对吧?” “反对的是龟孙子狗儿子!”王王石拍胸脯像雷似的,忽然又摇头哼声道:“怪!” “怪什么?” “怪你这位杜小子什么时候开窍了?” 咱们王王石的嘴巴除了喊“怪”,脚下可是“快”,不管那杜三剑是昏了头或是鬼迷了心窍。 反正有赌、有酒、有女人的事总不会太差。 *** “天马赌坊”的门面可吓人了。 单单是看前头就有半条街之大,进口还有三处门咧! 两根大柱在左右拱掀着中门,看过去像极了张大了口的虎口虎牙。 特别是里头点了两盏好大的长明红宫灯,便像是虎口内的大舌嫣红。 本来进入赌场就像进入虎口一样。 更可况“神通赌”阎千手不当赌国大虎,谁有资格? 杜三剑和王王石这厢双双才跨进了天马赌坊,前头丈外的好一面大墙上横纵写着:“天马行空赌千古风流。” 好气魄! 这屋宇纵深在丈许之长,横有半街之大,一见到里头万头钻动,入目就为之心惊魂荡。 “好赌坊!”王王石忍不住叫道:“真够气派……” “两位可是杜公子和王公子?”迎面来的是三旬无须的汉子,一身宝蓝绸忒是好看。 “在下张张进。”这三旬汉子轻笑着,露出一口洁白牙齿道:“幸会了!” 杜三剑也笑了起来,点着头道:“在这种地方工作,取了这个好名字,张兄大名足可以吓退天下郎中。” 张张进嘻嘻一笑,肃手相请道:“两位贵客难请大驾,且随小弟到雅房观赏观赏!” “那敢情大好!” 王王石拍手呵呵笑道:“快些儿带路别站累了腿!”说话的表情十足是要赌不要命的赌徒模样。 张张进双目一闪,淡笑道:“小弟遵命!” 于是当先引领在前往后头雅房而去。 杜三剑和王王石交换了个眼色,心底大大有谱。 千手绝对不是一个好相与的角色。 单是自己两人的行动便早在对方的掌握之中。 “看来今天有得玩了!”王大拳头低声笑着。 “玩是没关系!”玩剑杜苦笑道:“别玩到了火就好!” 边说边走间,已到了后面这一排厢房前。 每垂珠之后,气氛就大大不同于前厅的哄闹。 抬目眼前的这间,里头布置不但雅致绝尘,而且一桌四人打牌,个个雍容大态大非寻常人物。 张张进淡淡一笑,掀开了子道:“两位请!” 人家既然有礼,王王石可一点也不客气,于是大脚一跨进入,细看了房内四人一巡。 乖乖!当先他就认出了个叫伍达的人来。 杜三剑的心可往下沉了。 伍达这人物在刘瑾手边当红得很,已是具有直接会面的宠幸。 杜三剑之所以心中暗惊,那是因为他感受到一只看不见的手在拉着自己往某一个方向而去。 不!不是一只手,而是一千只手。 阎千手! 杜大公子心中几番思量,那厢的王王石已经踱到了桌边在看这四人打麻将。 论到赌,着实该让那个“赌不输”的谈小子来才是。王王石虽然拳头硬,自己的一把剑也快,但是赌桌上这些可一点用处也没有。 “不玩了!” 坐在左青龙位置的一个五旬员外推牌而起,看着桌面可是他放了一冲炮叫伍达糊了个清一色。 “唉呀!胡老……”伍达边收着银票子,边笑道:“才摸了八圈,忒扫兴来的?再坐呀!” “不成,今儿个手背!”这个姓胡的可是打定主意往外走了,摇头道:“两个时辰下来百米两银子,难看!” 百“米”两? 杜三剑好歹也懂这行话,“一米”是一千两足重的意思。 也就是说,两个时辰有可能输上十万两银子。 他可没有这个财力。 王王石当然更没有。 “这……真是太扫兴了!”伍达皱眉的看了一眼杜三剑和王王石,最后看向张张进道: “小张,他们是你的朋友?” “是的。”张张进轻朗的笑道:“伍爷可要注意点,他们两个可是个中的好手!” “好极!”伍达哈哈大笑,朝另外两人道:“曾员外,刘大人,你们意下如何?” “伍大人有兴致,我们怎么会不舍命相陪?”被称做刘大人的正是朝中二品大臣的刘天尧,当下哈哈笑着,双手已经开始在洗牌。 “两位哪一个上桌?”伍达的一双眼儿眯望过来,两下打量着。 “我来!” 杜三剑出声得好快,步子也不慢。 一跨向前,便要坐下了。 那王王石的一张脸可胀得通红,一格手来拦着,道:“喂!你不行,我来!” “什么我不行?”杜三剑嗓子一下子拉高,嘿道:“麻雀这玩意儿向来我比你行!” “什么话?”咱们王大公子可是在挽袖道:“小子,你不让我上桌,哥哥我可是要翻脸了!” “翻脸就翻脸!”杜三剑也拗了脾气,道:“上桌无亲朋,赢钱看个人。今天哥哥我是打定了!” “好!”伍达拍掌大笑道:“跟这等有气魄的兄弟打牌才上劲!” 他笑着,朝向王王石道:“这位小兄弟,你暂且看着吧!你朋友不成了再上桌也不迟……” 王王石用力一胸,哼哼道:“叫我看天窗?门儿都没有!哥哥我找女人喝酒去!” 说着,还当真抱头就走。 张张进这回可是一脸抱歉的样子,低声道:“杜兄……是小弟不好……” “没事!”杜三剑笑了,很愉快的笑道:“没事!” *** 大拳头王公子真的去找女人喝酒。 而且他还很大胆的找上京城名府的宣家大宅。 “我找宣洛神!”王王石说话而要人家听到耳朵里的方法是,一拳下去后俯身看着躺在地上的人道:“你就说王王石来赴约来啦!” 他打得很有技巧,巧妙极了的让那两个守在门口的家伙犹能一边抱着胸口,边往里面冲。 好快的是,亦即有四名带刀的汉子冲了出来。 这四人显然受过扎实的训练,移身之间已将大门出入的可能范围封死。 他们并不抢攻,而是死守。 宣家府由不得人说进就进,除非“里面”传来了旨令。 看着眼前这四人的神情,年轻而果决的神情,王王石不由得有一丝尊敬。 虽然他只要一伸拳头就可以把他们摆平,虽然这四个人最少还有三处破绽。 但是王王石的拳头并不是没有人性,这双拳头可是会尊敬值得尊敬的人。 “你好大胆敢来!” 四名刀客后面,仇伯公扯拉着嗓子冷冷道:“好大胆!” “哥哥我不姓‘郝’!”王王石笑着,一副无赖的样子道:“而且叫‘大胆’的是另外一个人!” 江湖中谁都知道有一个叫大舞的人。 而大舞最要好的两个朋友中,有一个就叫做“大胆”郝无生。 仇伯公的脸色变刹成紫,浓眉一挑粗喝声道:“姓王的,听说你的拳头很硬?” 咱们这位仇老大在京城可也是以拳头硬而有名。 “想领教?有胆!”王王石耸了耸肩,嘻嘻笑道:“如果你败了呢?” 仇伯公那张紫脸可变成黑色,道:“呸!如果仇某输给你,便带你去见大小姐……” 他瞅了王王石一眼,沉嘿嘿的笑道:“可是如果输的人是你……” “哥哥我就以手替脚倒走一圈京师城!”王大拳头嘻嘻笑道:“这点你可满意?” 这位仇老大满意极了,一声大喝便跃过了那四名刀客双拳掼来,果然是力道万钧,拳风痛肤! 王大公子还站着一眼大一眼小的看着,仇伯公的拳头已经到了胸前,王王石这厢忽然一声“嘿”! 怪! 真怪! “砰”的一声,倒下去的竟然是打人的人。 那四名刀客以为自己眼花了,简直不相信这是事实。 仇伯公比谁都更不敢也不愿相信。 王王石这小子连拳头都没出,怎么会是自己躺下? “别赖着啦!”王大公子一把拉起了仇老大,嘻嘻笑道:“现在你是不是可以在前面带路了?” 仇伯公无话可说,更拉不下这张脸来问。 “这是怎么回事?” 在前院的某一个角落,有人轻轻问着,是个年轻男人的声音。 “是尹小月的玄空大四化!”回答的声音十足十是个女人,而且好听得不得了:“尹小月、谈笑的妻子、锺玉双女侠的义女!” 说这话的人声音有悲哀,也有愤怒。 当然简一梅的心情的确是如此。 她的一生中只爱过一个女人谈笑。 但是这个男人却爱上了另外一个女人,而且那个叫尹小月的女人在这个月就要生下他们的孩子。 “呃!原来如此!”那道年轻男人的声音淡淡笑了,身影随着移出扶疏的树影外。 很清逸却也有股寒气的男人,他笑着挑眉道:“想不到宣洛神竟然会有这种人物来看她。” 他一直看着王王石的背影,就像青竹丝的眼睛。 大拳头王当然“感觉”到背后有一双又利又毒的招子正打量自己。 干!哥哥只不过来喝酒而已,怎的大伙儿都没张好看的脸色? 王大公子憋住一肚子火,随着仇伯公转进了大厅,便见眼前这老头子回身,一脸不怀好意的道:“王公子请稍待,嘿嘿!待我进去通知一声,看看我家大小姐见不见客……” 什么意思?王王石一双眼儿睁起,盯着仇伯公忽儿又咯咯怪笑起来。 “笑什么?”仇老大好像觉得有点不妙。 “没什么!”王大公子这厢可卖起关子来了。 “说!”仇伯公双眉一挑,越是看着王王石这小子笑得诡异,心头就越是有三分的不安。 “一定要说?” 王王石摸着鼻子嘻嘻道:“恐怕有伤你仇老大的颜面!” 仇伯公沉喝一声,两只拳头“喀卡喀卡”的捏得死紧。 那张脸上的肌肉,一丝丝的浮动跳起。 “姓王的,你又猖狂……”他沉怒出声,却是一句话没说完脸色变得比声音更快。 咱们这位仇大总管的两团拳头依然是紧紧握着,只不过两条手臂却像石头般的僵硬。 一双不能抬起来,不能打出去的拳头有什么用? “如果宣大小姐肯见我……”王王石嘻嘻笑道:“哥哥我保证你那双拳头仍旧可以威猛耍帅!” 仇伯公二话不说的进入后堂,每一个步子都可以看出有十分的愤怒。 王王石嘴角的笑意更浓了,他心里想着一句话。 “对付这种老狐狸,不用点手段是不行的!”有人忽然出声说出了王大公子心里所想的每一个字。 这可是挺吓人的一件事。 咱们王大公子正想找张椅子坐下,冷不防有人说了这么一句,可叫他一挺身掉转。 然后他便看见了廖天路,以及这小子的一双眼。 “你就是刚刚让一个女人一直在哥哥背后盯着的那个小子?” “没错!”廖天路轻轻一笑,点了个头道:“厉害的角色,竟然可以感觉出来。” 他根本不用问王王石是怎么知道方才站在自己身旁的是个女人。 因为一个人的背可以感觉出有人在看,当然他的鼻子也可以闻得出来是男人或是女人。 简一梅出自青楼,那香水味可浓了。 “在下廖天路!” “没听过!”王王石倒是很诚实,道:“不过以你的成就在江湖上如此没有名气,应该是来自大内?” 廖天路的眼皮一跳,嘿声道:“了不起,人道谈、杜、王三个人不但武功高强,而且心智敏快惊人,果然极是!” “少捧了!”王王石嘿嘿道:“喂!你和宣家府是什么关系?” “朋友。”廖天路轻轻一笑道:“家父和宣老爷子是数十年的老交情!” 咱们王王石这厢可没话说了,只好转了个话题道:“喂!姓廖的,你可也认为那个仇老头是老狐狸?” “不是吗?”廖天路笑了笑,星目一闪中,看见仇伯公从后头匆匆的走进前厅来。 这时的仇伯公两臂不能动,走起路来模样可怪。 廖天路嘴角一丝冷笑,那仇伯公这厢一步子跨入,抬眉看见了廖天路的表情竟是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仇总管可是急忙有事?”廖天路淡淡问着。 “我……”仇伯公脸色一变,旋即恢复正常的朝向王王石道:“真不巧,小姐今天在外头喝多了,不想见客!” 王王石双眉一挑,冷嘿道:“既然如此,那就改天再来拜访啦!” 他倒是说走就走,半点儿一探究竟的样子也没有。 这点倒是让廖天路和仇伯公一楞。 “姓王的可诡异了!”仇伯公乾咳了一声,缓声道:“也不晓得他在打什么主意?” 廖天路沉嘿一声,冷眉望向仇伯公一眼,这才缓缓道:“宣大姐的人是不是在留风楼?” “是的!”仇伯公以一种恭敬的表情应道:“是!” *** 杜三剑这圈麻将可不好打。 三千两一底,一千两一台,放炮立付。 咱们玩剑杜的身上可没有这么多两银子。 既然没有,那就不能输。 打牌谁能保证一定赢? 杜大公子看着抓上手的这把牌在叹气,他可是为另外三家这种倒楣在叹气。 手上的牌简直是美极了! 玩到现在还是他起庄的东风东,前后半个时辰下来,咱们这位平素不赌的杜大公子已经自摸了九次。 现在清一色五暗坎,门牌一摸上手,胡!天胡! 伍达的脸色变了,另外两个曾员外和刘大人的脸色也着实难看到极点。 十把自摸十连庄,而且把把大牌。 这厢曾员外第一个坐不住,推牌起身道:“不成了!才开始就输了三百米两银子,再下去连神也要脱裤子!” 刘大人看了看伍达的脸色,乾笑着道:“伍大人,我看这牌太邪门了吧!” 想赖帐! 杜三剑轻轻笑道:“咱们只是赌米粒不是吗?方才各赢了各位三百米粒,刘大人不会米粒窖里没存粮吧?” 伍达的眼睛可是一亮,暴然哈哈大笑道:“好!姓杜的,你这个朋友伍达交定了!” 那个本来想走的曾员外可是半步不迈了,一口腔里急吐着话道:“赌米粒?是货真价实的三百粒米?” “是!”杜三剑笑道:“曾员外不会不赏一口饭吃吧?” “那有什么问题!”姓曾的可是好汉了,大力一拍胸脯道:“今晚就由曾某作东……哈哈,咱们哥俩好好畅饮一番!” “曾兄不急!”伍达大笑道:“应该由伍某破费!” 伍达请客谁敢抢? “走!”伍达一把拉着杜三剑道:“咱们现在就去好好的喝上三天三夜!” 杜三剑当然跟着,到了门口还向那个张张进看了一眼。 他笑了笑,那个姓张的也笑了笑。 张张进不但笑,而且伸手往桌上牌子一拂而过,怪!桌上零乱散落的牌子忽然间变得漂亮极了。 大三元碰碰五暗坎凑一色。 杜三剑的目光好快的看向他的手指,两个人都笑了。 那是一种巧劲,手指头上的巧劲。 杜三剑的剑是三截随时变化成不同的宽长组合而成的,当然,他的手指必须灵活异常。 而且因敌置机反应也要非常得快。 张张进的手指头显然也不差。 一个拥有这种手下的老板会是怎样的人? 杜三剑到现在还没见到阎千手,却已感觉到他的可怕。 这个人最大的兴趣,似乎就是操纵别人的命运。 *** 谈笑的肚子可是已经骂了一千多声。 “向十年和刘瑾联手,无论他们是基于什么原因……”刚刚俞灵的话还在耳朵里响道: “对我们是百害而无一利!” 这句话谈大公子和房大少爷都承认。 特别是从大漠归来的“骑梦隐”向十年,一生经历以及学的武功骇世惊俗,而且慕容春风被他所救的这一年里不知又发生了什么变化? 谈笑想起一年前那时的向十年以大还丹硬撑布香浓练究金蛊化龙掌,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眼前已经是夕落西山,京城进入了另外一种风情之中。 千万盏的灯沿路亮去,人潮在四处游晃着。 谈大公子用力摇了摇头,打从俞家府出来到现在,他最少摇过了五六十回。 “幸好脖子硬!”谈笑大大的苦笑一声道:“否则不早就摇掉在地上滚着了?” 他摇头是因为俞灵那小子的一个提议。 “还有十天,也就是八月十五中秋月圆时,忘刀先生和家父的一战。” 俞灵看着谈笑,轻轻一笑道:“为了不让他们两位老人家受人干扰,所以……” 所以俞小子建议,同一个晚上他们三个人四把刀在京城最有名的十二重天楼上一战。 忘刀先生和俞傲大侠一战于何处,这只有极少人知道,问题是几乎每个人都想知道。 想知道就会找,那可难保不被发现。 “赞成!”房藏沉沉一笑道:“十二重天楼又高又显目,而且比鳞栉起的确是个特殊的地点!” 只要他们三个一战,当然会吸引许多人的注意。 “所以家师和令尊的一战就可以安安静静的举行?”谈笑叹了一口气道:“看来哥哥我不答应是不行了!” 一阵清凉的晚风拂过街道,谈笑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后头街道底端的那幢屋宇。 他奶奶的,俞灵那小子一定在里头大笑着。 谈大公子信步往前,走了最近的酒楼才跨步走进,里面已经有人招呼叫道:“谈小子,这儿坐!” 王王石的嗓子和他的拳头一样硬,谈笑再摇了个头,三两步便大剌剌的坐下,瞅着问道:“你怎的没找那位宣大小姐?” “人家不见客呀!” “人家不见?还是有人不让人家见?” “这又是怎样个差别?”王大公子瞪起一双眼:“反正没见面就是了。” 谈笑苦垮着脸,叹道:“然后你就摸了摸鼻子出来!” “怕什么?”王王石吃吃低笑着道:“反正会有人送上门来,那岂不是更省力?” “聪明!”谈笑可也低声笑道:“而且不止一拨人!” 王王石哼哼两声,问道:“俞小子那边怎样?” “你想知道?”谈笑这回的头可摇得用力,“喀喀喀”弄得颈骨猛响,道:“十二重天楼一战!” “啥?”王王石兴奋道:“老的战,小的也凑一脚?” “外加一个有两把刀的房小子!”谈笑轻轻一叹,看了王王石一眼后接道:“姓俞的这条计可是美极了!” “计?”王大公子可不明白。 “现在全天下的人是不是都知道八月十五我师父将跟俞傲大侠一战?” “是呀!” “你知道我师父的行踪?” “不知道!”王王石承认后又反问道:“你知道?” “我也不知道!”谈大公子竟然会红了红脸,乾咳了两声道:“当然似乎也没有人知道俞大侠的行踪!” 所以他们两人是否真有一战也是个谜。 王王石似乎有些明白道:“你的意思是,他们的‘一战’可能只是幌子?其实另有目的?” “那也就罢了!”谈笑皱起了眉头道:“我怕的是我师父和俞傲大侠之间本来就没有要战!” 啥?那不是开了个大玩笑? 王王石的声音可是压得低得不能再低道:“喂!这玩笑可会惹出了大事情来哩!” “你以为我不知道?”谈笑瞪眼着道:“我们从几个月以前就只有听到‘传言’,可没有机会证实是不是?” 不是吗?忘刀和俞傲都不见于江湖。 谁也没有办法证实是真,但却是没有人怀疑是假。 因为如果不是真实的事,他们为什么不出面否认? “江湖的事往往是你不否认就是默认!” 谈笑缓缓嘘出一口气道:“你现在明白俞灵的用意了?” 王王石当然明白。 八月十五中秋夜,谈笑、俞灵、房藏三人四刀一战,这个吸引力足以将沸腾的情绪疏导。 因为这背后可能有一个大阴谋! “当然,如果我师父和俞傲大侠一战是真……”谈笑低吟道:“那么俞灵这个安排一定有特殊的目的。” 目的当然不止是吸引人们的注意力,好让忘刀和俞傲安安静静的一战。 大拳头王觉得这些事情想起来太伤脑子了,于是一耸肩道:“别管了!现在倒是要担心杜小子才是。” “他?人呢?”谈笑到这时才好像发现杜三剑的人不在似的。 “被伍达伍大人请去喝酒啦!”王王石叹气道:“想喝酒的人找不到伴,不想喝酒的人却硬是有人请,没天理!” 谈笑可笑了起来,三两下吃光了桌上的食物,嘴巴一抹道:“走啦!” “走?去哪?” “找人喝酒呀!”谈笑倾身格格笑着道:“宣大小姐等咱们可等得憔悴哩!” 王王石的眼睛睁得好亮,眉开眼笑道:“再去?” “再去!”谈笑大笑,大声的宣布道:“当然去,宣洛神这种美人请喝酒怎能不赏脸!” 这句话在谈笑和王王石还没离开酒楼的出口以前,廖天路就在皱眉头沉思了。 “谈笑和王王石真的会来?”他问。 “一定来!”简一梅淡淡的答道:“谈笑说来就一定来!” 她缓缓嘘出一口气,又接道:“只不过不一定光明正大的由前门进来!” 这是一种挑战。 话既然放开了,宣家府的人大可不必跟踪他们的行动,否则有事了以后大家都不好看。 “有意思!我倒想见识一下这位‘谈笑出刀,天下无兵’的角色!”廖天路哈哈大笑道:“天堂有路,哈哈哈!我廖天路要见识了!” 他长笑一歇,看向左右侍立的仇伯公和贺维天。 “传令下去,将探子调回!” “是!”贺维天和仇伯公同声应着,却又有一丝犹豫道:“但是这岂不是不好掌握他们的行踪?” “用不着找他们的行踪!”廖天路说得十分的把握道:“因为在今晚他们两个一路在往这间屋子来的路上就会发生很多事。” 当然,这些事一定传入他的耳朵! 简一梅轻轻笑道:“我们的探子并不需要跟着谈笑和王王石,因为还有许多人跟着他们……” 仇伯公这回可明白了。 谈笑和姓王的那小子会摆平跟踪在后头的人,当然只要一动手,整个京师城立刻就会知道。 廖天路之所以不用派人跟随在后,那是因为谈笑和王王石这一路来必然引起骚动。 “我想我们可以请宣大小姐先到后院备酒?”廖天路的表情有一丝奇异,缓缓的道: “人家既然来了,我们总不能一点待客之道也没有是不是?” 简一梅在大笑中完全同意—— 第二章 “事情进行得如何?” 说话的声音低沉而有力,每一个字都充满了威严。 “一切正如阎大先生所设计的。”张张进十分恭敬的站立在一座巨大的直黑棺木前回道:“杜三剑应邀到伍达的府里去,谈笑和王王石则将在今夜探访宣家府。” 沉沉的一声笑由黑棺木内传出,短短的一声却是变化了七八种语调。 这黑棺木内便是阎千手? 张张进顿了顿,又接着道:“至于俞灵相邀房藏以及谈笑,他们之间谈了什么话,属下仍然在查探之中。黑棺木里嘿嘿笑着,哼道:“查探?” 张张进的表情一紧,恭敬回道:“属下办事不力……” “不是办事不力。”黑棺木内的人沉沉道着:“而是你用错了方法。” 张张进双眉一皱,旋即明白似的笑道:“是,阎大先生的意思是直接就去问谈笑”黑棺木里淡淡一哼,缓缓出声说道:“此外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不能忽略了!” “属下洗耳恭听。” “忘刀先生和俞傲一战是真是假?” 张张进这厢不由得一楞,讶道:“有可能是阴谋?” 正说这话时,悬挂在这秘室顶上的风铃突然轻轻响了,好脆耳,可是用大理国的翠玉磨雕打造的。 张张进旋即站立到右首边,只见得一道壁面无声无息中滑开来。 四名头戴奇异颜色脸谱的灰袍子汉子轻飘飘的滑入。 看他们的足底,似着地似飘浮,显然已达气过十二重天的深修成就。 张张进知道天马赌坊内有四个非常神身份的人。 青龙、白虎、玄武、朱雀。 看着这四人各戴着青、白、朱、黑四色的诡异面具,应当是没错了,以张张进在天马赌坊三年的时间,到了今天才算是第一回见着这“天马的四只蹄”。 “我要你们来,是要好好记住站在你们面前的这个人。”黑棺木里出声音道:“他叫张张进,武器是又细又长的绣花针……” 黑棺木里长长的一串笑了。 “绣花针可以绣出任何的东西,也可以补合任何的破洞。”黑棺木里的人朗笑着:“当然,对人也是一样。” 四个鬼面灰袍汉子都没有说话,也没有答话。 但是,张张进却感觉到他们已经回答了“是”,而且是很恭敬的回答。 然后,八只眼珠子朝自己扫盯一刹。 不过是短短的一刹而已,张张进却像叫人家看透似的。 “你知道我这么做的目的?”黑棺木内的人忽然问向张张进。 这是很简单的一句话,对张张进却是一个很大的考验,甚至可以说,自己的一生就在现在的回答。 “阎大先生是希望我乔装成另外一个人?”张张进谨慎而有自信的道:“而他们四个人则跟在属下的左右,随时配合计划的进行。” “哈哈哈,我没看错人!”黑棺木内的笑声显然相当的满意,道:“我相信你到宣家府可以很完满的达成任务。” 宣家府?原来我要混进宣家府! *** 王王石可是好大的一个哈欠依在一座庙口前的树干下问道:“谈小子,你算出来没有?” “行了,总共有四拨人!”谈大公子嘻嘻一笑,道:“我的意思是跟着我们的十几起人中只有四拨人不怀好意。” 剩下的不是为了跟着看热闹就是想探听点消息,好在天马赌坊的盘口上下赌注。 咱们王大拳头的原则是,脑力别人花,出手一起来,道:“行了,是哪些?” “你右手边有两人在买葫芦糖的,看到没有?” 这时是初秋夜,庙门前向来是人来人往的聚集地。 王王石瞥了一眼,便见两个十六七岁的少年正付着银子,他点了点头,嘿道:“一双不老童?名气不小呀!” 谈笑“格格”轻笑着,回道:“他们大概是欠了赌债替阎千手这老千还债的。” 王王石也笑了起来,想要请动这两个人还挺不容易的一件事。 “另外有一个在那儿摇竹扇四处找人打哈哈的,你看见了没?” “穿鹅黄色衣服的那个小子?”王大公子眼睛瞄了一眼,难得聪明道:“那袭衣袍的滚酿边布料,大概只有宫内贡品才有了。” “呵,看不出来你有这点见识。”谈大公子吃吃笑着,道:“可能是刘瑾那贼的探子吧!” 王王石双眉一皱,靠在树干上的腰可挺了挺,嘿道:“如果真是刘瑾那奸贼的手下,杜小子……” “安啦!”谈笑一挥手道:“旁的不行,那小子保命之道可是一等一的。” 王大拳头点了点头,又听谈笑道:“你看到庙里面左边第二个窗口那道身影没有?” “瞧见了!”王王石嘿道:“这小子的眼光打从一个时辰前就叫人家不舒服极了。” “嘿嘿,不知道是哪一路的朋友?”谈笑挑了挑眉,冷冷道:“搞不好是向十年的人。” “啥?修罗大帝那小子?” “谁知道?这老小子诡异得很,几乎是不死之身。” “行了,最后一拨人呢?” “三个道士!”谈笑的表情严肃了起来,道:“你只要一回头就可以看到三个衣服穿得很乾净,头发梳得很整齐的道士。” 王王石果然回头看了一眼,也果然有三个道士缓缓的踱到茶摊子上坐下。 “听你的声音好像在叹气?” “是在叹气。” “干啥?这三个牛鼻子老道在江湖中似乎没啥名气。”王大拳头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他没听过这三个人。 “我本来也不知道有这三个人,但是有人知道。”谈笑慎重的道:“不但知道,而且有图有画。” 王王石的双眉一聚,嘿道:“买命庄的大庄主?” 邝寒四! 邝大公子有一间密室,里面有上千幅的画。 画中都是江湖中的名人,同时有字。 这是描述画中人的渊源、武功、年岁,以及缺点。 如何一击必杀的缺点。 但是在密室内更有一间密室。 那里同样挂了画,画了人也写了字。 唯一不同的是,所有的记述中没有任何一击必杀的方法。 “这三个道士就是在密室中的画上的人?” “是!” “那由你去对付。”王王石反应可快了,道:“哥哥我先进庙摆平那双老鼠眼,再辛苦点出来对付那一对‘小孩子’以及‘太监小子’。” 辛苦?谈笑瞪了这个朋友一眼,咬牙切齿的站起来道:“好吧!咱们各干各的,如果是逃命的话就到宣家府会面。” 他说着这就要走,咱们王大公子忽的一咕噜站起来,疑惑道:“我现在忽然想到一件事很奇怪。” “你有疑问?” “有,大大的有!”王大公子咳了两声,道:“我现在才想到你对宣家府的兴趣好像太大了一点!” 可不是?以目前忘刀先生和俞傲大侠即将一战,以及谈笑和房藏、俞灵之间亦有一战来看,不应该为旁的事情分心才是。 谈笑偷看了几眼这位“好朋友”,片刻后才道:“你知不知道我为什么关心?” “为什么?” “因为布楚天这个人我一直没忘。” “楚天会的布楚天?”王王石笑了一口口水,乾涩的道:“据说他已经取得了宝藏图去挖宝了是不是?” “没错,可惜他还差一点点。” “差一点?”王王石的眼睛亮了,道:“就差在宣家府上?” “对极了!”谈笑好用力的一点头,道:“挖宝的秘图以及口诀布楚天都有了,不过最后就差了一把钥匙。” “如果没那把钥匙就不能进入秘地取宝?” 谈笑点着头回道:“据说那是一处极为隐秘的山谷,洞口不但有千斤门,而且置满了机关、火药,如果硬攻的话,整座山谷便崩塌埋没。” 那岂不是啥也没了? “原来几个月来姓布的老小子一点进展也没有!”王王石嘘了一口气,又问道:“你怎么知道的?” “是醉仙楼万二爷传出来的消息。” 醉仙楼万二爷的消息一向没有人怀疑。 那不只是二十年来几乎没错过一回,更加上醉仙楼和冷大先生、苏小魂、大悲和尚他们有十分密切的关系。 “不过,这回连万二爷也不敢十分肯定。”谈笑沉吟道:“无论事实如何,宣家府是非去不可了。” 的确是非去不可。 若是真情如此,他们当然要阻止布楚天。 如果不是呢?在这个谣言的背后又有什么阴谋? 一时间,王王石的头大了。 怎么才到京城没几天便发现没有一件事可以“肯定”的? “不管了!”王大拳头自己告诉自己道:“哥哥我的拳头可是百分之百的肯定!” 他一边说着一边已经让对方很吃惊的出现在身前。 庙里的香烟在四下绕,王大公子的眼睛却像电火似的穿过了烟雾盯住对方的脸上。 这是个四十来岁方脸的汉子,两道好短的眉毛看起来滑稽极了,加上好大的一张脸五官却特别小,怎么看怎么觉得好笑。 “兄弟如何称呼?”,王大公子问得很直接。 “我……叫伍短。” “伍短?好名字!”王王石笑了起来,道:“喂,你一直跟在哥哥后面干啥?” “我……”伍短缩了缩身子,含糊道:“没有呀!” “煤油?蜡烛咧,煤油!”王王石已经把一双拳头捏得“格格”作响,道:“姓伍的,你是哪一路上的?早说早没事!” “王大侠何必为难下人?”王王石的背后忽然有人说话,淡淡笑道:“这位伍兄弟是伍达大人的家丁。” 王王石一回头就看见了一把竹扇和一袭鹅黄色衣袍。 “啧,是宫中哪位贵人出来?”王王石的双目一闪,全身叫一股柔劲气机侵来。 “在下陆登鹏。”这年轻汉子神色自若的道:“和伍达伍大人是好朋友。” 王王石嘿嘿一笑,哼道:“废话别说了,讲明白话吧!” “行!”陆登鹏哈哈大笑道:“在下此番随在两位后面是为了阻止两位到宣家府去。” “呃?为什么?” “你不用知道原因!”陆登鹏嘴角一丝冷笑道:“因为你现在就离不开这间庙!” 陆登鹏的竹扇忽然间“活”了起来。 一把扇子在拍出的时候变成了七种奇妙的攻势而来。 同时,那个叫伍短的人忽然间也变得不一样。 不一样的气势,不一样的出手。 两人一前一后的夹击,王王石想也没想到有这么大的威力,几乎在来不及想像中已经中了两扇一拳。 这两个人是谁?为什么他们的出手如此的可怕? 第二波攻击又开始,陆登鹏弹身而起,那个伍短则迅速移身从右边潜进而来。 好似一圆急打转的陀螺。 陆登鹏一扇子拍下,忽然间感觉到对方的周身五寸处有一股急速打转的气机,带动自己的扇势偏失了方向。 另一方的伍短也觉得不妙,怎么一双拳打上对方旋动的身势却像是被引入一股激流中不断的由体内抽走? 他们双双一惊,冷不防的是王大公子忽的停下了身子,身子一停那双拳头可瞄得准确的“弹”了出来。 “砰砰!”好有力的两声响。 陆登鹏和伍短飞了出去,一个跌在西方三圣的佛像前,一个摔落在香火炉上,“哗啦啦”的撞满了一地的灰。 一时间庙里庙外的人全呼喝了起来,有惊叫的,也有叫好鼓掌的,倒像是变成了夜市似的热闹非凡。 “唉呀!这位英雄不是忘刀先生的师侄吗?”人群中那个曹老头可真“适时”的叫出了声,道:“好俊的功夫!” “原来是忘刀先生的师侄,难怪武功如此了得!” “就是,连京师八大公子的陆公子和伍公子联手尚且不敌,若是忘刀先生来那岂不是更惊人了!” 耶?原来这两个小子是八头“风流义狼”中的一对,咱们王王石可一肚子火了,好个谈笑诓了哥哥我。 王王石一个大箭步冲出了庙外,眼角儿四下飘着。 哪里有谈笑这小子的身影? 他正皱眉找着,庙内忽然又传出了惊叫声。 “杀人了,陆公子死了!” “我的妈呀,伍公子也死了!” “凶手!”有人大叫道:“快报官里去!” 王大公子在外头这一听可楞了楞,方才那两拳他清楚得很,或许会叫那两个小子躺上十天半月,却绝对是不可能要他们的命。 这其间有人暗中动了手脚。 王王石一回头,便见得庙里涌出大批的人来,每个人又惊又惧的看着他。 眼光就像是看着市场上那一条条悬挂着的猪肉。 “兄弟,你似乎惹上了大麻烦!”在王王石的背后,有一个三十年岁左右的汉子踱了出来。 这小子长相不差,身旁还有四位补快随着。 “阁下又是哪位?”王王石盯着人家,隐隐约约觉得对方是个难得的英雄人物。 虽然这家伙外表看起来嘻皮笑脸,神色之间却是笃定得很。 笃定而有自信。 “我?”那汉子指指自己的鼻子笑道:“李,李吓天!” 李吓天? 天下三大名捕排名第一的“天下捕头”李吓天? 王王石的舌头打了个结,忽地好大手掌往人家肩头一拍,呵呵一笑道:“真是久仰了,阁下和董断红、魏尘绝斗羽红袖和天下八路英雄的事令人钦佩不已!” 注:有关李吓天、董断红、魏尘绝的事迹请见作者前着“砍向达摩的一刀”。 “你也会佩服人?”李吓天轻轻笑了,道:“咱们先去看看体再作结论吧!” 王大公子满意极了,哈哈大笑道:“大合哥哥之意!” 他们两个双双跨步,忽儿间已到了陆登鹏和伍短的体之前。 静静躺着的体,扭曲的脸部,暴睁的眸子。 “他们死前似乎很痛苦!”李吓天低身下去伸手在体这里摸摸那里捏捏,又皱眉又摇头。 “干啥?”王王石挑眉说道:“你这表情跟谈小子好像。” 李大捕头直起了身子,轻轻一叹,道:“他们的确是死在你的拳头下。” “啥?喂,你讲这话可要负责任的……” “是要负责任。”李吓天好小声而温吞吞的道:“所以,哥哥我身为捕头不得不逮捕你。” 李吓天说得很客气,虽然他没有动手,但是却已经让王王石有股强大的压力。 对方的眸子已经告诉他:“别想逃,这里是我的地盘。” “不逃的是呆子!”王王石肚子自己叫了一声,嘴巴上可是一喝,弹身便往外头去了。 李吓天轻轻一笑,轻喝道:“哪里走!” 这三个字就等于一个字“追”。 *** 跟三个道士走一道儿的感觉是挺奇怪的。 走着走着都好像自己也变成他们一伙儿似的。 这条路越往城外去,终于四个人的步伐停在一片秋丰时的稻田中。 泥土的气息正浓,及腰的稻穗正随风轻拂着。 透过衣裳,有一股亲切的感觉。 只是在这时的夜空下,杀气却是比任何东西都要浓烈了几分。 “三位道长可是来自迷离天外天的登仙洞?” “啧,连这点你也晓得?”其中一个淡淡的点头,回道:“贫道等三人的确是来自登仙洞。” 谈笑的肚子里一叹气,耸了耸肩道:“登仙洞里的乘龙呼风唤雨?” “这个年轻人不简单!”方才那名道人朝左右两名道士道:“看来布大先生这回是替我们找对了人!” 布大先生? 谈笑那张苦笑的表情越来越浓了。 “原来三位是布楚天派来的!” “嘿嘿,布大先生要我们三位来见识见识曾经逼退他的人。”右首的一名道士沉沉道: “贫道是呼风。” “贫道唤雨!”在左首边的那个缓缓而尖声道:“久仰小兄弟你袖里的那把卧刀惊世骇俗。” 谈大公子苦笑的耸了耸肩,道:“喂,你们一路跟着哥哥我的目的就是想比试一番?” 当中交手而立的乘龙道人沉沉笑道:“这倒不一定。” “不一定?”谈笑皱眉道:“好像有点回答得文不对题。” 因为正常的回答“是”或“不是”,怎的冒出“不一定”这种语句来? “如果你不去宣家府的话,我们倒是可以成为方外之交。”乘龙道人缓缓道:“这个意思你明白吗?” “真是再明白不过了。”谈笑一耸肩,袖中两圈精钢片套已落在掌中,一甩一抖间忽然就变成了一把刀。 一把名震天下的“卧刀”。 呼风道人的双目一闪,嘿嘿道:“小兄弟,看来今晚你是打定主意非去宣家府不可了?” “就好像你们非阻步哥哥我一样是不是?”谈笑轻轻一笑,道:“乘龙舞天掌,呼风唤雨剑,领教了!” 乘龙道人和另外两人互视了一眼,不过是个眼色交换,三个人忽然做了个小小的移动。 小小的移动,不过是三寸距离和方位之差而已,但是,一股莫大的压力已经罩向了谈笑身上。 这刹那,谈笑总算明白了邝寒四为什么把他们的画像挂在密室中的秘室。 乘龙守中,双臂拂动有如天地虚藏。 呼风、唤雨剑在左右,更如山雨欲来之势。 莫说出击,单是气势已可想见眼前这三人一经动手便是狂猛无俦,压迫之力,越凝越强了。 谈笑的刀在变,变得粗短而厚。 他永远忘不了曾经在洞庭湖畔受苏小魂大侠指点的往事。 一年前,苏小魂告诉他每次出手便只一刀。 一刀已足,已足挫敌。 谈笑决定试试看这三个人到底真正可怕在哪里? 好快的瞬间,四个人齐往中央挤压的时候,那三股风暴突然结成了一气。 是一股莫之能御的气机。 谈笑的刀没有挥出,身子却飘了起来。 呼风、唤雨的两把剑到,剑在风雨中狂飙。 乘龙舞天掌则横竖推出,似在撼天震地。 轻微而快,快到毫米之差,让两把剑不断贴衣而过。 这需要极大的胆识,更需要极好的武学造诣。 几个呼吸后,谈笑已经在双方的距离拉近了三寸。 近到伸手可及之处。 这刹那里乘龙道人明白了一件事。 风雨舞天阵绝对是完美的阵法,但是,这阵法却需要敌人的引动来发挥反弹时强大无比的威力。 谈笑一直没有出刀,他诱惑了呼风、唤雨出剑。 事迫到如今,乘龙道人变得不能不出手。 一切全变了样,变成他们主动谈笑被动。 更可怕的一件事是,谈笑的目标只有一个人。 那就是乘龙道人自己。 掌出,结结实实好大威力的拍出。 刀呢?卧刀将会怎么样的出手? 乘龙道人这双掌已经是舞得滴水不漏,他有相当的把握,谈笑的刀绝对攻不到自己的防卫。 只要谈笑这一刀出手,真正的战斗就可以开始。 刀出,卧刀划空而来。 谈笑却是长笑中暴退,一退再退。 倏忽的时间,笑声已远远的往城中宣家府的方向而去,风,轻拂如常。 摩娑的稻浪发出一种天籁般的声响来。 一切都没变,不,有人的剑少了半截。 呼风道人看看自己的剑,唤雨道人也在看着。 少了半截有什么好看? “我们败了!”乘龙道人苦笑而重叹道:“败在自己的手上。” 因为他的信心不够。 方才的出手如果不是“守”而是“攻”,很可能躺下去的就是谈笑,但是,乘龙道人犹豫,犹豫中的出手是为了保护自己。 这正是谈笑的计。 乘龙舞天掌既然没有配合呼风唤雨剑,那么风雨再大如何能惊天动地? “我们是败在他的气势下。”唤雨道人淡淡一叹,道:“因为,他自信自己一定会赢。” 一阵沉默后,乘龙道人忽然笑了起来。 “我们是败了,可是布大先生并没有败,是不是?” 说着,三个人齐齐朗笑了起来。 原本今夜的一战,他们就不想赢。 现在不正是符合计划? *** 杜三剑都有点怀疑自己这么能喝。 前后足足有两个时辰,少说喝下了六酒。 “好兄弟,真有你的酒量!”伍达哈哈大笑,挟了一块牛肉送进口边道:“我说杜兄弟啊,以你的一表人材可想在仕途上发展?” 杜三剑一楞,嘻嘻笑道:“伍大人的美意在下心领了。”他一耸肩,嘿道:“在下江湖浪子一个,过惯了闲云野鹤的日子舒服。” 伍达嘿嘿一笑,那双眼可一点也没醉。 “杜兄弟何不到哪个地方当做太守的大官?”伍达的话可有别意,道:“这总好过在武林中刀尖舔血的日子。” 耶!这姓伍的不是老粗一个。 旁转侧回的结果,就是收买哥哥我。 “杜兄弟是来自西境一带?”伍达眯起了眼,轻轻笑道:“西境镇关大将军邝百流在那儿镇守,那是武官之职,如果杜兄弟去那儿当横山城的太守,正是一文一武,两相配合下,对国家社稷岂非大有助益?” 杜三剑也眯起了眼,笑着回道:“伍大人真是太抬举在下了。” 他话声一顿,可不想再打哈哈直接问道:“这是伍大人的意思,或是背后另外有人指示?” 这话说得好快,伍达一口酒在喉头里差点喷了出来,他的脸色一变,旋即哈哈笑了两声恢复平静道:“杜兄弟说这话未免太伤感情了。” 玩剑杜耳里这一听,索性站了起来,笑道:“既然在下说了伍大人不喜欢听的话,那快快离开就是了。” 他边说已是调转身往厅口处走去,同时,厅外有人急急慌慌的闯进,大叫道:“老爷,不好了……” “什么事大呼小叫?”伍达的脸色本来已够难看,现在更是沉了下来。 “公子他……”这名家丁大口的喘气,吃力的说道:“公子他被人打死在一座庙里。” “什么?” 伍达的脸色一下子翻白,拍桌而起,叫道:“哪个逆贼这般大胆?” “据说是一个叫王……王石的人!”那名家丁缓了缓气道:“京城捕头李吓天已经在追缉他了。” “王王石,王王石!”伍达咬牙切齿盯着杜三剑道:“好一个王王石,好一个你的朋友!” 伍达的双目通红,青筋暴突在两鼓太阳穴上。 这时杜三剑的四周忽然出现了六个人。 六个锦衣袍满脸肃杀的汉子,他们的手中都有明晃晃的匕首在闪动。 气势在凝重中,已是一动即发的情景,这时,门外又有一道火红的身影窜入,是个美的姑娘。 只不过,她那张绝的容貌变得惨白。 她一窜入,即对着伍达叫道:“爹,哥哥他……” 原来这位美姑娘是伍达的女儿! 杜三剑一伸手已将美人右臂扣在了手上,那伍达心头一阵狂跳,喝道:“杜小贼,你做什么?” 这厢火红衣裳的姑娘亦为之惊怒,左臂犹能变化出三记重手击向杜三剑而来。 玩剑杜淡淡一笑闪身避过了,顺手点住大美人的穴道,道:“姑娘委屈点,杜某只不过不想弄大了事。” “不想弄大事?”伍达怒叫道:“杜贼,今天这档子事已经是没完没了了!” 杜三剑轻轻一笑,朝那名通报的家丁道:“喂,你叫什么名字?” “我……”那名家丁看了看伍达,这才吃力的回道:“人人称我做阿丁。” “阿丁,好,我问你,刚才你说王王石打死你家少爷的事可是你亲眼目赌的?” “这……不是!”阿丁急急又道:“不过我看见了少爷的体,而且有上百名旁观的人都指证是那个叫王王石的拳头,而且……” “而且怎样?” “而且还另外打死了陆登鹏陆公子。” 好个王小子,分明是替哥哥找了个大麻烦嘛! 杜三剑苦笑的朝伍达道:“伍大人,看来这事真的闹得很大了。” 伍达的一张脸早已是铁青,怒哼瞪目道:“你还不快放了音音?” 音音?原来这位美人儿叫伍音音。 杜三剑抱歉似的朝伍大小姐道:“刚刚委曲你了!”说完,还真的放了伍音音。 他这一松手可把所有的人全楞住。 特别是伍音音,几乎不敢置信。 “你……当真放了我?” “耶!你不是自由了?”杜三剑好笑的道:“而且你身上的穴道我也解了。” 事实的确是如此,伍音音仍然觉得不敢置信。 眼前这人似乎君子得有点过份。 “喂,姓杜的,你有没有在我女儿身上动手脚?”伍达也是不敢置信,他可不要落一个大把柄在人家手上。 “嘻嘻,杜某人别的长处没有,倒是一向光明正大。”杜三剑哈哈大笑道:“方才扣住伍大小姐只不过是想问一些话而已!” 的确,方才的情势根本不可能好好交谈。 伍达的脸色一沉,嘿嘿道:“现在你问完了?” “问完了。”杜三剑哈哈一笑,道:“所以也可以走了。” 走?咱们杜大公子忽然拔身而起。 又疾又猛的身势一倏忽撞破屋顶而去。 伍达根本连叫手下动手的机会也没有,只有呆楞楞的看着屋顶那个破洞。 洞外,满穹的星斗正闪咧! 伍音音叹气了,难怪这个男人不需要人质。 因为,这里根本就没有人以留住他。 *** 王王石迈开一双腿一边跑一边骂,一边骂一边跑,天底下哪有这回事,自己平白无故的背上了大黑锅。 他更一肚子火的是,谈笑那小子溜到哪儿去了? 夜。早已将京师城沉没有在深邃中,静! 李吓天可不一个简单的角色。 一个能被皇帝老子和天下武林同称为“天下捕头”的人当然不会简单。 就以这两个时辰来说吧,咱们王大公子最少用了八种身法,遁了十三处路程。 到现在,子时时分总算没有一回头就看见姓李的那小子在背后大步追着,是不是摆脱了。 王王石不知道,不过,他知道是该往宣家府见见谈笑那小子。 “只要找到谈小子就没有哥哥我的事了。”王王石目前能安慰自己的就是:“伤脑筋的事一向没哥哥的份。” 宣家府在京城可是鼎鼎有名,甚至连这座府阁前头的路也被人惯叫成宣家路。 王大拳头这厢摸到了宣家府外四丈处,不由得苦起脸来,眼前只见府里宅外高悬着彩绘宫灯,直彻亮天际。 扫瞄眼过去,哪怕没有六、七十盏之多。 他奶奶的,大财主的排场就是不同,王王石用力嗅了嗅,闻出人家用来点灯的可是耐烧而有淡香清雅的檀花桐油。 这种桐油在中原极是珍贵,一夜下来这些宫灯恐怕要烧掉三四千两银子。 “这些宫灯可让王兄头疼了!”王王石背后,张张进忽的冒出头来,轻笑道:“以檀花桐油燃火,不但亮度极高,而且狂风中亦不易熄灭。” 王王石瞅了这个张张进一眼,哼道:“你来这儿干啥?” 这时应该是赌坊生意最好的时候。 “嘿嘿,王兄又是来做什么?”张张进轻轻笑道:“难不成是想博宣大小姐的芳心?” 王王石双眼一瞪,脸颊稍红的大起声哼道:“王某是看宣家府可疑想来看看,而且……” “而且怎样?” “嘿嘿,而且宣大小姐请哥哥我喝酒!”王大拳头吃吃一笑,道:“美人相邀,又岂有回绝之理!” “好一个美人相邀!”张张进轻轻笑道:“既然是如此,王兄为何在此犹豫?” “嘿!你管的事可不少咧!” 王王石一瞪大了眼,嘿道:“姓张的,你三更半夜摸来不会是想当梁上君子吧?” 张张进倒是脸色不变,淡淡道:“在下和王兄一样,心中觉得宣家府在这阵子颇为可疑。” “呃!想不到你会关心宣家府的事!” “当然!”张张进嘿声道:“因为如今在宣家府里掌权的廖天路是刘瑾的人。” 张张进嘴角一动,缓缓道:“我想你明白,在京城里朝廷内外有不少的势力在交互缠斗。” 这种官场上的事自古已然。 王王石挑了挑眉,点头嘿道:“原来那位姓廖的是刘老贼的人!” 张张进笑了起来,神情也变得真切。 “原来王兄不屑刘瑾这奸宦的为人!”他挑了挑眉,兴奋道:“或许我们彼此可以合作。” 王王石嘿嘿两声,道:“怎么个合作法?” “在下并不明白为什么这阵子宣老爷子没有露面。”张张进道:“也不明白姓廖的怎能在宣家府内跋扈嚣张,我看咱们就合作追查这件事。” 王王石嘻嘻一笑,点头道:“行,你有兴趣哥哥我倒是不反对,不过,你对宣家府内的了解可要先提供出来。” 张张进双眸一闪,低声道:“宣家府内倒没有什么特异之处,不过……” “不过怎样?” “不过有一个人不知道是不是该让你知道?” “屁话!你这种口气分明是想告诉我,只不过想卖个关子,少费这种神吧!” 张张进听了王大拳头一句下来,心中不得不警惕两分,别看王王石平常大而化之老粗一个,心头底下可不是这般一回事。 他是肚子想,嘴上轻淡的回道:“行,那个人是个女人,一个叫简一梅的女人。” 简一梅? 王王石吞了一口口水,讶道:“这女人竟然也到京城里来,而且和刘瑾那奸宦搭上了一线。” “他们本来就是一线的,不是吗?”张张进苦笑道:“只不过后来赵古风和简一梅弄拧了闹翻,好在去年让你和谈笑、杜三剑有机可乘,打败了简一梅的六府道绿林四十万兵马。” 王王石不得不承认那时幸好简一梅这女人对谈笑的用情甚深,否则结局还难料得很。 问题是,女人的心是在想什么? 简一梅如今是在宣家府内,谈小子遇上会怎样? 王王石的肚子开始在发笑,眼睛可瞧见另外一端有人长笑大步跨入宣家府的庭园之内。 那人不是谈笑是谁? 张张进淡淡一笑,道:“可有好戏可看了。” 王王石同意,而且建议道:“看戏当然是要挑位子好,而且越前面越好是不是?” 张张进显然并不反对这个论调。 “我想,张某某,你应该有这点办法弄个好位置来是吧!”王王石突然发觉自己有一个最大的优点。 那就是让一个不管是朋友、敌人或是不相干的人替自己伤脑筋。 他可觉得自己这个优点太棒了。 *** 谈笑是以一个自认为非常潇洒的姿势飘落在宣家府的后花园内。 数十盏的宫灯下忽的冒出一个舞着彩带的女人。 彩带缤纷,在这数十名女人手中变化成各种形状,俄而,“铮琮”的琴声响起,随之的是一层轻雾披来,只及膝盖部位。 刹那所见,若是半醉半醒真会以为自己是在仙境之中。 谈笑可没醉,尤其一双眸子更是透亮。 他数了数,前后在跳舞的女人总数是四十七。 四十七条彩带在九十四只手掌四百七十根指头下已经变成一种兵不刃血的杀阵。 彩带在飞跃、在变化、在组合,间题是,每一种闪过去的颜色映入眼睑后会刺激到体内的气机。 不消多久,一旦引发起气动的内力无法控制,登时便是气回七轮走火入魔而毙。 “姓廖的,这一套可是脱胎于波斯的秘杀舞?”谈大公子哈哈大笑道:“别人或许搞不明白,不过哥哥我可是这一行的高手。” 另一端的亭子中,有人压着嗓子变了口音道:“嘿嘿,你既然知道就看如何破法?” “行!”谈笑一眯起了双眼,笑道:“一点也不困难。” 谈大公子纳吞一口气在丹田处,猛然仰喉便高唱一段宋词来,这声音可是直贯入耳穿心。 “有情风万里卷潮来,无情送潮归。问钱塘江上,西兴浦口,几度斜晖?不用思量今古,俯仰昔人非,谁似东坡老,白首忘机?记取西湖西畔,正春山好处,空翠烟靠。算诗人相得,如我与君稀。约他年东还海道,愿谢公雅志莫相违。西州路,不应回首,为我沾衣。” 这首苏东坡的“八声甘州”名词在我们谈大公子口中唱吟来,便见得气魄惊人非常。 登时那四十七个女人的步伐显然有些混乱起来。 这可是大大的有关系到整个阵式气机的问题,眼前这座阵阻是利用太极、两仪、双五行、七星、八卦、九宫走相互搭配而成。 正是以阵带阵,阵套阵动,绵绵密密的无机可乘。 “问题是,天下事一向优点和缺点并存。”张张进不知怎的一条路就带了王王石摸进了宣家府内。 此刻,他们两人正躲在一间屋房内将眼睛凑到窗缝朝庭园内瞧着。 “这阵组最可怕的地方就是一阵接着一阵发动攻击。”张张进叹了口气,道:“可是它的缺点也在此。” 王王石嘿嘿一笑,道:“为什么?” “如果在没发动攻击以前就有人乱了阵脚……”张张进轻笑道:“这阵组就等于不战自败。” 眼前庭院中,谈笑这小子岂不正造成这效果? 阵势在一乱的刹那,谈笑已长笑拔身而起。 惊鸿似的一道身影已投向那座亭子而去。 身后十数道叱喝之声由诸女口中喝出,便是十几条彩带自背后卷来。 一时间上下交错,恍若一张天网封锁绵密。 谈大公子哈哈一笑,甩手间那把“卧刀”已掌在指中,破空中惊鸿一闪,在来不及眨眼间便叫纷纷碎飞的彩布如彩蝶般的在风中汤落。 “好一刀!”亭子内那人轻脆的笑了起来,纤纤双掌轻鼓,缓缓的起身到了亭口。 正是,谈笑落身下来时。 这刹那,谈大公子楞住,眼前的这个女人,不是昔日名动天下的简一梅是谁? “是你?”谈笑一张脸不知道做什么表情好。 “是我!”简一梅轻轻一叹,朱唇轻启道:“你吃惊了?”说着,自己又“格格”的笑起来。 笑得风情万种,却又像有一丝无奈和伤悲。 谈笑可是有些尴尬,摸了摸脑袋瓜子,傻楞楞中回过神来道:“喂,你怎么会在宣家府内?” “不行吗?”简一梅瞪了一眼,双眸轻闪。 “怎么,是佳人有约?” “约的是姓王的那小子。”谈笑乾笑两声,耸肩道:“哥哥我只是个陪客!” 简一梅淡淡笑了,缓缓落坐回位道:“谈大公子请上坐吧!” 事到如今,看来只有静观其变了,谈笑活了一下筋骨,便是一放屁股到椅子上大剌剌坐下。 前头的简大美人已然是沏好了茶盅放了过来。 我们谈大公子可不客气,伸手便一口啜入喉中,又深深吸了一口气。 老半天这才嘘出一口气来,笑道:“好!非贡品莫属!” “公子果然是识货之人!”简一梅轻轻啜了一口,缓缓道:“这大半年来别来可好?” 谈笑可没人家那般自若,轻咳了两声,点头道:“哥哥我嘻皮笑脸惯了,就这般东跑西的混的过来了。” “的确是东跑西跑!”简一梅语气奇特的道:“特别是每个月都会到钟家绝地一趟。” 谈笑这厢可吓了一跳,那张脸苦瓜的发臭。 “原来我的行纵都在你的掌握中!” “这倒不是!”简一梅轻轻笑道,笑而复叹道:“我只不过是知道你的爱妻尹小月在广灵锺家绝地内待产而已。” 所以,只要派个人守在那里,自然可以轻易的知道。 谈笑点了点头,忽的压低嗓子道:“喂,这间宣家府内发生了什么事?好像很神秘咧!” “呃!是吗?”简一梅双眸一闪,道:“你认为是?” “你不认为是?”谈笑“格格”笑了起来,反问道:“现今天下可是谁也晓得布楚天少了支开藏宝秘洞的钥匙咧!” 简一梅神色不动,那双绝妙的眸子一眯一闪,风情自有万种的瞄向谈笑,道:“你相信这点传言?” 谈笑仍旧是那付表情,笑道:“我遇到楚天会的人!” 简一梅一楞,挑眉道:“何时?” “来的时候!”谈大公子深吸一口气,缓缓道:“你当然可以想得到他们的目的是要阻止我来这里……” 正说话间,进院处忽的传来叱喝及朗笑之声。 “李大爷,宣家府可不是你说来就可以来的地方。”这声音是发自仇伯公的口中。 “哈哈哈,李某是来抓人的。”人影闪动,这庭园内已多了幡然迎风的身影。 李吓天! “哥哥我是来抓王王石这个杀人凶嫌。”李吓天看了一眼谈笑,轻轻笑道:“对面可是名震天下人人俱知的谈笑?” “正是我?”谈笑哈哈大笑而起,耸肩问道:“王王石那小子犯了啥门子罪来的?” “杀人!” “杀人?杀了谁?” “陆登鹏和伍短”李吓天的眸子一闪,盯着谈笑露齿一笑,道:“这事在三个时辰前已轰动京城内外,谈大公子不知道?” 他的确不知道,谈笑在这个时候竟然问了一个很绝的问题道:“王小子知道自己杀了人吗?” 有这种问题?李吓天大笑了起来,道:“知道,当然知道。” 谈笑竟然还有话问:“你怎么知道他知道?” “因为我们一起查看体。”李吓天轻笑着回答道:“然后那位大公子拔了腿就溜!” 这样子看来似乎已经成了定局。 “你相信是王王石杀了人?”谈笑对自己的朋友可真有信心,道:“要是我绝对不会相信。” 这话的每个字可传得不短,字字到了王王石的耳里。 姓谈的果然还算是个朋友。 “你这个朋友还不错嘛!”张张进看着庭园里的变化,笑道:“最少会想尽办法帮你洗罪。” “什么洗罪?哥哥我根本没犯!”王王石吹胡子瞪眼睛,哼道:“谈小子只不过喜欢搞翻案的事,以表示他聪明罢了!” “原来你那位朋友是这种个性!” 在他们背后忽的有人轻轻笑了,张张进和王王石双双吓了一跳,回头便见得宣洛神不知何时到了背后。 呵!这时的宣大小姐可是一袭浅紫荷裙,小蛮靴轻点地面半飘半移而来。 香气小播直沁鼻心里,端的是绝世风华。 啧,和酒楼所见是大大的不同风韵。 王王石吞了六七口口水这才回过了神来,傻傻咧嘴一笑,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宣洛神笑道:“这里是我家呀,怎么不在这儿?”是啊,这儿是不折不扣的宣家府。 王王石好像恍然大悟似的点了好几下头道:“是啊!这里是宣家府没错,不过……我是说你怎么会到这里来找到我们?” 宣洛神笑得更清脆了,道:“我并没有找你们……”宣大小姐摇着头边笑道:“是你们跑到我的书房里碰上了!” 咱们王大公子这厢只有目瞪口呆半句话也说不出来,在旁儿的张张进倒是挺识趣的,一脸堆笑打了个哈哈道:“两位慢聊,张某到别的房里看戏去了!” 说完就走,这个张张进双腿一迈当真就出去了。 王王石这时忽然想起谈笑似的,急忙又将目光投向窗外。 此时,鼻息间香气一绕,宣大美人已然站到了身旁。 “庭园里是怎么回事?”她问。 “哥哥我和谈笑分明赴约来了!” “咦!那个不是‘天下捕头’号称‘连老天爷也敢吓’的李吓天?”宣洛神妙眸注视夜空下凉亭的人影,讶道:“他到宣家府来做什么?” “抓哥哥我啦!”王王石一脸苦相,用力叹道:“因为我‘好像’杀了陆登鹏和伍短!” “杀得好!”宣洛神俄然冒出这一句来,道:“京城的八名风流义狼就属他们两人最为卑鄙!” 她说着,忽然又好笑的问道:“为什么你用‘好像’这两个字?难道不是你下的手?” “人是王某人用拳头打中的没错。”王王石叹了一口气道:“只不过那拳头下去绝对不会死人的。” 正说间,窗外庭园里又发生了变化。 仇伯公和贺维天率领了六名劲衣好手快速的围向李吓天和谈笑,吆喝起来道:“李大捕头,纵使你是官府中人,可是不能随便擅闯民宅,嘿嘿……今夜之举……” “我是来追缉嫌犯王王石!”李吓天笃定的轻笑道:“仇老,贺老,两位的消息灵通,应当知道稍早王王石那小子拳毙陆登鹏和伍短的事吧?” 贺维天冷冷一笑,挑眉道:“李爷意思是王王石那小子躲到了宣家府内?” “哈哈哈!”李吓天朗声长笑,轻向谈笑道:“喂,你是不是约了那位王朋友到宣家府一见?” 谈笑一耸肩回道:“你的耳朵倒是挺长的。” “那便是了。”李吓天嘻嘻一笑,朝向仇伯公和贺维天道:“不论王王石那小子来了,或者是李某在这里守株待兔,两位不反对吧?” 仇伯公和贺维天互视一眼,双双正在犹豫,只听那李吓天又轻笑道:“再说李某和你们宣老爷子可是忘年之交,不知宣老爷子现刻是不是休息了?” 仇伯公脸色一变,他当然知道李吓天和宣老爷子宣飞虎有相当的交情。 就偏偏是这点最麻烦。 “原来是李爷来了!”蓦地里有人缓缓自庭园入口处施然长笑而入,是廖天路。 “宣老爷子应家父之邀已经同游黄山去了!”廖天路两个抬步便到了谈笑面前,淡淡一笑道:“我们又见面了!” “真巧啊!两回都是在宣家府内见面。”谈大公子吃吃笑道:“要不哥哥我知道这是宣家府而你又姓廖,还真以为这是你家咧!” 廖天路的脸色稍变,旋即恢复正常道:“难怪谈兄会有此误会,不过,家父既然邀了宣世伯远游,廖某自然得多关照这里,再说……” 廖天路看了李吓天和谈笑一眼,淡淡道:“宣洛神姑娘是廖某指腹为婚的未婚妻,自是特别关心,嘿嘿,京师城内近月来三教九流者众,难保没有登徒子。” 登徒子就是色狼的意思。 李吓天“格格”的笑了,耸耸肩道:“这倒是奇闻了,李某人可从来没有听闻廖、宣两家有指腹为婚的事。” 廖天路脸色可是沉了一沉,嘿道:“李爷,难不成你是包打听?京师城里的每件事都晓得?” “你以为人家干捕头是干假的?”谈笑这厢可和李吓天联上了手,道:“再说这档子事宣老爷子和李大捕头的交情,他怎么会不知道?” 仇伯公这厢浓眉一挑,叱道:“小子,这里没有你插口的余地!” 李吓天可是瞪了过去,嘿哼道:“仇大哥,我看咱们还是请大小姐出来,说不定人家是你们大小姐的贵客咧!” “没错!”黑暗中宣洛神含笑缓缓的走了出来。 后头跟着那个吊儿郎当的不是王王石是谁? 李吓天双眼一亮,冲着王王石一笑道:“好小子,你果然在这儿!” 此时一直默然不语的简一梅轻悦的笑道:“现在清楚了,你可以抓了人走啦!” “抓人?”李吓天笑了起来,盯着简一梅道:“当今天下有谁可比绿林总把子的简大小姐在李某心中更重要?” 简一梅脸色一变,沉哼道:“李吓天,本姑娘可是早就改邪归正了,嘿嘿,如果你有意思讨教的话,本姑娘可不会让你失望。” “好极了!”王王石小子竟然鼓起掌来叫好道:“这个提议好极了!” 这厢廖天路的一张脸可沉到了谷底。 “在下不明白三位在此有什么目的。”他冷冷的道:“不过这里是宣家府,你们最好就现在离开。” “喂,你这姓廖的可怪了!”王王石大叫道:“人家主人没说话,你嚷嚷什么?” 主人,当然是指宣洛神了。 廖天路双眉一沉,盯向宣洛神嘿道:“宣妹,你的意思是怎样?” 宣洛神脸上肌肉一,缓缓嘘出一口气道:“如果廖哥哥不喜欢他们三个,小妹请他们离开就是了。” “真的?”李吓天笑道:“你真的要这么做?” “是!” 宣洛神回答得很肯定,很有力。 *** “那个小女人告诉了你什么事?”在京城外的一处稻田里,李大捕头盯着王王石问道: “我想我们可以合作。” 王王石嘿的一笑,耸肩道:“那位宣老爷子宣飞虎已经落入刘瑾的手中,所以只好听命那个姓廖的小子。” “果然是有问题!”谈笑打了个哈欠,道:“姓刘的奸宦有什么目的?难道是为了宝藏的!钥匙?” “就是这么一回事!”王王石用力一点头,忽的瞅向李吓天道:“李小子,凶手到底是谁,你直说了吧!” 李吓天“格格”的笑道:“下手的人一定是那四个其中的一个,但是……” “但是怎样?” “但是现在我当然要抓你罗!” “什么?你明知是别人还硬要栽赃?” “我不是说过我们可以合作的?”李大捕头大笑道:“哥哥我相信你到牢里一定不会闲得发霉!” 王王石可真的用“力”想了两三下,这才嘿道:“其实进去休养两三天也是不错,不过……三五天内就得放我出来!” “那要看你们在里面做得怎样。”李吓天大笑道:“当然,还要看我们在外面做得怎样。” “你们?”谈笑跳了起来道:“什么意思是‘你们’?” “你们……”李吓天皱眉道:“难道你不知道‘你们’指的是你和王王石、杜三剑三个?”—— 收集 第三章 “喂,这是怎么一回事?”咱们杜公子抱怨的声音可真大,道:“又不是没银子住店,干啥跟那个李小子借‘牢’睡觉?” 他可真的是来得莫名其妙。 这原本可一点也不关他的事。 “嚷嚷些什么?”王王石在隔壁牢里哼道:“咱们到这里来也好图个清静两三天。” 可不是,京师城里对他们有兴趣的人可真是不少。 杜大公子叹了一口气,嘿道:“现在的问题是咱们进来干啥?总不会一点事儿也没有吧?” “你放心,那个李小子一定不会让我们闲着!”谈笑轻轻一哼,看着这一排牢房,少说可以塞进来二十七八个人,现下只有他们三个“雄踞”其间,难道京师城的治安这样子好? 此时,他们已经进来有一天一夜的时间。 “吃早点啦!”有人边打哈欠边抬了饭菜进来,是两名狱卒,一付睡眼蒙胧的样子。 “老吴,我看昨夜李捕头这般拚命,咱们今年的中秋可有的啦!”这两名狱卒中那个年纪轻的吃吃笑道:“莫说牢里这三个人入狱轰动了京师城,昨夜又抓了七八个,那才是惊人的事咧!” “可不是!”那个被唤做老吴的嘿嘿笑道:“今儿个不但捉了鼎鼎有名的‘谈杜王’,而且一夜之间连拿下八个有头有脸的人物,咱们李大捕头可又要名动天下啦!” 啥?李小子“抓”了咱们去沽名钓誉? 王大拳头从牢里接过了餐盒,哼嘿道:“我说老吴啊,你们那位大捕头可是把‘抓’到我们的事大肆宣扬了?” “王公子说得对极了!”老吴咧嘴一笑,露着那对发黄的大板牙道:“我们李爷的这件丰功伟业的确已经天下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了!” 王大公子可冒火了,道:“好小子,给他拐了!” 他看向杜三剑,一脸抱歉的样子,这厢咱们杜大公子可是一点火气也没有。 “我不是说了吗,姓李的那小子不会让我们闲着。”谈笑开始大口吃饭,同时朝牢外两名狱卒道:“去告诉李吓天,昨晚抓到的那八个人可以放进来了。” 老吴和那名年轻狱卒的眼中显然闪过一丝钦佩。 一个能测中李吓天心思的人绝对不会是简单的人物,更何况,这里最少有两个心中雪亮。 他们在赞叹中走了,走了不久又回来了。 这回可是踢哩拖拉的多了八个加梏戴锁的囚犯。 呵,果然个个是有头有脸。 “铁拳击虎”常天雷、“出手无情”韩冷、“要命不断”段布、“杀人不笑”褚怒人、“矮子多计”侯钉子、“金子买命”金送棺、“从不欠人”白归去、“小人爱财”萧无理。 “乖乖,京师城里竟然来了这么多的绿林大头。”王王石看着这一堆有老有少、高矮胖瘦的人物,用力叹气道:“那个李吓天的确有一套。” 有一套的是不只知道他们到了京师城,更可怕的是能在一夜之间缉拿下这八个人物来。 谈笑的脸色也不得不为之一变,叹气道:“好个李吓天,不愧是天下捕头之名!” “哈哈哈,是谁在夸赞哥哥我?” 李大捕头在上头入口处长笑中拾阶而下,缓缓的踱了过来,朝谈笑一笑道:“怎么,这儿的招待不错吧?” “不愧是京师城的地牢!”谈笑很满意似的点了点头,回道:“简直是好得不得了。” 李吓天嘿嘿一笑,朝狱淡淡一下令道:“将他们分批送入各个囚牢内。” 他一顿,双眸闪动中边道:“常天雷、萧无理、褚怒人和王王石关一道儿。” “是!”狱卒应答声中,已将三人推入了王王石的牢房内,这牢内挺宽大的,多进来三个人倒一点也不挤。 “欢迎光临!”王大拳头嘻嘻一笑道:“寒舍,寒舍,随便坐。” 外头李吓天继续道:“韩冷、段布、金送棺到杜三剑的牢里。” “出手无情、要命不断、金子买命!”杜大公子叹了一口气道:“嘿嘿,可都是狠角色咧!” 谈笑在隔壁牢房哼声道:“狠什么?哥哥这里可是‘矮子多计’、‘从不欠人’,两个抵得上你那边十七八个的来头大。” 在绿林黑道中,侯钉子和白归去的心机狠毒足堪是属一属二的两人。 谈大公子恶狠狠的瞪了李吓天一眼,哼道:“李大捕头,你可真是心地善良啊,把两个送进来。” “嘿嘿,我们两个有什么不好?”侯钉子一屁股坐下,哼哼沉笑道:“姓谈的,遇上我们可是你的造化。” “谁跟你搭一线?”白归去冷沉沉的注视侯钉子道:“侯矮子,白某一生可是从不欠人,但也从不让人占便宜。” 侯钉子的脸色变也没变,仍旧那个声调在笑着:“白兄既然这么说就这么是了。” 话一说完,便倏忽沉下了脸,半句话儿不吭的独自哼起小调来,呵,可是轻松悠闲极了。 这时李吓天已经率领了一干捕快狱卒出去,留下十一个在牢里的人犯,让他们嚷嚷去。 谈笑这厢可看明白了一切,暗中手指头扭动了几下。 这是一种无言的交谈,告诉杜三剑一句话:“这八个人的武功路数非拳非掌即指。” “没错!”杜三剑也很巧妙的用手指头回答:“如果猜想得没错,这八个人中有一个是真正的凶手。” 凶手,就是指杀死陆登鹏和伍短的人。 谈笑这厢又作出手势道:“据李吓天的看法,下手的人是天马赌场中传说里‘天马的四只蹄’其中的一个。” “明白了。”杜三剑手指头弹弯之间很快的回道:“青龙、白虎、玄武、朱雀不知道哪一个来在此,久仰了。” 他们两人淡淡一笑,耳里已听得王大拳头跟人家攀上了关系。 “喂,‘铁拳击虎’的常天雷,你老兄一向剽悍敢战,怎么会被李小子抓提进来?” 王王石凑了身子过去,朝着人家嘻嘻一笑。 那常天雷本来已经是一肚子气,王王石这一问可更是火上加油,怒骂出声道:“好个李吓天,竟然乘老子在怡红院享受的时候出手暗袭!” “这回子事!”王王石格格笑道:“这么看来你被擒是一百个不服气了?” 常天雷的脸色变了一变,哼哼从鼻孔用力两声,别过了脸去不说话。 “常老大是又气又服。”那个萧无理温吞吞的道:“那时萧某正好在隔壁房里找那个小桃子来亲热。” “原来你们两个是同一个时候落在李小子的手中!” “嘿嘿,人输了就得服气。”萧无理看起来并不像是个无理的人,道:“当时的确是我们联手对付那小子。” 王王石可瞪大了眼睛,嘿道:“那小子的武学造诣有这等火候?” “你怀疑?”褚怒人双目一闪,沉嘿道:“你们三个不是同时落入他的手中?” 王王石可是难得反应好快,嘿哼道:“那是哥哥我自愿进来的,免得背了一辈子黑锅。” 隔旁牢里的段布可是冷眉一挑,朝杜三剑嘿嘿道:“杜大公子,你们呢?难不成是怕那小子太寂寞进来陪他?” “你说的真他妈有道理极了!”谈笑插花开口道:“我们就是怕王老弟在牢里没人陪他说话会闷死,所以就义不容辞的进来啦!” “嘿嘿,情谊感人,可惜错了一点。”金送棺的声音就像棺材店的板,和气得令人心里发毛,道:“除非王大公子是真的凶手,否则你们应当在外头帮他洗冤。” 耶!这老小子五十年岁开外,胖嘟嘟的老不起眼,没想到心思竟然如此细密。 “啧啧,金送棺,你只说对了一半。”韩冷每一个字都像带着冰雪般吐出来:“如果韩某人猜得没错,咱们这‘后进’八个人中有一个才是真正的凶手。” 好一句惊人的话。 谈笑和杜三剑互视苦笑一声。 这八个人能在江湖中叱吒立名绝对有他的道理。 除了武学造诣上的成就外,就是他们的心智。 “李吓天绝不是个笨蛋!”白归去盯着谈笑冷冷一笑道:“正好我们也不笨。” 因为,李吓天不可能让谈笑和杜三剑进牢来“陪”王王石,这是多么“危险”的事。 而且,这里的牢房绝对可以让他们一人“住”一间,何必分散了分别送到谈杜王的牢里呢? “他奶奶的,原来是这么一回事!”侯钉子跳了起来,伸手一指谈笑道:“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他这个举动不独是谈笑一楞,所有的人包括侯钉子自己都为之一楞。 怎的回事?穴道解了? “哈哈哈,好个李吓天!”杜三剑大笑道:“各位,你们的穴道是不是全解开了?” 这一声提醒下来,不由得一个个全纳气丹田蠡测起来,果然,人人面露喜色,是谓又喜又讶。 “李小子有种!”谈笑深深叹了一口气道:“他认定你们八个中最少有一个才是真正杀死陆登鹏和伍短的凶手,而且……” “而且怎样?”听这冷冰寒冷的四字,必是出自韩冷的口中。 “而且,他还是天马赌坊阎千手手下最神秘的‘天马的四只蹄’之一。” 天马的四只蹄? 白归去冷沉沉的笑道:“很好,好极了!” “好?”那端的王王石叫喝道:“姓白的,你有没有毛病?那几只马蹄跟你有什么关系?” “当然是大有关系!”白归去的声音显然充满了愤怒,道:“嘿嘿,他们欠白某的东西可多的了。” 情况似乎越来越复杂,也越来越奇妙。 谈笑在这刹那忽然想到一件事,一件很“生气”的事。 “李小子似乎在利用我们!”谈笑的手指迅速的把消息传了出去。 “可恶!”杜三剑苦笑的用手指回道:“我看那小子除了要我们找出真凶之外还有更大的目的在。” 谈笑这厢稍一点头,手指头爽快的动了几下,道:“他聪明,用了咱们几个不支薪的‘捕快’。” “干!”王王石口里骂了一声,手指头迅速划了两下,道:“哥哥我最讨厌六扇门干活。” 讨厌归讨厌,还是着了人家的道儿啦! “你在骂什么?”常天雷听到王王石那一声冲着他来,怒声喝道:“姓王的,如果不服气,咱们可以硬打几拳捱下!” 王大拳头格格笑了,哼哼道:“别的不成,比拳头谁硬哥哥我可是老祖宗。” “好极了!”萧无理拍手道:“两位这一点正可印证当今江湖上东拳西拳谁是真铁拳。” 怪了,萧无理这一说话倒是引起旁的大事来。 忘刀先生和俞傲大侠的一战。 “干,老子这回入京原是想见东西双刀一决胜负,哪里知道惹上这身腥来!”金送棺叹了一口气,瞅了谈笑一眼,接道:“你师父的刀法和俞傲之间如何?” “这可是大大有趣的事!”韩冷难得热切起来,道:“韩某人这生中就只有这回不是为了‘办事’入京,谁知道栽了这个大跟斗!算了,听听你说也好!” 谈笑“格格”笑道:“原来两位是来捧场的!” 杜三剑的双眉一挑,嘿道:“难不成各位都是?” 没有人否认。 他们的确是为了见识忘刀和俞傲的一战。 大侠的刀砍向大侠会是怎么个情景? *** 你可能不会相信名闻天下的“京师”李吓天会有这种恭敬的表情。 一个连老天爷也敢吓的人为什么面对身前这个老头子会如此的恭敬? 不,不只是恭敬,甚至是肃立聆听。 那是个雪白头发、雪白长胡、雪白衣袍,甚至是踏着雪白草芒的一个老人家。 老人家很老很老,不知道有没有百岁以上? 但是,红润的脸色有神,那双眸子更有神。 不但有神,而且充满了智慧。 “两个月之后你就要往关外一行?”雪袍老人温煦沉厚的轻笑道:“羽红袖你是交过了手,知道不好对付?” “是!”李吓天恭立的回道:“幸好上个月黑情人由杨大小姐处问得帝王绝学的心法,此去关外雪琼山庄微有胜算。” 雪袍老人轻轻一颔首,道:“董断红和魏尘绝练得如何?” “回先生的话,他们各自在某处参研,一个月后我们三人相遇再互相印证。”李吓天轻轻一笑,道:“此外,晚辈已依先生的指示将那八个人全数囚入牢内。” “哈哈哈!”雪袍老人轻轻笑了起来,道:“吓天,你能明白老夫真正的用意?” 李吓天当然无法猜测这个雪袍老人的智慧。 天下有谁能猜得中? “晚辈不知!” “不知也好!”雪袍老人淡淡一笑。道:“现在,你还得再做一件事。” “是!” “将我送入牢内。” “什么?”李吓天差点昏倒,道:“先生,您……” 雪袍老人缓缓起身,笑道:“很有趣是不是?” 李吓天可一点也不觉得有趣。 这简直是比要命还要严重的事。 *** 牢房内突然加入了一个老头子,一个全身雪白衣袍,足蹬雪白芒鞋的老头子。 他一个人独自在一间牢房,而且是在对面的牢房。 他就是说,这老头子可以看清每个人的举动,当然,每个人也可以看清他的举动。 这老头子是什么身分? 为什么在这种节骨眼儿上被送进牢里来? 李吓天才将雪袍老人送进去上了锁,后面就有人说话了。 “喂,李大捕头,你这样做太不光明正大了吧?”侯钉子叫道:“为了找凶手连我们几个全都扔进了牢里。” 李吓天轻轻笑道:“原来各位这么聪明,想到了?” “聪你妈的个屁明!”常天雷那大嗓门叫了起来,道:“我到现在还是不明白你怎么能掌握住我们八个人的行踪。” 这是非常困难的事。 因为,他们都是当今绿林上最有名的大盗。 既然是大盗,行踪当然就隐秘非常。 李吓天就算有三头六臂,六只眼睛最多也盯上六个人而已。 褚怒人沉嘿嘿道:“褚某可不相信你布置在京城内的情报网能追得住老子的踪影。” 他来了有十天之久,在这段时间内很清楚的知道李吓天的人压根儿没发现他。 这点他百分之百的确信。 所以,当李小子出现在他面前并且出手时,他一直以为自己在做恶梦。 “这世界上本来就有很多出乎意料之外的事是不是?”李大捕头笑道:“既然你们有这么多人,何不讨论一番?” 这真他妈的好极了的提议。 *** 李吓天觉得今天莫名其妙的事实在太多了。 咱们这位李大捕头才刚刚从地牢里迈着腿儿出来,就看见老吴一脸苦瓜相的站在面前。 “干啥?吃错了药啦?” “还惨!”老吴苦笑的回道:“前头一先一后的来了两位大小姐、大美人……” “耶?这不是件好事吗?”老吴一张脸快哭了出来似的,边走边道:“来的人是伍达的女儿伍音音和宣家府的大小姐宣洛神两个。” 这好,李吓天第一个直觉就是有好戏找上门了。 “啥?怎么不早说?”李吓天停下了步子,开始往后走,道:“就说哥哥我出去办案子啦!” 他想溜,好像有点来不及。 “天下捕头!”宣洛神在背后轻笑道:“怎的看了小妹就想躲?”一阵香气,宣大小姐和伍大姑娘在后头了。 李吓天脑袋可大力的摇着,道:“这怎么会?嘻嘻,两位佳人是联袂而来?” “各自来的。”伍音音轻轻一笑,道:“听说那个杜三剑被李大捕头关入了牢里?” “是……”李吓天苦笑道:“伍大小姐有何指教?” “大捕头客气了!”伍音音缓缓而且有点脸红的道:“不知道他是犯了哪条罪?我…… 是不是可以去看看他?” 李吓天乾笑两声,宣洛神可接口道:“喂,另外那个谈笑和王王石是不是也进去了?” “两位好灵通的消息!” “少说到别的地方去。”宣洛神哼道:“这早已是天下俱知的事啦!” 李吓天叹了一口气,道:“他们是全都在里面没错,不过,你们不能进牢里去看他们。” “为什么?”伍音音哼道:“他们犯了什么罪?” “杜大公子没罪,谈大少爷也没罪……”李大捕头耸了耸肩道:“他们可是自愿进去陪王王石那小子的。” 宣洛神一嘿,道:“自愿?很好,本大小姐也想‘自愿’入牢,可不可以?” “什么?”李吓天那张脸可比老吴的脸还要苦瓜。 “宣姊姊这个提议好!”伍音音拍手笑道:“既然人家可以‘自愿’总不成我们就不行吧?” 李吓天看了看老吴,肚子里骂了一百多声。 这是什么世界? “不行!”他说得好不合理,道:“女人不行!” “什么话!”宣洛神哼哼冷笑道:“看来我只有动手,逼得你送我入牢了!” 啥?天下有这种事? “喂,别乱来!”李吓天叫道:“这可是犯法的。” “犯法正好!”宣洛神已经出手了,笑道:“我的意思不就是这样?” “姊姊聪明!”伍音音一个挫步向前,双掌拍向李吓天,边娇笑道:“如果不想被我们打死,最好是顺着我们的话去做。” 这个世界还有天理?李大捕头叹气。 叹气中出手,然后是一只手掌扣住一个美人。 “不行,我还是要把你们送回去!”李大捕头摇头道:“那里可不是你们这些大小姐待的地方。” 他正说这话的时候,前头又急匆匆的跑来一名捕快,嚷声道:“大捕头,这下可有事了。” 李吓天耸肩一笑,道:“什么大事?除非圣上亲自驾临!” 那名捕快喘了一口气,也笑了起来道:“说得也是,咱们大捕头可是‘天下捕头’,多大的官儿也抓得!” “行了,说正经鸟屁事道来。” “是!”那名捕快神情可缓和了不少,说道:“衙门厅堂上现在可热闹了,不但宣家府的人来了几个,甚至伍大将军也率领家众亲自到临。” 这话可让握在李吓天手中的宣洛神和伍音音俱为之一震。 特别是宣洛神不但抽动一下,而且表情有明显的恐惧和愤怒,李大捕头可是”嘿”的一笑说话了。 “他们来干什么?” “呃!是要找宣姑娘和伍小姐。”那名捕快看着李吓天“左拥右抱”的样子,暗里一肚子笑的道:“我说大捕头。这对天鹅肉可是吃不得!” 什么话?这小子欠教养。 李吓天虽然是天下三大名捕中排名第一,但是他对属下可一向是亲如兄弟。 眼前这个名叫刘金山的小捕快这般说了,李吓天不怒反笑道:“你可真关心嘛!行了,老吴!” “属下在!”身旁的老吴急应了一声。 “把这两个女人送入牢里吧!” “真的?”说这两个字的有四个人。 当然,接下来的是,老吴送“犯人”的速度很快,而宣大小姐和伍大小姐“进去”的速度更快。 刘金山看着那三道人影好快的消失在地牢入口了,这才朝李吓天叹气道:“大捕头,咱们再来要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你去厨房准备伙食牢里那些家伙。”李吓天可是郑重的补充一句: “喂,对那个雪白衣袍的老人你知道要有特别的礼数吧?” “是!”刘金山一刹那也严肃了起来,道:“小的知道。” 李吓天叹了一口气,便是几步迈开往前厅去了。 呵,这一入厅来可见得不少人。 宣家府方面有仇伯公、贺维天、浑水的廖天路,以及宣家府内有半年在外收账的“足迹遍天下”唐不误。 另端座上的,则是伍达和一黑一白两位道人。 “难得!”李吓天哈哈一笑,双手当胸一抱,朝众人打了个揖,顺口道:“黑流星、白飞月两位道长以及唐大总管大驾,李某是出乎意料了!” 伍达哼哼一声,粗着嗓子道:“李大捕头,本将军看你是个人材不想为难你,快将我的女儿交出来。” 这当场人中,就属伍达官位最高。 有他说话,别人自然是没有插口的余地。 更何况这些家伙全属于刘瑾那奸宦的手下? 李吓天淡淡一笑,挑眉道:“伍大将军以及诸位,关于伍大小姐以及宣姑娘的下落恕在下依法行事,无能放出。” “依法行事”?“无能放出”? 伍达的脸色一变,拍桌而起,怒指着李吓天大喝道:“姓李的,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李吓天嘻嘻一笑,道:“两位姑娘方才犯了法,所以小的基于职责只有将她们缉捕入狱。” 这话可让一场子里的人全变了脸。 “嘿嘿,李爷这话有谁相信?”廖天路沉声道:“敢问李爷,她们是犯了什么罪?” “狙杀在下。” 李吓天这一回答又让他们齐齐一楞,那仇伯公当先嚷着嗓子道:“这话可是你说的,有谁会相信?她们和你无冤无仇,何必下手?” 李吓天“格格”笑道:“当然是无冤无仇啦,可是……” “可是怎样?”可有不少的人紧接着问。 “可是如果想要牢里的人出来……”李吓天可真会吊胃口,乾笑了两声道:“各位以为不可能?” 在这里的每个人都知道京师城这座衙门里的地牢可是用精钢所建造的。 而且,据说明里暗里最少有三座地牢群之多。 常常有一些罪大恶极的人在京师城里忽然消失,没有首的消失,传说就是给关到了另外的“暗牢”里。 这是皇上赐给李吓天的权力。 “因为这些人可以提供出许多消息,许多内幕。”李吓天的想法是:“可以借由他们破获更多的阴谋。” 皇帝老子显然会赞同这点。 但是,只有李吓天真正的朋友才明白他心里所想的,他不愿意任何一个生命在自己手中死亡。 特别是人身难得今己得的人。 唐不误缓缓开口道:“李爷的意思是她们两位想要挟制你,以便放出牢里的囚犯?” “这件事还不明白,诸位就到了这里‘请’了!”李吓天气定神闲的道:“在下稍后正想好好问讯她们一番。” 伍达的一张脸气得红透转白,怒哼道:“李吓天,看来你连老夫的面子也不给了?” 啧?拿官帽子来压哥哥? “圣上有谕!”李吓天可是一变脸严肃道:“天下文武百官,只要有罪不论王公皇亲,太守将军令拿得。” 伍达脸色一变,又听那李吓天淡淡道:“李某官位是小点芝麻,但是办起案可是六亲不认的。” 这一口气的话下来,伍达的官架子一下子便没了。 偏偏他是粗人,一时间呐呐的不知如何讲个好。 “李施主这话严重了!”黑流星一拈捻颔下黑须哈哈道:“伍将军念女心切,一时心急口快,李施主又何必口出惊人?” “可不是?”白飞月淡淡接道:“再说伍将军痛失爱子心情难免大受影响。” 伍达这厢双目一闪,嘿嘿哼道:“李大捕头,市井传言你抓到了那个叫王王石的凶手是不是?” “王王石是在牢里没错!”李吓天哈哈大笑道:“不过,在罪证未确定以前可不能说他是杀人凶手。” 廖天路这厢双眉一挑,哼道:“前日之事,上百人所见俱可以为证。” “是吗?”李吓天淡淡一笑,道:“如果廖兄到停房看过体后大概会有别种想法了。” 唐不误这厢淡淡抬眉道:“听李大捕头话中的意思是另外有人暗中下手了?” “各位应该知道李某的一向习惯。”李吓天起身抱拳,这可有送客的意思在,道:“在案情未解破以前,李某向来不对外谈论事情的可能。” 好一句推诿的话,叫一厅子的人全送了出门。 “大捕头有你的!”老吴从后头又钦佩又叹气的道:“三两下间就把他们全送走了。” “少说马屁话了!”李吓天喘了两三口气,总算是定了定神,道:“后面的事,我保证来这里的人越来越精彩。” 老吴看着李吓天皱结的那双眉头,忽然想到的是,如果是当今权倾朝廷的刘公公亲到会怎样? *** 京城天字号牢房里从来没有这般热闹过。 这里面有大侠、巨寇大盗、神秘的老人,更奇怪的是“钻”进来两个如花似玉的大美人。 而且,还是京城里大大有名的宣家大小姐和伍家大姑娘,怎的一回事? 难不成这里有金矿全都挤进来挖宝? “真不公平!”王王石第一个叹气叫道:“那位老人家就有两位大美人陪着,哥哥我却得三个臭男人窝一堆。” 这厢常天雷可又扯起了大嗓门怒哼道:“姓王的,你以为老子喜欢跟你一起?” 王王石哼了一声,正想冲话出去,斗然听到谈笑朝他对面牢内的雪袍老头笑道:“这位老人家是犯了什么罪,会被关到这里来?” 雪袍老人淡淡一笑,朝宣洛神和伍音音看了一眼,道:“这不止是你们想问他的话?” 伍音音一楞,偏头道:“老人家,你怎么知道?” “哈哈!”雪袍老人温和一笑,意味深长的道:“老头子活了这么八九十年,可看多了事。” 宣洛神也不禁觉得有趣的问道:“前辈到底是为了什么进来?” “你们进来的目的是想知道谈笑、杜三剑、王王石为什么会入牢?”雪袍老人轻瞄一眼众人,轻轻笑道:“既是为此来,还不快问了清楚,何必管我这老头子!” 他笑了笑,意味深长的又道:“嘿嘿,李大捕头可不能留你们在这里太久。” 宣洛神这一听不由得对这雪袍老人有几分惊服起来。 她转念一想,便朝向“谈杜王”三人问道:“喂,你们到底为了哪件事进来?” “那位兄弟是嫌疑犯。”谈笑指了指王王石,笑道:“而哥哥我和杜三剑则是怕他寂寞陪进门来的。” 伍音音听了觉得好玩,“咭”的一笑道:“又不是大姑娘出嫁,什么‘陪’进门的!” 宣洛神巡目看了另外八个凶神恶煞一眼,嘿道:“这些人呢?嘿嘿,李吓天倒是真有点能耐,能将天下各处绿林巨盗一股脑的‘收集’在这儿。” “嘿嘿,宣家府的大小姐!”萧无理冷冷一笑,挑眉沉声道:“别在这儿说大话,来日萧某一定到府上‘拜访’,哼哼!” 宣洛神双眉一挑,正想出声,那杜三剑淡淡一笑,道:“你知不知道他们为什么在这里?” 宣洛神不知道,而且打从来就很讶异纳闷。 “因为真正的凶手在他们其中之一。”王王石这会可笑得乐了,哈哈道:“你们说这种官兵捉强盗的戏好不好玩?” 伍音音拍手笑道:“在牢里面找凶手,哈哈,还亏你们想得出这个办法来。” 这的确是好得不得了的方法。 甚至连牢门被开了也没人敢第一个走。 谁走谁就最可能是凶手。 宣洛神叹了一口气,喃喃道:“看来李吓天也是人才一个。” 雪袍老人这时忽然一笑,道:“你在担心令尊……” 宣洛神刹然闻言,不由得吓了一跳,失声讶道:“你……老前辈怎么知道?” 雪袍老人淡笑不答,缓缓的别有深意的道:“李吓天是个不错的捕头,这事本来可以委请他帮忙……” 宣洛神又是一愕,低声问道:“现在就不能了吗?” “呵呵,他可要忙他自己的事了!”雪袍老人淡淡一笑,道:“所以,你请他们三个帮忙是对的。” 宣洛神对眼前这名雪袍老人又惊服又疑惑,端详老人约莫是八九旬的年岁。 这种年岁的人很少会在江湖上走动了。 更少会被送入牢里来。 难道他也像自己一样是自愿进来的? 宣洛神念头方转,身旁的伍音音已朝向杜三剑道:“喂,这么说你们在没找到凶手以前是不会出去了?” 杜三剑淡淡一笑,道:“这是当然,不过……”他昂了昂首,朝谈笑一眨眼,道:“不会太久是不是?” 怎么?难道他们已经有了线索? 金送棺沉沉的笑道:“嘿嘿,少卖关子了,到底哪位是真凶,明白了就直接了当的说吧!” 谈大公子“格格”大笑,道:“你们都这么急?放心,我想稍会儿就有好戏可以看了。” 有好戏?难道又有人进来不成? 没错,的确是有“人”,死人。 是陆登鹏和伍短的体。 体是由李大捕头押放进来的,赤膊的胸膛清晰可见各有一记拳记,王王石的拳印。 体已经到了第三天,瘀肿的拳印有了明显的变化。 那就是在紫黑瘀伤处泛着绿色幽光。 一种细如牛芒的暗器由僵硬的体内被推挤浮现。 “这个才是真正的致命杀着!”李吓天淡淡一笑,道:“不知哪一位有这玩意儿?” 韩冷嘿嘿一笑,挑眉道:“你在擒住我们时都已经搜过了身,难道不知道是谁的?” 李吓天耸了耸肩,道:“可惜你们身上都没有……” 褚怒人此刻斥声喝道:“姓李的,你凭什么认定凶手是我们其中的一个?” “我不管这个问题!”李吓天嘿嘿一笑,朝着褚怒人道:“但是,我知道你本来遇上了我就得入牢,不是吗?” 的确,褚怒人早该被关上三四十年。 李大捕头这一说了牢里其余绿林巨盗如何再有话说? “嘿嘿,既然是如此……”段布冷然道:“反正你将我们全判了斩首极刑就是了,何必苦苦追查凶手?” 白归去这厢也转首朝对面牢内的伍音音看了一眼,哼道:“而且这事伍大小姐亲眼目睹了,凶手并不是王王石!” 他们都是一等一的好手。 在看到体的刹那便判断出来那几支牛芒似的暗器已没入体内有三天的时间。 “他们说的可真是有道理啊!”王王石摇头晃脑的朝着牢外李吓天叫道:“何不一刀全杀了光算了?” 他当然不会是当真的。 但是,最少可以放他们“谈杜王”三个人出去透气吧! 李吓天笑了个很有深意的表情,转扭头对老吴道:“放了宣大小姐和伍大小姐出来吧!” 说着,又朝宣洛神和伍音音道:“两位想知道的事都已经明白了,可以走了吧!” 伍音音叹了一口气,缓步出了牢外。后头的宣洛神可抱臂冷哼,道:“我可还不想出去!” 李吓天挑了挑眉,似笑非笑的道:“喂,你别赶鸭子上架,哥哥我可不愿意硬扛那件事儿下来。” 宣洛神“格格”一笑,道:“倒是有法子不用你扛。”她指了指谈笑他们一下,接道: “放了他们!” 这几句对话下来韩冷他们一干人并不太明白。 但是,谈笑他们三个可是清楚得很。 如果宣洛神出了牢外,难免又受制于廖天路等人的手中。 现在,往京城大牢里这一待,变得是由李大捕头吓天老兄来挡了。 宣洛神嘻嘻一笑,嘿道:“放心得很!” 正说着间,牢房上头的阶梯传来唐不误哈哈大笑,道:“宣大小姐,是谁惹得你发脾气?” 唐不误怎么会突然来了这里? 不但是唐不误,连廖天路、仇伯公、贺维天全缓步施施然的下了来,李吓天似乎一点也不吃惊。 宣洛神脸色一变,只见李吓天耸耸肩道:“你们可是听见了,是宣大小姐自己想待这儿的。” 好一招推手,把事情推回到宣洛神头上。 咱们王王石大公子在旁儿看得大怒了,叫喝道:“姓李的,你明知……” 李吓天回头朝他瞪了一眼,哼道:“怎的,我明知她没罪干啥关她是不是?” 杜三剑接口得可快,道:“其实李大捕头关得也没错,就像哥哥我和谈笑没罪不一样进来?” 这时廖天路看了一眼伍短和陆登鹏的体,脸色一变,挑眉道:“阎王的发丝!” “阎王的发丝”,这是指那几道牛芒暗器的名称。 李吓天嘿嘿一笑,道:“廖兄,你好像知道这玩意儿的来历?” 廖天路脸色一下子恢复正常,淡淡一笑道:“知其形知其名,但是只限于听说而已,今日第一回见着。” “放屁!”王王石又叫了起来:“方才说了那么肯定,如果不是见过怎么可能一见就咬定了?” 廖天路沉了沉脸,嘿嘿道:“要是廖某加上一句曾见王兄有过这种暗器,是不是更清楚了?” 王王石一张脸可是气红,正想跳起来大骂,忽的,那伍音音语气激昂的道:“廖公子,请告知杀害家兄的真正凶手!” 廖天路一楞,眼前这位伍音音的爹伍达和自己同属于刘瑾手下的得力大将。 伍短之死,是自己行动上的失败。 所以,无论如何找出凶手并且了解他背后的主谋是件非常重要的事。 “很抱歉,在下并不知道凶手是谁?”廖天路轻轻一叹,又道:“但是这种暗器出自于玄冥七绝谷内。” 玄冥七绝谷? 谈笑立刻想到那天也同样在庙前的一双不老童。 一双不老童来自玄冥七绝谷,是千手的人。 那么这八位绿林巨盗中有哪一位出身于玄冥七绝谷中? 李吓天淡淡一笑,朝廖天路和唐不误等人道:“方才宣大小姐的话你们听到了,剩下的事诸位可以不必在场了。” 宣洛神不愿意出牢的确是众人耳闻。 廖天路沉沉的看了宣洛神一眼,嘿道:“洛神妹子,你当真想待在这种地方?” 宣洛神脸色稍变,忽然间笑了。 “谁要待在这种地方?”宣洛神一大步子跨出了牢外,哈哈两声道:“我不过是进来看看名闻天下的‘谈杜王’在牢中窘状而已!” 廖天路轻轻一笑,朝向李吓天道:“李大捕头,在下是不是可以将宣大小姐接回去了?” 李大捕头“格格”笑了两下,嘿道:“廖公子似乎忘了一件事……” 廖天路双眉一皱,哼道:“在下不知,请李兄指示。” “廖公子等人似乎未得允许擅自闯入地牢重地?”李吓天双目一闪,嘿嘿道:“李某有权缉捕。” 这话一出可是大大出乎众人意料之外。 廖天路的脸色可也难看极了,只见他一掸袖间仇伯公已然喝道:“李吓天,我们敬重你是好汉一条,可别自以为是什么了不起来。” “李某从来不自以为是什么人!”李吓天一边笑着已是一边出手。 好快,快到连我们李大捕头自己都有点吃惊。 廖天路绝对没有想到李吓天说干就干。 更没想到那对方的五指一抓一张已然扣住了自己的气脉,身旁,仇伯公和贺维天纷纷斥喝。 唐不误则窜身后退。 退,想退出地牢外。 李吓天的一只左拳可以同时摆平他们两个。 唐不误则已经退了上头的门口,眼见一扭身便可以出去,可惜有一个人在等。 那个人的手中握了一把刀。 刀,并没有出鞘。 但是,在鞘中的刀已令唐不误全身定钉在地。 一双脚掌紧贴着地面,动也不敢动。 他不知道背后的人是谁,但是知道这个人的刀如果拔出、砍下,自己一点机会也没有。 俞灵的刀可没想人那么不要命的想试一试—— 收集 第四章 张张进在进入天马赌坊的密室的时候,一张脸的表情实在是不知道如何形容。 “廖天路突然就失踪了!”张张进对着竖立而起的赤红棺木道:“而且,连唐不误、仇伯公、贺维天也不见回到宣家府。” 他原先的任务是化成廖天路,并且代替这个角色。 这下可好了,事情似乎变化得太快了一点。 红棺木沉沉一笑,低哼道:“这么看来宣家府内全没了刘瑾的人了?” 宣家府的人手是不少,但是,一个廖天路加上院内双总管的仇伯公、贺维天,以及“足迹遍天下”的唐不误,已足以控制宣家府的运作。 “当然,最重要的是宣飞虎落在刘瑾的手中。”红棺木里低呵呵的笑道:“这件事你查得怎样?” “回禀坊主……”张张进恭敬的道:“朱雀曾经有所通报,宣飞虎并不在宫内,而是在廖字家府内的某处。” 正说的时候,一道身影自空中缓缓而无声无息的滑落,来人正是罩红色面具的朱雀。 “属下目前尚未找出真正囚禁的地点。”朱雀的声音含混难断是哪种年纪的人,但却在沉沉的回音中仍可听清楚每个字:“不过,属下在昨夜曾于廖家府宅内匆匆见过宣飞虎的侧影一回。” 红棺木内的人似乎沉吟了片刻,这才嘿嘿道:“廖家府内有高手?” “是!”朱雀承认道:“所以属下不敢造次出手。” 因为,以目前的情势来看,谁掌握了宣飞虎谁在这场斗智力中无疑都握住了一个有力的筹码。 “那是一个四旬左右的麻衣汉子……”朱雀皱起了双眉道:“属下怀疑他是不是传说中老字世家近二十年来最孤傲的‘麻衣’老行。” “嘿嘿,‘麻衣’老行?”红棺木内沉沉笑道:“不是。” 不是?红棺木里面的这个人怎么如此肯定? 张张进第一个可能想到的是,老行也是天马赌坊的人,更有可能的是,说不得他是“天马四只蹄”之一。 “你们大概已经猜中了一些……”红棺木里淡淡的笑声传来:“老行就是玄武,哈哈哈,你们知道他在哪里?” 张张进和朱雀当然都不知道。 “在李吓天的天字牢里。”红棺木中人大笑道:“顺便提醒你们一点,方才接到的消息,廖天路他们也全在里面。” 张张进的胃抽搐了一下。 红棺木里的这个“坊主”到底是不是真的天马赌坊的老板阎千手?他不知道。 但是,他知道红棺中人的情报网绝对不止自己一条。简单的说,自己只不过是他放在外面的棋子。 这是颗“显目”的棋子,来引人注意。 而真正的运作却是在暗地里进行。 张张进在肚子里轻轻叹一口气,道:“那……廖字府内的那个人可能是谁?” “他的手上有带兵器?”红棺木里的人忽的问话。 “没有!” 红棺木在一阵沉默后,忽的嘿嘿笑道:“那就去试试!” “是!”朱雀回答得很有力。 有力的声音中有一丝兴奋。 那是一种棋逢对手时的亢奋,这点张张进很明白。 “那么属下的任务是……”张张进恭敬的问着。 “你原先的任务达到了?” “没有!”张张进吞了一口口水,乾涩的道:“坊主的意思是要……属下进牢内‘换成’廖天路?” 红棺木内哈哈的一阵大笑道:“你做不到?” *** 天字牢内现在可热闹了。 走掉了两个女人,却是又多了四个男人进来。 四个分别关在不同间牢房内的男人。 “那个李小子到底在搞什么鬼?”侯钉子恶狠狠的啐道:“憨不隆冬的关了这么多人进来。” 可不是,前后数数总共有十六个大男人。 而且是从小到老、名门公子、江洋大盗一应俱全。 这是指“牢里”有十六个人。 此外,在牢房面对两排的中央走道还有一个人挺着背脊坐着。 是个用小刀很专心雕刻一小截木头的人。 细长而有力的指头,每一刀划下去都有如石破天惊。 俞灵! 无论是拿着精钢百淬刀或者是一把小小的薄锋短刃。 每一刀,没有人敢忽视。 “喂,俞小子,你进来干啥?”谈笑皱着眉苦笑道。 “因为怕你到时走人。”俞灵笑了,淡淡中有一股悍烈的气机,道:“你别忘了,八月十五月圆时。” 八月十五月圆时?七天以后。 这里的人每个人都知道是俞傲和忘刀一战。 难道俞灵和谈笑之间也有事。 “嘿嘿,哥哥不是临时撤退走的人。”谈笑伸了伸懒腰,淡淡回道:“房藏的人呢?” 房藏,谁也都知道继承了老字世家最负盛名老鬼的“无臂刀斩”。 “房藏将跟你们一战?”段布的双眸一闪,嘿道:“或者你们三人彼此一战?” “唉呀,这小子的脑筋动得快!”王王石拍掌笑道:“八月十五中秋时,京城天马赌坊的屋顶可有大戏可看了!” 在天马赌坊的屋顶上一战? 这厢韩冷都忍不住抚掌叹道:“真是想得妙绝!” “谢了!”谈笑“格格”笑道:“只是不知道各位能不能有幸前来一赌哥哥我大发神威!” 那端的廖天路沉沉一声冷笑,嘿道:“姓谈的,廖某不知道你们在搞什么鬼,不过……” 他冷哼挑眉,缓步走到牢门前哈哈大笑道:“这间小小的天牢可别想囚住廖某!” 说完,只见他指间一弹,刹时便见得一道黄烟由指甲里激射出来,那烟是射向牢锁上。 瘳天路嘿的一声,挫身一退中双腿踢弹。 刹那,那靴底双方各自见得两丝细线奔出。 “叮叮”小小的两响里,那黑色细线已然缠住了牢锁。 一声沉嘿中,廖天路双腿一缩一扯。 “当!”偌大的一个钢锁竟是应声而断。 “很好!”金送棺淡淡的笑道:“可是你能走得出去?” 他这么说是因为有一个坐在地上的人正在用小刀雕刻人像。 人像已经逐渐成形。 廖天路紧盯着俞灵,推开了牢门跨出。 俞灵仍旧很专心的在雕刻,每一刀仍旧一样有力。 廖天路的第二只脚也同样的跨出了牢外。 现在就看他如何退出这座京城内最有名的天字牢! 俞灵彷佛没有看到眼前的事,或者说他的眼中只有正在雕刻的这段木头,心中只有即将比刀的谈笑。 仇伯公和贺维天的胃竟然不知道为什么的紧抽了起来,明明眼前的一切都很顺利,却是有一股压力迫向了心头。 是俞灵划下每一刀的压力? 静! 绝对的沉静,静到可以听到每一个人的血管里血脉在激烈的奔腾。 俞灵会怎么做?出刀? 砍出俞家惊鬼泣神的一刀? 廖天路吞了一口口水,他可以感觉到自己的脚心已经在渗汗,湿滑滑的变得又沉重又不好控制的靴子。 此刻他心中甚至有一个念头。 自己这么做是对是错? 好缓慢!廖天路让自己勉强的一寸又一寸的面对着俞灵往后退。 每个人都在看,看看这件事会变成什么样子! 廖天路已经退出了第四步,俞灵仍旧没动。 笑! 轻轻的一笑,在俞灵的脸上。 每个人的心都跳了一下,大大的一下。 廖天路呢?一张脸忽然就在俞灵笑的刹那里像是掉到河里般浸满了水。 有点咸味的水,汗! 唐不误这一生可见多了事,却没有一次这么的叫自己全身神经绷紧。 这是一种非常奇怪的气势。 不动的俞灵,移动的廖天路,他们之间像有一条线,一条生死线! 唐不误在看着、看着,忽然觉得好笑了起来。 他发觉其实动的是俞灵,而不动的是廖天路。 生死线仍旧无形的系着,只不过是控制在俞灵的手上。 廖天路只不过是个傀儡。 俞灵一刀划出,廖天路就动一下,后移一寸。 俞灵雕刻在木像上不同的位置,廖天路在那端的身子就产生不同的痉挛。 恍惚中,俞灵手上的木雕相好像和廖天路已然结成一体。 廖天路的全付精神都放在俞灵的身上,身上的手上,手上刀上。 所以刀落在木像的那个位置,廖天路不由自主的在那个位置上布满了真气以备一搏。 问题是,刚才俞灵那一笑是什么意思? 廖天路已经退到了石阶处,俞灵还是不阻挡? 又是一笑! 廖天路不由得从脚心一阵麻冷传上了脑门。 这个姓俞的到底在搞什么鬼? 不只是廖天路在发麻,一干八个江洋大盗看着也忍不住呼吸急促了起来。 “喂!别吊着胃口成不成?”段布嘿嘿一哼道:“要不就放他走,要不然就一刀砍了……” 他说着,只是在抒解此刻凝聚的迫人压势。 俞灵第三次笑,笑得握刀捧像而起。 刀、掌在右手中,木像则在左指间轻举。 所有的心在那一刹那“咚”的一跳。 “我的妈呀!这小子手艺真好!”王王石“格格”笑叫道:“谈小子,可真像你哩!” 可不是!谈笑用力的苦笑了一声,立刻明白了怎么一回事。 俞灵这小子之所以笑,是因为把麻烦丢到哥哥头上来。 俞灵将木像丢给谈笑,同时出刀。 乾净俐落的一刀,毫不花俏一点也不拖泥带水的下去,然后锁断! 谈笑接到木像的时候,牢房的门已经因为方才刀势的迫力反弹开来。 这就是俞家惊鬼泣神的一刀。 廖天路全身起了一阵痉挛,他百分之百的知道,俞灵这一刀如果砍向自己会有什么后果。 “我帮你雕刻了一尊木像!”俞灵在笑道:“我来的目的就是为了这点!” 只有俞灵认为值得交往的朋友或是值得尊敬的敌人才享有的殊荣。 谈笑知道,不过他更知道俞小子这句话的意思。 就是为了雕刻一尊木像而已。 而已,没有别的。 所以廖天路的事和他无关。 如果谈笑不想让廖天路离开这里,或者谈笑自认为是李吓天的朋友不能不帮着留下“要犯”,这些都不关俞灵的事。 廖天路在这时候好像也明白了这句话。 谈笑的人还在牢中,而自己已经到了门口之前,这种机会无疑是不会再有的机运。 他转身手探出便要扣向门把。 *** 张张进已经做好了一切的准备。 亥时,一切进入沉静的黑夜。 他知道李吓天现在到天马赌坊赴阎大老板的约,这段时间正是他进行换人最好的时机。 两名得力的手下已经化成捕快的模样,一个叫程妙手,一个叫吴不开。 吴不开专门开各种锁,而且用一根铁丝去开比你用钥匙去开的时间还快。 程妙手这个人呢? 张张进相信他的易容术可以在天下排名第三。 “我们进去将廖天路带出来!”程妙手和吴不开重覆即将行动的计,道:“然后再将张爷带进去。” 这时的张张进当然变成了“廖天路”,而程妙手则十足是“李吓天”的模样。 “很好!”张张进点头一笑,道:“依计进行!” 程妙手和吴不开很迅速的窜身出来,也很镇定的走向天字地牢的门口。 “有一点奇怪!”程妙手皱眉道:“这里怎么没有人防守?” “难道是姓李的对这座天字地牢太有自信?” 的确,从来没听说过有人可以从里面跳出来的事! 一个抬步,他们已经到了门口。 忽然间,门被用力的推开来,然后是一道人影窜出。 好快的一道身影,三个人在黑夜昏暗中照面。 这一刹那谁也没有时间思考,谁都会出手。 廖天路此刻全身紧绷的神经尽在双掌中击出。 无论是谁,挡者死! 门被大大的推开,所以从牢里的每个人都可以看到这一幕。 牢内的灯光照上去,他们看到“李吓天”和一名捕快在廖天路狂飙的双掌中猝不及防的击中。 两道血柱挟在两声惨嚎中汤散在夜空里。 所有的人全都惊愕住,这点变化大大出乎他们意料之外,俞灵和谈笑窜身而上。 门口,廖天路的身影只剩下昏淡淡的背影,一闪而逝,地上则是两具僵硬的体。 “京城”李吓天就这样死了? 谈笑低身下去握捏了一下“李吓天”的腕脉,忽然间双眸一闪,似笑非笑。 俞灵也低下身去握了握“李吓天”的手腕。 “死了?” “是的!大罗金仙也没救!” “凶手是俞天路!” “没错!谁都看到了!” 他们叹了一口气,将体抱了起来,转身下牢。 “你们都看到了!”谈笑轻轻叹着,看了一眼地上的那对体道:“谁是凶手?” “好个姓廖的!”王王石大叫了起来道:“李吓天就算不是个英雄,好歹也是个人物……” 白归去可是咬牙一哼,顿足道:“可恼!” “嘿嘿,你恼什么?”是金送棺在隔壁牢里沉哼一声。 “讨不回这个梁子!”白归去咬牙道:“李吓天,你死得太早了点!” 这个白归去一生不欠人,可也不叫人欠。 做案十五年,第一次叫人送入牢内,白归去双目一睁,双拳一紧道:“姓廖的,我找你!” “不用去找!”上头门口处有人淡淡的出声道:“因为他就在这里!” 房藏! 房藏的手上扣着一个人“廖天路”。 谈笑在这刹那间发觉了一件奇怪的事。 雪袍老人竟有一丝笑意在眼眸闪过。 这个老头子是谁?他好像看穿了很多事。谈笑稍一挑眉,那房藏已经提着“廖天路”下来。 一扔手,“廖天路”可重重的摔到牢里。 看这姓廖的痛苦模样“咦唔咦唔”直在地上打滚,显然吃了不少苦头,而且被点了哑穴。 “你杀了李吓天!”雪袍老人看着“廖天路”淡淡道:“我看你的处境是很为难了!” 这句话好像别有余音? 咱们这位“廖天路”张张进可是有苦说不出了。 他看到一牢子里各式各样的目光都有。 那些江洋大盗愤怒的眼神,谈、杜、王和俞灵冷肃的眸光,以及宣家府里唐不误他们叹气的眼光。 不!有两个人的眼光特别奇怪。 一个是说话的雪袍老人,似乎有些讥诮又有些叹息。 另外一个人是 …… “你们打算如何处置这小子?”白归去和谈笑同一间牢房,所以他可以“自由”的大步迈出。 侯钉子也紧跟着出来,冷嘿嘿一笑道:“我看这姓廖的也不是什么东西,难得我们来替武林做点事!” 说着间,已然和白归去双双到了那间牢房入口。 谈笑看了房藏一眼,对方淡淡的一眨眼,又看了看地上“李吓天”的体。 登时咱们谈笑差点要笑出来,他可明白了怎么的一回事。 “太巧了一点吧!”谈大公子以手势迅速告诉杜三剑和王王石真相。 “两位稍慢!”谈大公子轻轻一咳道:“这件事由兄弟来处理,如何?” 侯钉子瞪起那双圆滚滚的小眼珠,“咕噜咕噜”转了几转,沉嘿嘿道:“你打算怎么解决?” 谈笑挑了挑眉,环顾一眼四周,缓缓道:“我们都知道,这里面有一个是真正的凶手,而且是鼎鼎大名‘天马的四只蹄’之一……” 唐不误、仇伯公、贺维天倒不知这回事,登时三个人皱眉惊愕一声,只听得谈笑接着道。 “现在廖天路杀李大捕头之事是众目所见,嘿嘿!就像当时王王石出手时的情景一样……” “什么?”褚怒人嘿嘿道:“你认为李大捕头之死也有可能别人在暗中动了手脚。” “有可能!”萧无理嘿声道:“否则以李吓天的能耐,如何这般不堪一击?” 这点的确是大家一直怀疑的事。 谈笑点了点头,嘿笑道:“我没有意见!” 如果真的有人在暗中出手,那么这便是一件有计谋的狙杀行动。 侯钉子并不笨,他想到了这点,道:“我没有意见!” 侯钉子恨恨一跺脚,三两步又回到自己方才被囚的牢内哼道:“你处理吧!” 白归去的意思呢? 他也是个聪明人,眼前三个人四把刀可不是随便玩玩的,随便哪一个出手都会叫人很吃力。 所以他也没有意见,而且同样的进入牢内。 谈笑忽然间又笑了,朝向俞灵眨了眨眼。 “现在我和房藏把人带出去问话!”谈大公子哈哈大笑,回将了方才的一军,道:“阁下留在这儿可以吗?” 能不可以吗?俞灵的肚子塞满了骂人的话。 *** 张张进的那张脸就好像听了清一色碰碰胡五暗坎结果放了一个人家卡张大三元的大响炮一样。 而咱们李吓天这个“连老天爷也敢吓”的大捕头正是那位倒牌叫胡的家伙。 “张兄,今天的手气有点背?”李吓天可笑不拢嘴了。 “何止背?”张张进大大的叹了一口气,道:“简直是输得脱裤当老婆了……” “那实在是太不幸了!” 李吓天伸了个大懒腰,很有同情心的问道:“哪!你说要怎么办比较好?” “出了这么大的搂子老板一定不高兴!”谈笑在旁边插嘴道:“特别是拿你当‘廖天路’砍了头,姓廖的可乐了。” 张张进苦笑一声,忽然双目一闪,嘿道:“房藏呢?” 这间秘室内只有三个人。 张张进在牢里被点了昏穴带出来,再睁开眼睛看的时候可少了“一同”带自己出来的房藏。 “他是不是去抓真正的廖天路?” 张张进哈哈笑道:“你们到底有什么目的?” “耶!这小子挺聪明的!”李吓天看了一眼谈笑,耸肩道:“像这种聪明人,你觉得如何处置比较好?” “聪明人谈生意是最好的啦!”谈笑右掌一拍在张张进的肩头上,弄得人家龀牙裂嘴,道:“你说是不是?” 张张进一颗颗斗大的汗珠滴下,连声音都打颤了起来道:“你们到底想要怎样?” “四只蹄的真面目。”李吓天凑脸过来说道:“以及那位阎千手阎大老板的目的……” “这两点我都不知道……”张张进用力的摇摇头,努力着让声音听起来很诚恳,道: “我真的一点都不知情!” “是吗?”李吓天看向谈笑道:“你相信?” “怎么可能相信?”谈笑回答得好大声,道:“这话连他自己都不会相信!” 张张进的脸色可在在谈笑那五根手指头下更难看了。 “我知道你们不知道!”张张进显然豁出去了道:“不过我知道别的事情……” 话停在这里,便是有交换的条件啦! “反正我出去也是死!”张张进猛可里打了个抖擞,喘气道:“如果我将知道的秘密说出来,你有把握保证我的安全离开京城?” 他问的是李吓天,因为这里是他的地盘。 “离开京城?”李大捕头笑道:“就只是离开京城?” “是的。” 张张进的眼睛亮了道:“当然!你还得帮我联络一个在京城外面等我!” “谁!” “阎霜霜!”张张进轻轻笑道:“你们都知道她是谁吧?” 李吓天在叹气,谈笑也在叹气。 京城里每个人都知道阎千手,当然也知道阎霜霜这个大美人,因为她就是阎大老板的女儿。 阎霜霜有多美呢?从江湖上的一句话可以知道。 “文雪霜霜,华世不再,鱼沉雁落,天下惊魂。” 这句话的前面“文雪”指的是天下第一美女单文雪,能够跟单大美人相并列名的,阎霜霜之美可知。 当然,江湖中的大美人很多,远一点的有跟在魏尘绝身旁的章儿铃章大美人,近一点的宣家府那位宣洛神也是天香国色,逸绝人凡。 但是阎霜霜不同。 “这个女人的美在于她的眼!”谈笑叹了一口气,道:“传说中只要让她看了一眼的男人魂会掉了一半?” 李吓天苦笑一声,道:“传说是如此,所以阎千手一时让他的女儿出来,怕引出了大事……” 六年前,也就是我们阎大美人在十四年岁时最后一回到街上游逛。 那一次曾经引起京城六大世家之间反目成仇。 六大世家的公子们哪一个见了阎霜霜哪一个便掉了魂,登时一番你争我夺下来差点闹出了大事。 阎千手不愧是阎千手,当时为了摆平这件事设下了“八仙过海”的赌局。 八种赌法,谁可以通过谁就可以娶他女儿。 当然没有,六年来从没有半个人赌得过阎千手。 “六年来阎大小姐一直深居在天马赌坊后面那座花园内。”张张进叹了一口气,道: “在下身为天马赌坊的总管之一,每三个月得以遥遥相见一回。” 因为每三个月他必须带人进去整修那座花苑,偶而有惊鸿一瞥见佳人倩影。 “喂!你保证我们通知了阎大美人她就会在城外和你相见?” “我相信,因为她就像一只笼中鸟,很想见见外面的世界。”张张进的脸红了一下,呼吸都急促起来道:“而且一年前我们曾经交谈过一次,如果我流浪江湖,她愿意跟随着我……” 谈笑不禁苦笑了一声,这小子显然是冲昏了头。 以“神通赌”阎千手的势力岂能让你带着他的女儿到处乱跑,四下招摇? 再说“一年前”的话岂能当真? “如果我们把话带到了而她不去呢?”李吓天可不愿人家认为没有履行诺言,道:“这可不能怪我们吧!” 张张进笑道:“那么你们就把她‘送’出去不就得了?嘿嘿!我相信她只要见了是我,一定……” “慢!你这小子有信心,哥哥我可没有……”李吓天摇手道:“再说李某身为捕头,这种绑架的勾当可干不出来!” “你不行,他可以吧!”张张进朝谈笑大笑道:“怎样?在下的消息虽然不是你们方才问的问题,却是重要得很!” 什么?这简直是威胁嘛! 谈笑真想用强的硬逼这小子算了,偏偏身旁的李小子却拍手大笑道:“行啦!就这么决定啦!不过……” “不过什么?”张张进皱起了眉头。 “不过如果那位阎大姐送到了京城外见了你仍然不肯走……”李吓天严肃的道:“你最好是认命!” *** 谈笑三蹦两跳的回来了,而且带着廖天路和两副新的大锁。 这回的廖天路廖大公子可是货真价实的那一个。 “人交给你了。”房藏方才把这小子扔过来时朝谈笑不怀好意的笑了笑道:“记得!八月十五我们有一战!” 谈笑除了苦笑以外,就是用力拖着这位被点了哑穴的廖大公子扔入牢房里,然后用锁重重的扣住。 现在他手头上可还有一副钢锁在指间玩呀玩的。 “当”!好快的动作,把锁一下子挂到了囚禁白归去和侯钉子的牢栅上,然后清了清喉头。 “老天有眼,刚才问出了一点事儿来。”谈笑看了看大伙儿一眼,嘿嘿笑道:“四只蹄中的玄武在这里……” “玄武?”王王石咬牙切齿道:“好小子,有种出来跟哥哥干一架!” 常天雷这厢沉嘿道:“谈公子,你既然知道了何不指出到底是哪个‘害群之马’?” 什么“害群之马”?他们八个江洋大盗哪个不是! “更精彩的一点是……”谈笑根本不理会常天雷的话,依旧说道:“那小子就是老字世家中最冷傲的‘麻衣’老行……” 老行就是“玄武”!听清楚这几个字的人心头都免不了“咚”的一响。 “麻衣”老行是个什么样的角色大伙儿心里全清楚得很。想想,连这些杀人不眨眼的绿林巨盗尚且不愿跟他照面,更何况别人? “有意思!”段布冷冷的笑了,他倏忽向前探指。 指力所指,“叮”的一响中,那囚牢铜锁已是应声而落。 好惊人的指力。 “你就是老行?”谈笑一双眸子闪了闪。 “我就是老行!”段布挑了挑眉,讥诮的道:“难道你不知道?” 谈笑的确不知道,因为张张进也不知道。 “有你的!”谈大公子这时竟然还有心情聊天,道:“你是用什么方法开了这只锁?” “针,细如牛芒的针!”老行冷意爬在嘴角道:“就是杀了陆登鹏和伍短的那种!” “好指力!”俞灵忽然插口道:“牛芒细针钻入锁口内气机爆发,在那刹那间将机括扭动弹开了锁扣!” 那是天下任何一只锁的构造相同点。 它们是用许多凹凸点来扣住锁里弹簧,一旦那些机括点被压平扭转,自然会弹开锁扣。 老行缓缓踱步出来,淡笑道:“不错!看来你除了雕刻东西之外,脑袋转得也不慢!” “这下可好了!”侯钉子在牢内嘿嘿叫道:“真凶出面啦!谈小子,你打算如何?” 谈笑“格格”一笑道:“别问我!” 不问他问谁?杜三剑在叹气。 这个姓老的家伙派分到自己这一“房”来,看来就得由自己负责料理。 “别叹气!”王王石嘻笑了起来道:“谈小子在八月十五将有大战,现下不得不养精蓄锐一番!” 杜三剑哼一的双眼儿瞪了过去,骂道:“喂!你方才不是叫人家有种的话跟你对揍上十拳八拳的?” “我是想啊!”王大拳头可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道:“可惜,哥哥在里面出不去!” 咱们这位大拳头公子才说完就后悔了,因为杜三剑的剑不是一把“死”剑。 那是活的,由三截剑身组合而成。 王王石当然知道如果三截剑身合并成一支粗阔短剑时,天下几乎没有哪一种锁在这一剑劈下时能捱得了。 李吓天这座天牢的锁也不例外。 王大公子看着打开的牢房,牢房外瞪向自己负手而立的老行,他肚子里有气! 气自己怎么那么多嘴。 他更气老行那张嘴、那种表情,所以他把“气”贯到两只紧紧握住的拳头上,一声大叫。 大叫一声的同时,每个人的眼睛都睁得老大。 他们几乎不敢相信的事发生在眼前。 王王石大叫前冲,好快的一道身影和一双拳头就到了老行的面前。 在那一刹那,每个人都可以感觉到老行的表情充满了各种变化。 不信、讶异、惊骇、恐惧、后悔……死亡。 “砰”,结实而有力的两声同时响起。 老行重重的撞到了后端牢房的精钢槛栅又弹了回来,“趴”的好有力仆在地上,动也不动。 “没死!”王王石急忙朝四下摇摇手道:“各位放心!他还有一肚子的话还没说哩!” 老行的话谁都会很有兴趣。 “天马的四只蹄”本来就是很神秘的传闻。 现在每个人都很感兴趣的是,另外三个人是不是都跟老行一样的这种人物? “喂!这可是大伙儿的事!”侯钉子急急出声抢先叫着道:“刚刚姓廖的杀了李吓天的事我们可以不知道,不过这个姓老的事……” “这点我赞成!”常天理那嗓门可大了道:“老子为了这小子坐了一天的牢,非得要一点回来不可!” “可不是?”金送棺一脸和气,矮身走出了牢房轻轻笑道:“好歹他说了些什么话也叫咱们见长见长一下。” 一时间,牢房内的韩冷、褚怒人、萧无理随着常天雷、金送棺都走了出来。 倒是白归去和侯钉子反而被困着在里头。 谈笑一翻眼看了这五人一眼,嘿道:“这点哥哥我没有意见,谁来问呀?” “我!”侯钉子在牢内“桀桀”笑道:“侯某最少有三十九种方法叫人家不想讲都不行。” “矮子多计”的侯钉子的确有这点能耐。 “我看你是想出来吧?”王王石哼了两哼,走到牢栅前用手指头轻轻一拨,那把锁便“咚”的一声落地。 侯钉子的脸色可变了好几回。 倒不是因为王王石的“指力”匪夷所思,而是方才谈笑压根儿没有把锁给扣上。 侯钉子大步的跨出来,闷闷不乐的十指交插便往老行的玉枕穴上一扣一提,昂首起人家的头来。 “哇”的一声大叫,老行硬生生的被痛醒。 这个侯钉子好惊人的力道。好毒辣的指法。 老行一张脸涔涔冒汗不停,老半晌才能喘气叫道:“士可杀不可辱,是好汉就一刀下来头点地!” “有气魄!”谈笑“格格”一笑,蹲到了老行面前道:“咱们是各有所为,各有其主,用不着这么你死我活的呀!” 老行一双赤红的眼瞪着,嘿嘿道:“老某人一时大意着了王小子的道儿,嘿嘿!否则有你们猖狂的份?” 他顿了顿口气,掀眉道:“老行一生讲究‘骨气傲然’四个字,话,别想问半个字;杀那就随你方便!” “好个‘麻衣’老行……”雪袍老人忽然轻轻的笑道:“麻衣为号,是随时都想到‘死亡’在身?” 雪袍老人一说话,奇怪的是每个人竟然都会以一种恭敬而严肃的心情在聆听。 这个八旬近九的老人是谁?为什么有这种力量? 是因为雪白的胡髯或是雪白的发垂令人尊敬? 不!是因为他脸上的神情,从眼眸里迸射出至上智慧的神情令人不得不由心底一股敬意涌上。 “一个人怎么会随时想着‘死亡’在身?”雪袍老人轻轻一叹道:“因为他的心死了!” 老行全身大大一震,眼光中露出一种无可比拟的悲哀。 不!正确的说是一种恐惧极深的悲哀。 就好像心底最深处的秘密,忽然间叫人用针挑破用刀剖开。 这比什么酷刑都令人震悚! “当一个人在二十岁时,是有一颗年轻而热情的心。”雪袍老人淡淡一叹,喃喃道: “这么有活力的一颗心怎么会死亡?” “麻衣”老行在二十岁以前并不叫“麻衣”。 老行以前就叫老行,在老字世家里是个出类拔粹的人物。 “你……你知道了些什么?”老忽然间痛苦的叫了起来,声音因恐惧而颤抖道:“你是谁?二十年前老字世家的事连本家都没超过三个人知道,更何况是你……” “这世上没有永远的秘密。”老人的声音很低沉也别有一种深邃的沉思道:“也没有永远不可能的事!” 一阵沉寂,沉寂中有一股肃穆在每个人的心中流过。 老行忽然间有一种混杂的感觉。 那是一种融合了恐惧、惘然、失落、希望种种复杂纠缠的情绪。 廖天路也同样有一种复杂的感觉,冥冥之中他似乎觉得这个老人才是最可怕的敌人。 虽然他什么事都没做,但是那份笃定! 那副因有至上智慧而产生笃定气势却能摧毁一切! 包括当今刘瑾所建立起严不可破的天罗地网。 一声叹息,沉沉的由老行的心中发出来。 “我相信你知道那件事。” 老行说得很诚恳,道:“我也很感激你没有将他说出来。” 因为那件事会伤害到两个他所敬爱的人。 “天马赌坊的事我不能说,我想你们能够了解。”老行缓缓吐出一口气,昂了昂眉道: “不过我可以告诉你们的是,江湖中一个很神秘的人物向十年,他和阎大老板之间有往来……” “什么?”王王石忍不住叫了起来道:“那老小子一鱼双吃,切豆腐的刀儿两面光!” 韩冷双眉一拢,嘿道:“王兄知道那个向十年?” 向十年在江湖中的确只有谈笑他们知道。 “修罗大帝这号人物你听过没有?”王王石瞪眼叫道:“他的名字可不少,什么龙中龙骑梦隐都是……” 韩冷楞了楞,连老行都为之一愕。 “原来是他?”老行冷冷一笑,嘿道:“这老小子在苗疆当‘一神蛊主’阴人麟时,欠了老字世家不少……” 这十年来的江湖,绝对没有人像“修罗大帝”这般神秘莫测。 他有无数的身份和无数的死亡。 但是每一次“死亡”总以另外一个名字“活”了回来,而且武功越来越高,包罗万象。 连苏佛儿名侠都怀疑他是不是不死之身? “你刚刚说向十年一鱼两吃是什么意思?”褚怒人双目发光,嘿嘿低笑问着。 “那老小子一向跟刘瑾老贼勾搭,想不到另外和阎千手也有来往。”杜三剑轻轻一叹,挥手解开了老行的穴道,道:“阎千手可能不会轻易的放过你,老兄得多几分小心!” 老行缓缓站了起来,朝王王石嘿的苦笑一声道:“王兄那双拳头可真是硬!” “谢了!”王王石竟然有点不好意思起来,道:“来日哥哥我再请你吃一顿补,算是赔偿就是了。” 老行的眼睛亮了亮,笑道:“为什么不就现在?” 是呀!为什么不就现在? 好歹大伙儿庆祝“出狱”!念头这么一想,众人便起哄,一路出了牢外,当头是一轮半月将圆在悬。 白归去忽然一叹道:“可惜死了李吓天……” “他没死!”暗地里有人探头大叫,不是李吓天这小子是谁?道:“你可以放一百二十个心!” 李吓天哈哈大笑,又道:“哥哥我命长得很……” 这时的侯钉子斗然一见面,不禁惊叫道:“你……原来还活着?” 言下之中,竟然有一份复杂的心情。 “干啥这么高兴?”李吓天摇摇晃晃的踱了过来,朝众人唱了一个喏儿道:“大家好!” 好个屁!最少有四、五个差点就动手。 “刚刚不是有人提议要去大吃一顿?”李大捕头在笑。 “我知道个不错的地方。”俞灵轻轻的笑道:“在下家宅靠东侧有一座不错的院苑。” 没有人反对,最少俞灵这个人和他的刀在邀请时,很少有人敢不给面子。 “老先生也一道去?”俞灵朝雪袍老人恭敬道:“或许可以看到很好玩的事!” “没什么不可以!”雪袍老人大笑着,很愉悦。 这时,大伙儿才忽然想到一件事,这老头子什么时候跑出来的? *** 已是深夜,夜得近天明。 亭池依旧,一双佳人互峙。 “你知道不会只有我一个人!”宣洛神淡淡一笑,盯着简一梅道:“这亭子四周我最少布了十八名好手。” “我知道。”简一梅淡淡一笑道:“又如何?” “我想要知道我爹的下落。”宣洛神双目闪动,冷冷道:“反正现在廖天路和那三个叛徒全关入了李吓天的天牢内,事情已经豁出去了。” 简一梅点了点头,嘿道:“所以从你回来开始,便暗中布置这里的一切等我踏入陷阱中?” 宣洛神看着对方那副笃定,不由得暗里皱眉。 简一梅知道这女人曾经是天下第一名妓,更是率领六省道绿林的总舵主。 但是很少人知道她的武功有多高。 宣洛神沉住气,冷冷道:“看来你是想试试宣家府‘秘战十八罗汉阵’?” 秘战十八罗汉阵?简一梅依稀之中记忆里有这么一个阵法。 据说宣洛神的父亲宣飞虎和少林方丈大师是方外至交,有一回观赏过少林十八罗汉阵大破来敌后回到宣家府费时三年研创出一门阵法来。 人数同样是一十八,但是威力如何则不见江湖传言。 “原来是源自少林的十八罗汉阵!” 简一梅看着一十八名精壮的汉子从黑暗里窜落在自己四周,冷笑道:“可惜江湖中没有评价……” 语气大有不屑一顾之貌。 宣洛神一挑眉,哼道:“因为这阵创立五年以来,你是第一个祭品!” 简一梅仰首哈哈大笑道:“那是我的荣幸了!” 笑着间,阵势已动。 阵势一动,便如一十八座山岳迫天压地而来。 简一梅的表情凝肃异常,好阵!好可怕的阵! 这十八个人所凝结的气势笼罩住天地四方能应变的退路,唯有硬碰硬干一途。 简一梅挑眉,沉沉一声冷喝,双掌推出。 当先所遇,便是三双坚实硬扎的拳头。 这三个人的拳势迅间交错变化,在好快好短的刹那间,六只拳头最少移动过二十次以上的方位和角度。 甚至到了最后双方接触的瞬间,那六只拳头犹稍变了一点点上移的角度。 上移了一点点,产生的回力激汤却是大大不同。 简一梅立刻明白眼前这三人的目的,背后三股强大的压力迫来,刹那不及细想里已分别由双肩井穴压下,另外一道则扣天庭穴而至。 简一梅怒目一睁,冷嘿道:“这又如何?” 只见她急速的将前推之掌一曲一柔,迅时彷如波涌出一股弹力般藉着前头三对拳力让自己拗弯身后退。 这身势一弯,极巧妙中避过了肩井及天庭重穴的攻击。简一梅冷笑一声,右指稍拂向右首那名汉子的背脊。 但是此时左右又各有三名汉子压迫而来。 他们的拳势都很猛,而且是直打直撞一点技巧也没有,两相往中央这一挤,分明是想将简一梅的命从身躯里硬挤出来。 简一梅冷目沉笑,两臂舞动似飞扬双燕,“叭叭叭”一连串六响,当真硬生结实的和左右六名汉子干上。 宣洛神的心往上高高提起,然后又重重落下。 躺下去的六个人里全部都是男人。 简一梅依旧冷笑站着,那双眸子寒意好重。 “你等着,我会回来找你!”简一梅伸手一指宣洛神,倏忽的一扭身拔窜往东南而走。 深邃的夜,一下子便淹没了她的身影。 足足好长一阵子的呆楞,宣大姑娘这时才像了气似的倚柱滑落坐亭里的石椅上。 简一梅这女人太可怕,可怕得令人寝食难安。 她看了一眼被抬走的那六名汉子,忽然有一股悲哀。 秘战十八罗汉阵是爹倾全心钻研的阵法,想不到经过前后九年的第一战便败得这么惨! 她抬眉,微见东方有一线微白泛溢。 “啧!看你这副脸色……”半空中有人大笑的落在亭子外,指着宣洛神大笑道:“喂! 京城里的八头义狼可不能叫人看笑话!” “洪别乞?”宣洛神惊喜立身而起,讶呼道:“你从关外回来了?” “可不是?”洪别乞大笑道:“不然怎么会站在这儿?” 京城八大公子中,谁都知道论及武学造诣,第一必然是这位“不求老天”的洪别乞。 人人传道:“洪别乞的别乞指可值百万两银子。” 价值一百万两的指头会是什么样子? 宣洛神含笑的看向洪别乞的右手,五根指头跟平常人绝对没什么不同。 那是一张方形的手掌,食指到小指这四根指头几乎是一样的长短,在手相学上,这是一只充满力量和灵巧的手。 “真有这么好看?”洪别乞将手伸到自己面前,咧嘴笑了笑,道:“你是不是很奇怪它被称价百万两银子?” 宣洛神“格格”笑了起来,对于这位待己如大哥般的英雄人物她是满心的敬仰,而且非常的信赖。 洪别乞年都三十五、六,在八大公子中庚纪属于第二,为人豪迈有昔日虬髯客之风。 洪别乞这人有趣的是,知道人家赞称他可追昔日唐风的虬髯客索性留了一脸的胡髯。 “反正可以让大伙儿快快乐乐的事儿又不亏自己。”洪别乞的名言是:“利人不损己,何乐而不为?” 宣洛神缓步下了亭阁,轻轻一叹道:“近日来京城内可发生了不少事。” “这个我在路途中已有听闻。”洪别乞皱眉道:“想不到陆公子和伍公子竟会死在王王石的拳下……” “人不是他杀的!”宣洛神疾声道:“是项阴谋。” “真的?”洪别乞显然相当的欣喜,道:“这话令人安慰,洪某素闻西境的‘谈、杜、王’从不杀人有古义之风。” 宣洛神笑道:“你绝对不会想到李吓天那小子搞了一件什么大事哩!” “怎的?我们那位大捕头抓到真凶了?” “现在是不是找到了那我就不知道。”宣洛神轻笑道:“不过我知道他把八名绿林大盗一并送进了牢……” “有意思!”洪别乞的眼睛亮了,道:“李吓天真是有意思的人,哪!咱们是不是该去看看戏?” 宣洛神在昨儿已经进去过一回,但是显然觉得不过瘾,道:“这是一个非常好的提议!” 宣大小姐大笑道:“说不定又有新发现!” *** 火正热,肉已熏,酒方酣。 “过瘾!”王王石拍着肚皮叫道:“李小子,这可比你那间破牢内的食物令人舒服多了。” “废话!”李吓天瞪了一眼,哼道:“吃公家饭是不要钱的!” “喂!你还没说是怎么死里翻活的事!”金送棺眯着双眼,酒气早已通红了鼻子,“格格”笑问道:“难不成你跟那位修罗大帝一样是不死之身?” “哈哈!这事儿可有趣了!”李大捕头清了清嗓子,道:“昨夜张张进那小子送了一张帖子来,那位天马赌坊的大老板相邀哥哥喝酒……” “阎千手?”萧无理“啧”的一声道:“这老小子可是很少露面,特别是近几年来……” 他边说边看了老行一眼。 “有见解!”李吓天大笑道:“所以大捕头我也认为不对,所以走了一半又折回来。” 当然他顺便叫了一个人同路房藏。 “然后就看到张张进那小子化成廖天路的模样。”李吓天哈哈笑道:“另外一对那小子的手下,则变成哥哥我和一名捕快……” 下面的事大家全看到了。 廖天路那时往外冲,斗然照面下出手杀了假的“李吓天”。 “他们原来的意思是想来个调包,利用张张进混入廖家宅中摸对方的底!”谈笑嘻嘻笑道:“只是这变化都出乎大伙儿意料之外,所以只好请房藏送人进牢然后再带出去。” 这个目的就是为了让李吓天跟谈笑、俞灵有见面商量的机会。 侯钉子听到这里忍不住大大叹了一口气道:“你这谈小子还真动恼得快!” 因为时的李吓天“已死”,不能露面。 “有意思!”褚怒人嘿道:“你一直不在真廖天路和唐不误他们面前露面,应该是别有目的吧?” “聪明!”李吓天哈哈大笑,道:“明天,不!今天大早全京城人都会知道李某某‘死’在廖大凶手的毒掌下。” 俞灵忽然轻轻笑道:“你们都是证人!” “我早就知道有事。”常天雷大嗓门儿一叹道:“而且绝对不止这一样!” “好极了!真是一位比一位聪明!”谈笑哈哈大笑道:“有这些聪明人一道办事真是省力多了。” 这些?这些到底是包括哪些? “我们原先的计划是让廖天路逃脱,然后藉名义进入廖家宅内搜查。”说话的竟然是杜三剑,道:“现在姓廖的罪名更大了!” 杀了京城第一捕头,皇上御诏的“天下捕头”这罪可是连王公皇戚也担当不起。 “所以我……你们的计划仍旧是让廖天路再逃跑一次?”韩冷双目一闪,笑道:“计划是很好,不过有一点我不明白。” “什么事?” “杜三剑一直没出牢房,怎么知道计划如何进行的事?” 杜三剑不但没出牢房而且谈笑根本也没说过半个字。 “人除了嘴巴以外还有别的方法可以通知对方。”雪袍老人是他们之中唯一喝茶的一位,轻啜一口铁观音后,笑道:“那是一种听不到的声音。” “用手?”白归去眼睛亮了,道:“手语!” 雪袍老人显然是相当满意的笑了。 “很好,你们都很聪明!”他沉稳的声音一个字一个字的打入每个人的心坎上,道: “对付刘瑾就是需要你们这种人!” 这老人到底是谁? 为什么他的气度和魄势令人从心底升起敬意? 更可怕的是,天机世事似乎都在他的掌握中。不!更真确的说,都在他的智慧中运行。 *** 京师天字地牢是建立在一座花苑的下方。 现在宣洛神看着眼前这座雅致的园圃不禁皱起了蛾眉来,似乎这里静得有点过分。 “有点儿奇怪是不是?”洪别乞双目一闪,嘿道:“怎么李吓天这么大胆,连个巡房狱卒也没有?” “会不会是计?”宣大小姐挺聪明的道:“外弛内张,说不得是请君入……” 洪别乞轻轻一笑,嘿道:“难不成那小子算定了有人会有劫狱?” 这是很有可能的事。 尤其是在牢中个个是有头有脸大字号的人物。 洪别乞沉吟了片刻,嘿道:“咱们先到前头看看才是。” 宣洛神没有意见,反正只要碰得到人一定可以问出一点事情来。 洪别乞一晃身,她随之而窜,两道身影已是无声无息的到了前头审事堂。 京师这座衙门和别地可有大大的不同,这儿的捕头李吓天可是兼任青天堂上。 别处有县太爷,这儿李大捕头直接当家做主。 两人这一晃身到窗外,楞不得为眼前情景一呆,只见白幔悬挂,好大一个“祭”字在中央壁上。 供桌上鲜花水果,中间一牌木匾写着:“李公吓天”四个字叫人入目惊心。 “李吓天死了!”宣洛神惊呼一声已是惊动了堂中正在摆设的几名捕快。 刹时,纷纷抽出仆刀喝声里冲出了屋外朝宣洛神和洪别乞叫道:“是谁鬼鬼祟祟?” 洪别乞轻轻一咳,朝那几名捕快中一个较熟的道:“老张,在下是洪别乞和宣姑娘。” 说着,他们两人缓缓踱到了亮处来。 老张这厢睁眼看清楚了,急忙一收刀笑道:“原来是洪公子和宣姑娘,不知两位夤夜大驾……” “在下回到京城原想和李大捕头一叙……” 洪别乞双眉一皱,问道:“那堂里是怎么回事?” 老张大大一叹,身后已有一名兄弟怒声道:“还不是姓廖的那贼子施暗手杀了我们捕头……” 洪别乞双眉一挑,嘿道:“廖天路?” “正是他!” “怪了?”洪别乞摇了摇头道:“以李吓天的武功,那姓廖的岂可能轻易得手?” 宣洛神这厢也接声道:“你们在搞什么鬼?李吓天的体呢?” 两人这一逼问,老张和旁的几名捕快全变了脸。 “洪公子,宣姑娘……”老张一皱起眉来,嘿道:“这件事关系重大,两位此刻突来,只怕会引起不必要的误会。” 洪别乞双目一闪,点了点头道:“既然这是六扇门内的事,那我们事外人就不好过问了。” 宣洛神一楞,这洪别乞怎的突然话声一转就要走人的样子?她正想出声着,洪大公子已是一捏住手朝自己道:“宣姑娘,我们走吧!” 宣洛神心思一闪,淡淡一笑道:“好!打扰诸位了!” 他们双双朝数名捕快一施礼,已飘身消失于黑夜之中。 此刻,东方初白,已隐约闻听远处鸡鸣。 “他们真的就这样走了?”暗处里王王石在问话。 “怎么可能?”谈笑摇了摇头,笑道:“别说那位洪大公子非追根究底不可,咱们的宣大美人兴致才更浓呢!” 这两个人不罢手,是不是也在计算之中?—— 收集 第五章 花圃仍旧没变,洪别乞却皱起了眉头。 “有什么不妥吗?”宣洛神讶异的问着。 “这是一种感觉!”洪别乞沉声道:“在我们离开到回来这半炷香内,曾经有不少人在这里走动。” 宣洛神更讶异了,道:“难不成你有天眼通看得见?” “不是!”洪别乞笑了笑,旋即又很严肃的道:“我这几个月在关外冰天雪地中学习到一些生存的本能。” 宣洛神明白的点了点头。 在那冰雪连天的地方,想要生存下去除了武学造诣和智慧外,就是要有极为强烈的“本能”。 “本能”,让你知道哪里有食物可以生存下去。 “食物当然是指可以吃的东西。”洪别乞的眸子闪烁着,道:“而这些可以吃的‘东西’大多会跑、会飞。” 那么,能闻出它们的气息便是最重要的一件事。 宣洛神钦佩的看了他一眼,点头道:“所以,你从留下来的气息中判断方才有不少人在这里走动过。” 洪别乞哈哈一笑,道:“最有可能的,不是人从牢里出来,就是有人进牢里了,是不是?” 宣洛神同意这点。 如果是从牢里出来,那便是韩冷、褚怒人等一干人破狱而出。 如果是进去的呢?两个字“劫狱”。 洪别乞和宣洛神的动作都很快,一下子窜到了地牢入口,沉重重的铜门并没有铁锁。 *** 唐不误正在思索这件事情的变化。 他很奇怪同牢房内的这些绿林巨寇没来由的被带了出去,然后又送了回来。 白归去一干人送回来了,又将廖天路带走。 这其间的差别是,“谈杜王”和那名雪袍老人并没有再回到牢里来。 冥冥之中他觉得整个事件怪异透了,似乎后面有一只看不见的手正不断的逼过来,直到摧毁了自己这背后的大主人刘瑾。 唐大总管才刚刚想到这点头绪,冷不防两道人影好快的由顶上入口处窜了下来。 洪别乞和宣洛神。 “这是怎么一回事?”洪别乞看牢里的这些人,嘿哼道:“传说被关的‘谈杜王’不在,反而是唐大总管你们在这儿!” 唐不误看了一眼宣洛神,叹道:“大小姐,玩笑也开够了吧,快放我们出去!” 宣洛神轻声一嘿,哼道:“你们做了什么事自己不知道,还有脸跟我说话!” 洪别乞讶异的看向宣洛神,只听宣大美人轻轻一叹,道:“洪二哥,这事稍后再说,先谈正事。” 她说完,朝牢内八名绿林巨盗看了一眼,接道:“你们可知道李吓天已死之事?” “怎会不知道?”常天雷大吼叫道:“人就死在我们面前,别说我们亲眼看见……” 常天雷一指对面的唐不误、仇伯公、贺维天气咻咻的接道:“他们也全看见李小子死在廖天路那的手中。” “果真?”洪别乞瞪转目向仇伯公望去。 双目凌厉如剑,仇伯公一时间竟一时气夺,唯有一霍中点了点头。 洪别乞双目闪动,沉声又问了一次:“你们真的看见廖天路出手杀了李吓天?也看见了体?” 这回他问的是贺维天。 贺维天不能否认,因为这是事实。 洪别乞沉吟了片刻,忽然挑眉道:“谈笑他们三个呢?” “我们一定要回答你吗?”侯钉子冷冷回道:“洪大公子,如果你有本事何不自己去找出来?” 洪别乞双目一挑,冷嘿道:“好,不愧是绿林中一个有名号的人物,虽在囚中犹是嘴硬得很!” “搞清楚吧!姓洪的!”金送棺呵呵冷笑道:“这儿是京城的天字房地牢,可不是你那栋洪家大宅随得你问话!” 金送棺的意思是,这儿可不是他洪别乞的地盘。 洪别乞沉沉的吸一口气,冷笑着转向唐不误道:“这里刚刚是不是有一些人进出?” 这话刹时叫大伙儿全楞住。 他怎么会知道?从问话显不是“看到”的。 宣洛神笑了起来道:“你们都很讶异?其实这是很简单的道理,人都是有气味,越多人混合的气味就越复杂。” 唐不误的眼睛亮了,道:“不错!方才俞灵和谈笑他们三个带着他们出去了一阵。” “然后呢?” “然后回来时只有俞灵‘送’他们回来,又带走了廖天路廖公子。” 洪别乞紧紧皱起了眉头,忽的一拉宣洛神往外就走,这厢宣大小姐还搞不清楚怎么一回事已经被拖回了宣家宅府内。 “洪二哥,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宣洛神闪着一双妙目,讶异问道。 事情弄到后来,好像每个人都明白了怎么一回事,就是自己仍然在五里雾中。 “李吓天没死!”洪别乞俄然大笑了起来,道:“这个‘连老天爷也敢吓’的李小子这回可要玩出大事来了。” “他没死?”宣大美人嘘了一口气,嗔笑道:“你怎么知道?” “先别说这个,谈谈唐不误他们是怎么一回事?”洪别乞双目一闪,轻笑道:“难不成他们想对宣家不利,吃里扒外?” 宣洛神这几月来的委屈刹时好像找到了可以倾诉的人似的,长长一口气叹道:“廖天路那贼子和唐不误、仇伯公、贺维天等人勾结,暗里囚禁了家父。” “宣老爷子落入了他们的手中?”洪别乞双目一凝,沉哼道:“好大的胆子,看来背后是有人物撑着?” “不错!”宣洛神点了点头,道:“那人就是奸宦刘瑾。” 洪别乞脸色一变,嘿嘿道:“好,好个刘瑾!” 宣洛神看了洪大公子一眼,这厢才又道:“这半年来刘瑾躲在幕后叫使廖家父子行动,他的目的是开启宝藏的那把钥匙。” “传说中布楚天要挖掘的成吉思汗大宝藏?”洪别乞皱眉道:“布楚天不是已经得了秘图?” 宣洛神苦笑一声,道:“也不知从哪儿传出的消息,那宝藏封在一处秘谷的山洞内,必须用一把钥匙才能开启!” 洪别乞一摸颔下虬髯,淡淡道:“难道是你们没有?” 宣洛神苦笑回道:“若是有,怎会不早就拿出来了!” 洪别乞心中不由得有一阵歉然。 父女天姓亲伦之情,宣家府宅内资财千万,当然犯不着拿宣飞虎老爷子的命开玩笑。 因为,多了成吉思汗的宝藏对宣家府一点帮助也没有,更何况宣家老爷子一向淡泊得很。 洪别乞沉默了须臾,这才缓缓道:“看来我们想要不卷入这场纷争也是不可能的。” 宣洛神抬起了眸子,轻声问道:“洪二哥,你是已经看出了什么?” 洪别乞沉重的点了点头,道:“谈笑、杜三剑、王王石他们三人想要扳倒刘瑾这奸宦,正好和李吓天、俞灵他们的想法相同。” “那好呀!”宣洛神高兴道:“像刘瑾这种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 洪别乞看了她一眼,摇头道:“这件事可不是你想像的那么容易,嘿嘿,以刘瑾这奸宦权倾朝野,身旁多得是能人异士,这一战下来……” 宣洛神当然知道其中的严重性,她却是昂首朗声道:“洪二哥,难道我们就眼看着刘奸贼猖狂?再说家父……” “别急!”洪别乞心中可是十分笃定,道:“不以力搏则以智取,轻轻松松的先赢了第一回合好不好?” 宣洛神一楞,,脑袋瓜子这一转念不由得大笑出声。 “我明白了。”宣大美人拍手笑道:“二哥真是一语提醒梦中人。” 笑声、清澈的传上了东方来曦,好爽朗。 他们在这里笑着,半里外的廖家府内却是有人一双眉头皱得可紧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说话的正是当今廖字府的当家主人廖威。 “你们那位李捕头呢?”廖威看着涌入四布的捕快和三位年轻人,挑眉道:“李吓天是什么意思?” “你想知道?”说话的是一个拳头特别大的汉子,那身打扮绝对不是六扇门中人,嗓门却大:“你那宝贝儿子杀了李吓天,今天我们是来抓人的。” “什么?”廖威的脸色骤然大变,道:“你是谁?凭什么在这儿对老夫大呼小叫!” “嘿嘿,在下王王石”王大公子嗤声道:“至于哥哥凭的就是这块牌子。” 王王石右手一举,赫然见得是一块漆金的竹牌。 竹块漆金,上头是条飞舞的紫龙。 “紫龙金牌!”谈笑“格格”笑了,一步子晃向前朝廖威笑道:“喂,你不会不知道这是先皇赐给当年一品带刀侍卫的赵任远大人之物吧?” 廖威一时间不由得气丧,苦涩的两声乾笑,道:“当然知道,只不过这紫龙金牌虽然可以搜查天下任何处,却也不能滥用!” “廖老爷,你显然太不关心外头的事了。”杜三剑轻笑道:“现在京城里谁不知道你那宝贝儿子杀了皇上御封‘天下捕头’的李吓天?” 廖威一刹那脸色变白,压根儿来不及回话,那厢谈笑已是喝令道:“兄弟们,在御林军没到以前务必找出凶手来,否则我们的脸全丢光了。” 他一喝,十数名捕快便像是出柙猛虎般,“哗”的一声四下散开了去。 廖威这厢脸色一沉,迎面的谈笑可是一张脸儿和着身子凑了过来,嘿嘿道:“廖老大,你该当知道这条罪可是连诛九族的喔!” “嘿嘿,你们无凭无据!”廖威气得脸色发白道:“这件事我非得向朝廷报告不可!” “正我所愿。”谈笑笃定得很,哼道:“廖老大,你口中的朝廷是不是只有刘瑾一个人?” 这话一出,廖威可真的是大大的变了脸色。 “嘿嘿,明人不说暗话!”廖威冷冷一改面色,挑眉哼道:“原来你们的目的是为了对付刘公公!” 谈笑“格格”一笑,嘿道:“是又如何?” “那好!”廖威冷喝一声,道:“我们就以江湖的方式来解决。” 说着,便是无所顾忌双拳猛然朝谈笑招呼了过来。 廖威对自己这一拳可有相当的把握。 “神打威风”的目的并不在于杀敌,而是在于退身。 拳势一出,似狂风暴雨凛然惊人,而且,每一寸前进俱含有许多诡异的变化。 刹然迎面而来,谁也会以为是一重杀技。 谈笑挫身稍闪,那廖威已大笑的往一面墙壁而去。 只要出了这座前厅,廖威有把握可以将这些不知死活的家伙全部治理掉。 这不只是因为他的左右有两名可怕的杀手,更在于整座宅子的机关一旦发动起来真的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咱们谈大公子看着他退,一颗脑袋当然早已想到了种种的可能。 聪明人一定不会拿自己的生命当玩笑。 所以,他也很快的向前。 然后,很快的用那把腕中的卧刀点了几下廖大爷的穴道,身势不停的是,顺手一推开了石壁的暗门劈下挟着廖威便一并进入了。 “咻咻咻”,后头是一阵响。 匆忙中谈笑回头一看,乖乖,地板上最少插了三四十支的短箭,力道之强且能穿地。 “你这老小子好狠!”谈笑敲了廖威的脑袋一下,叫骂道:“要是那些东西弄到了哥哥身上,岂不是变成马蜂巢了!” 廖威此刻在人家手上哪能说什么,只由得谈笑挟制着在秘道中往前奔去。 几下转来,忽儿上头有一面壁横挡住。 谈笑嘿了嘿,道:“姓廖的,这儿可要借你的手用用啦!” 他说着,便举了廖威的手要往前推。 “等等!”廖威额上汗珠斗大的掉下,急叫道:“这里推不得……” “推不得?你怎么不早说?”谈笑扣着人家的手臂,一点儿放下来的意思也没有。 不但没有,而且还稍稍的往前移了移。 廖威这厢可像杀猪似的嚎叫了起来,道:“按左边墙壁那块突石,按左边墙壁那块突石……” 谈笑嘻嘻一笑,好快速的将廖威手臂点向左侧那块突石上,果然,无声无息中那壁面滑开了一个洞口来。 眼前是相当雅致的一间书房。 这间书房不但雅致,而且相当的大,最奇特的是,四下放了不少的太湖石。 用太湖石雕造的桌椅,太湖石刻塑的书橱,甚至是太湖石磨光的墙壁。 一朵朵怒放的鲜花则由岩石缝中挣扎绽开。 要不是几座的书橱和壁上悬挂的行草书法,还当真会以为进入了一座室内花圃。 “啧,啧,你这老小子倒是挺有格调的嘛!”谈大公子嘿嘿一笑,手上加了几分力,哼道:“喂,你把宣飞虎老爷子的人关在哪儿?” 廖威沉了沉口气,冷笑道:“姓谈的,这档子事你现在放手还来得及,否则………” “否则怎样?” 谈笑巡目看了一下四周,笑道:“原来这儿躲了一位大行家!” “好感觉!”冷恻恻的右方有人哼道:“敢到京师这地面上来闯的人果然有几分斤两。” 谈笑随手点了几处廖威的穴道,嘿嘿笑道:“阁下不怕们廖大爷在我手中?”“哈哈哈!”那人一阵长笑中大步踱了出来,是个怒发飞张,黑脸大耳的硕壮汉子。 看年岁约莫五旬左右,道:“姓谈的,老夫黑吞岳。”黑脸汉子挣开了那双毛茸茸的巨掌沉笑道:“现在,我杀了你,廖威死活关我什么事!” 咦,这小子倒是挺狠的! 谈笑瞅了眼前这个黑吞岳一眼,嘿道:“看来你是刘瑾派来廖家府的特使?” “哈哈哈!不错!”黑吞岳大笑道:“你想知道宣飞虎的下落,不如来问我。” 谈笑当然不会说不要,于是身影往前一窜,好快速的左双拳交错劈前,黑吞岳一声冷笑,右腕微沉,只见那巨灵大拳已拍向谈大公子腹部而来。 这手似“直捣黄龙”又似“飞鹤波水”的掌势端的是威猛巧变兼俱,刹那已扣住谈笑周身四个穴道而至。 谈笑双眉一挑,显然对这家伙的掌势有点吃惊,看来人说刘瑾周身多的是卧虎藏龙果然不假。 想归想,眼前的事还是要摆平。 谈大公子双足在地上一点,身影倏忽间暴退,好快,转瞬间已连闪过背后的两块太湖巨石。 “轰轰”好大的两响里,那太湖大石为之当中而断。 谈笑可是伸了伸舌头,讶异道:“原来是来自飞雪山的破冰碎雪神掌风!” “小子有见识!”黑吞岳哈哈长笑,揉身已窜追而来,别看他一个大个子又粗又壮,这厢动起来可敏锐有力。 刹时,谈笑只觉得一股悍然的迫力迎面而击,呼吸之间几乎为之凝滞,咱谈大公子这回可冒火了,身势斗然一上窜,右腕一转一抽,便是那柄闻名天下的“卧刀”划空而出。 “谈笑出刀,天下无兵”,这是一句江湖中人人耳熟能详的话,谈笑现在显然就在证明这句话的正确性。 一泓刀影划开,其势如雷电由天际来。 黑吞岳一双手掌立刻能感受到前所未有的锐杀之气所扣笼,他骇异,骇异中吸气暴退。 可惜,谈笑出刀已经进入了某种神妙的境界。 这种境界,曾经是在苏小魂大侠的激励下所达到的殊胜成就。 一抹凉意俄然的划过了背部,黑吞岳刹时停住身势如这满屋的太湖石,因为,任何一个角度任何一个方位都已没有他可以动的空间。 谈笑的“卧刀”醒时就像一条呼啸天地的龙。 黑吞岳回头望着一眼贴在自己背后这柄“卧刀”,良久。 “飞雪山的遗老曾经有许多人败在你这把刀下。”黑吞岳讽诮的笑了笑,道:“这的确是把很特别的刀。” 这点连谈笑自己都不否认。 “卧刀”其实是由两环的钢片组合构成,当然它可以在主人判断对方武学路数时“变化”成不同形式的刀。 这点就需要有过人的智慧和自信。 黑吞岳冷笑讥诮之意更浓,道:“可是,你能打败了我又如何?你绝对不可能动刘公公一根汗毛!” 他说得非常肯定,肯定得让谈笑都有一丝讶异和不安,就在谈笑心念一动的刹那,这个黑吞岳悍然不顾生死的出手。 他是以自己的身体冲向谈笑的刀锋。 同时,一个大步子向前,双掌拍落。 “砰!”好有力的一击,那个廖威连呼叫出声的机会也没有,便弹挂到一块太湖大石的上头又重重的跌仆下来。 “小子……”黑吞岳红着一双眼往上瞪住谈笑,膝盖虽然已经跪下,却仍然死硬着口气道:“你明白了吧!” 好惊人的魄气! 一人如果周身有一堆不怕死的人拚命保护着,谈笑深深叹了一口气,的确是很难动他一根汗毛。 “你很吃惊?” 轻轻悠悠的一声叹二块太湖巨石忽然从中分开。 这座岩石很大,大到里面可以摆一张椅子坐一个人。 谈大公子忽然间就叫苦了起来,那是一个女人,一个很美很美的女人简一梅。 “我们又见面了!”简大美人轻轻中略带幽怨的一笑,道:“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 谈笑只有苦笑两声稳了稳自己的情绪,叹气道:“一年前六府道绿林之乱我以为你已经弃暗投明,唉!” “怎么,没想到我又和刘瑾走上一路?”简一梅轻悦的笑了,柳眉稍抬,一挑眉道: “谈大公子,妾曾经以心相许了你,却没想到你视若敝屣!” 谈笑耸了耸肩,道:“喂,你是知道尹小月她……” “我当然知道!”简一梅的声音忽然冷了起来道:“我知道你们已是夫妻,而且她将为你生下一个孩子!” “简姑娘,既然你都知道……”谈笑这厢不得不严肃起来道:“又何必如此!” “你管得着!”简一梅忽的大笑出声道:“姓谈的,去年我之所以助你擒杀‘南王爷’赵古凤,目的就在于取代他在刘瑾面前的地位。” 结果是,赵古凤果然在买命庄大庄主邝寒四和爱妻唐蓉儿狙杀下“身亡”。 但是,谁也没想到那位最神的“修罗大帝”竟然又有办法将赵克凤渡回魂来,并且续领南疆的叛兵。 谈笑叹了一口气,缓缓道:“不论是不是你出于本意,或者是别有目的的相助,最少在半年来南疆叛军息兵偃鼓中朝廷得以大力驱毁六府道绿林的势力,简姑娘之助不可谓不大了!” 这话听到简一梅的耳里可是大大刺激。 那号称有十万雄兵二十万战士的六府道绿林总把子正是自己,万万没想到自己没吸收赵古凤的兵力,反而叫朝廷在半年内消灭殆尽。 “嘿嘿,你不想知道我跟刘瑾合作的目的?”简一梅冷冷一笑,挑眉道:“你想对付那个太监,我可是一个关键!” “是吗?”谈笑瞅了她一眼,耸肩道:“化名为向十年的‘修罗大帝’如今手上握有赵古凤和慕容春风这两张王牌也正跟刘瑾合作,你的手上有什么?” 简一梅脸色一变,低嘿道:“你知道得不少嘛!” “你以为刘瑾怕你?”谈笑乾脆说得更明白道:“因为你握有刘瑾露出‘本性’的心法口诀!” 刘瑾是太监,太监当然就没有“那个”。 但是刘瑾的“那个”却是用种心法“缩收”进入体内,简一梅的祖父就是替刘瑾施展这门玄功的人。 简一梅当然传继了这门心法,便传继了如何破解的手法,但是,她忽略了“义父”简北泉在含恨疯狂中曾经对谈笑说出了这门心法的气脉运行。 注:详情请见前着“谈笑出刀”。 简一梅脸色一冷,挑眉道:“不错,我就凭着这张王牌已足以和刘瑾平起平坐。” 谈笑轻叹的看了她一眼,轻轻道:“你以为刘瑾为什么会和向十年那老贼合作?” 简一梅这厢不由得一楞,问道:“为什么?” “因为刘瑾不想受制于你!”谈笑盯着眼前那双美眸,一个字一个字的道:“他和向十年合作的目的,就是想要改变本身的经络行气!” 一阵好长的沉默,简一梅忽然哈哈哈的暴笑起来。 “好,很好!”她边说着边按下了一个机括枢钮,刹时方才谈笑进来这间书房的秘道内传来“轰轰”之声。 谈大公子的脸色变了,声音也急促叫道:“你干什么?” “没什么!”简大美人的一双眸子忽然间迷蒙了起来,比酒还醉人的声音缓缓道:“我干什么?哈哈,人生几何,我们一道能死在这儿岂不是件很美的事!” 谈笑当然一点也不觉得美。 这种死法着实太不光荣了,而且日后叫人看见了恐怕闲话不少。 几乎他就要扯开喉头大叫,简一梅轻轻摇了摇头道:“你不会那么笨吧?我保证以人类所能达到的极限,声音绝对透不过这间太湖石壁……” 她顿了顿,缓缓的脱褪下第一件衣袍,声音迷离得令人失魂,道:“再说,这间书房是建立在地下。” *** 杜三剑和王王石足足找了半个时辰,东边的太阳早已暖烘烘的晒了全身热,可没谈笑的半点影子。 “他奶奶的,没找到宣飞虎那老头子也就罢了,怎么连谈小子也不见了踪影?”王王石用力了地上的泥土,恨声道:“甚至连那个廖威也消失得无影无踪!” 杜三剑看了看那些捕快捉抓出来廖家府的家丁,哼道:“喂,你们有谁知道宣老爷子的下落,以及你们廖老爷的下落?” 这句问话当然没有人回答。 杜三剑冷冷一笑,嘿道:“现在全京城里的人都知道你们家少爷杀了大捕头李吓天,嘿嘿,这罪说小嘛,只是你们廖天路廖少爷一个人担……” 杜三剑不知道自己说起威胁的口气还挺有力的:“如果闹大,那可是满门抄斩!” 这好,话儿可是有效,立时叫这数十名家丁婢女一哄的哀叫起来,个个叫饶命了。 “这位爷,这可不关我们的事呀!”一个年纪最大的老头子危危颤颤的道:“我们做家丁的只有听命的份。” “是啊,是啊……”一时间,数十张口附和了起来。 “宣老爷子的事,我们压根儿不知道……是方才听各位公差大哥问起才知道的。” 杜三剑很同情的点了点头,嘿道:“负责厨膳的是哪位?” “是小的,林大福。”一个矮用的家伙站向前来哈腰道:“不知爷有何讯问?” 杜三剑看这个林大福气色沉稳,半点儿没惊慌貌,不由得双眉一挑,问道:“林兄弟,你似乎很镇定?” “是!”林大福回道:“麻先生以前曾经交代过小的一件事。” 杜三剑双眉一挑,嘿道:“麻先生?他交代你什么?” “如果有人问起这半年来小的是不是多煮了一口人的食粮,要小的否认。” 林大福轻轻一叹,道:“可惜现在兹事体大,小的不敢有所隐瞒了!” 王王石那双浓眉一掀,好大声的叫道:“好哇,原来你知情,那个姓麻的叫啥名字?人呢?” “小的不知,只是以麻先生尊称。”林大福恭敬的回道:“至于他的下落,小的更不清楚。” 杜三剑皱了皱眉,淡淡道:“那么,你们廖老爷的下落呢?” 他双目一扫,可看向了其中两名家丁的身上。 这两人正是方才稍早在大厅中服侍廖威的仆役,杜三剑这一看,可叫人家不自在了起来。 “老爷他……”其中一个吞了好几口口水,终于忍不住的道:“进入了秘道之中。” “秘道?” “是,在大厅上有一道暗门。”另外一名家丁索性全招了,道:“老爷本来想躲入秘道内,未料那位公子好快的跟上,小的只见他袖里白光一闪,老爷叫了一声便双双进入其内。” 杜三剑和王王石互视了一眼,双双同声问道:“走,到大厅去。” *** 大厅仍旧是刚才看见的样子,只不过,地上多了几排的强弩短箭而已。 那两名家丁急步的走向壁面指了指,道:“秘道的入口就在这里。” 杜三剑和王王石互视了一眼,同时又看向那两名家丁道:“打开!” 这下那两个家伙可是面有难色了。 “爷儿们,这秘门如何开启小的怎会知道?”右首边的那个叫道:“整个宅子里也只有廖老爷、廖公子、麻先生、黑先生他们四人知道而已!” 杜三剑嘿的一声,游目四下看了一巡,忽的走步在地板上踏了几步。 果然,“喀”的一声,那秘门一下子滑开来。 秘门是滑开了,杜三剑却是楞住。 因为,整条通道已经被好大一块太湖石挡住。 “这是怎么一回事?”王王石大叫了起来,同时将目光望向那名年纪最大的老头子,横眉竖目道:“你在这儿待最久,应该有一个‘合理’的解释吧?” 登时那老头,一脸冷汗直冒,直吞了好几口口水才道:“我……我曾听过老爷有一回告诉少爷说,这秘道在万不得已的时候可以用落石封闭,以阻断敌人的追杀。” “嘿,那一定是秘道的后头另外有出口了?” 这是件合情合理的事。 因为,不会有人笨到把自己封死在里面。 “这点小的就不知道了。”老头子脸色发白,苦笑说道:“像这种秘密大事,小的哪有这个资格!” 倒是合情合理的一句话。 杜三剑看了一眼这些家丁,又看了看身旁的十几名捕快一眼,点头道:“我们办案是勿枉勿纵,这些下人们就放过他们吧!” “是!”捕快了一哄的揖礼回道:“就依杜公子之见。” 杜三剑点了点头,朝向王王石嘿道:“看来谈小子被陷在里面,这儿就由我留下照应。” 王王石点头道:“好,我去追查宣老爷子的下落。”他说着看了那堆太湖石一眼,哼道:“这些东西要不要找一些人手把它们搬走?” 杜三剑笑了,看着一厅子的家丁很愉快的道:“人手?这儿倒是不少,不过,火药倒是需要一些!” *** 廖天路觉得自己简直幸运极了。 在俞灵的面前,自己竟然有这个智慧逃走。 晨风在两颊间滑过,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呵,可是一个美好的早晨。 这瞬间,肚子有点饿的感觉,街道的两旁烧饼、油条早就端出来,豆浆也溢出了香味。 他真想坐下来好好的吃一顿。 但是不行,他告诉自己非忍耐不可。 只要踏入了廖字本家内,什么山珍海味都可以享,问题是,要能回到家里。 “俞灵一定会追来。”廖大公子告诉自己:“所以,现在绝对不是休息的时候。” 他一路狂奔,在巷内几个转折后终于远远的看见自家那两扇朱红色的大门。 正是一步想要冲出,咱们这位廖大公子的脚却硬生生的收了回来。 因为就在这个时候那两扇朱红大门敞开来了,里面出来当先的是十几名的捕快,后面紧接着是王王石和杜三剑两个小子。 廖天路的心一下子沉到谷底,耳中更传来他们的对话。 “记得送一些炸药过来。”杜三剑说道:“秘道那些太湖石可不太好炸!” “放心,哥哥我送来的火药绝对威力十足!”王王石嗓门儿大,半里外都听得清楚: “我倒要看看廖威那老贼怎么个躲法!” 廖天路的呼吸一下子急促了起来,现在,他十足的明白“丧家之犬”这四个字是什么心情。 “有家归不得!”廖天路打了个寒颤,忽的一窜身往北面的巷道而去,又疾又快,好像那儿有一个地方是他唯一可容身之处。 “很好!”俞灵喃喃一笑道:“你要进皇宫见刘瑾?” 他就坐在屋檐上,看着廖天路已然奔出了六七丈外这才施缓缓的站起来,提刀在手。 笑了! *** 麻右道一个吸气窜身间,他相信再两个起落便可以将臂下的宣飞虎送到另外一处秘密之地。 这个地方他是尽量不要来,但是情势已经迫得他不得不有如此的决定。 因为,他知道不能到皇宫内见刘瑾。 一入宫见刘瑾而且还挟制了一个宣飞虎,那绝对是死路一条。 麻右道冷冷笑了笑,在大内皇宫内对方当然早已经布置好了一切,只要自己和刘瑾一见面,便是人赃俱获。 麻右道嘿嘿一笑,正待要转过最后一个巷口,冷不防头顶上空衣袂飞舞,有人呼啸中出手。 麻右道沉喝一声,右掌迎风拍出,暗中含了三种变化,人影倏忽一退,惊鸿似的投向了另外一端屋檐后避走。 好轻功! 麻右道沉住了气,双目在四下搜巡,想不到还是叫人给盯上了眼,现在那个代号“忘尘”的秘道是不能去了。 他咬牙愤怒,手上挟了一个人停在这儿哪不会招人注目,再说,这个人是鼎鼎大名的宣飞虎。 麻右道一扣住宣飞虎,忽的大步往右首边的巷道窜去,这一动,背后果然有股气流波动。 麻右道冷冷一笑,身形更快,当下背后追随之人也奋足加快了脚步。麻右道一丝冷笑起,忽的左胁一松,放了宣飞虎,一个身子高拔窜起。 两个身势变化,在对方来不及应变时已到了人家的面前负手而立。 那人显然一楞,这厢麻右道也为之一楞,站立在屋檐面前的,是个戴着大红奇异面具的汉子。 “嘿嘿,你就是‘天马的四只蹄’中的朱雀?”麻右道的眸子闪了闪,道:“怪不得轻功造诣如此惊人。” “好说!”朱雀以一种很奇特诡异的声音道:“阁下武功卓绝,不知如何称呼?” 麻右道掸了掸一身的麻衣,淡淡回道:“这点你并不需要知道。” 他冷冷一笑,沉声又道:“你应该知道我的意思!” 朱雀嘿嘿的冷笑,眼中有一丝讥诮,当他双手在袖内扣住两柄雁翎短刀时,他眼中冷意更浓了。 “我的确是不用知道!”朱雀阴恻恻的道:“因为,知道一个死人的名字是没有什么意义的事。” 他的话刚说完,眼前这个麻衣汉子已经出手。 朱雀的双眼一下子转成通红,更红的是那两柄雁翎短刃。 像两抹红色流星,一下子迫向麻右道的面前。 朱雀对这次出手满意极了,特别是刃锋已经贴上了对方的麻衣,那刹那瞬间,快感从心底涌上。 麻右道的表情却仍然是那付冷漠的样子。 难道他已是刀枪不入?朱雀不相信这世界上有这种人,但是他相信世界上有武功比自己高强,高到自己手上一双雁翎短刃已经刺到对方身体前犹能打败自己。 麻右道证明了朱雀心中的这点想法。 一股强大的激震之力撞上了双臂,朱雀这瞬间感受到的是自己有如一只折了翼的飞禽。 他只觉得脑门一股热气冲上,然后便没了知觉。 麻右道冷冷的看了朱雀一眼,右臂一抱便往下落,宣飞虎仍旧在原地上躺着,姿势正如自己方才所放下的丝毫没变。 麻右道轻轻的笑了,他很满意这件事的处理。 手上多了一个朱雀,他相信对敌人就可以多了解一些,不论对方是哪一路的人,是敌则杀灭无赦。 李吓天看着人家的出手,可是老半天不出一口气。 身旁,房藏的一双眸子剔透亮了。 “这个人在江湖上竟然一点名号也没有!”房藏冷沉沉的道:“而且也不是来自飞雪山的遗老。” 那么他是谁? 以李吓天和房藏的见识竟然不知道武林中有这么一个人物? “这是一个很可怕的对手。”李大捕不得不承认道:“刘瑾在这些年来显然吸收了不少人材。” 房藏注视着麻右道窜入的黄瓦屋宇,嘿声道:“好啦,现在你打算怎么做?” 言下口气,似乎是希望这件事早些儿了结。 李吓天笑了,瞅了房大公子一眼,道:“这档子事可是你自己要插手的喔!” 房藏哼了两哼,的确是自己来混这浑水。 因为,他希望是在完全公平的情况下和谈笑及俞灵比刀一战,偏偏姓谈的和姓俞这两个小子“卖命”在替李吓天和这趟对抗刘瑾的事。 他不愿意占便宜,所以也只好一脚踏了进来。 “这件事只有用一个老法子啦!”李吓天在暖烘烘的秋阳下伸了个懒腰,道:“把牢里的那些家伙放出来。” 放出八个绿林大盗来? 房藏嘿的一声笑了,淡淡道:“当然是放到那间屋子里去!” “聪明!”李吓天愉快极了,道:“有这么个好帮手的确是令人忍不住要唱起歌来!” *** 一次又一次的火药炸响从地道闷沉沉的传来。 “嘿,看来你那些朋友倒是不笨!”简大美人如今只剩下薄薄的凉衫,轻轻抬着纤白透粉的玉臂一拢鬓边秀发娇笑道:“可惜他们到了这里已经看不到好戏!” 谈笑虽然不是很道学的家伙,倒也多少有点以正人君子自许,眼前这么一位大美人胴体半露,他一双眼儿可是不自在了。 “喂,你穿点衣服行不行?”谈大公子很“关心”的道:“否则伤了风寒着了凉,可别怪哥哥我没劝告你。” 简一梅脆悦的笑了,玉指一点向谈笑,花枝乱颤的道:“哪,谈哥哥如果真的关心我,何不帮我穿上?” 边说着,还真移身的往前过来。 先是扑鼻的一阵香气,便接着是诱人无比的胴体。 谈笑这厢可是红了红脸,乾笑道:“大美人,你自个儿有手,怎么不会就穿了?嘿嘿,谈某不好代劳。” 他说着,却不能阻止简大美人一步一步的靠近,两个瞬息间,人家已经是到了伸手可及之近。 忽然,谈笑弹身左闪,好快右指点出。 他不能不这么做,因为简一梅已经发动攻势。 谈笑对自己这一手“回龙扫云”有相当的把握,倒没想到简一梅的武功比自己想像中高了一些。 人家不但是躲过,而且还能连拂四掌罩来。 这下可精彩了,一袭薄舞开来,想看不见啥都是件不太可能的事。 幸亏哥哥我有一个好处,谈笑一边回手一边肚里叹气着,最少知道命只有一条的道理。 所以,他仍能出手相搏,而且招招是经典杰作。 “谈哥哥镇定之力真够!”简一梅一边出手一边娇笑。 “不够行吗?”谈笑可是一付话家常的样子,道:“哥哥我这么卖命想摆平你,就是不想再看下去了!” 说话间,双双各出了七式之多。 忽的,谈笑一抖右腕,那柄“卧刀”已在空中忽的斗现,一闪眼便缠向简一梅上下四方。 以这一刀的神出鬼没,着实具有宗师典范。 简一梅仰首轻脆笑了,竟是从容如烟般的闪走轻易。 谈笑不得为之一楞,讶然叫道:“原来你的造诣竟然如此惊人!” “吃惊吗?”简一梅挑了挑眉,轻笑道:“这也难怪,我们一直没有机会正式交手。” 谈笑这厢不得不严肃的叹了一口气,道:“当年你能统领六府道的绿林,绝对不是只凭运气。” 简一梅轻轻一笑,正待说话之际,耳中又听到一响火药爆炸之声,“轰轰”尾音未歇,杜三剑的声音已经呼叫道:“谈小子,你是不是还活着?” “没那么容易死啦!”谈笑大笑的回了话道:“地狱不想去,天堂进不了,只好在人间捱着。” “哈哈哈!”杜三剑愉快极了的笑声传来,吆喝道:“兄弟们加把劲,让谈小子出来人间受苦。” 简一梅这厢双眸闪了一闪,浅浅笑道:“看来咱们好事总是多磨!” “谢了!”谈笑一收卧刀成两环套在手腕上,摇了摇头道:“这种‘好事’简大小姐千万别再找谈某就感激不尽了。” 简一梅伸手一捞一抖,那几件脱落的衣袍有如变戏去般的又穿上了身,快又俐落,看得咱们谈大公子都傻眼了。 怪不得在一年前还是洛阳第一名妓,果然有一手。 简一梅缓缓系上了腰带,吸气中身影飘回方才裂成两半的那具太湖大石内,一笑。 “谈哥哥,今天就到此为止。”她那双眸子闪了两闪,朱唇轻启道:“以后的日子可长得咧!” 谁说不是? 京师虽大,真想不碰面倒也不那么容易。 那具太湖石无声中又闭之际,“轰”的一声火药大响,硝烟、碎石齐飞,一道人影当先抢了进来。 “廖威那小子呢?”杜三剑大叫。 谈笑苦笑一声,指了指地上的体还来不及说话,杜三剑又叫了起来:“刚才不是有女人在这里?” “是!” “好小子,你在享福,却叫兄弟我在外头拚命!” “哪门子福?”谈笑瞪了杜小子一眼,嘿道:“你以为碰上简一梅简大美人是福?” 玩剑杜忽然以一种非常奇怪的眼光看向谈笑。 眼光和语气都充满了不可置信的意思:“你没有把她‘留下’来?” “试过!”谈笑耸了耸肩道:“结果人家想自己走。” 杜三剑吞了一口口水,再一次确定的问道:“真的留过?” “废话!”谈笑大力的苦笑一声,加强道:“而且是得意之极的全力‘挽留’。” 杜三剑不再说话了。 显然简一梅这个女人就如同当时简北泉临死前所叫喊的那般:“她是一个比你所能想像都可怕的女人!” 杜三剑和谈笑双双沉默了片刻,便一个跨步到了廖威和黑吞岳体前蹲下。 两人各自挑了一具,在衣袍内摸索了几下,手指微动间已经各自将“有用”的东西藏入了衣袖内。 他们又四下览晃了这间书房,前后半炷香光景,这才“满载而归”的重新回到秘道到了上头的大厅中。 “我劝各位明哲保身,各自收拾行囊走人。”谈笑对着数十名家丁仆婢道:“越远越好,最好回老家去吧!” 这一声下,刹时一屋子里的人全乱作了一团。 在这种节骨眼上,多抱走了一些东西就是自己以后生存下去的资本,遇上这回子事谁不拚命? 走出廖家大宅,已是近午时。 “王王石那小子呢?”谈笑偏过头来问。 “应该是先到天马赌坊帮你打点打点啦!”杜三剑轻轻一笑,道:“你可没忘了那位阎千手大老板的女儿?” 谈笑当然记得要帮张张进带走阎霜霜的事,不过,现在更重要的是先查看看从廖威那边得来的收获有多少价值可以运用。 *** 所有的东西都已经放置在桌上,李吓天的眼睛亮了起来,眼前有一本名册,一张记了几个地点的绵纸,两块相同的木牌,以及一条丝巾。 丝巾上画着大内皇宫的地形图。 “名册是列出和刘瑾有勾结的奸宦。”李吓天一边翻看,一边叹气道:“想不到朝廷内外竟然有这么多!” 谈笑拿起那两片竹牌端详了片刻,这对牌子分别由廖威和黑吞岳身上搜出来之物,显然是他们组合中的信物。 竹片上刻画着一匹有翅的黑马。 “你说有个神秘的麻衣人挟着宣飞虎和朱雀进入一幢黄瓦屋宇内?”谈笑看了李吓天一眼,沉吟道:“这两片竹牌不知道有没有用?” 李吓天可笑得可恶了,道:“试试不就知道了!” “喂,你这捕头一旦装死可轻松了!”杜三剑瞪了李小子一眼,忽然间想起什么似的,讶道:“怪了,那位雪袍老人既然没有回你那座牢内,又没出现,去哪啦?” 谈笑这厢好像也想起了似的,接口道:“喂,你老实说了,那老头子到底是谁?” 李吓天嘻嘻一笑,还没出声回答,他后头一道门缓缓推开来,呵,出来的不是那雪袍老人是谁? 跟着老人出来的还有八个脸色非常恭敬的汉子。 他们不但恭敬,而且几乎是以一种崇敬的神情跟在雪袍老人的身后走出来。 谈笑和杜三剑在这刹那竟是不由自主的升起一股敬意来。 无论是谁,能叫八大绿林巨盗自心底露出这种神情的人,一定是个令人非常尊敬的人。 冷大先生,“天下第一诸葛”冷明慧,唯他可以。 “冷大先生!”谈笑和杜三剑同时叫了起来道:“原来前辈就是武林中人人敬仰的冷大先生!” 雪袍老人轻轻一笑,看了看桌上的东西一眼,缓缓道:“这些东西都没有用!” 谈笑楞了一下,旋即点头道:“因为廖威的身份根本不可能拥有这些机密!” 冷明慧赞许的一点头,轻声说道:“刘瑾是个聪明人,而且是个知道就算失败中也可以设下陷阱回本的人。” 这是智慧,令人得以生存下去的智慧。 谈笑和杜三剑诚心的回味着,半晌后双双恭敬一礼道:“承蒙冷大先生指教!” 冷明慧轻轻一笑,对着谈笑和杜三剑道:“你们两个和王王石公子全力应付天马赌坊那方面……” 他一顿,又是温和的笑道:“阎千手号称‘神通赌’,一生下注从来没有败过,这次老夫押你们胜。” 好大的压力,好大的荣幸。 谈笑刹时觉得全身充满了热血,身旁杜三剑的呼吸也急促起来。 “天下第一诸葛”冷大先生对盘上“神通赌”阎千手,而在这场赌局中打出的棋子却是自己“谈杜王”三人。 江湖中两大奇人赌注大战,能恭逢其会,一生何憾! “既然下注在你们身上,我当然得出一点资本是不是?”冷明慧笑了,温煦有如秋阳般的柔和,道:“我的资本是‘手指的力量’,一种可以在赌桌上不会输的手指用法!”六廖天路好不容易见到了刘瑾座前护卫,飞雪山遗老中极为神的听雨老人时,他一张脸立刻就变了。 他大变脸色是因为眼前这个老人以一种快得看不见的速度凌空点了两下,然后,自己全身便为之一麻。 “你……”廖天路乾涩的道:“为什么如此?” “嘿嘿,你不知道你犯了多少错?”听雨老人的声音有如破絮,戛呀的令人难受极了,道:“第一,你杀了李吓天闹出了大事,不好好待在牢里,这一逃更弄大了事,连你家也被毁!” 廖天路全身一震,这瞬间双腿大大打颤了起来。 “第二,你们父子俩办事不力……”听雨老人冷冷道:“早就该自裁以谢罪!” 听雨老人看都不看廖天路那惊惶的表情,转身过去冷冷的道:“第三,你到宫里来的目的是什么?谋反?” 最后两字一出,廖天路只觉得眼前一黑。 他知道,自己在刘瑾的手中只不过是一颗棋子。 但是他没想到竟然是如此微不足道的一颗棋子。 就当他生命剩下最后一口气时,依稀听到听雨老人冷沉沉的在他耳旁冷笑道:“告诉你一件事,那个宣丫头已经愿意拿秘洞钥匙来交换她爹了!” 廖天路已经不能再说什么,也看不见什么。 一个死人有时反而是最“安静”最不被世事所“烦恼”的“人”。 这是不是一件很可笑的事? *** 俞灵看着廖天路的体被运出来时,那双眸子猛烈地跳了几下。 “刘瑾这奸宦可不是简单的人!”赵抱天在身旁缓缓道:“否则赵哥哥我怎么会对付不了他?” 赵抱天是一代大侠,宫中一品带刀御前侍卫赵任远的儿子,如今他也是官封一品同司昔日他爹之责的大官。 以三十年纪能登至此,不可谓不是极大殊宠。 咱们这位赵大官人犹有此叹,更何况他人了。 俞灵看了看赵抱天身后的御林军一眼,再看看冷笑负手而立站于屋檐下的听雨老人一眼,淡淡道:“很好,既然是擒不了主子,那就先斩爪牙。” 他的声音说得很轻,但是以听雨老人的功力,必然字字钻入耳内。 赵抱天笑了笑,回身朝御林军的统领下令道:“逆奸已除,你们可以回去休息了。” “是!”那统领恭敬一回礼,便自带着军伍离开。 这头俞灵和听雨老人双眸交射,似四把利刃飞剪。片刻之后,那端的听雨老人冷哼一声,转身进屋。 “他在宫中是什么职份?”俞灵淡淡的问道。 “没有!”赵抱天叹了一口气,道:“传说是刘瑾向皇上请求特准他留住在此。” 俞灵双眉一挑,嘿道:“一个理由总有吧?” 赵抱天苦笑了一声,回道:“刘老贼不知嘀咕了啥门子理由让皇上同意,看来哥哥我只好冒死请问皇上了。” 他知道俞灵非要知道这个理由不可。 因为,俞灵一刀砍出时,必须先想好怎么让这个理由变成狗屁不通的事。 “我知道只有这样才不会连累我。”赵抱天耸一耸肩,笑道:“而且,是打击刘瑾那老贼最好的方法!” 俞灵可也难得的笑了起来,道:“看来你对哥哥我一刀砍下去有相当的信心!” 王王石在天马赌坊内到处,到处都有人对着他看,因为“谈杜王”这三个人在京师已经是人人谈论的话题。 我们王大公子足足晃了一个时辰之久,场子里终于有人出来招呼了。 “王公子不到哪桌试试运气?”来的是一名满脸和气,露出洁牙齿的年轻人,他笑着自我介绍道:“在下庄三六,今天负责场子里值班总管。” “咦!你们是每天换人不成?”王王石一付很讶异的样子,嗤笑道:“昨前天那个叫张张进什么的?” 庄三六脸色半丝儿没变,依旧陪笑道:“正是。” 他神色自若,倒是让大拳头王没得好接口了。 “对啦!”王王石硬是凑出一句话来,道:“那个张张进还欠哥哥我一顿酒要喝,今儿个他轮你,能不能请庄总管通知一声,吃饭的来了?” 庄三六果然有一套,哈哈笑着道:“是,张兄这几天有要事出外一行,特别交待小弟若是遇上了王兄待好好帮着招待一番。” 这个庄三六厉害,顺水推舟下来倒是王王石不好说到旁儿去了。当下,庄三六哈哈一笑,肃手道:“酒菜已备在后头,王公子请!” 事到如今,王王石也只有硬着头皮往前走了,那庄三六嘴里含笑,一路可恭敬的引出了正厅赌场转进了回廊内。 这厢落目,才可见天马赌坊之大。 望眼过去,先是一座大花苑,四下散座着一幢幢的雅致阁楼,清丽竹屋布放其间。 入目心爽,一时间几乎不敢相信这会是闻名天下的“天马赌坊”中的一部份。 庄三六在前引导,已是到了一间翠竹雅屋之前,四面的竹窗早已撑起,看进里面清爽怡人。 而且,当中正摆着一桌酒席不是? “王公子请坐!”庄三六拉开了椅子,那一脸亲切极了的笑容让王王石实在不好意思出手。 酒,已斟满。 他奶奶的,不管待会儿是不是要打架,反正先礼后兵乾他十三大杯再说,王大拳头心中想,手口并用的顺畅极了。 一忽儿,十三杯茅台已经在肚子里火烫过瘾起来。 “好,姓庄的,酒已经喝了。”王王石大力的一拍掌,嘻嘻嘿嘿一笑道:“咱们可以谈正事啦!” “正事?”庄三六轻轻一点头道:“小弟洗耳恭听。” 这小子真是有礼得让王王石发不上火来。 “听说贵坊坊主有一位貌绝人间的爱女?”王王石那付色迷迷的样子压根儿不必做作,道:“嘻嘻,不知王某有没有这个福气一见?” 庄三六轻淡淡的一笑,用力点头道:“当然有。” “真的?” “是,只要王公子过了本坊坊主规定的‘八仙过海’大赌局,别说可以见到阎大小姐,甚至可以娶她!” 王王石忽然嗤嗤的笑了笑,压低嗓子道:“庄兄弟,那‘八仙过海’你试过没有?” 这下庄三六的脸庞竟然红了红,片刻后才点了点头。旋即,他叹了一口气,也压低了嗓子道:“你知不知道我为什么会留在天马赌坊?” 王王石摇了摇头,不表示意见。 “因为我想暗中查窥出破解八大赌局的方法。”庄三六神的眨眨眼,一笑道:“现在已经摸一点边了,如果再过半年大概可以过五关。” 王王石一双眼珠子睁得老大,一付明白又钦佩的样子道:“呃,原来庄兄是有心人!” “哪里!”庄三六开怀大笑了起来,道:“有天下同誉的美女为妻,再加上三辈子花不完的财产,谁不想要?” 这话简直是有道理得不得了,王王石用力一点头,哈哈大笑道:“看来这么诱惑的事哥哥我是非试不可了!” “王兄真的有兴趣?” “当然,反正试试也不赔本,是不是?” 庄三六显然很同意这点,凑过了身子压低了嗓子道:“如果王兄真的有兴趣,小弟倒是可以提供一点看法。” “真的?”王王石眉飞色舞,笑不拢嘴的疾声问道:“那就请庄兄快点儿告诉王某秘诀!” 庄三六更压低了嗓子,轻轻道:“我是不是有点什么好处?” “这当然!”王王石伸手到怀,边掏边道:“哥哥我先付十两金子当订金,事成后,嘿嘿,你要一千两金子也不是问题。” 王王石的右手在怀里,能动的似乎只剩下左手。 左手的拳头。 庄三六等这个机会可久了,倏然的双掌似抓似扣的击向我们王大公子的前胸门面,更同时上下四周忽然多出了八九把快刀,全往王大拳头身上招呼过来。 这是个配合非常有力的攻击。 王王石只能用一只手,一只手扣成的一只拳迎战。 谁都认为这回王大公子惨了,庄三六比谁都肯定。 所以,当他是第一个躺下去时,一直以为自己在做梦,一个很可怕很可怕的恶梦。 这世界上竟然有这种拳头长在一个活生生的人身上! 王王石可不看那些折断的刀,也不看躺在地上喘气的庄三六,他注视着酒杯,举起,大口入喉。 “我不晓得你这鬼崽子是谁?”他自言自语,又好像跟着虚空中一个隐形人在说话。 “但是,你已经看到哥哥的拳头打在人身上是什么样子。”王王石喝下在这屋子里的第二十杯酒,挺腰站起,哈哈大笑道:“如果你有兴趣,王某随时候教!” 他转身大步的走了出去。 一阵子的沉寂后,终于有人轻轻的道:“他算是个人物,小姐,你可以考虑看看。” 说话的声音简直是醉人极了,轻侬侬的叫人骨头都散掉一地,单凭这点已足以让男人销魂。 “嗯!”回答的是很轻很轻的一个声音。 声音只有这么一个“嗯”,却是你无法想像的。庄三六和那八九名出手的汉子全数心神一动,几乎忘了自己身在何处。 阎霜霜,号称继单文雪之后天下第一美女阎霜霜的声音,庄三六忽然间跳了起来,他也忽然间发觉另外几名汉子也亢奋的跳起来。 然后,一股妒火烧起,竟是忍不住要对他们出手,当然相同的是,那些人也各自红了眼瞪着别人。 “嘿嘿,你们疯了?”有人冷沉沉的低喝,是个男子的声音:“或者是都不想活了?” 声音虽低,却是力道万钧,刹那震醒这一屋子内的男人,刹时,一个个面红耳赤急惶惶的低头快步而出。 风,轻轻的由窗外吹入,漾响起这座竹屋一种天籁般的音响来。 轻声中微微一叹,接在叹息声后是那名方才说话婢女的声音:“小姐,我们还是回去霜霜雅吧!”—— 收集 第六章 “红香!”那沉冷冷的声音忽的道:“你还记不记得坊主的交代?” “红香记得!”那婢女急急回道:“小婢下次不敢再带小姐随意出来走动了。” “哼哼,老夫宋天地身为天马赌坊的大总管,不得不注意任何情况!”宋天地缓缓的低喝道:“若是你让小姐有了稍点差池,唯死一路!” “是!”红香的声音颤抖传出,道:“小婢知道!” 听她这般惊悚的语气,虽然身为大小姐身旁的贴心女婢,犹且恐惧如此,可见这个宋天地威严如何。 一切似乎都平静了下来。 谈笑和杜三剑足足等了半炷香之后才敢探出身子来,由隔房的一间竹屋内迅速移到了前厅赌场内。 “我的妈呀!真会要命。”谈大公子拍了拍胸脯,大力的喘了口气稳住了心头狂跳。 “那个宋天地的气机果然惊人!”杜三剑沉沉的吸了两口气,终于缓着声音道:“虽隔在一间竹屋外,犹能感受到他那股迫人的气机在空气中打旋。” “喂,杜小子,我可不是说那个宋什么天地的。”谈笑瞪了杜三剑一眼,怪里怪气的道:“哥哥我是指那位阎大小姐,不过是嗯一声、叹一声,差点连魂也没有了。” 杜三剑苦笑的看了看身旁这位老友一眼,嘿道:“我就是故意不提,你偏偏要说起她来。” “说起谁?”王王石两只手忽的拍在谈笑和杜三剑的肩上,哼哼道:“喂,你们在混啥,怎么这般晚才来?是不是看女人看得忘了老朋友在这里受苦受难?” “受苦受难?”谈笑嘻嘻笑道:“方才你不是挺威风的?” “好小子,原来你们两个……”王王石这张口才说了几个字,谈笑和杜三剑已经左拉右推到了旁边,低声道:“喂,咱们到这儿可是干活的,别嚷嚷成不成?” 王王石这时才想起似的,也压下了嗓子道:“好啦,你们有什么计划?” “闯‘八仙过海’啦!”谈笑想起那位阎大美人的声音,忍不住打了个寒颤,道:“由杜老弟去做……” 杜三剑怪叫了起来:“什么,闯‘八仙过海’除了你谈笑还有谁有此能耐?” 姓杜的声音并不小,绝对压过所有吆五喝六一赌坊里的声音,刹时所有的声音全部停止,而所有的目光也全往这边投射过来。 王王石旁的不会,起哄可是一流的,道:“可不,咱们谈笑老弟就是不服气‘神通赌’阎大老板的‘八仙过海’没有人可以过,挑了!” “好耶!” 立时,满场子内近两百名的赌徒哄堂叫好起来,更有那些好事的赶不忙迭的冲出了赌场到外头宣扬开了。 一转眼间,京师城里人人在谈那个谈笑要闯“八仙过海”的大消息。 这些年来闯的人不是没有,只不过没有人像谈笑这么有名而已,而且,人人也都知道谈笑有了一个老婆,被锺玉双女侠收为义女的尹小月。 “如果谈笑真闯过了‘八仙过海’……”有人嘻嘻笑了起来,道:“那以后的事绝对更热闹!” 所以,人人都想看好戏,人人都挤到了天马赌坊来,听说那时只不过是打一个嗝的时间,天马赌坊前后三条街连蚂蚁都爬不过去。 *** “朱雀失去了联络!”红棺木内冷沉沉的声音显然相当不满的道:“玄武也断了音信,嘿嘿,甚至连张张进也没半点信息!” 在这间秘室内,红棺木之前站立了五个人。 站着五个,只有在阴暗处有一张椅子上坐了一个硕壮威猛的老人。 老人的脸都被黑暗吞没,唯有那尺长的雪白胡须映着烛光一闪一亮,蒙蒙胧胧之中可以隐约看出有一个人坐在那儿。 站着的五个都知道,那个老人正是天马赌坊里从不露面,却又几乎无所不在的大总管? 宋天地。 这五个站立的汉子腰都挺得笔直,双目炯炯闪着热切的光芒,他们天马赌坊里五支夺魂的利刃。 他们没有自己的名字,只有天马赌坊给他们的称呼。 马天金、马天木、马天水、马天火、马天土。 “金木水火土,五行出刃,夺魂要命”。 “张张进在最后一次行动中失利,落入李吓天的手中。”宋天地在暗处沉声道:“现在,必然躲在李吓天的一处秘密之地。” 红棺木低声一哼,算是满意宋天地的答覆。 “玄武则在天字号地牢内,但是在今天一早已经随着另外七名绿林大盗出牢………”宋天地沉嘿道:“更奇怪的是,昨晚他们也曾经一道由俞灵、谈笑等人送过一次。” 红棺木内沉冷冷道:“没有查出往哪里去?” “没有。”宋天地在暗处中回道:“负责追查的青龙竟然两次都没有查得出来。” 红棺木里一阵沉默后,又道:“玄武也一直没有传出消息?” “是!”宋天地嘿道:“他绝对有机会可以这么做。” “所以,他背叛了我们?”红棺木内冷沉沉的怒笑,道:“天马五行必杀!” “属下在!”立即肃立的五人同声回答。 “目标一,狙死背叛者,玄武。” “是!” 宋天地此刻在暗处又出声道:“至于朱雀的下落,依想可能已经落入了廖字府内那个神麻衣人的手中。” “呃!那麻衣人现在在一间黄瓦屋宇内?”红棺木里的人忽然轻笑道:“也就是京师城里人称井妙手‘神医气阎王’井大先生的屋子?” 宋天地的声音仍旧那般低沉冷然,缓缓回道:“没错,那间屋宇正是井妙手不为人知的别墅。” “这件事派白虎去做。” “是!”宋天地应了一声,又接着道:“不过,目前坊场里的大事是谈笑要闯‘八仙过海’。” “嘿嘿嘿,很好。”红棺木内一阵哈哈大笑,传声音道:“其实闯八大赌局的人不是谈笑。” 宋天地沉住了气,淡淡问道:“那么幕后的人是谁?” “冷明慧!”红棺内一阵狂笑道:“天下第一诸葛的冷大先生挑上了神通赌的阎千手,哈哈哈……” *** “谈笑去挑天马赌坊的‘八仙过海’?”宣洛神听到这个消息时是伍音音上气不接下气的跑来告诉她。 在旁在的洪别乞大大的皱起双眉来。 “他打算做什么?”洪别乞嗤笑着摇头道:“他不可能放着即将临盆的妻子不管去另结新欢。” 所以,这其中一定另有目的。 伍音音拉了拉宣洛神的衣袖,急慌着道:“宣姊姊,我们去看看吧!” 宣洛神看她这付急慌的样子,不禁好笑道:“又不是杜公子上去闯关,妹子怎的这般急?” 伍音音脸色一红,顿脚道:“谁知道后头会有什么变化呢!再说这件事你们不也觉得奇怪?” 宣洛神是觉得很奇怪。 不过,她今夜可和刘瑾说好了以钥匙交换她爹出来,这期间她可不想有什么意外发生。 “这件事我们还是先去瞧瞧。”洪别乞沉吟道:“说不定从这里面可以得到一些我们想知道的消息。” 既然洪别乞这么说,宣洛神当然没意见。 别人不会知道的,我们宣大美人心中也是多么想去看看到底怎么一回事。 因为,闯关的人是谈笑。 *** “你对这件事情有什么意见?”低沉而有力的声音,发自于一个曾经数度走过生死门的人。 “不管意见是什么……”坐在对面那个冷肃的年轻人回道:“我们都必须去看,去了结一些事。” “很好。”低沉的笑声扬了起来,道:“向十年和慕容春风的出现,绝对会让天马赌坊的八大赌局更有趣!” 这个人就是向十年,曾经有过许多许多名字的向十年,他果然在京城里。 而坐在向十年对面的则是从愤怒含辱中咬牙吞血而来的慕容春风。 你如果想问慕容春风在这一生中有什么愿望,这个答案很简单。 就是杀掉洛阳田公子的东方寒星、宇文磐、欧阳弦响和房藏,在杀这四个人之前,更要杀的是杜三剑和王王石。 不过,普天下他最恨的一个人,一个令他在做梦都会大吼大叫要杀掉的人是谈笑。 因为他疯狂的爱尹小月,而尹小月爱的人却是谈笑。 因为他认为尹小月欠了慕容世家太多的恩情,所以只有以身相报,但是,他没想到尹小月竟然为了谈笑而“忘恩负义”。 当然,“忘恩负义”是他慕容春风自己的感觉。 向十年和慕容春风由茶棚里双双站了起来,斗笠遮住了面庞,遮不住的是闪烁在眸子里的怒火。 *** 天马赌坊的大厅已经全部拉空,架台也很俐落的搭建完成,天马赌坊不愧是闻名天下的赌坊,连这个赌台用的木材都是由华山运来的黄柏树干。 这种树干不但有香气,而且支撑力也非常的巨大。 一波又一波涌进的人潮,将台子的四周塞得满满的,咱们谈大公子叹了一口气,回头。 他奶奶的,杜三剑和王王石那两个叫朋友两肋插刀的家伙早已不知道溜到哪儿去了。 谈大公子叹了一口气,纵身而上台面,刹时四下掌声喝采动,里许外都清晰可闻。 高架台上有一方桌子,桌上已放了一口巨铁碗。 碗内是深邃幽黑的一粒骰子,沉甸甸的紧贴在碗底,对面早已站立了一名五旬左右,留着山羊胡子的老家伙,乾枯的五指像冬天里的树枝,一双眼皮嗒嗒的半开半睁。 “这是百淬精铁碗。”那老头子嘿嘿的一笑,道:“这三颗骰子是用玄钢珠打造的,有很大的磁力。” 谈笑点了点头,嘿的一笑,回道:“我明白了,怎么比胜负?” “就照掷骰子的规则。”小羊胡子的老家伙伸手一提一抓,将那三颗骰子在三指缝间夹住,冷冷一笑道:“庄不欺客,如果两人平点算你过。”说着,大喝声中掷向半空。 骰子在半空中打了个转,似乎彼此间有一股气机在回旋,磁石上的力量在这股回力下并没有发生作用。 “叮!”三粒骰子落到铁碗内,半点没错的是三个六,最大的点数。 谈笑似乎早就想到会是这个结果。 从对方的出手,他一点都不怀疑会出现天豹点子来。因为,这手法正如同冷大先生告诉他的一样。 谈笑轻轻一嘿,右掌往前一探,轻捏起那三粒骰子来,这股从容劲儿直叫对面那山羊胡子的老头脸色一变。 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没有。 谈笑将那三粒沉甸甸的骰子置于指间似若无物,单凭这份的闲定功夫早已超过了自己的一截。 正待我们谈笑公子要掷的刹那,山羊胡子的老家伙低低一喝道:“不用试了!” 不用试了,什么意思? “我知道你一定过得了关。”那老头子嘿嘿一笑的站起来,头也不回头的飘身下了高台便自往里头去了。 怪了! 那老头子的举动一下子让全厅成百上千的人讶异瞠目。旋即是,纷纷议论起来。 “唉哟,这档子事可怪了。”有人说。 “可不是?”有人回道:“耶,说不定阎千手看上了谈笑这小子,故意放水好让女儿嫁给他。” “有道理!”便是一伙人起哄了。 这厢咱们谈大公子听在耳里可不好受,什么话,哥哥我可是光明正大的来比试,谁要阎千手放水的! 他正想间,人家第二关口的家伙已经上了台面来。 嘿,是个二十年岁娇俏的美姑娘。 美姑娘玲珑有致的身材加上褐色健康的肤色,大大有南疆美女的味道。 特别是那口洁白的牙齿微露,轻笑一福,道:“谈公子,小妾李猜枚守第二关口。” 谈笑这会可是“格格”的笑得好乐,直盯着人家道:“李姑娘你好,我们比什么?” “哪,这里各有黑白五粒棋子。”李猜枚嘻嘻一笑,将那十粒棋子混成了一堆,淡笑道:“我现在把它们藏到背后,你猜左手、右手各有几粒黑白子。” 啥?你以为哥哥我是神仙? 谈笑可说话了:“等等,让我先来,姑娘先猜。” “可以啊!”李猜枚倒是爽快的将那十粒棋子交给了谈笑,一付好整以暇的样子。 谈笑这厢握了棋子在掌中,可是明白了玄机所在。 这当然是一种很特别的棋子,特别到它本身的“力量”会对体内的气机产生一种吸力和斥力的作用。 谈大公子脸色可不好看了。 他听说在极北的地方有一种石头,传言是从天上掉下来的大岩石撞到地面碎裂分布而成的。 这种石头当地的人取了一个“天魔石”的名称。 谈笑在测度了片刻后,双手伸了出来,含笑的对李猜枚嘿道:“行了,大小姐猜吧!” 李猜枚盯着谈笑的左右掌片刻,脸色不由得有一丝讶异。 这个年轻人比自己所估计的要可怕得多。 原先她以为凭自己对这些石子的了解,可以从对方的手背浮起的青筋中判断出来。 但是,现在她显然失败了,失败却不认输。 “我猜不到。”李猜枚嘿的一笑,挑眉道:“你猜得到?” 这是很奇怪的说法。 擂台是由天马赌坊排出来的,自己人都做不到了怎能要求别人来做? 谈笑的回答却出乎众人的意料之外:“可以,而且是件很简单的事。” 李猜枚不信,迅速的接过了谈笑手中的石棋子,在掌中三两下捏换便递了出来。 “左边三黑四白,右边二黑一白。”谈笑嘻嘻一笑,道:“是不是?” 在众目睽睽之下,李猜枚的脸色一下子由褐色变成惨白,的确是正如谈笑所说的那般。 “李姑娘,你是不是犯了大错?”谈笑倾身向前低声道:“你后头那位老板原本要哥哥赢得不光明不磊落?” 李猜枚的确是犯了这个大错。 后面当家的有交代,尽量让谈笑在前面几关不光明的闯过,让众人以为阎大老板有意将女儿许配给谈笑。 想不到,自己一时不服输却坏了大事。 李猜枚狠狠的瞪了他一眼,闷不吭声的下台去了。 当下,便引得全厅的人哄堂喝采。 “要得!”有人叫道:“这回谈公子可是凭着真材实学了!” *** 李猜枚一路急步到了后苑,在回廊处早就有一名中年儒士负手仰天而立。 一阵沉冷的肃气让李猜枚打了个寒颤,停下了脚步。 “你做错了事!” “是,小妾该死!” “你是该死!”那名中年儒士轻轻的一叹,道:“阎老板对于你所犯下的错误很生气!” 李猜枚脸色一变,看着眼前的这个人。 她知道,这个一身儒服温雅的文士,其实是天马赌坊内最可怕的刑堂杀手。 “天马的血蹄”是三个人的代号,卜相、卜闻、卜情“你认识我?”中年文士轻轻笑道:“对,你认识,去年我在处决葛阿高时你曾经在场看过。” 李猜枚全身又打了个寒颤。 这个人是卜相,一个专门出手就把人家面目打得和成一团稀泥的家伙。 那次他对付葛阿高时,李猜枚回去曾做了三天的噩梦,她发誓这辈子无论怎样死法也不要死在卜相的手上。 偏偏没想到,到头来还是遇上了他。 卜相一步往前,微笑的表情落在李猜枚的眼中却变成了死神的狞笑。 “你……”李猜枚吞了一口口水,双手已经紧扣着那十粒黑白的石棋。 她唯一冀望的,就是这十粒棋子可以容得她有一丝走脱的机会。 念头一动,已是弹身出手。 十粒石棋离开指尖的时候,忽然以一种诡谲难言的角度变化莫测的击向卜相,那一粒石子间似吸似斥,恍如是一张变化千万的网罩向卜相。 卜相沉嘿一声,星目闪了两闪,已是探手往那十粒石棋抓去,又稳又猛的一把扣在手中,同时左臂稍不怠慢的撞向李猜枚的门面。 纵使李猜枚早已经知道他会攻击脸部,而且早已尽了全力阻挡。 但是,从对方手臂上排山倒海似奔放出来的气机却不自己所能抵挡得住。 刹那,生死交际的那一刻自己的背后又有另外一股刚猛悍烈的气机涌来。 好快的,那股背后的力量越过了自己的肩膀,挡住前头卜相手臂上狂猛的气机。 “砰!” 四周一阵狂飙,李猜枚睁眼只能看到眼前卜相一脸阴沉难看的表情。 倒是耳朵可以听到后头有人叫骂道:“好小子,看你名不见经传,手臂膀子倒是挺有力的。” 背后这人讲话不小声,一股热气直烘着自己的耳朵,李猜枚脸上一红,移身一步后才偏头侧看了一眼。 嘿,这人不是王王石是谁? 卜相沉沉的一笑,冷挑眉道:“王王石,你是不是连天马赌坊内的家务事也要插手?” 这可是武林中的忌讳。 咱们王大公子却有他的理,道:“什么你家屁事?人命关天,这妞儿生死可由不得你来决定,再说……” “什么?” “再说人家这么美的一个姑娘,砸烂了脸怎么做鬼?”王王石这话可说到李猜枚的心底了。 但是听到了卜相的耳里,这又是哪门子屁理由? “嘿嘿,姓王的,咱们明人不说暗话!”卜相冷冷道:“反正这梁子你是结定了?” 王王石耸了耸肩,嘿嘿的笑道:“哥哥我不管什么梁子柱子,反正这女人我是要定了。” 耶,听口气一付抢婚的样儿。 卜相这厢也不多话,大喝一声便是两臂一舒化成一面铁壁般的气机往王王石罩来。 乖乖,这等迫人之力可不能小觑。 王王石一咬了牙,一挺虎腰也将那双打遍天下,号称“王石双拳,破岳碎海”的拳头迎了上去。 “啪啪”两道声音同时响起,好结实的硬撞。 王王石脚下只觉得一浮,竟是退了两步才稳住了身子,对面的卜相则一张脸通红赤血,像是要喷出火来。 卜相沉嘿一声,强忍逆血攻心的痛苦,又是一大步子向前,“啪!”王王石才刚稳住的身子又结实的顶了对方一记重手。 这厢在旁观注视的李猜枚稍一犹豫下已是揉身一步窜前,一探纤纤玉指点向卜相的背部而至。 这一记出手可令卜相大大震怒。 原先计算里他可以将王王石硬逼得两败俱伤,接着由暗中一组快刀抽身出来解决了这小子。 李猜枚现下大逆不道的出手,摆明了是背叛阎千手的意图。 卜相大喝,呼道:“天马斩杀天下路!” 登时,四名蒙面的持刀汉子从暗廊、屋顶上飞身下来。 四把明晃晃的亮刀有如晴天来的雷电卷向了王王石。 卜相则是一个反身,那双拳头招呼向李猜枚的剑指。这一场子里七道人影的速度都很快,几乎在眨眼间便交错翻腾而过。 李猜枚是在手指头一阵剧痛下忍住翻涌的血气而退。 卜相却是跟着他身边的四名“天马斩”刀客一起翻倒。 “喂,你还好吧?”王王石一把扶住了李大小姐的细腰,边用“温柔”的语气问道: “还有没有得救?” “什么意思是有没有得救?”李猜枚疼得一脸通红,仍旧好气又好笑的反问。 “如果没得救就算啦!”王王石一把握住人家的柔荑,静默了一忽儿,这才叹气道: “唉,有得救,那可累了哥哥!” 什么话? 李猜枚正要娇嗔瞪目,忽然听到有人冷冷的道:“嘿嘿,你的确是要很累、很累……” 李猜枚全身打了个冷颤。 这声音冷到人骨髓里去。 而且是五个人同时开口,同时说完。 “天马赌坊内的五支夺魂利刃!”李猜枚呻吟了一声,连脸部的表情都痉挛了一下: “马天金、马天木、马天水、马天火、马天土!” *** “八仙过海”的第三关在以前只有京城八公子中的沈风语曾经试过。 一只很平常的碗。 碗里只有二十只很平常的蚂蚁,一半红,一半黑。 “在下卜闻!”谈笑对面那位中年儒士微微一笑,颔首道:“这桌上有一张纸,各画了一个红圈和一个黑圈……” 卜闻淡淡一笑,挑眉又道:“以四分之一炷香为限,看谁能将碗内的蚂蚁聚到圆圈,多者为胜。” 谈笑看了看那些在碗内爬来爬去的蚂蚁,耸肩一笑,道:“行了,你挑红挑黑?” “挑红!”卜闻哈哈大笑道:“阁下有意见?” “没有!” “很好!” “好”字一说便开始了,这时天马赌坊的屋顶上悬挂了一面铜镜,众人纷纷仰着脖子可以看见台上反映出来的情况。 洪别乞和宣洛神这厢也挤在人潮中看着。 只见谈笑和卜闻各自以十指稍动间推动一股气机慢慢趋赶十只蚂蚁往桌面上的圆圈爬去。 “洪二哥,你看这场比试怎样?”宣洛神注视着顶上,认真的问着。 “不管输赢……”洪别乞迅速的四下看了一眼,皱眉道:“谈笑可能会吃点亏!” “为什么?”宣洛神讶异的收回了目光,看向洪别乞。 只见这位洪大公子冷嘿一笑,双眉如电的看向最接近台面下的四周,冷笑道:“那里最少有四个人想暗中对谈笑动手脚。” 宣洛神注视过去,果然看见一排四个人穿的是平常的布青衫,但是,眉宇和气色间闪烁不定。 最令人可疑的是,他们虽然也仰着头却不时稍稍偏低了眼光的角度去注视谈笑的那双腿。 “不可原谅!”宣洛神哼哼冷笑道:“我们过去来个黄雀在后来教训他!” 洪别乞皱了皱眉,摇了摇头道:“不行,我们不能出面!” “为什么?” “第一是谈笑那小子必然有后着,犯不着我们逞风头。”洪别乞意味深长的道:“第二是我们目前最重要的任务就是要救出你爹来,千万不能节外生枝。” 宣洛神这厢看着洪别乞的目光相对,不由得脸上一红,私心由竟是一阵讪臊。 洪别乞是不是看出了她的一颗芳心? 谈笑一旦有难当头,竟然忘了一切! 这时,那插在香炉上的香炷已燃烧到了末端。 两个圆圈内犹然不见有蚂蚁进入。 卜闻的脸色很难看,难看极了。 这个谈小子比自己想像的要聪明多了。 “以指力来控制蚂蚁,谈笑一定没有对面那个中年文士来得高明。”洪别乞点了点头道:“所以,谈笑乾脆将十指指力去影响卜闻的指力,嘿嘿……” 宣洛神脸上一股欣喜,猛点头道:“所以,只要卜闻的十只蚂蚁不进入红圈内,谈笑就算是赢了!” 香炷最后一点红光燃尽,果然没有半只蚂蚁进入红、黑的圆圈中,又过了一关。 全厅内的人哄堂的拍起手来,声浪和消息一波一波的传开了出去。 鼓喝叫喧之声塞满了整座大厅内,卜闻的那张脸沉了好片刻,这才微微一笑的朝谈笑抱拳道:“阁下福星高照,又过了一关。” 他说着,忍不住看了看下头。 下头,由他指挥的“天马斩”这组人却不见了影。 卜闻嘿的一声,只听咱们谈大公子低声的回道:“卜先生,哥哥我这双腿有人保住啦!” 卜闻当时二话不说,大剌剌转身下台就走。 这时喝采之声更大更高的传到了后头。 后头咱们王王石和天马的“五支夺魂刃”正沉气相对,随时有放手一大战的可能。 “喂,你一个吃得下他们五个?”李猜枚在王王石一阵渡气下已经能挺直了身子,有八九成的功力。 “吃下他们?”王王石“格格”笑了起来,道:“哥哥我只想吃你,对那些臭男人可一点兴趣也没有。” 什么话? 李猜枚的脸颊一阵黑里透红,对这个男人又气又恼,道:“喂,人家可是说真的严重事。” “那么严重?”王王石一耸肩道:“他们是别人的份!” 谁?难道还有王王石的朋友在暗中? 萧无理一付很不甘愿的样子出来,恨恨道:“喂,今天这个差事没银子拿?” “有!”白归去叹气道:“刚刚你不是收到一个铜板儿?” 一个铜板儿?萧无理觉得这件事真他妈的无理极了,自己的行情啥时候变得这么低了? 这档子事不但他一肚子火,连金送棺、侯钉子、褚怒人走出来时那付德性就可以知道他们是如何的不甘愿。 “喂,你们振作一点成不成?”王王石叫骂道:“难得今天的天气这么好!” “杀人不笑”褚怒人瞅眼看了一下天马赌坊的这五名杀手,嘿的一笑道:“钱收少了也就罢了,如果对手再差的话,打死我下回也不来了!” 他们在说着聊着当然都是废话。 “天马的五支夺魂利刃”绝对是可怕的杀手。 杀手自然有他们独特的气质。 那是一种连草木也可以要命的气势。 在方才的那几句话中,他们各自挑好了目标。 这时,前头又传来了哄堂的喝采声。 “谈笑那小子大概又过关啦!”王王石嘻嘻一笑,拉着李猜枚的手道:“走,咱们走前头看戏!” 李猜枚一愕,讶声道:“你还往里面闯?有没有搞错?” “没有!”王王石看了四周一眼,叹气道:“如果这里唯一一条可以出去的路,那就是进入天马赌坊的大厅,然后从大门口挤着人潮出去。” 李猜枚明白了这句话,也不得不对王王石钦佩起来。 “人家说你只有拳头没有头脑。”李猜枚用力的摇了摇头道:“我看那是大大的错了。” “你不知道说这些话的人全都躺下去了?”王大拳头一付很讶异的样子。 他们大笑的往前头走去,同时在背后的十个人已经捉对杀了起来。 王王石很放心那五个绿林大盗去对付天马的五支夺魂利刃。 因为“麻衣”老行见过他们,而冷大先生的脑袋又是全天下第一。 *** 天马赌坊的大厅内情绪燃烧到了顶点。 第四关,是由谈笑坐在中间同时打四副牌面对前后左右四个对手。 麻将是说易是易说难是难的一种技术。 谈大公子以一战四,竟是轻易的过关。 洪别乞嘿嘿的一点头道:“你知不知道谈笑怎么赢的?” 宣洛神不知道,只知道那是相当伤神的事,再加上她也不会打牌。 刚才的规则是以一战四,只要赢了其中一个就算是赢了。 “机会好像是有四个,其实是只有四分之一。”洪别乞嘿嘿道:“因为,一个人在面对这些高手不可能将全心全意都放了上去。” 他的意思是,如果你想赢每一个,那只有失败。 因为以四分之一的心力如何能对付得了别人? “所以他只挑了一个对手。”洪别乞淡淡的道:“他必须很快的判断出哪一个对手是最差的牌。” 显然那四付牌中有三付是谈笑必输的。 谈笑做到了这点,很快的找到了目标,很快的放弃了另外三付牌来对付这个目标。 “这小子过了四关!”王王石啧啧一笑,身旁挤过来了一个穿麻衣的家伙,笑着道: “一切顺利吧?” 是老行的那张脸,嘿嘿笑道:“刚才卜闻的手下想对谈小子不利,已经叫韩冷和常天雷把他们摆平了。” 王王石嘿的一笑,哼道:“那你在这儿穷晃干啥?” “等你呀!”老行嘻嘻一笑,掀了掀了眉道:“等你出面摆平一个人。” “谁?” “宋天地!” “宋天地?”李猜枚握在王王石的手掌忽然一冷,颤声道:“他……他会出面?” 王王石可怪眼的看了老行和李猜枚一眼,嘿道:“宋天地又是怎的一号家伙?” “一个很可怕的人!”老行苦笑道:“而且很不轻易露面一个神秘人物!” “你见过他?” “不知道!”老行摇头回道:“见了面也不知道!” 王王石点了点头,抬眉看向台上,这时正摆出第五道关下来。 “我们的赌法很简单!”上台的那个人对着谈笑轻轻一笑,道:“在那端有一座十二手观音,有十二连环圈套……” 谈笑嘿的一笑,道:“那是比比看谁套得多?” “没错!” “好!”谈笑冲着人家一笑,随口问道:“先生贵姓?” “唐!”那人嘿嘿的回道:“唐不亡!” 唐不亡?唐门中有“追月镇云”之称的唐不亡! 谈笑拿着那十二环圈套子在手,轻轻一汉道:“唐大先生,我们是一起丢?” “是!”唐不亡笑道:“所以,难免会有‘碰撞’的情形是不是?” 所谓碰撞,第一是在半空中相撞。 第二呢?那就是把对方的套子打出来,自己的套进去。谈笑的一颗心可是七上八下了起来。 唐不亡淡淡一笑,道:“谈公子,请!” 请什么请,这个姓唐的在蜀中唐门可是一等一的角色,后来不知道什么缘故和本家闹翻了以后便消失在江湖。 想不到,哥哥我今日跟他对上了。 唐不亡看谈笑没有动静,便是一振手丢出了三个圈套,又快又稳的,“格啦”分别套在三只手臂上。 “好!”众人立即爆出了一阵喝采来。 谈笑这厢只有一叹,弹指将一个圈套击出。 “刷”的一声从耳际响起,唐不亡的套子也同时打出,不但震飞了谈笑的套子,同时又不偏不倚的落到观音像的另外一只手臂上。 “好耶!”又是一阵的满堂彩。 谈笑双眉一皱,转头看了唐不亡一眼,笑道:“唐大先生的手法真是高明极了!” “好说!”唐不亡好整以暇的道:“谈公子,咱们只有一盏茶的时间比试,你不快点儿出手?” 谈笑“格格”一笑,忽然将手中十个套子旋即打了出去,那唐不亡的出手也不慢,将剩下的八个套子同时追出。 众人仰首间只觉一阵眼花,便见得一只套子套到了观音像的手上。 十只,全部是谈笑的套子。 唐不亡的脸色一下子惨白了起来,足足好一阵子后才一踱脚窜身飘下高台,头也不回的走了。 好一阵满堂的惊愕后,终于爆出狂热的掌声来。 “怎么回事?”宣洛神原本一颗提起的心缓缓的落下了,嘘了一口气道:“唐不亡为什么最后八只套子会丢不中?” “以其人之法反治其人之身!”洪别乞轻轻一笑,道:“谈笑先丢出十只套子引诱唐不亡丢出剩下的八只套子去牵制,没想到……” 洪别乞注视着台上的谈笑一眼,嘿嘿道:“谈笑手上还有一只套子,再从后面追上,扰乱了唐不亡的那八只套子。”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这是一句很平常的话。 很平常的话要做起来并不是那么容易。 “因为谈小子有人教给他一种手法专门来对付唐不亡!”,王王石一笑,看了看老行一眼,道:“你当然知道是谁?” 老行知道,以冷大先生的智慧和能力只要事先知道了这项赌局和出手的人,当然可以轻易的破解。 否则,冷明慧如何称为“天下第一诸葛”? “‘八仙过海’分成两天举行!”一名年轻的汉子窜上了高台,扬声宣布道:“其余的三关在明日午时开始。” 这下众人又纷纷鼓掌欢迎谈笑步下高台来,一下子全围拢了上去,道贺之声不绝于耳。 有人道:“谈公子,你是第一个叫天马赌坊半途断局的人。” “可不是,这可从来没有过的事!” “明天的赌局一定更精彩!”又有人接嚷道:“谈公子,好歹你也得闯到最后一关,让我们瞧瞧压箱宝是什么?” 咱们谈大公子是脸上笑着心里苦水一肚子。 别看一伙子人“好心好意”的来道贺,这其中暗里动手动脚的人可不少。 亏得我们谈笑一身武学造诣高明,明里不动声色,暗下可给那些天马赌坊的人不少下子全讨了回来。 “谈笑果然是谈笑!”在远远的一端,有一个人压低了嗓子笑道:“这一年来他不吃亏的脾气可没改半点。” 说话的对象曾经和谈笑交过手,“迷离天外天登仙洞”的乘龙、呼风、唤雨。 说话的人呢?赵欲减轻轻的笑道:“很好,有这种对手显然是有意思得多了。” 他朝乘龙等人点了点头,便从偏门一路走了出去,四个人弯弯绕绕了一阵终于进入一幢豪华的屋宇内—— 收集 第七章 “华天阁”在京城大大的有名。 想想看,能取用这个名字当然就是件不简单的事。 若非天子所赐,有谁敢在京城用这个名号。 “华天阁”的主人谁都知道是康七爷之后,人称京城八大公子之首的康有古。 康有古,四十年岁,向来以豪爽侠义,享受生活品味为京城人所传颂。 谁也都知道,这次康大公子身上的一件衣服,桌上的一道菜,甚至连碗筷都是出自名匠之手。 更别提他所住的这座“华天阁”了,一梁一柱别说是巧匠精铸,就是涂抹的漆彩也是远自南疆的一种檀木烧焙而成。 所以人一到华天阁外五丈就可以闻到一抹淡幽的檀香味,终年不散,经年不断。 可是谁都不知道的一件事是,华天阁的主人已经不是康有古,而是布楚天。 康王爷能有多少财产留下来让他的儿子如此挥霍? 更何况康王爷一生兵戎,向是以两袖清风着世。这座宅子及里面的一切若非先帝所赐,康王爷更不有。 “你们在外面调查的情况如何?”布楚天微微一笑,气势更较一年前具有王者之尊。 想当时和谈、杜、王、邝寒四等一干人大战于塞外已是一代枭雄,后来据闻取得了秘图前往九华山取宝。 事隔近年,他的楚天会一直不动形踪,没想到忽然又在京城的华天阁里出现。 “属下探知的是,今夜宣洛神将以钥匙和刘瑾换回她的爹亲宣飞虎。” 第一个回答的便是康有古,道:“至于地点,目前所知的是城北‘神医’井夜手的黄瓦屋内!” 布楚天点头一笑,道:“好,你们呢?” 他问的正是十年一直跟在身旁出生入死的赵欲减、彭不卷和元啼痕。 楚天会原先有八大骑,却在塞外一役中折损了其中五名,现下这三名爱将正是他倚为最深的助手。 “谈笑连过五关!”赵欲减淡淡一笑,道:“依在下看,阎千手明天可要相当为难了!” 他的意思是,谈笑将过八关直入霜霜雅。 布楚天沉吟了片刻,点头道:“阎千手是个极利害的角色,后头那三关还有的让谈笑大吃苦头!” 赵欲减讶异道:“苦头?以今天谈笑之胜……” “你不明白!”布楚天轻轻一笑道:“从第一场赌局开始就在消耗谈笑体力的气机元神,很可能他到了第八关以前已经变成了废人!” 这话一出,便是满座惊震。 布楚天淡淡看了众人一眼,解释道:“骰子、猜枚、蚂蚁、麻雀、套环这五关,你们以为其中没有什么?” 赵欲减的额头一阵冒汗,沉吟了起来。 他知道骰子是北冥玄铁所铸,蚂蚁的指力以及套环丢掷上都需要大费一番工夫。 但以谈笑之能,这点又算什么? “谈笑和李猜枚比试的黑白石棋可能是来自极的‘天魔石’!”布楚天双目一闪,嘿道:“至于那四副麻雀牌以及套环可不是平常之物!” 赵欲减此刻不由得一叹,道:“阎千手当真杀人于无形!” “赌,本来就是杀人的无形!”布楚天意味深长的道:“只是明白这个道理的人又有几个能堪破?” 这岂不人类最悲哀的事情? 天下哪一个赌徒不知道赌的可怕? 可是在他们之中又有哪一个不想不劳而获的意外之财?或者想要翻本? 布楚天看向了元啼痕,点头道:“你呢?” “在天马赌坊后头的一战显然是阎千手吃了暗亏!” 元啼痕沉沉道:“不但卜相叫王王石撂倒,就是‘天马的五支夺魂利刃’也叫白归去等人摆平。” “宋天地没有出现?” “没有!” 元啼痕的回答让布楚天陷入了沉思,半晌之后才缓缓道:“你知不知道他为什么没有出手杀了白归去他们?” 元啼痕不知道。 但是他隐约觉得不妥。 “也大概已经知道我们在这里!”布楚天笑了笑道:“也好,早晚总是要见面的!” 元啼痕登时脸色一阵惨白,挑眉道:“他……跟踪了我?” 布楚天稍稍一点头,道:“这件事你可以想得到!” 元啼痕长长一叹,垂下了头去。 布楚天却笑了起来道:“别太自责,宋天地这号人物你们以后要极为小心就是了。” “是!”众人一阵回答后。 彭不卷沉声道:“属下追查向十年的行踪,发现慕容春风已经到了京城,而且和向十年曾经到过天马赌坊。” 赵欲减双眉一挑,讶声道:“他们也去了?” 彭不卷点了点头,接道:“可惜没多久便失去了他们的踪迹,一直没有下落。” 布楚天听完了眼前四名手下的禀告,缓缓的道:“现在京城内的几股势力你们都明白了?” “是!” “除了这些人之外,从天下各处也聚了不少人要来观看俞傲和忘刀的一战!” 布楚天嘿的一笑:“当然,刘瑾那方面在取得了‘钥匙’之后,消息便会‘走漏’!” 这是希楚天想出来的一个计谋。 因为他要让人家以为他无法挖财宝。 更重要的一个目的是,让天下的注意力集中到刘瑾的身上去。 “只有这样,楚天会的扩张才会顺利!”布楚天大笑道:“而且可以拔掉一股力量。” 他指的这股力量当然就是刘瑾。 *** 杜三剑回到李吓天那间秘室时,可遭到不少“责怪”的眼光。 “你混到哪儿去了?”谈笑第一个叫道:“哥哥我在台上拚命,你却不见人影!” 王王石可一点也不落人后,吼道:“喂!王某在后苑跟人家打打杀杀,你上茅房啦?” 这两个家伙吃错药啦! 杜三剑没好气的瞪了他们一眼,嘿道:“你们以为我到处混去了?嘿!杜某某玩的可是要命的事!” 他清了清嗓子,哼道:“向十年和慕容春风他们也到了天马赌坊……” 什么?这两个家伙终于露脸了? 李吓天哈的一声跳起来道:“结果呢?” “混进了皇宫内啦!” 杜三剑哼哼声笑,挑眉道:“再来就是俞灵那小子的事了。” 李吓天嘿的一声道:“俞小子一直没有过来,不知道他目前混得怎样?” “冷大先生呢?”谈笑忽然想起来似的,讶道:“怎么不见他老人家?” “这个你可别问我!”李吓天摇手道:“冷大先生一向神龙见首不见尾,常常来去无踪!” 这倒是实情。 问题是大伙儿现在要如何来进行下一步行动? “井妙手的那座黄瓦屋我们是非去看看不可!”李吓天嘿嘿低笑道:“当然,哥哥我还是不适合出面!” 侯钉子可是叫了起来道:“难不成是由我们出面?” “对极了!”李吓天笑得可开心了,道:“正是!” 这下韩冷忍不住嘀咕道:“那我们岂不是成了最廉价的捕快?” 可不是吗?他们现在干的事不是捕快是啥? “对呀!为什么不让谈笑、杜三剑、王王石去?”金送棺也接着嚷了起来。 “你以为谈笑全身上下是好好的一个人?”李吓天哼声道:“告诉你吧!阎千手前头的五关差点要了他的命!” “你怎么知道?” 谈笑和李猜枚同时讶异的出声询问。 “你们以为我这捕头是干假的?”李吓天瞪起了眼,叫道:“告诉你吧!连阎千手后头的三关是啥?哥哥我早就知道得一清二楚!” 谈笑生气道:“好小子,你早知道干啥不说?” “因为我想看看宋天地那家伙的真面目。”李吓天的眼眸子闪出一抹光辉来,道:“那个号称‘天马脚下的大地’,哥哥我早就想领教了!” “你查出来了?”谈笑忍不住问道。 “没有!”李吓天笑得可真抱歉,道:“不过最少我知道有一个叫赵欲减的家伙和一个叫元啼痕的剑手,现在也在京城内。” 现在事情可复杂了。 谈笑大大的叹了一口气道:“依我看,哥哥我最好是去调息一番,准备明日那三场赌局……” 他说完话,便真的站起来走人了。 王王石可一点也不慢的拉了李猜枚和杜三剑道:“谈小子现在重要,我们去‘保护’他……” 耶!三个人拔腿走路还挺快的,一溜烟就不见了。 李吓天对着这八个绿林大盗,只有轻轻一叹道:“你们就忍耐着点吧!日后成了英雄大家也好光彩。” 他们还有什么话说? 昨日冷明慧冷大先生的一席话让他们个个振奋大悟,一时间想起国难当头全都义气浩然起来。 “房藏在那边招呼你!” 他实在是不用“诈死”。 因为廖天路已经真的死了。 “只不过哥哥这回活过来要轰动一点是不是?”李吓天的理由是:“否则会很不好交代!” *** 井妙手的黄瓦屋老实说,并不会特别引人注意。 但是天下事往往就是这样。 当你注意到一间屋子里面的人时,你也同时会注意起这间屋子和它附近的一切。 房藏对这个黄瓦屋的定论是,这里面一定有秘道。 他忽然又觉得京城里的房子似乎都有秘道。 或许是历年来战乱的关系,人们已经知道要未雨绸缪。房藏选择了黄瓦屋四周的房子转了一圈。 以他的武功,想干干闯空门的游戏并不太困难。 当然,在一番“巡视”后他相当讶异的发现这座黄瓦屋的四周十来间房子内果然都有秘道。 而且在地底下错纵复杂的交织着以黄瓦屋为中心向四方幅射散布。 房藏得到简单的结论是,黄瓦屋是一处极为重要的地方,而这四周的房屋全是它的外围机构。 想到了这点,房藏不得不更深入的思考起来。 既然是这么重要的地方,为什么不见有人巡察?他的结论是,自已早就在别人的监视中。 房藏想到这点时,已经看到了宣洛神和洪别乞到了黄瓦屋的门口。 他的脑筋动得可快,立即一个飘身到了宣洛神的面前,心想的是,反正叫人盯着,不如光明正大的出来。 “你是谁?”宣洛神可不认识这个不速之客。 “房藏!” “洛阳四大公子之一的房藏?”宣洛神笑了笑,挑眉道:“你好像是故意出现在我们面前?” “没错!”房藏笑了笑道:“因为我想知道你这般大的胆子到这儿来,不怕你爹……” 宣洛神淡淡一笑,道:“我当然有我的把握!” 房藏的眸子一闪,嘿声道:“你找到了钥匙?” “这点你不必知道!”洪别乞沉声一笑,道:“因为我们没有义务要告诉你,是不是?” 房藏低嘿一笑,点了点头道:“有理!” 他正说着,门板已经叫人拉了开来。 刹时,屋内百灯齐点,通彻明亮起来。 宣洛神当先落目过去,便瞧见宣飞虎坐在一张大椅上,当然,旁边还有人在”侍候”。 “爹!”宣洛神叫唤了一声,身子便要往前冲。 身旁的洪别乞急忙一把拉住她,出声道:“宣姑娘别急,迟早的事……” 里头,井妙手和简一梅双双大笑的踱了出来。 “宣姑娘我们又见面了?”简一梅看着宣洛神,风情万种的道:“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 宣洛神双目一闪,冷恨声道:“废话少说!!钥匙在我身上,放了我爹吧!” “钥匙呢?”井妙手一抬捻他颔下的山羊胡子,十足有名医的架势,哼哼道:“交出来我们看看!” 宣洛神自怀里取出了钥匙,只见是一柄古玉雕成,充满了岁月痕迹的钥匙。 井妙手双目一闪,冷沉沉道:“宣姑娘,你不会是用假的来欺骗老夫吧?” “哼!我们宣家资财万贯,压根儿不屑成吉思汗的宝藏!”宣洛神看了井妙手一眼,皱眉道:“奇怪的是,以刘瑾如今的财力、权力,又何必要这把钥匙?” 她的确是不明白。 却不晓得刘瑾的目的是在于压抑楚天会的扩张。 如果布楚天没有财力再起,那么刘瑾自然可以在一年内一步一步的并吞楚天会原有的势力。 以希楚天在江湖中布线之广之深,加上刘瑾本来的力量,那真足以左右天下之局了。 届时别说是武林,就是明朝要改换他当皇帝都可以! 简一梅轻轻一笑,深吸一口子夜冰凉的空气道:“我说宣妹子!你就别管那些旁儿的事了,把钥匙交出来吧!” 宣洛神可也坚持道:“先放了我爹!” “不行!”井妙手摇头道:“谁知道你会怎样?” 宣洛神双眸一瞪,正想喝声。 洪别乞却抢先道:“事情这样争下去也不是办法,这样吧!我们各派一人带人取物,如何?” 这的确是不得已中唯一的方法。 宣洛神将钥匙交给了洪别乞,于是一步子跨入了黄瓦屋的门槛内朝她爹走去。 那端,俄然闪出一名麻衣汉子来,施缓缓的朝门口外洪别乞的方向来。 这个麻衣四旬近五的汉子正是那位神秘的麻右道。 洪别乞看着对方气定神闲一步一步逼压过来的气势,心底下不由得了几分警觉。 那端,宣洛神已经快步走到了宣飞虎身前,低叫了一声道:“爹!”于是一伸手解开了宣飞虎的穴道。 同时的这端,麻右道也自洪别乞的手中取了钥匙。 别看这简单的动作,洪别乞可是暗里皱了一下眉。 “不求老天,价值万金”的别乞指最少也用了五成的内力在测试对方。 于是对面这个麻衣人恍若俯手拾捡一粒地上的石子那般的轻易。 洪别乞不能不为之震惊。 一旁的房藏也深深皱起了眉头来。 “洛神,真是为难你了!”门槛内,宣飞虎握着女儿的手,蹒跚的站了起来,吃力道: “唉!真是一场横祸!” 想想他前后被囚禁了半年之久,以一个家财万贯养尊处优的老人来说,这不是一场横祸是什么? “爹!”宣洛神一边扶着她爹,一边关切的叫道:“你老人家吃了不少苦,是女儿不孝……” “耶!这哪关你的事!”宣飞虎狠狠的瞪了井妙手一眼,哼道:“好个‘神医’,竟然暗算了老夫!” “宣老爷何必动怒?” 井妙手摇头一笑道:“有道是各为其主嘛!” 这厢宣洛神已经扶了她爹到了门槛外,终于“嘘”出一口气道:“井大神医,我希望以后你和你后面那位主子别再来找我们!” “当然!”井妙手哈哈大笑道:“如果宣姑娘的这把钥匙不假,而且不做出对我们不利的话,在下可以保证一切就当没发生过,以后也不会再发生!” 宣洛神冷哼一点头。 “好!我希望你能记得自己的话!”她说着便要走。 “不过姑娘可要稍微注意点……”井妙手乾笑一声,接过了麻右道交在自己手上的钥匙道:“这把钥匙是真是假用不着三天我们就可以鉴定出一个端倪来,当然,令尊的生命也在这个关键上!” 宣洛神脸色大变,喝叫道:“你对我爹动了手脚?” “以防万一是不得已的!”井妙手冷笑一声,随着温柔的道:“这是人之常情,对不对?” “对你的个屁!” 黑夜里忽然有人怒斥,然后就看见四下冒出了八颗脑袋来。 不!不是冒出,而是因为在这八个人的身前那八个人躺了下去。 所以别人可以看得到他们。 房藏的眼睛一亮,这八个人不是鼎鼎大名的江洋大盗是谁?方才说话的就是”矮子多计”的侯钉子。 “嘿嘿!原来你们早就串通好了?”井妙手的声音有一丝愤怒和讥诮。 “错了!”常天雷大力的摇头道:“桥归桥,路归路,我们是等钥匙出现要来抢……” 井妙手冷冷笑了,这刹那手中的钥匙忽然变成了好几段,甚至有些变成了粉末。 刘瑾早就有交代,一有情况立即毁了这钥匙! 反正他的目的是要让楚天会无法再振兴重复。 钥匙的不存在反而是一件要达成的目的。 可是看在宣洛神和洪别乞的眼中却是不明白了。 井妙手笑道:“各位,你们还抢什么?” 房藏的脸色变了,这件行动似乎完全变了样。 想救宣飞虎,人家早已经放了出来。 抢钥匙呢?又在眼前毁了! 他只有一叹,转身和洪别乞及宣家父女离去。 这里头白归去一干八个人也只有摸了摸鼻子走路。 谁会料想得到事情变成这个结果! *** 在宫里的深苑里,同时也发生了件惊天动地的大事。 谁都没有想到,在那一夜权倾朝野的太监刘瑾忽的被圣上下诏处死。 这件事似乎是个绝大的秘密,在隔天清晨立即震惊了天下。 明武宗正德五年,西元纪历一五一○年,太监刘瑾被斩首于东门,天下人心为之大快,却也议论纷纷。 有人说是大学士全体上书表奏,有人说是御史大夫上奏论叙刘瑾的十大罪状,也有人说是正德三年被刘瑾陷害入狱的三百朝廷大官全力反扑的朝廷斗争。 众说纷纷,却是没有一道真正确实的消息。 “反正这是件大快人心的事。”每个人的心头都像放下了一块巨石,笑:“管它什么原因!” 别人可以不管,俞灵却满面沉思的出现。 “干啥?刘瑾那贼被斩了不好?”谈笑可是好笑的问了。 “那乱贼死了当然好!”俞灵瞪了一眼,嘿道:“可是如果你知道了原因便不太好啦!” “什么原因?”杜三剑插口道:“难不成跟昨天向十年和慕容春风进入宫内有关?” 俞灵长长的叹了一口气,点头道:“修罗大帝这十几年来能过数次死里逃生,败中复起的确有他过人之处!” 王王石这厢也凑了过来,问道:“那老小子这回可是吃掉了刘瑾,踩着人家往上爬?” “没错!朝廷内传出来的消息,向十年被钦命为‘巡天下大夫’……”俞灵苦笑道: “负责清查刘瑾一生所贪污的财宝……” 真是大肥缺了!李吓天重重的一叹,摇头道:“这老小子日后恐怕变成了刘瑾第二。” 谁都知道向十年目前这职封只是暂时性的,一旦清查完了刘瑾的家产自然皇帝老儿另有派任。 届时大宫位子一坐,有权有势加上他在江湖中至今不为人所测底的势力,以及赵古凤乱兵的助援下不消三年便要比死前的刘瑾更可怕的多。 “向十年在这几次接解中已经测出刘瑾用‘马阴藏身’的玄功要诀。”俞灵朝众人看了一眼,嘿道:“是以昨夜他一入宫便直赴皇上面前,一副忠臣死谏的样子!” 他们当然也都明白,向十年既然可以轻易的到达武宗面前,当然也可以轻易的离开。 以他的武学造诣还真是少人可以将他留住。 “这下可好了!”谈笑耸了耸肩道:“刘瑾轰然一声被砍了头,他留下来的势力可成了大肥缺!” 当然这也是许多人觊觎的目标。 “第一个想接收的人当然是向十年。”谈笑沉吟道:“第二个我想就是布楚天!” 王王石哼了一声道:“那老小子去年在塞外吃了不少苦头,损了不少人马……” 李吓天补充接道:“第三个就是阎千手了?别小看一个天马赌坊,里面藏龙卧虎还真不少!” 谈笑长长吸了一口气,嘿道:“行了!哥哥我现在就要去抽龙筋,拔虎牙!” “有勇气!”李吓天哈哈大笑道:“祝你成功!” 李猜枚这时忽的开口道:“谈公子,有一件事儿你不能不知道!” “什么?” “阎大小姐……”李猜枚犹豫了一下,终于道:“她的武功非常高,连宋天地都有几分忌惮……” 这倒是一件令人讶异的事。 “她已经好几年足不出天马赌坊外。”李猜枚索性全部说了出来道:“据说有一位师太早在二十年前看到她时便认定阎霜霜是个不可多得的练武奇才……” “你的意思是这几年来那位师太一直在教导阎霜霜?” “是!最少到上个月以前是如此。” 王王石笑了起来道:“和尚尼姑见多了,功夫也不会怎的很特别!” “不!”李猜枚摇了摇头道:“这位师太不太一样,有一回我和阎霜霜聊天,她提起那位师太天生左手有六根指头!” 六根指头的老尼姑? 谈、杜、王加上一个李吓天,一个俞灵全变了脸。 特别是俞灵几乎有点颤抖的道:“是不是她的眉心还有红、黑两颗痣。” 李猜枚讶声道:“原来你们知道她的来历?” “完了!”谈笑一叫一声道:“想不到她竟然是‘北地神尼’的徒弟……” 北地神尼?李猜枚皱眉道:“江湖中似乎没有这样一个人物名号?” “你又是怎么知道的?”谈笑反问了回去。 “是冷大先生曾经提起远在关外以北有一个很特别的尼姑。”俞灵苦笑道:“据冷大先生的调查,昔年第五剑胆之所以能活下去,便是由于这位神尼所救!” 谈笑叹了一口气道:“我怎么知道的?那是我师父,杜三剑的爹,王王石的爹告诉我们的……” 十年前,忘刀先生、杜乘风、王悬唐联袂遨游关外长白山,俄然见得一名穿着单薄布衣的尼姑赤脚在大风雪的地上行走。 他们三人惊异看着,只见那名年约五十上下的老尼在雪地里一边数着佛珠念佛号,一边不断绕着圆圈走动。 怪的是,足下所过竟然不留一点痕迹,正是达到了所谓踏雪无痕的境界。 那尼姑总共走了三天三夜,他们三个也着实有耐力的看了三天三夜。 “我的妈呀!十二月的大风雪你知道有多冷?”王王石叹了一口气道:“到了后来那师太忽然长长颂了一声‘南无本师大自在王佛’后往北一路行走。” 俞灵和李吓天、李猜枚听得目瞪口呆,同声问道:“后来呢?” “后来我爹,他爹,以及他师父。”杜三剑指了指自己,王王石和谈笑接道:“当然是跟下去了,这一跟,又跟了三天三夜!” 李吓天这时大大叹了口气,道:“都是神仙啦!” “耶!我师父跟他爹和他爹可不是……”谈笑摇头道:“他们一路可是有吃有喝,前头那位神尼倒没有!” 最后到了第六天晚上,那名师太忽的回头朝忘刀、乘风、悬唐一笑,于是失去了踪影。 好长的一阵沉默,俞灵终于道:“三位前辈可也是长白山的猎户口中问出他们尊称那位师太为‘北地神尼’?” 谈笑点了点头道:“真没想到她会到京城这么繁华的地方来。” “更令人想不到的是,竟待了五年来教授阎霜霜的武功!” “走啦!”谈笑用力站了起来,给自己打气似的叫道:“反正哥哥我进天马赌坊不是为阎大美人也不是为张张进去讨老婆……” 他顿了顿,鼓起了精神道:“是为了让天下太平一点!” *** 天马赌坊今天像是火烧了般情绪的高涨。 一早刘瑾受斩的消息和着谈笑在今天将闯“八仙过海”的最后三关,当然燃起每个人心中那股兴奋莫名的火焰来。 时近午牌,黑压压的一片人潮中更有人流传着一个“大”消息。 据说八月十五月圆时,也就是后天深夜子时,谈笑、房藏和俞灵将在天马赌坊屋顶一战。 这消息更引人入胜的来源是,出自“天下捕头”李吓天的口中。 原来这位在京城内人人竖起大拇指的李大捕头没死。 明武宗正德五年八月十三日,整座京城都充满了一股狂热的情绪中,这股情绪在谈笑到达天马赌坊时燃烧到最高点。 “奉了阎老板的命令。”在人潮中有人沉沉的下了旨令:“务必要让谈笑进了天马赌坊后横出去!” 这声音好轻好低,却是宋天地无疑。 “是!”回答的是卜相、卜闻和卜情。 “天马的血蹄”奔腾起来,杀遍天下。 “青龙和白虎会配合你们的行动。”宋天地的声音在人声沸腾中清楚的传到他们三个人的耳里道:“卜闻和卜相负责对付王王石和杜三剑,卜情则在青龙、白虎的掩护下一狙而杀!” 因为卜相和卜闻都已经出过面了,当然不好出手败露了行踪。 那端,谈笑已在众人的欢呼声中窜上了高台,响彻屋瓦的喝彩声,像爆竹般的鼓掌压得人双耳“轰轰”作响。 “嘿嘿!这小子可得意得很!”王大拳头在下头乾笑了两声,道:“难得有这么多人对他喝彩!” “羡慕吗?”杜三剑嗤笑了他一眼,努了努嘴道:“那乾脆由你上去玩玩好啦!” “谢啦!”王王石耸了两下肩,低声道:“我只要想起那个阎霜霜是‘北地神尼’调教出来的徒弟心里就发麻……” 杜三剑也吃吃的笑了起来道:“谈笑那万一真的打通了八关,那以后才有得瞧哩!” 咱们王大公子这时好像忽然想起一件事来,偏头瞪着杜三剑道:“喂!三剑老弟,有一档事你最好老实回答我!” “干啥?”杜三剑好笑的看了他一眼,嘿道:“瞧你那么严肃的表情!” “谈笑闯‘八仙过海’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王王石问得可认真道:“当然不是为了讨个二房,更不会是为了张张进那贼小子,对不对?” 他们都知道谈笑和尹小月的感情好得很。 再加上李猜枚知道的事决计不会比张张进少? 所以这些都不是理由。 王王石可是自个儿又说道:“嘿嘿!依我看,你们两个想搞鬼的目标是阎霜霜没错,但是目的却是她的师父!” 杜三剑真的吓了一跳,这小子什么时候变聪明了? “看吧!”王王石可得意道:“因为冷大先生和李吓天那小子早就知道‘八仙过海’的每一关是什么,当然也知道北海神尼是阎霜霜的师父!” 一个在京城住了五年的高人,李吓天不可能不知道,再加上冷大先生对于第五剑胆的忌惮以及其后人羽红袖的注意,自然也会特别留意北地神尼。 王王石的分析是:“谈笑是不是想藉由阎霜霜接触北地神尼找出羽红袖的弱点?” 杜三剑大大叹了一口气道:“你倒是聪明多了!” 王王石生气道:“聪明?呸!你们为什么不告诉我?” “伤脑筋的事你不是一向不干?”杜三剑一副很替老朋友设想的样子,道:“所以只好由我跟谈笑默默承担了!” 这个理由挺不错的,所以王大公子很满意的看向台上,只见得那里摆了六个草人像真人般大小。 “老夫尤大江。”一名胖老头像棉花般飘上了高台,朝谈笑一咧嘴,嘿嘿道:“负责把守这场赌局!” “行!” 谈笑一耸肩道:“这又是怎样?” “嘿嘿,这六个草人中有暗藏金银财宝,也有暗藏机关火药……”尤大江哈哈大笑道: “但是最重要的是你必须判断出来哪一具草人内藏有阎大小姐的图像!” 谈笑皱眉的看向六具草人,它们是用稻禾梗儿结扎成的,一个模子一个样,怎么分辨出来? 尤大江嘿嘿一笑,颤着那身垂落的肥肉道:“当然还有一点要特别注意的是,老夫会跟你抢美人图!” 谈笑挑了挑眉,嘻嘻笑道:“你当然知道是藏在哪一具草人的身上了?” “不错!” “所以你也可能做假,引诱我去触动机关。” “完全正确。” “很好!”谈笑一笑道:“多久的时间?” “半炷香!”尤大江指一排草人之前那鼎炉香,笑道:“在半炷香内如果我们两个都没得到美人图,那就算是你赢!” 这话可是摆明了另外一点,那就是叫谈笑全力来阻止他夺得美人图。 只要谈笑能拦下他半炷香的时间就算是赢了。 好个不落痕迹的由赌局变成打斗。 谈大公子警惕了起来,这个尤大江必然有某种可怕的杀敌之物,想要藉机除掉自己。 偏偏咱们谈大公子一向不让敌人得心应手。 他笑了,忽的连招呼也不打的冲向那排草人。 尤大江冷眼看着,六分之一的机会,他就不相信谈笑这小子抓得准。 因为这是不可能的事。 草人完全没有任何记号,也没有任何迹象显示美女图藏在哪一具里面。 他之所以会知道美女图的所在,因为是临摆设时才放进去。 谈笑这时却做出了件令他惊怒交集的事。 咱们谈大公子好快速的“左拥右抱”起来,然后将六具草人混成了一堆又重新排成了一排。 这下可好,连尤大江也分不清哪一具是藏了图的? 尤大江怒火瞪目,我们谈大公子却也有点吃惊。 每个草人的重量完全一样,并不能由方才的接触搬移中分辨出来哪一个比较轻。 原先他想的是,既然是放了美女图当然比金银财宝、机关暗器的要轻。 但是他现在已经否了这个想法,而且觉得挺危险的一桩事。 如果是天马赌坊故意设计了这点,岂不是正中了人家的陷阱。 也幸好他们聪明反被聪明误用了同样的重量,让谈笑在刹那的思考后有所领悟。 这厢尤大江的脸色是够沉冷冷的了。 “好!姓谈有你脑袋动得快!”尤大江冷冷一笑,忽的大步往其中一具草人迈去,伸探出了手臂。 登时一厅子的人全停住了呼息看着结果。 尤大江的手已将触草人前的刹那,忽的一拗一转的划向谈笑面上而至。 这手攻击来得没半分理由,谈笑一惊中窜身后退,尤大江冷冷一笑,袖口内忽的弹出一把铜爪来,压根儿让谈笑来不及思索间便扣住了他的右腕。 谈笑嘿的一声正待要沉气接住身子,冷不防的被这铜爪传震过来的一股气机所带撞向了一具草人而去。 这瞬间的变化,立即引起了全坊子内的众人鼓噪。 那谈笑斗然撞向一具草人反应中伸出另外一只手臂,藉力一点草人倒翻。 “刷”的一响里,草人喷出十来口的利刃来,堪堪从谈笑的仰面上划过,真是险极。 尤大江再度带动谈笑撞向另外一具草人。 “怪了!”王王石在下头皱眉道:“谈笑那小子怎么不会以内力相抗?” 杜三剑沉吟注视忽儿,嘿道:“如果我猜得没错,那只铜爪上充满了磁力……” “充满了磁力又如何?”王王石还是不明白,他眼睛瞧着上方。 谈笑这回可是撞上了个喷火的草人。 “你忘了谈小子右腕上那两环‘卧刀’?”杜三剑深思道:“显然天马赌坊早就针对这点设计好了,叫谈笑不得不顺着人家奔东飞西……” 事实的确如此! 咱们谈大公子真的是有口难言,对方的铜爪显然经过精密的设计,而且这个尤大江更是利用这点特异磁力的好手。 两环的卧刀钢片全都竖了起来,随时会划断手腕飞了出去。尤大江传送过来的内力则巧妙控制铜爪上磁力的方向,直接影响到卧刀钢片的指向。 所以自己不得不顺着对方所指东奔西飞,如不如此,立即会有断腕之虞。 第三具草人“登”的掉出十来块的银子来。 只不过这些银子全是墨黑色,显然淬了剧毒。 谈笑一叹,当他不得不奔向第四具草人时,心中只想到一件事,老天保佑这回是美人图。 谈笑的手拍在草人的肩头上,藉力反弹的瞬间,他瞅眼瞧见的是由草人的肚子里滚出一幅卷轴来。 果真是美人图! 谈笑一沉身伸手去捡,堪堪捞到手上。 胜了? 谈笑可不是个笨蛋,左臂一扬间已将那卷轴丢向尤大江面前而去。 那尤大江有如见了毒蛇般惊叫一声暴退,现在倒是咱们的谈大公子的左掌一扣住铜爪不让他走。 尤大江唯有弃爪而走,瞬间那幅卷轴在半空中炸响开来,一阵的硝烟迷蒙中,只见几道黑影窜上了高台。 “怎么回事?”有人问。 “这到底怎么回事?”有人叫了起来。 一厅堂的人乱哄哄的,每个人都讶异的在问,也讶异的看到了结果。 硝烟已散,台上还是只有两个人?谈笑和尤大江。 唯一的差别是那鼎香炉上的香炷已烬。 “好耶!”有人鼓掌喝彩了起来道:“又过了一关!” 既然有人鼓掌喝彩了,一群人自然也跟着轰然起哄了来,刹时又是满满的掌声塞得人耳朵发麻。 现在没有人问刚才是怎么一回事。 反正大家是来看戏的,只要好戏一直演下去就值回票价了,至于在其中发生了什么意外管他的! 谈笑的肚子里有半点儿也不舒爽。 “姓尤的,光明正大点嘛!”谈大公子在人家的耳朵旁嘀咕道:“想要叫哥哥我横着出天马赌坊,好歹也要多派几个人来,是不是!” 尤大江脸色着实难看极了,却也有一丝很深的恐惧。 刚才的攻击是由卜情、青龙、白虎三个高手联击,但是这三名天马赌坊内人人闻之变色的杀手竟然奈何不了眼前的这小子。 攻击很快,是一手必杀的绝技。 尤大江相当的有把握这一击必死谈笑,因为那把铜爪犹扣在谈笑的右腕“卧刀”上,所以谈笑无法出刀。 只要谈笑不能出刀,卜情在青龙、白虎的配合下必可轻易的将目标解决掉。 尤大江看得很清楚,谈笑在三个人的夹击中以铜爪握回击,强而有力的一股罡风,硬是迫得卜情他们三人在没来得及出手时已被逼下了高台去。 那一的威力若是换成了刀,最少得躺下一个。 尤大江全身一阵颤抖,只有沮丧的飘下台去。 太可怕了,谈笑这个人。他长长的叹了一口气,人道是“谈笑一刀,天下无兵”果然是如此! 掌声正热烈扬着,那高台上忽然出现了一具红棺木来,这局又是怎么个赌法呢? 谈笑看着那座竖起的棺木,笑道:“喂!里面有人在家吗?” 这一问,可是引起了哄堂大笑。 “好问题!”红棺木内有人冷沉沉的道:“谈公子能一路过了六关,老夫佩服得很。” 声音不徐不缓,沉沉的每一个字都充满了威严。 谈笑不得不为之一震一悚,这棺木内的老家伙可不是个简单的货色。 “别佩服了!”谈笑耸了耸肩,道:“这局如何赌法?” “赌你在半炷香内有办法叫老夫出来!” 红棺木内一阵沉沉的笑声道:“当然,你可以用任何一种方法!” 谈笑可是陷入沉思了,这里头的家伙可真有把握。 越是这份笃定自信,谈笑就越没有胜算把握。 “我们来换一个方法怎样?”谈笑轻轻咳了两下道:“赌你要出来,但是谈某却不让你露脸!” 有意思,完全反了过来。 一阵沉静后,红棺木内的人哈哈怒笑了起来道:“谈笑,你未免太小看老夫了!” “少废话啦!”谈大公子一耸肩道:“玩不玩!” “成!”红棺木道:“你打算如何锁住老夫?” 谈笑一大步跨到了红棺木前面,扬了扬手道:“只要你敢出来,哥哥我一刀把你砍回去永世不得超生!” 红棺木里嘿的一声笑,冷冷道:“谈笑,老夫不愿占你便宜,告诉你这具棺木前后都有出口!” 这可好,机会是一半! 谈笑“格格”笑了,嘿道:“有意思,那我只好上来罗!” “上来”的意思是一个窜身坐到了竖起的棺材顶,正是左右同时兼顾。 “好,以一次为赌!”红棺木内一阵冷笑,嘿道:“老夫只要冲一次不出,便是你赢!” 谈笑双目一闪,朗笑道:“有意思,够爽快,来吧!” 这一喝下,全厅子里的人又一个个摒住了呼吸,刹那而已,连针落之声都清晰可闻。 甚至有人疑惑的以为自己可以听到别人的心跳声。 寂静,肃然的寂静。 但是又有一股不安的骚动在每个人的心底慢慢的汇集着,这是一种无声的压力,迫得人一颗心忍不住就要从口腔里跳出来似的。 蓦地,“刷”的一声里,棺木前盖后板都迅速的升起,一升一挡,谈笑压根儿看不到下头棺木内的人从前从后出来? 这时的大厅众人则泛起了一股轻汤的骚动来。 棺木内有人,是个全身黑袍罩身的人。 那一袭黑袍从头罩下,不但分不清是男是女,是老是少,甚至连前后是哪一边也分不清楚。 唯一能判断的是刚才说话的声意。 棺木内那个人直挺挺的站着,动也不动。 谈笑在上头也是动也不动的坐着。 这又是干啥? 谈大公子是以盘腿的姿势坐在棺木顶上,双手就搁放在丹田,随时可以使出雷霆一击。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上头的人和下头的人却是动也不动,难道这其中又有什么玄机不成? 没有人看到谈笑的背脊已渗满了汗珠。 每个人只觉得有一股凝重的气氛在迫着胸口,闷得难受极了。 好半晌了吧!那棺木盖和棺木底板双双“砰”的盖落回了原位,这又是怎么一回事? “你过了这一关!”红棺木内一声缓缓的道:“可以准备最后一场赌局了!” 过了?谈笑为什么过了? *** 最后一场赌盘似乎并不太困难。 “在半炷香的时间内,你从这里到霜霜雅去见阎大小姐的面!” 有人抬走了红棺木,也有人朝谈笑及众人宣布规则:“这一路上会有几个姑娘想要接近你,她们的手上都持有香味的油彩。” 宣布的人顿了顿,又朗声道:“但是在见到阎姑娘以前,你不能被抹上油彩,也不能沾上香味!” 谈笑皱眉道:“这事儿很难说啦!我认为没有香味,你可能认为有,是不是?” “以阎姑娘的鉴定为主!”那人嘿嘿一笑道:“她说有就有,她说没有就是没有!” 这算是哪门子道理?谈笑大大的叹了一口气,忽然说出了一句谁也想不到的话。 “我有没有资格放弃?”他笑了,对着眼前那家伙嘿嘿做了个鬼脸,道:“哥哥我已经有老婆了,不玩啦!” 说完,还真的在众目睽睽之下撤腿走人—— 收集 第八章 这一天京城里谈话的事儿可多了。 刘瑾被斩,李吓天复活,加上一个谈笑半途开溜。 “高明!”有人大力击掌道:“天马赌坊这回可真是叫那个姓谈的玩弄于手掌上了。” “可不是?”有人接腔道:“硬打硬闯的过了七关,偏偏在最后脂粉阵前来个鸣金收兵,摆明了是让天马赌坊的大老板下不了台。” 想想,自己的女儿绝天下,再加上千万资产的嫁,天下哪个男人不要? 如今谈笑来个虎头蛇尾岂不是叫人说他们阎家的闲话?搞不好以后谈笑随口说了句阎大小姐根本不在他眼中,哪里还会有名门公子上门来提亲了? 选人容易,被人家选可是尴尬了。 谈笑俄然来这一记“将军”,主客易势下可足足叫阎千手吃了这辈子最大的一回闷亏。 偏偏可没规定不能半途走人的。 “喂!这到底又是怎么一回事?”王王石嗓门儿叫了起来道:“分明就是要成功了嘛!” “成功?”谈笑瞪了这王小子一眼,嗤道:“连命都快没了,成什么功?” “怎的?受了内创?” “你以为红棺木内那个家伙是好相与的?”谈笑翻眼道:“他再稍微挺一下,哥哥我非跌下来不可!” 李吓天“格格”笑了,嘿道:“怎样?我说过那棺木是用苗疆的千年瘴毒木所做,够毒吧?” 原来是有这一层关系! “那你为什么要上去?”王王石皱眉道:“真是笨,明知山有虎,偏住虎山行!” “屁!这是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谈笑喘了一口气,背后的杜三剑双掌逼出了最后一丝毒瘴,哼道:“那小子倒是大方,要哥哥我逼他出来,嘿!人没出来,谈某早就毒死了!” 杜三剑笑了笑,朝王大拳头道:“谈笑之所以上了棺木顶,是因为他透过气机告诉了下面的人,一刀砍出是会要命的!” 王王石想起谈笑那时的姿势,盘腿而坐,双手放于丹田处,原来这小子是别有目的。 刀在腕,在指间可及处,双腿盘起时中央那处空位足可以让“卧刀”有充份的空间做出雷霆一击。 显然谈笑的气势让下方的黑袍人有几分忌惮。 特别是谈笑坐在毒瘴木上头犹有如此可怕的气机,不得不让黑袍人更加几分的懔悚。 他决定退,因为“八仙过海”的最后一份赌局决定权并不在谈笑的身上,他们可攻可守。 “谁也没想到谈小子会来这一记。”李吓天大乐的抚掌笑道:“这回可叫阎千手的脸上够难看了。” “可不是?”门外忽然有女人轻轻笑了起来的声音,而且还不只一个。 宣洛神和伍音音。 李吓天看看自己这间屋子内已经塞了谈笑、杜三剑、王王石加一个李猜枚,如今又凑进来两个女人,那可真是热闹了。 “两位联袂造访有何指教?”李大捕头说得挺客气。 “刘瑾那奸贼已经伏诛了!”伍音音看着屋里的男人一眼,又有一丝讶异的看了看李猜枚后才道:“我希望各位能放我爹一马,别再……” 她说得婉转动人,甚是可怜。 好个杜三剑给她猛瞧得不自在起来,嘿嘿乾笑道:“当然!咱们当时会去找你爹也是为了刘瑾那奸贼!” “那我就放心了!”伍音音一笑,朝李猜枚注视道:“不知道这位女侠是……” “嘻嘻,我不是女侠!”李猜枚笑道:“我是被王王石从天马赌坊里带出来的!” 啥?带出来?多暧昧的话。 王大公子摇手叫道:“喂!你别引起别人的误会成不成?是‘救’出来,不是‘带’出来!” 李猜枚“咭”的一笑,看向宣洛神道:“宣大小姐,你怎么来了这儿?” 宣洛神微微一笑道:“我是来道谢这几位大侠在这几日来助力襄救了家父……” “太客气了!”谈笑“格格”笑道:“那可是你用钥匙去换回你爹的……” 他说着,忍不住好奇道:“果真有钥匙这回事?” “没有!”宣洛神苦笑道:“可是这是没办法中的办法。” “有理!大大的有理!” 谈笑大笑道:“谁也不知道是真是假,更何况那把钥匙毁了,刘瑾也死了,一切也没得追起!” “实在值得好好庆视一番!”李吓天伸了伸懒腰,忽然李猜枚问道:“张张进呢?” “早就走了!” “走了?” “那小子算他聪明!”王王石哈哈大笑道:“再不趁这两天早走,连命都会没的!” 李猜枚当然知道天马赌坊对付叛徒的手段。 所以当酒菜端上了桌,四男三女全数坐下来后她又问道:“张张进走了,你们打算如何安置我?” “最好的一个方法就是跟着他们三个!” 李吓天说话的速度自己都没想到这么快,道:“我保证以三位大侠的能力足以保护你逍遥天下!” “什么话?”王王石大叫道:“京师是你的地盘,大捕头不保护善良百姓却叫我们来……” 李猜枚“咭”的一笑,看着王王石道:“就是你负责啦!” 因为人是他“带”出来的,送佛上西天嘛! 一时间众人看王大公子那付可怜的样子,全都大笑了起来。 “其实我们还有需要李姑娘帮忙的地方!” 谈笑脸色一正,喝了一大口酒接道:“就是有关于天马赌坊内的一切……” 李猜枚点了点头,露出洁白的牙齿一笑道:“天马赌坊以阎大老板当家,但是根本没有人知道他真正的面目。” 她一顿,又道:“甚至连大总管号称‘天马下的大地’宋天地的面目也没人晓得……” 杜三剑忽然问道:“红棺木内的黑袍人又是谁?” 李猜枚深皱了一双眉,沉吟了片刻后才道:“他的身份很特殊,几乎所有的旨令都是由他指派……” 他会是阎千手?这是每个人心中共同的想法。 “不过他不应该是阎大老板!”李猜枚慎重的道:“我所知的事里,宋天地几乎和他是平起平坐……” 众人间相互看了一眼,伍音音忽的道:“我曾听家父说过,天马赌坊的老板其实是关外一位大商贾,专门以贩卖人参为大货……” 阎千手是来自关外?这倒是个很特别的消息。 “因为我爹曾经镇守过北防。”伍音音轻轻一笑道:“十五年前曾见过阎千手几回……” “那何以见得那个人就是如今天马赌坊的主人?” “第一是那人的赌势精湛非常,据闻在关外一生未曾输过。”伍音音翻了翻眼,边想边道:“再来就是他的武功非常高强,曾经有一天赤手空拳击毙了一对白额虎的事迹。” 谈笑的双眸闪了一下,嘿声道:“除了这两点以外呢?” “有关他的事我知道的也不多。”伍音音摇了摇头道:“只听说他这辈子里只欠过一个汉人的人情。” 她笑了笑,不当一回事道:“好像叫第五什么的?” 第五剑胆? 所有的男人都吓一大跳,我的妈呀!这个小女人到底有没有在江湖混过,连这号大人物也不知道? 普天下会令冷大先生、苏小魂大侠、大悲和尚担心的人就是第五剑胆和他的徒弟?羽红袖。 这几年历经了苏佛儿、俞灵、小西天、李吓天、董断红、魏尘绝,以及黑情人、羿死奴、柏青天、柳无生、鲁八手犹且摆平不了羽红袖这一个绝天下又武功高得令人震惊的女人。 千料万想不到的是,连千手也在那本“人情册”上。 “如果这一切属实,那事情可大了。”李吓天苦笑道:“诸位好朋友们都知道李某将在两个月后和魏尘绝、董断红一闯关外雪琼山庄?” 这是江湖中一件顶大顶大的大事。 可以说是从三十年前第五剑胆和苏小魂他们未了结的恩怨延续到三十年后的现在来解决。 苏佛儿和大舞曾经联手去闯过,结果大败而归。 谈笑一副很同情的样子看着李吓天道:“小子,好自为之吧!” 李猜枚这厢等他们说完了才又接道:“除了这些以外,天马赌坊的势力遍布大江南北,但是又不全是天马赌坊所能控制的……” 李猜枚解释这句话的意思是:“虽然各处分舵都是天马赌坊派出的人手明里组织,暗中掌握的人却又似另有他人。” 李吓天点了点头道:“你都记得这些分舵?” “只要我知道的。”李猜枚点头一笑,答道:“至于是不是有其他秘密之处那就难说了!” “还有一件事。”谈笑问道:“宋天地怎么跟你们联络?” “声音!” “声音?” “是的!”李猜枚答道:“他往往是在闹市或茶楼中忽然对你下了一道旨令去执行。” 李吓天的眼睛亮了,谈笑则是笑了起来。 “声音?哈哈哈,有意思极了!”他们在笑,宣洛神也明白了这两个男人心中想的是什么。 “你们想假他的声音去下旨令?”宣洛神的眼眸一闪,愉快的道:“这下那匹马恐怕飞不起来!” “谁说天马飞不起来?” 门外忽然有一声娇滴滴酥了骨头的声音,轻笑道:“谈大公子可以出来一见吗?” 好醉人的声音,是怎的一个大美人来了? 谈笑一个大步子去拉开了门,呵!好亮眼! 只见是一名穿着小红衣袍的十八、九岁的大美人,一袭香气在晚风中暗浮。 娇嫣飞红的双颊和背后的晚霞正好相映比。 黄昏佳人来,这姑娘找错了人吧! “我叫红香。”那姑娘轻轻一笑,吹弹可破的脸颊又是一红,那只翦水眸子溜了谈笑一下,“咭”的笑道:“我家小姐很纳闷呢!” 显然是她家小姐很纳闷,所以派她来问事情了。 问题是她家小姐纳闷关我谈笑啥事? “喂!别把你家小姐的纳闷变成哥哥我的纳闷行不行?”谈笑开口叫道:“你家小姐姓啥叫啥?” “姓阎罗!”红香“咭”的笑了起来道:“阎霜霜!” 妈呀!大事来了! 这位红香姑娘说出这三个字,一屋子里面的人全睁大了眼珠看着红香,好像看着一件很奇怪的东西似的。 当然李猜枚见过了阎霜霜也见过了红香,她是唯一早就在肚子里叹气的人。 “红香妹子!”李猜枚起身招呼道:“小姐叫你来做什么?” “是李姊姊?”红香笑了笑道:“小姐很纳闷谈公子怎的过完了第七关便不理人的走啦!是不是谈公子对她有什么不满?” 能有什么不满?见都没见过,再说人家一切都好得不得了还真没自己说话的份哩! 谈笑苦笑的朝红香看了一眼,乖乖!这个近身婢女都美得吓人了,那个阎霜霜倒真不知如何夺魂摄魄? “好啦!红香姑娘。”谈笑摇了摇头道:“不是在下对你家有什么不满,而是谈某早已娶了老婆……” 红香这回可是双眼一瞪,两手往腰儿一插,哼道:“你当然知道早就娶了老婆,是不是?” 废话!谈笑点了点头。 “好!既然早就知道了又为什么要闯关?” 红香这小妮子倒是逼人得很,道:“安了什么心来的?” 谈笑这厢似也耍起赖来道:“耶?哥哥我只是想试试看自己有多大能力挑战天马赌坊的赌局呀!不成吗?” 红香这回倒是一楞了楞,认真的皱起眉来,半晌后才叹道:“的确是没有不成的道理,可是……” 她瞪着谈笑又怒哼道:“我家小姐可给你害惨了!” “我?”谈笑耸肩道:“怎的会是我?” “当然是你罗!”红香横目竖眉的叫道:“谁不晓得你谈大公子是江湖名侠?再加上第一天就连过了史无前例的五关,自然让小姐特别关注……” 关注?对于一个从来没有男女之情过的女人而言,这真是件大事。 女人的一颗芳心如果放到了你身上来,那比什么石头钢铁都要坚硬,谈笑明白这个道理。 “好啦!今天中午你这一走可让我们小姐伤心极了!”红香说着说着,眼眶也红了起来。 好像是她自个儿受到委屈似的。 “你打算怎么办?”王王石凑到了门口,朝红香嘻嘻一笑道:“要怎的是好?” “当然是他得跟我回去一趟见我家小姐罗!”红香振振有辞的道:“好歹这件事也要说个清楚。” 唉哟!这小妮子一副越说越有理的样子啦! 谈笑可也瞪起了眼,嘿道:“如果我不去呢?” 他说得大声,人家红香姑娘可是以一副很奇怪的眼光上下打量了一番,半天才叹气道: “你算不算是个男人?” “如果你是男人的话。”红香姑娘又大声道:“怎么连一个女人,而且是很美的女人邀请你,你都不敢去?” “因为我是一个男人!”谈笑回答得更大声,更有道理道:“所以我绝对不能做出对不起我妻子的事情!” *** 阎霜霜笑起来是什么样子? 一个连美女看了都会发呆的美女是怎么样的美人? 红香足足傻了有好一会儿,这才朝阎霜霜嗔道:“小姐,那个姓谈的这么无礼,你怎么还……” “难得呀!”阎霜霜曼妙无比的轻笑道:“他才是真正的男人,不会做出对不起妻子的事,很令人敬佩!” 红香楞了楞,却是赌气的道:“可是他压根儿没把小姐放在眼里!” “一个男人只要把妻子放在心里就是最可贵的了。”阎霜霜轻轻一笑,软声道:“别的女人又怎能相比?” 这话可急了红香,踱脚道:“小姐,怎的你反而帮他说起话来了!” 阎霜霜看了她一眼,轻笑中摇头道:“瞧你生气?” 给阎大小姐这一瞅,红香可一点脾气也没了。 “那……小姐你是打算放弃了?” “不!” “不?可是那个谈笑又不肯跟我来……” “我们可以去呀!”阎霜霜柔声道:“山不转人转,何必硬着脾气跟自己过意不去?” 红香这下可惊呆了道:“不成的!你爹再三交代不允许你擅离天马赌坊的这座园院,万一……” 阎霜霜轻轻一叹,叹得让红香的心都溶了。 “唉!小姐呀!你真是会害惨了我……” *** 布楚天经过好长一阵子的思考,终于对着身前的几名得力助手道:“刘瑾这一死产生了不少变化。” 他顿了顿,朝赵欲减道:“首先简一梅以及井妙手黄瓦屋内的人是我们吸收的首要目标。” 布楚天指的当然是那个神秘的麻衣人。 一个在出手间便可以摆平朱雀的人绝对是好手。 “是!”赵欲减明白而肯定的道:“属下今夜就去办!” 布楚天满意的一点头,朝向康有古淡淡一笑道:“刘瑾以往在宫内有哪些人你很清楚?” “是的!” “安排一些内线!”布楚天双眸一闪,嘿道:“如今化名为向十年的修罗大帝是个极为危险的对手!” “是的!”康有古点头道:“属下想从伍达身上着手!” 布楚天嘿的一笑,道:“小心他那个女儿和谈笑、李吓天走得很近。” 康有古脸上一讪,恭敬应道:“属下知道!” 布楚天缓缓的看向了元啼痕和彭不卷,嘿声道:“后天在天马赌坊将有谈笑、房藏、俞灵的一战,你们负责追查俞傲和忘刀的下落……” 他长长的吸一口气,嘿道:“他们一定在京城里!” “是的!”元啼痕应道:“属下率领狼组和彭兄弟四下布线追查。” 彭不卷的右臂早已废掉,就如同俞傲只有一条左臂相同,而且他们用的也都是刀。 “属下想邀俞傲出面!”彭不卷看着自己的左臂,左臂左掌上的刀,道:“不知布先生是否同意?” “用不着以生命为赌注!” 布楚天淡淡道:“应该还有别的方法。” 这句话的意思是,他已经想好了别的法子,只不过他要自己的手下也能想到,所以他不说。 “是!”彭不卷恭敬的答道:“属下在明天行动以前一定会想出好法子来!” 布楚天笑了,满意的看向乘龙、呼风、唤雨三名道人。 “我们目前争夺势力的最大劲敌是天马赌坊!”布楚天双眸一闪,沉声道:“因为天马赌坊的背后有两只红色的袖子在撑着……” 登仙洞的三名道士立刻明白了是一个叫“羽红袖”的女人。 “如果我们能在京城打下地盘。”布楚天嘿嘿一笑道:“届时只要一挥手毁了赵古凤的叛军后才能名利双收。” “是的!”乘龙颔首道:“只要我们在宫内打下了基础,届时会主一举摧毁赵古凤的叛军后,自然会受到皇帝老儿的赏赐!” 这一步如果跨出,布楚天将可在宫内大展雄图野心。 凭着他帮会占据京城地面的力量以及手下众多好手在宫内翦除异己,必然不出半年便可以位列公卿之中。 现在的向十年必然也是走这条路。 因为刘瑾走过,而且证明了是条很快的捷径。 “以你们三个人去对付天马赌坊当然太单薄了些。”布楚天嘿的一笑,挑眉道:“我已经暗中调派了本会中一百一十三名好手散居在京城内。” 一百一十三名好手,来得连赵欲减他们都不知道。 布楚天挑眉沉声道:“八月十五月圆时,谈笑、房藏、俞灵一战的同时,也是我们对天马赌坊一次总攻击的时候!” 短短的这句话,立即叫一堂厅的人闻到了一股肃杀的气息。 八月十五,今年中秋似乎会多事呢! *** 康有古往人家面前一站,嘿!就是那股名门公子的特质。 这是一种模仿不来的“味道”,神闲气定中自有令人折服的气度。 伍音音显然被这位排名京城八大公子之首的康大公子所震摄。 “康公子今日来,有何指教?”伍音音学过了几年的武功,个性上可比那些名门闺秀豪爽多了。 康有古一笑道:“不知令尊是否在府上?” “家父在昨日向晚已出外云游去了!”伍音音抬眉看了康有古一眼,偏头问道:“不知康公子有什么要事?” “呃!在下是想和‘西吴王’汪逢道见个面,嘿嘿……”康有古轻轻笑道:“康某素闻令尊和汪王爷有交情,所以……” 伍音音终究是年纪阅历尚浅,少女的芳心中最是崇仰英雄大侠,名门公子者流。 如今在京城里鼎鼎大名的康有古造访又是有要事相托,她那颗小脑袋瓜子想到的是如何做一件漂亮的事了。 “如果京城里的人知道我曾经帮过鼎鼎大名的康大公子……”伍大小姐嘻嘻一笑在肚子里得意的想道:“以后我也可以大大有名啦!” 她想着,朝康有古一笑道:“这事不一定非要我爹才可以呀!” “呃?”康有古挑了挑眉,一双凤眸轻轻划过伍音音的脸上道:“姑娘的意思是……” “我和汪伯伯很熟的!”伍音音昂首一笑,得意道:“这件事或许我可以帮个忙呢!” “那就有劳姑娘了!” 康有古温煦一笑,颔首道:“请姑娘向汪王爷转告,在下想卖掉华天阁,素知西吴王极好艺品书画,康某能卖给他是最安心的了!” 伍音音明白这种心态。 自己一向珍视的东西一旦非脱手不可,自然是希望找一个有同样爱心的人来珍视它们。 但是她也有点遗憾一代名宅“华天阁”竟然要换主人了! *** 赵欲减踱入井妙手那间医馆时,这个名满京城的神医一如平常的帮人看病。 刘瑾的死似乎对他并没有影响。 赵欲减淡淡一笑,排在人群中循序渐进,约莫半炷香后。终于轮到他坐在井妙手的对面。 井妙手连眼皮也不抬,便伸出三根指头搭了搭赵欲减的手腕,片刻后不由得皱起眉来。 “咦?这位公子……”井妙手抬眼看了看赵欲减,道:“身子硬朗得很,精气神都很充足,并未有病症……” “在下身子或许还算硬朗。”赵欲减轻轻一笑,双眸一闪精芒,道:“但是心里却闷着。” 井妙手脸色不动,嘿嘿道:“心病唯有心药医,这恐怕不是老夫这儿所能……” “神医何必客气?”赵欲减淡淡一笑,挑眉道:“一朵梅花一件麻衣足矣!” 井妙手那双眼眸子一缩,凝视了赵欲减一眼,嘿嘿道:“这位先生双目混浊,恐怕是犯了黄胆之症……” 他站了起来,朝赵欲减道:“你到里头来,我给你针炙几处!” 赵欲减迅速的看了一下左右及后头等待医病的众人,只见医馆内又有别的大夫补上了井妙手的位子。 在当时的大夫一向是各自开馆,开天辟地的就属井妙手这间“妙手馆”训集了四、五名大夫,终日十二时辰不断的为众人看病。 这项创举在当时是人人称道的大事。 赵欲减随着井妙手到了后头厢房内,呵!这个“神医”井妙手倒挺有风雅的。 这儿不但三面开窗清朗明亮,而且用的是不同粗细的竹子所建造四面。 竹子儿粗细不同,深浅青翠也不同,乍然一看,恍恍惚惚以为这四壁都画满了山水,雅情极了。 “阁下是从哪里来的?”井妙手的声音在前面边转回身边问道。 “布大先生的旁边。”赵欲减笑了笑,道:“我想你一定很清楚是哪位布大先生吧?” 井妙手的脸色一变,低声道:“原来你是为了钥匙!” “哈哈哈!”赵欲减大笑道:“财宝早已掘出,要了钥匙作啥?” 井妙手脸色一变,旋即一缓,苦笑道:“这也好,免得大夫无罪,怀璧其罪,唉!人生如梦……” 赵欲减嘿嘿一笑道:“井大神医,我们也知道你和刘瑾那奸贼相处大有不得已的苦衷。 嘿嘿!如今刘瑾已死,我们也不会为难你……” 井妙手看了赵欲减一眼,点头道:“在下承谢了,不过你想知道有关简一梅和麻右道的下落……” 麻右道?原来那个神秘的麻衣人叫麻右道。 “怎的?”赵欲减双目一闪道:“井大先生不方便说?” “他当然不方便说!”赵欲减只觉得背后有一抹锐利得令人全身为之一悚的剑气指来。 “阁下是哪位?”赵欲减不能回身,最多只能全力准备在对方一剑刺出时加以闪避。 “慕容春风!”后面那道声音又冷又沉道:“一个为复仇而生存下来,而回到江湖的人!” 赵欲减忽然大喝一声,全力扭身向后击出一记自己这一生中从来没有过的威猛双拳。 只是扭转的身子到了一半便像了气的球般颓丧的瘫倒。 一点猩红赤血在他的玉枕穴上亮目得很。 剑!井妙手的心往下直沉,这个年轻人竟然达到了化剑势为气的成就。 “这个叫做‘回剑大胜心法’!”慕容春风得意的冷笑道:“我希望别用在你身上!” “是……是……”井妙手只觉得自己的膝盖一阵颤软,吃力的道:“请回话给向大先生,在下一定听他的旨令行事……” 慕容春风嘿嘿一笑,正要转身的刹那,外头医馆传来一阵喧嚣之声。 “喂!我们这位兄弟受了伤!”有人大叫道:“井妙手在哪里?叫他出来!” “各位大爷!”有人答道:“由我们帮他看不成吗?” “不行!”侯钉子的嗓门可大了,道:“非要姓井的不可!” 慕容春风的眼神一丝冷意泛起,嘿嘿道:“很好!又来了几个不怕死的人,你去请他们进来吧!” “是!” 井妙手应了一声,急匆匆的到了前头,呵!这儿可塞了七个站着一个躺着的汉子,个个横眉竖目,威风得很。 井妙手一眼就看出来这批人正是传说中被李吓天丢到天字号地牢里的绿林八大盗。 井妙手一出现,装病装凶的全不管了,一股脑的八个人便蜂涌而上围住了井妙手。 “各位!你们这是……”井妙手显然也没想到这种情况。 “笨蛋,保护你呀!”侯钉子瞪了他一眼,嘿嘿道:“而且六扇门内那位李大捕头有请!” 这种情况下,井妙手想不去都不行。 “如果他不想走呢?”在侯钉子的耳朵忽的钻进了这么一句不识相的话,道:“你们打算怎样?” 慕容春风在江湖上算是挺有名号的一个。 所以绿林这八个大盗全认得他,也全没把放在眼里。 “我们不想让你太难看!”韩冷的声音跟他的表情一样的冻人道:“所以我劝你最好赶紧回洛阳去!” 慕容春风并不是他们的目标。 既然不是目标,能省事最好省掉。 但是这位曾经是洛阳四大公子之首的慕容公子却不这么想。 他的目标是谈笑,凡是跟谈笑有关的人就得死! “听说你们和谈笑是一路上的?”慕容春风的手指抚过剑鞘,声音更冰更冷道:“是不是?” “谁跟他一路?”金送棺“格格”笑着,一身肥肉随着笑声在颤抖道:“只不过是顺路走一道儿罢了!” 他这一说,一个个全大笑了起来,压根儿没将慕容春风放在眼里的往外头一挟井妙手便要走。 慕容春风不再说话。 用剑来说的话永远比嘴巴有力得多。 第一道剑光扬起,立刻像奔雷似的八道闪电不断连绵的划破在生死一线上。 慕容春风的表情没变,唯一改变的是双眸里奇异的光彩和剑尖上又多了几滴血! *** 彭不卷想要扮成俞傲的样子是一件很简单的事。 他也是用刀的行家,而且相同的都断了右臂。 元啼痕要易容成忘刀先生的样子也不困难。 因为江湖中很少人知道忘刀先生长得是什么样子! “俞傲和忘刀出现在鼎天楼”,这句话立刻像野火燎原般的扩散出来。 沉寂不见踪影了这么久的俞傲和忘刀终于出现,而且还会了面,是为了大战前一番先礼后兵? 鼎天楼最上头的第三层早已清理出来,只剩下他们两人独坐对酌。酒菜摆上后,甚至连楼主原老板都退到了第二层来。 这是一种尊敬! 两位绝代的大刀客一战之前,谁也不想、不敢去破坏他此刻的心境。 因为到时谁都知道其实只有一刀。 一刀断出了谁是天下第一刀,也可能断出了死。 而明天就是众人传闻里俞傲和忘刀一战的日子。 “他们会出现吗?”假扮成“俞傲”的彭不卷皱眉道:“出现以后我们又要做什么?” 对面“忘刀”元啼痕轻轻一叹,苦笑道:“布大先生交代的是要找出他们来,至于找到以后又如何就不是我们的行动了。” 彭不卷点了点头,道:“今天所有的行动中就以我们所做的这件最奇特!” 他皱眉沉思,又摇了摇头道:“布先生在这个时候不应该来招惹他们才是……” 做不应该做的事,这似乎和布楚天的个性不合。 除非他是另外有一层深意。 “我们已经引起了骚动!”元啼痕喃喃道:“说不定连大内皇宫都为之惊动!” 可不是!从上头望下去,黑压压人潮一条街又一条街的迤逦延展出。眼前这等情势犹叫昨、前两日谈笑闯天马赌坊更有过之。 两人这一待在鼎天楼到了傍晚时分,忽然见得北面那街道的人潮纷纷让开了两旁来,只见得数名快骑从皇宫那个方向一路策马而至。 元啼痕和彭不卷互看了一眼,心下已有几分明白布楚天要他们这般做的目的何在? 果然那几名大内御林军到了鼎天楼下,大步的排开众人直上到最顶层来,其中一个校头领队朝元啼痕和彭不卷抱拳道:“两位大侠,皇上有请入宫赏月……” 彭不卷双眉一挑,嘿的一声朝向元啼痕道:“忘刀兄,你意下如何?” “俞兄若有此雅兴……”元啼痕哈哈大笑道:“在下又岂有不奉陪之理!” 于是双双大笑而起,朝向那名校头领队道:“有劳将军带路!”—— 收集 第九章 李吓天的神情相当的肃穆。 这八个人,不!八具体落在眼眸中,除了惊怒还有一份的震异。 好锐利的剑,好霸道的剑! “下手的人是慕容春风!”谈笑严肃着表情道:“而这种剑法就是失传已久的‘回剑大胜心法’……” 王王石的一张脸也沉沉的,怒气道:“他奶奶的,慕容那小子早知道去年在洛阳时就别让他活着!” 谈笑沉着气看完了那些伤口,不是眉心一点就是心口重穴一点赤红,一点就毙命! 杜三剑的眼睛在发光,因为玩剑是他的事。 “好剑法!”长长嘘一口气后,杜三剑第三回检查完所有的伤口,终于道:“一个可以一战的人物!” 李吓天忧虑的看着这些体,叹道:“他们是不错的伙伴,而且做得也相当的卖力!” “是的!”杜三剑简单的答道:“所以我们不能不对这份友情负责!” 他看向谈笑,没有说话,但是手腕落处却有一截的剑身在指间,一并成剑。 “你一定要去找他?” “是的!”杜三剑谨愤道:“以剑手对剑手的身分去。” 谈笑明白他阻止不了了。 如果是为了替这八个人复仇,那应该由谈笑或是李吓天去,因为慕容春风是针对谈笑而来,因为这八个人是李吓天的人。 但是杜三剑以剑对剑去找慕容春风,没有人可以阻止这个简单的理由。 “小心!”当谈笑说完这两个字时,有一名捕快急匆匆的冲了进来,惊天动地的一句话。 “鼎天楼出现了俞傲大侠和忘刀先生!” 一阵沉寂后,李吓天朝那名捕快道:“知道了!” 杜三剑看了看谈笑,点了点头算是应了方才谈大公子的关切,转身大步离去。 他知道就如同谈笑、王王石和李吓天一样。 鼎天楼出现的俞傲以及忘刀是假的。 既然是假的就一点也犯不着关心。 杜三剑一路直走到了妙手馆,井妙手似乎早就知道他会来似的,缓缓的站了起来。 “杜公子,请到里面……” 杜三剑淡淡一笑,脚步绝对没有任何的改变,依旧是那个韵律的到了后头的那间竹建厢房。 当然那里面早有一个人一把剑在等着。 剑是碾碧剑,人是慕容春风。 “我知道你一定在谈笑之前到达。”慕容春风眼中充满了讥诮,道:“因为对于那样的剑术,岂不正是学剑的人最上殊胜成就?” 的确,化剑气为气,杀人于杀身数尺之前着实是太可怕的一门剑术。 “你们逼得我放弃了洛阳的家产。”慕容春风恶狠狠又毒辣辣的道:“又抢走了我的女人,嘿嘿!想不到会在京师城里主客异势吧?” 他说着,不禁得意的大笑起来。 杜三剑也笑了,笑得有点感叹道:“明明是好好的洛阳四大公子,何必让自己的野心毁了家园?” 他看了看慕容春风阴沉的脸色一眼,接道:“再说尹小月小嫂子,人家可没一丁点的爱过你,是你自个儿多情反而说起别人的不是来了?” 在当时,尹小月的确是一心系在谈笑身上,从来没有对慕容春风有任何男女私情。 这点正是慕容春风最大的隐痛。“嘿嘿嘿!杜三剑……”慕容春风牙根一咬,阴沉沉的道:“你知不知道这些话是你这辈子所能开的口?” 声音到了后来更加的冷冰阴沉! 当这种阴沉冻到了极点,慕容春风的剑弹了出去。 好快一点,犹胜流星的往杜三剑眉心而来。 *** 康有古到西吴王府宅时已经是向晚的时候。 在门口,他瞧见“俞傲”彭不卷和“忘刀”元啼痕在几名御林军的吆喝下护送着往皇宫去。 他笑了笑,随着王府家丁到了里头。 王爷府就是王爷府,到处显露着威猛高大的风格。 但是和“华天阁”比起来,质量上都大大差了一截,康有古一丝笑意才在嘴角浮起,前头已有人哈哈大笑的虎步而出,威猛硕壮的身子,顶上那张方脸浓眉,好悍势。 这人正是“西吴王”汪逢道。 “康公子,昔年你爹和我曾是旧识一同在沙场上联手相敌。”汪逢道一捋颔下短胡,叹气道:“可惜康王爷过世得早,近年来我们两家也少联络了!” “是的!”康有古不卑不亢的答道:“在下就是听闻过先父和汪王爷有过交情,而且王爷对字画艺品多有涉猎……” 康有古一顿,淡笑道:“是以晚辈不时前来,恭请王爷过去鉴赏鉴赏……” 汪逢道早从伍音音那儿知道康有古要卖掉华天阁之事,他心中有谱,知道这些名门公子顾着家声,自是不好当面直陈,于是拐了个弯说着。 方才之意,就是要汪逢道去估价看看多少银子值得? 当下,汪逢道哈哈大笑,点头道:“既然是康贤侄亲自相邀,汪伯伯又岂有扫兴之理? 哈哈哈……” 汪逢道这厢大声朗笑,着实有他的一番想法。 打从昨儿自己的靠山刘瑾被推斩于市,一时朝中新旧势力相互倾排争斗,而当今的红人正是奉御诏赐为“巡天下大夫”的向十年。 如果送一座京城内鼎鼎大名的华天阁给向十年,这可比什么都要来得面子大。 当然,汪逢道有他自个儿的算盘在打,康有古也自有自己的一套计算。 这厢汪逢道在七、八名家丁的蜂涌下神气飞扬的往华天阁而去,康有古并辔在侧沉沉的嘴角在冷笑着。 他在冷笑,街道的一个角落也有人在冷冷的看。 卜相、卜闻、卜情他们三个人最大的责任就是负责华天阁内布楚天一切的动静。 “刘瑾一死,他所留下的势力真空必然是各路人马争夺之处!”宋天地告诉他们道: “所以宁可先下手翦除也不要让布楚天有机可趁!” 汪逢道和康有古已经到了三步之近。 这时夕斜落尽,正是华灯初上。 康有古绝对没想到一点的是,当他和汪逢道及七八名家丁到了这个路口时,前后方圆二十步内的灯突然都熄了,家丁们“咦”的发出讶异的声音来。 一暗而亮,不过是个呼息的时间而已,方才讶异的低呼已经变成惊惶的惨叫。 他们不敢置信的看着,看着两匹马背上原先坐着的两个人如今却变成了汨汨冒着群血的两具体。 没有人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吓白了的脸上以及惨叫的声音传出了好几条街外。 *** 李吓天的头好痛,怎的一天之内城里接二连三的死人? “从这个手法来看是出于‘天马的血蹄’那三个家伙的杰作!”李猜枚陪着李大捕头在验房内详细的看了康有古和汪逢道的体道:“问题就算知道了又如何?” 李吓天叹了一口气踱到了外头来,嘿!顶上好一轮月圆呢! “今天尚且如此,明天又将死多少人?”他一叹,神情不楚落寞起来。 身为“京城”的总捕头,却在政治潮流的湃涌中到处缚手缚脚的施展不开来,怎能不叫英雄叹息! 李猜枚跟着在旁边,忍不住问道:“他们为什么会死在卜相等人的手里?” 这一定是有理由的,李吓天嘿的一笑道:“很简单,因为康有古是布楚天的人!” 李猜枚点了点头,又偏头问道:“布楚天今天好像挺不利的,才死了个赵欲减又死了个康有古!” 咦?是呀!以布楚天,这家伙深思谋虑不应该犯了这种错。 “加上宫里面传出来的消息……”李猜枚深皱起一双眉头道:“元啼痕和彭不卷因犯了欺君之罪已伏诛!” 这种太过频繁的情况,由不得人不起疑了。 李吓天慎重的一点头,道:“照你这么问起来的确是大有疑之事,怪!” 李猜枚笑了笑,四下看了一眼接着道:“你想想,当杜三剑去赴慕容春风时谈笑和王王石还是会在后头蹑着过去压阵!” 她得意的继续道:“所以无论是赵欲减去找井妙手、彭不卷和元啼痕成俞傲大侠、忘刀先生,以及康有古去找汪逢道,布楚天必然都会想到对手早一点就设下了陷阱是不是?” 可是布楚天显然没有采取反制的措施。 李吓天长长吸一口气道:“无论姓布的打什么主意,最简单的方法就是找他问对不对?” “对极了!”李猜枚非常的同意。 就在李吓天和李猜枚往华天阁去的时候,在井妙手那间妙手馆的后头正有两把剑在狂舞着。 “剑!”杜三剑哈哈的笑道:“原来是装了暗器机关骗人的玩意儿!” 当两个时辰以前慕容春风刺出第一剑时杜三剑就看出了真相。 有一道很细很细的缅铁丝藏在慕容春风碾碧剑内。 当他一剑刺出时,同在那刹那也按启了机关弹出了这道夺魂细线,杜三剑躲过了眉心一点,却仍叫慕容春风变化的一扫剑势所伤。 两个时辰来,咱们杜大公子身上多了七道血口子。 但是他仍然在战,仍然有能力让慕容春风也划出了四道不浅的血痕,扬起了血珠四。 “你还是不懂真正的‘剑’!” 杜三剑看着慕容春风,此时两人凝神互视大力的喘气着,道:“所以你剑尖的机扣杀不死我!” 慕容春风忍不住问道:“你怎么看出来的?” “剑的精魂吧!” 杜三剑犹豫沉思了一下,才展颜微笑道:“也就是一名剑手在出剑时的神情以及肃穆的心境。” 慕容春风冷冷一笑,挑眉道:“就是这句屁话?” “或许你认为是屁话!”杜三剑神色自若的道:“但是我却知道凭着这股精神可以打败任何的剑手!” 慕容春风不信,大喝中出手。 这回奔出来的剑势有如千百个轮回,一转又一转的将两人卷罩在其中。 杜三剑横剑凝神,一双眼眸子反倒是半闭半睁有如老僧入定,偏不管四周“猎猎”风响剑气。 俄然,慕容春风恼怒似的斥喝一声,所有的剑轮俱化成一束剑芒指向杜三剑的前胸七大穴。 玩剑杜笑了,手中的那把剑在这弹指间有了变化。 本来是又细又长的剑,忽然间变得又阔又短。 短阔而充满了撞击的震力。 慕容春风的剑尖上那线缅铁线打在阔剑的剑身上,在他还来不及反应时,杜三剑已经翻滚起这柄短阔来。 好快速的在指间打了四五转,慕容春风那丝缅铁线尽缠绕在杜三剑的阔剑上。 其势犹且不止的是,杜三剑这柄又沉又厚的阔剑狠狠的敲在慕容春风碾碧剑的剑身上。 就好像突然遭到巨槌击打似的,慕容春风只觉得手上一震,耳里听得“叮”的一响。 他以不敢置信的眼光看着自己手中只剩半截的断剑! “好!”谈笑和王王石双双鼓掌跨了进来,嘻笑着脸道:“小杜,真有你的!” “少来!”杜三剑哼哼答道:“刚才哥哥我被割了好几道伤口时,你们为什么不出面?” “怎好抢了你的锋头?”谈大公子大笑着看向在旁恶狠狠注视过来的蓦容春风,咧嘴一笑。 “慕容公子,咱们可是一路从洛阳有缘到京城哩!” 慕容春风脸色早已气得惨白,怒声道:“姓谈的,你不可能一生一世都得意!” “得意?”谈笑耸了耸肩道:“我可从来没觉得谈某什么时候得意过了!” 慕容春风牙根一咬,便退身要走。 那王王石把杜三剑推给了谈笑疗伤,自个儿一大步子向前嘿嘿出声道:“喂!你杀了八个人就打算这样走了?” “又怎样?”慕容春风冷冷一笑道:“你能留得下我?” 什么话?人家杜三剑的剑就是真的,哥哥我的拳头就是假的? 王王石大喝一声,正要出拳招呼慕容春风,冷不防后头的谈笑一把拉住了他,二话不说的左一个杜三剑,右一个王王石,大步的往外走。 这一走,直到了李吓天的住处才停下来。 “喂!你疯啦!”王王石叫道:“那小子留不得!” “我当然知道留下来是祸害……”谈笑瞪眼道:“可是如果你真的干上了,另外两个人出手那才真的会有事!” 另外两个人? “一个是简一梅,一个是麻衣汉子。”谈笑看了王王石一眼,哼道:“倒不是怕他们,而是在人家的地盘上不能不顾着杜小子的伤势……” 大拳头到现在总算注意到杜三剑的伤势。 乖乖!那七道血口子还挺会要命的,不是砍在穴道上就是皮肉翻过见骨。 “呃,有这么严重!”王王石责怪的叫道:“怎么自己不小心点?” 废话!谁不知道要小心? 杜三剑疼得龇牙裂嘴,勉强回了一句话道:“有种你去试试‘回剑大胜心法’的剑术看看……” 瞧这伤势,那个慕容春风好像挺厉害的? 王王石耸了耸肩,嘿道:“这么看来,向十年已经掌握了井妙手、简一梅和那个麻衣汉子了?” “看目前的情况好像是这样。”谈笑“唉唉”的叹了两声,忽的双目投向南侧那户窗牖外头,嘿的一笑道:“是哪位朋友?” 窗外有人“咭”的轻笑,旋即随着微风送来了两种清香的味道。 “小姐,我不是说过了吗!这位谈公子利害得很……”是红香的声音道:“就算我们屏住了呼吸,收摄身体的气味也不能躲过他的‘感觉’……” 是红香和“小姐”?那岂不是阎霜霜了? 谈笑吞了一口口水,嘿嘿道:“来的可是大姐和红香姑娘?” “是!”一个字,一个女人说出来的一个字。 登时屋内三个男人的心头胸口俱为之“咚”的一震。 “我的妈呀!”王王石叫道:“娶了这种老婆,每天只听她说话都会醉死!” 这厢连杜三剑都忍不住叹道:“只闻其声已知佳人矣!” “嘻嘻!小姐,他们在赞美你呢!”红香那丫头钻了出来,朝屋里叫道:“喂!怎么不开门接客?” 一时间谈笑、杜三剑、王王石你看着我,我看着你,闷不吭声了半天。 谈大公子终于道:“我明儿还有一次大战要解决……” 杜三剑的声音也快,道:“我现在受了重伤……” 王王石大叫起来道:“哥哥我应付一个李猜枚已经够累了,别再推到我身上!” 三个人都有不错的理由。 “原来三位英雄平素是这般有趣?”那个醉死人的声音轻轻笑了起来,道:“那小女子只好自个儿开门罗!” 谈、杜、王这三个大男人正想阻止,怎知鼻孔中一袭清雅的幽香滑过,那两扇门已是缓缓的叫人推开来。 不,不是用“手”推开,而是以一种发自体内的“玄功”将两扇门板儿顶开。 门外正是一名绝世佳人以薄纱半遮着双眼以下在风中凌然而立,一袭雪白的衣袍在星辰夜空下显得卓然特立。 这一刹那,谈、杜、王三个家伙俱为之一滞呼吸。 佳人半遮面于薄纱中,但那双眸子溜转处够矣! 王王石这回是第一个叫起来的人,道:“我内急!” 杜三剑当然也得找个好理由道:“我……外急!” 啥?什么是外急? 杜三剑没解释,反正他跟着王王石先溜就是了。 “我……”谈笑看着那两个“好朋友”一下子不见了人影,还在挖空心思要找理由。 人家阎大美人已是莲步轻抬,一晃到了屋内浅浅一笑道:“谈公子,你好像不欢迎小女子?” “没……没有呀!” “那……”阎大美人低头轻笑,微声柔着道:“还是要小女子侍候?” 谈笑这厢才醒了过来似的,嘿嘿乾笑两声,拉椅子放茶杯,三两下弄好了请人家坐下。 “行了!”谈大公子总算恢复了正常,道:“阎大小姐此刻光临有何赐教?” “向闻公子是英雄豪杰,特来拜会!” “原来如此!”谈笑还真慎重其事的一点头,笑道:“行啦!人也看了,话也谈了,如今夜将深重,姑娘……” “公子果然有趣得很!”阎霜霜一笑道:“可是公子还没见到妾的面目呢!” 咱们谈大公子“咕噜”的吞了口口水,苦笑道:“既然佳人有意让谈某一见芳容,那在下就睁眼看着了!” 瞧他说的这副德行,阎霜霜忍不住娇笑一声,伸出纤纤玉指便要揭下面纱来。 冷不防屋外有人沉嘿一声道:“阎大小姐!” 这四个字方出,外头的红香脸色大变的冲了进来,直嚷道:“小姐,不好了,大总管来了!” 大总管?那个宋天地! 谈笑哈哈的笑了,瞅看了红香一眼。 “怕什么!这里可是哥哥我的地方!”谈笑忽然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道:“那位宋大总管能如何?” 阎霜霜那双迷人的眸子有了笑意,朝向红香道:“我们只不过来做客而已,宋大总管未免太紧张了些!” 听语气,当真和谈笑走到一路上了。 屋外,宋天地沉沉一哼道:“大小姐,难道你忘了你爹再三的告诫吗?” “我知道我爹托着你来注意我的行踪!”阎霜霜轻轻一叹,忧愁得令人心醉,道:“但是可没有限定我不能交朋友呀!” 宋天地的声音显然有了一丝的恼怒,道:“大小姐,这么看来你是要跟这个谈小子好好的结交一番了?” 红香听得了这种语气,暗中拉了拉阎霜霜的衣袖道:“小姐,我们还是回去吧!况且夜已入戌时,深了……” 阎霜霜看着红香这般着急,轻轻一叹道:“唉!那个宋大总管怕是把气生到你头上,好吧!我们走……” 这厢倒是谈笑有礼起来了,随着阎霜霜一道站起来,送到了门口笑道:“那位宋天地是怎的个人如此霸道?” “嘻,你也这么觉得?” 阎大美人轻轻一笑,朝右首边暗处看了一眼,道:“他挺凶的呢!但是却是个忠心耿耿的好人!” 阎霜霜向右边这一瞧,谈笑的目光紧跟了过去。 只见那儿的一棵树木四周似乎笼罩了某种的气机,而这种气机是飘浮不定着,像是可以遮掩住一个人的身影。 正想念间,忽的两道身影一左一右好快的弹向那棵树干背后而去。 杜三剑和王王石。 阎霜霜讶声道:“原来他们并没有离开?” 正问间,那树干背后一阵吆喝,旋即是几声交手时气机波动的震响,好激烈! “他奶奶的!这老小子的拳头挺硬!”是王王石在叫。 俄然,一道身影从高干树桠顶窜冲而起,蓦地背底下一道剑光如龙蟠卷飞随之在后。 是杜三剑的剑气在飞舞。 “小子猖狂!”上头的宋天地怒喝,大袖翻飞中硬是压下了杜三剑的剑势往北方一个弹身快速的去了。 “大小姐!”宋天地在临走前遥遥的传话过来道:“你可看清楚他们的目的了吧?” 阎霜霜一楞,将一双妙眸投到谈笑脸上来。 “大总管在临走前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阎霜霜的眼神讶异而不解道:“你们到底有什么目的?” 看着这位姑娘如此纯洁,谈大公子苦笑的叹了口气道:“我也不晓得他在说什么?大概我那两位朋友打招呼的方式他不太喜欢吧!” 阎霜霜听得这么一说,不禁笑了起来。 “是呀!”她甚至赞同的一点头道:“宋总管这个人就是太死硬脾气,开开玩笑都不成的!” 她这般说了反倒是让谈笑接不下话了。 我的妈呀!这女人有时候纯得让人无话可说。 阎霜霜这时看了看红香那副着急的表情,谅解的笑了笑,朝谈笑道:“小女子告退了! 公子今夜得注意点身体,明儿还有一场刀战呢!” “有劳费神关心!”谈笑苦笑道:“哥哥我一向对自己照顾得很!” 于是佳人妙眸浅浅有笑意又似不舍分离的走了。 “我的妈呀!”谈笑拭了拭额头上的汗水,大力的摇了摇头道:“多遇两个这种姑娘真会要命了!” “要什么命!”杜三剑蹬了出来,道:“喂!那个姓宋的你看清楚了没有?”后面这句话是问王大拳头。 “没有!” 王王石由另外一端摇头晃着出来,哼哼吐着气道:“那小子可贼了,一张脸色在黑布里怎么看得清楚?” 他在骂,却是有点儿佩服道:“不过说真的,他那双拳头还真的是硬!” *** 李吓天到华天阁就像到了自己家一样,好大方的推了门便往里头走。 华天阁没有人拦着他。 因为这里根本就没有人。 布楚天呢?楚天会其余的成员呢? “有点儿怪怪的。”李猜枚在后头打了个寒颤,不安的看了看四下,皱眉道:“很邪门的的感觉!” 李吓天当然也是这样觉得,只不过自己身为“天下捕头”可不能打退堂鼓! “管他邪不邪!咱们还是得搜一搜!”李吓天嘿嘿一笑,便往里面窜去。 他走得不慢,但也是相当用心,这一路下来他最少发现了四条密道在下头,全部一圈巡完了回来,仍旧是没有半个身影。 布楚天在搞什么鬼? 李大捕头沉吟了一阵,终于朝李猜枚问道:“这件事你有什么看法?” 他突然打破沉寂问了这一句可吓了李猜枚一跳,楞结舌在那儿一忽儿才回过神来道: “看法?会不会布楚天自己也没想到会变成这样?” 李吓天双眼一亮,道:“你的意思是……” “其实那些行动的背后都有支援!”李猜枚胡乱猜了起来道:“只不过有某种缘故而没有出现!” 所以赵欲减、康有古、元啼痕和彭不卷都死在不该死的情况下。 “那么华天阁现在的情形是怎样?”李吓天自己问着,自己循着李猜枚方才的想法往下推敲。 “当布楚天知道自己最得力的几名助手被人家陷害后,必然推测得出来那是谁干的……” 李吓天喃喃道:“他之所以离开华天阁,会不会是敌人的力量已经让他觉得危险而不得不避其锋头?” 李猜枚在旁边听着,忽然插口道:“布楚天的身旁不是还有‘迷离天外天’登仙洞里的三名道士?” 乘龙、呼风、唤雨。 李吓天的眼睛亮了起来道:“这一切的行动只有他们自己人知道……” 他顿了顿口气,又嘿道:“那三个道士的嫌疑最大,是不是!” *** 无论人世间发生了什么事情,时间绝对不会停下来。 八月十五,今年的中秋节终于来到。 京城里好像陷入了一片莫名的兴奋中,每个人的心底都为着两件事所牵动。 俞傲和忘刀的一战。 俞灵、房藏以及谈笑的一战。 现在已经没有人去关心背后底下有什么阴谋正在进行,人们只关心着今夜一战谁胜谁负! 以及更重要的是自己所押的赌注是赢是赔? 这是宫廷外的情况,而皇殿内的情形又是如何? 钦封为一品带刀侍卫的赵抱天表情可是严肃极了。 在他的面前是不折不扣的俞傲大侠和忘刀先生。 当然,另外有两个是“传说”已经被斩首的元啼痕和彭不卷,另外还有一个抱刀而立,双目炯炯有神的正是俞灵。 “这是一项极大的阴谋!”俞傲淡淡的笑了,声音却是非常有力道:“向十年早就和刘瑾串通好了,打算利用易容术找人代替真皇上。” 赵抱天吞了一口口水,可以想见事情的严重。 “刘瑾当然没死!”忘刀先生淡淡的接下道:“死的只是个替死鬼而已!” 赵抱天登时张目结舌道:“难不成想藉易容术瓜代皇上的正是刘瑾本人?” “没错!”俞傲冷冷一笑道:“也唯有他最了解皇上的一切!” 这的确是个匪夷所思的计划。 俞傲一扬眉,淡淡的接道:“为了让这件阴谋能够得逞,刘瑾那奸贼放出了忘刀兄将找我决斗的消息,当然,他甚至向皇上表示我们想借大内皇苑的仙鹤园一战!” 赵抱天的背脊一阵凉寒,打了个寒颤道:“然后呢?” “而且这件事的安排还是指定你爹负责!”俞傲看了赵抱天一眼,笑道:“赵任远兄弟清闲太久了!” 这件事赵抱天都不知道,可见是多么机密。 “刘瑾当然知道这件事会引起我和忘刀兄的追查!”俞傲淡淡一笑,继续道:“所以在一切安排妥当后便让向十年进宫来代替他的‘位子’!” 以目前看,向十年真是当前红人没错。 俞灵这时忽然道:“虽然刘瑾‘死了’,但是家父和忘刀先生借仙鹤园一战的事却不能不进行。” 届时瓜代了皇上的刘瑾自然可以藉着任何一个理由下令处死这两名顶天立地的大刀客。 若是俞傲和忘刀被斩,自会引起苏小魂这一系的人和谈笑他们大大的不满,自此更可假借乱民的名义予以围剿杀戮,不消多久全武林全尽入其掌握中。 赵抱天苦笑一声,答道:“那我们该怎么办?” “为了对付刘瑾的阴谋,我曾经去找过布楚天。”忘刀先生看了一眼元啼痕和彭不卷道:“我们只不过以其人之道反治其人之身而已!” 咱们赵抱天赵大官人一个头两个大了。 他现在是越加迷糊这事儿到后来变成什么样子! “简单一点的说。”俞傲轻轻笑道:“如今在刘瑾面前的‘皇上’并不是真正的皇上。” “是布楚天?” 赵抱天惊呼道:“为什么找他假扮?” “因为他是当今皇上从小失散的小叔。”忘刀先生又讲出了件吓昏赵抱天的事,道: “也就是先皇的最小一个胞弟!” 赵抱天明白最重要的一件事,那就是布楚天要扮起当今皇上既容易又相像。 “可是……”赵抱天犹豫道:“他会不会当上了瘾?” “我们当然有我们的方法!”忘刀先生笑了笑道:“布楚天是个聪明人对不对?” *** 刘瑾的心里一直在暗笑。 一个已经“死”了的人是永远不会被怀疑的。 此时,午牌过后未时开始,也就是武宗午睡正酣的时候。 他十分清楚每月的十五,武宗会在流琼楼和萧贵妃同枕,当然,这流琼楼有一条秘道的事他也十分清楚。 向十年和他的人已经布置在流琼楼的四周,刘瑾相信这次的行动是万无一失。 当然对于萧贵妃这个女人他绝没有放在心上。 刘瑾最后一次在铜境内看清楚自己每一丝的装扮,他满意极了的笑了。 如果这时有人闯进来,绝对会口呼万岁的跪下。 他有十足的把握,所以从秘道的这端下去一直到流琼楼寝宫出现以前,咱们这位刘公公都是在微笑。 风,静悄悄的在窗外滑了进来,微掀垂帐。 武宗正背对自己,鼾声不小。 寂静极了的午后,谁会想到将有一件惊天动地的事? 刘瑾得意的一丝狰笑,一步子窜向前高举匕首。 忽然他的眼光余角看到萧贵妃在笑。 这个女人在笑?刘瑾忽然全身打了个寒颤。 一切都已经太慢了! 床上的“武宗”忽然以一种自己想都想不到的速度出手,凭刘瑾的造诣,若非一等一的高手,岂能擒得下他? 但是这回对方不是一等一的高手,而且还是他们的老祖宗。 刘大公公惊骇欲绝的看着“武宗”,越看越迷糊,这个人跟武宗实在太像了,像得令人吃惊! 不过刘瑾没有再往下吃惊的机会。 你知道吗?杀了一个本来大家都认为他已经是死人的人是最轻松不过了,因为绝不会有人追根究底! 一切都已经停了以后,事情才刚刚开始。 布楚天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冷冷的看向窗外。 向十年在那里! 布楚天忽然涌起了一股悲哀,因为他唯一的一个女儿就是被向十年害死的。 布香浓是个很可爱很美丽的姑娘,但是为了情而走向极端。 向十年在那个时候出现,拿她当实验品用药物给予激发出体内的气能,结果布香浓死在向十年的实验下。 布楚天永远记得自己那时悲愤的每一个字。 “向十年,就算你躲到十八层地狱里,也会在我手上折磨得更厉害!” 现在不是时机到了? 布楚天负着双手缓缓走了出来,迎面向十年和慕容春风赶向前来。 向十年四下看了一眼没有旁人,低声问道:“怎样?没有问题吧?” 布楚天笑了笑,一掸袖而出。 两人相距本来就近,加上布楚天一身造诣已臻化境随意而动,那向十年斗然之间哪料得如此? 登时一股排山倒海的气机迫得他前胸欲裂,亏得他一身造诣亦早入化境而且学的又杂精深,虽是千钧一发之际,尚且能纳气稍闪。 “砰”,向十年退了四步之远,嘴角一丝血渗出。 “你……”向十年睁目道:“你不是刘瑾!” “刘瑾已经死了!”布楚天冷冷道:“你也将见到他!” 向十年大喝一声暴退,前后早有二十来名好手围了上来,将自己围在中央。 同时慕容春风亦弹剑遥指喝道:“你是谁?” “布楚天!”布大会主将易容一洗,恢复了本来面貌,冷哼道:“怎样?没想到吧!” 的确是大大出乎向十年和慕容春风意料之外。 “嘿嘿嘿,原来如此!”向十年双目闪动,恶狠狠的道:“昨天一天内你损兵折将让大家误以为你对天马赌坊展开大报复,没想到是在这里……” 布楚天的脸色闪过一抹悲伤,旋即扬声道:“不错!赵欲减和康有古是牺牲了,但是这有相当的价值!” 向十年的心念方动,忽然这二十来名“保护”自己的好手全都转向攻杀自己。 每一把刀,每一把剑,每一把匕首都很有力。 特别是带头攻击的那三个人,向十年已经认出是乘龙、呼风、唤雨这三个老道士。 长长的一声惨嚎,向十年偌大的身子被扎了十二、三个血口子。 虽然他打飞了七、八个人,但是剩下来还站着的绝对没有一个在退缩,他们就像一群发怒的豹子正以无限的精力扑向一头大水牛。 又有人躺下,但是向十年也数不清自己到底中了多少剑、多少刀? 他只觉得全身一股冷意。 本来流血过多就会觉得寒冷,特别是如此的接近死亡。 慕容春风目瞪口呆的看着,他从来没有见过这么惨烈的战斗,楚天会的人好像个个都不要命,不!是个本来就没命似的去乾向十年的命。 他忍不住打了个寒颤,俄然空中有一双人大喝而下。 一个用刀,一个用剑。 “不卷刀卷命,啼痕剑啼魂”是彭不卷和元啼痕。 强而有力的刀砍到了向十年的背脊,激情狂烈的剑刺入了向十年的腹口,向十年犹能再战。 狂舞的双拳打飞了彭不卷和元啼痕,飞弹的双腿硬是逼退了乘龙、呼风、唤雨。 他长嗥一声,带着满身的浴血想窜走。 布楚天当然不会放过他。 一个步子向前,双掌硬生生的扣住向十年的两臂,猛可里一声大喝,气机由指间掼入了向十年的体内。 刹时令人瞠目结舌的是,向十年全身二十来道血口子全大力喷出了血柱。 向十年大叫,有如狂兽般张牙咬向布楚天,却是蓦地里彭不卷的左手,唯一剩下的左手递来用力的掼入向十年的口中。 咯!每个人都清清楚楚听到骨骼碎裂的声音。 每个人也都清清楚楚的看到十几年来一直是不死金刚的修罗大帝睁大了双目,颓然的垂下了颈首。 他终于死了! 彭不卷抽回了左手,他知道现在自己完全没有可以握刀的手了,但是又何妨? 布楚天松开了双掌,倏然间有一丝不安的骚动。 向十年的“体”并没有倒下去,甚至他的一双手犹以闪电般的速度插向布楚天的喉咙。 这是他临死前一记捞本的绝技。 谁都可以感觉出来,只要向十年的手插实了,就算是大罗金仙也救不了布楚天。 所以唯一的方法是让向十年的手插不到布楚天的脖子,谁能做得到。 慕容春风在看到两道闪电从出现到消失的这个刹那,他一直以为自己方才是眼花了。 不可能,人类出刀的速度不可能那么快! 慕容春风整个人都跪到地上,他以一种不敢置信的眼光看着两把刀。 两把刀在两个人的手上?俞傲和忘刀。 向十年以一种非常滑稽的神情看了看自己忽然脱离肩膀的手臂,似笑非笑的神情令人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很好!”向十年轻轻的一闭目,笑道:“很好,想不到我这一生到了最后几天还值得天下两大刀客同时出刀!” 他缓缓坐了下去,闭起了双目。 一阵清风溜过,向十年的头顶俄然冲出一道白烟。 凝而不散有若矫龙般盘旋飞舞,足足有一炷香之久,那道烟柱倏的往天穹处窜去,忽儿便无影无踪。 “想不到他已经练到‘神游太虚,清魂无落’的境界!”忘刀先生轻轻一叹道:“既已臻此又何必扰攘人间世?” 俞傲淡淡的笑道:“或许是真正大死时了悟了吧!” 他们互视一眼,双双笑了起来。 方才的一刀砍出,彼此已是心中明白若是这一刀砍向对方的结果会是什么? 布楚天回过神来,带着楚天会的人走了。 慕容春风也不知何时不见了踪影。 这座流琼楼似乎不曾发生过事情般的宁静。 不!在暗中一直有一个人在看着。 一个很美很美的女人,她的一双袖子鲜红亮目。 风从南方了拂了过来,她就像一片羽毛似的浮起,没有半点的声响,更没有半点的勉强。 当然一个能躲在俞傲、忘刀、布楚天面前而不被发现的人,会是多么可怕的轻功? 她轻轻一笑,像变成风般的消失—— 收集 第十章 宫廷里发生了那么大的大事对于宫廷外的人并没有什么影响,有时候,无知或许就是一种福吧! 在他们来说,最关心的是今天晚上的一战,是谈笑胜或者是俞灵、房藏技高一筹?因为,很多人押下了大把的银子。 这档子比他奶奶的什么事都要重要得多了。 大伙儿东盼西等的,终于是入夜了,那一轮又大又圆的明月从东际缓缓升起,光华亮得令人觉得好接近。 这厢儿手里拿着月饼提着茶壶早有人在未时时分就抢占了天马赌坊外的好位置,特别是附近那些房舍屋顶上,早就被人套关系订下了“座席”。 据说,在天马赌坊正对面的那户人家在这一晚就挣了有三十两之多。 嘿嘿,借机做点小生意嘛! 一干人热烘烘的情绪,宣洛神早就找到了洪别乞一道儿来,猛然瞥见了伍音音,三个人凑成了一路。 “宣姊姊,你瞧今晚这一战谁会胜?”伍音音急切的问道,那神情一付是自己要上去一战一般儿。 “各擅胜场!”宣洛神沉吟道:“这一战不到最后关头谁也不知道。” 她边说边自向了洪别乞,道:“洪二哥如何想法?” “的确是如此!”洪别乞点头道:“不过,我想天马赌坊无端端的叫人压上了顶比刀,可能会有一些反应咧!” 宣洛神讶道:“难不成他们要甘冒大不韪不成?” 她正说话间,另一端的人群中已经有人爆出了掌声,只见房藏由洛阳四公子其余三名的宇文磐、欧阳弦响、东方寒星陪伴下来到了会场。 “想不到他们竟然来了。”洪别乞皱眉道:“这半年来洛阳几个世家一直和朝廷兵马并肩作战对抗赵古凤的叛兵。” 伍音音“咭”的一笑,回道:“靖乱是朝廷的事,他们爱往哪儿当然是没有限制的罗!” 洪别乞点了点头,俄然,另一端也爆出了掌声。 这厢宣洛神和伍音音居高临下望了过去,双双都兴奋得脸红了起来,来的人正是谈笑。 咱们谈大公子是由杜三剑、王王石陪着,旁儿还有李吓天大捕头以及反出天马赌坊的李猜枚。 同时之际,在西首方面更扬起了一阵声浪来。 俞灵终于也出现露面,身旁陪伴着那些人一个比一个有名,苏佛儿、赵抱天、小西天、龙入海,嘿嘿,哪个不是各领风骚的武林名侠。 此刻众人的情绪已经是沸腾到了极点,特别是谈笑、俞灵、房藏三个同时喝声窜影上了天马赌坊屋檐,更是激起众人纷纷叫好之声来。 外头炽热的情绪和天马赌坊内秘室内的气氛迥然大异。 这里有人沉怒出声道:“他们未免太不将天马赌坊放在眼里了!” 出声的是那具红棺木道:“嘿嘿,宋大总管,你打算如何处理这件事?” 宋天地在阴暗处沉哼一声,回道:“由你我出面,在他们三人交手时一击狙杀!” 红棺木里一阵沉默,片刻哈哈大笑了起来,说道:“好,反正武林中也没人认得我们真面目,出手又何妨?” 只要这个行动不牵涉到天马赌坊绝对是一件漂亮的事,而且,别人压根儿无法来清查他们的身份,只会道是谈笑、俞灵、房藏本来的仇家趁机出手而已。 “是吗?你们打的如意算盘!”不知什么时候这间秘室多了一个人,一个看起来很平凡员外模样的人。 有点微突的肚子在他走起路来时特别滑稽。 但是,宋天地和红棺木里的人却涌出一股难以言喻的尊敬。 只因为这个人是“神通赌”阎千手。 没有什么特别的理由,阎千手就是有让属下服服贴贴的本事,说道:“你们如果押这个注那就得大赔!” 阎千手不愧是天马赌坊的老板,一张口就是赌桌上的术语:“既然要赌嘛,当然得小本求大利,否则岂不是白痴!” 他“格格”的笑了两声,走到红棺木前敲了敲,嘿道:“出来了,别老闷在里头,对身体不好!” “是!”红棺盖一滑开,那黑袍人无声无息的浮了出来,浮落之间有如一片叶子在风中,妙极。 阎千手点了点头,看似满意的一笑后接道:“稍早我见着了羽姑娘,你们知道她吧?” “是!”宋天地和黑袍人恭敬的回道:“是‘羽令天下’的羽红袖姑娘。” “她要我们想法子把上面那三个拿刀的家伙送到关外去。”阎千手呵呵笑道:“是活着的人,而不是体。” 宋天地双眉一皱,嘿道:“那必须有个人或有件事引诱他们出关了?” “聪明!”阎千手哈哈笑:“可是是什么人什么事?” 宋天地苦笑一声,那名神秘的黑袍人缓缓道:“当然是他们三个都关心的人,也都关心的事。” 一顿之后,黑袍人嘿嘿一笑,道:“就是羽姑娘!” “这个主意还不错!”阎千手在笑,随口又问道:“可是怎么进行?” “这点可能需要大老板出面。”黑袍人淡淡道:“最好的一个理由当然是阎大小姐落入羽姑娘的手中。” 他紧接着道:“属下相信他们都已经知道大小姐和北地神尼以及羽姑娘、第五剑胆之间有复杂的关系。” “挺不错的!”阎千手笑了笑,道:“你们知不知道我为什么要明知故问?” 宋天地不知道,黑袍人也不知道。 “因为刘瑾这回是真的死了。”阎千手双眸一闪,嘿道:“甚至连不死金刚之称的修罗大帝也一并下了阿鼻地狱!” 可是这一切和现在又有什么关系? 阎千手嘿嘿笑了两声,道:“他们之所以会死得不明不白,是因为有人背叛了他们,而这个人就是近来在京城内鼎有大名的神秘麻衣人麻右道。” 黑袍人不知是因为深呼吸或者身子一颤的关系,他罩着全身的黑袍起了小小的波动。 “如果我猜得没错,麻右道这个人正是冷明慧精心调教安放在天马赌坊以便对付羽红袖的棋子。”千手轻轻一叹,道:“我也是到了昨天才想通的。” 宋天地沉沉一声,道:“属下还是不明白这其中的关键。” “北地神尼的事只有极少数的人知道。”阎千手嘿嘿一笑,哼道:“连宋大总管在这里这么久尚且没有发觉,便何况是你!” 他说话中的“你”,是看向黑袍人。 “哈哈哈,冷明慧和阎某之间的斗智,第一回合老夫输给了谈笑。”千手嘿道:“第二回合可要连本带利的要回来!” 黑袍人长长吸了一口气,冷笑道:“你就凭着这么一点便要杀人,不怕是太勉强的理由了?” “一点也不!”秘密的入口,李猜枚在那儿淡淡的说道:“麻右道,你现在是不是明白了真相?” *** “幸亏你赶得早!”李吓天朝那端回来的李猜枚笑道:“真怕在你上茅房时他们三个干起来平白的失去观众的好机会。” 李猜枚到这时还有点喘气的回道:“就是嘛,可是人多要挤回来还挺不容易的呢?” 她边说边看向上头,谈笑、俞灵和房藏这三个家伙正好整以暇的在那儿吃月饼、喝茶、赏月。 下头这黑压压的人群都很有耐心的等着。 “高手决斗前当然要培养情绪啦!”有人说道。 “可不是,一刀既出即见生死胜负,这时的心境特别重要!”这家伙一付有相当造诣的样子。 “其实跟这多名满天下的名侠一道儿赏月也是件挺不错的事!”比较乐观的人笑着道: “反正今年中秋就是和往年大有不同便是了。” 李猜枚看着那轮明月已经悬挂到了中顶,正是子牌挂出的时分,那谈笑他们三个还是在上头聊得起劲。 “怪了!”李猜枚偏头道:“难不成他们要在那儿耗一晚不成?” “有人愿意可也有人不愿意。”王王石回过头来哼道:“最少那个姓房名藏的就很想砍谈笑一刀。” 李猜枚点了点头,又问道:“那他们现在在干啥?” “谈天说地罗!”杜三剑微微一笑,接道:“或许比刀已在他们之间展开。” 杜三剑是随口说着,或是已经看出了端倪? 李猜枚看向身旁的李吓天,只见他那双眸子亮了几闪,眨也不眨,直看着上头三个人的身影。 谈笑伸手斟了一杯茶,有意无意间右臂策划过一弧才掌握茶杯,同时,房藏和俞灵都有了反应。 俞灵右手稍稍往上一提一递,取了块月饼在手,好奇怪的是,五指似扣似放,若那块月饼是刀,这应当是一记刀锋向上的倒挂刀法。 另一边的房藏则是双掌平展按地,两肩稍拱微动。 必然,谈笑和俞灵双双弹身而起,而房藏亦不得不窜身后退了两步。 这举动刹时引得满场注目,哄然出声。 “看来方才的暗劲已经变成明战不可了!”苏佛儿含笑着,朝小西天哈哈问道:“和尚认为谁会赢?” “别问我!”小西天半闭目道:“红尘是非不到心!” “屁!”龙入海叫道:“那你来干啥?” “对大师不可无礼!”赵抱天格格笑道:“就算我们知道他说话像放屁也别说出来!” 小西天心里想的是,我怎会有这种朋友? 下面乱哄哄了一片,上头的三个人则凌风傲立,像是在瞧着另外两个对手,又像是什么也没看在眼里。 终于,他们所凝结的气势影响到了下面,当谈笑的“卧刀”由手腕落在指间结合完成,俞灵一寸一寸的举起刀鞘和右手扣着的刀柄,房藏的双掌变成了拳头,再也没有任何一丝声音。 这一战现在才真正的开始,或者说已经开始了好久,现在是结束的时候。 沉沉一喝,来自三颗相同意念的心。 四把刀在那轮圆之又圆的中秋明月下裂空奔出。 这刹那,整个天地像是从一被划成了四份,又从四份混和成为一,四把刀交集碰撞在某一点。 “谈笑出刀,天下无兵”! “俞灵一刀,直追俞傲”! “房藏双刀,老鬼复生”! 这三个人,三个人的四把刀都有它们在天地间独一无二的理由。 更确定的说法是,武林中年轻一代的新刀法传人就在他们三个人身上,谁也不否认这一点。 也是他们三个人四把刀在这刹那迸出火花时会特别扣人心弦的原因。 坐着的人站了起来,站着的人垫起了脚尖,每个人都发出一声惊叹,一声长长的由心底惊呼出来的声音。 因为,应该只有三个人的地方却变成了四个人。 而且,多出来的这个人又是个不折不扣的大美人。 一个有一双红色袖子像羽毛一样浮在空中的大美人。 这个女人的右手手指轻轻捏住谈笑的卧刀,而她的左掌玉指则半扣半拿的放在俞灵的刀锋上。 房藏从肩背后奔出的双刀呢? 如今在美人的双足下似浮似沉的在空气中。 这女人这么做到底是什么意思? “我要带走大小姐。”羽红袖好轻好轻的告诉眼前这三个人,道:“我将带她回雪琼山庄。” 谈笑哼了两哼,道:“这关我什么事?” “怎么会不关你们的事?”羽红袖轻轻笑道:“你们当然都知道她是最有可能供出我的弱点的人。” 俞灵冷冷一笑,嘿道:“你又何必告诉我们这些?” “因为你们是不错的刀客!”羽红袖笑道:“是刀法中真正的行家,早就想领教了。” “现在就可以解决!”房藏显然相当的愤怒道:“为什么一定要到关外去?” “因为我想在雪琼山庄留下一个纪录!”羽红袖昂首道:“天下武林中同辈的英雄豪杰皆败在我的雪琼山庄内!” 当然,这也是对昔年第五剑胆的壮志完成。 苏佛儿和大舞就曾经败过。 “当今天下能在我眼中的除了你们三个以外就剩下李吓天、董断红和魏尘绝这组人。” 羽红袖哈哈大笑的放刀窜身在夜月前,有如是回去广寒宫的嫦娥,道:“你们不敢来吗?” *** 中秋京城一战发生了料想不到的变化。 除了上头的三个人以上,没有人知道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但,每个人却被那个冒出的女人所震惊。 一个能同时扣住四把刀的人根本不是人。 更何况她竟然是个美赛嫦娥的女人。 “这个女人到底是什么意思?”李大捕可是大大的发起脾气来了,道:“明明知道两个月后哥哥我要进攻她那关外的鬼屁山庄!” “她当然是有目的的。”在这间李大捕头的屋内可真是聚集了江湖上年轻一辈的大半名侠,现在说话的是小西天:“她先诱骗你们三个送上门,到时李大捕头三个就算有必胜的心法又如何?” 在两个月前黑情人终于得到了“帝王绝学”的心法,专门来对付雪琼山庄,这是冷大先生毕生准备的一搏,也是苏小魂、大悲和尚在三十年来费尽心血准备的一战。 羽红袖似乎想到了反制的方法。 “如果我们不去……”谈笑皱眉的看了看屋内众位豪杰一眼,苦笑道:“不但是落人笑柄,而且羽红袖各个击破可能更惨!” 这就是羽红袖高明的地方。 她叫你不敢不去雪琼山庄,只要你一出了关外,她又十足的理由来和你一战。 当然,她是有近十成的胜算。 “从来没有人把我的刀踩在脚下。”房藏咬牙挑眉道:“而且,还是个女人!” “那是她时机捏得好!”苏佛儿轻轻一叹,道:“也就是在你们四把刀旧力已尽新力未生时让她有机可趁!” 苏佛儿不愧是一代名侠,方才的一战看得非常的清楚。 “那时你们四把刀上的气机相互盘旋,彼此抵制下反而变成了无力的状态!”他淡淡一笑,看了众人一眼后嘻的接道:“只要胆量够,速度又够快,这一刹那绝对能做得到。” 他平淡无奇的讲着,却是人家一股信心。 信心是,自己的刀并不是完全对付不了羽红袖。 “这件事情也该到了要解决的时候。”一道温厚而威严的声音随着冷大先生的出现钻入每个人的耳中。 所有的人全都恭敬肃立的听着。 “分成两拨人往关外。”冷明慧简单有力的道:“第一波是由你们三个明里去。” 冷大先生指的是谈笑、俞灵、房藏。 “另外一拨由你……”他一指李吓天道:“董断红、魏尘绝在暗里由另一方面进攻雪琼山庄。” “是!”冷大先生的指示令他们充满了信心。 “那……我们呢?”王大拳头叫了起来:“干啥好?” “王公子和杜公子可以跟在第一拨前后扫除一些小意外。”冷明慧淡淡一笑,接道: “至于佛儿你们则跟着洛阳的诸位公子到两湖去,迅速敉平赵古凤的叛乱。” “是!”众人从心底大声的应喝着。 他们都相信冷大先生这么做一定有他充足的理由。 而这理由就是取得最后的胜利。 “在此之前……”冷大先生轻轻一汉,对着李猜枚道:“你是不是该先说几句话?” 李猜枚不知道冷明慧怎么看穿她的身分,但是,在这个传奇人物一双眼眸轻轻看瞧一眼下,她崩溃了。 这是一种很奇怪的力量。 李猜枚叹了一口气想着,大概就是所谓的智慧吧! *** 天马赌坊本来是一天十二时辰都在开张着,今天却是有一点儿异样。 偌大的房子内空空的没半个人影。 这是怎么一回事,难道阎大老板不干了? “我们还是晚了一步!”李吓天踱着脚,好生气道:“姓阎的溜得倒挺快!” “他不是溜,而是不能不走!”谈笑皱着眉沉吟道:“如果那位阎大小姐当真在她手上,阎千手哪敢不跟着?” 李吓天转了个身,按着李猜枚所说的进入秘道中,数十步后终于到了一间秘室内。 落眼便是麻右道直挺挺的体。 体上还有短短的一笺字:“他日关外相见,共赏冰天雪地风情。” 李捕头苦笑一声,朝着麻右道的体喃喃道:“麻兄,这个梁子我们一定会讨回来的。” 谈笑和王王石、杜三剑、俞灵、房藏等人分别进入了,亦纷纷默立在旁边。 忽的,谈笑想起什么似的大步走向了红棺木。 他注目细寻,终于看见了一行好小好小的字迹。 “阎霜霜留给谈笑”,七个字之下是小小的一双眼眸。 “看来麻兄生前和阎大小姐有过接触。”李吓天深深吸了一口气,道:“很好,羽红袖,我们来了!” *** 一进入九月,就是深秋的季节,在通往关外的黑裕关附近住民早已经是穿上了皮裘。 “今年特别冷哪!”店小二哈着手朝新来的三名客人招呼道:“客倌要点些什么?” 他并不认识这二男一女是些什么人。 在店家的眼中,一向是只有好客人和恶客人之分。 “随便一些小菜,外加几瓶白干子趋寒。”年纪大一点的那个男人随口道:“顺便来几个锅锅头。” “是!”那店小二应了一声,朝着那个女的掀下了裘衣头罩,差点是掉了魂啦! 他一辈子从没见过这般的美人。 当然,他不知道眼前这位大美人正是洛阳有天下第一妓之称的简一梅。 他更不知道另外一老一少的男人,一个是“京城神医”井妙手以及“洛阳公子”慕容春风。 不过这个叫阿五的店小二总算见过了世面,当那位年轻的公子把剑往桌上一放,他可是回过了神来落力办事,最少他知道那把剑的杀气挺重的。 没几下,酒菜、锅锅头摆好了位。 这是间有八九张桌子的餐店,四下也坐了三张客人,店面既不冷清也不喧嚣。 “今晚就住在这里吧!”井妙手淡淡道:“依目前的进度,我们倒也用不着赶得太急。” 简一梅轻轻笑了,点头道:“亏得这回羽红袖要你去治一个人的病,否则在中原还不知往哪儿去咧!” 慕容春风的脸色可不怎么好看,道:“想不到向十年竟然就这样糊里糊涂的着了人家的道儿……” 他大口的喝乾一大碗白干子,重重的放下了碗,怒哼道:“弄得现在竟然要靠一个女人救命!” 简大美人徐缓缓的看了他一眼,嘿道:“别瞧不起女人,尤其是那位羽姑娘,连冷明慧、苏小魂犹且忌惮三分。” 慕容春风瞪了简一梅一眼,却是发作不得。 他十分的清楚简一梅这个女人的可怕。 不仅是武功,她的心计更是连男人也瞠目结舌。 偏偏她在这一生中只爱过一个男人。 “我一直不明白一件事……”慕容春风红潮着脸,死盯着简一梅道:“为什么你们女人都爱谈笑那小子?” 简一梅沉默了片刻,那双美妙剔透的手掌转了转酒杯,缓缓的送入嫣红朱唇后才嘘出一口气来,道:“你一定要知道?” “是,我非知道不可!”慕容春风大声的嚷了起来,道:“因为我一直不服气尹小月为什么选择了他?” “你醉了!”简一梅的脸色忽然也变得难看。 是不是尹小月这个名字刺痛了她? “不,我没醉!”慕容春风大剌剌的踢开了椅子站起来,右手一扯开衣袍,露出胸膛来拍着大叫道:“我慕容春风就是不相信有哪一点比不上姓谈的那小子!” “你既然对他这么不高兴,何不去杀了他?”蓦地在靠东首的那张桌子有人冷冷的说话。 “你在这里像疯狂一样的鬼叫……”那是个瘦瘦乾乾的老头子,全身怕没几斤重,声音却是大得让人刺耳,道:“那个叫谈什么的就会耳朵发脓。” 慕容春风一肚子火正在胸口,哪堪得这不知死活的老头子言语一激? 登时一抄起桌上的长剑,抽出鞘中便是一点精芒划向那老头子的眉心而去。 这一记出手又沉狠,端的是大行家的剑术。 却是万万出乎简一梅意料之外的,那个毫不起眼的老头子就以一双手中的筷子这么一挟,硬生生钳住了慕容春风这含怒一剑。 高明!简一梅双目一闪忍不住暗里一声喝彩,天下能人真是不可以道里计,处处具有藏龙卧虎之辈。 “嘿嘿!算是不错的剑法。” 那老头子哼哼一笑,旋即又摇头道:“可惜啊可惜!回剑大胜心法到了你这小子手上却成了废物,不知道你那个师父是怎么教你的?” 慕容春风只听得心头一跳,疾声脱口道:“这心法是晚辈由家中书笈中寻得自练,并未有师承教授。” 那老头子显然愕了一愕,一双眼瞳子收缩成精芒两点,直注视着慕容春风冷笑。 甚是不怀好意的冷笑。 慕容春风被看得身子一阵麻寒,挑眉哼道:“你不相信便算了,用这种眼光看人真是不可原谅!” “嘿嘿!小子好诳语!”老头子摇着右手乾涩涩的冷笑,道:“没有师承,你敢赌全身的已修功力?” 回剑大胜心法是一门大破大立的激烈心法。 你必须将数十年所修的功力毁于一旦,而后再以这套心法来加以重练。 一旦完成殊胜成就,更倍数于往常。 “晚辈句句实言。”慕容春风似乎明白眼前这老头子是自己唯一也是最后的机会,他用力的说着:“因我是在被仇家废了武功后,才找到那本秘笈。” 老头子的眼瞳子亮了起来,精亮的有如火轮。 “真的?”他哈哈大笑道:“你真的曾废掉武功?” “是。”慕容春风用力点头道:“我永远记得那些仇人。” 他这种恶毒的神情让简一梅也不得不打了个寒颤。 昔日在洛阳,当慕容春风被废掉武功像废人般时,自己不也曾取笑过他?而且还让他苟活,做一些下人们做的事情。 简一梅心念一动,正想阻止时已是晚了。 只见那老头子不知怎的个身法,向前一拉扣住慕容春风的手腕,一道回去了他坐的那张桌子去。 以目前的距离,简一梅自忖是无法在那神秘老头子的手中杀了慕容春风,她可以稍微安慰的是,慕容春风第一个目标是谈笑,第二个目标是房藏。 幸好他们都不是好杀的人,更幸好他们有几个相当强的朋友。 那端神秘的老头子上下仔细瞧着慕容春风片刻,终于嘿嘿一笑,哼道:“小子,你的运气不错,遇上了老夫。” “不知前辈如何称呼?”慕容春风可是要抓准了这生再也遇不到的机缘恭敬问道。 “哼哼!老夫无名无姓就叫我秘先生可以了。” “是!”慕容春风恭敬道:“秘先生。” 他这厢恭敬的叫了,直惹得那老头子哈哈大笑起来,一劲儿满意的点头道:“好!你跟着我,老夫保证在一个月内让你脱胎换骨。” 慕容春风当下惊喜交集便是伏地一拜,朗声道:“前辈!请让晚辈以师礼……” “好!好!哈哈哈……”秘先生双目发光,昂首大笑道:“小子,你放心!以后天下没有人敢对你如何了!” 人的一生机缘有时候很难说的,不是吗? 好人在极为困顿的时候,常有异人相助。 但是一般人眼中的“坏人”有时不也很有运气? 只要是人,只要你还活着。 总有一天你会找到运气,或者说运气会找到了你!—— 收集 第十一章 洪别乞和宣洛神也踏出了关外。 “我出关是为了调查女真族的意向。”洪别乞皱眉看着身旁这位美人,一叹道:“你又是为了什么?” 宣大美人噗嗤一笑了,嗔看了洪大公子一眼,道:“你这个朝廷的探子也未免太多问了一点,哪!从关内到现在至少问过二十回啦!” “我能不问吗?”洪别乞苦笑摇了摇头,道:“妹子,二哥劝你,如果是为了谈笑最好是赶紧打消念头,回去吧!” “谁是为了他?” 宣洛神脸上一红,摇了摇头道:“我是想见见关外的风光嘛……” 两人这时各跨在一匹神骏上风驰踏雪而奔,洪别乞偏了偏头看向西方的乌云,嘿道: “前面有座九兄弟庄,我们赶点路到那儿歇着吧!” “行!”宣洛神笑道:“跟洪二哥出来的好处就是一路有照应……” 洪别乞苦笑一声便不答话的往前直奔,双人双骑腾足了一炷香之后,已是见得前头有一处庄院,正想快马加鞭赶了过去。 却是马蹄落处似乎踢到了什么东西? 洪别乞好高妙的骑术,一勒马硬生生的停住了冲势,那宣洛神且冲出了两三丈之后才折了回来。 “洪二哥,有什么不妥?” 宣洛神飘下马鞍,只见洪别乞正翻着三具体。 落眼宣大小姐不由得讶异道:“他们不是楚天会的呼风、唤雨、乘龙三位道人吗?” 洪别乞严肃的点了点头,指着这三人的眉头道:“看!这是被一种方天斧所砍的伤痕,一斧毙命。” 宣洛神脸色一变,倒吸一口气道:“这等威力,那下手的人内力必然极为强悍?” 洪别乞皱眉的起身,半晌后终于点头叹道:“如果出手的人是冯天弃那就麻烦了。” “为什么?”宣洛神和洪别乞双双跨上了马背,仍旧边跑边说道:“那个冯天弃是个怎样的人?” “一个想要暗杀‘神’的人。” “暗杀‘神’?” 宣洛神可一点也不觉得好笑,甚至是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对!据说这个人的来历非常奇怪。”洪别乞策马和宣洛神双双进入了九兄弟庄内,说了一半的话斗然停住。 他们先找了间望风客栈打理好行囊,又踱到了一楼的食堂点好了酒菜,这才接道。 “据说他生下来以后,那个村庄便发生了许多灾祸。”洪别乞大口的一碗白干子后,嘘气道:“大家都认为他是不祥的人,于是送往了别的村子去。” “结果也是一样?”宣洛神问着。 “不错,一连送十个村庄,每当他一到当地不多久,便有天灾人祸发生……” 洪别乞苦笑道:“想不信邪都不行。” “后来呢?” “后来他被丢到了荒郊野外,据说他那时才三岁……”洪别乞紧皱一双眉头道:“你猜他怎么活下去?” 宣洛神不知道。 在关外这种冰天雪地的地方,别说是三岁的婴童,就算是十三岁的少年也很难靠自己一个人生存下来。 “狼!” 洪别乞双目一闪,郑重道:“是狼群养活了他。” 宣洛神听着不由得倒抽了一口冷气,有这种事? “一直到十五岁,也就是十年前他一直生活在狼族里。”洪别乞瞅了一下四周,这才缓缓道:“十年前听说被一名神尼所发现,将他带走……” “那……他怎么暗杀神?” “那是一年前的事。”洪别乞苦笑道:“女真族的传说里,在极北的持克山上住了一些神,是他们女真族的守护灵,有一天这个冯天弃突然闯进了女真族哲里木盟盟主的行宫内,扬言要到持克山去杀光那些神。” 宣洛神听到这儿不由得心惊胆跳,苦笑道:“这个想法未免太奇特了一点……” “当然那时的哲里木盟以及女真各盟部落都派出了高手人马来阻止他……” 洪别乞摇了摇头,苦笑道:“结果他还是上去了。” 宣洛神这时连大气都不敢喘,疾问道:“后来呢?” “他在持克山上的一切没有人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洪别乞缓缓道:“不过他下山以后就多了一对方天斧做为兵器,前后在山上的时间有半年之久。” 宣洛神点了点头,问道:“虽然是这样,可是方才二哥你似乎很担心?” “没错!”洪别乞苦笑道:“一个月前我从关外回到中原时,便已听说哲里木盟盟主托喀喀想尽了办法要收拢他。” 宣洛神双眉一挑,登时明白了其中关键。 “你是说那个托喀喀有野心想增强兵力?”她更急切的道:“甚至一统关外女真入侵中原?” 洪别乞沉重的一点头,道:“情况正是如此,这也正是我出关追查的原因。” 宣洛神双目一闪,问道:“那……你为何在一个月前回到中原?” “为了向朝廷禀告几个月来所探听到的消息。” “除此之外呢?”宣洛神紧问着道:“照说朝廷在关外有相当的联络纲可以回报,用不着你亲自跑一趟。” 洪别乞眼中露出了赞许的神采,点了一下头后道:“不错!原先是有。” 原先是“有”的意思,就是表示后来“没有”。 “朝廷的联络网在短短半个月内叫人家全部翦除。”洪别乞沉重的道:“我怀疑那是女真族和雪琼山庄合作的结果……” 雪琼山庄的主人也就是羽红袖。 宣洛神终于明白的道:“你另外一个目的就是追踪羽红袖?如今她回到了关外,所以你也不得不跟来?” 洪别乞沉重的点了点头,这时窗外由西北涌来的暴风雪已开始压落下来。 气温一下寒冷了许多。 他们两个急忙趁着菜热正用着,那门忽的叫人推开来,外头的人还没进来就有声音夹在雪花中大叫了。 “我的妈呀!骨头都给冻裂啦!” 是咱们王王石大公子的嗓门,道:“老板,来一桶烈酒。” 一桶?太夸张了吧? 王王石大步奔了进来,后头跟着的是杜三剑。 “真巧!”王大公子眼中一瞧到宣大美人惊叫了起来,道:“人生何处不相逢,连这种花不香鸟不语狗不拉屎乌龟不靠岸的地方也会见面?” 可不是?杜三剑哈着气跟着王王石凑上了人家同桌。 “咦!你们比我们早出发……”宣洛神讶道:“怎么比我们晚一步到达?” “那你就不知道了。”王大公子三碗酒下到肠子里,这才活络了舌头道:“前头的那三个不会带路,东绕西绕了半天就混到这里来啦!” 这么说谈笑他们距离也不远啦? “喂!你出关干啥?”王王石冲着洪别乞就问道:“总不会搞起什么人、皮货的生意去做吧!” 洪别乞淡淡一笑,回道:“这门子生意不也挺好?” “以前是不错……”杜三剑微微一笑,道:“只不过听说哲里木盟的那个托喀喀最近几个月重了税收,不好赚吧?” 洪别乞双目一闪,嘿嘿乾笑道:“在下敬杜兄是英雄,咱们明白就成了。” “明白什么?”王王石偏偏不识趣,道:“我怎么一点也不……” 他的话还没说完,门板儿又有人推开进了来。 呵!这回先后进入的人可多了。 前头的一位军官带了三名侍卫,门还没关上,又见得简一梅和井妙手赶忙抢了进来。 这好,怎的一干旧识全挤到了这间望风客栈来? 井妙手和简一梅斗然看清楚了屋内几个“老朋友”也是为之一楞,呆了片刻才在另一端寻了桌子坐下。 这忽儿那店小二可忙了,只见他对那名军官一下子“河相爷”长,一下子“河相爷”短的。 看来这叫河相的军官好像颇有威严。 “他这衣着是千夫长。”洪别乞轻声道:“大概是管理这附近几个村落的军爷……” 咱们王大公子瞅了一眼哼道:“什么屁长,送给哥哥我十万夫长也懒得当。” 这位王小子嗓门奇大,一下子便钻入了人家的耳中,登时那位河相军爷可不高兴了。 “小子,你好像很不服气?”如响应,河相身旁一个壮汉两步便跨了过来,嘿嘿冷笑道:“原来还有女人,嘻嘻!是想显显威风?” 这壮汉一脚蹬上了桌面,哗啦的踩掉了一块。 有几分蛮力。 王大公子这厢二话不说,一举右拳便遥遥的朝地面上比了比。 嘿!别看他随意得很,那地面就像豆腐做的,碰上了铁槌般连陷了三、四个五寸有余的拳头坑来。 这回别说那壮汉脸色比外头的落雪还白,就是那位在旁儿看的河相千夫也大大变了脸。 “好英雄……” 河相倒是识时务的鼓起掌来,同时热络的端了酒壶过来,亲热的道:“兄弟如何称呼?” “王王石。” “好名字,王兄……”河相拉了一张椅子坐下来,边道:“明儿天气一好,你千万跟我一道去见我们王爷。” 见你王爷?见屁!王王石的肚子里哼道,老子连中原的皇帝都不想见了,便何况你们这鬼地方的一个小王爷。 他正想大声拒绝,倒是洪别乞淡淡的问道:“你们王爷属于哪个盟部?” “是昭乌达盟的三王爷。”河相骄傲的道:“也就是人人敬仰的福努赤。” 王王石又想破口骂了,什么人人“敬仰”?杜三剑嘿的一踢他的脚跟,出口道:“洪兄,立意如何?” “福努赤王爷是个人物……”洪别乞看了杜三剑一眼,笑着朝河相道:“军爷肯引见,那是我们的荣幸了。” “这好,三王爷最喜欢英雄豪杰了……”河相哈哈大笑道:“来!在下先敬各位一杯!” 便是众人纷纷举杯一饮而尽,另端的井妙手和简一梅互望了一眼,那简大美人淡淡一笑的瞅向河相一眼。 以简一梅之姿别说她朝你笑了笑,就算老远你看见了她一大半的男人早就神不守舍了。 河相给她这么一看,骨头可差点酥得一掉满地。 这端的宣洛神也是天姿国色,那边又有个大美人盼目笑兮,河相早就认定今儿自己是走桃花运不错。 “各位,慢坐!”河相嘿嘿的一笑道:“明儿在下再来为诸位英雄引荐王爷………” 洪别乞哈哈朗声一笑,回道:“那就有劳军爷了。” 河相这厢施了施礼,便召着自己的几名亲兵重新坐回了位子吃喝起来。 只不过不同的是,这回他那双眼珠子不时的眯向两张桌外的简一梅,嘿!那端的大美人也不时瞅了过来咧! 河相一时心猿意马,当真是坐不住了。 简一梅肚里冷冷一笑,脸上却是满面春风的站起来,边朝妙手道:“井叔叔,看来今晚咱们就得在这儿落脚了。” “是啊!” 井妙手一捋胡子,点点头道:“这种风雪哪儿也去不成。” 这时的店小二早就凑过了来,哈腰笑道:“两位要住店吗?请跟我来……” 井妙手沉稳的颔首一点,道:“两间清雅一点儿的上房……” “是!”店小二回着话,已经是随手提起了井妙手的药箱和他们随身的行囊。 “他奶奶的!这个番将有的好戏演了……”王王石把声音用尽全力压低,嗤道:“那个姓简的女人不知道在打什么主意?” 洪别乞低声冷嘿道:“不管是什么主意?反正不会是存着好心……” 正说着,旁儿的河相和那三名侍卫亲兵已然起身,店小二正从上头下来,当即是三步并做两步的赶了过来,嘻嘻笑道:“河相军爷,上房早就准备好了。” 河相倒颇有样子的一点头,又朝杜三剑他们招呼一声,便随着店小二上楼去了。 这回大大不同的是,连掌柜的都从后头出来陪着一道往楼上去,一路尽是陪笑。 “哼哼!这个河相好大的架子。”在旁一桌上坐了两名青年,雄赳赳的手膀肉颇为硕壮,当中一名方脸汉子哼着道:“真是狗仗人势。” 另一名圆脸的也接口,道:“可不是?这年头的人为了升官发财,不惜趋炎附势的人多得是。” 耶?他们说话好像是针对杜三剑他们而来? 王大拳头可是脸色不好看了,亏得是宣洛神抢口先道:“自古有道是人各有志,一切岂能勉强?” 洪别乞接口哈哈大笑,道:“妹子,这话正可以为那些自命清高之徒当头楱喝!” 他们俩这一讲,那端的两名汉子可奈不住脾气了。 “好一句人各有志!”方脸汉子起身踱了过来,朝洪别乞挑眉嘿道:“这位兄弟以及诸位到关外来,是为了谋得一官半职?” “这也没有什么不好?”洪别乞耸肩道:“你有意见?” “嘿……在下姓陈名长秦,那位是我的歃血兄弟董院。”陈长秦双目一闪,哼道:“你听过没有?” 洪别乞倒是听过这两个人。 “关外双虎”的名气有相当的响亮,特别是对女真族来说,这两个可是棘手的人物。 因为他们专门和女真族的王侯作对。 洪别乞看这两人也称得上是英雄人物,便是淡淡一笑回道:“关外双虎的名气在下早有所闻……” 董院嘿嘿一笑,哼道:“你曾经听过最好。”他一顿,看了看眼前这三男一女一眼,接道:“看你们全是汉人,而且又不似穷凶恶极之辈,放你们一条生路快点回中原去吧!” 这两位“关外双虎”久居于长城以外,向来不入于中原,是以面对眼前这四名鼎鼎盛名的中原人物并不知悉。 但是方才王王石那一遥空落拳在地上弄出个洼窿来,他们可不是没见着。 两人心中同样想的是,有这种身手的好汉如果叫女真族利用了,对他们林郭勒盟的族人就大大的不利。 自来女真族和林郭勒盟之间是世仇,在关外一地时常交征杀伐不已。 洪别乞嘿嘿一笑,淡淡道:“想来两位在此出现,目标是方才上楼的那位河相军爷了?” 陈长秦双目一挑,沉声道:“看来和兄弟你之间似乎是不可避免冲突……” 陈长秦这一说着,已是有一股气机慢慢由身体四周往外扩散,同时在旁的董院那双臂膀子亦微微开展。 两人凝结成的罡气大有一发不可收拾之观。 杜三剑可笑了,道:“洪大公子,这事儿你可要摆平。” 洪别乞也笑了,笑着回道:“没有问题。” 他说着,右手五指已然变化了三个手印。 变化的速度很快,几乎是在一刹那间完成的。 陈长秦和董院的表情有了明显的诧异,而且是一言不发的一扭身又回到了原位子上坐着。 就好像刚才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般。 宣洛神的双眸一闪,轻轻一笑道:“还是洪二哥有法子。” “别高兴得太早!”洪别乞低声道:“另外两桌的人你瞧见了没?” 另外两桌,东首靠窗的是坐了一名道人,长须飘胸道袍深墨;另一桌则是一男一女,衣着相当的寒酸,看他们的样子有如在逃难似的。 王王石皱眉道:“他们有问题?” “不知道!”洪别乞摇头道:“但是他们的神色相当的镇定。” 杜三剑这时挟了一块肉送进嘴里,又啜了一口酒后才嘘气道:“的确,从刚刚到现在他们连眼皮子也不跳一下。” 暴风雪在酒店外猛烈飞舞着。 酒店内呢?王大拳头皱起了他那双浓眉,这里头似乎不比外头好多少? *** “陈长秦和董院的目标放在河相的身上,因为他携带了一份密函。” 洪别乞回到房里,低声的朝另外三人道:“据说是‘三王爷’福努赤和一名神秘的中原女人之间的协议。” 神秘的中原女人? 洪别乞轻轻叹了一口气,接道:“根据他们的描述,那个女人很可能是羽红袖。” “又是她。”王王石大叹一口气道:“这女人也真是厉害,天下到哪儿都有她的份。” “所以陈长秦和董院想狙杀河相取得密函。”杜三剑双眉一皱,摇了摇头道:“他们未免想得太天真了。” 洪别乞同意这种看法,道:“三王爷不是简单的人物,羽红袖更不会粗心大的叫那样一个家伙负有这么大的责任。” 所以,一个可能是密函根本不在河相身上。 另一个可能是,河相的身旁一定隐藏有高手。 当他们才想到这里时,门外已经传来长长的惨叫声。 盖过风雨的惨呼声,在这种冰天雪地里特别叫人心惊胆跳,而且还不止一声。 洪别乞看到眼前的情景,不由得血脉偾张。 陈长秦和董院的太阳穴上都叫人用指力贯穿,那是一门又毒又狠的指力,硬生生的戮破。 下这种毒手的人,不但心要狠而且武功又要非常的高才能一击毙命。 河相十足的官爷架子出现,看着眼前的情景哼哼皱了一下眉,道:“你们之中有人知道他们是谁?” 他问的是洪别乞、宣洛神、杜三剑和王王石。 “我们曾经打过招呼……” 洪别乞淡笑回道:“他们自称是陈长秦和董院。” 河相的表情抽动了一下,登时嘿嘿冷笑道:“原来是他们两个!” “河相军爷认识?”这时掌柜的和店小二也赶了过来。 “他们是三王爷下令缉杀的要犯……” 河相毫不讳言的哈哈大笑,道:“想不到死在这里,吴掌柜,今晚儿你这间店可要大大的成名了!” “是……是……”那掌柜的巴结道:“以后就要请河相爷在三王爷面前多多美言两句。” 那个店小二可接口了,道:“河相爷,至于杀他们两人的凶手……” “呸!什么凶手?” 众人只听到“啪!”的一大响,店小二狠狠的被吴掌柜赏了一耳光,怒骂道:“是英雄,大英雄……” “说得好!” 河相双目一闪,哈哈大笑道:“能杀这两人的人的确是大英雄,哈哈哈……” 河相在长笑中走了。 杜三剑看着他的背影,忽然觉得另旁的房门内有人影一闪,那是谁的住处?这个问题倒不难回答。 “那间是简姑娘的房间……”店小二捂着嘴苦垮垮的回道:“你们可也认识?” *** 在九兄弟庄之外百里,冰天雪地中可有人打了个大大的喷嚏,谁?咱们谈笑公子是也。 “他奶奶的,这关外的路看起来在冰天雪地中一模一样。”谈笑苦着脸,跺脚道:“看来今晚可不好过了。” 可不,身旁的俞灵和房藏也缩着身子一道儿躲在山洞内。 在他们三人中间,早已架起了一堆柴火来。 熊熊的火焰虽然给了不少的温暖,但是这场暴风雪着实是太大了一点。 “咱们到底走得对不对路?”谈笑是问向俞灵。 “大抵上是没错。”俞灵又拿小刀在削雕木头,缓缓回道:“最少我们没有碰上什么大麻烦,是不是?” “大麻烦?这话是什么意思?”这下连房藏都忍不住的道:“难道这中间还有其他的因素?” 俞灵笑了,苦笑着道:“你们想想,一生叱吒风云的修罗大帝那么简单就死了?” 这话可严重了。 谈大公子跳起来叫道:“姓俞的,难不成那小子还没死?” 俞灵瞅了他一眼,苦笑道:“你知不知道向十年除了修罗大帝、一神蛊主、阴人麟、龙中龙这些名字外,还有一个什么名字过。” “关外大侠骑梦隐?”谈笑的脸绿了两绿,差点哭出来道:“难不成那个死在宫中的向十年是他的替身?” “修罗大帝曾经有三个替身的事你知道的。” 俞灵看着谈笑和房藏点了点头,这才叹气道:“据冷大先生告诉我的消息,真正的向十年一直在关外活动。” “那布楚天岂不是白干了?” “所以布大会主知道了真相以后,又追到了关外寻找害死他女儿的真凶。” “结果呢?”谈笑瞪大了眼睛看着俞灵。 这小子在中途一定接到了消息。 “迷离天外天、登仙洞的乘龙、呼风、唤雨已死。”俞灵苦笑道:“布楚天的下落不明。” 房藏此刻不得不沉声说话道:“我们出关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他的问题是,到底要对付的人是向十年还是羽红袖? “这点我很抱歉……” 俞灵很客气的回道:“我没有办法回答你这个问题,因为我也不知道。” 不知道?什么叫做“不知道”? 谈大公子叫了起来,道:“喂!姓俞的,你一定知道什么事没有说出来吧?” 俞灵笑了,笑着问道:“你一定要知道?” “是!” “好吧!”俞大公子回道:“我只知道我们这回出关有一个大目标,女真族。” 他看了看两位同伴,接着道:“羽红袖和向十年都和女真族之间有来往,而我们的目的就是为了此。” 他奶奶的!上了冷大先生的当了。 谈笑的肚子里正骂着,洞口忽然传来人声,有人道着:“这儿可以避避风雪………另外有人接口道:“咦!有火光,里头已经有人了。” 边说着问进来了两名四十五、六年岁的汉子,挺结实的身躯各自有着一双精芒闪动的眼珠子。 “打扰了!”这两人一进来洞内腹地朝谈笑他们一笑,道:“外头风雪大,进来暂避一下。” “这儿可不是我们的……”谈笑嘻嘻一笑,回道:“两位尽管随意坐。” “耶!原来你们三位是汉人?”当先坐下的汉子笑呵呵的从怀里取出两瓶白磁瓶儿来,边说着:“在下姓沈,叫沈继德。” “刘观。”另外一名汉子接着道:“不知三位如何称呼?” 这时那位沈继德已经拔开了瓶盖,登时溢出了酒香来。 “哥哥我叫谈笑……” 谈大公子淡淡道:“这两位是俞灵和房藏……” “原来是中原的三名大刀客?” 沈继德将酒瓶递了一瓶往前,哈哈大笑道:“我们真是三生有幸能和三位见面……” “是吗?”谈笑嘻嘻一笑,双目闪动着:“恐怕是阎大老板要两位来的吧?” 阎大老?“神通赌”阎千手? 沈继德脸色一变,沉嘿道:“在下不知道谈兄弟之意?” “你是青龙还是白虎?” 谈笑嘿嘿一笑,哼道:“难道你忘了你们曾经在天马赌坊时,攻击过我哥哥?” 沈继德和刘观双双“刷”的站了起来,嘿嘿在笑着。 “好小子,想不到你这双招子倒是利得很!” “当然……”谈大公子叹了一口气道:“今生今世只要攻击过哥哥我的人,一辈子都忘不了。” 这点似乎有点神奇,刘观忍不住问了道:“你怎么知道的?” “呼吸!” “呼吸?” “因为每一门心法的呼吸都不一样。”谈笑还挺有耐心的解释道:“另外就是每个人的手指也都不大相同。” 沈继德和刘观互望了一眼,双双弹指打出一片火惨绿,好急速的有如一片流星雨罩向三人。 谈笑、俞灵和房藏早已是人影闪动,窜跃间俞灵的刀出刀没,那一火便消没得无影无踪。 这时地上的那瓶玉磁酒瓶炸开,冒出一浓浓的红色烟雾来。也在同时这座山洞顶发出巨大的爆炸,坍石纷纷夹着寒雪盖了下来。 显然外头还有不少的人在进行第二波的攻击。 谈笑挑眉叱声,身影在闪动间已趁着落石的空隙往上拔窜,身旁另外有一道身影可没稍缓须臾。 房藏! 两人这厢抢上了洞顶,迎面就是一排强弩。 谈笑冷哼一笑,腕中的卧刀已然落掌中变成一柄威力万钧的阔刀,振臂挥舞,那排强弩刹时卷在风雪中往四下散去。 四下可有不少紧身白衣汉子纷纷抢进舞动兵器上前,谈笑这厢带动了箭弩奔射,便叫第一波人坠落不少。 另端的房藏则是一声长喝,双拳击处便见对方有人坠倒到山洞下头。 谈笑和房藏一轮攻防且战且走,双双跃下了山洞顶便到了洞口前,这时俞灵的刀再度卷出,硬是逼着刘观和沈继德后退。 却是刀上罡风拍卷间,已是无声无息的制住了他们的穴道。 这两名“天马的四只蹄”中的青龙、白虎才刚刚倒地,沉厚厚的雪底下“哗啦!”的冒出三个人来。 三个人在三个角度将俞灵包围在中央。 卜相、卜闻、卜情他们三个联手时,有一门专门对付敌人的阵法,“相闻情”。 “相闻情”是一种阵法,也是一张网的名字。 俞灵几乎连看清楚的机会也没有,便叫张雪白的绵密细网罩了个实在,同时卜相他们三人又好快的往中央一挤一带,便抱住了俞灵往东北疾走。 谈笑和房藏叱喝声中想追,蓦地半空中数十点寒星射来,看手法绝对是暗器一门中一等一的好手。 唐不亡的暗器本来就在武林中名列第五。 谈笑的卧刀挡得下来,但是却无法往前追蹑卜相他们三人。 这稍微的一顿,四周在风雪中忽然响起了如雷般的震动来,啥东西这么吵? 谈大公子睁眼一瞧,乖乖不得了。 眼看四周最少有上千的骑兵围了过来,一柱接一柱的火把照得雪地一片光亮。 更要命的是,偏偏在这时风雪小了。 棉花似的小雪根本挡不住视线,谈大公子苦笑的对房藏一叹,道:“喂!你看看如何是好?” 房藏双眉一挑,冷然道:“这种情况只有一个选择。” “什么?” “劝他们投降……”房藏还挺风趣,道:“总是要给人一条生路对不对?” 谈笑可是大笑了起来,道:“你想先劝哪一边?” “东北!”房藏回答得很认真,道:“因为我们不能置俞灵那小子于不顾,对不对?” 谈笑同意这点。 刹时他们两有如脱弓强弩,好疾速的往东北向窜去,迎面最少有两百名以上的骑兵。 谈笑和房藏双双弹身,三把刀同时飞舞开来。 瞬间他们又一矮身下窜,在马肚下游走纵横,两人起落之间有似一条线牵,上下进退的毫无缺漏。 “好英雄!” 在远处一座雪丘上,有一名硕壮威严的五旬汉子沉声道着:“这两人出入千军万马间,如住无人之境。” “三王爷……”身旁一名瘦高的汉子淡淡一笑,道:“王爷爱才天下俱知,只是这两人恐怕不是王爷能用之人……” “波里各你的意思是……”“三王爷”福努赤看着身旁这位爱将,一笑道:“怕本王纵虎归山?” “是!” 波里各不讳言的道:“羽姑娘再三提醒王爷,这回她用计逼得中原新一代的名侠纷纷到关外来就是想一举擒杀。” 他看了福努赤一眼,接道:“消灭他们这些人,对于日后我们女真族入关,将有极大的助益……” “我明白!”福努赤嘿了一声,这时卜相他们二人已然擒了俞灵到雪丘之前,福努赤双目一闪问道:“这网中之人是谁?” “回禀三王爷……”卜相朗声笑道:“是俞灵。” “呃?是一代大侠俞傲的儿子?” 福努赤淡淡一笑,摇头道:“真是有亏了他爹的名声,竟然在一个回合照面便叫人擒住。” “谁在说笑话?”在“相闻情”网内突然有人大笑,随着笑声一泓刀光像是拔地而出的火焰,瞬间划过了所有的空间、超越了所有的距离。 连眨眼之快也比不上,咱们俞大公子的刀已经是稳稳的贴在福努赤的脖子上。 这把刀的主人在笑着道:“人家称你三王爷?嘿嘿!阁下便是福努赤啦?” 福努赤沉沉一哼,双眸闪了两闪,道:“好心机!好魄力!不愧是俞傲大侠的儿子,人狂刀亦狂!” “谢了!” 俞灵淡淡一笑,道:“现在你可以收兵了吗?” 福努赤现在当然没有选择的机会。 卜相、卜闻和卜情的脸上更是难看,因为眼前这种情势完全是他们三个对自己太过于自信所造成的。 一场满天的杀机就像阵风雪般来去好快。 “他奶奶的!哥哥我的风头又叫俞小子抢走了。”谈笑瞪着这位同路的朋友哼道:“那个福努赤是什么货色?” “一个举足轻重的人!” “一个有举足轻重的人?”谈笑看向福努赤兵马撤退的方向一眼,嘿道:“你就这样放走了他?” “不放行吗?” 俞灵反问道:“我们能养得起这样的一个人?” 不能。 只要福努赤在他们手上,就会有麻烦不断。 更重要的是,会造成他们相当大的不便。 “因为他们看准了我们不会杀人。”俞灵苦笑道:“所以这回合有这样的结果就算是不错了。” 谈笑伸了个大懒腰,哼哼道:“好啦!咱们的行踪现在暴露,以后要怎的走法?” “快走!”俞灵简单的回道:“快到让那些暗中跟踪的探子跟不上。” 这似乎是最好的法子,他们三个都同意。 *** 雪琼山庄就是这么一个奇妙的地方。 无论关外千里是如何的遍野冰雪,这里永远是四季如春,特别是山庄的核心地带。 与其说雪琼山庄是座山庄,不如说它是由许多村落围绕而成的一处盟部,而这个盟部建立在山谷的内外。 在雪琼山庄的三个入口外,各自散置三、四座村庄,进入了山谷后又成扇形的分布了不少的庄院。 最后在山谷腹地的最后头才是名动天下的雪琼山庄本院。 也就是昔年第五剑胆教授羽红袖武功的地方。 阎霜霜在这里却不快乐。 这里的房舍建,一草一木一桥一亭甚至连家俱、碗筷都是最上等的布置。 寻遍天下,恐怕连大内皇宫都没有这里美。 但是这里少了一个人,一个叫谈笑的年轻人。 阎千手矮矮胖胖的身材,脸上的表情可以瞬间万变,奇妙的是随着表情的变化,他整个人也随之改变。 他可以是一个很平凡的老头子,可以是一个很俗气的财主,也可以是一个非常有威严的组织首脑。 现在面对着女儿,他是发自内心真正显着一位好爹亲的神情。 “霜儿……”阎千手看着女儿缓声道:“你是为了什么眉头不展?” 阎霜霜脸颊一红,绝美的表情看了爹亲一眼后,才轻声道:“霜儿是担心师父他老人家的病呢……” “这个你可以放心。” 阎千手淡淡一笑,道:“北地神尼的病在羽姑娘的照顾下已然稳定,再说‘神医’井妙手也出了关……” 阎霜霜双眸一闪,道:“羽姑娘请了井妙手替师父她老人家看病?” “哈哈哈!所以你不用再操心了吧!” 阎千手看了女儿一眼,淡淡道:“爹只怕女儿操心的不是你师父,而是另有其人……” 阎霜霜双颊一阵绯红,扭过了身道:“爹爹说什么人?” “谈笑!” 阎千手的表情严肃了起来,道:“霜儿,有些事你是千万犯不得,有些人也是千万不能有感情……” 阎霜霜的表情一下子泛白,惊惶的看向她爹,疾声问道:“爹爹,这话是什么意思?” “你应当知道,羽令主这次诱使不少中原年轻一代的名侠出关,是为了歼灭他们。”千手长长吸一口气,道:“这个行动谁破坏了,谁就是羽令主的敌人。” 阎千手说完轻轻拍了拍女儿的肩头,便是转身大步出了这座临风阁而去。 另一端,红香可闪身进来。 “小姐,老爷的话你听见了?”红香叹了一口气,道:“依我看小姐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吧!” 阎霜霜叹了一口气,坐下来凝眸窗外,半晌后缓缓道:“红香,哪个女人不想她的郎君是个顶天立地的汉子?” 红香楞了楞,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我……当然也想想要一位如意郎君……” 阎霜霜红着脸道:“放眼天下,你说……” “小姐,那位谈笑可是娶了妻子的人。” “我知道……” “小姐既然已经知道……”红香讶异道:“为何仍旧痴情如是?这事别说羽姑娘,就是老爷也万万不可能答应。” 阎霜霜轻轻叹了一口气更想说话,门口忽然传来羽红袖的笑声,道:“我可没说不答应阎妹子这档亲事。” 羽红袖这话可让阎霜霜和红香双双楞住。 “如果谈公子愿意以妹子为妻。”羽红袖轻轻笑了起来,道:“而且愿意留在雪琼山庄来襄助羽姐姐,我怎会不答应?” 阎霜霜听了这话哪有不惊喜交集?只是她转念一想,要谈笑帮助羽红袖岂是件容易的事? “霜霜妹子,姐姐是来通知你一件事儿……” 羽红袖微笑的打断了霜霜的思绪,道:“神尼要我知会你去龙华楼见她老人家。” “是!”阎霜霜的表情一下子恭敬了起来,道:“请姐姐带路……” 羽红袖轻轻一笑,挽了阎霜霜的手道:“神尼今天的气色好多了,就算井妙手没来,做姐姐的只要三两个月也能治得好神尼的内伤……” “红袖姐的恩德霜霜没齿难忘……” 此时她们两人已然踱步到外头来,满目的花卉山石奇景,还真难以相信是在关外的九月天。 阎霜霜当然也知道这里的每一座假山,每一株树干都有可能爆发出无比绝伦的杀机。 羽红袖似笑非笑的看了阎霜霜一眼,摇头轻声道:“妹子何做此言?神尼对姐姐的恩德实是再造,这么做只是报恩于万一而已……” 说着,双双互视一眼都轻轻的笑了。 看她们这对绝美的姑娘,如果有人说她们是天上的一对仙女,而且是仙女中最美的一对绝没有人异议。 阎霜霜看着羽红袖轻轻一笑,不由得羡慕的道:“其实以姐姐之貌才真的称上是天下无双呢?” 羽红袖悦耳的笑了出来,回道:“妹子娇容动京师,有谁不知,这么说是取笑姐姐了……” 两个女人一路闲谈着到了龙华楼之前。 这是一座建得很特别的阁楼,四根大柱上分别雕了四条巨龙,巨龙身上还各有九条小龙。 每一条五彩纷缤的小龙龙爪各踏着一朵石雕白莲花,巨龙的龙爪踏着四朵大白莲,望目过去极是壮观夺目摄人心神。 龙华楼之前早有一名四旬尼姑执着拂尘在等候着。 “圣喜师姐……”阎霜霜上前招呼,施福一礼道:“师父她老人家可好?” “在羽姑娘的调理下好多了。” 圣喜颔首回道:“师父正等着见你,快跟我来吧!” “是……”阎霜霜边回着边看了羽红袖一眼。 “妹子去见神尼吧!”羽红袖一笑,道:“姐姐还有些事儿要办。” 羽红袖的确是有些事情非处理不可。 今天她已经接到了消息,天马赌坊和福努赤的第一波攻击失败了,而且谈笑、俞灵和房藏的行踪也消失在冰天雪地之中。 “他们会走哪一条路?” “不管走哪一条路。”阎千手恭敬的回道:“如果他们想在那方圆三百里内找到吃的东西,只有到十三子屯去。” 羽红袖轻轻笑了,道:“显然在那方圆内已经没有任何活的东西、”“是!”阎千手笑了笑,回道:“除了想杀他们的人以外。” 羽红袖似乎挺满意这个结果。 当然阎千手能想到这点,也一定能想到在十三子屯如何“招呼”他们三个人。 “此外从福努赤三王爷那边传过来的消息。”阎千手沉稳着声音道:“杜三剑、王王石和洪别乞、宣洛神都在河相的引导下要拜谒福努赤。” 羽红袖嘿的一声,道:“井妙手和简一梅、慕容春风呢?” “简一梅为了立功,在九兄弟庄杀了陈长秦和董院两只老鼠。”阎千手回道:“现在她跟井妙手暗中随着河相回福努赤的王府。” 阎大老板顿了顿,皱眉道:“至于慕容春风的下落,据说由一位秘先生带走………” 秘先生? 羽红袖不由得皱起眉来,沉吟道:“关外何时有这么一位人物?好好的去查一下!” “是!”阎千手点了点头,那羽红袖忽的又道:“冯天弃和布楚天一战后,如今他们的下落如何?” “正如令主所料,他们一前一后进入了哲里木盟部的领土内。” 阎千手笑了笑,嘿道:“只要布楚天和那位‘暗杀神的刺客’冯天弃在哲里木盟内起了争战,我们进行的计划可以事半功倍。” 羽红袖仰头大笑着,双眸精芒闪动,道:“很好!下一步就是让你女儿去找谈笑。” 阎千手显然没料到这点变化,不由得讶异道:“让霜霜去找谈笑?令主的意思是……” “刀,握在手上的刀。” 羽红袖神情愉快极了,那双闪动的眸子充满了智慧和力量。“握在手上的刀,总有一天非砍出去不可。”羽红袖悦声笑道:“只不过是在什么时候砍出去,对我们最有利?” *** 当你看到北地神尼时,绝不会想到这么瘦小的身子可以产生对天下武林有那么大的影响。 你更不会想到的是,像她这么一位人物住的地方会如此的简单。 简单到只有一张木床、一具木枕以及一张木桌和几张木椅。 说有什么特别的,就是悬挂在墙上那幅锦锈的“佛祖说法图”,以及一尊释迦牟尼佛的白玉圣像。 阎霜霜先对佛像膜礼一敬,这才趋步到神尼的床前,轻唤道:“师父,霜霜来看你了。” 北地神尼的床前早站了圣悦、圣德、圣心三位尼姑,她们纷纷站到了一旁肃穆的看着。 北地神尼缓缓睁开了眼,朝阎霜霜一笑后,淡淡对着圣喜她们四人道:“你们先退出去!” “是……弟子遵命!” 圣喜等人恭敬应了一声,四个人无声无息的退出门外,无声无息,因为她们的轻功造诣早已到了炉火纯青的境界。 北地神尼似乎是满意的笑了笑,半倚着身子起来,拍拍床沿道:“霜霜你坐下来吧!为师有话跟你说。” “是!”阎霜霜应了一声坐下,神尼早已伸出了手握住了她的手腕。 阎霜霜方是一愕,只觉一道真气似的冷带热由师父的乾枯五指透了过来。 阎霜霜在一时莫明间,便立时感受到师父这股真气玄妙之处,但觉热气渡过百脉后,随之而来的冷意刹时传遍周身,当顶便有一股清凉灌下。 一时间全身轻飘灵动了起来,彷佛之间有如心入太虚无尽藏,刹那忘掉了身语意。 俄时背脊上忽的有一道气柱似钢条上冲,冲达了天台、百会后又顺沿鼻梁而下,过心海而入丹田。 这一路气机行径正是将任、督二脉的大行周天一举冲破。阎霜霜只觉得气机所过,承浆、廉泉、天突、旋玑、华盖、紫宫、玉堂、膻中、中庭、鸠尾、巨阙、上脘、中脘、建里、下脘、神阙、阴交、气海、石门、关元、中极、曲骨、会阴,共计二十四大穴。 这是任脉走径。 同时在督脉亦有另外一道气机飞腾。 头会、前头、上星、神庭、百会、后顶、强间、脑户、风府、哑门、大椎、陶道、身柱、神道、灵台、至阳、筋缩、脊中、悬枢、命门、阳关、腰俞、长强、素卯、水沟、兑端、交,共是二十七要穴。 阎霜霜在这一大周天循完,但觉全身在一片空灵中似浮似沉,已是进入无识无我的境界中。 这情景不知多久后,耳畔忽然传来北地神尼连三拍掌的声音,刹那间便是还醒了回来。 且看窗外白影,竟有了一个时辰之久。 阎霜霜抬眸向师父,只见神尼双颊一片血红,重重的喘息声令她大惊巨骇。 “师,父你老人家病体未愈……”阎霜霜惶恐道:“方才妄动了真力,那岂不是加创了伤势?” 北地神尼无声的笑了笑,伸手将随身不离的那串檀香念珠交给在阎霜霜的手上。 “为师人间世的因缘将尽,在临死前能完成一桩心愿,也是勉强对得起佛祖。” 北地神尼无声喘了一口气,将双目投向窗外缓缓道:“霜儿,你的见历太浅,有许多事不明白的……” 阎霜霜看得师父那般严肃的表情,心中不由得一凛,道:“弟子愚昧,请求师父开示。” 北地神尼怜惜的摸了摸这位爱徒的头顶,轻笑道:“昔年我曾救了第五剑胆和羽家兄妹,那时我早已看出他们三人都不是寻常人物……” 阎霜霜点了点头,静听着师父继续道:“那时为师出于一片慈悲,任何可以活下去的生命都尽力想挽救……” “是!”阎霜霜回道:“这也是师父一再教诲我们的……” “唉!为师一生尽想以慈悲化众生顽劣,但是却也犯下了大错。”北地神尼一双眼眸在忧虑中竟泛着泪光。 阎霜霜这厢一看了更是呆然的说不出话来。 “第五施主是一代枭雄,在他的养育下羽公子和羽红袖兄妹也承继了他的性格”北地神尼悲然一叹,苦笑道:“特别是羽红袖不但天资世所罕见,她的心机城府更是令人无可预料……” 阎霜霜听到了这里,不由得讶声道:“师父之意是对红袖姐姐有所不满?” 北地神尼慈祥的看了阎霜霜一眼,缓缓道:“红袖想结合女真族的力量入侵中原。” 阎霜霜全身一阵大震,忍不住脱口道:“那我爹……” 北地神尼苦笑的点了点头,道:“也是……” 登时这两个字一出便叫阎霜霜呆若木鸡,她在此刻只觉得双肩上沉压压的好大重力迫下,几乎无法支撑。 “师父……”阎霜霜哽咽道:“徒儿该如何做?” “毁掉这座雪琼山庄……”北地神尼坚决有力的道:“唯有这么做才可挽救中原千万生灵!” 她猛然一阵剧咳,哑着声意道:“也唯有如此为师才能死得瞑目,为曾经犯下的大错寻一点赎罪因缘……” 阎霜霜全身都颤抖了起来。 前后一个时辰,她的人生竟然要发生这么大的变化。 恍忽间直以为自己是在梦中。 “有几件事你不能不知道……” 北地神尼强忍着胸口剧烈的起伏,道着:“方才师父灌注在你体内的真力,是最珍贵的大自在心观无相波罗密神功……这门真力当今之世只有忘刀先生和他的弟子谈笑曾经习得成就。” 阎霜霜脸上一红,点了点头。 她心中想的是,竟然和谈笑有了这门微妙的关系。 “这些日子来羽红袖借着替为师疗伤之名,暗中不下十次测度为师这门心法………”北地神尼嘿了一声,道:“女子天资聪明无比,再三日内必然可以究得精髓”阎霜霜百感交集的点了一下头,呐呐道:“原来红袖姐姐还是别有一番心机?” “若是她学得了这门心法,那真是要天下无敌。”北地神尼严肃的一指那串檀香念珠,道:“羽红袖尽得第五剑的真传,就差内力火候不若昔年的第五先生,万万切记!这门心法不能给她知道,助长了她的威势,否则,天下……” 北地神尼说到这里又剧然的咳了起来,蓦地一团血从喉里射出,染红了被褥一片殷赤。”“师父!“阎霜霜惊叫,却叫北地神尼硬封住了嘴,只发出闷闷的低声来。”别宣扬出去,你那四位师姐已经被羽红袖所利用……“北地神尼痛苦的一叹,道:“想不到贫尼的到头来竟是这般的下场……” 她一阵苦笑,苦笑中又有一丝希望。 阎霜霜! “三日内想办法离开雪琼山庄!”北地神尼严肃的道:“去找谈施主跟他合练大自在心观无相波罗密神功,唯有如此才可能打败羽红袖。” *** 福努赤的王爷府的确够气派。 “我的妈呀!”王王石叫了好大一声,嘿道:“这里简直是城中城嘛!里头最少可以住上四、五千人……” “不对!” 河相在前头笑着回头道:“里面总共住了一万零七百六十二人,其中那一万人是昭乌达盟最精锐的铁骑战队。” 杜三剑轻轻一笑,道:“如今再加上我们几个,那就是一万零七百六十六人了?” 河相乾笑了两声,已经进入了王爷府内,眼前便是极大的教练场,数千名兵士正操练着攻防的战技。 “在这座紫云城内没有人敢随便踏入王爷府一步……”河相看了看他带回来的三男一女,笑道:“因为谁都知道,三王爷一声令下紫云城内外百里他要的人,一定会死在这个范围内……” “如果出了百里外呢?”问话的是宣大美人。 河相楞了一楞,旋即嘿嘿笑道:“三王爷倒曾说过,只要有本事逃出百里之外,他当然不会继续追杀。” 不过看河相这付神气,显然是从来没有人做得到。 他们几人随着河相一路往里面走,忽的杜三剑的手臂被洪别乞轻轻碰了一下。 他循着洪别乞的目光落去,但见另端回廊下人影一闪,是个道人。 杜三剑登时明白,这道人正是在九兄弟庄那座酒店客栈里所见的那一个。 “密函不在河相的身上。”洪别乞低声道:“看来那道士才是真正的密使。” 杜三剑不用问洪别乞怎么知道的。 因为人家是这行的专家,而且“别乞指”能价值万金一定有它的道理。 几个人行行转转,终于到了一座宏伟的大厅里。 说起这座“英雄同立啸天下”的大厅,且看它屋顶便有六个人高耸,便知气派非凡了。 刚一踏入,不由得被它的气势所震摄,尤其是两列各有百人晶亮盔甲的战士执戟而立,更是夺人气魄。 “好!”王大拳头又叫了一声,道:“真他奶奶的有气魄!” “哈哈哈!多谢王公子夸奖。”一阵长笑中福努赤由那位瘦长的汉子洛里各陪同出现在大厅的那一端。 “拜见王爷……” 河相和三名亲兵纷纷向前一步,半跪在地恭敬道:“属下已将四位英雄请到王府……” “很好!”福努赤鸾目一闪,望目朝杜三剑等人看了看,笑道:“你曾提及另外的一男一女呢?” “他们约在一个时辰后会进城。”河相恭敬的回道:“因为井神医和简姑娘和这四位英雄有芥蒂。” 嘿嘿!何止是芥蒂,见了面会要命的。 洪别乞朗笑一声,遥遥抱拳道:“在下素闻三王爷向来敬重结纳天下英雄,今天一见却大失所望。” 福努赤双目一闪,淡淡道:“洪公子何做此言?” 洪别乞嘿的一笑,回道:“自古中原便有倒屣相迎之语,如今和王爷相见却不见有热忱欢迎之意。” 福努赤哈哈大笑,朗声道着:“洪公子在关内向称京城八公子武功第一,但是在本王爷府内尚不知如何?” 洪别乞微微一笑而道:“那王爷大可一试!” “正有此意……”福努赤朝身旁的波里各道:“你且去试试他!” “是!”波里各笑了笑,道:“希望他比俞灵出手的那一刀不差,否则便无趣了。” 耶?这小子说话可怪了。 杜三剑一皱眉和王王石互看了一眼,不由得低声提醒道:“洪兄,这小子诡异,要小心些……” 洪别乞点了点头,两臂稍一振袖。 那是极快的一个动作,杜三剑只觉得手指间多了一颗蜡丸,他可是神色不动的神不知鬼不觉的收入袖内。 此刻洪别乞已是哈哈大笑,迎向踱步而来的波里各挑眉,道:“这位兄台用的是兵器还是拳脚?” “嘿嘿!洪兄向以‘不求老天’别乞指闻名,在下就以拳脚讨教。”波里各冷笑一声,又道:“只是拳脚无眼,洪兄弟要小心点了。” “谢了!” 洪别乞微微一笑,道:“兄台你也得注意点才是!” 波里各沉沉一哼,刹那间身影已如鬼魅般窜来。 好快! 好快的身法,好快的出手。 洪别乞几乎是没有反应的机会下,前胸已经着了这个名不见经传其貌不扬的瘦瘦汉子两拳。 咚!咚!这两拳打得好结实。 这厢洪别乞前胸吃了两记重手,可不是没讨得半点便宜回来,那一记闻名天下的“别乞指”也在这时候硬是要回了一下到波里各身上。 “叭!”的脆响,洪别乞和波里各双双暴退。 洪别乞的口中喷出了血来,重重的卧倒,那对面的波里各情况也不太好,前胸一个血洞直汨冒出血来。 王王石不由得叫了第三声,道:“他奶奶的!摆明是搏命嘛!” 宣洛神则是悲愤交集的扶着洪别乞,叫喝道:“福努赤,你这是什么意思?” “哈哈哈!意思很简单。”福努赤大笑道:“就是杀了你们以绝后患。” 这好,事情一下子便敞开了。 两旁森然罗列的战士刹时大喝一声,惊天动地的挺着枪戟往他们刺来。 宣洛神正待要抱起洪别乞,却是遭到了他的一推一送,同时叫声道:“你们快走!” 他叫,同时含有深意的看了杜三剑一眼。 看来他似乎早就知道事情会如何演变,所以预谋了蜡丸来引导自己等人,杜三剑长吸一口气,落剑在手舞出一条血路,同时叫道:“王王石,宣洛神,我们走………” 宣洛神一愕,急道:“可是洪二哥……” “这早在我们的算计中。”杜三剑灵机一动,好大声的呼叫道:“本来就是要留洪别乞在这里。” 宣洛神听得不由为之一楞,原来是计? 问题是为什么要这般大声嚷嚷? 她瞥眼瞧见杜三剑眨了眨眼,只有在一肚子疑惑中往外边战边走。 那厢的王大拳头早已经是第一个抢攻了出去。 反正杜三剑说走一定就是走—— 收集 第十二章 同时他相信杜某某不是会丢下朋友不管的人,更相信的是姓杜的脑袋一定没有问题。 杜三剑的脑袋只要没有问题,那就表示这件事情有问题,王王石最直接的想法是,有问题的事自己一向不操心,反正有杜三剑的脑袋在。 但是当他抢出了大厅,一路开先锋的杀过了回廊,到了前庭教练场时,不由得怀疑杜三剑是不是真的没有问题? 无论是谁看见了数千把刀枪剑戟对着你来,我想那时的心情一定很复杂。 咱们王大公子大喝一声,正要勇气十足的往“后”溜,冷不防后头杜三剑一只手挡住。 “往前冲!那是唯一的一条生路!” 啥?王大公子开始怀疑姓杜的脑袋是不是有问题? “别怕!”杜三剑又很肯定的说了一次,道:“往前冲!” 行了,反正哥哥我要死也会有人在后头跟着来。 王大公子牙根一咬,冲啦! 他这厢双拳飞舞往前撞去,才刚刚让前头的七八个家伙躺下,在前端的大门口,俄然传来火药大炸响声。 刹时人群可大大的乱了起来。 硝烟和火焰四下奔射,由门口外一片喊杀之声和里头叫嚷呼啸之声混成了一堆。 王王石不由得讶异叫道:“杜小子,这是怎么一回事?” “是林郭勒盟的人。”杜三剑扬声回道:“洪别乞那天在九兄弟庄遇到‘关外双虎’陈长秦和董院时,早就商议好了这桩计划。” “好小子!”王大拳头边打边叫道:“我怎么不知道?” “我也不知道。”杜三剑把剑舞得曼妙极了,边回声道:“我是从刚刚洪别乞给我的蜡丸内密件知道的。” 这时教练场内的情景可是混乱到了极点。 想要分出敌我,大概只能由服饰上判断,福努赤的人马个个是盔甲齐全,而林部勒盟则是平民打扮。 宣洛神虽然是个大姑娘人家,但是出手可绝对是一等一的好手。 只见她宣大小姐翩翩飞舞在乱兵之间,当真有如仙子般的惹人注目。 这种情景下惹人注目可不是件好事。 宣大小姐一个窜身跃过了三把长枪和一把阔刀,迎面却是另一道来得好快的黑影。 深墨通幽的黑影是因为那袭道袍,而满天惊人的杀机则是出自于那位道长的双拳。 又沉又厚的掌一下子逼得宣洛神喘不过气来。 嘿!一声沉喝里王王石来一个英雄救美。 他那双拳头充满了“男性的气慨”硬是挡住了这位道人的攻击,口里犹能叫骂着:“牛鼻子老道好掌力,叫啥?” “嘿嘿!王王石双拳果然名不虚传。” 那名道人长笑一声,哼道:“贫道法号吃天道长。” 名号够狂! 王王石在这一问一答里,已经和对方连干了八次,啧!这贼道士还挺能撑的。 他瞅眼一看宣洛神和杜三剑已经抢到了大门口,心想怎的刚刚是王某人打前锋,现在又变成押后。 “不玩了。”王大公子叫了一声,“咻”的一下子往前窜去。 吃天道长对了八拳下来一口气方方纳入丹田,方才想再连施几记重手,谁知道人家说走就走? 他一个拗手要追,蓦地又是几声火药炸起。 吃天道长猛吸一口气暴退,但见锡林郭勒盟的人马如潮水般往外头退去,他大怒沉喝,不顾危险往门口冲去。 这回则是成百上千着了火的弩箭,如蝗虫般的激射过来。 一时间福努赤的人马又纷纷倒地。 这下不只是吃天道长双目气得通红,在后头观战的福努赤也是脸色难看得很。 自己号称最精锐的铁骑精兵,竟是如此的不堪一击? 福努赤挑眉大喝道:“冲杀!退者论斩!” 这一大喝下,那数千名战士纷纷排组成十人一列的往外头冲去,同时除了正门外的左右四门也打开了来。 刹那福努赤的兵马便如决堤怒涛般的涌了出去。 更惨烈的一场杀! “我们是两百名林郭勒盟的敢死队!”有人拉着杜三剑,道:“这里由我们来挡,你们依照洪公子的计划去进行。” 说话的人表情有一种从容就义的神采。 很果决而有力! 杜三剑的人热了起来。 眼前这两百人的数目越来越少,但是他们前仆后继,似乎生死对他们而言,只是一场无足轻重的戏。 他的眼眶热了,真想和这些热血男儿一并同生共死。 “请别忘了真正的大事!” 那名大汉朗声叫道:“林郭勒盟需要你们这些高手的援助!” 就是这句话,杜三剑、王王石、宣洛神退。 退的时候他们的眼眶都是湿的。 在一个转角里,也有两个眼眶湿的人在迎接他们。 “跟我们来!”他们哽咽的说着,在临走前犹且不舍的看着自己的兄弟族人一个个倒下去。 杜三剑认得他们两人。 一男一女穿的衣服都很破旧。 “我们才是真正的‘关外双虎’陈长秦和董院……”那个男的叹了一口气,道:“在九兄弟庄见过面了”*** “哈哈!羽红袖那小女人一定没想到我们没有去十二子屯……”谈大公子兴高采烈的大笑着。道:“如果她知道我们折了个方向来紫云城,她岂不是要昏倒了?” 房藏瞅了谈笑一眼,再望眼向俞灵嘿道:“你早就知道我们这回行动的目的了?” 俞大公子现在可不能否认啦! “是……知道一点点……”俞灵耸了耸肩,道:“雪琼山庄那边其实是由李吓天他们进攻,而我们则是对付福努赤。” 谈笑可吃吃的笑了,这时他们已经混进了紫云城内。“杜三剑和王王石那两个小子搞不好走错了路……”谈笑嘿嘿哈哈道:“如果知道哥哥我现在这般轻松,岂不是要恨死?” 这时的街道相当的湿滑泥泞,大概是因为昨天那场暴风雪的缘故吧? 他们三个一路选择不起眼的暗巷走,忽儿瞧见一列几十轮的轮车在街道推过。 上面,呵!都是体,这是怎么一回事? 谈大公子心头忽然闪过一丝不妙的感觉。 他冥冥之中可觉得到紫云城来,绝对不是如自己所想像的那般“聪明”。 “事情好像有一点点怪?”谈笑朝俞灵笑了笑,道:“喂!带队的俞公子,你是不是应该想个法子问问?” 俞灵当然也觉得事情不对。 紫云城虽然是以严防著名,但也没像现在这般一街上涌现了不少昭乌达盟的战士满街巡视着。 更有人高喊着:“凡是窝藏林郭勒盟的刺客以及那三名汉人者,一律极刑!” 三名汉人?俞灵皱了一下眉头已是率先到了一幢泥屋的后门。 他四下看了一眼,急速的带着谈笑和房藏由后门闪入屋内,眼前是一座小小的花园。 或许是深秋的关系,只有那么乾桠的两株树干在寒风中瑟瑟的颤抖着。 却是在树干下早有一名老头子坐着在等着。 “日月天下。”俞灵冲着那老头子切口道:“心走神州!” “足踏三山。”老头子呵呵一笑,起身道:“意避四海。”他往前一抱拳,道:“可是俞公子大驾?” “正是晚辈……” 俞灵回礼道:“前辈可是尤冬山?” “不错!”尤冬山招了招手,朝屋内走去道:“三位请快跟老夫来!” 走就走吧!谈大公子嘻嘻一笑,迈开了脚步和房藏一道随着进入了屋内,只见那老头子尤冬山不知往哪儿一按一弄,便在屋内一座橱子后滑出秘道来。 三个人又跟着尤冬山进入了秘道,十来步后终于进入一间秘室中。 秘室早已是烛火通明,而且是煮好了茶候着。 众人可不客气的坐下了,那尤冬山沉声道:“据老夫所知,稍早在一炷香之前王爷府前发生了大事。” 谈笑格格的笑了,道:“可是林郭勒盟的人来进攻?” “比那个严重!” 尤冬山看了他们三个人一眼,接道:“目前老夫所知道的是,洪别乞生死不明的落在福努赤手上。” “洪别乞也来到了紫云城?”俞灵皱了一下眉,问道:“另外三名汉人是谁?” “二男一女……”尤冬山道:“男的是杜三剑和王王石,女的是宣洛神。” 杜小子和王小子也来了这儿? 谈笑忍住没叫起来,苦笑道:“那位宣大小姐来干啥?” “这点老夫就不知道了。” 尤冬山回道:“我知道的是,杜公子他们一行四人是和三王爷的手下河相一道进入王府。” 房藏此刻忽然一嘿,道:“是什么人接应了他?” 尤冬山苦笑了一声,啜了口茶后才回话道:“老夫在这里只有两名手下,一个在王府内,一个在城内四处晃着打探消息。” 他看了俞灵一眼,摇头道:“老夫能掌握的情况并不太多。” 俞灵明白似的拍了拍尤冬山的肩头,安慰道:“尤前辈的处境冷大先生也很明白,他老人家托了晚辈送了这东西来给前辈。” 俞灵边说间边由怀内取出一方红绸布包着的东西递给了尤冬山。 那尤老头子伸手打开了,不由得喜讶道:“这……这等大礼老夫哪受得起?” 谈笑望目过去,只见红绸布内包着的是一小尊的白玉观音像,看价值是值不少银子。 但是,真正妙用的是这尊白玉观音的玉石可以除骨骼内的血毒之害。 “白日玉石?”谈笑点了点头,笑道:“据说对于深入骨髓无法以内力逼出的毒物可以吸出?” 尤冬山看了他一眼,点头道:“正是,老夫在七年前曾经误中了仇家的暗算………” 他叹了一口气,神色恭敬的道:“大幸的是被路过的冷大先生所救,虽然是保住了一条命,功力却大大折损。” 房藏双目一闪,嘿道:“但是冷大先生答应你,一定会想法子治愈?” “是!”尤冬山感叹万千的道:“冷大先生知道这白日玉石可以吸取体内残余的毒物,只可惜世间少有。” 这时谈笑和房藏不由得双双敬服道:“冷大先生果然是大有过人之处。” “可不是,信守开口的一句话,虽隔七年尚且不忘。” 尤冬山抚摸着那尊玉石观音片刻后,才长长的饮下一口茶,道:“三位,有关王爷府内的地形图,我就取出来给你们做参考。” 尤冬山正由地板下翻开,取出了一张羊皮图来,却是上头“咚!”的一响,从密管中掉下颗圆球来。 尤冬山双目一挑,伸手接住了扳开,里头是一张宓函。 尤冬山看了一眼,挑眉哼道:“简一梅和井妙手也到了紫云城内。” *** 杜三剑看了王王石一眼,又看了宣洛神一眼,这才道:“洪别乞在蜡丸内的密函提到我们下一步要进行的计划。” 王王石耸了一下肩,道:“怎的计谋?” “在王爷府内有一个叫札七的人,是林郭勒盟派遣进入福努赤身旁卧底的探子。” “是有这么一个人。”一个女人的声音接道。 董院笑了笑,继续道:“我和我丈夫早就听闻过这号人物,只可惜不知道他的长相。” 王王石瞪向了杜公子啦,道:“你知道?” “不知道。” “不知道,那我们玩什么?” “洪别乞知道。” 杜三剑有相当的把握,笑了道:“所以他一定有办法让我们知道,是不是?” 宣洛神的妙眸一转,笑道:“那蜡丸密函一定有记叙如何联络的方法及暗号?” “聪明!”杜三剑笑了笑,道:“正是如此!” 他们正交谈着,陈长秦从外头皱着眉进来,道:“简一梅和井妙手已经进城………” 王王石瞧他皱眉的样儿好笑,道:“早知道的啦!皱什么眉来的?” “但是在他们进来之前……”陈长秦叹了一口气,道:“有三个汉人早一步进入城内……” 他一顿,苦笑道:“三个男人,在下竟然跟不住他们。” 三个男的汉人? 杜三剑的眼睛亮了起来,道:“有没有人带兵器?” “只有一个带刀。” 陈长秦沉吟道:“是个冷漠的汉子,有一个是走路都会飘,全不当会事儿的模样。” 他长长吸一口气,接道:“第三个是个走路很‘用心’的人,每一步踏出都非常谨愤而有力。” “啊哈!那小子来了。” 王王石忽然拍手大叫一声,朝宣大美人笑了笑,道:“喂!你可知道哥哥我指的是谁?” 宣洛神的脸红了红,哼道:“我怎么知道?” 陈长秦看他们的表情不由得狐疑道:“他们是……” “除了谈笑那小子,还有谁走路都会飘?” 杜三剑愉快笑了,道:“陈兄,你形容得太好了。” 陈长秦不知道自己形容得好不好。 但是最少他知道每个人似乎都充满了活力和希望,他当然听过谈笑,也知道谈笑身旁的人是俞灵、房藏。 现在紫云城内多了这三个人。 陈长秦笑了道:“紫云城的城主以前是福努赤,现在可能会有一点小小的改变。” “你说话真是越来越有学问啦!”王王石哈哈大笑,道:“陈老弟,你放心!只要哥哥我出去一趟,一定可以找到那小子的下落。” 他有把握,因为打从穿开裆裤开始,他们之间就有一种全天下只有他们三个人才懂的联络方法。 王王石这位大公子既然这么有自信,自然没有人反对。 “好吧!”杜三剑一付很勉强的样子,道:“就给你一次表现的机会。” 王大拳头忽然想到那上万名的福努赤手下,不由得苦起脸来,道:“这……不好吧?” 这时候说这种话给谁听? 咱们王大公子只有一条路,那就是硬着皮出去。 几个闪身,他倒是挺机灵的藏到一条暗巷中,四下巡目了一圈。 果然暗处角落有一个记号,王大公子笑了笑,可得意的循着记号的指示往前提气窜去。 冷不防的是,在转角处碰到一队巡查的兵士。 “站住!”为首的那个喝叫了一声。 也不过是叫了一声,便忽然发现人家的拳头已经打歪了自己的鼻梁。 当然,身旁那三四兵士连出声的机也没有。 王大拳才把这几个家伙摆平,巷外早早有其他人听到了声音纷纷赶来。 王王石心头一凉,他奶奶的!如果涌来了一千两千人,那哥哥我累都累死,心里一想,脚下可加劲的跑了起来。 嘿!速度还真的是快。 刹时四下呼啸笛鸣连连,一起接一起的随着王大公子的身影追蹑不舍。 同时让我们王公王感觉到的是,全城似乎都沸腾起来,轰轰的脚步奔走声汇成了巨浪似的朝向自己涌来。 唉!烦恼皆因强出头。 不过王大公子肚子里还有一丝安慰的是,谈笑那小子待会儿那张脸可不会比自己好看到多少。 他想着,随手打飞了十七八个挡路的家伙,笑了。 “阁下真有勇气,还笑得出来……” 忽然有人在王大公子的耳畔说了这么一句,可吓了他一大跳。 扭头,便看见一名精壮的汉子在自己身旁同速度跑着,嘿!这小子的轻功倒是不弱。 不但轻功不弱,手下工夫也不差。 王大公子打飞了几个,那小子也扣倒了几个。 “兄弟贵姓大名?”王王石边跑边打边问。 “在下贝布,是二王爷福伟的人。”那汉子笑了笑,道:“你是哪位?” “王王石。” “王王石?‘王石双拳,破岳碎海’的那一个王王石?” “怎的?哥哥那么有名?连关外都有人知道?” “久仰极了!”贝布大笑道:“王兄,请跟我来!” 跟他?怕什么? 王王石二话不说,一股劲儿上来就是天不怕地不怕了。 当下便和贝布双双冲杀,那贝布似乎极为了解这座紫云城内每一条街巷。 一忽儿工夫竟能摆脚纠缠,带着王王石进入一间不算小的府宅之内。 “这是哪儿?”王王石直到踏入了内厅,才喘口气嘿道:“看这布置可不是普通人家。” 四壁字画不说,这建便相当的宏伟。 “这里是福努赤的别馆……” 贝布笑道:“绝对没有人想到,是不是?” “有理!”王王石用力点头,赞同道:“你这话真他妈的有道理极了,只是为什么没有人?” “我就不是人?”贝布的年岁和王王石相仿,说起话来也相当的有趣,道:“你相不相信这儿由我管着?” 王王石有点怀疑这小子是不是在设计自己了。 “放心!在下也是暗中支配而已。”贝布笑着道:“不然以福努赤身旁那个波里各的眼力,我岂能遁形?” 王王石就是怀疑这点。 因为福努赤是个枭雄人物。 这种人一向特别小心,怎么可能让福伟的人安插在这么重要的地方而不察? “其实这个别馆内共有两个老妈子、六名婢女以及四名仆役而已。” 贝布笑了笑,嘿道:“以十二个人来服侍一个女人已经算是不少了,对不对?” 何止不少,简直是太多了一点。 “福努赤那老子在这儿另外有女人?”王王石双目一闪,道:“王爷府内另外有一个正室?” 贝布点了点头,道:“就是这样,偏巧他爱上的这个女人正是在下的妹子。” 王王石楞了楞,点头道:“所以你们配合好,当然可以把人先支遣开了?” “嘻嘻!他们正一排站着听阿柏的训话呢!” 贝布摇了摇头,忽的盯向王王石道:“老实说,你们几个到紫云城来的目的是不是想除掉福努赤?” 这小子问得可直接。 “是!”王王石回答得也很乾脆,道:“正是如此!” “好极了!”贝布嘻嘻一笑,道:“咱们的目的相同。” 王王石这厢老实不客气的坐下了,嘿声问道:“谁知道你打什么主意?” “二王爷福伟和三王爷福努赤之间不和,我想你不会不知道吧?”贝布低笑一声,神秘似的道:“其实我妹子何柏被福努赤看上,也是项预谋。” 王王石皱起一双浓眉,哼道:“然后呢?” “目的当然是翦除福努赤。”贝布的神情一刹那严肃起来,道:“如果你知道我们全家十几口人全死在那奸贼的手里,你便不会怀疑了。” 王王石盯着贝布看了半晌,这才一叹道:“好吧!你打算怎么行动?” “每隔五天福努赤一定会来这里……” 贝布全身因为兴奋而颤抖了起来,道:“以前我一个人的力量不足以杀他……” 王王石见识过那个波里各和吃天道长的威力,的确是棘手人物。 “现在有你和你的朋友相助。”贝布微微一笑,道:“我想只要事先有详细的计划,绝对有机会成功。” 王王石沉吟了片刻,耸肩道:“他下一回什么时候来?” “后天酉牌之后。”贝布挑眉一笑,道:“如果你愿意合作,在明天午时以前到这里,我们商议一番!” 王王石伸了个懒腰,笑道:“好,不过问题是我怎么回去?” “阿柏的车子。”贝布微笑道:“在里面绝对安全。” 王王石笑了起来,摇头叹气道:“想不到有一天我王哥哥竟要一个女人的车子来保护!” “应用而已……” 贝布笑道:“反正不用白不用,是不是?” *** 王王石在进入那间泥屋后,花了半炷香的时间才找到怎么进入秘室之中。 进入了秘室之后,又立即感受到一股又一股森然的刀锋气机在自己身周盘旋。 好惊人! “喂!你们看清楚再出手行不行?”王王石大叫道:“谈小子,哥哥来了。” “是姓王的那小子?”谈笑差点噎到,大叫道:“好小子,原来你还能蹦能跳?” 王王石呵呵两下笑,进入了秘室中向这个打打招呼,向那个笑两声哈哈,一屁股坐了下来。 “你们有什么计划?”他问得可直接。 谈笑哼哼两声,道:“看你胸有成竹?” “可不是!” 王大公子说了,一干人果然有些不相信的表情。 “天下有这门子事?”谈笑把头看向尤冬山问道:“那个二王爷福伟的为人怎样?” “嘿嘿!也好不到哪里去。”尤冬山冷笑道:“不过对于中原而言,福伟倒是没有入关的野心。” 谈笑点了点头,再转向俞灵和房藏。 “你们的看法如何?” “如果是真的,这倒不失一计上算。”房藏挑眉道:“既省力又可以来去无影无踪。” “不过为了万一起见……”俞灵沉吟道:“我们分两路进行,如何?” 俞灵的意思是,一路往别馆配合贝布刺杀福努赤。 “另一路则潜入王爷府中以策后应。”俞灵道:“如果第一波失败了,福努赤必然急急惶惶赶回到王府内……” 届时在他心神不宁下,正是最好出手的机会。 谈笑第一个叫道:“我们三个去别馆行动,至于至府内则交由王小子和杜小子去进行。” 简一梅在福努赤的王府内,谈笑可不想撞上。 谈大公子的建议让所有的目光全都集大到王大拳头的身上来。 “他奶奶的!你们可别在别馆中故意狙杀不成,把麻烦丢了回来。”王王石叫道:“如果说中原四把‘菜’刀杀不了一个番王,笑死人的!” *** 阎霜霜怀着忐忑的心情离开了雪琼山庄。 身旁唯一随行的,就是红香一个人。 当座下快骑一踏出雪琼山庄外头最后一座村落后,她立即策马快速前进。 这个机会很可永远不会再来。 她原先担心的是,师父告诉她只能撑到今天晚上。 如果在这之前没走,北地神尼暴毙之事必然引起羽红袖的怀疑。 自然自己也没有机会离开雪琼山庄。 红香并不知道阎大小姐为什么这般急着赶路,在长达两个时辰的奔马后,她忽然发觉去向并不是原先预定的十三子屯。 “小姐,我们好像走错了路?”红香皱着眉的看了看几名猎人在身旁逆向行走,边道: “这条路不是往十三子屯的……” “我们不去十三子屯……”阎霜霜用丝巾半遮蒙着脸,她可不想因为男人的惊而惹出了不必要的枝节来。 “不去?那……我们上哪儿?” “你放心!”阎霜霜悦耳极了的笑道:“沿路上都有人指示我们谈笑现在在哪儿……” 红香不由得一楞,旋即明白道:“是那些猎户?” 阎霜霜脆悦的笑了起来,道:“不错!他们都曾受过我师父的恩德,而且自愿做为她老人家探子的人。” 她指了指脸上的丝巾,道:“这条丝巾是我师父的信物,他们全都知道的。” 红香侧着脸看了一下阎大小姐,忽然发觉她好像成长了许多。 和以往在天马赌坊比较起来,有若云泥之别。 红香放心的点了点头,问道:“这么说,小姐你是奉了神尼之命出来的,而,不是为了羽姑娘?” 阎霜霜方才兴奋的表情忽然一黯,竟是哽咽了起来,道:“师父她老人家为了成全天下安宁,她……” 红香见着阎霜霜眼眸滑下泪来,讶骇道:“小姐,你……心中有什么委屈?” 这时阎霜霜终于放慢了蹄奔,缓缓道:“红香,有些事我在这两日一直没告诉你……” 红香静静的听着。 她知道她将听到的是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 因为她太了解阎霜霜的个性。 一个宁死不流泪的女人,是什么令她哭泣? *** 羽红袖越想越不对劲。 为什么阎霜霜在出了雪琼山庄以后,便逐渐的消失了踪影? 这其中唯一的解释是,她没照原定的计划去了十三子屯,为什么不去? 如果谈笑在十三子屯,她没有理由不飞奔而去。 “这个可能只有一个。”羽红袖冷冷的对阎千手道:“你的女儿知道谈笑不在十三子屯,所以没去。” 问题是她怎么知道谈笑不在那儿? 阎千手自己都不敢相信的道:“她一直待在雪琼山庄内不和外界联络,又如何知道谈笑在哪儿?” 羽红袖的脸色变了变,挑眉道:“如果有人告诉她呢?” 阎霜霜为什么要相信别人,而不相信自己的父亲和羽红袖所说的话? 是谁有这种力量使她相信? “唯一的可能……”阎千手脸色骤变,道:“北地神尼!” *** 很多事情就是因为晚了一步而后悔莫及。 当羽红袖看到北地神尼时,只是看到了一具体。 一具面带慈悲和怜悯笑容的体。 羽红袖却觉得那是一种讥诮。 “她怎么会死?”羽红袖这生第一回气得颤抖,她冷冷的问向圣喜她们四人,道:“今早一切不是还好好的?” 圣喜和众师妹互看了一眼,方才呐呐道:“方才师父忽然一声轻笑,念了句‘南无本师大自在王佛’的佛号后,便莫明所以的溘然长逝。” 羽红袖牙根一咬,足足有半盏茶之久才平缓了起伏的胸膛,淡淡道:“以一切佛教最隆重礼仪厚葬你们师父……” “是!” 圣喜等人感激的看了羽红袖一眼,恭敬道:“令主不究恩德,贫尼等终生永世难忘。” 羽红袖不再言语,只有默默的看了北地神尼的体,才是一施礼转身离开,这座龙华楼。 楼外鹅卵石铺成的花径在百花齐放下特别清雅。 阎千手皱眉负手的跟在身旁,十来步后方才开口道:“如果属下没有猜错,谈笑他们去了紫云城。” 羽红袖淡淡哼了一声,道:“为什么?” “因为他们明的行动是要攻打雪琼山庄。”阎千手沉声道:“暗里冷明慧却另外派了李吓天他们三人做真正的主力攻击。” “所以他们的目标是福努赤?” “是,最少我们知道王王石、杜三剑在紫云城。”阎千手嘿嘿道:“福努赤这下有得忙了。” 羽红袖皱眉沉吟了片刻,微笑道:“所以说霜霜妹子也是到了紫云城?” 阎千手脸色一紧,随即哈哈笑道:“属下还望令主网开一面,莫要对小女……” “放心!”羽红袖淡淡道:“我绝不会伤害霜霜妹子一根寒毛。” 她顿了顿,又复微笑道:“不过,我可能会亲自往紫云城将霜霜妹子带回来。” *** 福努赤接到羽红袖紧急飞鸽传书时,正好准备要到别馆的时候。 “王爷……”吃天道长皱眉道:“谈笑他们既然也在紫云城内,我看今夜就别前往别馆了。” 福努赤皱了皱眉,身旁的波里各笑道:“不,王爷一定要去,只是我们当然要做一点防范……” 福努赤笑了,道:“你认为要做什么防范?” “首先王爷需要一改往日坐那辆马车,另换一辆在后面出发,以测敌人虚实。” 波里各沉沉一笑,道:“第二就是王爷先派百名亲兵前往别馆搜察内外,如有那些汉人的踪影便立即发兵予以狙杀。” “好!” 福努赤抚掌笑道:“如此他们不来便罢,若是想要有所行动,正是自投罗网。” 这时后头的简一梅和井妙手踱了出来,朝向福努赤施礼道:“王爷可是要出门?” 福努赤看向简一梅那张娇绝容嘿了一声,随口道:“简姑娘,你就随侍在本王左右保护吧……” “谢谢王爷恩宠……”简一梅淡淡一笑,颇有大家风范的道:“只是小女子愿以武技替王爷效命,而不想其它……” 福努赤双目一闪,点头赞道:“好,是奇女子!” 他转身对波里各道:“王府内可都安排妥当?” “是!” 波里各一笑道:“若是有人想趁这个时候劫走洪别乞,结果只有一个下场,死!” “哈哈哈!”福努赤大笑道:“就依你方才之言,先派兵和一辆马车往别馆。” “是!”波里各有力的回答,目光却忍不住看了简一梅一眼。 漂亮的女人只要是正常的男人都会想看,不是吗? *** 谈大公子真的是有些生气了。 没头没脑的这里里外外冒出了两三百名福努赤的手下来,他奶奶的,啥意思? “喂!难道那个福努赤每回来这儿寻欢作乐都用这么大的排场?”谈笑瞪着贝布在问。 贝布可是皱起了眉头,道:“难道事迹走漏了不成?” 在旁俞灵和房藏互视了一眼。 他们并不是躲在别馆里面,而是在后门外的屋顶上往下看着别馆内不寻常的骚动。 “消息不可能走漏。”谈笑嘿嘿笑道:“这种情形唯一的解释是,有人告诉福努赤我们在紫云城内。” 俞灵双目一闪,哼道:“莫非是羽红袖?” 他正说着这话之际,后头衣袂飘动之声响起,有人长笑接道:“不错,正是羽姑娘通知的。” 当下四人弹身回顾,背后站着的正是波里各和吃天道长,看着他们两人气势都是一等一的高手。 “各位英雄风采本王早已久仰了,哈哈哈……”福努赤在下头庭园内由简一梅陪着大笑道:“诸位来自中原,或许看本王手下的阵法不值一顾吧?” 说着间只见这屋顶下,四周冒出了六十四名全白衣袍的劲装武士来。 不但全身雪白,就连双掌也套在白色的掌套内。 福努赤嘿嘿一笑,朗声又道:“波里各,好好招待这些从中原来的贵客!” “是!”波里各大声应着,旋即和吃天道长双双飘退这屋顶,边下令喝道:“阵动伏天地……” “阵动伏天地”下头六十四名白衣汉子齐齐朗喝,刹那六十四名身影同一个速度往上窜来。 六十四人上窜的瞬间,他们的体内所涌现的气机有如一道又一道的钢壁,往中间的四人挤压来。 “小心他们衣服内有诈!” 贝布似乎知道一点这些白衣汉子有何诡诈之处,朗声喝道:“而且他们全练了金钟罩,十三太保横练的硬外功!” 谈笑大大叹一口气,卧刀已在掌中一翻成刀。 六十四道人影压住,刀出!四把中原最强最快的刀!—— 收集 第十三章 六十四道飞舞的白袍汉子在面对精悍绝伦的刀罡时,有如两座耸巨的大岳相互在天地间碰撞。 贝布身在其中只觉得全身上下受极为巨大的两股力量拉扯,这种惊人的气机激汤令他不由得不为之一阵寒颤从背脊升上了头皮。 如果没有谈笑,俞灵和房藏的刀挡在自己的四周。 那么,现在自己唯一的可能就是变成了肉酱。 “这些家伙有点怪!”谈笑相信自己刚才那刀砍出去最少该有五个人躺下去才对。 “是有点怪。”俞灵皱了皱眉,双目闪了闪,道:“他们不仅是练过十三太保横练的硬外功,恐怕……” “哈哈哈!”福努赤在下头仰首大笑道:“你们很讶异是吗?嘿嘿,他们可是花了三年的时间浸在‘圣水’中的昭乌达‘圣战士’!” “圣战士?”房藏双目闪了闪,再度配合谈笑和俞灵的出刀,逼退这六十四名剽悍杀手,冷冷道:“看来有点像当年修罗大帝最擅长玩的把戏!” 这话一出,谈笑和俞灵双双惊叹了一声。 “没错!那老小子最常玩这些奇奇怪怪的东西。” “特别是喜欢以人类作试验。” 他们的心头都忍不住为之一颤,三个同时想到的是“退”。 向十年这个大棘手的人物可完全出乎他们意料之外,必须重新另外设计行动。 “喂!贝布小子,你有没有哪儿可以退的?”谈笑第三次出刀逼退了对手的攻击,喘口气叫道:“带着跑吧!” 贝布点了点头,在他们三人第四次抵挡的空档抢先往东北方向窜去。 登时,四个人好像有一条线牵着般同时前后紧接。 你不能不惊叹眼前的奇观。 在夜空烛火中,四个人以四种曼妙而有力的速度同在一刹那间弹身窜走。 方才反应过来,人家早已奔出五丈外。 “追!”福努赤喝声道:“无论死活,翻遍了全城也得把他们带出来见我!” “外头可真吵!”王王石皱了皱眉,朝杜三剑哼道:“喂,那个札七到底来不来?谈小子他们好像不好玩!” “除了等以外还能怎样?”杜大公子瞪了他一眼,又继续注意警下头王府内的动静。 在这座花苑内,入秋后早已掉光了树叶。 所以,他们三个只有倒悬藏身在屋檐下,这里似乎是唯一比较不为人所发现的地方。 “哪!有人来了。”宣洛神轻声道:“走路的方式。” 她说的声音好轻好柔,加上了淡淡的香味,真是迷人极了。 杜三剑和王王石两个大男人尽限保持着“理智”,朝下方看去。 只见是个五旬左右的驼背汉子,拄着拐杖走来,奇怪的地方在于他的落脚。 很有韵律,左脚迈出永远比右脚多了三寸三的距离。 而且,他的膝盖在每一步迈出时都会抖动那么几下,反覆不已的颤抖次数,如果不仔细看了还真不容易注意到。 “到底是女人家比较细心。”杜三剑笑了笑,道:“这正是札七和洪别乞联络的方式。” 宣洛神一点头,轻低声着问道:“我们直接下去问他?” 这点杜三剑倒是没想到,不过,宣大小姐的方法似乎也还不错。 “你们在这儿别动,看看四周有没有动静。” 杜三剑无声无息的飘下,落到那汉子身旁。 “你是谁?”那汉子眼皮抬也不抬,哼哼问着。 “从雪外面来的人。”杜三剑淡淡一笑,道:“也可以说是为了雪的安宁而来的人。” “我是札七!”那汉子还是头也不转一下,淡淡道:“是埋在雪地底下的一颗种子。” 杜三剑笑了,道:“洪别乞被囚在哪里?” “在你背后第三座石屋的下头。”札七终于抬眼看了杜三剑一眼,嘿道:“很危险!” “没关系!”杜三剑好像对着老朋友说话,道:“我保证以后如果你想找我喝酒一定不会让你失望!” “很好!”札七露出了笑容。 是不是太久没笑了,所以看起来有点勉强。 但是杜三剑知道,这是个发自内心真诚的笑意。 札七仍旧缓缓的往前走,走过了回廊,走进了他的屋子。 这里是他住的地方,一个他最熟悉的地方。 所以,当房间里面浮汤着别人的气息时他立刻知觉,他不由自主颤了两颤。 因为,气息中夹着浓浓的死亡。 “其实你能捱到现在才死已经没什么好后悔的了!” 札七的胸一阵强烈的剧痛,然后便看见一个叫“向十年”的中原人在他的面前冷笑。 “因为,等一下就有人陪着你一道走黄泉路!” 杜三剑率先到了这三座石屋前的檐顶时,倏然的停了下来,皱眉。 “喂!你在犹豫什么?”王王石哼道:“那个札七不对?” “不,他是札七没错!” “还是你不相信洪别乞在里面?” “这倒也不是!”杜三剑缓缓的回道:“我只是想现在王爷府内似乎太安静了一点。” 宣洛神也有一丝的不安。 “难道说,我们早在人家的掌握中?” “这是最可能的解释。”杜三剑看了四下忽然点明了上百盏的灯火,叹道:“那个福努赤的心机很深沉嘛!” “唉,太相信你这小子的脑袋啦!”王大拳头索性坐了下来,摇头道:“看你怎么收拾这残局?” “各位可好?”另一端的屋顶上,向十年似是凌空虚步的缓缓由夜空下踏了过来到这边的屋顶,笑道:“素闻东境的‘谈杜王’是了不起的人物,今夜见了果然大有风范!” “阁下才是真正的‘修罗大帝’向十年?”杜三剑双眉一挑,嘿嘿道:“想不到跑到关外替蛮子卖命!” “啧!杜兄弟是吗?”向十年微微一笑,道:“人各有志,这话不正是你们说过的?” “少废话行不行?”王大拳忍不住叫了起来,道:“要打哈哈最少也得把事情解决完了再说!” “行!”向十年大笑道:“三位是想来救洪别乞?” “不错!”宣洛神冷笑道:“你当然不肯了?” 向十年双目一闪,嘿道:“这是当然!”他看了一眼下头,早已是井然有序的罗列挺立了三四百名的精兵。 同时可以看见的是,以这座屋子为中心,四下一圈一圈的扩展出去,各有数百人一组的重重围住。 “今夜可有得玩啦!”杜三剑抱歉的朝王王石和宣洛神道:“真不好意思,把上回未完成的戏今晚续演。” “那有什么不好意思的?”王王石大笑,忽然就往下一陷。 当然,杜三剑和宣洛神也双双往屋顶下弄破了个大口掉落。 他们的默契可真不坏,三个人一掉陷下去立即便分成三路往外冲。 向十年可没分身术同时守在三个地方,这是他们的想法,好歹也可以走脱一两个回去。 简一梅却是笑着在等,等上的是宣洛神。 “真巧,我们又见面了!”简一梅格格的笑道:“在京城是你府上,在关外的路上是九兄弟庄,现在到了王爷府还是这么的有缘。” 宣洛神一张娇的脸容刹时冷寒结冻,挑眉道:“简一梅,当今天下想找得出你这女人还真难!” “哈哈哈,宣大小姐夸奖了!”简一梅轻脆的笑着,那双眸子却是冷冷的闪跳,道: “不过,你马上就要后悔说了那句话!” 简一梅出手的速度真快。 快到让宣洛神连呼吸的机会也没有。 她只能全力阻挡、闪避,但是,在这短短的弹指间她立刻明白了简一梅当年之所以能成为六府道绿林总把子的原因。 这个女人的武功已经高到不可思议的地步。 当宣洛神倒下去时,心中只疑惑着一件事。 以简一梅的殊胜成就,她到关外来的目的是什么? 咱们王王石公子的运气实在是不怎么好。 他一个照面遇上的人就是向十年。 “喂,看来我们不干一架是不成的了?”王大拳头的那双铁拳早已捏得死紧,一双眼儿虎瞪瞪的老大。 向十年沉沉一笑,傲然道:“凭你的双拳?哈哈哈,几个月前本座在塞外面对天下指力最好的几个人尚且从容狙杀,岂会把你放在眼里?” 几个月前,那时化名“骑梦隐”的修罗大帝在研习得帝王绝学中“往复无际,动静一源,含众妙而有余”的心法后,果真是连败了几名指力震天下的高手。 直到最后的黑情人勉强以同样的心法融入指力之中硬是逼退了骑梦隐遁离塞外。 王王石可不管那些传说,他相信的是自己的拳头。 扣紧的五指挟着一股狂悍的威力撞向眼前这个几度死去活来的人,好魄力。 向十年双眉一挑,冷笑中双袖飞卷。 莫看这袍袖是上等丝绸,如今叫向十年舞动泼起则有如两道锋刃劈向王王石的双腕。 看似要将王大公子的双手连腕斩断。 王王石当然不会那么个一照面就叫人家摆平,但是对方出手的威力却有些儿令他吃惊。 这个和苏小魂源出同一师门心法的老魔头果然大大的不简单。 王大公子又是挫身又是变步,三异身法后终于避开了对方这一手攻击,而且,又还了一记重拳。 “嘿嘿,果然有一点成就!”向十年冷笑两声,只见他全身衣袍鼓涨,硬是以护身罡气接了下来。 王大拳头这双拳头扎上了,只觉得对方全身上下的气机变化不已,硬处有如铜壁,柔处又似汪洋。 猛然的是,向十年一双飞袖再度卷至。 王王石大喝一声,那两颗拳头一挺一举,也硬是接下了向十年的这一记攻击。 “波波”连着两响,王王石后退了一步。 对面,向十年也在这拳势的冲激下后退了一步。 咱们王大公子似乎是拗起了脾气,又是大喝向前。 这回双拳攻击可多了一丝变化,那拳头上的回力气机自有一股旋转的力量。 向十年沉哼一声,冷笑道:“不愧是王石双拳!” 他挫步向前,双双又硬碰硬的对了一记。 王王石嘿嘿两声低笑,牙根一咬,连退也不退的弹身挫步,又自右侧猛击双拳向向十年而至。 这简直是拚命啦! 向十年双眉一皱,大喝飞卷一身衣袍相抗,刹那,双方的气机强力接触时有一把剑无声无息的迫来。 杜三剑! 向十年绝对没料到杜三剑的剑来得这么快。 更没料到王王石的拳头不但能打,而且会粘。 所以,当他明白这是王王石设下的陷阱时似乎晚了那么一点。 杜三剑那把“天地人”奇剑已经着力的砍过了他的右肩,同时王王石的双拳已吐出强悍的气机来。 向十年咬牙奋劈出手,他逼退了杜三剑,尚且有一股回力击打在王王石胸口上。 杜三剑一退而进,左臂一挟王王石,右掌振舞手上长剑,便是一路啸喝硬是闯开了一条路窜出王府之外。 夜,好深! 雪又轻绵绵的由半空上飘下,有点儿寒意。 贝布终究有他的一套,在绕了十七八个拐子后,带了谈笑、俞灵、房藏躲入了一间石头屋内。 “这是哪儿?”谈大公子皱眉问着。 “你想知道?”贝布笑了笑,道:“就是那间别馆旁的地方。” 绕了半天原来又回来了。 房藏笑了笑,点了一下头道:“很好,这里很好。” 可不是,谁会想得到。 俞灵推了推窗牖,看了一眼外头,四下不时有执把着火烛官兵吆喝走过,嘿嘿两声,道“看你的意图,今晚还是要行动?” “是!”贝布用力的一点头,道:“你们反对?” 谈笑看了看俞灵,再看了看房藏,四个人全沉默了下来,他们都在想一件事。 福努赤是不是放松了戒心? “我已经另外安排了人。”贝布在沉默良久后才缓缓道:“他们是‘兔子’专门引诱敌人判断错误。” 谈笑的眼睛一亮,嘿嘿笑道:“这么说已经有人假冒我们四人让他们去追了?” “是!”贝布听到屋外一串串敲锣呼吼的声音,笑道:“你们听,兔子已经开始行动了!” 可不是?那屋外一声接一声的传来:“在城北发现了他们的踪迹!” “快追,不要被他们逃出城去。” “下雪了,足迹会被盖住,快联络各处人马追杀!” 声音一波接一波,夹在狂奔的脚步声和马嘶鸣里。 “我们在城外也安排好了接应的人手。”贝布淡淡一笑道:“所以,会乱上好一阵子。” 越乱,福努赤身旁的人就越是离开得多。 “特别是调走了吃天道长和洛里各。”贝布哈哈大笑道:“我们的行动不就容易多了!” 谈笑和俞灵互看了一眼,心中都在想着,这个叫贝布的家伙可不是简单的人物。 他们在想,房藏却已动手。 房藏的双拳有如雷电般的迫向贝布,猛烈的拳风逼得贝布不得不出臂相格,却是同时有两道闪电由房藏的背后窜出。 无臂刀斩! 贝布根本连思索的机会也没有,那系在刀柄下的铁已如闪电般的盘绕在贝布的头上。 同时,那两扶刀锋流泓则在贝布的顶上盘旋不已。 “你……这是什么意思?”贝布一口大气憋着不敢用力喘,眼瞳子中闪过一丝恐惧,道:“你打算干什么?” “你是个危险人物!”房藏淡淡的回道:“有你在福伟二爷的身旁,总有一天他也会变成现在的福努赤一样!” 贝布的一张脸胀成了紫红,咬牙道:“我们现在不是联手对付福努赤嘛?你背信!” 俞灵这厢和谈笑交换了一下眼神,开口道:“贝布兄弟,我想今晚的行动你就别再参与了!” “为什么?”贝布的眼中闪过一丝奇异的神采,喝问道:“你们到底在打什么主意?” 谈笑叹了一口气,伸手点了几处贝布的穴道,看着他昏厥仆倒在地板上,静默了片刻,他终于道:“我们不能不小心这个人。” 房藏看了一眼贝布,笑道:“所以,我们就应该有小心的作法是不是?” 他们都笑了起来,似乎彼此知道对方心里在想什么? 贝布的妹妹本名叫轩尼海格儿,在昭乌达盟本来就是极有名的美人。 据说,有一回福努赤在猎银狐时于山林中遇见了她,一时间惊为天人。 当然,那段“偶遇”没有人知道是福伟处心积虑所安排的。 “福努赤是个城府极深而且极为谨慎小心的人!”福伟曾经告诉过海格儿道:“因此你的行动要特别小心!” 海格儿那身细腻的皮肤此刻正在福努赤的十指下抚摸着。 这是一双敦厚而有力的手掌。 海格儿非常清楚这双手掌不但握有极大的权力,而且也是双极顶高手的手掌。 曾经有一次她亲眼看见这个男人以赤手空拳毙了六只大野狼,在冰天雪地那些长毛厚皮的野狼,硕壮而有力的肌肉甚至是用刀剑也很难一下子杀死。 但是,福努赤前后出了六次拳,六拳毙六狼。 也就是因为这个缘故,所以海格儿一直没有在缠绵的时候出手。 她一点把握也没有。 “怎么了?”福努赤淡淡的笑道:“今晚你好像有点心不在焉?” 海格儿心中一凛,知道是自己身体的反应和平常有所不同的缘故,这真是个心思细密得令人觉得可怕的男人。 “或许是稍早那一阵乱受了点惊吓!”海格儿腻声道:“真怕他们以后对我不利!” “哈哈哈,我的小美人,你放心!”福努赤双眉一挑,嘿道:“外头有波里各和吃天道长守着,再加上近百名的亲兵侍,你绝对可以放心!” 海格儿双眸一闪,娇嗔道:“他们今夜不会离开?” “当然!”福努赤哈哈大笑,道:“无论发生了什么事,他们一定跟在我的左右!” 他大笑了一阵,摸抚着眼前这张美绝的脸庞轻笑道:“再说,过了今晚之后,他们再也不会来这里找你的麻烦了!” “为什么王爷如此肯定?”海格儿双眸连闪,汤起一片笑意来,道:“难道是那几个恶人已经伏法了?” “那是迟早的事!”福努赤嘿嘿冷笑,道:“重要的是,你已经死了!” 海格儿压根儿来不及反应,便觉得那双“温柔”的手掌忽然间变得很有力,十指好快速的滑过了全身。 不,这回一点都不“温柔”,而且很有力的点过前身四十处的穴道。 “王爷,你……”海格儿脸色大变,讶叫道:“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嘿嘿,你当真以为我不知道你是我那位好二哥派来的?”福努赤仰首哈哈大笑,道: “还是你以为我不知道今晚中有一个叫贝布的杀手是你兄长?” 海格儿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全身不由自主的颤抖着。 她楚楚可怜的看了福努赤一眼,缓缓的垂下了头,神态是百分之一百的悔恨、柔弱。 如果你是一个男人,而且是个正常的男人。 你可能对一个这么美,这么需要保护的女人下手? 福努赤忽然冷笑一声。 因为他故意露出了两个空门,海格儿也毫不犹豫的出手,又辣又狠的出手,端的是十足的好手。 福努赤既然敢这么做自然有他的把握。 所以,海格儿倒下去是绝对在他意料之中的事。 谈笑、俞灵、房藏他们三个这会可是光明正大的找上门来。 另外有一点差别的是贝布也来了,而且是五花大绑的被他们三个人“提”了出现。 “去告诉你们三王爷!”谈笑冲着门口那几个神情紧张一脸绷紧的守卫嘿嘿笑道:“说我们又来了。” 登时就有人恨不得生了四条腿似的往屋里冲了,忽儿,便听到吃天道长长笑飘身而来。 “三位果然够勇气!”吃天道长看了贝布一眼,冷笑道:“怎?你们擒了贝布兄弟来的意思是……” “原来你们认得!”谈笑“格格”笑道:“那最好了,老道士应该知道他的身份吧?” “是又怎样?”波里各冷笑的从吃天道长背后出现,挑眉道:“如果说三位是来结交朋友的,我可不信!” 他说着的时候,四下纷纷闪出了早先的那六十四名白袍汉子,肃杀之气立罩着丈许方圆内。 俞灵淡淡的笑了,俊肃的脸上闪过一抹光彩,道:“你认为不可能?”他摇了摇头,道:“那是因为你没有这个气度!” 波里各脸色沉冷冷了下来,蓦地在一阵冰寒后暴出了大笑,道:“俞灵,为了让你心服口股,你出刀!” 好狂的口气! 吃天道长这厢嘿嘿一笑,阴恻恻的道:“波里各,何必冒这个险?直接指令这六十四名圣战士歼灭他们就是!” 波里各傲然一抬眉,沉笑道:“道长,在下只不过是想让他们在临死前知道一件事,哈哈哈,莫把天下人看扁,关外也多得是奇人异士!” “随你的便,嘿嘿!”吃天道长哼了哼,冷笑道:“不过到时出了事可别怪老道没警告过你!” 波里各这厢双目一闪,朝向俞灵嘿笑道:“俞家刀法向来名震天下,领教了!” “好!”俞灵挑眉大喝一声,步子大迈向前,便见一道闪电由他掌中五指泼舞划动。 瞬间,天地有如受到极大的震汤。 风云变色正是形容俞灵这一刀最好的描写。 波里各的脸色变得难看极了。 他看过俞灵出刀两次。 一次是俞灵的刀架在福努赤的脖子上逼着三王爷退兵。 一次是今晚稍早俞灵和谈笑、房藏联手对付六十四圣战士。 波里各有一双眼,一双自傲自负的“武眼”。 他自信任何一门刀法、拳指、武功,只要在他面前用过两次,他绝对有一半胜算的机会。 最少自保有余。 俞灵这一刀却让他有受骗的感觉。 “这才是真正的俞家刀法!”当波里各倒下去的时候,耳里听到的最后一句话是:“真正的!” 波里各没有时间也没有机会后悔。 同样的,吃天道长也遭遇到相同的情形。 他比波里各更震惊的是,除了房藏的那两把刀让他活在世上的最后一刹那惊骇之外,就是谈笑的出刀。 “谈笑出刀,天下无兵”。 吃天道长听过这句话,但是嗤之以鼻。 他认为这句话太过于夸大。 眼前的一幕,却是谈笑以一把卧刀摆平了六十四名圣战士,多快的刀! 吃天道长一阵反胃,然后强烈的剧痛掩盖了所有的知觉,他心中浮起了最后的一丝怀疑。 为什么他们刚才不这样出手? “哈哈哈,很好!”一阵长笑声中,福努赤随手甩过来海格儿的体,扬声道:“三位不愧是中原的名刀大侠!” 谈笑瞅了这老小子一眼,眉头动了两下,哼道:“三王爷可真够胆量,竟然敢单人个影现身!” “你觉得奇怪还是觉得不安?”福努赤看了一眼海格儿的体,又看了看贝布那双通红冒火的眸子,冷冷笑道:“嘿嘿,回去跟你那位后台的主人说,有种的话,就派兵来明攻!” 他说着又看向谈笑他们三个,哈哈的笑了两声,道:“你们心里在嘀咕什么?哈哈哈,怎么不敢出刀?” 这事倒真的挺诡异的。 房藏挑眉一步向前,双拳倏的如闪电般掼向福努赤头侧太阳穴。 福努赤嘿嘿一笑,挫身稍稍后退,神妙的是,房藏这两拳竟是滑过鼻尖,好沉稳的定力。 弹指刹那,房藏背后两道电光闪动,如矫龙般的落盘向福努赤的颈项而去。 看情势,福努赤已经没有变化的余地。 绝对没想到的是,福努赤赫然向前猛喝出拳。 难道这老小子不要命了? 半空中忽的闪动两道身影来,好快的两道。 福努赤早就设计好了这一切?还是他看出了方才房藏和吃天道长的一战中受了某种的气机和震创? 两道身影有如鬼魅般压在房藏的两把刀之前,这时所有的人全看清楚了,那是两个全身盔甲的矮子。 “当当”的两声大响,房藏的刀砍入精钢盔甲内,那两名矮子同时伸出套有软甲套的双掌一挟一扣。 死紧的用力扯抱住房藏的双刀。 变化就发生在这刹那。 福努赤的双拳硬撞开了房藏的拳头,同时拳一转化为掌朝前落拍了六处穴道。 谈笑和俞灵抢步向前,两把刀已各自由他们的手中舞开,福努赤冷冷的一笑。 只见他闪电般的扣住房藏往前一推一挡,就挡在谈笑和俞灵的刀前,同时那两名神秘矮子则落到了后头,反而以房藏的刀柄铁缠住房藏的脖子勒个死紧。 俞灵和谈笑的刀落在半空,如不动太阳。 “嘿嘿,你们就认命了吧!”福努赤哈哈大笑,志得意满的看着四下涌来自己的大队兵马,嗤声道:“方才的一战里,你们两个或多或少伤了元气。” 这是真的。 无论是俞灵一刀砍向波里各或是谈笑对付那六十四名圣战士,绝对是大耗心神的事。 “你们有够胆!”福努赤看了一眼波里各和吃天道长的体,点了点头,嘿道:“故意擒了贝布光明正大的现身,目的就是要引诱我现身不是吗?” 的确,他们原先预计的是只要福努赤在他们攻击范围内,他们的四把刀是谁也挡不住。 最少可以翦除福努赤的左右手波里各和吃天道长。 千料万想没有算计到的是,福努赤以同样的手法反将了一军,而且这老小子的武功又出乎寻常的高明。 “你们想骗我出来,嘿嘿,现在不是如愿以偿了!”福努赤哈哈大笑,双瞳子里精芒闪动着,道:“可没想到本王出现的目的就在擒住你们当中的一个吧!” 这家伙的心机果然可怕。 因为,对福努赤出手绝不会大费周章的三人四刀。 “今晚大家都很累了!”福努赤讥诮的扣住房藏往后退,退入兵队之中哈哈大笑道: “就玩到这里如何?” “这一战真他奶奶的败得太惨!”谈笑大大抱怨一声,苦笑道:“受伤的受伤,被擒拿的被擒拿。” “有啥法子?”王王石苦笑叫道:“谁晓得那个向十年会出现在福努赤那间狗窝里?” 现在,可多了一个房藏和一个宣大小姐被送下牢去。 “福努赤为什么要大大方方的退兵?”俞灵看着屋外的阳光,沉声道:“因为他大可以从容的在王爷府四周布下机关请君入!” 明知山有虎,偏往虎山行。 “另外一个原因……”俞灵嘿嘿的一声,哼道:“就是房藏的出拳和刀上罡风也伤了他!” 杜三剑皱眉沉吟道:“以目前福努赤的人手,我们硬碰硬对上了还不一定有多少胜算。” 谈笑仰首嘘出一口气,道:“看来羽红袖那女人把我们诱出关以进行一步一步狙杀的工作果然正如她所计算了。” “他奶奶的那个女人!”王王石破口大骂道:“哥哥我就不相信治不了她!” 谈笑苦着一张脸,朝向俞灵道:“冷大先生没有想到这点可能吗?” “我们还没败是不是?”俞灵沉住一口气,缓缓道:“总是有翻本的机会。” 听俞灵的口气似乎对某些事有相当的把握? 或者另外有一股力量在暗中进行? 谈笑忽然站了起来,朝窗外一大片的阳光深吸了一口气,淡淡道:“我出去走走。” 这节骨眼儿他出去散步? 俞灵皱了一下眉,轻轻的笑道:“我陪你!” 他们倒是说走就走,一前一后的迈步出去了。 “怎么回事?”王王石叫了起来,道:“他们两个以为这儿是哪里?” “你的伤好了没有?”杜三剑忽然问了这么一句。 “伤?还有一点点疼。” “那你留在这儿休息。”杜三剑也站了起来道:“这里闷得发慌,我出去走走。” 杜三剑一忽儿也走了。 原来不明白的人还是莫名其妙的呆在那儿。 那三小子到底是怎么回事?王王石一咕噜的爬了起来,想知道就辛苦点走两步路去看便是啦! “你真正全力劈出一刀过?”是谈笑的声音。 “没有……可能没有吧!”俞灵淡淡在笑着回答。 “今天可能真的要试试了!”又是谈笑在说话:“我一直尽量避免杀人!” 因为他尊重生命,特别是活生生的人。 “看来还是有不得已的时候!” 俞灵长长吸了一口气,压根儿不理会四下越来围拢越多的福努赤的兵队。 或许是他们两人谈笑风生的气魄吧?那些聚涌来的兵士们一步紧捱一步跟着,却没有人出手。 这刻两人正走着,后头忽然有人快步的追上前来。 “干啥?两位自个儿当英雄啦?”杜三剑哈哈大笑道:“可别忘了杜某,这种名流千古的事也得沾个边。” 他们哈哈大笑起来,从内心里真正的笑出来的声音。 如果一个人能将生死置之度外,他们的笑声一定特别的神气,那是一种千万人吾往矣的勇气。 屋顶上可有人说话了:“我就知道……” 王王石大叫道:“我就知道你们三个心里头有鬼,嘿嘿,干掉那个福努赤不找哥哥一道算是什么兄弟?” “明说了你会来吗?”谈大公子哈哈大笑道:“最好的方法就是由你自个儿跟来罗!” 王王石从屋顶上飘了下来,将一双拳拗得“格格”作响,嗓门大大嚷道:“我王某人今天真的要豁出去啦!” 好气魄,可吓得四周好几百人腿软了一下。 “先比个脚力如何?”谈笑嘿嘿笑着,看了四下一眼,道:“老是这些人跟着,真烦!” 俞灵仰天大笑道:“走!” 刹那,四道身影有如飞窜的流星一字排开的抢进。 这可是奇观,很惊人骇目的奇观。 福努赤大剌剌的坐在金交椅上。 这儿正是他王爷府里最严密戒哨的地牢。 眼前的墙壁上“挂”了四个人。 三个是在中原武林鼎鼎有名的房藏、洪别乞、宣洛神。 另外一个则是福伟得力手下贝布。 “你们到关外来的真正目的是什么?”福努赤一瞪洪别乞,“杰杰”笑道:“特别是你,中原朝廷的探子!” 洪别乞冷然一撇嘴,赤裸的上半身最少被钉棒打扎了上百个血洞。 血洞有些已经结痂了,有些犹半湿着滑出血珠来。 “阻止你的阴谋!”洪别乞哑着声音,却仍然有一股惊人的魄力,道:“嘿嘿,你的阴谋……” 福努赤脸色变了变,寒着声音哈哈大笑道:“什么阴谋?本王爷不过是有这个雄心大志要征服中原!” “有雄心没有兵力成吗?”洪别乞一双眼已经是几乎浮肿得睁不开来,咬了咬牙,呵呵道:“福努赤,你打算怎么对你另外两位兄弟以及父亲下手?” “大胆!”福努赤在震怒中推椅而起,指着洪别乞喝道:“杀!” 登时,在他左右冒出了两名全身盔甲的矮子来,一人一把晶莹得有如水晶般的匕首向前抵窜出去。 好快! 宣洛神惊叫一声,压根儿来不及阻止,登见洪别乞的前胸口和脖子上淌冒出两个血洞来。 一击必杀,一杀必死之技。 “你……好残忍!”宣大姑娘嘶哑的叫了起来。 “嘿嘿嘿,想成大事的人不当杀则杀,哪能办创大业?”福努赤自负的一抬眉,冷冷道:“再说,他这个人已经没有活下去的价值,哈哈哈,死得好!” 福努赤在一阵大笑后,那双冷目望向了贝布。 “嘿嘿,你不希望你的下场跟他一样吧!” 贝布脸色一变,道:“你要我怎样?” “福伟的人员名单。”福努赤呵呵的两声笑,道:“在紫云城内总共有哪些人?” 贝布的脸色一变再变,他忽然发觉这个三王爷比自己想像的聪明得多,也可怕得多。 像这种人会放过自已吗? 贝布嘿的一声,看了看自己的一双手腕早已被铁磨得见了骨,他挑眉道:“问话,最少也有点‘礼’。” 福努赤沉沉一笑,哈哈道:“你跟我讲这个字?” 他沉哼了一声,当下便有两名亲兵上前用火烙的铁条往贝布身上打去,长长的惨嚎和在焦烂的肤肉味里,令人不由得一阵反胃。 宣洛神几乎是忍不住要吐了出来,耳里听到福努赤冷沉沉的道:“嘿嘿,讲‘礼’?死得痛快已经是莫大的荣幸了!” 房藏此时忽然挑头瞪向福努赤,冷冷道:“你的目的在哪里?” “什么?” “你早就可以这样对待洪别乞!”房藏沉声道:“为什么在我们面前故意这样做?” 福努赤楞了一下,一双眼瞳子闪烁不已。 “其实洪别乞在你心目中早已经没有份量。”房藏哑哑乾涩的笑了两声,道:“你的目标是我!” 这时在旁的贝布惨叫声已经停顿,悬挂在那儿谁看了都知道是一具没有生命的体。 福努赤嘿的一声长笑,点头道:“不错,我的目的是你,杀了洪别乞和贝布不过是要让你觉得恐惧!” 宣洛神这下可不明白了! 中原洛阳四大公子的房藏和关外昭乌达盟的三王爷之间会有什么关连? 两双眼珠子互瞪,足足有一盏茶之久。 隐约之间宣洛神像是发觉了房藏那满脸的胡髯和福努赤的腮须竟是有几分的神似。 她在讶异中思索洛阳房字家。 他们在二十年前忽然在洛阳定居,没有人知道来历,江湖中对于他们所有的描述也都是有关这二十年的事。 宣洛神人在京城自然知道得就更少了。 “嘿嘿嘿!我爹就是昭乌达盟的大王爷福希勒!”房藏双眉一挑,扬声道:“在二十年前被你设计陷害至死,临终前不得不将我托给一位忠仆躲到中原。” 福努赤的脸色变了好几变,终于大笑起来。 “很好!说得好!”他冷笑道:“果然不愧是福希勒的儿子,有勇气承认。” 福努赤双目一冷,又道:“你心里也有打算了吧?哈哈哈,说出这段话的后果!” 他一步向前,忽然洪别乞的体有了变化。 只见体的七孔开始冒出一缕一缕的毒烟。 福努赤双眉一挑,身旁两名盔甲矮子双双惊叫道:“是‘送阎王雾’,三王爷快退!” 惊叫喝声里,一干牢里的人全往外头迅速的退去。 福努赤刚刚闯到了外头,只听四周一阵阵的惨呼杀伐声。 眼前一名亲兵急慌慌的跑来,跪下道:“王爷,谈笑他们四个攻入王府,同时城外锡林郭勒盟有数千名敢死队也抢攻进城!” 福努赤脸色正是一阵大变,忽然又有一名探子奔过来,跪倒在地呼叫道:“禀告王爷,城北有兵队喊着‘为大王爷复仇’的口号攻来!” 这是怎么回事? 福努赤虎目一瞪,喝令道:“王府内交由向先生处理,城外部份立刻调集兵马分路出城交战!” “是!” 宣洛神显然为眼前的情景所惊呆。 洪别乞的七孔不断冒烟已经是够诡异的了,更令她吃惊的是房藏现在竟然以背部之力硬是将手腕、脚踝的铁子给震开了这面花岗壁。 这简直是近乎匪夷所思。 房藏挣脱了铁一甩在地,先是对洪别乞感伤的一揖,然后探手去拔宣洛神的铁。 这个福努赤对女人倒是客气一些,咱们宣大美人并没有挨太多的铁条鞭子。 不然一张娇绝美的脸庞给毁了,她也活不下去了。 房藏大喝一声,只见宣洛神手腕上的铁“叮叮咚咚”的掉在地面上,他一蹲下,掀起宣大姑娘的裙子便再度施力去除了脚的锁。 房藏缓着一口气,拭着额头上的汗边站了起来,抬眼却见宣大小姐羞红垂着头在面前不动。 怎的?房藏看着宣大小姐这副羞红的模样,忽然想及方才自己掀人家裙子握住大姑娘小脚儿。 “我……先帮你毒!”房藏呐呐说了一句,又补充了一句道:“洪公子这门‘送阎王雾’需在一盏茶之内循穴点解,否则神仙无救。” 说着也不管什么男女授受不亲,当然在救人的前题下更不管人家宣大小姐是不是愿意了。 房藏飞指如舞,迅速的在宣洛神身上数处穴道上贯注真力。 这厢我们宣大小姐只觉得通身一股暖烘烘的舒泰。 俄然,自头顶百会、天台两穴上一股清凉下来,当真是全身每一个毛孔都舒服极了。 “你怎么会这门心法来解‘送阎王雾’的毒?”宣洛神忍不住好奇的问道:“从方才的情况看,甚至连福努赤都有所忌惮!” 房藏缓缓收回了双掌,淡笑道:“‘送阎王雾’是帝王之毒!”他看了宣洛神一眼,补充道:“在关外,是盟主专门在对不忠的臣子赐死时所用。” 宣洛神一点头,和房藏双双抢出地牢外。 眼前、耳里尽是一片杀伐之声。 “这是怎么一回事?”宣洛神眉头方皱,便见得一道人影哈哈大笑的提了刀飘来。 刀,是房藏的刀。 “好小子,我相信你不会那么早死!”谈笑将刀递给了房藏,大笑道:“洪别乞和贝布呢?” “死了!” “死了?”谈笑讶异道:“福努赤弄死了他们两个?” 照理说,死的应该是房藏和宣洛神。 因为洪别乞有中原密探的身份,而贝布则是二王爷福伟的得力助手。 谈笑看了房藏一眼,耸了耸肩道:“先解决眼前的事吧!” 他转身要走,忽的又回头皱眉道:“有一件事挺奇怪的,听说北方向来了一队兵马,喊着‘为大王爷复仇’!” 房藏的脸色一动,沉稳着声音道:“不管怎样,我们先把福努赤这间屋子铲平!” 王王石这回可是神勇极了。 俞灵对上了向十年,杜三剑顶住着简一梅,谈笑那小子则到牢里去救人了。 现在,四面八方涌来的人潮和刀剑只有靠自己的拳头来挡下了。 “想干架的就过来!”王王石一双铁拳飞舞如电,意气风发的叫道:“哥哥的一双拳头谁都打得!” 果真,他倒像是猛虎入羊群左冲右撞所向披靡。 “嘿嘿嘿,出刀吧!”在另一端,向十年淡淡的朝俞灵冷笑一句:“本座早就心仪俞家刀法天下第一!” “谁说的?”向十年的背后忽然有人叫道:“哥哥我的刀可不认别人是第一!” 向十年缓缓回身,后头的谈笑和房藏都早已配合俞灵成为鼎足而三的拱月之势。 向十年一双眼皮子在跳,终于是嘿嘿的笑了两声,道:“好,很好,就让你们三个同时出手!” 他傲然挑眉,大有不可一世之状。 谈笑这厢从头到尾看了他片刻,忽然道:“喂,你是不是真的修罗大帝?或者是替身?” “嘿嘿,敢同时向你们四把刀挑战的人会是假的?”向十年仰首大笑,一身衣袍已是鼓起摩娑。 刹时,一种极为诡异的声音由他衣袍摩娑中传出。 清音神功! 当下谈笑他们三个心神俱为之一震。 不错,只有真正的修罗大帝才有等功力摄魂。 “好!”几乎是同时的,谈笑、房藏、俞灵同喝了一声。 一声同喝,四刀并出。 那恍如来自地狱的四道闪电全击向向十年而至。 飙风四卷,向十年长长一声朗喝夹在其间。 身上的一袭黑袍飞卷开来,有如千面锋刃罩护住四周,同时对抗了出去。 这一战,无疑将名留武林。 在四把刀和黑袍接触的刹那,向十年整个身子忽然打旋起来,更旋的是那袭黑袍。 只觉得是一股偌大的罡风迫力从他的黑袍激出。 谈笑沉哼一声,腕上已渡出十成的功力来。 身旁的俞灵和房藏显然也拗尽了全力。 这一次出手无疑是各人将毕生的刀法精义发挥到最高境界。 向十年力能相抗? 俄然,刀锋和黑袍激撞,那罡气所护罩的黑袍终是不敌天下最猛的四把刀,”嗤嗤”破裂之声不绝于耳。 谈大公子的心却往下沉了沉。 因为,除了衣袍外他的刀并没有砍在向十年的身上。 不仅是他,俞灵和房藏显然也没有砍中。 金蝉脱壳! 向十年的身子在打旋时已然遁脱出黑袍之外。 黑袍只不过是他用来阻挡这三个人的刀势,争取刹那反败为胜的机会。 向十年在下三路展开了反击。 如果你知道修罗大帝曾经学过多少武学,你就可以明白这时他的攻击有多可怕。 最少,他和苏小魂大侠师出同门的大势至无相般若波罗蜜神功就骇人得不得了。 房藏是唯一双手比较有空闲的人。 所以,他全力阻止向十年的出手。 俞灵最少受过苏小魂二十年的教导,所以他对向十年的武功心法行路尚且可以一挡。 可怜的是我们谈大公子。 他只有手中的一把“卧刀”可以用。 也就是说必须穿破黑袍后继续往下砍才能挡得住。 现在,他已经不得不一试。 就算机会非常渺茫,总是个机会。 卧刀在刹那间变了。 变的不是刀,而是一条悬挂在手腕的钢环套所组成的,谈笑现在只不过是把它变成不是刀。 不是刀的“刀”就不能用刀法! 谈笑沉喝一声,大跨步子向前迎向向十年的双掌,弹指刹那,左手的刀鞭拍开了黑袍上的罡气。 右掌中的刀鞭则乘隙大力的迫下。 向十年的一双掌已无可收回,大力的印在谈笑的肚子上,丹田刹时一片火烫。 谈笑的刀鞭也结实的打在向十年的背上。 俞灵和房藏可不会放弃这个机会,双双在向十年左右大喝出手。 房藏的双拳击在向十年的左肩上,他是卯足了劲不顾自己一夜来受福努赤折磨的痛楚硬干。 向十年犹左臂横扫,讨回了一记重手。 俞灵这端的一刀下来那可是吃力了。 向十年在尽力闪躲下背部一阵剧痛,那是谈笑方才那一“刀”的后遗症。 俞灵一刀下来,立时是血珠飞目,一大片的殷红,向十年痛叫一声,右臂已是叫俞灵砍落。 这时,在众人的眼前纷纷落下了一片又一片的雪花,雪花的白和窜冲上升向十年右肩奔出的血珠混成一股诡异的鲜红。 向十年的双脚犹能作最后一搏。 俞灵在那一刀砍下后已经耗了不少元气,他也没想向十年在这个时候还有能力踢出这么可怕的腿劲来。 好有力的三连踢,俞灵清楚的听到自己胸口断了几根肋骨的响声,然后,喉头一闷,“哇”的吐出血来。 向十年人在半空勉强转了个身,用着丹田最后一口气想遁走。 但是,还有一把他忘了的刀砍来。 谁? “谈笑一刀,天下无兵”。 这一抹猎风的刀光真正让向十年有生以来第一次心神俱飞,也让他大大的后悔。 他一直以为方才在谈笑肚子上的那一记重手已够。 就算一头狼也得被打杀。 谈笑不是狼,而是一头猛虎。 一头可以吃掉不死金刚的猛虎。 第十四章 向十年倒下去时,一双眼瞳子睁得老大。 想不到自己也“真”的会死。 十几年来,他见过了多少叱吒江湖的奇人,也曾经多少回死去又活来。 可是这次不同。 因为以前人家用的是掌,用的是内力震断他的心脉,而这次用的是刀。 只要他有一息气,他学过的武功心法一定可以救得回自己还魂。 但是刀砍下的死脉,就算是神仙也救不活。 向十年倒了,真正的倒了。 在他的身旁,也瘫倒了三个年轻人。 差别的是,年轻人们的眼神从惊惧、兴奋、搏命中恢复了平静。 雪花飘落在他们的脸上。 但是,却掩盖不住他们嘴角和眼眸里的笑意。 杜三剑和简一梅的对峙可有相当长的一段时间。 他们都没有出手,因为没有机会。 这是一种很微妙的气氛,彼此僵持,打量着对方,想要找出一丝可以下手的空门。 但也同时将自己融于天地之间浑然一体。 他们也不时的注意四周的变化。 王王石和宣洛神全力在对付福努赤的兵队,而且逐渐占上了优势。 向十年和谈笑他们三个的一战生死未卜,反正,四个人全都躺了下去任叫雪花覆身。 “你不担心你那三个朋友的生死?”简一梅轻轻笑了,挑眉道:“我可不担心向十年的死活。” 杜三剑的眼皮子一跳,淡淡回道:“可是你担心活不过今天,我可不担心能不能走出这幢屋子。” 简一梅嘻的一声,笑道:“看来羽红袖要你们全数死在关外,这个目的已经达到了。” “这句话很有意思。”杜三剑忽然也笑了起来,道:“简大姑娘,我看你也不希望谈笑那小子死了吧?” 他一顿,嘿嘿又道:“你到关外来的目的呢?如果杜某料的不差,是想投靠雪琼山庄?” “没错!”简一梅回答得很简单,道:“我不希望谈笑死,所以人由我带走,我是要去找羽红袖,但可不一定替她卖命。” “就像现在?” “就像现在!” 两个人一阵沉默后,杜三剑将手中的长剑稍稍垂下了半寸,已是减少了一半的攻击气势。 “你可以走,但是谈小子当然不能让你带走。” “你们能救得了他?”简一梅淡淡一哼,嘿道:“方才向十年那一双掌可打得够力!” “就算我们不能……”杜三剑笑了笑,道:“最少有人能。” “谁?” “井妙手!” 井妙手不能不全心力的救治这三个人。 因为他还想活下去。 目前要活下去最好的法子,就是这三个叫谈笑、俞灵、房藏单姓单名的家伙能看得到明天的日出。 “他们现在的情况怎样?”在营帐外,“关外双虎”陈长秦和董院对着由帐内出来的杜三剑和王王石急问着。 “能在中原京城内称为‘神医’的家伙大概不会太差。”杜三剑的眉头终于舒开来,淡淡问道:“你们那边呢?” “锡林郭勒盟的敢死队已经和昭乌达盟昔日大王爷福希勒的旧部兵马联合,左右夹攻福赤的兵队。”陈长秦回着,皱起眉来道:“不过,更大的一场战事在这两天将要展开。” “因为福努赤驻扎各处的人马已纷纷赶来。”董院接口道:“而我们部盟的兵队也在两日之内可以到达紫云城。” 他们两人率领是先遣部队,王王石一掌拍在陈长秦肩头,哈哈大笑道:“小子,看不出来你还能带兵打仗。” 陈长秦也笑了起来,朝帐内看了一眼,道:“如果他们三人能在明日以前可以活动最好。” “你有什么计划?”杜三剑问着。 “房藏是大王爷福希勒的儿子。”陈长秦严说道:“目前的兵队就算加入福努赤的兵队也不过是十几万人的战争,但是万一演变成部盟和部盟之间的话……” 那可是数十万人在关外冰雪旷野中大战。 在自然界的生物中,只有人类才会发生同类如此大规模的交战,只有人类才有这种唯一的悲哀。 杜三剑沉重的点了点头,道:“所以你想借重房藏的号召力阻止昭乌达盟出兵?” “是!”陈长秦用力点头道:“而且,这也是阻止羽红袖阴谋最好的方法是不是?” 没有人否认。 无论为了什么,这是一件非做不可的事。 杜三剑并不很担心房藏。 虽然他挨了福努赤的皮肉之苦,也和向十年有过惊心动魄的交手,但是以他的修为足以度过这生死关。 他担心的是谈笑。 向十年那双掌拍下,谈笑没有当场死去已是万幸。 更何况最后一击狙杀向十年时耗出全部的心力,全身的气机已尽数涣散。 连井妙手看了都摇头的人,还有谁能救得活? “如果忘刀先生在的话……”杜三剑心底暗自叹气道:“大概能以大自在心观无相波罗蜜神功相救。” 忘刀先生显然不在关外。 因为他们有一套联络方式,一定可以知道两天范围内的行踪。 杜三剑大大叹了一口气,天下还有谁会这门失传了的心法? 他不知道有,所以“应该”就没有。 “我会大自在心观无相波罗蜜神功!”阎霜霜在马背上轻轻笑道:“那是我师父特别传授给我的。” 红香点了点头,道:“这样你就可以和谈公子合练来对付羽红袖!” 阎霜霜点了点头,眸子里闪过了一丝又一丝复杂的神色,可以和谈笑一同练功是件令人脸红心跳的事。 但是师父将最后的真元传给自己因此而死,却是令她又有一丝抹之不去的悲伤。 甚至为了早点离开雪琼山庄而不能见师父最后一面。 她叹了一口气,更担心自己的爹亲在羽红袖的掌握中生死难料,万一日后她和羽红袖对抗而爹亲用以要胁该如何是好? 她想着不禁长长叹了一口气。 这时,前头有一辆马车急驰而来,在和她们两人交错的瞬间,马车内冲出四个人来。 四个武功相当好的人。 他们的手上都有又锋锐又寒森的兵器。 一把链子弯刀、一把十三肩刺,以及两把短戟。 最后面的那个用的是指刀。 指刀就是在十根指头上套了又薄又利的刃片,这样不但加长了手指的长度,而且非常的灵活。 像这种人贴身肉搏的小巧功夫都相当的有火候。 阎霜霜双眉一挑,轻叱一喝里已经出手。 只见她一个身子曼妙已极了的在半空中打了个转,双袖飞舞有如两片云卷。 划空而来,滑顺得没有半点气机激汤。 没有气机激汤,是因为在接触的那一刹那全力爆发开来,最惊人的是,你根本无法预料她要攻击的方向。 短戟飞了出去,十三眉刺也插到了雪地上。 第一个出手的链子弯刀最惨,自己被铁缠得动弹不得,好像一个大粽子般尴尬站在那儿。 使用指刀的那个人呢? 那是一名四十开外的硕壮汉子,身形闪动的速度却快得令人出乎意料。 当前面那三个人躺下去时,他已经利用这点空隙扣住了红香,而且,森森利刃就贴在红香美人的脸颊上。 “嘿嘿,你不希望这位小姑娘的一张俏脸儿皮开肉绽吧?”这名汉子冷冷笑着,一双眸子黑亮有神闪着光辉,道:“阎大小姐,你最好束手就擒!” 这时那三名倒地的汉子已经纷纷爬了起来,成一个“品”字的朝向阎霜霜靠拢过去。 阎大美人缓缓的拿下斗笠,露显出那张绝美的面庞来,刹时,四个男人的胸口都为之一滞。 他们显然没料到自己攻击的目标竟是这般的一个大美人,一时间,个个脸上都有点像燥讪讪的热了。 “你们是谁?”不但人美,阎霜霜的声音也美极了,道:“为什么要对我们出手?”说着,轻轻皱眉的叹了一口气。 那名用指刀的汉子忍不住吞了一口口水,被阎霜霜的神态和语调所震慑。 他呐呐吸了两口气,终于道:“在下邢查!” “你们是受人指派来攻击我们的?”阎霜霜柔声问道:“或者是有别的非杀我们不可的理由?” 她问得可真诚恳,邢查乾笑了两声,嘿道:“你不用问也知道是羽姑娘下令要我们把你们送回雪琼山庄。” 阎霜霜点了点头,却又摇了摇头皱起眉来。 这种神态只要是正常的男人看了不可能忍住不问话:“你又点头又摇头是什么意思?” “呃!我点头是表示我明白了。”阎霜霜一笑,丽绝伦的道:“至于摇头则是不明白你们为什么都甘心听从羽姑娘的命令?” 邢查这厢一楞还没答话,方才用一双短戟的汉子已然嘿的一声笑道:“因为羽姑娘的师父第五先生对我们‘雪地四狼’有恩。” 阎霜霜也知道“人情册”的事,道:“原来如此,那就怪不得了。”她轻轻一叹,道: “可是我师父对第五先生和羽姑娘也有再生之恩,她却害死了家师!” 她说着,有一丝哽咽。 一个正常的男人最怕什么?你可以想像得到,就是一个令你心醉的女人泫泫欲泣。 更何况阎霜霜此刻是真情流露,动人已极。 “他奶奶的,羽红袖真的害死了北地神尼?”那个用链子弯刀的粗短汉子叫了起来道: “真有这回事?” “当然是真的!”红香这时开口大叫道:“不然我家小姐干啥和羽红袖作对?” 她说着,又气呼呼向扣住她的邢查偏头瞪了一眼,哼道:“一个大男人抓一个不会武功的女人作人质,算是哪门子英雄?” 邢查可给她骂得红了脸。 耶,这小女人自己已经半只脚踏入了鬼门关还这么凶悍巴巴的,有够勇气。 “邢查老大!”那个用十三眉刺的瘦高汉子此刻沉冷道:“我看这件事有一些考虑的余地。” 邢查沉哼了片刻,道:“如果羽姑娘果真是害死了人人敬重的‘北地神尼’,我们的确要考虑一下。” 他说着将目光看向马车的方向。 谁都没注意的是,马车上坐着一个又瘦又小的老头,丝毫不起眼的在那儿抽着烟斗。 恍如这一切都和他无关似的。 邢查的眼光望来,老头子足足吸了三口烟后才嘿嘿笑道:“你们忘了以前的耻辱?忘了那个叫秘先生的老家伙?” 邢查全身一大震,双目中闪过一丝愤怒。 “羽姑娘答应过我,只要能将阎小姐请回雪琼山庄,她自然会传授一套专门对付‘回剑大胜心法’的武学而克制他!” 老头子沉沉笑了两声,眼眸里闪过一丝好浓好浓的怨恨,道:“我之所以苟活下来,为的就是复仇!” 最后这句话由他口中说出,肃杀之气令人寒颤。 邢查有些为难的看了阎霜霜一眼,语气中有一丝歉然,道:“阎姑娘,还是请你束手就擒吧!” 阎霜霜明白似的一点头,道:“我知道你的为难,可惜我不能答应你的要求。” 她把这句话说完了,而且是停了一个呼吸才出手。 非常光明正大的攻向邢查。 这一回,她的姿势不但美妙,而且又快又有力。 那右袖一挺一拍,恍如加长了一倍的手臂似的在邢查的右掌上划过一下。 众人眼中只觉得光亮闪过,便看着邢查五指上的指刀弹向半空划出长长的一个弧度掉到两丈外没入雪地中。 邢查的一张脸泛白,呆楞楞的连红香离开了他的掌握犹且浑然未觉。 这一记出手,甚至连马车上的老头子都为之震动。 “好!”老头子叫了一声:“好一个简简单单的出手!” 他的一张老脸胀红,盯着阎霜霜飘身下来,点头道:“直接、俐落,没有任何花俏!” 阎霜霜看着这老头一步步踱来,只觉全身四周的气机压力沉重又沉重,不可小觑。 “前辈似乎是非留下晚辈不可了?”她问。 “不一定!”老头子回答得很奇怪。 “我明白!”阎霜霜轻轻一笑,望着眼前的老头子道:“晚辈领教!” 红香可搞不清楚他们的对话,她看向邢查和他的三名兄弟,他们好像也不怎么明白。 “老夫邢登峰!”老头子的眼睛在发光,脸上每一寸皱纹像一条条的小鱼活了起来,道:“招式一出,便无收手。” “是!”阎大小姐点头同意,道:“前辈的气机雄厚肃霸,看来是一出手便见胜负的硬功。” 邢登峰有点吃惊的看了她一眼,便是沉喝跨步,大剌剌的两臂肘往前撞去。 这股威飙之力,甚至连衣袍都为之碎裂破飞。 入目,他的两臂赫然都套了“精钢倒勾臂。” 这一窜向前,便是奔驰的流星全身化成一点的“撞”向阎霜霜而来,红香站在侧旁,全身已被这个叫邢登峰的老头子的罡气压得喘不过气来。 阎霜霜一双妙目半闭半开,那双细白娇嫩的柔掌忽的探出袖外。 探出袖外迎向邢登峰的精钢倒勾臂。 “小姐!”红香忍不住惊呼。 在旁的“雪地四狼”也讶呼了起来,他们同时想到的下一幕是,绝美的十根手指碎断夹着血珠四落。 霜霜看着邢登峰,笑了。 没有一个人相信这是事实,这么一个大美人的内力竟然可以穿过钢臂点了邢老头的手腕穴道。 太不可能了。 邢登峰一张脸由红变白,又变成了火红。 那是兴奋的火红。 “教教我!”邢登峰叫了起来,道:“教我这门心法,它一定可以帮助我打败秘先生的‘回剑大胜心法’!” 事情真是演变得出乎人意料之外,阎霜霜却像是早已知道了似的一点头道:“这倒没什么不可以。” 她一笑,望了望紫云城的方向。 “不过,你得先把我送往紫云城!”阎大美人双眉皱着,道:“那儿……似乎正在打仗!” 她皱眉担心,是因为谈笑也在那里。 “回剑大胜心法已经有了你这个传人。”秘先生朝向慕容春风哈哈大笑道:“很好,想不到你在十日之内就练成了这等成就!” “在下恩谢秘先生的教导!”慕容春风跪倒在地,磕了三个响头,感触万千的道:“自从一年多以前我在洛阳受尽欺凌,到现在只有恩公对晚辈是真心相爱。” 秘先生满意的笑了,颔首道:“你恨?” “是,恨遍天下人!” “很好,就是这股力量让你达到最上境界!”秘先生看了慕容春风一眼,解释道:“回剑大胜心法和一般武学心法走的是相反的路子,所以,越是心中怨恨成就越快!” 慕容春风恭敬的一拜,起身道:“弟子想去寻找仇人!” “去!”秘先生“杰杰”怪笑了起来,道:“你是恶魔之子,去燃烧复仇的火焰吧!” 他在一阵狂笑之中,沉沉的道:“如果你遇见了一个叫邢登峰的老头子,杀了他!” 谈笑终于睁开了眼皮子,一落眼就是王王石那张怪脸正在左右瞧着他。 “行了。”王王石哈哈大笑道:“我不是说了,像谈小子这种人长命得很,连阎罗王都不想收。” 谈大公子想要反唇回嘴,却是没半丁点儿力气,他只能用一双眼珠子勉强看了看左右。 这会除了杜三剑放了心的神情外,就是宣大美人湿润润的眸子在闪着泪光。 妈呀!一睁眼就有这种事! “别担心,房藏和俞灵都好得很!”杜三剑一笑,安慰道:“再过三两天他们就可以下床走动了。” 那么谈笑的情况如何? 谈大公子自己肚里最明白,他清楚的知道一身的气机尽去,连在丹田内的“明点”都空荡荡的没有一丝活力,剩下的就更不必说了。 恐怕变成废人了吧? “我……已经尽了全力。”井妙手颤着声音道:“只能……做到这样……” “我们明白!”杜三剑诚恳的拍了拍他的肩头道:“能够做到这样已经是奇迹了。” 他说着又看向谈笑,勉强压抑着激动的情绪道:“我已经出了‘天地传书’通知忘刀世叔……”杜三剑握着谈笑的手,有一点哽咽的道:“放心,你师父的大自在心观无相波罗蜜神功一定可以使你恢复功力!” 谈笑不能回答,就算能也不知道怎么说。 因为,一个连苦笑也做不出来的人还能怎样? 如果在一天之内师父可以赶到,那么自己或许还有机会,眼前却是百分之百的不可能。 “不,你不会变成废人的!”宣洛神哭泣了起来,道:“我知道你一定能恢复往日……” 她安慰别人,自己却大哭了起来。 “你一定得好!”房藏在另外一张床上淡淡道:“我们之间一场决斗已经拖了一年。” “你不是不服气俞家刀法天下第一?”俞灵也在另外一张床上叫道:“难道你不想证明这句话?” 谈笑的眼眶热了起来,心也活辣辣的烧着。 这些都是好朋友,十足十的好朋友。 就算是他成了废人,或者是死了,这一生绝对没有白走,这是他绝对相信的一点。 “你们别担心!”神奇的,咱们谈大公子脱口而出,道:“想死是不容易,但是,如果武功无法恢复的话……” 他的脖子也可以托动左右,看了大伙儿一眼,笑道:“我还是会教导出一个弟子来奉陪你们。” 阎霜霜被眼前情景所震慑。 不仅是她,包括红香、邢登峰和“雪地四狼”也为之睁目咋舌。 从他们站立的山丘望下,可以看见近在半里内的紫云城,但是令他们震惊的是城外两边交战的兵队阵列。 喊杀之声和兵器战马混和成一股轰天价地的无限巨响,一波又一波的人潮和兵器在相互倾轧着。 这时,人的生命好像微不足道。 在如此近的距离内看着上千上万的生命在搏斗、死亡,连邢峰都忍不住喃喃道:“太可怕了,这是为了什么?” 红香的眼眶中早已蓄满了泪水,用力的摇着头。 “难道一定要这样?”她哽咽着,紧紧靠在阎霜霜的身旁。 这一幕,显然她单纯的心理极剧烈的震动。 阎霜霜何尝不是惊骇难言? “我们得先找到谈笑!”阎霜霜沉气镇定的气度令人不得不有一丝折服,道:“只有找到他才能解决这场战争!” 她率先策马,后头红香和邢登峰、雪地四狼紧紧跟着,一路赶往紫云城,若不是邢登峰的帮助倒真不会如此顺利的到达。 这点大概是出乎羽红袖的意料之外吧! 阎霜霜一路策马奔近紫云城,围绕在外头的军帐里早有守卫喝声出来拦下。 对方一看当先来的是个大美人,不由得楞了楞,和气不少,道:“这位姑娘有什么事?” “你们是谁的军队?”邢登峰皱眉道:“难不成是锡林郭勒盟的不成?” “正是!”那几名守卫提高了戒心,嘿道:“几位是……” “这位军爷,我是来找一个叫谈笑的中原人。”阎霜霜悦耳而诚恳的道:“不知你是不是知道?” 哪有人这样问法? 邢登峰不由得皱眉,万一是对方的人马岂不是自投罗网? 不过锡林郭勒盟向来和昭乌达盟不合,特别是和福努赤之间大有芥蒂,应当不致于出问题。 “谈笑?”一名带队的汉子皱眉道:“这个我们并不知道,不过我们主帅回来可请教他。” 眼前他们的主帅是正在带兵交战中。 阎霜霜点了点头,道:“那么我们是在这里等还是进去帐营里面相候?” 她问得直接可给对方足足伤了一个脑筋,这才指了指红香道:“你们两位进入军营中,他们五个……” 显然这军士是认为男人比较危险。 阎霜霜笑了笑,朝向邢登峰和“雪地四狼”道:“各位暂且在此候着,我和红香到里头去。” “这样也好!”邢登峰嘿嘿笑了两声,回道:“老夫进去那里面也是满身的不舒服。” 这也难怪,因为他们是昭乌达盟的人,如今到了别的盟族军中,而且正在两盟部交战,的确是挺不舒服的事。 阎霜霜这厢和红香随着那名军士往军营里去,刹时在留守的兵士间引起了阵阵的骚动来。 天下竟有这种美女? 阎霜霜早已习惯了这种眼光,人在马背上倒是坦然自若,忽然,她脑海中闪过一个念头。 “这位军爷!”阎霜霜朝那位带队的军士轻笑道:“是不是可以请你帮忙一件事?” “什么事可以效劳的?” “画画!” “画画?画什么”“一双眼睛!”阎霜霜笑着问:“可以吗?” 这绝对不是件困难的事。 像这么简单的事根本不会男人拒绝。 “我想到外头看看。”谈笑忽然说了个吓人的提议:“最少,我觉得现在的夕阳斜晖在雪地上是件很美的风情。” 杜三剑苦笑着,叹气道:“你知不知道外头的寒风可能钻到你的皮肤里面把五脏六腑的火气全都起来?” “知道!”谈笑回答得很简单而肯定。 “知道了你还想出去?”王王石在火堆里加了些木柴,哼哼道:“那简直是强作风雅嘛!” 咱们谈大公子显然对自己的功力恢复完全放弃了希望,他勉强笑了笑,清楚的道:“就算是也做得漂亮,不是吗?” 英雄死在天地间总比死在床上光彩得多。 这点道理他们都懂。 所以,当谈笑的人连床一道抬出去时,俞灵和房藏也挣扎着由人扶着出来。 脚掌踩在三寸左右厚度的雪地上,他们虽然觉得有一股冰寒的料峭,却也清明了不少精神。 特别是咱们谈大公子的双颊泛起了一片血潮,用力的吸了几口冰凉的空气。 宣洛神的一颗心紧缩了起来,关切从心底涌出。 “你……还是别太勉强了吧!”她说。 “不,我觉得很舒服。”谈笑的眼睛在发光,是一种临死前的回光反照?道:“我想到处看看!” 杜三剑皱了一下眉,别过了脸去,忍住激动的心情道:“如果你真的想做的事,我从来没有阻止过是不是?” 谈笑笑了,他觉得精神特别好。 甚至好到有点飘飘欲仙。 一行人在走着,四周除了远方隐约传来的杀伐声以外,整个帐营区内倒是挺安静的。 俞灵和房藏一直看着谈笑,他们见过太多的死人。 特别是要死之前的人。 那些人会有几刻钟特别的亢奋、特别的有精神。 就像现在他们眼前的谈笑。 他们也明白杜三剑和王王石眼瞳里的忧郁。 因为他们两个同样见过了太多的死人和临死以前的人,难道谈笑真的要死在关外雪地中了? 一声长长的嘘气,谈笑轻轻笑道:“你们愁眉苦脸做什么?好歹已经先拉了一个修罗大帝那老小子先下去走黄泉路了!” 这小子在这节骨眼上还能说出这种话? 谈笑看了看周身这些朋友,便将目光投向另外一阵帐营去,说道:“我们过去看看吧!” “那里不是由‘关外双虎’率领的兵队!”杜三剑沉吟道:“是由锡林郭勒盟的大部元帅所率的兵马帐区!” 陈长秦和董院领队的是千名敢死队。 而这名大部元帅领军的则是五万的正式交战军马。 “那有什么关系?”谈笑“格格”的笑着,又咳道:“他们不至于拒绝我们进入吧!” 这倒是,不过杜三剑之所以这么说,主要想让谈笑回营帐内,他可不愿意位好朋友就样无声无息的好快走了。 脚步不停,谈笑的那张床在四名锡林郭勒盟的兵士抬举下依旧往前走着。 这时,杜三剑的心中泛起了一股伤感。 像不像出时的抬棺呢? 满心的情感哽在喉咙,他正想说话,但是惊骇于谈笑哈哈大笑了起来。 怎么回事,难道真是临死前的一笑? 每一颗心都提上了腔喉,只见谈笑的眼睛一直盯着一个方位,哈哈大笑乾涩哑着声音道:“那是什么?” 什么?那是一双眼眸。 一双被人家画上去的眼眸。 “我又要说一次啦!”王王石或许是太兴奋了点,连说话的声音都激动得有些发颤,道:“这小子连阎罗王也不想收。” 阎霜霜一面拭着额头上的汗珠,一面轻笑的站直了身子道:“喂,可别说姓阎的坏话!” 每个人都打从心底笑了出来。 这是一个意料不到的变化,就在谈笑要断气以前,竟然会有一个懂得大自在心观无相波罗蜜神功的人来救他。 而且是个女人。 谁都知道阴阳调和是治病最重要的道理。 谈笑这小子不是命大是什么? “我现在只是稳定住他的心脉……”阎霜霜红了红脸,细着声音道:“但是他全身的气脉以及内力的恢复……” 杜三剑勉强笑了笑,道:“你做到这样我们已经很感激你了,纵使做不到总是救了我们最重要的一个朋友的命。” 阎霜霜的脸更红了。 “我没有说做不到。” “啥?那你的意思是可以让谈小子跟以前一样活蹦乱跳?”听声音就知道是王大拳头的口气。 “是……” “那你还犹豫什么?” “这个……必须是……男女双修!”阎霜霜的一张脸胀得通红,道:“而且练成之后可以对付羽红袖!” 每个人忍不住都看向了谈笑,这可是件大事。 俞灵先咳了咳两声,转脸向房藏道:“我现在已经可以下床活动活动,你呢?” “正有此意!”房藏点了点头,道:“而且我也想去看看昔年我爹的旧部。” 他们两个一前一后的走了。 杜三剑看了一眼红香,陪笑道:“小姑娘,想不想吃点什么?” 红香“咭”的一声笑了,瞅了一眼宣洛神道:“你怎么不先问宣姊姊?” 杜三剑哪里想那么多,他只不过是想找个藉口离开。 王王石倒是直接得很,向前一拉杜大公子,叫道:“人家不想吃,哥哥我可是饿极了。” 宣洛神看了阎霜霜一眼,又看了看谈笑,轻轻一叹道:“我也饿了有好一会,同道儿找食物吧!” 他们就这样走了,连井妙手也早就不见了人影。 立时,帐篷内可是大大寂静了下来。 “我去通知邢老头吧!”红香也想走,但是被阎霜霜一把拉住,嗔道:“不成,到时谈公子有情况,我一个人忙不过来!” 红香脸颊一阵绯红,道:“小姐,你打算怎的修法?” 阎霜霜也是双颊通红,那妙眸看向谈笑,柔声细语道:“谈公子,方才小女子所提之事……” 谈笑一直到现在才终于喘出一口气,苦笑道:“不晓得你所谓的‘男女双修’之意是如何?” “我们必须有一段时间相处在一处不被打扰的地方。”阎大美人垂下了头,道:“大自在心观无相波罗蜜神功可以借由我们相互的阴阳调和中达到最高层次。” 谈笑点了点头,苦笑的追问了一句:“怎么阴阳调和?” 这才是真正的重点。 “这……”阎大美人满脸通红,期期艾艾的道:“我……师父说是男女双方袒身相对,四掌互印。但是……心中不可有一丝邪念,否则不但不易练成旷时废日,更有可能走火入魔!” 袒身相对,四掌互印? 谈笑大大叹了一口气,真的是苦笑了起来。 足足有一阵子不言语。 “喂,你到底有啥门子想法?”红香在一旁可急了,哼声问道:“愿意还是不愿意?” 这真可是皇帝不急急死太监了。 “除此之外,没有旁的办法了?”谈笑看了阎霜霜一眼,道:“男女双修是极端危险之事。” “我知道!”阎大美人羞红了脸,垂着的一直不敢抬起来看谈笑,道:“可是目前情势急迫,也只有这样办了。” 谈笑忍不住好奇问道:“你和羽红袖应当是很好的‘战友’,怎么会反脸成仇?” 这话可问到阎霜霜伤心处了,只见她眼眶一红,有一丝哽咽道:“她为了得到大自在心观无相波罗神功的心法,不惜以内力测试家师体内气机反应。” 谈笑当然知道这样一步逼一步的后果。 一旦外来的气机攻入心脉总枢,必定是全身暴血而亡。 “想不到羽红袖这般狠毒!”谈笑叹了一口气,哼声道:“当年设非北地神尼相救,她岂能活存在人世间?” 阎霜霜双眉一皱,点头道:“我也不知道羽……她是这种人,如果不是家师临死前倾心相告,我也是一辈子不会明白的。” 谈笑点了一下头,忽的想起一个最严重的问题。 “你爹呢?”谈笑沉声道:“他是站在哪一方?” “目前可能还跟羽红袖配合行动。”阎霜霜一双妙目足足看了谈笑有三个呼吸后,终于又道:“我爹只要知道实情,他一定也会对抗羽姑娘的。” 谈笑对这点可没多大信心。 不过他想知道的另一件事是:“你爹阎千手有这个能力在羽红袖面前自保?” “有!”阎霜霜回答得非常肯定,道:“别忘了,我爹的外号人称‘神通赌’,无论在多恶劣的情况下都以保本。” 谈笑轻笑了起来。 只要“神通赌”阎千手能不受羽红袖的控制,那么和阎霜霜联手对付羽红袖就没有后顾之忧。 因为亲情是一项武器,一项最有力的武器。 “怎么啦?”红香这小女人也不知道在急些什么?猛在旁边催叫道:“该问的问了,该说的也说了,你决定了没?” 那阎霜霜满脸通红,瞪了红香一眼道:“红香,别紧催着谈公子,他总得有一番考虑!” “我的好小姐呀!”红香可是叫了起来:“你们两个这么不乾不脆,捱着捱着要耗到什么时候?” 她在里头叫嚷嚷,外头老远传来王王石的呼声:“我看那个叫红香的小女人乾脆改名叫红娘算了!” 啥?这个姓王的取笑我? 咱们红香姑娘一肚子火,扭头转身道:“你们两个好好商量吧,我去找那个姓王的算账!” 这回她可是头也不回的说走就走了。 好啦,咱们阎大姐一张绝俏娇的粉脸可是更红了,她可没有单独和男人在一间房间内的经验。 一时间手足无措起来,站也不是坐也不是。 “我看这件事还是有点不明白的地方。”谈笑偏头一笑,拍了拍身旁的床沿,自己往里头退了去,道:“你就先坐下吧,免得哥哥我说话老是要抬头,挺累人的。” 阎霜霜闻言忍禁不住“咭”的笑了出声,整个感觉便轻松了不少。 倒是咱们谈大公子给她这一笑差点掉了魂。 “北地神尼是怎么会本门的大自在心观无相波罗蜜神功?”谈大少爷勉强收摄心神,稳着心情问道:“不知道你师父有没有告诉你这层因缘?” 阎霜霜皱眉想了片刻,缓缓道:“先师曾经说过,大自在观无相波罗蜜神功和苏小魂大侠的大势至般若无相波罗蜜神功同出于天至上密法内。” 谈笑点了个头,应道:“的确是如此!” “后来大自在心观无相波罗蜜神功曾经分成南北两派。”阎霜霜边回忆边道:“南派由葱岭经由西藏传于塞外,北派则或有或无的由蒙古传于关外。” 大自在心观无相波罗蜜神功之所以没有大势至般若无相波罗蜜神功那么有名。 因为,大势至神功传入了中原,而且历代中出现了像苏小魂、苏佛儿那些名重天下武林的大侠。 “原来如此!”谈笑沉吟道:“连我师父尚且以为大自在神功只有我们这一门直传,原来另有南北之分!” 自古以来密法相传是“口口相传,不立语言文字”,加上它的神秘不显,是而传承之间彼此常常不识。 “大自在心观无相波罗蜜神功之所以会分成南北两宗,或许是各人的见识不同吧?”谈笑思索着道:“就像禅宗在六祖惠能和神秀间分成南北两宗,观音法门也分成内观、外观之差。” 阎霜霜轻巧一点头,道:“这也正是先师的用意,希望大自在无相波罗蜜神功能由我们间相互印证而进入另外一种境界!” 她说着,一张娇脸不禁又红了起来。 “可是……”谈笑终于呐呐说出了心底的感觉,道:“两人袒身相对,对于姑娘的名节……” 阎霜霜脸上一阵臊红,好长一阵后终是鼓足了勇气看向谈笑道:“既然是为了一下武林以及中原、关外千万生灵,我……何足计较这些?” 谈笑至此还能说些什么? 他只有长长吸住一口气纳入丹田,揖身抱拳道:“谈某今闻得姑娘这番心胸,岂有再拒绝的道理!” 紫云城的战事已经进行了四天四夜。 房藏和俞灵进入昔日大王爷福希勒的军营内时,但见得一批又一批的兵士涌呼出来。 一个个朝房藏呼叫道:“小王爷!小王爷!” 呼声轰传开来,须臾便见得一匹快骑从北区奔驰过来,上头一名剽悍的汉子忽儿在房藏身前近丈处滚下马鞍半跪在地恭敬行礼着。 “小王爷,主帅和各位将军有请主帅帐营内!” “辛苦了!”房藏点了点头,便是由那名汉子引导往北区军帐走去,数十步后,便见得一座特别高大的帐营耸立着。 帐前,早已列阵了左右二十名好汉恭敬候着。 “看来你爹昔日不但颇得军心,而且治军森严!”俞灵看了一眼,点头道:“若是能在昭乌达盟内一呼百诺,将可以免除一场大战!” “我明白!”房藏看了主帅帐营一眼,道:“现在就要做这件事。” 主帅帐营果然有它不同的地方。 最少里头可以容纳四五十个人的气度便见恢宏。 俞灵和房藏这厢进入了,早有五名剽壮的汉子纷纷大笑中迎来。 五人一列到了房藏身前一施礼,同道:“小王爷!” “诸位辛苦了。”房藏回了一礼,朝眼前这五人看了一眼,淡笑道:“列前可是彭都元帅和各位将军?” “是卑职!” 那彭都元帅约莫六十年岁,灰白的发髯、风霜的面颊,加上那双如鹰的眼目,呵,正是智慧、经验最成熟的将帅之材。 众人这厢纷纷落坐,房藏和俞灵被请上了正中主位,由彭都元帅陪着,另外四名将军则分坐于左右。 “小王爷心中可有什么计划?”彭都元帅一面劝酒和大伙儿共饮,一面道着:“我等得到中原最受人敬重的冷大先生通知后立即不顾一切率兵前来救驾……” 彭都大口饮乾了碗中烈酒,意气风发的道:“就算因此得罪了三王爷以及盟中亲王贵族也在所不惜!” “元帅和各位将军的盛情,本小王心诚感激!”房藏大口也喝乾了碗中烈酒,一放空碗在桌面上,扬声道:“目前最重要的是,我族人兴亡的问题。” 这话一出可大大引起了骚动。 当下便有右卫将军脱克起身问道:“小王爷这话耸动人听,不知是否可以详加解释?” 房藏沉重的一点头,道:“福努赤和羽红袖联手想夺得盟主之位,然后北结哲里木盟,西攻锡林郭勒盟。” 刹时帐营内一片死寂。 他们都明白这是一场浩大的血劫。 “真的有这般想法?”前锋将军史谷青怒哼道:“哲里木盟的托喀喀是只老狐狸,跟他联盟只有吃亏的事。” “可不是!”后旗将军吉里也叫道:“如果他趁福努赤发兵攻打林郭勒盟时进击本盟,那不是灭绝了我盟族的根源?” “各位请听我一言!”房藏淡淡的出声,道:“我最担心的倒不是托喀喀!” “那是谁?”众人纷纷的疾声问道。 “羽红袖!” “最神秘的雪琼山庄主人?” “就是她!”房藏沉声道:“她才是我们昭乌达盟可能亡盟最可怕的祸源!” 静! 整座帐营内极度沉寂了下来,好久! 好久之后彭都终于乾咳了两声,道:“小王爷,你或许长居在关内不知道羽红袖在关外的影响力!” 房藏冷哼一声,挑眉道:“呃!如何?” “她在关外不但和各盟盟主、亲王贵族有浓厚的交情!”彭都乾涩的笑了两声,继续道:“而且部属分布极广,几乎关外的一草一木有所动静都逃不掉她的掌握。” “嘿嘿,就这样?”房藏冷笑一声,星目闪动着道:“你们怕她?” 没有人回答。 沉默有时就是代表一种回答,肯定的回答。 “我们出关就是为了杀她!”俞灵突然弹身劈出一刀。 一刀,泓光所过犹胜闪电。 这种惊骇的力量已经进入帐营内的人眼中、心中。 而在心中大大震骇之后又升起了一股无比的信心。 俞灵早已经回到座位上把玩着酒碗,轻轻笑道:“你们尊敬冷大先生,是因为他的智慧!” 这点也没有任何人否认。 “我们是冷大先生派来的。”俞灵和房藏同声喝道:“难道你们对冷大先生弹指制伏羽红袖没有信心?” 有,信心已经在他们的表情和发光的眼眸中闪现。 他们都听过冷明慧这位“天下第一诸葛”太多传奇故事。 甚至隐约的在他们心中认为,如果真的“神的候选人”的话,冷大先生无疑人间世最有资格的人。 羽红袖只是一个人,一个虽然很可怕但是怎能和神相比的女人。 “请少爷吩咐!”彭都长声大笑道:“属下们无不沥血掷命完成!” 房藏轻轻的笑了,用力一点头道:“好,两件事,第一,先把紫云城攻下,擒杀福努赤!” “是!”登时彭都元帅和四名将军齐齐恭立应道:“少爷放心,我们一定会打赢这一仗!” “很好!”房藏双眉一挑,沉声道:“第二,就是助我游说家祖,当今的盟主图音可汗不要发兵,以免中了羽红袖的阴谋!” “遵命!”彭都等人意气飞扬的朗声道:“死谏不休!” 福努赤的双眼因为愤怒而火红的吓人。 “紫云城的王府不但叫谈笑他们几个人一把火焚了……”他瞪着座前的几名大将怒气冲冲的喝道:“而且这几天交战下来我们却没占一点利势!” 他座前那六名主将可是一个个垂下了头,没人敢答上半个字儿。 福努赤虎目扫过,停在一名四旬近五的硕壮汉子身上,冷哼道:“齐克衣,你有什么看法?” “这……属下认为这回彭都率军攻打紫云城一定没经过可汗的允许!” 齐克衣乾笑了两声,接道:“而且他又和世仇的锡林郭勒盟联手攻打王爷,这件事大可回报可汗,论彭都叛军之罪,如此一来……” 福努赤嘿嘿笑了,挑眉道:“彭都擅自率兵来攻打,父王那边必然早在两天前就有风闻。” 他冷冷一笑,嘿道:“你想是什么原因至今本盟尚未派兵前来同剿?” 这倒是个大问题。 齐克衣脸上一白,呐呐半天说不出话来。 “显然是二王爷在从中作梗!”站在最右边的黑虎将军忽然出声道:“二王爷私心一直希望三王爷被灭,好让他无所忌惮的登继盟主可汗之位!” “哈哈哈,说得好!”福努赤在众人讶愕中暴笑了起来,点点头嘿道:“不错,黑虎将军的想法正和本王不谋而合!” 他长长吸了一口气,冷峻道:“所以我们真正行动的目标是福伟而不在于紫云城这一战!” 福努赤这话可大大有玄机,还真不容易懂。 “我们放弃紫云城,暗中将军队开拔往鲁特旗西札鲁特盟城!”福努赤哈哈大笑了起来:“由我直接问可汗这件事情如何解决!” 福努赤这一手计不能不说高明已极。 他不但放弃了守之无益的紫云城,而且可以直迫他爹图音可汗发兵攻打锡林郭勒盟。 更重要的是可以借这个机会翦除福伟。 终究福努赤不是普通人物,而是昭乌达盟内有雄心大略的枭雄。 “什么?福努赤的军队连夜弃城北遁?”谈笑可叫得大声了,道:“那岂不是摆明了要大战一番?” 杜三剑看了看房藏一眼,大大叹口气道:“老兄,这回可真要倚重你了。” 房大公子淡淡的一笑,沉声道:“你放心,这不只是我族兴亡的问题,嘿嘿,还有我爹的血仇。” 杜三剑点了点头,朝向陈长秦和董院夫妇道:“我想两位为了以备万一还是得跟你们主帅相商,先一步回去林郭勒盟作一番准备。” “杜兄所言甚是有理!”陈长秦点头回道:“最坏的情况是昭乌达盟出兵,或许我们兵马严阵以待可以让他们有所疑惧!” 王王石这厢一巴掌拍了拍陈长秦哈哈大笑道:“有你的好小子,哥哥我看你越来越顺眼了!” 陈长秦也豪爽的大笑着朝众位中原名侠一抱拳,朗声道:“他日这场战事平弭后,我们得好好在冰雪野地上痛饮三天三夜……” “成!”谈笑第一个应道:“谁不来的就是龟孙子!”英雄和英雄有他们表达感情的方式。 所以,没有人再说什么,就看着陈长秦和董院昂首阔步迈离帐外。 旋即,也听到陈长秦的大喝:“拔营!” “你答应了阎姑娘一道练大自在心观无相波罗蜜神功?”宣洛神忽的朝谈笑问道:“是不是!” “是!”谈大公子有点呐呐的道:“所以,在下可能有一段日子不能和各位在一道儿。” “你忙你的吧!”俞灵抢先回答道:“福努赤的事由我们几个来就可以了。” 杜三剑也抢忙道:“是呀,差你一个没影响!” 什么话?谈大公子双眼一瞪,却是瞥见了宣大美人若有所失的表情,可是一下子就改口了。 “既然是如此,谈哥哥我就先告别啦!” “慢走!”有人说。 “不送!”另外一个说。 “记得你可是有老婆的人!”这是王大拳头说的。 第十五章 谈笑找到阎霜霜时正好瞧见邢登峰和“雪地四狼”朝她深深一揖,道:“多谢姑娘在一日之内坦心相授。” “邢家永不忘姑娘思情!”邢登峰临走以前说道:“日后需要之处,请尽量吩咐!” 谈笑当然不客气的提出来,道:“我们需要一座不受任何人干扰而且安全的地方!” “邢家秘地或许会合你们的意!” 邢登峰笑着答道:“我给你们地图,放心!当你们到那里以后所有一切都安排得令人满意!” “谢啦!”谈笑朝着他们的背影大叫一声。 今天无雪。 谈大公子跨上了座骑,左右正是阎霜霜和红香两位大美人,呵!真的可以羡慕死天下男下。 “邢老头子急着往哪儿去?” 在奔驰的骏马上,谈笑偏着头问道:“看他们的神情好像一刻也等不了似的!” “他去找一个人!” “仇人?” “是的!”阎大小姐轻轻叹了一口气,答道:“一个叫秘先生的人曾经以一种叫‘回剑大胜心法’击败过他!” “回剑大胜心法”的秘先生? 谈笑忽的想起了慕容春风,竟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寒颤,那小子人在哪里? 他甩了甩头,将手中的地图深印在心中后,指上一用力,便化成了纸灰在空中碎散。 “差不多赶路三天三夜可以到达!”谈笑朝西南看了一眼,默默的摇了一下头,不言不语。 西南正是锺家绝地广灵的方向。 他的妻子,一生最爱的女人正好在下个月就要生出他第一个子女来。 而他呢?却要跟一个绝世美人袒身相对。 “你在想尹小月?”阎霜霜也真冰雪聪明,不过似笑非笑的表情可让人家猜不她心中在想什么? “是的!”谈笑讪讪的回应了一声。 耳际掠过关外初冬的冷风,真是有点冷了。 谈笑望眼雪原尽头,在那儿已经分辨不出是天还是地,沉甸甸的一片灰暗,让这座浩瀚广大的雪原恍如没有了尽头似的。 他们一路奔驰着,在四际的旷野中随时可以看见快马鞭策的士兵成群结队的在左近呼啸而过。 谈笑和阎霜霜互望了一眼,此刻他们都经过相当的易容改变,谈笑是中年猎户的模样。 阎霜霜和红香则打扮成俊俏的年轻牧人。 “前头有一座何家村,是中原人到关外集聚之处,我们在那儿歇午吧!”谈笑看了一眼不达处又一拨一拨呼啸往西札鲁特盟城的方向而去,皱眉道:“看来这场战事风云可能要遍及关外全境!” 阎霜霜点了一下头,道:“如果只是单纯昭乌达盟之事还好解决,就怕羽红袖在暗中已经进行了!” 这时的红香忽然道:“小姐,我们到了何家村是不是可以藉由老爷子的情报网知道一点消息和动态?” 阎霜霜看了谈笑一眼,问道:“谈公子以为如何?” “恐怕不妥!”谈笑摇了摇头,道:“以羽红袖在关外布置的严密,我们只要稍露行踪立刻会被她抓到一切动向!” 阎霜霜钦佩的一点头道:“还是谈公子考虑得周详。” 三个人边说边谈,一忽儿间已看见前方有一座不算小的村庄在雪地中立着。 “那里就是何家庄!”谈笑指了指,道:“我们的马鞍内有几件陈长秦准备好的貂皮,到了客栈先搬出来现眼吧!” 阎霜霜和红香双双点头应了一声,三人便并辔而前,一串“踢”的马蹄声中进入了何家村内。 呵!这儿可是十足的有中原味。 不但是房屋的结构,只见街上出来烘热太阳到处漫步的人们也多是中原的服饰。 当然那些飘风的“酒”字布招和客栈的匾额也像极了中原内的取名和方式。 “若不是早知道这儿是关外,还以为回到了中原哩!”阎霜霜四下好奇的看着,特别对路旁竟然有几株梅花绽香特别亲切了起来。 咱们谈大公子一笑,当先领了她们两人在一座“来客客栈”前下马。 一扒手抓住马鞍,便由里头取出六件貂皮往肩上一放,姿势熟练的有如老手。 阎霜霜和红香见状也样画葫,随着谈笑进入客栈。 “老板,上房两间!” 谈笑丢了片小金叶子在柜上,嘿嘿笑道:“咱们歇个午,到了末时尽就要走人!” “是,是……”那掌柜的显然最喜欢这种歇脚的客人,不但出手大方而且半丁点不麻烦。 于是扯了嗓子喝道:“小毛,带客!” “来啦!”一名十八岁的店小二三步并作两步的过来,哈腰笑着脸道:“三位客倌,请随小的来!” 谈笑嘿的一声,点头道:“有劳!” 店小二转了个身,便在前带路往上头先走。 谈笑这厢大步子一迈,十足变成了老猎户的模样。 后头,阎霜霜朝红香低声道:“谈公子不但易容术精巧,就是语调动作也像是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似的。” 红香点了点头,答道:“要不是早知道了,还真不容易认出来!” 她边踏着楼阶而上,边扭头看了一眼楼下食堂的客人,忽然又轻轻扯了一下阎霜霜道: “小姐……” “我知道,那儿有爹的手下!”阎霜霜低声疾道:“别管,我想羽红袖的手下也正在注意我!” 这位小毛店小二把一切料理定了,同时又端来一些酒菜,哈着腰要走了。 谈笑忽然道:“小毛老弟,有一事儿请教”“客倌有何吩咐?”这个店小二倒是灵巧,立刻趋步到谈笑面前来。 “哪!是这几件貂皮!”谈笑嘻嘻一笑,道:“不知在村子的哪户可以找到买主?” “找雷大户准没错!”小毛的眼睛一亮,指了指地板道:“正巧的是,他现在就坐在下头喝酒!” 谈笑点了点头,道:“那位雷大户今天是喝喝就走,或者要待一阵子?” “可能要个把时辰吧!”店小二偏了偏头,道:“雷大户今天要招待两位朋友喝酒,常常是久点儿。” “谢了!” 谈笑塞了锭银子到小毛手上,眨眼道:“做生意向来是保留一手,小兄弟,你知道吧?” “当然!”小毛猛点头道:“这事在您老成交以前我是不会说出去的。” “那就好!”谈笑哈哈的一笑道:“你去忙吧!没事了。” 店小二哈了个腰,手上捏着那银子兴高采烈的走了。 谈笑缓缓回过身来,朝向阎霜霜和红香道:“这客栈食堂内有羽红袖和你爹的探子!” 阎霜霜忍不住好奇和钦佩道:“你怎么知道?” 谈大公子笑了笑,一眨眼道:“因为在那里面同样有冷大先生的人!” 阎霜霜惊叹了一声,想着从三十年前冷明慧和苏小魂对抗第五剑胆的战争已经延续到了三十年后。 “那么方才你问店小二的话……”阎霜霜巧眸一溜,笑道:“那位雷大户就是冷大先生的暗桩了?” 谈笑愉快的笑道:“没错!” 红香这厢也很鬼灵精的“咭”的一笑,道:“如果我猜得没错,刚刚那个叫小毛的店小二一定是在跟雷大户邀功卖情报!” “像小毛这种人绝对没有人会怀疑他对不对?” 谈大公子愉快的笑道:“所以由他传话也是件绝对没有人会怀疑的事。” 他的话才说完,门口已经有人轻轻敲了两下。 谈笑哈的一声拉开门板,只见外头站着一个五十开外留着两撇胡子的福态汉子。 “敝姓雷,人称‘雷大户’的雷海!”那福态汉子呵呵一笑道:“店小二嘴快,说着兄弟你有貂皮货?” “请进!” 谈笑一拱手,已经是迅速的和雷海擦碰了一下手指。 别看这不经意的动作,其实双方已经鉴定过对方的身份了。 雷海呵呵笑了两声,大步迈入,看了阎霜霜和红香一眼。 后头的谈笑微笑道:“货由我做主,这两位小兄弟是来见习的。” 雷海点了点头,到床铺前瞄了一眼上头的几件貂皮,赞声笑道:“上级货,多少银子让?” “一件五百两!” 谈笑边说着手指边比手势,同样那个雷海口里淡淡的接腔,手指也忙个不停。 “超出行情太多了点吧!”雷海嘿嘿笑着答道:“要二十件貂皮才能制成一件长氅披风,照这算法岂不是要上万两了?” 谈笑哈哈大笑,双手摆动了一下,手指勾成三四个不同的手势,答道:“雷兄既称为大户,当然知道果真做出这么一件大风披袍来的价值不是用银子可以计算的。” “四百两!”雷海出了底价道:“多一两不成!” “那是谈不拢了!”谈笑耸了耸肩答道:“生意不成仁义在,下回或许可以成交。” “是极!”雷海呵呵大笑,和谈笑各举杯一乾,道:“雷某下头还有朋友候着,失陪了!” “慢走!” 谈笑送走了雷海,关上了门板轻轻松松的坐下。 “怎样?”阎霜霜相信方才他们手势中已经交谈了许多事,疾问道:“他告诉了你哪些事?” “没什么很严重的!”谈笑格格笑了两声,给三人斟了酒,接道:“羽红袖一直在找你,特别是不要我们两个见面……” 阎霜霜皱了皱眉,道:“看来师父在传大自在神功心法给我之事,她已经有所测想到了。” 她顿了顿,朱唇轻启的啜了一口酒,继续问道:“还有呢?” “听说羽红袖的行动分成好几部分,有关于寻找你的下落,目前就有你爹那边以及由四个尼姑率领一组人马在搜查。” 谈笑看了霜霜一眼,问道:“那四个尼姑是谁?” “是我四个师姊……”阎霜霜双眉轻蹙,虽然化成男儿身,却依旧是迷人极了,道: “是圣字辈的圣喜、圣悦、圣德、圣心……” “她们四个很可怕的!”红香伸了伸舌头,小女儿态的道:“尤其是四个人联手的‘四圣阵’,我在无意中瞧见羽红袖曾经指导过她们。” 谈笑皱眉沉吟了片刻,忽然“呀”的一声。 阎霜霜和红香都吓了一跳,急问道:“怎么了?” “菜凉了!”谈笑格格笑道:“凉了就不好吃了!” 这个人,阎霜霜忍不住笑了起来,到底是怎么样的个男人呢?叫人想不透呀! 阎大美人楞楞想着,双颊轻轻一阵微红。 “喂!吃吧!” 谈笑的表情可也有些呐呐的,乾笑道:“吃完了还要赶上路哩!” “午牌时分进庄的那三个人身分查出来没有?”马大爷用茶盖滑过杯沿,刮出了一道声音来。 “是卖貂皮的猎户!” 马大爷前头站着的这名壮汉叫庄长寿,是个得力的好助手,道:“他们曾经跟雷海接触过……” “呃!结果呢?” “属下在隔房从头听到尾,没有成交!” 庄长寿嘿的一笑,接道:“雷海出来后我怕他发觉有异,所以也退了出去。” 庄长寿正是雷海邀请吃饭喝酒的两个人之一。 马大爷哼了哼,道:“雷海今天找你去谈买卖屋子的事,你觉得会不会有点奇怪?” 雷海和马大爷都是何家村内有头有脸的人。 雷海忽然提出要向马大爷买一幢靠南的房子,的确是提的有点莫名其妙,尤其是事情才刚谈就先邀了何家村的村长何久安一道儿。 “属下也是有点纳闷!” 庄长寿点头道:“可是依雷海的说法,他是要用来开酒馆之用,倒也是合情合理!” 马大爷沉吟了片刻,点头道:“好吧!注意这两天是不是又有特别显眼的人。” 庄长寿恭敬的退出,马大爷待了片刻这才站起来朝后头布道:“有请四位圣尼……” 布一动,马大爷眼前已是一字排开了四旬五六的尼姑,个个神芒闪烁。 “各位圣尼已经听到方才我的手下禀告之言了?” “没错!”圣心点了点头,答道:“看来今天还是没有阎霜霜的消息……” 她边说边看向另外三位师姊。 “我们还是得谨慎一点!”圣喜哼了一声,缓缓道:“圣德、圣心……” “在!” “你们亲自去看看!”圣喜沉声道:“宁可多跑一万也不可以错过万一!” “是!”圣德、圣心应着,迅速离去。 当下马大爷可有点不高兴了。 “嘿嘿!圣尼似乎不太信任在下?” “不是不信任!”圣喜冷冷道:“只是比较小心而已!” 马大爷脸色一沉,嘿哼道:“你们四个是羽姑娘的人,马某是阎大先生的人,可别太瞧不起……” 圣喜脸色没半丝表情,哼也不哼的往里头就走。 马大爷一张脸骤变,掉头气呼呼的也出了大厅便往家宅外而出,巧的,迎面是雷海走来。 “马雄风兄。”雷海呵呵笑道:“小弟正要找你!” 雷海走近了,瞧见马雄风马大爷一脸不悦,关心的问道:“怎么啦?是哪位惹了你马兄不悦?” “哼!那四个尼……”马雄风忽的一转口,摇头道:“没什么,是小弟有四个宋朝泥人给下人不小心打破了,闷气着。” 雷海耳尖,心头早已雪亮,这厢一把挽住了马雄风亲热道:“咱们好兄弟,来来!由我陪你喝两杯!” 雷海不由分说,半拖半拉着马雄风走了。 他心里可也有了几分计较。 那四个神秘的尼姑竟然就在马雄风的住宅内,不知道会不会发觉谈笑的真面目。 还是得通知一声才安妥。 雷海做出了暗号,忽儿便有人往谈笑住宿的那间“好客客栈”奔去,只不过雷海不知道他派出去的那人永远到不了好客客栈而已! 他更想不到的是,连自己都吃不到今晚的晚饭。 未牌刚过,谈笑果然从房里出来,带着阎霜霜和红香往楼下拾阶而下。 他一扫落眼,便瞧见了棘手的人物。 是一对尼姑在那叫了茶在喝。 尼姑喝茶本来没什么奇怪,奇怪的是在酒馆内叫茶喝才令人讶异。 唯一可能的是,约了人在这里等,或者说是在这儿等人出现。 谈笑苦笑了一声,回头看了阎霜霜一眼,道:“我的包袱放在房里忘了拿,你们两个去拿下来……” “是!”阎霜霜和红香急忙应了一声,反身上楼。 “慢着!”圣德忽的一叫而立,大步跨向楼梯而来。 阎霜霜和红香哪会理她,急急上了上头。 圣德一挑眉,往上跨来盯着谈笑冷笑道:“你那两位晚辈怕见了贫尼的面?” “怪了!” 谈笑一副见多了世面的老猎户似的道:“她们为什么要听你的命令?哼哼!再说出家人的火气这么大,有违佛祖苦口婆心的教义……” 圣心这厢也踱了过来,冷冷一笑道:“谈公子,你以为骗得了别人,骗得了我?哈哈哈……你也许不知道雷海已经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了吧?” 谈笑心中一凛,门口处又晃进来两位年龄稍大的尼姑,沉沉的对着他在冷笑。 “你当然不知道好客客栈的周围已经被封死了!”圣喜嘿嘿一笑,挑眉道:“谈笑,我们的目标是阎霜霜,她害死了家师,是武林大逆不道的罪……” 谈笑冷哼一声,乾脆扯掉了易容化,露出俊爽的面目长笑道:“这种屁话你也说得出来?呸!恐怕害死神尼的是你们四个吧?” 圣喜一张脸可是冷沉沉的好难看,蓦地一串长笑,双目闪动嘿道:“就算你能逞一时口舌之快,一样是得命丧在此!” 谈笑正想开口,后头楼上传来阎霜霜一声叱喝,旋即是三名汉子摔落下来,阎霜霜和红香闪身到了谈笑背后,皱眉道:“谈公子,看来不战不成了!” 圣喜抬眉盯了阎霜霜一眼,哈哈大笑道:“好师妹,你可真让师姊们找得好苦!” 阎霜霜一张粉脸气白,哼恨道:“师父就是被你们四个害死的……” 圣喜冷冷笑了,寒声道:“霜霜,这话可不能随便乱讲,还好这里里里外外都是自己人,否则传出了江湖,师姊们一世都洗不清这个罪名!” 阎霜霜气急了正想回话怒责,门口却有一个人施缓缓的进来。 这是一个三十来岁的汉子,背后插放了两柄斧头。 一身的袄衣有些旧了。 满腮的胡须横生,方形的脸有着一双沉邃深冷的眸子,似乎这世间没有一件事物、一个人值得他一看。 他慢慢的走进来,坐下。 在他看来好客客栈跟平常没有半丁点的不同。 谈笑不认识这个人。 四圣尼也不认识这汉子是谁? 但是他们都知道,他可以不弄出一声音响的从外头重重包围中进来,而且眨也没眨眼的坐下。 这就不是一个普通的人。 “你是朋友还是敌人?”圣悦显然有些不悦,冷冷一笑道:“或者你不知道我们是谁?” “酒!”那汉子面无表情的道:“老板,酒!” 这间好客客栈的掌柜竟然还在,可是他看了一眼圣喜却是动也不敢动。 圣悦看他压根儿没把自己放在眼里可火了。 “或许你嫌自己的命太长了一点!”圣悦一抖拂尘,沉声道:“那就怪不得贫尼替天讨回你这条命了!” 圣悦正想出手,忽的顶上风声掠衣一响。 好快的一道人影窜到了柜台又飘到了那汉子坐桌的对面坐下。 “砰!” 两酒已经摆上了桌面。 “一个人喝酒多无聊!”谈笑哈哈大笑道:“我不管你是谁,也不管过了今天下次见面是不是仇家对头……” 他拍开了封泥,朗笑道:“但是阁下这等气度,哥哥我很欣赏,喝……” 谈笑说着,也不管对方的反应,仰首一大口灌下。 那虬髯汉子双眉动也不动,眼中却闪过了一丝光彩。 “哈哈哈……”他忽的大笑,又忽的停住。 这汉子也大口的灌了一口,“咚”的放下了酒,盯着谈笑打量,足足片刻之后,他才哼了一声。 “难得!”这是那汉子的话。 “难得!”这是谈笑的回答。 阎霜霜和红香看了有点不明白,红香忍不住问道:“喂!你们两个在难得来难得去什么?” “他是难得可以遇上哥哥我这种英雄!”谈笑一点也不害臊的解释道:“我是难得这种英雄也会夸奖别人!” 虬髯汉子面无表情的看了四下一眼,嗤声道:“她们似乎是多余的?” “是多余的!”谈笑笑着道:“特别是男人在喝酒的时候!” 汉子点了点头,再度打量了谈笑一阵,道:“难得!” 谈笑也绝,同样也回答着这两个字:“难得!” “这回又是怎样?”仍旧是红香在问。 “他是难得可以找到哥哥我这种好对手!” 谈大公子好像很乐似的笑道:“至于谈某则是说这位‘朋友’很难得要替别人出手!” “你认识他?”阎霜霜忍不住问了一句。 “不认得,姓啥叫啥都不知道!”谈笑咯的一笑,又一大口的喝酒嘘气,接着道:“但是我知道他想在‘朋友’时能跟我好好喝一顿!” 在“朋友”时?那么以后就不是朋友了? “疯言乱语!”圣喜也忍不住动怒出手。 她一发动,圣悦、圣德、圣心立刻在不同的方位配合出手,“四圣阵”,她们有绝对的把握。 阎霜霜和红香的心都提上了喉咙,几乎叫出声。 这时的谈笑正仰口举喝酒。 如果那名神秘的汉子不出手,谈笑必死无疑。 神秘汉子“没有”出手。 谈笑却仍旧活得好好的在喝酒。 奇怪的是,圣喜她们四个全倒了下去。 神秘汉子没有出手?圣喜几乎心神俱裂。 他不是“没有”出手,而是出手快得几乎“没有”。 她只隐约觉得从对方的背后两道光芒一闪,然后四圣阵被破,四个人连叫的机会也没有便重重的趴在地上。 “我不想杀女人,特别是尼姑!” 汉子冷冷道:“可是如果你们现在不立刻从这里消失,无论是谁也救不了你!” 圣喜挣扎的和另外三名师妹相扶相撑的到了门口,咬牙恨声叫道:“你是谁?难道敢跟羽令主对抗?” 那汉子冷冷一笑,眼眸子里忽然充满了一股落寞。 “羽令主?哈哈……是人吧!”汉子讥讽的笑了,有点像自言自语道:“人,算什么? 冯某连神都敢杀!” 连神都敢杀? 谈笑跟所有人同样脸色一变。 “冯天弃?”谈笑双目精闪,道:“连神也敢暗杀的冯天弃?” 圣喜走的时候真像一只逃命的落水狗。 当然,好客客栈方圆十丈内一个人也没有了。 无论是谁听到“冯天弃”三个字,比见了死神还可怕。 谈笑当然仍旧在喝酒,而且喝得很高兴。 “因为今天我们还是‘朋友’!”谈笑的道理是:“既然是朋友,我怎么可能不陪你喝酒!” 冯天弃也笑了! “很好!”他看了阎霜霜和红香一眼道:“你们不一道喝?” 这是一辆很大的马车。 车厢是用黑檀木所建造的,沉甸甸而充满了神秘。 在很多人的心目中,这辆马车充满了权威和神圣。 事实上,马车里的主人的确具有神圣不可侵犯的力量,无论是谁敢邈视这辆马车,结果只有死! 马车是由八匹黑溜溜的高大骏马所驾御。 黑色的马匹、黑色的车厢,甚至是黑色的马和全身黑色衣袍、黑色面罩、黑色手套的人所驾驭。 在雪地中,这无疑是最明显的目标。 而在黑夜里,又是最神秘的一件物体。 唯一的别种颜色是车厢两侧的门板上画了一个女人。 一个有两只袖子是红色拿着羽翎的女人。 羽红袖的黑天马车所到之处,不管车厢里坐着是什么人,在关外绝对没有人敢轻视它。 所以这辆“黑天神”到哪里都是通行无阻,包括到关外五大盟的盟主宫邸内,却有人太大胆的要劫车。 “我们的运气还不错!” 谈笑说话的时候还不时有酒味从喉咙里冒出来,道:“眼前不就有一辆棒极了的马车可以坐?” 阎霜霜从山丘望下去,苦笑道:“你知不知道这是谁的马车?” “这种气派除了羽红袖以外还会有谁?” “那你还敢打它的主意?” “有什么不敢?”谈笑哈哈大笑道:“连冯天弃都敢跟他喝酒交朋友了,这辆马车又算什么?” 那是一个时辰以前的事。 冯天弃早就走了,只留下一句话:“下次见面,我的方天斧就要对上你的卧刀!” “我知道!”谈笑那时回答的心情是什么? 阎霜霜叹了一口气,看着这辆马车拐了个弯,逐渐往自己三人这方向而来。 “谈公子!”红香忽然道:“你不怕羽红袖在马车内?” “不怕!” “为什么?” “因为她不在里面!”谈大公子很肯定的道:“你想知道为什么?” 不仅红香想知道,连阎霜霜也忍不住好奇。 “你们想知道,可惜哥哥我不能讲!”谈笑做了个鬼脸,卖个关子道:“因为已经没有时间了!” 谈笑最后一个字说完时,他已经在半空中。 卧刀在他的指间已经化成一道不可思议的光芒卷向那个驾驭马车,全身黑袍、黑罩、黑手套的汉子。 谈大公子对于自己这刀满意极了。 对手连闪身的机会也没有,便躺在雪地里。 谈笑左手一拉停马蹄的奔动,同时一个拗身到了车门“刷”的一下子拉开来。 果然车厢内没半个人影。 阎霜霜和红香飘下来的时候,谈笑已经摆平了一切。 “现在由哥哥穿上这小子的衣服来驾车。”谈笑呵呵笑道:“两位小姐请入座吧!” 谈笑说着已经三两下换好了衣服,坐上了车夫的驾驶台上,一声吆喝,八匹骏马三十二蹄又放开奔跑了起来。 “你到底是怎么知道的?”车厢有一格暗门可以打开和前头通话,红香憋不住的问。 “因为这辆马车是羽红袖故意送给我们的!” 谈笑解释的理由是,圣喜一定把何家村内所发生的事情以最快的速度传到羽红袖手上。 羽红袖当然早就知道阎霜霜曾经在昨晚和邢登峰、雪地四狼接触的事。 “因为无论哪里都有羽红袖的眼线。” “然后呢?” “然后她由我们目前所在的位置闭着眼睛也可以知道是往邢家秘地。”谈笑格格笑道: “所以就送上了这辆马车,只要我们坐上了,正好告诉她位置在哪里?” 阎霜霜双眉一挑,笑道:“你早就知道羽红袖和这辆马车是不同的两处?而且羽红袖距离这里还有相当的时候才能到达。” “对极了!”谈笑格格笑道:“那位羽大小姐的人正在往昭乌达盟的路上!” 谈笑是怎么会知道? 现在阎霜霜和红香想也不用想便知道是那个雷海雷大户用手指头告诉了这消息。 冷大先生的消息谁没有信心? “明明知道这是羽红袖的阴谋,为什么要掉入这陷阱?” “因为我们遇到冯天弃。” “他和羽红袖作对?” “嘻嘻,自古一山不容二虎!” 一个连神都敢暗杀的人,当然不容羽红袖目中无人。 “你们明白了我为什么要抢下这辆马车了吗?”谈笑格格大笑,将马车调转了个方向。 “这……不是往秘地的路……”阎霜霜沉吟了一下,笑道:“你是要让羽红袖以为冯天弃劫的车?” 谈笑在大笑中没有回答,却在沿路上做了几件事。 他讲话的声音变得跟冯天弃好像。 他也用木枝插在衣内,看起来恍如是斧头似的。 更重要的是,每到一个村落就下车买酒。 然后在两天两夜后陆续有人发现没主人的黑色骏马在雪地里奔驰而过。 前前后后如果你计算过,便知道有八匹之多。 最后有人在一座山上的冰湖中发现了一辆用黑檀木打造而成的车厢,车厢已经支离破碎简直是被解体。 “一座没有马匹的车厢!”这是羽红袖接到的消息。 “不管劫车的人是谁!”羽红袖在遥遥望见西札鲁特盟城的时候,冷煞着脸下令道: “在这种天气下没有马,他能走多远?” 是呀!冰天雪地中能走多远? “你真聪明!”红香在风中大叫道:“简直是天才!” 可不是,弄碎的车厢没有人会去“组合”它看是不是少了一块。 现在他们三个就坐在一块木板上,当做船似的由山坡上往下滑。 谈笑用枝干控制方向的技术熟练极了。 “以前我们在塞外是滑沙!”谈笑呵呵大笑道:“那跟现在滑雪实在没什么不同。” 所以他们只不过是用了短短的时间便下了山。 山下有村落,村落内当然会有羽红袖的眼线。 因为马车所经方圆五十里内都会有羽红袖的手下。 “我们不能偷三匹马。”谈笑看了眼前两个大美人红扑扑的面颊一眼,笑道:“羽红袖立刻会明白!” 可是只有一匹马怎么坐三个人? “所以我们就不偷!” “不偷?”阎霜霜的确是聪明极了的女人。 虽然她的江湖经验不多,反应绝对是够快。 “不骑马就走不远!”阎霜霜那醉死人的声音连自己都有点醉了道:“既然走不远就不走!” 因为马车所经之处必然也有冷大先生的人。 阎霜霜的双颊红了起来,因为“袒身相对”的日子终于来到,所以当她说到”不走”这两个字时,竟是有点飘浮着像在梦呓! 哈拉鲁在这座不大不小的彩雨村内是个平常的人物。 他没有什么显赫的事迹可以吹嘘,也没有特别的财产可以挥霍,反正过的是饿不死也享受不了的日子。 这村庄从前面到后头总共只有二十来户人家。 可以说这里只是一些猎户们的聚落之处。 而且是二十几户人家中有一半是单身个人,另外一半中的一半则大半年在山里渡过。 这应该是个不起眼而且更不热闹的小村落。 问题是,这年头很多事都不是像以前那样理所当然。 向晚时分,一队人马闯进了彩雨村内。 “这里就是彩雨村!”一名汉子朝领头的马雄风巴结道:“听说在一百年前曾经下过一场五彩缤纷的雨,所以沿用了这个名称……” 马雄风对这个一百年前的屁事可没半点兴趣。 他唯一有兴趣的是谈笑或者冯天弃是不是在这座村庄内。 没有人知道咱们这位马大爷心里头一直祈祷的是,这村子里绝对不要有他们任何一个的踪影。 “这样老子搜查的任务就算完成,可以回去何家庄内好好享受!” 马雄风的肚子里虽然这么想,嘴上下令可没半点儿懒洋洋的样子道:“所有的人全部叫出来!” 这种命令如果只是他一个在叫嚷嚷也没人会理,可是这回跟在他身旁的十个汉子可都是有点武功底子。 身手好,而且又会耍狠。 那些猎户也是一个个剽悍得很,所以架是打了,还是有人不出屋门半步。 马雄风马大爷的一张脸可挂不住了。 “庄长寿,给他们看一回颜色!”马雄风冷笑道:“甚至杀了也无妨!” “是!”庄长寿大步的迈出去。 他是有两下子,一忽儿便看着整条街摔跌了不少人在那儿咒骂着。 马雄风脸色一寒,怒喝道:“凡是方才被摔出来的一律砍杀!” 他的语气好凶悍,背后忽然有人冷冷笑了。 “哪个兔崽子!”马雄风怒目回身。 是一个硕壮的汉子,肩上犹扛了两头巨狼。 嘿!这两头巨狼少说也有上百斤之重,瞧他们头破血流的样子,是硬生生被人家用重棍打杀的。 马雄风心中打了个兴,哼道:“阁下不服?” 那大汉撇了撇嘴,冷哼道:“彩雨村由我各申舒发令,你是什么东西?” 马雄风的脸可够难看了,挑眉道:“好,去死!” 三个字又沉又有力,就像他的出手。 各申舒“呸”的啐了一口气,抓起肩上的巨狼往马雄风的头上便打,那带动的风声可让马雄风吓了一跳。 在慌忙中他伸臂往上一挡,同时前方又另外一头“死狼”当胸打来。 马雄风怒喝,双拳上各贯注了十成的真力迎出。 心想,把你这小子的死狼狼头打碎。 这是他心里想,哪知那汉子手上稍微一偏,就是这点细微的差别,马雄风的拳头打在狼身上。 狼是死狼,打上去了当然不会因此又多死了一次。 倒是身体给这么一打,头部拗转了过来。 说巧也真巧的森森狼牙就咬住了马雄风的双臂。 各申舒哈哈大笑,用力一拉扯,便将马雄风的两只臂膀子平肩拉断。 马雄风还来不及惨叫,当胸又被踢了一脚,立即当场吐血而死。 “那个人叫各申舒,是彩雨村内最有名的猎手!”哈拉鲁小声的道:“他的手法到底是武功或者是天生神力,我一直看不出来。” “武功!” 谈笑的眼睛亮了一亮,淡淡道:“是一门在中原几乎失传的十八跌大摔仙技法!” 他们看着,只见各申舒三两下便用那两只死狼打得一干马雄风的手下倒地不起。 “把他们用冰雪给封成雪人!” 各申舒哈哈大笑的扬声道:“如果到了明年春天雪融了,他们还能活着算是命大!” 这不是说笑话! 不被冻死饿也饿得不见人。 庄长寿果然长寿,他站得最远,而且溜得最快。 “那个人走了以后只怕后患无穷!”哈拉鲁皱着眉,看了看墙房的长矛和弓箭。 “不要追!”谈笑指了指一个倒在地上“勉强”挣扎起来的四十年岁汉子,冷哼道: “这是个好手,如果我猜得没错,他是羽红袖的棋子!” “他?衣勒?”哈拉鲁皱了一下眉,点了点头道:“一年内有大半不在村里,不过昨天倒像赶着什么事似的回到村里。” 谈笑看了一眼各申舒正指挥众人把马雄风的部下堆成雪人,皱眉道:“他有什么来历?” 哈拉鲁摇了摇头,答道:“三年前在这里建屋居住,以前的事没有人知道!” 谈笑点了点头,从炉子下的秘道内拾阶而下,秘道后头的秘室,阎霜霜和红香早已在那儿等候。 “上面的情况怎样?” “暂时是平静了。”谈笑皱了一下眉,朝阎霜霜问道:“我们……需要练多久?” “不知道!” “不知道?你这句话的意思有很多种可能。” “我的意思是……”阎大美人脸上一红,低声道:“我不知道到了什么时候才算是完成!” 这下可好,没半点目标。 谈笑一张脸可像极了特大号的苦瓜,怎么瞧都令人想往他脸上揍上一拳。 “喂!你哭丧着脸干啥?” 红香在一旁叫道:“能跟我们小姐说说话已经是了不得的荣幸了,如今你有这个机会……” 她顿住了口,终究是不好意思说下去。 阎霜霜脸颊一红,轻声道:“或许是练到了某种程度后就自然会明白吧!” “看来也只有如此了!”谈笑尴尬的一笑,道:“我们什么时候开始?” 一句很简单的问话,却是有很深的涵义在。 红香此刻倒很识相,立即道:“我到外头秘道看守着,替你们两位护关……” 她这厢一走,可让谈笑和阎霜霜更尴尬了。 足足有一阵子沉默,咱们谈大公子终于开口问道:“不知第一式的心法是什么?” “是名‘身心一如’……”阎霜霜红着脸低声道:“我先将这心法解说一回,请谈公子另就贵门所说提出参考。” 谈笑点了点头,道:“请!” 第十六章 各申舒在彩雨村内可成了英雄。 这些关外豪迈汉子纷纷拿出了烈酒就坐在屋外雪地上堆起熊熊的火架狂饮了起来。 “各申舒,想不到你一个敌他们十几个,将那些人打得唏哩哗啦!”一名短髭灰白的老猎人,呵呵笑道:“我看他们不管是什么势力,以后再也不敢来了。” “不一定!”另外一个三十出头的年轻猎户道:“我这阵子在外头听说有不少中原人物到关外来,如今四处都相当的混乱!” 各申舒哼了一声,扬声道:“各位,虽然我们村子里只有三、四十个人,但是只要大家团结一致,谁也不敢轻忽我们!” “好!” 各申舒这句话立即引起了十来二十个人鼓掌喝彩。 各申舒微微一笑,继续道:“我们只是单纯的猎户居住在这里过生活,希望我们之间没有什么阴谋对大家不利。” 他这话可是令人一愕,像是别有深意。 “各申舒,你这句话是什么意思?”有人问。 “那里!”各申舒指了指村子侧的山麓,淡淡道:“我这几天在那里猎狼,听到了一些消息!” 哈拉鲁也在人群中,听到这里不由得心头一跳。 “是什么消息?”有人纷纷问道:“是不是跟今天这些人的出现有关?” “这些人”如今已经变成了雪人。 冻到现在,差不多成了冰块了吧! “应该是!”各申舒双目一闪,从众人的面目上扫过,沉沉一笑道:“据说有一男二女的中原人在山上的天湖消失,有很多人在找他们。” 在众人一阵惊疑的目光下,各申舒嘿嘿笑道:“听说搜寻的那个组合力量极为庞大,各处都有他们的探子!” “你的意思是我们村子里也有?” “不只是想到这点!”各申舒仰天长长嘘出一口酒气,哼道:“如果那三个中原人来到了我们村子,那表示村子里也一定有他们认得的人。” 各申舒展露出他另外神秘的一面,道:“因为那一男二女的背后也有一股极大的势力在运行……” 哈拉鲁听到这里不禁背脊上一凉,在寒雪地上一冷便打出了个大喷嚏来。 各申舒转头过来看了一眼,轻笑道:“哈拉鲁,怎么喝烈酒也会打喷嚏!” 哈拉鲁乾笑了一声,道:“年纪大了,难免身体比较弱一点。” 他淡淡一笑,反问道:“不知道你是怎么晓得那些消息的?” 各申舒嘿嘿的笑了两声,扬首道:“在三年以前我曾经在关内住过一年半载,对于中原的事有点了解。” 众人“哦”的一声,倒是第一回听到各申舒提起以前的事。 “在那一男二女三个中原人中,那个男的叫谈笑。”各申舒哈哈朗笑了起来,道:“在中原可是赫赫有名的大侠。” 原来如此!一时间每个人心头都有了几分明白。 如果那中原人谈笑是侠,那么追杀他的人就是邪魔歪道的人了? “偏偏追杀他的人是我们关外最有名的雪琼山庄主人。” “是羽红袖姑娘?” “是!” 这一问一答里,众人更加惊疑不定。 羽红袖在他们听到的传闻里是个神秘而有无限力量的女人,一般关外各部族的居民对她都有一份敬佩和恐惧。 为什么羽红袖和谈笑要生死相见? 一个中原大侠和一个关外神秘女人的冲突,谁对谁错?他们一时间都迷糊了起来,不禁纷纷望向各申舒,希望由他口中得到答案。 “我不知道谁是谁非。” 各申舒淡淡一笑,说出了他对这件事的原则道:“但是我知道我们不应该参与其间,特别是如果在我们中间和这件事有关的人存在,希望他别拖累大家!” 哈拉鲁灌下了一口酒,隐约之间似乎感觉到各申舒的眼光在自己的身上停了一停。 各申舒这家伙到底是什么来历? 心法是印证完了,问题是要脱下第一件衣服可没像嘴巴说话那么简单。 “呃!我们将烛火熄灭吧!”谈大公子那张脸竟然也会红了起来,道:“这样大家都自然一点……” 阎霜霜早已是羞红的垂下了头,好细的声音说道:“你……说怎么好怎么好………” 谈笑百般复杂的一笑,弹指门已将壁上火烛和桌上油灯一道打熄。 刹时,整间秘室陷入一片黑暗之中。 这里外头的光线进不来,可是绝对的黑暗。 暗而极静,似乎连对方的呼吸声都清楚可闻。 谈笑叹了一口气,事到如今已经不能半途而废,他轻轻解开衣带,那声音却大得吓一跳。 耳里也传来对面阎大美人宽衣解带的声音,谈笑心头一阵燥跳,急急忙忙的脱下了衣服先就地盘坐起来。 终究是他的修为极深,定力亦厚,在两个呼息后丹田脐带一股清凉沿脊髓上升到了天台穴。 紧接着是头皮在一阵发麻微温后他成一泉清流淌下来,刹时经过了额、鼻、唇、喉直过心口又返归气海丹田。 在心台一片清明后,谈笑出声道:“阎姑娘,你准备好了吗?” “是的!”阎霜霜答道:“可以开始了!” 谈笑轻应了一声,将双手轻轻放到了胸前,左掌平放右掌竖起,双掌各自结成大自在王佛“一法印”。 两人屏息不动心念,忽的谈笑觉得全身毛细孔像是张开放大,气机由天地四周进入却又无形无影通过全身放射出去。 刹时他明白了为什么要裸身的理由。 没有了衣服布料的阻挡,整个人的心、身、都特别敏锐起来。 虽然只是极细微的感觉,却是可以清楚的在心里意会着,如此,约莫是两个更次后,他才觉得全身一舒畅由清灵明台中醒了过来。 同时心中有一丝感觉,阎霜霜也由禅定中醒来。 “阎姑娘,你的感觉怎样?” “很舒服,浑然有天地合一的感觉。” 谈笑点了点头,随手拿起身边的衣物,边穿边道:“那种感受很奇妙,在体内的机运行似乎是特别的平滑顺畅。” “是的!”阎霜霜在黑暗中答道:“而且在全身皮肤内外进出,恍然像是源源不绝没有任何阻碍。” “看来我们初步印证这心法有了点成果!” “希望能登极上之境!”阎霜霜轻轻一笑,回问道:“不知道那是怎样的一个情景?” 两人边说着话之间已经穿好了衣饰,谈笑取出了火熠子点亮灯光,于是一片光明中瞧着阎大美人红扑羞怯的表情。 阎霜霜本来已是绝色美女,如今羞红脸颊更流露出女人特别的风韵来。 和以前有一点点不同的是,此刻的美中竟隐约有一股成熟的韵味,谈笑一心为之一震。 他自个儿觉得脸上燥热讪讪,赶忙反身拉开了秘室的暗门。 外头一股凉风袭来,顿时令人清明了不少。 谈笑一抬眼,便瞧见了红香那双似笑而笑的眼眸,有一丝顽皮的意味。 “练完了?”红香笑了笑,便朝里面边走边道:“哈拉鲁有事找你商议!” 谈笑点了个头,才刚抬步往前走去便听得耳后红香在笑道:“小姐,刚才练功的情形怎样?” “很好!”阎霜霜柔声中有一股羞怯和喜悦,道:“比预想中的情形还好!” 谈笑听到了这儿已是上完了石阶,轻轻拨开暗格眼洞往屋子里瞧。 确定只有哈拉鲁一个人时,他才轻轻的推开了暗门从炉子下走了出来。 “怎么?发生了意外?”谈笑朝哈拉鲁那张沉思的脸看了一眼,淡笑道:“是不是因为各申舒?” “是的!”哈拉鲁点了点头,沉吟道:“早些时候我们全都到了外头喝酒,各申舒表现了另外城府极深而又神秘的一面。” 哈拉鲁清了清喉咙,便将早先在外头的情况请了一遍。 这厢谈笑可直皱眉了起来。 “他会是羽红袖的人?”哈拉鲁有些紧张的问着。 “可能不是!”谈笑摇了摇头道:“不过依照他曾多次提起这村子不希望麻烦来看,他本身的背后可能也背负了一个极大的秘密。” 所以他怕羽红袖和谈笑在彩雨村内引起骚动会直接的让他成为众人注目的目标。 “而这点很显然是他所不愿发生的。” 谈笑沉着接道:“或许是有仇人在追杀他,或许是暗中正在进行一件事,无论为了什么总是越隐密越好。” “但是他为什么又要强出面打杀马雄风?”哈拉鲁不明白的道:“他大可以不要现身!” 谈笑又有理由道:“这有两个可能,第一,如果他不出面的话,可能会被马雄风等人恶意搞坏了他的计划。” “第二呢?”哈拉鲁在问的时候心里头实在是佩服极了。 “第二个可能,就是他的出面可以让他的计划更加顺利。”谈笑双眸闪动着道:“因为他可以得到村里猎户们的拥护。” 哈拉鲁眼睛一亮,嘿道:“这么说你认定他是有目的的了?” 谈笑点了点头,道:“如果只是单纯为躲避仇家,以他的武功造诣大可以受到羽红袖的重用,或者是远走高飞压根儿不出面了。” 哈拉鲁的一双粗眉大大的皱结在一起。 “他会有什么目的?”哈拉鲁想不透道:“彩雨村这种地方会有什么秘密值得他一待三年?” 谈笑皱眉也沉思了起来,良久之后他忽间喃喃的道:“难道天下竟有这么巧的事?” “什么?你想到了什么?” “我想到了你!” “我?” “是的!”谈笑这回可真正的笑了起来道:“如果我和阎姑娘在这里练功三年,你不是同样要守着三年?” 这见解大有道理。 “所以他不要马雄风搜屋?”哈拉鲁的脑筋活了起来道:“因为在他的屋子底下也有一间秘室。” 谈笑可笑得愉快了。 “哥哥我做事有一个好习惯!” “什么好习惯?” “对于问不出来没有结果的事,乾脆跑去看算了。”谈笑格格笑得好乐道:“你认为这个习惯怎样?” “好极了!”哈拉鲁很赞同的道:“请你小心点!” 谈笑本来的意思好像是要哈拉鲁去看,结果反而被将了一军。 他还来不及说话,屋子外头忽的传来一片吆喝声,谈笑和哈拉鲁对看了一眼,双双欺近到窗口旁往外看。 当头带领的正是逃命走了的庄长寿。 至于那三名冷肃的中年文士,不正是昔日在天马赌场内扬威有名的“天马的血蹄”卜相、卜闻、卜情? “呃?原来是这三个家伙。”谈笑皱了皱眉,哼道:“看来羽红袖在这附近可有不少人手。” 正是因为如此,卜相他们三人才能赶来得这般快。 “你认识他们?”哈拉鲁边看外面边问。 “嗯!以各申舒的武功大概能摆平,不过得费点力!”谈笑忽的一笑,瞅了哈拉鲁一眼,嘿嘿道:“你知道有羽红袖的人在,哥哥我不方便出去?” “是!”哈拉鲁苦着脸道:“你的意思是我趁着这个机会去探探各申舒的屋子罗?” “冷大先生选的人果然聪明!”谈大公子差点哈哈大笑了起来,当然,一件卖命的事换成了别人去做,多少值得高兴那么一下下。 各申舒穿着一件狼皮剪裁而成的毛袄,下半身是用牛皮缝制的贴身劲裤,脚下则是沉甸甸用马皮革镶上细短钉的鞋子。 手上犹拿着一瓶酒,通红的脸颊,不屑的瞧着眼前包围过来的这二十来人。 他仰首大大的喝了一口酒,冷目哼声道:“你们也想跟他们一样?” 各申舒伸手一指那成排的雪人,哈哈大笑道:“来这么多人干什么?哼哼,羽红袖太看重我这个无名小卒了!” 这小子知道羽红袖的事?那可大有疑问! “嘿嘿!阁下是真人不露相?”卜闻冷冷开口道:“还不知兄弟你如何称呼?” “各申舒!”各申舒冷冷的回了一声,巡目掠过四周这些,终于又将目光留在卜相、卜闻、卜情三人的身上。 显然他的判断是这三个才是扎手的人物。 这厢卜相阴恻恻的往前踱了两步,嘿的一声沉笑道:“兄弟,似乎以羽姑娘的威名还不在你的眼中?” “谁都一样!” 各申舒冷傲扬眉,嘿道:“彩雨村只是个平凡的猎户小村,我不希望有人打扰。嘿嘿更不希望卷入中原和关外之间的武林纷争。” 邪门!卜相心里头嘀咕一声,这小子分明是名不见经传,却是处处表现出不可轻忽的神秘面。 难道他是另外一股势力的“暗棋”?或者甚至是接应谈笑他们的人? “嘿嘿!阁下既然不愿意表露身份!”卜情忽的冷笑道:“那就别怪我们兄弟没事先打好了招呼……” 各申舒睨眼看了看他们,哈哈长笑道:“谁领你的情?” 他又是一口酒灌入口中,忽然间窜身向前。 卜相早已恼怒他的态度,大喝声中抢先出手,立时,卜闻和卜相立刻左右配合组成“相闻情”网的阵式。 在他们来想,纵使这家伙打死了马雄风也不是什么特别的人物。 因为马雄风的武功本来就不怎么样。 所以他们对自己的出手非常的有把握。 三个人迅速的往中间夹至,带着雷霆万钧之力甚至卷动了满地的雪花在飞扬。 在卜相他们看来,各申舒已经是一个死人。 偏偏就是有一件奇事,怎么自己三个活人和那个“死人”之间的雪花全着了火。 雪会燃烧? 不!不是雪在烧,而且火焰中有一股酒味。 各申舒将含在口中的酒急速喷出,同时好快的用火熠子引燃,刹时一片火网飞奔了出去。 这是出乎意料之外的变化。 “天马的血蹄”当然会产生小小的震动。 就在这刹那,阵势有了空隙,各申舒强而有力的拳头已经打在卜情的喉头上。 连哼一声的机会也没有,卜情已经是碎喉倒毙。 各申舒第二个目标是卜相。 他稍一挺身,左臂横扫,待贴上卜相的右肩时,忽的手掌往上一翻。 “叭!”轻脆的一响,卜相一张脸已是变得血肉模糊,重重的跌到丈外,一陷入雪地便动也不动。 卜闻的脸可变得难看极了。 他做梦也没想到千里迢迢的在关外会被一个无名小卒举手投足之间便杀了他两名兄弟。 更令他膝为之颤抖的是,那个“无名小卒”正冷冷的看向自己,一步一步漫不经心的欺近。 卜闻的心中不由得冒着一股火。 这小子未免太不将人放在眼里了。 他一面退,一面在计算着。蓦地,当他退到了“安全”计算范围,大喝道:“风火水雷出手!” “风火水雷”是指那二十名劲装汉子。 他们每五个一组,各代表了风、火、水、雷四种完全不同的攻杀方式。 风来自半空中的上三路,水则是负责下三路的狙击任务,而真正杀着在火。 火组的人真的像火似的又猛又快的扑向各申舒。 他们二十人已经组织成一片严密不可破的必杀阵势,森然冷冽的程度隔着三丈外偷瞧的谈笑也为之皱眉。 各申舒有可能同时对付二十个好手。 而且是以命搏命的好手。 谈笑心里还在想,耳际已是听到响箭动的声音。 最少也有二十支箭从四面八方追向那二十名杀手。 是从各个屋子里激射出来。 这些猎户们的武功或许不怎么样,但是他们射箭的威力和准确性却不容得人忽视。 谈笑皱眉在想一件事,各申舒是不是早有预谋?在眼前窗外正发生着一件令人诧异的事。 二十支激射的箭或许可以刺入那二十名杀手的体内。 但是杀手们手上的短刀却绝对可以早一步插到各申舒的身上。 这应该是个两败俱伤的局面。 “但是并不是每个人都那么不怕死。”谈笑头也没回,却知道阎霜霜已经站到了后头。 “所以只要有一个人的心意动摇,下手稍微犹豫就给了他有机可趁?” “正是如此!”谈笑皱着眉继续道:“更令人讶异的是,各申舒居然以护身罡气在‘僵持’……” 阎霜霜明白谈笑的话。 各申舒将内力奔放出对抗眼前的二十个人身上。 这很危险! 因为只要他这口气散了,那二十个人则立即如入无人之境,各申舒是非死不可。 他为什么这么做? “这一口气的时间可以让那二十支箭来到那些人的背后。”谈笑看着那二十名杀手不敢置信的表情躺下后,轻轻一叹道:“所以我才想他是不是早有预谋?” 早有预谋的是,已经先安排了二十名猎户射箭,然后在经过计算后让二十支箭正好可以由每一个角度射出。 “这必须有很可怕的勇气和智慧!” 谈笑在深思着:“更重要的一点是,他早已经知道这个阵法是怎么一回事!” 若非如此,如何能早先就布置好了? 阎霜霜点了点头道:“这个人越来越神秘了!” 谈笑将目光往四下一看,不由得讶声道:“你看!卜闻那老小子好像是死了似的?” 卜闻直挺挺的站在雪地之中,恍如是一尊石像。 他还不致于因为震惊过度而呆若木鸡般的不动。 最少他也该知道可以逃命。 各申舒皱眉到了卜闻身前,对方早已没了鼻息,而且在眼角犹有一丝黑血渗出。 各申舒一皱眉,窜身到了卜闻的背后。 不知什么时候卜闻的耳背已叫人用牛芒似的细针打了三点黑孔,一整只耳朵都黑了通墨。 好狠毒的暗器,好剧烈的毒药。 这时那些猎户们纷纷推开了门出来,看着卜闻的体在那儿啧啧称奇,议论纷纷着。 “看他好像是中了毒?”有人问着。 “不错!”各申舒指了指耳背,哼道:“在我们之中有人是使用暗器的高手,杀了他……” 一名四十来岁的猎户扬声问道:“这么说那个人是暗中在帮我们了?” 各申舒哼了一哼,巡目在人群中一扫,这时哈拉鲁已趁机从各申舒的房屋里出来混在人堆里。 “难说!” “为什么?那个人明明是杀了……” “杀人灭口!” 各申舒淡淡而冷肃的道:“杀了他这个显着的目标,却又放走了那个带路的家伙。” 嘿!庄长寿还真长寿,果然又溜了。 “所以那个人是羽红袖的手下!”各申舒冷冷一笑道:“放了不显眼的家伙再度回去通风报信!” 众人纷纷又“哦”了一声,不禁相互间在看着。 忽然有一个叫尤富的年轻猎人指向哈拉鲁,叫道:“哈拉鲁,刚才你为什么不是从家里出来?” 哈拉鲁一楞,哼道:“你说什么?” “我住在你家对面,一直没看到你出门!”尤当皱眉道:“那你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哈拉鲁背脊一凉,只觉得众人的目光纷纷望来。 特别是这些目光中,有两道特别冷肃的出自各申舒的脸上。 “我是从后门出来的。” 哈拉鲁脸色不动,嘿的笑道:“那时我正想到林子里捡一些木头回来,最近太冷了,我怕家里木村不够……” 的确是太冷了一点。 现在是未时,顶空的太阳并没有带来什么热力,脚掌下仍不时有一股一股的寒气升上来。 “无论是谁。”各申舒淡淡的说道:“我只希望村子里能够平静……” 他长长吸了一口气,冷目横眉的扫过大家的脸上,沉沉道:“想破坏这点的人,绝对不可原谅!” “你瞧出了什么没有?” 在秘室内,谈笑小声的问着道:“各申舒的家里是不是有什么特殊之处?” “我没发现有秘室!”哈拉鲁嘘出一口气,犹为自己方才惊险的情景捏了一把冷汗。 “没发现并不代表没有。”哈拉鲁继续道:“但是我在他房里倒是发现了一件有趣的事物。” 谈笑、阎霜霜和红香都用心的听着。 因为那个神秘的各申舒可能会关系到他们这次练功的成败! “那是一对用木头做成的风铃!” 哈拉鲁长长吸入一口气,沉声道:“而那种木头就只生产在武当山的‘三峰木’!” 三峰木是为了纪念武当开派宗师张三丰而取的。 传说张三丰在临死前最后的字迹,就是以指力在这种树上题了一首诗。 后代的武当弟子为了纪念他,特别取这树名为“三峰木”。说也奇怪,这种树年长到了一百零二岁,也就是张三丰逝世的年纪时,自然而然的在顶端分枝呈现三部。 远观起来有如三峰而立。 “十八跌大摔仙的确和武当的武功有相当的渊源。”谈笑皱眉沉吟道:“至于木风铃……那是很久以前的传说了。” “你知道源由?”哈拉鲁兴奋而急促的问道:“我看那对风铃已经相当久的年代,表面都已人摸得平滑发光!” 谈笑看了一眼哈拉鲁那种兴奋的表情,耸了耸肩,答道:“据说两百多年前的太史子瑜大侠曾经有一位生死之交,也就是当时的少林方丈,人称善喜大师……” “原来和少林也有关?”阎霜霜一笑,道:“而且一开始就是两百多年前的事了!” 谈大公子一笑,接道:“据说有一回善喜大师生日时,大侠太史子瑜就曾送了一对风铃给他……” “就是这对木风铃?”哈拉鲁紧问着。 “不!是一对玄武石做成的风铃!” 谈笑清了清喉咙,接道:“礼轻情意重,善喜大师贴身收藏着风铃,据说大师在每回佛家境界上高了一层那怀中的风铃就自动响起。” 红香忍不住叫道:“太玄了吧?” “不!”谈笑严肃的道:“或许是大师本身修为更高了一层,体内的气机引动了风铃响,也有可能是我们不了解的佛力加持……” 他们都点了点头,表示明白。 我佛慈悲!神通无碍,真不是凡夫俗子所能得窥。 “大师圆寂后,那对风铃也成了陪葬之物。”谈笑继续说道:“可是石风铃神妙的传说已是遍及武林……” 阎霜霜此刻一叹,道:“难道有人敢冒大不韪盗墓?” 这的确是非常严重的大事。 别说少林全派之力,就是那时天下第一的太史子瑜也没人敢稍动分毫。 “太史子瑜为了怕日后给少林带来烦恼,于是又做了三对风铃。” 谈笑点头一叹道:“就是以三峰木做成的……” 两百多年前,武当已经是逐渐兴起的门派。 “三对风铃中有一对给了张三丰。” 谈笑长长嘘出一口气,道:“另外两对则分别给了当时的大侠游圣、晏九鹏………” 阎霜霜点了点头,道:“另外出现了木风铃,江湖上的人就不会打善喜大师坟墓的主意了。” 谈笑赞许的一点头,道:“的确是这点用意。” 哈拉鲁听到这里,长长一叹便不再言语。 他的神情是有些儿奇怪。 谈笑忍不住问道:“哈拉鲁,你跟那木风铃有关?” 哈拉鲁大震,急忙摇着头道:“没有,我只是感叹而已!”他话说一半,感叹什么也没说。 谈笑淡淡一笑,脸上稍微一红的对阎霜霜道:“姑娘我们练功的时间到了。” “是!” 阎霜霜垂下了头,指了指秘室内道:“方才红香稍稍做了一番布置,是为了我们练下一个心法之用……” 这时红香和哈拉已双双立起,无声无息中出了秘室,上了门。 红香走在哈拉鲁的背后,瞧他的身影忍不住问道:“哈拉鲁,你有什么心事可以说出来大家商量呀!” “没什么事,红香姑娘,你别多疑了。”哈拉鲁走上石阶尽项,拨开暗格朝房内看了看,确定没人后才推开暗门由炉子下出来。 “我留在这儿。”红香说道:“如果你想跟我谈,我会很乐意的……” 哈拉鲁感激的一点头,还未来得及说什么已然听到门板上有人轻轻敲着。 “谁?”哈拉鲁边问边上了秘门。 “各申舒!”门外一声低沉的声音,道:“想和你谈谈……” 哈拉鲁皱了一下眉,心头猛跳了两下,却不犹豫的拉开了门栓,笑道:“真是稀客,请进!” 各申舒淡淡一笑,倒也不客气的进来。 哈拉鲁从柜子上取了酒和碗,为两人斟倒。 各申舒淡淡一笑,举杯道:“各申舒现在是想来请教几个问题。” 哈拉鲁淡淡回笑,也将碗中酒仰首饮尽后,道:“请说!” “你是冷大先生的人?还是羽红袖的人?”各申舒开门见山的道:“每个人都有秘密,可是我不希望因为这个秘密而影响到别人!” 哈拉鲁轻轻笑道:“你有什么证据这么说?” “因为你曾经到过我的屋子里。”各申舒笑着,接过哈拉斟倒的酒碗,笑道:“你很奇怪我怎么知道的?” 哈拉鲁默默的摇了摇头,嘿道:“不!” “哦!你知道为什么?” “鼻子!”哈拉鲁笑了起来道:“你天生有一对敏锐的鼻子可以嗅出各种不同的气味!” 哈拉鲁有一丝佩服的接道:“这是一个好猎人,也是一个真正的高手必须具备的条!” 各申舒哈哈大笑起来,点头道:“好快的反应,想不到本村内竟然是卧虎藏龙之地!” “别忘了!”哈拉鲁淡淡道:“还有一个暗器高手!” “哦!你对那个人的手法怎么评断?” “高手,真正的高手!”哈拉鲁眯起了双眼,嘿嘿笑道:“以那个人的武功之高,尚且不明不白的叫人打入耳后,相当的可怕!” 各申舒赞同这点见解。 “那么暗器出手的人不是你了?”各申舒似笑非笑的道:“我想冷大先生的人应该不会做出这种事!” 哈拉鲁心头一震,表面上却是淡淡一笑,回问道:“那你是冷大先生的人还是羽红袖的人?” 各申舒一愕,俄然哈哈暴笑了起来,他明白哈拉鲁反问这话的用意。如果有武功的人一定是冷大先生或羽红袖的人,那么自己岂不是也这二分法之中? 各申舒点了点头,低声道:“你对木风铃很有兴趣?” 这一问可让哈拉鲁大大的为之一震。 自己曾经极小心的拿了木风铃在观察,而且自信一点痕迹也没有的放回了原处,他相信谁也看不出来。 难道眼前这个各申舒有天眼通,可以瞧见过去未来? “你可能不明白一件事……”各申舒轻轻朝哈拉鲁一笑道:“只要曾经有人摸过我那对风铃,当我再触摸时立即知道有所不同。” 他淡淡笑着看哈拉鲁,一阵沉默后,哈拉鲁终于叹了一口气,问道:“阁下的木风铃是来自武当?” 各申舒眼睛一亮,嘿道:“看来你也有一支?” “是的!”哈拉鲁承认,长长的叹了一口气道:“我的木风铃是来自游圣大侠之后……” 各申舒严肃的点了一下头,道:“游圣大侠是……” “我曾经在无意中救过一个人,是他送给我的!”哈拉鲁解释道:“他也传了我武功,不过不以师徒相称!” 各申舒看了哈拉鲁一眼,忽的笑了起来。 “看来传言是真的了!” “你来彩雨村的目的就是因为传言游圣大侠的木风铃在此?”哈拉鲁的眼眸子闪了闪。 “不错!”各申舒点了点头,道:“第一,我想看自那风铃的主人是怎样的人。第二……那木风铃对在下有用。” 哈拉鲁猛可里笑了起来。 “有什么用?”哈拉鲁的眸子里闪过一丝讥诮道:“是为了冯天弃他有晏九鹏大侠的木风铃?” “你知道这个秘密?” 各申舒整个人神情都变得谨慎,道:“嘿嘿,这件事除了冯天弃本身之外,我还以为只有我知道……” 哈拉鲁笑了笑,问道:“你认为木风铃上雕花是记载着太史子瑜神妙的武功?” “不错!”各申舒回答得很肯定,道:“太史子瑜的武功记述在两个地方。第一处就是人人皆知的禅翼刀柄内的‘天地情谱’,由宋字世家和独狐世家各自拥有一半!” 哈拉鲁明白,另外一处指的就是在三个风铃上。 但是风铃的面积那么小,怎么可能记刻得下? “哈哈哈,三串风铃所记述的是心法总论,唯有凭各人的智慧去领悟。”各申舒嘿嘿笑道:“在精妙深义处犹且较天地情谱上记载的武功犹胜几分。” 哈拉鲁的双目闪了两闪,道:“你在这里一待三年,只为了支可能没有在这村子里的木风铃?嘿嘿!可能还有别的目的吧?” 各申舒冷然的看了对方一眼,沉沉笑道:“你的反应倒是出乎我意料之外的好。不错! 在这三年内我潜藏在这里的目的是为了研习木风铃上的武功!” 哈拉鲁撇了撇嘴,哼道:“此外呢?” 各申舒的脸沉了沉,重重一哼道:“你问得太多了吧?” 哈拉鲁哈哈大笑了起来,挑眉道:“你不想说也没人会勉强你,嘿嘿!可以走了吧?” 各申舒浓眉掀了掀,冷笑道:“走,当然是可以,只不过是想借件东西!” “那当然是木风铃了是不是?”哈拉鲁淡淡一笑道:“可惜它被我藏在千里之外!” 各申舒双眉冷冷一挑,问道:“哪里?” “昭乌达盟城西札鲁特一个隐密的地方!”哈拉鲁淡淡一笑,嘿道:“各申舒兄,我倒是想知道你从哪儿得到的消息?知道这座不起眼的村子里有你想要的木风铃?” 各申舒沉眉哼了哼,冷冷道:“看样子你是不肯把木风铃交出来了?” “我说过东西在千里外!” 哈拉鲁也沉下了脸,嗤笑道:“就算日后我去取了,为什么要给你?” “就凭这个!”各申舒忽的向前一窜,出手点了点哈拉鲁身上四处穴道。 紧接着又从颈上取下一条红线带,带垂的是一颗血红色的狼牙。 各申舒将狼牙往哈拉鲁的脖子上一划。 刹时,哈拉鲁的表情起了一种抽搐的变化。 “这是血狼牙,嘿嘿!我想你明白它的毒性。”各申舒冷冷一笑道:“我给你三天的时间把游圣的木风铃交出来……” 各申舒缓缓的站起,踱到了门口哈哈大笑,回头道:“三天,因为我知道那木风铃就在这方圆十里内!” 第十七章 地板上每隔一尺便划了一个脚印子,分成红、白双色。 谈笑走的是白色,阎霜霜则是红色。 前后各有二十一步数。 “全部记熟了?”阎霜霜问着。 他们已经点灯看着照踏有半个时辰之久。 “可以了!”谈笑点了点头,弹指将壁上、桌上的火烛一灭,边道:“这‘行脚四方’别看它前进后退只有二十一步,若非双方配合巧妙,还真不容易领悟其中真髓……” 黑暗中阎霜霜边脱下衣袍,边答道:“是的,‘行脚四方’在身边游走,‘力化六道’则是拳势机妙希望能早些领悟这其中妙绝处才好。” 谈笑自个儿点了点头,答道:“方才我只能练‘行脚四方’不知和‘力化六道’手上运势配合起来如何?” 他沉沉吸入一口气进入丹田,问道:“可以了吗?” “是!” 阎霜霜在另一端出声道:“一步跨天……” 随着喝声,谈笑亦同时踩出第一步,同时双掌在一股气的烘托下飘浮升起。 刹那,自己双掌推涌而出的真气和对面阎霜霜的掌上真气相汤。本来两股真气是相激抗,妙的是双双步子往前变化,那两股气机立即产生了微妙的反应。 谈笑身心如一,几个呼息下来已经走跨了十六步,这时全身的感受进入一种前所未有的境界之中。 那是一股从体内引发出来的力量,像是无穷的生命力给激发出来似的。 谈笑跨出第十七步,全身恍如进入一片气海之中,整个感觉有似半浮在空中般。 另外那端的大小姐也似属于一片气海之中。 阎霜霜跨步向前,连踩十八、十九两步,猛可里背后好大一股推力涌至,几乎是无法自持。 她勉强将真气沉于双足,偏身往第二十步踩下,蓦地整个屋子的地板恍如泻倾出大地气似的往上冲。 冲! 强悍不可抗御的真气透过双足掌贯穿于体内。 阎霜霜可以清楚的听到自己背脊骨一串“格格”的响声在承受未预料到这股大气真气。 谈笑可也不轻松。 从双脚掌下涌出来的真气有如铜槌敲打着每一根神经,只不过是弹指而已,竟是全身大汗涔涔。 更令他惊骇的,是丹田守住的那股真元聚之不凝。 谈笑在这节骨眼上也只有赌了,半个旋身往左跨下了最后一步,双掌挥动间也应接了霜霜的最后一式。 奇妙难测的事,那大地之气便在此时透过两人的双臂有如拉绳似的把他们往中间靠近。 压根儿来不及反应,双双已是搂抱在一起。 这下谈笑触着了佳人细嫩腻滑的皮肤,鼻息是人家淡邈有无的幽香,那种神秘而诱人的情景如果没有“正常”的反应,那真的不是“男人”。 谈笑是“男人”,但是却是一个不平凡的男人。 他沉猛吸了一口气暴退,到了四尺外咳了两声后才道:“阎姑娘,你的情况怎样?” 一阵子沉默后,阎大美人才轻细极了声音回道:“差不多领悟了其中变化巧妙之处。” 谈笑乾笑了一声,道:“那……我们穿了衣物点上灯再相互讨论一番吧!” 这句话真有点画蛇添足,两个人本来就在摸自己的衣饰在穿着,室内陷入了一片沉寂中,只剩得穿衣时偶尔的风响。 “好了吗?”谈笑扎绑了腰带问道。 “好了!”阎霜霜在回答时己是弹指用火熠子点燃了上的烛灯。 微晕一展,是两张通红的脸颊。 “呃!方才你的感受如何?”谈大公子打破了尴尬的气氛,咳了两声问道:“似乎是有点出乎意料。” “是!”阎大美人羞红着脸,低垂了下去道:“到了十六步以后整个大地气机宛如汹涌的浪潮般贯穿身躯,几乎无法自持。” 谈笑点了点头,沉吟道:“在我们这门大自在心观无相波罗蜜神功中有一种静坐心法‘坐断乾坤’……” 他看了阎霜霜在用心听着,一笑接道:“也就是心颂大自在王佛的佛号,将身心和天地合为一体。” 阎霜霜点头应道:“然后呢?” “最高成就便是达到大地之气通于全身,而意念所至与乾天真气相应。” “这么说和方才我们的练功……” “是相通之理!”谈笑双眸一亮,道:“只不过一从静中从,一由动中练。” 阎霜霜轻轻一叹,感怀道:“本门武学博大精深,穷你我之力不过是略触皮毛而已!” “哈哈哈,何必如此自丧志气?”谈笑朗声道:“家师曾说,本门有五大皈依,正是佛、法、僧、师、自信。自信心起,何不能成?” “谈公子说的是!”阎霜霜施了一礼,轻笑道:“公子这等风范正是小女子需要多多学习之处!” 人家阎大美人这厢有礼了,反倒使谈笑不安,尴尴尬尬笑了两声,也不知怎的回话好。 这时,门口有人在外头轻敲。 “谈公子,小姐,你们好了吗?”是红香在问。 “好了,进来吧!”阎霜霜回着,倒是有点讶异,不但是红香,连哈拉鲁也来了。 “怎么回事?”谈笑可皱起了眉头在问:“难不成你进去各申舒屋子里的事被他发现了?” 哈拉鲁苦笑一声,瞅了谈笑一眼,道:“你猜得真准!” “那好!”谈笑苦笑道:“看来他是来过了?” “是啊!”哈拉鲁看了红香一眼,颓然的坐下道:“你说吧!” 红香楞了一下,耸了耸肩道:“事情很简单,那个各申舒找来了,而且向他要另外一个木风铃!” 谈笑这回可楞了一下,讶道:“另外一个木风铃?在你身上?” 哈拉鲁苦笑的点了点头,长叹道:“同样是木风铃的传人,想不到武功却差了那么多!” 红香可愤愤不平的接口道:“更令人生气的,是各申舒那家伙为了目的不择手段,在哈拉鲁身上下毒,逼他交出来不可!” 阎霜霜妙眸一闪,问道:“难道木风铃里有秘密?非逼他用这种手段来得到不可?” 哈拉鲁一叹,便将方才的事全说了个前后明白。 谈笑可大大的皱起了一双眉,瞅着哈拉鲁问道:“你打算怎么办?” “不是我打算怎么办?”哈拉鲁笑了笑,反问道:“而是你打算怎么办?” “我?”谈笑苦起了脸,这真是伤脑筋的事。 本来,哈拉鲁出了事自已一定也不好过。 “第一件事当然先解你身上的毒了!”谈笑看了阎霜霜一眼,道:“这就由你们两个女人负责了!” 阎霜霜看了一眼哈拉鲁颈子上那孔血洞,点头道:“这点毒以大自在心观无相波罗蜜神功应该可以解得了。” “另外一件事……”谈笑耸了耸肩,道:“各申舒那边只好由哥哥我出马啦!” “那是最好不过了!”哈拉鲁愉快的笑道:“交了你这个朋友的确是一件令人愉快的事!” 在风雪夜里,来敲门的只有两种人。 一种是朋友。 一种是敌人。 各申舒立刻认定外头的那个人不是朋友。 因为,他的朋友绝对不会用这种方法进屋子。 “进来!”各申舒拨弄着炉火,淡淡道:“如果你有脚的话!” 谈笑当然有脚,而且是挺有力的一双。 他大剌剌的坐在各申舒的对面,开口就是:“酒!他奶奶的,这种鬼捞子天气没有酒行吗?” 各申舒右手一伸一缩一放,桌上便多了一对酒瓶。 看容量,少说也有半斗之多。 “好!”谈笑连碗也不用了,便是“咕噜”的大大一口,然后用力“砰”的放下酒瓶,长长嘘出一口气来。 各申舒眼皮子也不动一下,淡淡道:“有事?” 废话,这种天气可不像找人喝酒嗑闲牙的时候。 “我想要张三丰的木风铃!”谈笑一开口可就直接了,道:“不是你随便乱摆的那个假的。嘿嘿,我要的是真正出自太史子瑜手中的那个!” 各申舒双眉一挑,倒沉得住气。 “哈哈哈,来路不明的家伙!”各申舒双眸一闪,冷然道:“阁下就是近来轰动关外的谈笑?” “正是!” “很好!” “好?那就好了!”谈大公子一笑,伸出右手张开五指,道:“哪,拿来吧!” 各申舒的眼瞳子闪烁了几下,终于爆笑出声。 “原来如此!”他大笑道:“哈拉鲁那老家伙收藏了你!” “是吗?大概吧!”谈笑说的语气可莫测高深,故意让各申舒自个儿疑惑了起来。 “我只能说你比较倒楣,去找那老家伙时被我撞见了!”谈笑嘿嘿嘻嘻的笑道:“只要摆平你,他一定不是问题!” 听语气,越叫人相信谈笑和哈拉鲁没关系了。 “你要木风铃有什么用?”各申舒的双眉闪着。 “嘿嘿,别人不知道我可清楚了!”谈笑往前探了探身,伸手抓起酒瓶子又是大大一口。 他这么的慢条斯理可惹得各申舒有些焦急怒火。 “镇定点!”谈笑挑准了时机,嘿嘿笑道:“你怕这秘密也叫别人发现了?哈哈哈,那三只木铃上压根儿没有什么狗屁武功心法……” 各申舒猛的立起,双目一睁,冷笑道:“你还想说什么?” “因为你就是羽红袖藏身在这里的棋子!”谈笑哈哈大笑道:“你可演了一出好烂的戏!” 各申舒的双眉冷然结在一起,他不知道自己流露了哪里,为什么这小子会知道? “第一。死的都是天马赌坊阎千手的人!”谈笑嘿嘿两声,道:“第二,庄长寿怎么可能每次都逃得了?” 谈大公子一笑,接道:“第三,是谁放的暗器杀了卜闻?嘿嘿,除了庄长寿就在他背后做得到以外,风雪天以那暗器的重量根本不可能在三尺外射得到!” 各申舒冷沉沉的道:“你知道庄长寿的身份了?” “当然!”谈笑肯定的道:“一个人易容后他的习惯还是不会变的。嘿,唐不亡的暗器不愧名列第五!” 各申舒冷沉沉的挑眉道:“你聪明,我去找哈拉鲁你立刻想到我已经有九分把握你躲在他那儿!” “所以你对他下毒逼得我出面!”谈笑耸了耸肩,笑着接道:“好啦!哥哥现在来了!” 各申舒眯起了双眼,在瞳子里闪过一丝又一丝的光芒,片刻之后终于出口一句: “走!” 这是在深山内的一处谷地,并不太宽敞,约莫是半里方圆而已。 但是,谁都知道这一处地方已够两名高手生死相搏。 谷地就在两道山壁的狭缝后面,若非各申舒用斧头劈开了垂冰,还真不会叫人发现。 “这个地方只有我知道!”各申舒脸上的表情有一丝骄傲,道:“嘿嘿,比起哈拉鲁家里要隐秘安全得多!” 谈笑看了他一眼,淡淡道:“你的意思是什么?” “如果你赢了我,这个地方就是你的。”各申舒沉沉一笑,嘿道:“万一你输了,这地方也是你的!” 谈笑可知道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输了,这儿就是他的长眠葬身之处,如果各申舒不说出去,说不得一百年后也没有人发现。 “下这种赌注不觉得有点冒险?”谈笑挑眉一笑道:“特别是提供了这个地方好像背叛了羽红袖?” 他看向谷地的另外一端,有三间木造的房子。 “不错,屋子里存放了半年的粮食可以供两个人食用!”各申舒哈哈大笑了起来,道: “本人一生的最大愿望就是跟中原名侠高手一较长短……” 他顿了顿,冷嘿道:“我赢了,提你的首级去见羽红袖,败了只有一条路-死。哈哈哈,死人哪有在乎背叛?” 这是背水一战。 各申舒正在调整自己的心态,将自己陷于不赢则死的觉悟中,如此,激越出来的力量必然将潜能全数发挥。 谈笑长长吸了一口气入丹田,但觉得一双足掌若踏若离的半浮在地面,几乎是用脚尖点着。 他自己都有点吃惊什么时候有了这等奇妙的境界? 心中念头一转便想到了和阎霜霜苦参的“行脚四方”,他长笑一声,对各申舒张嘴道: “请出手吧?” 各申舒全身进入一种“火”的境界中,只见他双目暴睁,全身骨骼“格格”的响个不停,从脸上以下的每一寸肌肉都在颤动跳着。 那是类似一头野兽被逼入困境时愤怒的气势。 他果真将自己置于不生则死的心态中。 谈笑呢? 他有如“风”,正乘着天地之气御行。 整个心胸充满了清凉,盼目之间大有宗师典范。 风、火、水、地是佛家的“四大”。 一个置身在“水”中力量的人和一个置身在“风”中力量的人,胜败之间在哪里? 反申舒动了,恍如一团烧天裂地的狂焰,奔势之中挟带着是无比的杀机。 谈笑已不能不动。 他忽然感受到周遭的气息有如一座焚场般的灼人。 各申舒一双铁臂扣下,谈笑挫身稍闪。 原本他对自己闪躲的功夫非常的自信,却是这各申舒的大摔仙十八跌出自于张三丰昔年苦思,将太极拳中动、静妙谛合为一体的绝技。 谈笑一着先机已失,便是落入各申舒的掌中。 各申舒沉沉一笑,十指正待以内力催吐尽断谈笑的气脉,谁知咱们谈大公子在穴道被制的情况下全身犹能震发出一波的气机来。 这气机如风,将对面的火焰倒卷。 各申舒一旦觉得双掌十指气机倒流,不由得一惊脱手,这刹那机会里,谈笑已够将卧刀掌在手指中。 谈笑一刀,已是不能不出。 他知道方才身上那股气机是由于今早和阎霜霜研习“力化六道”所参悟得在生死刹那全力反击的绝技。 但是,这门心法用一回则元气大伤。 他唯一的选择就是在这时以余力砍出一刀。 “谈笑一刀,天下无兵”。 卧刀划空而来,各申舒只觉得全身每一个毛细孔都在对方的刀风中吹浸。 一抹恐惧从心底升起。 各申舒全力在闪避着,已经本身所学发挥到最高的极限,退! 一退再退,却是仍然在谈笑的刀势之内。 反申舒长喝一声,猛然顿停身势反抢身进入刀风中。 他这个举动已是存有玉石俱焚之心。 谈笑的刀已然到他脖颈之前,各申舒的右臂划出一个弧度迎上。 以一条手臂是挡不住谈笑的刀。 但是,却能在这刹那间出手将右手五指插入谈笑的喉咙内。 谈笑能作什么选择? 他可以进,结果是双双俱亡。 他可以退,结果是自己死在各申舒的手上。 有没有第三种选择? 就在这么短的瞬间,老天忽然下起大雪来。 无论是叫庄长寿或是叫唐不亡,他的暗器永远是令人惊惧的一种武器。 “这雪下得可不小。”唐不亡抬头看着天色,喃喃道:“不知道这场雪会掩盖了多少东西?” “无论它遮住了多少东西,但是永远遮不住死神!”尤大江哈哈笑着,声音却是冷极。 “想不到一个小小的彩雨村竟然会发生那种事!”青龙仍旧戴着那张青色鬼面,淡淡说道:“不论谈笑是不是在那里,那个神秘人物倒是有得思量!” 他当然不知道各申舒其实是羽红袖手下的大杀手。 就如同他不知道视为兄弟的唐不亡早已背叛了阎千手一样。 在这路同行的,还有白虎和“玄冥七绝谷”的一双不老童。 唐不亡最忌讳的就是这对看起来像童子,却都有一甲子以上修为的两个老家伙,再加上“玄冥七绝谷”是一个极为神秘的地方,在武林中可以说是和飞雪山齐名的两大禁地。 唐不亡也知道在几个月前,嫁祸给王王石所引起的京城命案就是他们的杰作。 各申舒能不能同时对付得了他们五个? “就是这个小村子?”尤大江不屑的看了看眼前这几户不上百的猎户村,撇了撇嘴道: “这种鸟地方会有什么人?” 唐不亡嘿嘿乾笑了两声,道:“如果不是高手,怎么一个人斩杀卜相他们三个和数十名的好手围攻?” 青龙缓缓点了一下头道:“我们这次的行动最好不要出漏子,分组进行!” 一双不老童双双同时“格格”笑了起来,道:“好,我们两人一组先在他住处斜对面第四屋内埋伏!” 白虎朝向青龙看了一眼,道:“我跟尤大江从他屋子后门进入!” “就这么决定!”青龙点了点头,道:“唐不亡,你在前头指认出那个人物跟我照面!” 六个人的身影一刹那分成三路。 唐不亡并不知道各申舒已经不在村子,不过,他对于青龙做事的方法却不能不有几分的警惕。 一连四响的炸响声里,青龙在弹指间已经由“鬼火小钢弹”轰炸了四座屋子。 熊熊的火焰中夹着一声声的惨嚎,四下都有人奔逃出来,显然,青龙这个举动已经惊动到彩雨村上下。 现在,他们已经站到了各申舒的屋子前五尺处,唐不亡明显的可以感觉到由青龙身上发出来的杀气。 杀气之重足可以将满天的落雪弹碎蒸发。 一时间他和青龙都陷入了雾气之中。 “人不在屋内!”白虎和尤大江从各申舒的屋子里窜出来,皱眉道:“是他正好出门了,或者是早一步发现了我?” 他们在这端思考,另外那端却传来了叱喝之声。 是一双不老童愤怒的尖叫声。 叫声之中,犹有“阎霜霜”这三个字夹杂着。 天天的事有些凑巧得令人不得不相信有天意。 当阎霜霜费了一个时辰的工夫解掉哈拉鲁身上血狼牙的剧毒时,一双不老童正好也来到了这屋子的后院。 各申舒住处前方第四间屋正是哈拉鲁的屋子。 所以,扶着哈拉鲁出秘室的阎霜霜和红香正好第一个照面的就是从后门闯入的一双不老童。 他们各自一愕,阎霜霜却是想也不想的出手。 一双不老一个叫童日一个叫童月,他们都没想到想前这个漂亮的女人武学造诣这么好。 更没想到这个女人竟是寻寻觅觅的阎大小姐。 刹然一见,他们楞住的刹那已够阎霜霜出手相击。 童日看见童月飞出了屋外。 童月也看见了童日飞出屋外。 然后,他们同时感觉到胸口一股闷热、痛楚和重重倒插在雪地里狼狈的羞怒。 “走!”阎霜霜一声喝里,已和红香、哈拉鲁从后门往深山窜走,但是青龙、白虎、尤大江的身手也绝对不慢。 特别是唐不亡的暗器,绝对有办法阻止他们三个人缓了一缓。 就是这样,青龙、白虎已经攻到。 同样的这个时候,正是在山中秘谷内谈笑和各申舒生死一战的刹那。 谈笑是不是已经没有第三个选择? 要不是自己死,要不就是两人俱亡。 这都不是他愿意的结果,所以只有自己找出第三条路来。 他永远记得年初有一回在塞外接受苏小魂大侠指导武学时所听到的话。 “任何人的攻击都只有一次的机会,这也就是三百年前‘帝王’柳梦狂被称为帝王的原因。” 因为“帝王”一生中打败天下无数高手。 而且都只用一招。 谈笑在无可选择之中忽然刀锋偏转。 偏转的刀峰对着一个高手并不容易致命。 但是,却是可以保持两人的距离,甚至更重要的一点是,可以“推开”两人的距离。 各申舒是一团“火”,不但烧着自己也想烧着别人。 谈笑却是一阵风,风是不会杀人的。 各申舒的右手五指在谈笑脖子前三寸停住,因为他没想到对方一股大力借由刀身推来,而且那股大力千丝万缕的气机进入体内制住了自己的穴道。 各申舒倒了下去,倒在雪地中。 谈笑却是胸口大力起伏喘气着。 他已经没有余力再战,甚至对身己还能站着都还觉得有一丝佩服。 这一战太出乎他意料之外的难缠。 却更警惕的是,羽红袖的手下还有多少高手? 然后,他想到最重要的一个问题,化名为庄长寿的唐不亡是不是已带了阎千手的手下到彩雨村去了? 如果他们找不到各申舒会怎样? 阎霜霜看着这些父亲的手下,心中不由得百感交集。 他们几乎都是看着她长大的。 “大小姐,你跟我们回去吧!”白虎在面具后叹了一口气,淡淡道:“我保证我们绝对不会为难你的。” “不错!”青龙肯定的接道:“大小姐,不会有身为人子的人和自己的爹亲对抗的大逆之事!” 阎霜霜眼眶一红,颤声道:“你们都不知道,羽红袖逼死了我师父……” 这时童日和童月也挣扎着一脸怒气的过来,叫道:“胡说!羽令主怎么会做出这种事情!” “这是千真万确的事!”阎霜霜叫道:“是家师临终前告诉我的。” 她一脸认真的表情可让人陷入了一片沉吟之中。 “这事你有没有跟阎大老板说?”唐不亡忽的问了一句。 “没有!” “为什么没有?” “我怕家父知道这件事情后会立刻和羽红袖展开争斗!”阎霜霜坚毅的道:“因为家父也曾被先师救过!” 唐不亡嘿嘿一笑,道:“可是你这一失踪岂不是让阎大老板羽令主面前不好交代?” “不!只要没找到我的人,羽红袖就没有理由……” 因为,那有无数的可能情况,而背叛只是其中之一的“可能”而已。 “而且,我相信家父有能力保护自己!”阎霜霜朝他们淡淡一笑,接道:“各位叔叔伯伯不也都是为家父效命?当然也就知道‘赌’是在计量输赢胜算!” 如果以“赌”的观点看,阎霜霜是押对了宝。 她将了这一军最少让羽红袖乱了不少步骤。 “事情总要有个解决,大小姐这样躲可不是办法?”唐不亡嘿嘿一笑,道:“你还是跟我们去见大老板,请他作一个定夺。” “见了我爹就一定见到羽红袖!”阎霜霜神情严肃的道:“见是一定要见的,只是目前时机还没到。” 青龙乾咳了两声,缓缓问道:“那么,是什么时候才是时机到了?” 阎霜霜的脸上飞抹过一道红晕,还没来得及答话,那一双不老童抢先怪里怪气的道: “谈笑那小子呢?” 这是一个大问题,绝对不能忽略的问题。 因为他们都知道谈笑是羽红袖的眼中钉,也都知道他和阎霜霜、红香同一路逃避他们的追缉。 “你们那么关心他做什么?”红香冷哼道:“他对我们天马赌坊可没有半点对不起的地方吧!” 思前想后,这话倒是真的。 唐不亡可是冷冷的说道:“他当然有对不起天马赌坊的地方,否则,我们好好的在中原不待跑到关外这冰天雪地来做什么?” 阎霜霜一哼,那哈拉鲁已经是先大笑了起来。 一串的爆笑,而且是别有深意直注视着唐不亡。 “老头子,你笑什么?”唐不亡可被瞧得有点冒火,叱道:“想死倒是不困难!” 他一声喝,右手指已在袖内微动。 一动,便是夺命杀机在八道牛芒似的暗器中弹出。 “无礼!”阎霜霜一喝,飞袖翻卷,好惊人的将唐不亡的八道暗器尽落到了掌中,这等手法可让唐不亡脸上一阵青白。 “你想知道我笑什么吗?”哈拉鲁忽然严肃的一指唐不亡道:“我就是要引诱你弹出暗器!” “因为,这暗器正是杀卜闻的那种一模一样!”阎霜霜接说道。 卜闻是死在唐不亡的手里?哈拉鲁这句话引起青龙他们大大的震动。 “因为,他已经被羽红袖收买!”哈拉鲁把谈笑的判断顺口极了的说出来,道:“你们难道没想到这里来葬命的全是天马赌坊的人?” 登时,这话让青龙、白虎他们一干人面面相觑!这刻在他们四周早已围上了彩雨村的猎户们,一个个拉满了弓,大大有拼死卫土的气魄。 青龙是没把这些猎户看在眼里,不过,哈拉鲁的这几句话倒是令他沉吟了起来,他忽然的朝哈拉鲁问声道:“卜闻的体在哪里?” 唐不亡的脸色大变,嘶叫道:“你相信他?”他边叫边偏了偏身,同时右脚往后方稍微跨出半步。 白虎立即侧过身子来半遮半挡着在前面,嘿嘿道:“唐兄何必这么紧张?或许他说的是事实?” “你们……别相信他的挑拨离间!”唐不亡也感觉到四周涌来的一波波气机,特别是童日、童月这对老头子。 “所以我们才要证明你的清白!”童日尖叫了一声,瞅了阎霜霜一眼,嘿道:“大小姐,你不会趁机走了吧?” 霜霜淡淡回道:“最少我会等这件事情弄清楚!” 她的这句回答已经是让唐不亡别无选择,一个窜身高跃,这位天下排名前五名的暗器高手已将一生所学发挥到最高极致。 白虎弹身而起,一袭袍忽的由身子前奔出,带动着一片的罡风将周遭七尺内全数罩住。 唐不亡却是恨极了哈拉鲁,他挫身一偏,无声无息里已扣着两枚金钱镖打向哈拉鲁而去。 金钱镖是一门很普通的暗器,甚至可以说新学暗器时基础的入门功夫。 但是,任何东西在高手的手上就有不同。 更何况唐不亡练金钱镖已有四十年以上的火候。 白虎的衣袍没挡住,青龙探手一扣也在手掌外折了角度没有抓住,阎霜霜轻喝一声,再度挥袖。 那两枚金钱镖却是有如神助,以阎霜霜的武学造诣,这一出手竟也只能挡下一枚。 哈拉鲁早已纵身闪躲,哪知奔来的那枚金钱镖会倒勾击向自己的后脑而来。 哈拉鲁只有仆身向前,勉强以背部挡下。 “噗!”一道血光奔出,哈拉鲁吃了这一记全身己是真气溃散的栽倒在雪地中。 “哈拉鲁!”红香惊叫向前,急忙扶起哈拉鲁看着伤势,明眼人这一看便明白,他是活不下去了。 阎霜霜脸色冷沉了下来,盯着在对面喘气的唐不亡笑道:“唐不亡,以前你在天马赌坊时的武功可没这么好!” “嘿嘿,吃惊了是吗?”唐不亡边说边后退,纵声大笑道:“不错,羽姑娘曾经指导我,而我也的确是她的心腹,专门来翦除天马赌坊的势力!”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霜霜叫声道:“难道我爹对你不好?” “哼!你懂什么?”唐不亡“格格”的笑道:“要不是你背叛了羽令主,她又怎么会对天马赌坊的人下手!” 阎霜霜脸色一沉,挑眉喝道:“唐不亡,真没想到你是一点志节也没有的人,就算是武林中有数的高手,到头来也不过是遗臭万年!” 这话可让唐不亡的脸色表情够难看了,不过,亏得他在江湖混了这么久,立即换了一付表情向青龙他们五个道:“怎样?你们要跟羽令主享受荣华富贵,还是跟着天马赌坊一同在世间上消失?” 唐不亡沉笑了两声,眸子里光芒一闪的接道:“以羽令主的武学造诣随便指点你们一二,那可是大大有所助益的突破!” 他自己似乎就是个好例证。 “这句话的确是非常的吸引人!”尤大江嘿嘿道:“可惜,这样子做人还真不如死了算了!” 话声未完,尤大江已是弹身出手。 唐不亡冷笑一声,嘿道:“凭你?差太远了!” 唐不亡点足再度跃身,右手五张开有如一片乌云,不,是从五根指头上冒出五道黑色的烟雾来。 那烟雾推展得极速,一下子便像巨大的手掌般罩向尤大江顶上而来。 这同时,唐不亡也往后头的人群中退去。 青龙一声暴喝,当真有如矫龙盘天般腾身迫至,白虎则再度舞动衣袍挥向那团乌掌烟雾。 尤大江这时赫然是以身体迎向唐不亡此际逃命时的雷霆出手。 难道是他不怕死? 唐不亡当然毫不犹豫的出手,却也立刻明白了尤大江这么神勇的理由。 他的暗器根本进不了尤大江的七寸周身范围内。 唐不亡一技既出已是力竭,青龙的巨掌却是遮天般的往他面目拍来。 轻脆的一响,唐不亡只觉得眼前一片的血红。 红的是血,而血是从自己的脸上喷出来。 唐不亡还没死,因为他在最后一口气想知道一件事,道:“你……为什么不怕我的暗器?” “因为还有很多事你不知道!”尤大江冷然的表情唐不亡已经看不到了,不过下面这句话却能让他死得明白。 “天马赌坊的力量比你羽红袖所想像的大得多!”尤大江淡淡的在他的耳畔冷笑道: “而且,阎大老板早就怀疑你了!” 唐不亡现在总算清楚了青龙、白虎、一双不老童、尤大江他们五个怎么会凑在一起让自己碰到。 人家根本是针对他来的。 可是他仍然不明白尤大江为什么不怕他的暗器,不,应该说为什么自己的暗器近不了他的身? “羽红袖可以教你武功,阎大老板当然也可以教我!”尤大江没有讲出这句话来,道: “而且,是针对你的武功所传授!” 阎霜霜却能明白,其实她爹和羽红袖之间的暗斗早已展开,而且自己的行动只不过是让他们逐渐表面化的一个导火线罢了。 “阎大小姐!”青龙缓缓的踱了过来,看了她一眼道:“大老板很想念你,请跟我们走吧!” “不!”阎霜霜看着红香放下哈拉鲁的体,轻叹道:“你们都是我爹的好手下,我不希望我们发生冲突!” 她一顿,道:“请相信我,现在时机还没有成熟,日后,我自然会去找我爹。” 以阎霜霜这么美丽的女人说出这么真诚的话来,可以说没有一个男人忍心拒绝。 但是青龙却不能不狠下心来。 “我们不得不带你走!”青龙长长吸一口气,神情也非常的坚毅,道:“因为,阎大老板认为你在我们的保护下绝对比任何地方都安全!” 红香这时缓缓踱到了阎霜霜的身旁,哼声道:“你怎么这么噜苏!小姐不愿意去是有她的理由。” “什么理由?”童日哼了哼,道:“是为了谈笑?” 这当然是理由之一。 “有一个更重要的理由!”阎霜霜缓声道:“也就是羽红袖为什么急着要找到我的原因!” 她说得很含蓄,但是尤大江他们都可以想像得到,阎霜霜身上有一个足以威胁,甚至毁掉羽红袖的秘密。 “可惜不论什么理由你都非跟我们走不可!”白虎的眸子一闪,沉声道:“因为羽红袖的人马上会到这个村子来,而且不是你所能应付的!” 这倒是事实。 无论是各申舒或是唐不亡必然已将消息传了出去。 阎霜霜明白彩雨村已经是不能待了,但是却更明白如果谈笑不回来,她哪里也不愿去。 童月已经有些不耐烦,道:“大小姐,为了大家好老夫现在不能不用强的带你走!” 他窜身向前,出手间已变得相当的谨慎。 显然,阎霜霜那一记出手令他有所警惕,特别是胸口的一股闷郁还没有消失。 童月这一手出立即童日也配合抢攻上来。 青龙朝白虎使了个眼色,转向尤大江道:“尤兄,你照应着四周,由我和白虎兄早点结束这里的情况。” 尤大江点了一下头,便见得青龙、白虎双双抢攻而上,这四人都是一等一的好手,阎霜霜能挡得下来? 飞袖在落雪中翻滚。 阎霜霜只觉得丹田中的那股真气源源不绝的充沛于全身中饱满,似乎在举手投足间都显得游刃有余。 这是“北地神尼”贯入她体大自在神功的妙处,同时也是因为青龙等人不敢以杀着相逼的缘故。 双方在雪地中交战半炷香光景,只看得四周彩雨村的猎户们如痴如醉。 这些中原人的武功在他们眼中有如神迹。 特别是阎霜霜一个双十年华的姑娘能舞出如此曼妙精绝的武学造诣来,忍不住叫人喝采鼓掌。 尤大江可皱眉了。 如果双方如此耗下去只怕羽红袖的人马很快就会来到,届时双方见了面都很不好看,到底阎千手和羽红袖之间还没到真正翻脸的时候。 万一此刻为了阎大小姐闹得彼此血流五步,可是大大坏了老板的计划。 他正想着,忽然听到一串的马嘶鸣声夹在动地的马蹄声中往这个方向冲来。 好快!难道是羽红袖的人来了,还是各申舒终于出面了? 马蹄声也惊动了在场中交手的五个人。 “哥哥来了!”是谈笑那小子在大笑,道:“阎大小姐,可让你久等了!” 一群马匹是从各个猎户的家后院里“借来”的,这一群马少说有二十匹以上,浩浩荡荡的冲开四周的人群往阎霜霜、红香她们而至。 一双不老童可是双双喝道:“好小子,你露面了!” “哈哈哈,两位老先生!”谈笑在马背上大笑道:“上回在京城那座小庙外一见后,别来无羔?” 童日抢先上窜,喝道:“来,来!老夫久闻……” 久闻什么?下面的话头还没讲,谈大公子的卧刀一闪,已是逼得他斜弹避开于一丈之外。 卧刀之势不止,朝左首一挑中又逼得白虎不得不吸气暴退,一片衣衫夹在落中飞着。 “咱们在天马赌坊见过了!”谈笑“格格”一笑,已经排出一条路让阎霜霜和红香分别上马,掌中卧刀一片光芒闪动,青龙和童月也不得不被逼退出一条通路来。 “别伤了他!”霜霜飞掌阻止了尤大江的攻击,同时大声叫道:“他们都是我爹的得力助手!” “放心!”谈笑仰首大笑,一把卧刀相当有技巧的逼出一条路来,策马回道:“跟我走,有个好地方!” 第十八章 在雪地上有一间石屋子并不是顶奇怪的事。 但是,如果这间“石屋子”的角度其实只能容纳一个人坐在里面,而且是用八匹骏马在拉着,那可有点邪门了。 八匹骏马的绳都经中间“石屋子”的一个小窗口伸到里面去。 里面的人似乎是知道要往哪里走,还他是随意率性天下到处遨游? “里面不管是谁!”谈笑在马背上迎面冷风叫道:“反正那家伙在这个时候出现一定不对路!” 红香回头看了眼,后头可有尤大江他们五人五马奔命的追赶过来。 “怎么办?”她叫道:“尤大江他们紧追不舍!” 谈笑嘿的一声,偏了偏马,将红香置身在自己和阎霜霜之间,回道:“如果对方是羽红袖的人,那么他下手的目标一定是红香。” 不止是因为红香最好出手。 而是那石屋内对红香出手,谈笑和阎霜霜决计不可能丢下她不管。 双方的距离已由半里外不断缩短。 甚至,连石屋下的轮子在雪地上深深的痕迹都可以清楚的看见。 “注意点!”谈笑已经看出了一点眉头,道:“这座石屋子怎么可能这么重?” 八匹骏马拉一座一算大的石屋,而且留下的轨迹那么深,的确是有点问题。 就是同样大的太湖石也没有这么重的道理。 谈笑的结论是:“里面有古怪!” 双方已经接近到一丈以内。 对面,那八匹骏马果然是直冲着来。 谈笑他们三个稍调了马头想偏一边错过,石屋子却在这时忽的“飞”开来。 飞,是指四面壁和屋顶往四周“弹”出。 “这是什么?”红香惊叫道:“那里面……” 阎霜霜的脸色也为之讶变,在她眼中石屋子里是一个坐着的“人”。 只不过这个人一身的钢甲简直不是人力可以支撑的。 在他们后面的青龙等人遥遥也瞧见了这件怪事,道:“是‘金刚魔人’!” 白虎讶声叫了起来:“羽红袖精心训练的‘四大金钢’之一,想不到会出现在这里!” 谈笑虽然听不到后头白虎的讶叫,但是他可知道这玩意儿可一点也不好应付。 双方在交错的刹那,那名钢甲人忽的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往谈笑他们三人冲来。 披着这么重的盔甲如何能行动的如此急速? 唯一的可能是盔甲内布满了机括。 谈笑根本连抵挡的机会也没有,他只有往上冲窜,右首的红香和阎霜霜也同样只能以这个方法避开。 刹时,马嘶扬空,那座下的三匹骏马俱叫钢甲人伸动钢臂当头击毙。 “真是惨无人道!”谈笑落足在雪地上看着那三匹马的体恻然中有一股怒气,道:“马和狗是人类最忠心的两种朋友,竟然下得了这种手!” “哈哈哈,你还有时间去担心别的事?” 钢甲人内传出一串的大笑,只见“他”巍然的站立在雪地中,有着一个半人那么高。 谈笑发觉到这钢甲人的双脚可以自由伸缩于体内体外,他挑眉嘿道:“里面的可是来自北冥海?” “你这小子知道我?” “料想得到!”谈笑扬声回道:“北冥海里住着一些奇怪的人,但是他们都是奇门缩骨功的好手!” 因为,要进入北冥海以前必须通过三山五洞。 而最后一个洞就是非得有高超妙绝的缩骨功才能穿过进入。 这个钢甲人体内显然没有太大的空间。 所以,能躲在里面的必然有极佳的缩骨功能力。 “很好!”钢甲人一串冷笑,嘿嘿道:“老夫姓泉,泉星魂就是老夫!” 这时在钢甲人的背后,青龙他们一干人已经呈半弧形的围了上来。 “嘻嘻,你也是一道送死的?” “我们是来追抓他们三个!”尤大江抱拳一笑,看着钢甲人上半身旋转向自己等人的方向而下半部不动,不由得有些吃惊。 这玩意儿真是巧夺天工,对于四面八方简直可以不分前后左右的攻击。 “嘿嘿!是天马赌坊的人?”泉星魂呵呵的在钢甲里笑着,道:“很好,我看你们怎么做法?” 尤大江向青龙他们使了个眼色,已是五人分成两波绕过了钢甲人朝谈笑他们围上。 “大小姐,情况你已经很明白了!”尤大江嘿嘿一笑,道:“我劝你最好乖乖的跟我们走!” “你们……”阎霜霜看了钢甲人一眼,道:“难道真要跟那个钢甲人合作来对付我们吗?” 尤大江脸上表情动了动,忽的欺身上前攻向阎霜霜。 出手是相当的强猛有力,但是杀气却不浓。 一双不老童也同时攻向谈笑。 这时的青龙、白虎则分成左右站定,看样子是在伺机而动、谈笑却看出了一点端倪。 青龙、白虎站立的位置可以攻击自己,但也可以攻击那个钢甲人。 果然,一双不老童边攻击边冷哼道:“小子,算你今天走运,为了保护大小姐我们只好去攻击那个屁东西!” 谈笑边回手边看了阎霜霜一眼。 佳人也正好将目光投来,显然尤大江也告诉了她同样的话。 “不过,下次见面童某还是要你的命!”童日重重一哼,嗤道:“还不快走!” 随着这一声喝里,童日、童月反窜身抽出身上的铁挥打向钢甲人而至。 同时,尤大江亦抽出了贴身收藏的玄石通天尺巧妙的配合一双不老童的攻势攻向下三路。 左右则由青龙、白虎才是真正致命的杀着。 谈笑当然不会让这个机会白白错过,他右拉着阎霜霜,左掌一拉红香,三道身影便往拉着石屋的八匹骏马而至。 三人落身在马匹上,便是卧刀挥斩。 刹那,已将马斩断,各自骑了一骑奔了出去。 他不但是三人各骑了一骑,而且连带的把另外五匹骏马一道吆喝四散。 “钢甲人”泉星魂显然为眼前的变化而大大恼怒。 “嘿嘿,你们造反了!” 泉星魂大喝一声,这钢甲人竟是脚底下各喷出一道火焰冲天而起,超过人类极限的飞向谈笑他们三人而去。 这种速度和冲劲真是惊人。 以尤大江他们五人之力根本抵挡不住,谈笑只觉得当头黑压压的一股罡气撞来,忍不住为之惊悚震动。 这意儿当真可怕得吓人。 咱们谈大公子心里虽然发毛,刀却是不能不出。 谈笑一刀,天下无兵。这句话是不是永远对的? 泉星魂攻击的目标明显是他,谈笑大喝出刀,砍的是钢甲人伸探过来的右臂。 一刀砍下,谁都知道是没用。 但是谈笑的目的并不是在砍,而是借力弹身。 阎霜霜和红香已经趁机奔出了五丈外,谈笑这一刀砍在钢臂上立即借着反弹之力窜身落在霜霜的马背。 泉星魂可恼怒的在钢甲内叫道:“小子,是英雄就别走!” “哈哈!”谈笑大笑回道:“是英雄就别见不得人!” 说话间已是出了七八丈之外。那泉星魂大怒,钢甲人再度飞升追去,但是在三跳后伸臂抓扣不住人家的背后,只差一点点,怎的没再追下? 一叹后,泉星魂只能恨恨的叫道:“谈小子,下回见面可没有这回的狗运!” 真是功亏一篑只差咫尺。 尤大江在后头看了,哈哈笑了起来道:“原来这钢甲人脚下火药的冲力只能五回,这是它最大的缺点!” 立即,他们一干人纷纷跃身上了马。 “就让那姓泉的老小子在冰天雪地中,瞧他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怎么办?”青龙嘿嘿笑道:“现在,这家伙只是块俎上肉而已!” 他们的一番讪笑可让泉星魂脸色更难看了。 钢甲人勉强还可以走上十里路,但是绝对快不过一个人的跑步,当然,更不会快过尤大江他们几个骑马。 如此一来自己岂不是成了中乌龟? 泉星魂现在后悔似乎太晚了,因为能驮动他的八匹骏马也叫谈笑那小子给搞散了。 睁眼看去,只见尤大江他们气定神闲的坐在马背上望来,不由得怒叫道:“你们这几个笨蛋,难道就放着阎霜霜离去?” 他这么说的道理是,如果尤大江他们离开了,自己就有活命的机会。 但他却听到令他自己胆寒的回答。 “我觉得我们不需要去追大小姐!” “对,因为谈笑那小子的武功好像不错!” 从以前在天马赌坊到现在,他们都交过了手。 “谈小子一定会全心全意的保护大小姐,用不着我们来担心。” “我们反而对这个玩意儿有兴趣!”白虎哈哈的大笑道:“因为,只要找出破解法以后遇上了就好玩啦!” 泉星魂的脸都绿了。 他现在别无选择,唯一的方法就是脱身出钢甲人之外。 只见他扳动里面的机括,从后背窜了出来。 尤大江嘿嘿一笑,道:“那老小子沉不住气了。” 他说着便是要策马追去,蓦地童日一把拉住了尤大江的马,叫道:“小心,羽红袖设计这玩意儿必然想过这个情况!” 果然,童日的话才说完,那耸立在前方数丈外的钢甲人已在雪地中轰然爆炸。 火药威力掀起了大片的雪地翻飞上天。 好狠的羽红袖,这一炸可将所有的资料炸毁。 “不过那个叫泉星魂的老小子还活着。”青龙哈哈大笑道:“人的两双脚怎么可能比得上马的四只脚?” 只要抓到了“活”的泉星魂,他们就有办法让这个活人在半生不死中说出他们想知道的任何事。 “这的确是个令人想像不到的!”阎霜霜盼目四下一巡,赞赏道:“谁也想不到冰封的峡缝内会有这么一处秘谷。” 谈大公子“格格”笑了,问道:“你知道这是谁的?” “各申舒?”霜霜的反应很快,道:“我想是他约你到这里来决斗的?” “聪明极了!”谈笑哈哈大笑,一行三个人已经穿过了谷地走到那几门木屋之前。 谈笑一推开门,脸色不由得变了变。 各申舒已经不在屋内。 “这里有一张字条!”红香眼尖,从桌上拿起一张纸条交给了谈笑,咱们谈大公子只有苦笑的拿到手上看着。 “与君一战,快意平生!” 八个字,短而有力。 “怎么办呢?人溜了!”红香焦急道:“万一他去通知了羽红袖,那岂不是中捉鳖?” 这厢连阎霜霜也有些焦急的道:“怎么办是好?” 一阵沉默后,谈笑终于淡淡一笑,道:“住下!” “住下?” “是!”谈大公子眼眸闪了一闪,很肯定的道:“各申舒也算人物一个,他不会通知羽红袖!” 因为他说过,如果输了那一战这山谷就是谈笑的。 谈笑相信他。 “这是我对人类的信心!”谈笑的解释是:“一个人的武学造诣能达到那种成就,他最少说话算话。” 这是一种很奇妙的信任。 就如同三国时代的诸葛亮和司马懿。 阎霜霜也相信,因为这是谈笑的判断。 女人有时候是不可理喻的,不是吗? 泉星魂对于半里后的那五个人直恨得牙痒痒。 当他往前奔走,人家也快马追来。 一旦他停下步子来等,嘿,尤大江他们五个也不动,反正就是不急不徐的和你保持半里左右距离便是了。 他大为恼怒,因为想着如果双方交手自己或许有机会抢下一匹马赶忙离开这冰天雪地的旷野。 一声长叹,举目间已将是入夜。 “这冷死人的天气在荒郊野外可捱不下去。”泉星魂恨恨一咬牙,自艾自怨道:“今天是什么鸟狗运!” 他知道得很清楚,尤大江心中的算盘是等自己体力耗尽后再上前手到擒来。 正冒火着,他的耳里可听到一串“希望”的声音。 前方正有人放马过来。 哈,是哪个倒楣的家伙,今天你撞上了爷爷我算是上辈子欠我的。 泉星魂全身又充满了斗志,他相信只要自己一出手立刻可以摆平马背上那名汉子,然后……。 然后飞身上骑,大笑中取笑尤大江他们几句,扬尘踏雪而去。 各申舒可是皱起了眉头来了。 在马前三丈处那老头子分明是不怀好意,他不认识泉星魂是哪号人物,但是知道这老小子一付想杀人的样子。 行,你来! 泉星魂弹身出手,果然是剽悍快猛。 各申舒眼皮子也不搭张一下,冷哼中双臂便是缠向对方,双方不过一眨眼便接触上了。 尤大江他们在后头可是急急催马过来。 他们已经知道泉星魂的算盘,而且,以他的出手来看,这一战结束的会很快。 终究,在马背上只是个“寻常”的猎户而已。 但是他们却看到了令自己都不敢相信的事。 以泉星魂的武功竟然挡不下那个“寻常”的猎户一招,双方一触交错,是泉星魂重重的摔跌在雪地上。 各申舒哈哈长笑一声,看也不看的依旧放马奔驰,瞬间扬起了一线雪花往东方而去。 “可怕!”青龙注视着泉星魂的体皱下眉头,道:“那个人是谁?又是用什么武功能在刹那交手间把敌人全身的骨头拆散震碎?” “只有一种武技在炉火纯青的时候做得到!”童日冷肃着表情道:“武当不传之秘,大摔仙十八跌!” “传说已经失传的大摔仙十八跌?”尤大江忍不住惊叫道:“那么,那个人会是谁?” 他们并不知道眼前离去的就是各申舒,但是,每个人的心底都泛起一丝冷颤,天下高手可真不少。 一阵沉默后,白虎终于忍不住问了一句:“喂,我们不会是一直站在这里吧?” 是呀,天色暗了下来,可有些冷了。 问题是要去哪儿呢? “去西札鲁特盟城!”青龙长吸一口气,道:“虽然羽红袖‘留’阎大老板在雪琼山庄,但是我相信他一定出来了!” 阎千手出来以后会去哪?当然是左近看着羽红袖的动静。 羽红袖现刻在昭乌达盟盟城西札鲁特内,相信各路来的人马也都聚集到了那里。 他们五个的血液不禁热腾了起来。 那里将有一场盛会。 一场属于英雄与英雄之间的盛会。 最少,冷明慧和羽红袖、千手之间的战争将在那里全面爆发展开。 身为这个时代武林中的一份子,如果不参与这次的战事,那岂不是人生中的一大遗憾! 西札鲁特盟城位于白云他拉河上端,左方则有白尔河,正是一处草原肥沃之地。 “这座城的建都是用长白山的大丹桧木和白云他拉河底的花岗石所建造!” 房藏缓缓的声音,他的目光透过窗牖往外头街道上吵嚷热闹的人群瞧着。 杜三剑能明白他的心境。 这里本来就是属于他的地方,却是在权力的斗争中失去了童年、失去了亲人,也失去了梦。 人世间已经没有比这个更悲惨的事了。 杜三剑轻轻一叹,拍了拍房藏的肩头。这时门口轻推,俞灵闪身进了来。 “怎么样?”宣洛神第一个抢口问道:“有什么消息?” “谈笑和阎霜霜曾经在彩雨村出现过。”俞灵淡淡一笑道:“不过目前‘应该’是安全的了。” “应该?”王王石哼哼道:“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因为他们消失了!”俞灵嘿嘿一笑,道:“而且,阎千手和羽红袖之间似乎由于阎霜霜这一走而有了更明显的争斗。” 来到西札鲁特盟城这两日,他们已经从冷大先生不断传来的消息中隐约知道了这件事。 天马赌坊的行动和雪琼山庄彼此间并不十分的配合。 房藏沉吟了片刻,道:“我们目前所知道的,阎千手的人和二王爷福伟之间有所联击,而羽红袖的重点则是摆在三王爷福努赤身上。” “福伟当然想拉拢你!”杜三剑缓缓道:“因为福努赤陷害了你爹,而这件事是福努赤最大的致命伤!” 房藏是个人证。 而且以大王爷的旧部加上福伟的兵力,或许可以和福努赤勉强有所抗衡。 特别是昭乌达盟的盟主固可汗也发动兵队同力围剿,福努赤势必兵败不可。 “问题是我们要不要和福伟联手?”宣洛神皱眉道:“昭乌达盟里无论是福伟或是福努赤都是野心勃勃的家伙,除非……” 她看了房藏一眼,道:“除非由你继任可汗,关外才有可能平静。” 房藏不由得苦笑一声。 父仇不共戴天,再加上族人的兴亡他如何不知道,只是以目前的能力,又能如何? “现在锡林郭勒盟在帮我们……”俞灵沉吟道:“只怕借用他们的兵力,贵族族人……” “会引起我族上下的反感!”房藏苦笑道:“如此一来反而造成了反效果!” 既然不能借重外力,这下似乎没什么好选择的了。 “我更怕的是北方哲里木盟的托喀喀盟主!”房藏一双眉头结得好紧,道:“该盟不但兵力强大军马壮盛,而且早有南下西进一统关外的野心!” 众人又陷入一片沉默之中。 他们到西札鲁特城的目的是想翦除羽红袖,进来将数年前福努赤的阴谋公布。 但是来到这里后却发觉羽红袖和福努赤之间的布置以及势力大大出乎他们想像之外。 “看来我们目前能做的就是夜入可汗皇宫内!”杜三剑长长吸一口气,道:“由你见面你祖父图音可汗,以商议如何进行的好!” “当然这一路上会有许多风险!”杜三剑补充道:“但是,这是我们所能做最好的选择是不是?” 老包只是在这条街上一个卖烤肉的小店主。 他在这里最少也有二十年了。 每天在接近中午的时候开张,一直到三更半夜才打个大大的呵欠,伸了伸懒腰扯开嗓子叫一声:“休息啦!” 然后店里两名伙计、一名厨师便整理的整理,洗锅的洗锅,最后“砰”的一声关上门。 谁都知道,那一声“砰”就是丑时正中。 二十年来,每天都是这个样儿。 没有人会怀疑老包除了卖烤肉以外还会做别的什么事。 所以老包给人家一种安全的、平凡的、单纯的感觉。 老包的“老包烤肉店”就在杜三剑他们所藏居的屋子斜对面。 老包是不是很平凡?很安全?很单纯? 星星是个女孩子的名字。 现在,她已经长得挺不错了。 星星没有任何的亲人,最少大家所知道的,她没有。 星星在十岁的时候就经常在街道上流浪,或许从小没钱买鞋?或许她天生异禀? 反正到了现在双十年华出落得标致可人,还是经常光着脚丫子随时会出现在你面前。 “流浪的星星”谁也都知道有这么一位姑娘。 无论是冰雪天或是白天夜晚,星星永远在街上跑、街上吃、街上睡。 似乎她从来不知道屋子是可以进去似的。 当然在星星十六岁以后,有不少安着各种心的人来找她,愿意给她“安定”的生活。 星星却笑着跑开。 就像一颗闪亮、会笑,又有点冷冰的流星,一忽儿便跑到街的那头对你作个鬼脸,然后用十条街都可以听到的声音叫道:“星星不要跟你走,星星是属于天上的!” 所以,星星就像老包一样,给人安全的、平凡的、单纯的感觉。 不是吗?是吗? 大牛这个人可就有点不一样了。 因为他长得很高、很壮、很有男人气慨。 但是,只要在这儿住上一阵子的人都知道,其实大牛空有一付大个儿,却是个胆小鬼。 连老鼠也怕的男人实在是让人家怀疑他是不是投错了胎? 而且,更令人讪笑的是,大牛的酒量,绝对不超过三碗,偏偏他又是爱喝。 所谓的爱喝也不过是四碗。 接着你便很可能随时碰上东倒西歪的大牛,沿着街一路唱歌过来,西札鲁特城的人讨厌他吗? 不,从来没有人出来骂大牛。 他的歌声实在好听,好听到小孩子的哭闹都会停止。 所以,万一有一天大牛不再唱歌了,西札鲁特城里到了夜晚一定会有不少小孩子啼哭的声音。 人们也是聪明的。 他们为了让大牛唱歌,甚至不惜今天这个请,明天那个作东。 “不用工作就能活下去的大牛”,在西札鲁特城内也是人人皆知的一号人物。 所以,大牛就像老包,就像星星。 安全、平凡、单纯。 羽红袖看着福努赤,轻轻啜了一口茶。 这是雪中青的茶叶,人喉后特别的清劲爽口。 “好茶!”羽红袖淡淡一笑,道:“可惜,我刚刚接到的消息你可能认为不太好!” 福努赤呵呵大笑,道:“羽姑娘接到了什么消息?” “有人现在已经到了皇宫外!”羽红袖冷冷一哼,道:“看来房藏是打算直接潜入宫内见图音可汗!” 福努赤脸色不变,却是心底一声嘀咕。 在西札鲁特盟城内自己的情报竟然不及这个女人! “我想你会阻止这件事发生!”福努赤嘿嘿笑道:“江湖的事由你处理,朝廷王族的事由我负责!” 羽红袖轻轻笑道:“可是我的人可要你送进去,嘿嘿,你一定有路子可以马上办到,是不是?” 福努赤对眼前这个女人不得不更加小心一点。 一个有智慧的女人在权力斗争中一定比男人冷酷,这是福努赤坚信不疑的事。 “你说得没错。”福努赤嘿嘿道:“可是你的手下……” “就在你后面!”羽红袖这五个字一说,在福努赤的背后果然出现了五个人。 五个人之外还有一个半人高的钢甲人是这五个人推进来的。 钢甲人下头的两只钢脚底可是装了有八只轮子在。 羽红袖站起来,轻叹的拍了拍袖子道:“第一座出击的钢甲人因为疏忽而造成了憾事,嘿嘿,这回可不会了。” 福努赤注视着那巍然的钢甲人,眼瞳子里不禁闪过一丝佩服的神。 羽红袖的成功,可不只是武功的高强而已。 最重要的是她能“变”,构思出匪夷所思的“武器”。 他再注视五个人,一个个平凡得很,就是你在街道上随目可见的螺贩子、市井无赖之类的人。 他们会是足以阻止房藏的高手? “你们跟着三王爷走!”羽红袖简单的下令,有力。 福努赤的感觉却像是对自己下令似的。 因为羽红袖说了这句话的意思就是说自己可以行动了。 这里是雪字别苑,也就是羽红袖设在盟城的分部。 更令福努赤产生极大压力的是,羽红袖设置的地点和自己所知的秘密通道相距不过六七丈而已。 在雪字别苑六七丈外有一座寺院,寺院的底下有一条秘道是专门给可汗逃生之用的。 羽红袖也知道这件事? “我如何称呼你们?”在进入秘道之前,福努赤淡淡问道。 “天地五人组!”其中一个两袖油腻的老头子嘿的一句,淡淡道:“你就这么称呼我们吧!” 福努赤也是一个聪明的人物。 从这五个人的身上可以发觉他们彼此间并不熟稔。 这是无法解释他怎么会知道的。 只能说是一种“气”的感觉,感觉出他们这五个并不是经常同进共出生死相共的战友。 但是,从进入秘道的每一步,福努赤知道这五个都是好手。 特别是那个光着脚丫子长得相当清丽的女孩。 双十年华,青春发亮的眸子就像东方天空的寒星。 星星!福努赤在心中轻叹了一口气,如果这个女孩子的名字就叫做星星,那是多么的恰当。 在钢甲人的后头是个壮硕的汉子,正用一只强壮的手臂推着钢甲人往前滑动。 “如果那女孩子是星星,那这个粗壮的男人岂不是一头大牛了!”福努赤心底笑了起来,自己都奇怪在这节骨眼上还会想到这些。 “一直没有各申舒的消息?”羽红袖的声音可冷沉了下来,对面座前那位五旬的中年文士沉沉道:“甚至连他为什么杀了泉星魂也不知道?” “是!”这中年文士缓缓回道:“我们在他的体上看出是死于各申舒的手,这其中……” 羽红袖嘿的一声,问道:“皇甫知天,你想到什么?” “属下是想这其中会不会是误会?或者是有人设计出来的误会?”皇甫知天沉吟道: “因为,后来有人看见阎千手天马赌坊内的五名好手也在附近。” 羽红袖的脸可沉了下去。 “依据雪琼山庄传来的消息,千手仍旧乖乖的待在里面?” “是!” “确定?”羽红袖冷冷一哼,道:“恐怕以雪琼山庄的护卫仍然挡不住他的离开!” 皇甫知天闭目沉思了片刻,忽然点头一笑,道:“原来令主早就看出阎千手有这个异心!” 因为在雪琼山庄内几乎已经没有天马赌坊的人,所以阎千手可以说走就走,不怕折损了自己的人马。 “留下来化成千手的那个人是死士?”皇甫知天的眸子一亮,轻笑道:“因为阎千手必然还有一部份的实力我们摸不清楚,所以藉由这个机会……” “你能明白最好!”羽红袖满意的点了点头,道:“哲里木盟那边联络得怎样?” “托喀喀可汗相当的有兴趣。”皇甫知天大笑回道:“他提出的条件是,攻下昭乌达盟后一人分一半的疆土。” 羽红袖嘿的点头道:“可以,不过,你要小心托喀喀这个人,绝不是个可以真心合作的人!” “属下明白!”皇甫知天恭敬回道:“他只是可以互相利用的人,也是个随时会抽出刀子的人!” 羽红袖点了点头,这时门外又有一名中年儒士皱眉踱了进来,他一迳走到皇甫知天身旁,终于是抬头朝羽红袖道:“属下秦无界刚刚收到了飞鸽传书。” “哦!怎样?” “消失了一阵子的慕容春风已在百里外现身。”秦无界沉吟道:“而且出剑杀了‘雪地四狼’和姓邢的!” 羽红袖冷嘿一声,道:“是一剑?” “是一剑!” “看来那位秘先生是谁我知道了。”羽红袖沉沉一笑,道:“就是‘回剑大胜心法’唯一的传人!” 皇甫知天双眸一闪,哼道:“原来是他潘笑!” “另外,简一梅那贱人也搭上了慕容春风!”秦无界哼哼道:“这两个人留下以后总是祸害!” “别急!”羽红袖淡淡一笑,道:“慕容春风第一号目标是谈笑,而简一梅又是宣洛神的目标,哈哈哈,敌我之间就看我们怎么用!” “令主英明!”秦无界和皇甫知天同时恭敬回着。 “目前最重要的就是引发昭乌达盟的内乱!”羽红袖冷声道:“以及找到冯天弃!” 羽红袖找冯天弃的目的是什么? 是因为冯天弃是个威胁,还是因为他是个可以大大利用的棋子? 王王石以为自己眼花了。 怎么在眼前有一尊用精钢做成的大像,而且那像还缓缓的往自己而来。 “喂,这是啥玩意儿?”王王石不敢叫得太大声,轻轻碰着杜三剑道:“这东西还会动!” “我看不好玩!”杜三剑叹了一口气,看了看四周冷肃寒意出现的五个人,道:“瞧他们要杀人似的。” “大胆狂徒!”冷不防在黑暗处福努赤怒喝叫道:“竟敢闯入可汗皇宫行刺!” 随喝声,刹时四下一片光明,少说也有三四百人举火把、拉强弓的涌出来。 房藏冷冷一笑,扬起身子喝道:“大家听着,我是大王爷福希勒的儿子福克,要觐见可汗!” “大王爷的儿子?” “真的是福克吗?他不是早就死了?” “各位族人听着!”房藏朗声道:“我并没有死,以前我爹是被人陷害的,幸好我逃避过了一劫!” 他一顿,指着福努赤怒道:“而陷害我爹的人就是站在那里披着人皮兽心的福努赤!” “大胆!”福努赤身旁的亲兵缓缓喝叫道:“叛徒妖言惑众,若是想见可汗何不光明正大的进来?” “哼哼,可汗周围有不少老贼的人手,如何见得着?”房藏大声道:“各位族人兄弟,只要可汗出面鉴定不就一切可以明白了!” 他这般用力叫嚷,无非是要惊动图音可汗出来见面,福努赤已猜测到他的用心。 “哼哼,你是想诱出可汗然后加以行刺!”福努赤喝道:“各位王官守卫,这叛徒和锡林郭勒盟过从甚密,必然是他们派来的杀手,就让本王尽点力,你们都别动手,由我的手下来缉杀此逆和他的同党!” 他双眉一挑,下令喝道:“动手!” 刹时“天地五人组”闪电般的冲过来。 这五个人都是干杀手的好角色,从他们冷静而有力的出手就可以感受到一股强悍的气势。 “什么东西?”王王石冷哼一声,他挑上的是个两袖有油渍的老头,双拳打出去的同时,咱们王大公子觉得好像在哪儿见过这老家伙。 老包! 对了,卖烤肉就住在斜对面的老包。 杜三剑对着这位光脚丫的姑娘一下便看了出来,这位不就是“流浪的星星”?那天她从藏居处跑过去时还以为她不畏寒雪天地而讶异。 而现在,她却为这女孩子可怕的杀技而讶异。 星星的十根指头都留有三寸长的指甲,指甲涂成了银色,在火把的照明下特别的美丽而诡异。 宣洛神面对的是一个硕壮得像牛一般的粗汉,粗汉的手比人大,有如一座山岳般的压来。 最可怕的是,这粗汉练就了一身金钟罩的武功,不但罩得全身刀枪不入,而且出拳分明是拳法中上等技法的百步神拳。 俞灵的对手呢? 是两个年轻人。 他们也是用刀,没有刀鞘的刀。 刀身全白,却在刀锋上有一滴红色的光芒。 “血雪双杀”! 俞灵听过他们,也知道他们的出手据说三年来没有一个目标活下来。 十七岁出道,一年里最少有十八条血案。 但是,随后消失了两年,是不是被羽红袖吸收了而练成更可怕的杀技来? 比起前面那些人,房藏更倒楣。 他面对的不是“人”,而是用精钢打造的钢甲人。 对方已经欺压过来,全身上下没有半丝可以下手的地方。 一阵长笑由钢甲内传出:“哈哈哈,老夫泉中金,现在就让你被打成肉酱的滋味!” 房藏双目一冷,沉沉冷笑道:“是吗?来吧!” 钢甲人里泉中金一阵“杰杰”怪笑,果然扳动机括让钢足下八双轮子滚动前冲。 这一冲来,气势惊人。 因为“它”根本不需要顾虑到任何的攻击。 房藏只有退,钢甲人进逼,房藏就再退。 这时,他唯一能选择的就是利用这座花苑内弯曲的道径,争取时间看出破绽。 钢甲人却一点也不给他机会。 所过之处,木断石碎,房藏只有绕着圈子奔走。钢甲人泉中金哈哈大笑,道:“小子,原来你是鼠辈一个!” 房藏冷哼一声,倏的弹身而起。 他弹身的刹那,“血雪双杀”的两把刀和俞灵的刀也同时涌动,三道光芒有如动震天地的闪动,急速而光亮的在天空交错、盘旋。 血花夹在刀光中落,杀气在四周的空气中激汤。 俞灵踏在地上时,根本连考虑的机会也没有,再度弹身出刀,“血雪双杀”已经倒下去了,俞灵出刀为谁? 因为房藏需要他这把刀,因为房藏绝对不能死,因为房藏是唯一可以阻止千万生灵可以免除血劫的人。 所以,俞灵已经顾不得背上以及腰部那两道刀痕,他必须拼着一口气,以全身之力出刀。十九 房藏的“无臂刀斩”和俞灵惊鬼泣神的一刀,刹那间在半空中交织成一层绝美的光芒。 虽然刀只有三把,但是谁都认为在那里劈下来的却是绵绵密密的有三层,谁也不敢说不是。 最后,三道光化成了一线。 一线攻向了同一个点,钢甲人的头颈交接处。 “当!”应该有三声,因为有三刀先后的砍下,但是听到了众人的耳里却只有一响,太快! 三把刀一砍接着一砍落下的速度太快,快到三个声音汇结成一声。这是令福努赤皱眉的地方。 他是武术中的大高手,当然听得出来一连串密不可分的三响中,最后一响已经有了异样。 果然,羽红袖自视为秘密武器的“四大金刚”竟然在房藏和俞灵一击之下整个铜头断折一半。 别看它仍旧挂在上头好好的,整座钢甲人的操作却已是大大受损。 泉中金人在里头不由得又急又怒,手掌一挥一按,已是连连从钢甲人的身上射出一波又一波的暗器来。 俞灵在这一刀砍下后丹田真气已是涣散开去,房藏见得钢甲人绵绵不绝的暗器击来唯以救人为先,便是窜身向前,伸手一抱俞灵便走。 福努赤双眉冷挑,喝道:“别让刺客走了!” 这一喝可惊醒了成百上千的宫内侍卫,便是纷纷吆喝中挽弓激射过去。王王石和杜三剑瞧这情况,便是双双招呼了宣洛神一声,同时往来路抢去。 这回可没有来的时候容易了。 到处都有人,到处都有枪、剑、刀、戟在等候着。 他们三人一路打一路走,房藏犹不时高声叫道:“别杀人,他们是祖父和先父的旧部!” 昔年大王爷福伟正是负责宫苑守卫,当今有大半的守卫的确是福伟的旧部。 王王石在前头开路,边打边喝道:“喂!难道你们都忘了小王爷长得什么模样了吗?” 他的声音可被四下闹哄哄喊杀的声音压下。 而且,此情此景谁会去仔细瞧着房藏是不是失踪多年的福克? 杜三剑腾身上了屋檐往四周巡目,想要找着出路来,俄然瞧见北首一座金碧辉煌的阁楼,四周围了一圈又一圈的兵马。 那些兵马只是守着不动,杜三剑心中有了几分明白,图音可汗必然是居住在那里。 于是,他朝下头的王王石叫道:“告诉房藏往北走!” 王大公子并不知道为什么。 但是,他最少知道杜某某在这节骨眼上不会开玩笑,尤其是会要人命的玩笑。 杜三剑在上头以全力奔驰,他非得找到图音可汗不可,无论前面有多大的阻碍,图音可汗是唯一可以救自己五人和千万生灵的人。 图音可汗显然是被惊醒,他皱眉问左右道:“是什么事情外头那般的吵嚷?” “禀告可汗!”立即外头进来了三名雄赳剽悍的侍卫,当中的那个回道:“有刺客假借大王爷之子夜入皇宫!” “福伟的儿子!”图音可汗皱眉道:“那不是失踪多年的福克吗?” “可汗千万不可听信刺客轻口狂言!”右首的那名侍卫急道:“都拉格认为那是刺客的阴谋,想骗可汗出面好加以下手。” “是这样子!”图音点了点头,挥了挥手,本来想叫这三名贴身侍卫出去了,但是,心中一动问着中间那位首先说话的汉子道:“察布,你也是这么想?” 察布沉吟了片刻,道:“不,我认为有几点疑问。” “哦!是吗?” “是!”察布清了清喉咙,道:“第一,他为什么要假冒大王爷的儿子?太容易被拆穿了!” 图音点了点头,道:“然后呢?” “第二,当他在奔逃时一路上口口声声招呼同伴别杀人。”察布皱了一下眉,道:“的确是没杀半个人!” “此外属下觉得还有一点疑问。” “你说!”图音似乎是兴致勃勃的听出了兴趣。 “三王爷不知何时入宫的,而且也带了几名高手。”察布顿了顿,终于又道:“好像早就知道个中原人会在今晚来似的。” “有这种事?”图音可汗沉吟了起来。 这时站在察布另一旁的汉子出声道:“可汗!库库有话要说!” 图音点了点头,道:“你有什么看法?” “属下觉得三王爷发现了有图谋不轨的叛徒,在暗中跟踪后见着他们进入皇宫……”库库一嘿,道:“所以在来不及通知可汗的情况下才擅自作主擒杀刺客。” 图音低眉想了片刻,终于抬起头来朝眼前的三人道:“三位将军,本可汗已有了主意!” “可汗英明!”三人齐齐跪下,道:“请可汗指示!” “如果那人真的是福克,他必然有胆量全身被绑前来见我!”图音哈哈大笑,道:“传令下去,若是那子敢如此做,本可汗就见他!” “是!”察布兴奋一应,抬头道:“属下立即下去传令!” 图音可汗一点头,含笑道:“快快传令出去吧!” 察布恭应了一声,才起身转背,忽的左右腰胁下各是一阵剧痛。 他睁大双目不敢置信的低下头去。 是库库和都拉格的银弯刀刺入自己的体内。 察布想叫,库库忽的弹身一拗一扭他的脖子。 血,鲜红的由察布的嘴角渗滴出来。 “你们好大胆!”图音怒目喝道:“造反了!” “不错!”都拉格冷笑道:“昭乌达盟的可汗大位早该由三王爷来担任了!” 图音全身气得发抖,坐在床沿喘气不停。 他的身后,是个双十年华美极了的个女人。 她正是图音可汗目前最宠爱的云妃。 “可汗,我好怕!”云妃颤声在帐帏内道:“怎么办?” “别怕,他们不敢对我怎样!”图音可汗冷哼道:“我就不相信那孽子能逼得我如何?” 云妃嗯了一声,细声说道:“可汗,我看不如就传位给福努赤吧!而可汗也可以安然颐养天年!” “什么?”图音可汗怒声回头道:“你竟敢说这种话?” “可汗息怒!”云妃低声道:“云妃是为了可汗的安全着想,我是怕三王爷一时恼羞成怒杀父弑君,那……” “他敢!”图音可汗的一张脸胀得通红,回头瞪着都拉格和库库,冷笑道:“你们敢对本可汗动手?” 都拉格和库库互望了一眼,乾脆一咬牙道:“就算现在不敢杀你,最少也可以把你困绑软禁!” 第十九章 图音可汗一张脸铁青,气得猛咳,颤声道:“你们……简直是要气死我了!” “老先生别那么生气,对身体不好!” 窗口忽然有人说话,紧接着是一个颇有儒士风范提剑而入的中原人,他笑了笑。 笑过后又摇头叹气,看着察布的体道:“可惜啊,这么一位英雄好汉就这样枉死了!” “你是谁?”都拉格可不认识这个中原剑客,哼道:“你是怎么进来的?” 这里可是第三层,而这小子又是从窗口外跳入。 “哥哥我是纵过千把个人头的上面飞进来的。”这时已然可以听到下层的楼梯“咚咚” 的有人往上直跑,夹杂着:“刺客进了可汗的寝宫啦!” “你……”库库看着杜三剑手上那把剑,挑眉道:“你是杜三剑?” “啊哈!认出来了?”杜三剑嘻嘻一笑,朝向图音可汗道:“在下忽然闯入,可汗可别生气!” 来得好极了,怎么会生气? “很好!”图音看着这家伙一表人材,点头道:“本可汗恕你无罪,不过……““不过要尽点力?”杜三剑瞧了瞧都拉格和库库一眼,叹气道:“你们的运气实在不好!” 真的是有点不好。 以我们杜大公子的武功可是一下子就摆平了。 □□□ 福努赤根本没想到会有这种变化。 眼看着房藏他们几个就要在千枪万戟下夺命,猛然,一波波的声浪传来:“可汗有令,莫杀福克!可汗有令,莫杀福克!” “好小子!”王王石嘘了一口气,哈哈大笑道:“这下你可要大大露脸了!” 房藏将俞灵交到王王石手上,抬头已是可见那熟悉的可汗寝宫,不是热泪满眶。 想到自己在多少年前曾经在里面长大,心情之复杂简直不知道如何来形容了。 他忽的想起福努赤,回头早已经不见他以及那些杀手的身影。 再回过头来,图音可已经步出了寝宫往自己这方向而来,一时间,沿途所经众人纷纷跪下高喊道:“可汗万岁!可汗万岁!” 图音可汗拉着杜三剑的手走过来,那房藏已是一步趋前跪下道:“福克拜见可汗!” “哈哈哈,真的是福克!”图音惊喜大笑道:“乖孙儿,想不到你还活着。” 房藏此刻早已是热泪满颊,颤声道:“可汗,我爹死得好惨!” 图音长长一叹道:“我都明白了,唉,当年都怪我一时失察,让福努赤这孽子阴谋得逞!” 他一顿,扶起房藏道:“如今你来了正好,昭乌达盟的可汗大位正好由你来继承!” 图音这一宣布,立即引得万众欢呼了起来,久久不绝。昭鸟达盟族一向最重视英雄,方才房藏以一敌千面不改色,早已博得他们的钦佩。 只是那时对立敌我不好加以赞扬,如今双方是一家人,当下便不吝惜的鼓掌欢呼起来。 只是,在人群后的暗处,有一个人的脸色很阴沉。 福伟! 他一个闪身,便消失在黑夜中。 图音可汗见着房藏被人如此欢呼,不由得满意极了,大笑道:“福克,乾脆就在明晨举行大典吧!” 房藏全身一震,急急道:“可汗身体硬朗,尚可以领导本族……” “不!”图音摇头中叹了一口气,道:“经过了今天这件事,本可汗已经有所领悟,你就别推辞了!” 咱们王大公子这下可插嘴了,道:“是嘛!难不成你还给福努赤那老小子机会不成?” 杜三剑也点头道:“以便日后出师有名啊!” 房藏登时明白了自己的责任重大,伏倒在地向图音顶礼道:“福克必以光大我族兴盛为天职!” “哈哈哈,好!”图音大笑一阵后,朝当场众宣布道:“明晨举行大典!” □□□ 福伟去了哪里? 他赫然出现在图音的卧房内,而且很亲热的搂着云妃,低声道:“云妃,现在我们唯一的机会就是杀了福克!” 云妃挑了挑眉,轻笑道:“为什么?” “福努赤现在是绝对没有机会了。”福伟狞笑一声,道:“如今可汗有退位之意,只要你在今晚杀了福克,嘿嘿,那可汗之位非我莫属了!” 云妃娇笑一声,左手纤纤玉指轻轻点了一下福伟的鼻尖,吃吃笑着道:“你好坏!” “哈哈哈,要成大事不狠一点心怎么可以?”福伟自以为很有男子气慨的大笑了几声。 为了表现男人的气魄,所以他仰着头看着屋顶露出了脖子,正好给云妃有机会一刀刺穿。 福伟连说最后一个字的机会也没有,在他死亡之前耳朵还能听到的是云妃的冷笑道: “你知道吗?我是福努赤的女人,而我要做的事是为福努赤而不是你这个笨蛋!” 福伟死不瞑目的,因为最后他听到云妃在尖叫:“救命啊!二王爷非礼啊!” □□□ 福努赤的表情简直只能用气极败坏、表情土灰来形容。 羽红袖的表情也不好看。 “我的五万兵马在天亮以前就可以聚集攻打西札鲁特城!”福努赤重重一哼,道:“我希望你能配合,派遣高手进可汗寝宫内制造动乱!” 羽红袖轻轻一哼,淡淡道:“我的手下的命都很值钱。” 福努赤脸色沉了沉,哼道:“你是不愿意?” “我想你知道自己成功的机会有多少?”羽红袖嘿嘿一阵冷笑,道:“在天亮以前,图音一样可以聚集十万以上的兵马,两面包夹的结果,你不会不明白吧?” 福努赤的手下虽然有二十万以上的兵马,但是此刻似乎还是远水救不了近火。 特别是整个西札鲁特城各处风声鹤唳,都以缉捕自己为第一要事,如今是不是能出得了城还是未知数。 福努赤重重一哼,盯着羽红袖道:“你的意思到底是怎样?” “我可以助你出城!”羽红袖淡淡一笑,道:“算是你我合作一场我送给你的告别礼物。” 福努赤的脸色沉了又沉。 只是目前的情势根本让他没有说话的余地。 “好,算你狠!”福努赤悻悻道:“届时若是本王爷兵败,房藏那小子也绝对不会让好雪琼山庄平安!” “这个倒是用不着你来操心!”羽红袖轻笑中起身道:“走吧!” □□□ 阎千手对所有的情势已经做过了完整的估计。 这真是一场极大的赌博。 一拨弄筹码就是五万、十万的人命。 当然,他也知道羽红袖和哲里木盟之间有所往来,看眼前的情势,羽红袖正进行后补计划?和托喀喀合作。 福努赤现在对羽红袖而言已经没有什么价值。 但是对他阎千手来说,这可是一只不错的棋子。 阎千手要见到福努赤并不难,他只不过稍微易容一下,自然很容易的就混入福努赤的军营中。 “这家伙带兵倒是算有一套!”阎千手四下观察了几眼,心中已有了几分明白。 所谓军威士气,很简单的从小地方中可以看得出来,阎千手心中更是有一番明白后,便是直趋往福努赤的统帅帐营去。 想要找到福努赤的军营并不困难。 反正是最大的那一座便是了,至于要进去,对于阎千手来说也绝对不是问题。 不过是挥了挥手,那帐营外的八个侍卫便动也不动眼睁睁瞧着他大摇大摆的晃了进去。 “阁下是谁?”福努赤不愧是有枭雄的气度,而且他本身也一等一的好手,眼看着阎千手旁若无人的进来,脸色是变也不变的问道:“看来是个相当的好手!” “你说对了!”阎千手一抹脸上,立刻恢复本来的面目,更奇怪的是连衣服也变了。 福努赤的浓眉挑了挑,嘿道:“阎千手?人称‘神通赌’的大老板?” “呵呵呵,王爷竟然也会知道在下!”阎千手轻轻笑道:“王爷不备酒待客?“福努赤自虎椅中站了起来,冷冷道:“本王爷还不知道阎先生现在来的目的。““下注!” “下注?” “不错,赌局已开,庄家、赌客都已上桌。”阎千手哈哈大笑道:“阎某怎么会错过这个盛会呢?” “有意思!”福努赤双眸闪动,喝令道:“来人,备酒!” 这绝对是快,不但快而且是好。 好酒,一等一的“金泉仙”琥珀酒。 “依阎先生之意,是下哪一门注呢?”福努赤举杯一口喝乾,缓缓而有意味的问道: “以及为什么下在哪一门?” “青龙、白虎、玄武、朱雀!”阎千手嘻嘻把玩着酒杯道:“你要赌哪一门自然是往哪一门走了。” “好!”福努赤双掌一拍,道:“有先生助力,相信绝不差于羽红袖那贱人。“阎千手淡淡一笑,道:“至于为什么,王爷不会不明白吧?” 因为他知道羽红袖是对头。 而且,以目前来看只有福努赤这里才是他有机可趁的地方。 “羽红袖现在人在哪里王爷知道?”阎千手自问自答着,道:“嘿嘿,就在昭乌达盟死对头托喀喀那里!” “什么?”福努赤脸色大变,怒哼道:“那贱人……” “别急!赌局的碗还没掀!”阎千手瞳子里精光一闪,道:“谁输谁赢都还不知道。” 福努赤刹时立刻恢复了冷静,点头道:“说得好,不知道阎大先生有何见解?““羽红袖那个女人一直想把雪琼山庄的势力控制着关外。”阎千手嘿嘿一笑,道:“所以采取了两种计划。” 阎千手一口饮尽杯中好酒,嘿嘿道:“第一,就是和王爷合作,若是成功自然大有助益!” 福努赤哼了一声,已经明白了羽红袖认定自己只有失败死亡一途,所以立刻翻脸他走。 “第二,万一前一个计划没达成,立刻和托喀喀联手!”阎千手沉沉一笑道:“趁着你们两方交战元气大伤时挥军南下,坐收渔人之利。” 福努赤额头一片汗光,咬紧牙根,足足半晌后,终于闷头喝酒不说半句话。 “我们当然不能让她如愿是不是?”阎千手这句可让福努赤的眼睛亮了,疾声道:“本王不明白你的意思!” “很简单,只要王爷立刻撤兵回紫云城,如此不但保住了元气,而且可以从容准备,以应日后一战!” “好!”福努赤茅塞顿开似的大笑道:“这么简单的做法怎的没想到,反而往死巷子里钻!哈哈哈,真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阎千手欠了欠身,往前低声道:“甚至,王爷可以直接挥兵攻打雪琼山庄,挖掉羽红袖的老巢!” 这可是大大有诱惑力的建议。 不仅仅是报复,而且是翦除了一个背芒后患。 福努赤看了千手一眼,心中不由得沉吟这之间的得失。阎千手分明有着借自己的兵力摧毁雪琼山庄的计谋,偏偏他又表现得光明正大不怕自己知道。 这才是高明的赌徒。 “雪琼山庄内外在下已经知道得非常清楚。”阎千手哈哈大笑道:“就单凭王爷目前五万精兵已够!” 福努赤猛吸一口气,哈哈一串大笑中,朗喝道:“好,给羽红袖那个女人一点颜色看看!” □□□ “为什么福努赤那家伙的兵马全数撤走了?”王王石站在城墙上丈二金刚摸不着头,所以乾脆问杜三剑道:“喂,告诉哥哥我答案吧!” 杜三剑也不十分明白,耸了耸肩道:“如果一定要说,那就是他为了准备更充份才开战。” 因为,西札鲁特城百里方圆内已不断涌来图音可汗的兵队,黑压压的有如浪潮般,少说也有一二十万之众。 “他们原先是为了保护图音可汗。”宣洛神轻轻说道:“福努赤这一退兵反倒是来参加房藏的可汗大典了。” 女人总是比较容易感伤。 因为,登上可汗大位后的房藏就不是房藏,而是福克可汗了。 福克可汗不可能再跟他们浪迹江湖四海为家。 “真遗憾!”在往城墙的石阶,俞灵和房藏边走边谈着往杜三剑他们这一方向来。 “你做了可汗以后就不能和我、谈笑比刀了!”俞灵哈哈一笑,背脊的刀创又令他龇牙裂嘴,哼哼道:“而在你要登可汗大位之前的这个时辰,偏偏在下的刀伤又重得很。” “你现在刀伤我当然不可能跟你比刀!” “但是谁说做了可汗就不能出刀?” “而且不但是你,谈笑那小子也一样!” 房藏一连说了三句,咱们俞灵公子可是楞了楞,终于叫了起来:“开玩笑,你做了可汗还想……” “不可以吗?”房藏哈哈大笑,道:“谁说的?” 倒是从来没有规定过不可以。 “干啥?病没好就大声嚷嚷的?”王王石踱了过来,朝俞灵嘻嘻一笑,道:”小子,有精神了?” 前后也不过两三个时辰。 以俞灵所受到的刀伤来说,他恢复得可够快了。 “怎么,福努赤的兵马走了?”房藏沉吟着看看城下,半晌后才道:“也好,我们正可以全力应府北方哲里木盟蠢蠢欲动的野心!” “会不会有诈?”宣洛神轻蹙着眉头,问道:“等到你们和托喀喀交战后他来个渔翁得利?” “这倒不会!”房藏有相当的把,握道:“因为托喀喀这时候发兵唯一理由是我们和福努赤交战,他来捡便宜!” “所以,如果福努赤这一退兵,托喀喀就按兵不动?”宣洛神沉吟道:“那你将如何做呢?” “召集各盟的可汗……”房藏这下可表现出他在政治上的才华,道:“彼此做一番约定,成立大联盟。” “好极了!”杜三剑点头赞同。 “联盟的意思自然是彼此守约不互相攻击。”杜三剑微笑答道:“万一有一方有了异动,其他人就联合攻之。” “这也是阻止羽红袖野心最好的方法。”俞灵哈哈笑道:“如果谈笑知道了这个消息不知道是什么神情?” □□□ 咱们谈大公子是什么神情? 该杀的今天夜月特别明亮,简直是亮得有点过份了。 月光投射在雪地,然后从窗口的缝隙无声无息的溜了进来。 他精纯的内力,有一点点光就可以看得清楚,更何况今晚简直不是“一点点”,而是一大片,一大片。 阎霜霜通红着双颊,轻声道:“今晚练的是‘横出三界’,心法你都记熟了?““是……”谈笑真想改名叫苦笑算了,他大大叹了一口气,道:“心法口诀是记熟!” 阎霜霜当然也可以清楚的“看”到谈大公子的每一寸,这可让她相当的有着难为情。 想想一个大姑娘人家一生没接触过男人,如今却猛然的自个儿脱光了衣服和另外一个也是光着身子的男人相对,而且还是自己芳心所许的那一个。 她看了一眼窗缝的月光,心中也不知是什么感觉来形容才是。 前些天里,夜夜乌云密布,谁会想到这些? 而且更令人措手不及的是,在双方心法口诀熟记,脱褪下衣物准备练功时这么一下子乌云尽散,明月当空直照了下来。 “我们开始吧!”谈笑收摄了心神,半闭半张间已然张开双腿蹲了下去。 对面阎霜霜才往下蹲了一半,终因是大姑娘的娇羞“嘤哼”了一声,急急转调了身子过去。 谈笑这时能说什么?亏得他反应不错,咳了两声道:“今晚月色不错,我们来到这里后天天练功,也少了闲情雅致,不如……今夜我们在山谷内走走聊聊?” 阎霜霜在那端好轻的应了一声,垂下头去,一颗芳心可是好用力直跳个不停。 平生第一回见了男人的身体,哪个姑娘不臊的? 谈笑看着大美人的背,只见她动也不动,而自己又苦于不好先穿衣服,因为,那是对女人的一种侮辱。 两人又足足沉默了有几个呼吸后,阎大小姐在那端轻声道:“谈公子,你先穿好了衣物去通知红香一声可好?” 当然好了,这句话可解了两人之间的尴尬。 谈笑一把抓起衣服,真个自己都没想到那么快就可以穿妥,好迅速的拉开门板“溜”了出去。 外头冷冽清凉的空气一下子由鼻孔涌入胸腔内,谈笑长长吸了一口气,灵台中总算是恢复了二片的光明洁白,他抬头望月,正圆。 今天是十月十五月? 他不由得想起尹小月来,他的爱妻是不是即将生下他们的第一个孩子?她痛苦吗?不,他相信她是充满了幸福和即将为人母的骄傲。 谈笑嘘出一口气,在空气中变成了一线白雾,冷不防后头有人吃吃一笑,带着讶异道: “谈公子,你怎么站在这儿?小姐人呢?” “呃!红香姑娘!”谈笑回头,笑容中有一丝尴尬,道:“麻烦你待会儿小姐出来以后,把屋子内一些空隙遮补盖上。” 红香可是机伶聪明,看着谈笑的神情,再看看四下被月光映成一片沉静琉璃银白得不动海似的,登时明白了过来,她“格格”一笑,回道:“知道啦!” 正说着间,阎大美人已是半垂着头开门走了出来。 看她样子,还真不敢瞧谈笑呢! 红香可是识趣了,嘻嘻笑道:“那个各申舒准备得倒是完整,另外那间仓库内有布料,我去拿着……” 她话未说完,已是一溜烟的跑。 谈笑尴尬的笑了笑,一时间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似乎只有这一句:“今晚的夜色好美!” “是!”阎霜霜仍旧低着头应着。 “那……咱们到处走走?” 谈大公子第一回觉得自己真笨,竟是找不出半个比较像样子的字眼来。 对面阎大小姐动也不动,两人又捱了片刻,那阎霜霜轻笑道:“往哪儿走呢?你不带路?” 这一笑可让谈笑大梦初醒似的“啊”了一声。 真是,今天晚上是哪根筋不对了?谈笑苦笑在肚子里,转了个身往前头信步踱去。 阎霜霜看瞧了一眼郎君的背影,轻轻跟在后头。 风,在四面八方乘着月光拂面,也拂进了心里。 “上陇首,凝眸天四阔,更一声寒雁凄切。征侍寄远,有知心明白。” 这是万俟咏的“忆少年”词句,阎霜阎心中想着,眸子看着,天四阔。 她望向穹际,只不见寒雁飞过,更无凄切鸣叫。 一叹,再望向郎君背影,是停下来在等她并肩? “这十来天我们练究大自在心观无相波罗蜜神功,你的感受如何?”谈笑问道:“是不是有什么地方不对?” 阎霜霜收回了思绪,皱眉思考了片刻,边踱步走着边回道:“的确,或许在武功造诣上有所精进成就,但是……”她顿了顿,摇头不语。 “但是什么?” “但是在心境上……”阎霜霜沉吟道:“在心境上的修为似乎仍有不足,所以一直无法进入大乘境界中。” 谈笑点了点头,严肃道:“正是。在佛学上来说,我们似乎一直在小乘中打转。” 两人此刻已走过大半山谷的路,正巧一块大平岩竖在那儿,约莫有一层半楼那么高。 “我倒不知道有这么一块巨岩在……”谈笑嘿嘿一笑,招呼道:“咱们上去坐吧!” 便是,一双骄影窜奔而上,各自以曼妙的身法并肩坐了下来。 这厢的腾跃,便见这些日子来的不同。 “在气机运转是大大的提升心身合一。”谈笑点头一笑道:“就以方才跃身上来而言,几乎已是意想形动。” 阎霜霜也有这点感觉,不由得生起一个好奇的念头来,道:“真正在心境上的修为是如何,或许是凭你我空口讨论无法确切得知。” “你的意思是乾脆实证一番?” “谈公子认为如何?” “好!”谈笑哈哈大笑起身,看了一下这巨岩道:“以此地的面积已足够你我交手!” 阎霜霜也盈盈立起,美绝伦的娇容上展颜一笑,轻声道:“谈公子,请出手吧!” 谈笑在此情此景瞧大美人在月色下如此清丽绝,还真得猛吸两口气才能稳了心神。 他挫步,忽的以臂代刀划了出去。 阎霜霜微微一笑,提气窜身中曼妙无比的挥动双袖拍来。袖起,自然而然有两股罡风罩出。 谈笑点了点头,手臂不稍转仍旧一式追上。刹时,双双气机互接,震汤涌散开来。 阎霜霜的双袖如神,灵动中几乎是变化莫测的在弹指间有了三十六次的震动。 每一回的震动,都是在于消除对方的气机。 不仅是如此,甚至可以因势力导,在自己的双袖威力上更富有难以预测的变化行轨。 谁也不知道她的一双香袖会从哪个角度攻下。 连阎霜霜自己也不知道。 在谈笑的手臂来看,一式就是一式。 一点变化也没有。 没有变化,是因为这一式已经是无可取代的一式。 说这一式的出手快,的确是惊鸿般的闪过。 若说这一式慢,因为融合天地之力拔悍而出。 是惊天动地的感觉让人家“以为”慢。 就好像在山崩地裂中,它来的是非常快。但是,那种情景入目一丝一扣在心的清楚,让你以为并不是很快。 谈笑的出手就是这样。 双袖、一臂终于交杂在一起,“轰”的大响里所站立的巨岩为之震动石碎。 一时间,两人脚下各有碎石飞射,有如烟火般的四射。当然,在岩石的落雪早已蒸发成一片蒙的白气。 喘息! 在烟雾水气中喘息! 谈笑长长吸了一口气,闭目了片刻后才睁开眼来,这时,碎石早已落定,水气亦已散尽。 阎大美人呢? 一双晶莹曼妙的眸子如东方天际的星辰望来,双双停顿了片刻,笑了。 “你没怎样吧?”阎大美人关切的问着。 “哥哥我好得很!”谈笑“格格”的笑道:“你呢?” 阎霜霜摇了摇头,轻声道:“没受什么伤!” 谈笑一屁股坐了下来,拍拍身旁的空位道:“哪,坐吧!方才一战大概是有点明白了。” “嗯,约莫可以知道一点地方。”阎霜霜边坐下在郎君身旁,边红着脸道:”方才出手时,双袖的变化虽然是神妙非常,但是……似乎并不是我的心意可以制。““对了!”谈笑抚掌笑道:“就是这样,以刚才哥哥我的出手,以臂代刀砍出虽然较以往威猛强悍,但是……” 阎霜霜关切问道:“但是如何?” 瞧她这般关切神情,谁看了都知道是出于内心真诚,谈笑也不得不为之动容感动。 “哦,是缺少了一点……心”谈大公子的眼眸一亮,道:“对,是心,心中的平和慈悲,无我无他无一切众生无一切世间法界!”?菩萨我法二执已亡,见思诸惑永断,乃能护四念而无失,历八风而不动。惟以利生念切,心心为第九种风所摇撼耳。 八风者,忧、喜、苦、乐、利、衰、称、讥是也。 第九种风者,慈悲是也。?大智度论谈笑哈哈大笑道:“大自在心观无相波罗蜜神功最主要的心修就在于‘心观无相’四个字。” 阎霜霜展颜一笑,道:“是!本门修持法最重要的一点便是‘一心圆法界’,若能达到此境便是了!” 佛经千万,全数说一。 空! 谈笑仰首苍穹,长长嘘出一口气道:“家师曾经说过,他的名号‘忘刀’甚实并非是刀法至上境界。” 阎霜霜轻轻颔首,用心在听着。 “无论是刀中至极或是一切法,最上妙境是在‘无’上。”谈笑微微一笑,道:“那该是何等境界?” 两人彼此互相看了一眼,同时想到一件事。 在全黑的屋子里演练大自在神功并不是心法原意。 “应该是在有所光明中,眼有影而心不落!” 这句话他们都没有说出来,也都明白对方想到了这点。 这是一种很奇妙,很难解释怎么会彼此知道的。 是不是心底的想法到了眸子告诉了对方? □□□ 红香虽然觉得有些莫名其妙,但是心中倒是挺高兴的,小姐和谈笑终于要在阳光下“坦城”相见,那最少表示谈笑已有为这件事负责的准备。 在那个时代以前,甚至以后数百年里,这可都是一件大事。 大到事关一个姑娘人家的贞节。 “我们是为了天下千万苍生。”阎霜霜在屋内勇敢的看着谈笑,神情相当坚决而严肃,道:“所以,你不必为现在的情景而愧疚,也不需要负责。” 真是一个令人佩服的女人。 谈笑长长纳一口气进入丹田,眼瞳子里看的并不是阎大美人那身娇粉柔的胴体,而是一位圣者,一位值得他打从心底尊敬的人。 他眸子里的表示,已胜过了千言万语。 “横出三界是以力、以意、以身、以心来导气。”阎霜霜轻声道:“特别是意导气机和身导气机会有逆行相反的情况。” 这可需要相当强念力才能做到。 当你出拳时,自是气贯于拳,罡风击出,但是,在这门心法中却是采取了相反的意念。 一旦练成,那么气机运用收放便在一念中内外上下交转,虚实有无互换。 以之对敌,一招一式尽是神鬼莫测之能。 谈笑点头一笑,道:“明白了,我们试试吧!”便是双双纳气丹田,缓缓张腿蹲了下去。 心念互动间,他们伸出双掌对向对方的手掌上。 刹时,双方气机交触各自震动了一下。谈笑沉气于腿,左右交换蹲坐姿势,那对面的霜霜亦是相同,立即两方的气机在中间产生了微妙的变化。 气机像若有形,伸吞之间已逐渐融合成一体。 甚至,到了后来,谈笑都可以感觉到自己的气机和阎霜霜之间是完全紧密结合的。 可以说,她的每一股内力涌出自己可以加以利用,相同的,自己的内力也可以无滞无碍的在她意念中运用。 横出三界! 就是一切没有我执,彼此意念相通,气机反覆源源运用。可以想像以之用来对敌,那真有数倍的功效。 两人这厢演练下来,足足过了三个多时辰,直是东方天明从山林吹来阵阵的晨风后才从这境界里醒了过来。 彼此互望了一眼,不由得失笑出声。 好像刚从河里爬上来似的,全身大汗淋漓,在这种冬夜寒地之际竟可臻此,可见有多惊人之处了。 “快点穿上衣服!”谈笑轻声道:“如今气返丹田,最怕寒气入侵,有伤了内脉。” 这点道理就像现代人学内功的人都知道。 在运气之际,最怕吹电扇或是吹冷气,必病! 阎霜霜耳里听着郎君的关切,红透双颊,别过身去急急取了衣服穿起来。 咱们谈大公子瞧着眼前这位大美人如此神态,心中压根儿不敢稍有动念,便是提了衣物草草一穿,打个哈哈道:“我先出去了,你是姑娘人家慢点儿穿,嘿嘿……” 后头“嘿嘿”那两声可是掩饰着尴尬。 谈笑这一开门闪身出来,可见着了红香拥衾站在雪地中直往屋子门口张望着。 “耶?昨晚你一夜都站在这儿?”谈笑不禁有点讶异。 “是呀!”红香嘻嘻一笑,道:“人家担心你们会出了什么意外嘛!” 这句话可真够思量的了。 谈笑尴尬一笑,道:“早点准备了?” 红香伸了伸舌头,作了个鬼脸,边跑边道:“别急,待会儿我就弄好了。” 她一溜烟的跑了,谈笑微哂的摇了摇头,回看了一眼练功房门,那阎霜霜还没出来。 谈大公子深吸了一口气,便是信步的往谷外走去。 他一面走一面回想方才练功的情景,反思量推敲着“横出三界”这一式妙绝所在。 便是,手足也随之舞动了起来。 这下边走边舞着,若是在闹街上人家还以为是疯子。谈笑一时舞得兴起,乾脆放足狂奔起来。 刹时全身气机舒畅,举手投足间大感快意。 “嘿嘿,看来你颇有进境!”蓦地,有人在一块岩石上冷冷一哼,道:“士别半个月,成就似乎是非凡!” 谈笑愕然止住了身势,往那出声的方向望去,正是各申舒双臂抱胸冷然的望来。 “耶!你这座秘谷不是已经输给哥哥我了?”谈笑嘻嘻笑道:“怎么又回来了?” “从哪里输去的东西就从哪里讨回来!”各申舒全身骨节一串响动,哼道:”现在,我就是要讨回我的东西!” 谈笑盯着他看了片刻,点头道:“看来这十来天你也不是白过的?” “当然!”各申舒昂首道:“大摔仙十八跌神妙非常,上回一战而败,本某已发心苦练!” 上回各申舒可以说败得很不情愿。 照理一般情况,他是该会赢的。 咱们谈大公子此时也正想找个人来印证近日所学,当下拍手笑道:“好呀!总是要有人心服口服的才是!” 各申舒冷笑一声,已自岩石上窜跃过来。 好快似电,各申舒双臂一挺便扣向谈笑而至,至尺前忽的变化莫测。 好强猛的罡气出自对方的十指,其间灵动变化真不可以笔墨言语来形容。 这小子还真是下过苦心勤练。 谈笑嘿的一声,吸气而退,谁知在最后刹那,那各申舒上气机赫然暴涨,硬生生的困住谈笑的退路。 一照面,就是生死搏斗。 而且和上回不同的是,谈笑这回可没有卧刀在手。 谈大公子哼了哼,身形闪动间两臂张展有如鹰扬,立时,前胸大开空门百出。 各申舒眉头一挑,冷然一笑想着,这小子是不想活了,便此十指真力往谈笑胸口而来。 谈笑喝声自丹田,双臂半曲向内有如抱。 奇妙的是,全身气机自右掌传于右掌,在周身绕行了一周又由右掌出,如此循环不已。 各申舒只觉得自己十指上气机有如撞碰上一团绵球,反弹往两侧滑去。 这一刹那愕然,已让谈笑有了出刀的机会。 刀出,逼各申舒闪身。 身形一闪,出于急退意念,谈笑的刀已连砍而至。 连砍在他身上六处穴道。 各申舒却没流半滴血,当然也没死。 他几乎不敢相信那么快、那么猛的刀砍在自己身上,竟然在收放间只以气机点住了自己的穴道。 败了! 各申舒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又败了一次。 而且,这回比上次更惨—— 收集 第二十章 “十五天内我会回来找你!” “我知道。” “那一战,将会是最后一战!” “一定得如此不可?” “对!哈哈哈,这是我们之间的宿命,你躲不掉,我也避不了。” “好吧!既然你如此坚决,哥哥我就等你。” 来的人不再说话,踏着孤寂的身影走了。 天,又下起雪来。 □□□ 阎霜霜隔着热粥的雾气看了谈笑一眼,什么也没说。但是,谈笑知道她已经看出了一些什么。 “昭乌达盟有了一些变化!”谈笑边吃着,边缓声道:“是方才各申舒告诉我的。” “他来过?”红香大惊小怪的叫了起来:“他……来做什么?” “没什么,说了一些外头的事而已!”谈笑说着,忍不住看了阎霜霜一眼,佳人在笑。 是一种发自内心的微笑。 几乎有点像是心灵相通的那种。 “骗人!”红香用力的摇头,道:“我才不相信那家伙会安什么好心,风雪天没事跑来……” “红香!”阎霜霜笑道:“瞧你,就让谈公子告诉我们目前外头的变化吧!” 红香嘟了一下嘴,忽的又展颜笑开了,道:“你可要说得有趣一点,别像念书一样!” 谈大公子苦笑一声,啜了一口稀饭,耸肩道:“红香姑娘,你煮的稀饭真香。““少拍马屁了,快说吧!” 谈笑“格格”一笑,可马上认真了起来,道:“房藏那小子已经顺利当上了昭乌达盟的可汗大位。” “真的?”这下连阎霜霜都忍不住惊喜道:“那真是太好了,天下苍生可以免掉一回血劫!” 她双眸发光,是出自内心真诚的喜悦。 这番圣洁纯真的模样,咱们谈大公子石由得看得呆楞住,一时间傻瓜似的呆在那儿。 红香瞧左瞧右,看着谈笑和阎霜霜四眸互望,不禁好笑道:“两位是要吃饭呢?还是……” 阎霜霜双颊一下子绯红到耳根,咱们谈大公子可也尴尬的笑了两声。 奇怪,自己这几天怎么老是尴尬笑着? “我爹的情况如何?”霜霜问了一句,将这个气氛转了转。 “羽红袖和福努赤翻了脸了,另外找上哲里木盟的托喀喀。” 谈笑嘿的一声,接道:“你爹则和羽红袖翻脸,跟着福努赤走上了一路。” 阎霜霜放心似的嘘出一口气道:“还好,我爹跟羽红袖这一闹翻,总算我们比较没有后顾之忧。” 红香大姑娘也放松了心情,笑道:“还有什么有趣的事吗?” “有,房藏那小子有一套!”谈笑双眼发光,神情振奋的道:“为了阻止羽红袖的阴谋,特别在西札鲁特城举办了一回关外各盟可汗大会。” 阎霜霜点头一笑,道:“那是有深意了?” “没错,他的用意在成立联盟!”谈笑扬声笑道:“一旦联盟合约签定,无论是谁发兵侵略,众人则联手反击。” 阎霜霜微笑的点头道:“这倒是一条好计!” 谈笑看了阎大美人一眼,轻笑道:“你爹可也不简单。” “怎么?”大小姐急问道:“我爹他做了什么事?” “别紧张!”谈笑哈哈一笑,道:“他说动了福努赤发兵攻打雪琼山庄。” “真的?”红香兴奋的叫了起来,道:“这下羽红袖的老巢被捣,那可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 羽红袖当真是气极败坏。 她怎么也没想到福努赤竟然在回去紫云城后立即调兵遗将,发兵十万往雪琼山庄而去。 所以,她连夜率领随身的高手一路赶往雪琼山庄。 当然,在沿途上已是不断发出了红袖羽令。 “羽令天下”! 羽红袖这回是真的愤怒了。 “我非叫福努赤和阎千手那叛徒好看不可。”羽红袖冷冷的在马背上对皇甫知天道: “他们太小看我了!” 皇甫知天知道一件事。 那就是“羽令天下”最少在五天内可以召集到关外的十万兵马。 他也明白羽红袖怒火烧心,显然是要以这张王牌让福努赤大吃一惊。 不但吃惊,连他的命羽红袖也要吃下。 皇甫知天从来没看过这么愤怒的羽大令主。 老天正绵绵密密的下着大雪,皇甫知天在心中叹了一口气,这将会是个很冷的冬天呢! 他看了看前方,大约还有两天的行程就可以到雪琼山庄了吧! 希望途中没有暴风雪。 有没有暴风雪得看老天的意思,倒是没有陷阱就看敌人的安排了。 四周“轰”然的一片响动,千万支飞箭往这一团奔马的众人而来,有埋伏! “哈哈哈!”有人大笑中大叫道:“擒杀羽红袖者,赏金万两黄金,并且为万夫长!” 有名有利有地位,而只要杀一个女人。 刹那,四周涌出无数兵马来,像是潮涌。 不,更像是暴风雪般的往羽红袖这一行人而来。 方才一拨猛箭,羽红袖身旁随着的十名好手最少躺下了四个,从西札鲁特城带出来的大牛就是其中之一。 羽红袖双目冷冰极了,长喝道:“冲!” 立时,老包和星星在前,秦无界率领两名高手押后。 中路则是羽红袖和皇甫知天。 七匹骏马催动,撞向蜂涌而来的人潮。 皇甫知天不愧是羽红袖得力的助手,早已先一步打出了红色的信号弹。 半空中一声脆响,烟火呈现八角形往四方扩散,中央再度亮光一闪,发出了第二次的爆炸。 这是羽红袖最危急时的特令。 凡是见着立即飞弹往四方通信,并且放下手中的一切赶往第一次发弹的地点。 只要撑得住一炷香,已是大有希望生存下去。皇甫知天从对方手中夺过一把长枪,左冲右挑护在羽红袖身旁。 “哼,福努赤绝计想不到这等谋算!”羽红袖随手拍飞了五六名涌近身的兵士,怒道: “好个阎千手必定是他的阴谋。” 也只有千手有可能看得出她的行踪。 因为阎千手本来就是羽红袖组织中很重要的一个成员。自然,羽红袖的情报网他不但可以利用,而且势必也派了卧底的探子。 皇甫知天冷哼挑掉了几人,应道:“阎千手必然在这方圆百里内布下了一重又一重的陷阱,我们倒要想个法子找一条最可靠的出路。” 羽红袖嘿的一声,冷然道:“姓阎的还是太低估我了!” 皇甫知天不太明白这句话的意思。 据他对羽红袖势力的了解,方才放出的信号弹最快也得要一炷香的时间才能赶到。 他是怕千手也想到这点,所以封死了方圆百里内所有可能的通道。再说,现下召集来的人可能不及三千之众,难道羽红袖别有玄机? 眼前,星星终究是个女人,在力战气竭后便千百把刀剑砍加到身上,掉下乱蹄中一忽儿消失无踪。 皇甫知天根本没有机会去救,便又瞧见那老包也是惨叫一声的跌落马去。 这时,只不过半炷香的时间,但是福努赤的兵马却一波又一波的涌来,瞧远方还有近万兵队冲杀而去。 老天亡我? 皇甫知天看着第二波近万兵马越来越近,越来越近,几乎是想放弃了这一战。 这根本是没有生存的机会。 羽红袖却是笑了,朗声道:“来得好!” 好?皇甫知天一下子明白了过来。 第二波近万人马攻击的目标竟是第一波的兵队。 “这是怎么一回事?”他实在忍不住要问。 “福努赤太小看本座了!”羽红袖冷笑道:“在他的兵队中有一支是受我指挥。” 而这一队兵马就有近万人之多。 登时整个情势大为改观,不但四周的压力顿减,而且第二波兵队也开出了条通道来让他们五个通过。 皇甫知天回头看了一眼,只见秦无界和那两名连自己都不知道他们姓名的高手正意气风发的四下斩杀。 “秦兄!”皇甫知天招呼道:“快随令主左右相护。” 秦无界在那端应了一声,招呼着另外两人放马奔驰了过来。 一时间,五人所过之处无不望风披靡。 □□□ 福努赤整张脸沉了下来,不,是惨白了起来。 谁会想到羽红袖竟然可以“调动”自己的军队打自己,当真念他心惊胆跳。 “阎大先生,你有何计策可以应付这个情况?”这位三王爷不得不礼问着阎千手。 他心底总希望这位“神通赌”真能百赌一输。 “放心,再加派一万兵马前后夹击,可成!” “这样……攻击雪琼山庄的行动?” “不!”阎千手笑道:“我们不直接进攻!” 福努赤双眉一皱,乱了的方寸总算是稍微定了下来。片刻之后他抚掌大笑,道:“这一招太妙了!” 这招是有个很简单的名字,声东击西。 □□□ 羽红袖一路冲锋时可觉得有点不对。 第三波的兵马又将自己这边的人层层包围了过来,而最要命的是,已经过了一炷香许久,为什么没有接应的人来? “好个阎千手,声东击西!”羽红袖冷沉着脸,恨声道:“他算计好我们会以信号弹召集人马,他却早已布置好了大批军队以大吃小。” 只要自己的人马还没聚集成千上万的战斗部队,福努赤的军队自然可以轻易的以大吃小。 而阎千手耍了这招的目的,正是个个击破。 “只要羽红袖外围的力量消灭,雪琼山庄攻下只是迟早的问题!” 羽红袖知道,阎千手必然是大笑着对福努赤讲这句话,这句令她愤怒不已的话。 秦无界皱眉的策马过来,道:“令主,事情似乎有些不对劲!” “我知道!”羽红袖一哼,想及自己一生中出入天下武林从来没有这般遭人家算计过,不由得怒火又升。 “阎千手这回是真的要拗上赌局了。”羽红袖冷冷一笑,下令道:“我们换衣服易容遁离。” 这倒个好法子。 反正是福努赤的人打福努赤的人,现在谁也分不清敌我,易容化是最好逃生的一条路。 就当他们乘乱中反别化身成兵士时,远处传来了福努赤的命令:“王爷有令,为了怕羽红袖易容逃走,本旗人马只守不战,包围叛乱分子!” 好个深谋! 羽红袖银牙紧咬,只见原本凌乱的战斗刹时不断的分成两批来。 一批是福努赤的人马往外走,一批是自己控制兵队逐渐聚集到中央。 千手真是不可小看。 羽红袖见眼前情势,喝令道:“全数人员往北走!” 这是硬打硬撞的往外冲了。 这回交战的的北方才更为激烈。 双方既是壁垒分明,此一冲锋陷阵起来就更惨烈了,一阵又一阵的腥风血雪夹在风雪中散开。 天冷已比不上地上的人热血沸腾。 密布的乌云就像地上的枪、戟升展。 一阵好冷的狂风,是暴风雪。 皇甫知天不由得感谢起老天来。 就是这场风雪,自己这方最少不会全军覆没。 最重要的是,羽红袖可以逃得出去。 他的嘴角有了一丝笑意。 只要羽红袖今天能逃得出去,以后她将是福努赤和阎千手永远的梦魇。 □□□ “啧,人算不如天算!”千手望着军营外的暴风雪,嘿嘿道:“那个女人这回可是逃过了一劫!” 福努赤也在看,沉沉一哼,顿足道:“真是可惜!” “王爷也不要动怒!”阎千手淡淡一笑,道:“最少,我们这一局可吃了她不少的老本!” 千手双眉一挑,接道:“更重要的是,已经知道了羽红袖在王爷你的军队中有哪些人。” 这的确是让福努赤心惊胆跳的一点。 幸亏今天有此一战,否则说不得日后还真是死得不明不白。 “今天一战阎大先生功劳属第一!”福努赤哈哈大笑,替双方斟了酒各自一饮而尽,道:“以大先生来看,我们是不是趁胜追击攻打雪琼山庄?” “不!退回紫云城!” “退兵?”福努赤皱眉道:“为什么?” “以防房藏蠢动!”阎千手把玩着酒杯,嘿嘿笑道:“雪琼山庄目前元气大伤,数月近年内不会对王爷构成威胁,但是房藏那边……” 福努赤一点就通。 房藏为了报父仇必然倾兵来攻,而且,他目前召开联盟大会,如果与会的可汗赞成他的提议,他更无后顾之忧。 福努赤仍然有点不放心的是:“羽红袖这次纵虎归山,日后恐怕麻烦得很。” “王爷大可放心!”阎千手淡淡笑道:“在雪琼山庄内外也有阎某的人,她的动静在下可以掌握。” 福努赤点了点头,继续听着千手道:“而且,阎某座下的许多高手已纷纷往紫云城聚集,哈哈哈,凭羽红袖之力可接近不了王爷府。” “好!”福努赤可放下了心,抚掌道:“有着先生这句话,本王爷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福努赤愉快的大笑起来,对于他而言,有阎千手这么一位助手,那简直比千军万都力量得多。 □□□ 可汗联盟大会就在西札鲁特城的可汗皇宫内举行。 在花苑里虽然早已铺满了白雪,却有三男一女四个年轻人摆桌置椅的在那儿喝酒赏雪。 这里,今天天气可是难得的晴朗。 “房藏这小子干可汗似乎是有声有色!”王王石伸了个大懒腰,笑道:“锡林郭勒盟、察哈尔部盟、伊勒呼里盟、尔雅范盟、额尔完纳盟,甚至哲里木盟那家伙也来了。” 房藏办的这场盛会倒是挺成功的。 关外六大盟齐至,加上昭乌达盟总共是七盟。 “七盟协定一旦完成……”宣洛神点头道:“那房藏就可以举兵讨伐福努赤了!” 杜三剑皱了一下眉,道:“现在只怕福努身旁的那位‘神通赌’,唉,真是个可怕的人物!” 阎千手一动脑,连羽红袖也吃了大亏。 像这种人怎会不令人警戒? “更可怕的是他知道先后步骤以及兵家战略。”俞灵眯起一双眸子,缓缓道:“一战之后能立即率八九万兵马立即退回紫云城,可真是厉害极了!” 杜三剑沉重的点了点头,犹在叹气中没有说话,那里头的会议堂内传来一阵欢呼。 只听得一波一波的声浪传出:“联盟协定完成!” 他们都笑了,总算了却一桩大事。 最少,有千万生灵又避过了一次兵燹血劫。 “你知道我想起了谁?”杜三剑问着俞灵。 “谈笑!”俞灵想也不想的回道:“你是不是在想那小子不知道能不能在房藏出兵以前赶过来会合?” 杜三剑哈哈大笑了起来。 他喝酒、他赏雪,觉得今天的心情好极了。 因为,隐约中有一个灵感告诉自己,谈小子快露脸了,他相信自己的灵感没有错。 今天,十月廿五,谈笑他老婆该生了吧! □□□ 今天,十月二十五,是个挺好的天气。 谈笑却是整半天心头在跳着,好像有什么特别令人兴奋的事。 他第一个想到尹小月,以及尹小月是不是生了自己第一个孩子? 昨晚自己甚至不可思议梦见观音佛祖用红绸布包了一个婴童送到自己面前来。 他长长吸了一口气,整个头部为之震动起来。 这式名为“天地震动”,一旦练到炉火纯青的境地,眼、耳、鼻、触、意俱为之敏锐许多。 这可是大大的重要,往往双方交手时,就在于最后刹那是不是能判断出对手的出手角度。 谈笑相信自己目前的成就,十数天前阎霜霜那一双飞袖的来路角度绝对可以拿捏抓准。 这时心念一动,不由得升起再和大小姐比试一番的心情来。 “谈哥哥,你在想什么?”谈笑的背后阎霜霜还真的是心有灵犀一点通的出现。 耶!阎霜霜是什么时候改口的?她不是一向称呼自己为“谈公子”来着? 谈笑回头笑了笑,道:“没什么,只是有了一个念头,想起十几天前我们在那块巨岩上比武之事。” 阎霜霜“格格”笑了起来,娇媚动人无比。 “你是想再比试一次了?”阎大小姐踱了两步,靠近前来笑道:“反正整套心法我们已经演练完全,随时可以出这秘谷去找羽红袖了。” 谈笑呵呵一笑,道:“好,我们留点纪念在这儿!” 此刻已不需要言语,不过是眼光交换间已是双双腾展轻功往谷中央那块巨石而去。 好疾速的两道身影,几乎是同时到达岩下,窜身。 谈笑双足一落,身旁霜霜也紧跟着站定。 “还是谈哥哥技高一筹!”阎霜霜笑着,深吸了一口气,道:“这一路下来我还得调息一口气转入体内丹田。” 谈笑却是气定神闲,临风而立,面不改色。 “那还多亏阎……妹子教授得法!”谈笑顺了口叫人家“妹子”,自己都想不到是挺顺的。 阎霜霜红了红脸,像是相当的高兴又有点害羞,半垂下去了头,道:“我们……开始吧!” “好!”谈笑抱拳一揖,道:“请出手!” 他这辈子几乎没有跟人家动手以前还这么有礼过。 阎霜霜瞧他正经的模样差点笑了起来,不过仍然是一福身,应回道:“那霜霜就请教了!” 阎大小姐“咭”的一声轻笑,曼妙的身姿忽的往前一飘,来速可真的是快。 几乎令人无所觉之间已是翻、拍、卷、推出了四手,谈笑双目一凝,在对方急速闪飞的袖影间已隐约可以见得行进的方位。 他转长笑,两臂抬转间已是化掌为切入阎霜霜的飞舞双袖之中。刹时,谈笑的手刀如鱼,而阎霜霜的双袖则如水波。 鱼在水流中逆游而上,双方此刻比斗的已经不技法内力,而是意念一心。 当真是电光弹指而已,谈笑的手刀已然追到了阎霜霜胸前,阎大小姐竭力移变身法,终究是腰际让谈笑拍划过去。 阎霜霜轻声惊叫,虽然有气机护身,但是谈笑掌上的威力却仍是将她往岩下推去。 谈大公子一惊,化砍为抱,一步跨前搂住了阎大美人的柔腰,稍是用力的带了回来。 这一带,可真是浪漫极了。 阎霜霜的娇躯投入谈笑的胸怀中,鼻息间俱是男人的气味。 一刹那,她茫然失神,只觉得满腔口心跳好急,混乱的情绪中又夹杂了害羞、愉悦、叹息、满足的情绪。 我们谈大公子呢? 美人在抱,呼吸吐气间都是人家身上那股无可言喻的幽香。 幽香清雅正如怀中佳人。 他忍不住垂首相望,正好交接伊人的眸子。 一时双双如痴如醉,恍然是天地俱为之停顿。 有多久了,谈笑可不知道,不过,红香真是忍不住在岩石下头叹气道:“早餐没吃成,午饭总不能饿了吧?” 啥?两个人这般含情脉脉了两三个时辰。 要谈笑脸红可真不简单,这会是真的脸红了。 阎霜霜何尝不是,她可是羞娇的别过了脸急急跃下巨石,拉着红香道:“红香妹子,我们先回去把菜热了!” 红香哪儿会不知趣,握着霜霜的手吃吃笑道:“小姐,方才那一幕真感人!” 阎霜霜白了她一眼,又是垂首一笑,双双往木屋飘身而去。瞧她们身影,真有如天下仙女乘风浮云般的迷人。 谈笑看着看着,从心底轻叹了一声。 真该死自己的妻子在千里外生下孩子等着自己,而现在却是和另外一个女人含情脉脉了一早上。 “我不想在你背后出手。”谈笑是被各申舒的声音惊醒过来。 “真令人失望!”各申舒皱眉道:“以你这种反应怎么会打败我?” 他长长叹了一口气,瞅着转过身来的谈大公子道:“你最好永远记得,只要败在我手下就是死!” 谈笑已经对方的眼瞳子里看到这句话是真的。 “你不是要等十五天以后才回来找我?” “如果你明白我这十天怎么过的……”反申舒冷冷笑道:“以及为了想杀你而生死苦练,嘿嘿,那么你就会明白我为什么回来得这么快!” 各申舒双臂当胸一拉。 那件狼皮短袄连着里面的衣服一道飞散。 裸露的上半身,几乎没有一处完整的。 落目俱是深深的牙痕肉翻,令人望之心惊。 “你……”谈大公子吞了一口口水,道:“干什么去了?” 因为他每天找到狼群就不顾死活的赤手空拳的上去干了。 除非这群狼全都躺在血泊中,否则他不会停手。 一连十天,他踏遍了三座山头。 “我总共杀了一百二十七头狼!”各申舒一点骄傲的感觉也没有,冷静极了,道:“目的你当然知道!” 谈笑不得不佩服这个人为了打败自己所下的苦功。 这里的狼他知道,每一头都是凶猛强悍,特别是狼群的攻击,那比上几个手同攻犹不少让。 “看来这附近这几年内不会有狼迹出没了!”谈笑叹了一口气,想缓和眼前紧张的情势,道:“你还真是功德无量!” 的确,后来那三座山头被取了一个名字就叫做“各申舒山”,正是为了纪念这件事。 各申舒冷冷一笑,挑眉道:“在我出手以前,我愿意先告诉你一件事了无遗憾!” “什么事?” “苏小魂大侠通告了天下……”各申舒眼瞳子亮闪了一下,道:“你的妻子尹小月已经为你生下了一个儿子!” 什么? 谈笑刹时像被雷打了似的呆住。 昨晚那个梦真的是别有含意。 “你……你……大家都知道了?”谈笑说话都有些结巴了起来,简直是不知所言:“大家都知道了?” 各申舒皱起一双浓眉,哼道:“喂,我要面对的是一个真正的高手,不是个婆婆妈妈的人!” 谈笑真心的笑了,笑声中有一份感激。 这种消息是由这样子的一个人来告诉自己,那最少表示对方也相当的有一份敬意。 他们并不是“仇恨”的敌人。 而是有着彼此相互“尊敬”的对手。 各申舒出手,在谈笑已经完全挑起战斗意念的时候出手。 这回又是他抢得了先机。 跟狼群的交战中,他在死亡边缘学到了一件事。 掌握先机,一击必杀。 否则,很可能没有第二次机会,就曾经有一次他差点丧命在狼吻下,那一次在他的脖子、肩胛留下了好深的一道翻肉血痕。 各申舒的十指强而有力。 不仅是如此,每一根指头的柔软弹性几乎是匪夷所思,具有不敢相信的张力。 各申舒的一双掌在谈笑感觉上有如两张巨大的夺魂网。 从地狱网出来的夺魂网。 一照面,谈笑连退的机会也没有。 各申舒的十指非常有力的扣在谈笑的一对手腕上,根本没有转念的时间,各申舒的气机已经贯入谈笑周身百脉之中。 就算你是一等一的高手,登时当场立毙。 各申舒相信这点,因为这是必然的结果。 可惜他又错了一次。 谈笑全身忽然以极快的速度震动了一下。 很短的刹那而已,但是,神妙的是他的每个毛细孔都像张开了来般,有一抹清凉的风吹出。 各申舒的脸色大变,太不敢相信这会是事实。 自己加在谈笑体内的气机赫然是无影无踪,这简直令他产生万念俱灰的挫败感。 试想,连这样都对对方无可奈何,更遑论其他? 各申舒嗒然的松开了手,还能说什么?□□□□□“我次是输得心服口服!” “别沮丧,哥哥我只不过是运气好一点!” “运气?武学一道哪有运气?”说话的人长长一叹。道:“第一次你赢我或许是运气,第二次赢我就是实力。” 他顿了顿,一脸的落寞,道:“而这次第三次赢我,甚至连刀都没有拔出来。” 所以,他真的是心服口服无话可说。 “你以后还是替羽红袖工作?” “不!我要为我自己工作!” 他们两个的眼睛都亮了起来。 “你知道我的意思?” “是!你的工作就是创出一门新的武学来打败我!” “很好,跟你说话很轻松!” 他临走前的最后一句话是:“我为了不让你太早死,已经把所知道的羽红袖秘密全说了。” “我知道!”谈笑对着各申舒离去的背影朗笑道:“我会等你来找我,就算到了八十岁也会继续等。” 有时候,男人的友谊是很奇怪的,不是吗? □□□ “各申舒又来过了?”阎大小姐轻声问着,也轻轻叹了一口气。 她叹气做什么? 谈笑有点不明白,却不能不实话实说:“他是来过了。” 然后他们开始用着午膳,气氛有点怪怪的。 “喂,你家小姐怎么了?”谈笑问着红香,他实在是觉得有些不对头。 “因为我们小姐想到了一件事!”红香哼了哼,道:“是不是各申舒告诉了你,在广灵锺家绝地有人生了你的一个孩子?” “你们……怎么知道的?” “女人的本能!”红香哼的好重一声,道:“瞧你进来时那付得意样,除了作爹以外还有什么好事?” 女人还真是可怕的动物。 谈笑尴尬的一笑,看了看阎霜霜,又看了看红香,才咳声道:“这个,女人会生孩子是天经地义的事是不是?” 阎霜霜的脸红了一下,轻声道:“我们是在恭喜你呀,又没说你做错了事!” 是啊!哥哥我又没做错什么事,干啥一付抱歉的样子作啥? 那真是叫做自己心里有鬼。 “好了,好了,饭吃完啦,稍会儿我们可以准备出谷了。”谈笑的表情可正经了起来,道:“这回羽红袖要吃大亏了!” “为什么?” “因为各申舒告诉我不少关于她的事。” 红香接问道:“那我们要去雪琼山庄?” “不!紫云城。”谈笑哈哈大笑道:“找一个你们想像不到的人。” “是去找我爹?”霜霜惊喜交集,却又有一丝犹豫道:“这个时候去找他,只怕敌我……” “你说,你爹阎大老板的目标是谁?” “羽红袖!” “我们也是对不对?”谈笑哈的一声笑,道:“以各申舒说出来的秘密加上你爹所知道的,我想羽红袖那女人真的要睡不着了!” 这的确是一步好棋。 虽然很险,但是没有人否认它是好棋。 □□□ 在紫云城,你随时感受到那股大战将启的紧张。 慕容春风却对眼前的一切目无所视。 他的心、他的一生,只为了一件事。 简单的说,他之所以生存下来为的就是杀谈笑。 “你认为在这里可以碰到谈笑?”简一梅问着。 “他一定会来!”慕容春风冷冷一笑,道:“因为房藏的军队会来,所以那些人都会到这里来送死!” 声音冰冷得犹胜屋外的寒雪。 简一梅淡淡一笑,道:“这里是福努赤的地方,这间酒馆也是他的眼线,你不打算拜会他?” 慕容春风看了她一眼,忽然间狂笑了起来。 “如果福努赤是个人物!”慕容春风傲然道:“他应该来找我助他一臂之力,而不是我去找上门!” “好说!”有人在背后淡淡一笑,道:“就凭这句话老夫不能不告诉你一个消息!” 慕容春风猛然回头。耳畔简一梅已是讶声道:“阎千手!‘神通赌’千手!” 阎千手背负着双手微笑的踱了过来,淡淡道:“或许阁下有兴趣知道谈笑现在的人在哪里!” 慕容春风差点跳了起来,他的一双瞳子闪着怒火的光芒,好怒喝道:“快说,他在哪里?” “城西百里外一个叫潮天镇的地方!”阎千手自顾自的寻了一张桌子坐下,点了些酒菜不再理会慕容春风。 果然,慕容公子右手抓剑,左手放下银子便走。 走得好快,比风更快。 简一梅却是动也没动。 不,不是没动,而是换了个位子坐到了阎千手的对面,好美的一笑。 “姑娘人称洛阳第一名妓,果然有几分可人姿色!”阎千手微微一笑,道:”只可惜你不早些到京城,老夫真是晚见了。” “现在也不迟呀!”简一梅妙目流转,轻声腻语道:“既是有缘,又何来迟早之说?” “好!好一句既是有缘!”阎千手哈哈大笑,斟了两杯酒,举杯道:“简姑娘,请!” 简一梅玉指轻捏,举酒杯在朱唇上一点小啜,轻笑道:“阎大先生方才不是无意间进来的吧?” “当然!”阎千手承认得很乾脆。 “你的目的是要慕容春风去对付谈笑?”简一梅的眸子迷人极了的看了阎千手一眼,接道:“那对我的目的呢?” “那就看姑娘的想法了!”阎千手嘿嘿一笑,道:“我们可以是朋友,也可以是敌人。 当然,还有第三种选择。” 第三种选择就是情人。 简一梅的确够聪明,笑得更加娇媚动人了。 “承蒙大先生看得起,小女子怎好拒绝?” “哈哈哈,你这个女人果然非凡!”阎千手大笑,已是起身道:“来,见见阎某的手下!” 阎千手会是一个好色之徒? 恐怕没有人会这么想,包括简一梅自己在内—— 收集 第二十一章 慕容春风跨骑在马背上,放足的四只马蹄可以用“急如星火”这四个字来形容。 他有这个机会再遇到谈笑,心胸中不禁充满了淋漓的快意,那是因为怨太深后所产生的一种奇异情绪。 他甚至可以确定一件事。 自己这一生除了面对谈笑出剑以外,世间绝对没有任何一件可以吸引自己的事。 在寒风中一路挺进,他已进入了一种迷茫的情景中,座下的马匹像是知道他的目的似的,奔展的四蹄不在主人的控制下便往潮天镇一路快驰而去。 两旁的景物四周的,反方向快速倒退着。 在这百里内,他经过了几个村庄也经过了几个城镇,他已经不记得踢倒过多少人,踢毁过多少东西。 反正他知道,在见到谈笑以前是不会停下来的,这时,已经连奔了一天一夜,潮天镇已近在三里内。 没有人可以阻止我。 慕容春风第一次留意到东方晨曦在白雪上的感觉。 他并不是留恋。 更不是突然有了闲情雅趣想风花雪月一番。 这是一种计算,计算太阳的位置以便自己在出手时所受到的任何影响。 慕容春风收回了目光,便看见前方有一个人在走着,这个人的速度并不快,也是往潮天镇的方向而去。 从他背后背了两把斧头来看,是个樵夫。 慕容春风并不想理会他,甚至念头转也不转的放马压近到了那人的背后。 如果被踢死了是你自己不长眼。 如果只是踢成重伤那是你上辈子欠我的。 如果你能躲得过去,那……。 那个人在一个闪身,一个肉眼几乎难以看出的速度下果真闪了过去。 “这将是一个大高手。”慕容春风接着想完刚才的话时,那个人已经冷笑的出手。 到了这时,慕容春风才注意到这个人的斧头有点奇特,像两把大菜刀似的。 方形斧! 他就是“暗杀神的男人”冯天弃! 座骑已倒,倒在喷涌的血泊中。 慕容春风的脸色很严肃,握着剑的手是因为愤怒还是因为恐惧而颤抖了起来? 看了方才对方的出手,任谁也会为之心颤。 “你是冯天弃?”他问,心中第一次除了谈笑以外另外有了别人的名字、别人的影像。 “不错!”冯天弃冷冷挑眉,看了慕容春风一眼,嘿道:“你可能值得我出手,叫什么名字?” “慕容春风!” “很好,果然是没让我失望的人!”冯天弃落眼看了看手中的方形斧,淡淡一笑道: “我们在这里碰面也真是有缘。” 慕容春风冷嘿一声,挑眉道:“想决斗慕容某一定奉陪,不过,我现在先得要去杀一个人!” 冯天弃一双眸子凝起,冷冷道:“嘿嘿,有谁这么值得你不要命的去杀他?” 他可以看得出来,慕容春风是经过长途的奔马跋涉才到这个地方来,难免有点好奇。 当然,也是一个参考这么有“价值”的对手是谁? “谈笑!” “谈笑?”冯天弃的脸色有了异样,道:“他在那镇里?” 冯天弃的眼光落向了潮天镇。 “是!”慕容春风似乎发觉了一个“朋友”,淡淡道:“我非杀他不可,所以……” “所以你想我们之间一战往后缓?” “你不愿意?” 一阵沉默里,肃杀之气在两人间越集越浓。 “我在想一个很简单的问题。”冯天弃缓缓的抬起双眸,眼瞳子里有一丝讥诮。 “一个人如果对自己的武功有自信,又何必怕事先伤了元气?”冯天弃暴然哈哈大笑起来。 “你是什么意思?”慕容春风的脸上充满了愤怒。 几乎是忍不住要出手。 “以你的境界,到了谈笑面前也是送死!”冯天弃沉沉一笑道:“像你这种人,不配作为谈笑的对手!” 慕容春风大喝,终于出剑。 这一剑精妙绝伦,原本是想对谈笑才使用的天下第一必杀绝技。 他为什么对冯天弃使用狙杀? 是不是自己信心动摇,面对这样一个敌人一点把握也没有? 一个人一旦没有把握的时候,不是往往把最珍贵最重要的法宝拿出来?为的是求得一线生机。 一对方形斧来得更猛、更快、更有力。 冯天弃根本双脚在原地上动也没动,慕容春风却像是自己把身体凑向前去让人家用斧头砍杀似的。 他实在太不甘心了。 真的,苟延残喘到了现在,竟是近在咫尺被一个莫名其妙的斧头砍杀。 “我说过你不配做谈笑的对手。”冯天弃看着慕容春风睁大了双眼的体冷冷道:“像你这种人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他仍旧是那付冷笑的表情走了。 不徐不缓,一步一步往潮天镇而去。 这条路就留下了一头马匹和一个人的体,以及落在雪地上的殷红血迹。 不,如果还有的话,那就是一个怨恨的灵魂。 人间世不是有太多的事就是这样? 无论你曾多么叱吒风云,或者是曾经下过了多少的苦功。 当你、当每个人都认定一定会怎样发生时,不也常常出现了令所有人讶异的结果? 中国人在很早以前就说过了,人算不如天算。 □□□ “人算虽然不如天算!”阎千手哈哈大笑着,神情充满了得意,道:“但是,如果你计算得够精准,很多事就像你手中的棋子可以一步一步进逼去将对方的军。” 他笑着,随手将指间的传书交给了旁坐的简一梅。 很简单的几个字在上面,“冯天弃杀慕容春风。” 简一梅在讶异中也有着一丝恐惧。 眼前这个男人太过于可怕。 谁能猜想到他下一步“真正”的目的是什么? “你早就设计好了,知道慕容春风会连夜赶路?”简一梅道:“而且,你必然在路途上早已有了安排,让慕容春风没有阻碍的赶往潮天镇。” 最重要的,至于冯天弃要进入潮天镇以前慕容春风要遇上了他。 “所以,你的目的就是这样!”简一梅摇了摇指上的纸条,道:“叫冯天弃杀慕容春风!” 要做到这点,不但要能知道慕容春风的个性,要能百里沿途作了布置,要能知道冯天弃的行踪。 最重要的,是要知道冯天弃会杀害慕容春风。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简一梅叹了一口气,她实在有些不明白。 “你猜呢?”阎千手似乎有把玩着酒杯的习惯,沉沉的望着简一梅笑着,回道:“会是什么理由?” “因为你的女儿?”简一梅挑眉道:“因为她喜欢谈笑,所以……” “这会是理由吗?”阎千手的眼中闪过一丝讥诮,淡淡一哼道:“如果你真的这么想,我不相信你还能活到现在。” 简一梅的脸颊红了红,这个理由可连自己都不信。 “如果真要有理由……”简大美人双眉轻蹙,沉吟道:“那就是你希望谈笑活下去,而且很快的到你这里来见面?” “不错,然后呢?” “为什么?”简一梅自问自答的道:“唯一的可能是你和谈笑目前共同的敌人是羽红袖,嘿,显然他现在不知道从哪儿知道了羽红袖一部分的秘密……” 所以,两者合则大大有利。 阎千手的双眸一亮,满意的点头道:“很好,你果然没有让我失望!” 简一梅猜不透这个男人这句话的意思,但是她想知道的是:“那么冯天弃呢?谈笑现在必须对付他!” 阎千手哈哈大笑了起来,一双浓眉挑了挑,道:“你难道不知道‘回剑大胜心法’是一门可怕的武学?” 所以,冯天弃也必然有所内创。 如果他硬要去找谈笑,结果只有一样败。 “因为冯天弃也知道谈笑就在潮天镇附近。”阎千手为自己的智慧得意极了,道:“他一定有能力找到。” 这是一石二鸟之计。 这一计可以让谈笑和阎霜霜很容易的就到了紫云城。 □□□ 紫云城,显现着完全不同的气氛,谈笑皱眉看了一眼,道:“看看城里城外兵马交接,当真要大战了。” 阎霜霜轻叹了一口气,从这山兵望下,的确是可以感受到一股肃杀之气。 很惊人! “看来福努赤那家伙也不怎么样!”红香小美人忽的道了这么一句:“像这个地方可以监视城里内外,怎么没有派兵驻扎?” 耶!这小女子的话倒是颇有道理的。 谈笑心念一动,忽的苦笑道:“你们那些朋友来了。” 果是,在右首的枯木林内缓缓走出了三个人来。 尤大江、青龙、白虎。 “看来你爹早就算计好我们的一切行踪。”谈笑朝阎大小姐一叹道:“现在也知道为什么这儿没有扎兵了!” 显然阎千手和他们之间的会面不想让福努赤知道。 “大小姐别来可好?”尤大江捋了捋颔下的短髭,含笑道:“老板思念得很呢!” 阎霜霜微微一笑,问道:“我爹他老人家可好?” “他很好!”尤大江看了谈笑一眼,淡笑道:“谈大公子,你可是有意要见见我们阎大老板?” “当然!”谈笑哈哈大笑道:“我想,那位阎大先生早已料想到了吧!” 他嘴上说得轻松,心底下可是嘀咕不已。 阎千手这个人真不可忽视,自己的一举一动不但在人家的掌握中,甚至连想法也在人家掌股间左右。 肚子里虽然嘀咕着,但终究是随着尤大江他们三个别开了一条路进入城里。 他和阎千手见面的地方并不是福努赤的王府,而是一间叫“满意客栈”的地方。 满意客栈的前头是茶坊,楼上是厢房,而它的后院则另有三间雅致的木屋。 阎千手早已执掌着酒杯含笑的坐在里面。 “爹……”阎霜霜叫着,仆向前,道:“女儿不孝!” 阎千手可难得露出慈受的神情,轻摸着女儿的肩头,微笑道:“你不是很相信爹可以对付羽红袖?” “是!”阎霜霜擦了擦溢出的眼泪,笑了。 “你们练大自在心观无相波罗蜜神功是不是?”阎千手看了看女儿,朝谈笑嘿声道: “成果如何?” 阎霜霜抬起了头,朝她爹娇哼道:“爹,也不请人家坐下就像逼供似的问着。““哈哈哈,女儿帮起外人说话了!” 阎千手瞧自己宝贝女儿的神情,心下可明白清楚这个独生女儿爱上了眼前这小子。 他当然也得到尹小月生下谈笑第一个孩子的消息。 “谈公子,咱们何不坐下来把酒谈笑一番?” “正有此意!”谈笑呵呵一笑,便大剌剌的坐到了阎千手的对面。 这时阎千手挥了挥手,那尤大江他们三个退了出去,至于红香则楞在那儿,进退站立都不是。 “红香,到我旁边来坐吧!”阎霜霜立起拉了红香坐到旁侧,听着爹和谈郎君之间的谈话。 “你到紫云城来的目的是为了找老夫?”阎千手开门见山的问道:“而目的是为了对付羽红袖?” “是!”谈笑回道:“就是这么简单。” “你认为我会答应?” “当然!” “哦!凭什么这么自信?”阎千手眯起了一双眼,打量眼前这名男子,看他如何回答。 “大先生何必设计冯天弃杀了慕容春风?”谈笑的话可让阎千手吃了一惊,道:“当然,在这个一石二鸟之计的背后,就是要在下早点儿到紫云城来会面,不是吗?” 阎千手的一双眼眸眯得更细了。 “你怎么会知道这件事?”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了!”谈笑轻轻笑了,朝霜霜看了一眼,道:“对不起,我没把这件事告诉你!” “我爹又没责怪你!”阎大小姐“咭”的一笑,接道:“再说,男人不一定非得把每一件事都告诉女人是不是?” 她说着,好像发觉有语病似的红起了脸。 阎千手眼角一瞅,哈哈大笑了起来,道:“小子,这件事除了冷明慧以外没有人可以猜得出老夫的用心!” “佩服!”谈笑可真心的道:“阎大老板的反应令人讶异!” “冷大先生也来到了关外?”阎千手的表情可凝重了。 “不,冷大先生是凭着飞鸽传书上的记叙判断出来的。” 谈笑也盯着阎千手,一笑道:“他还向老板敬意!” “哈哈哈,得冷大先生一句话胜过他人千语。”阎千手大大一口饮尽了杯中残酒,一嘿道:“看来,他为了羽红袖的事已投入了全部的心力!” 因为,冷明慧的另外一支伏兵是李吓天、董断红、魏尘绝。 他们是进攻雪琼山庄的主力。 但是,天下恐怕除了他们自己和冷明慧外再也没有人知道他们的行踪。 甚至阎千手和羽红袖都翻找不出来。 “冷大先生的确很重视这件事!”谈笑轻轻一笑,道:“阎前辈,是不是?” 阎千手哈哈大笑,颔首道:“小子,看来冷明慧挑上你也不是没几分道理!” 言下之意,是有几分欣赏了。 那旁儿红香拉了拉阎大小姐的衣袖,作了个鬼脸。 阎霜霜的一颗芳心当然是“扑通扑通”跳着,红潮都涌上了耳根来。 “哈哈哈!”阎千手当然将这一切都放在眼里,大笑道:“谈公子,你觉得我们怎么合作的好?” 语气很亲热,不得不让人认为除了正事以外还有别的意思在字面后转着。 “阎前辈觉得怎么好?”谈笑微笑的反问了回去。 “简单!”阎千手一拍腿,哈哈大笑道:“如果你不嫌弃小女的话,我将霜霜许配给你,然后……亲家的事当然就不分你我,好做了!” 窘了! 谈笑可压儿也没想到这个“神通赌”会上来这么一注押局。 如果不答应的后果不知道会怎样? 他瞧向阎霜霜,伊人一双翦水眸子正凝着过来。 此情此景,能说什么? “怎的?谈公子是嫌小女不配?” “当然不是!”谈笑脸上轻松得很,用辞却是相当的谨愤,道:“在下不谈什么国难当头,也不谈什么天下苍生……” “好!”阎千手点头道:“那些狗屁话只是下三流的藉口!” “但是,在下却不能不对我的爱妻负责!”谈笑相当严肃的道:“更河况阎前辈也知道,小月近日才为在下产下一子……” 他淡淡一笑,却坚决道:“阎前辈不希望自己的女儿嫁给一个见异思迁不负责任的男人吧?” 这个反将军可漂亮极了。 阎千手却不愧是天下第一赌坊的老板。 “霜霜,爹问你一句话!”阎千手看向女儿微笑道:“这位谈公子已经有了妻室,你可愿意委屈?” 阎霜霜刹时通红了双颊,娇羞别过了头去。 这端的谈笑可是心底叫苦,惨了。 如果人家愿意,自己怎么善后? “小姐愿意呀!”红香叫了起来,喜孜孜的道:“她是一百万个愿意,只是不好意思说,由我回答着……” 阎千手轻轻一哼,摇头道:“不行,这事儿霜霜若不亲口说出来,只怕以后有人拨掏了藉口。” 那阎霜霜的脸更红了,好半晌才点了点头道:“女儿一切凭爹作主!” 这好,换成咱们谈大公子的回答了。 “这件事……”谈笑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很平静,道:“如果内人也答应了,在下自然十分乐意。” 好,一推二五八,全送上了尹小月那边。 阎千手嘿嘿一笑,道:“那简单,你写一封信给尹小月,阎某以飞鸽传书送出,来回三天之内便知!” 真厉害。 谈笑不得不佩服的叹了一口气,他现在除了尽心尽力把情况写下来之外,还能怎样? “如果尹小月不答应……”谈笑沉吟道:“那么我们之间就……” “敌人!”阎千手回答得很乾脆,道:“但是,如果我们成了亲家,嘿嘿,紫云城自然是不战而降!” 好大的诱惑。 咱们谈大公子忽然发觉自己肩头上背了好大的责任。 大到他怀疑自己是不是能背负得起。 □□□ “我绝对不答应!” 有谁看了谈笑的信能将它在指间粉碎,而且说出这句话来? 有谁会气得青筋暴浮,连苏小魂、锺玉双这一对大侠夫妇都不好说什么? 甚至连尹小月百般请求答应,他还是气呼呼的摇头。 如果有,那只有忘刀先生。 谈笑的师,谈笑的父。 他到锺家绝地来看看自己徒弟义子的老婆生下了孩子。 那稚婴在眼前心底简直是天使的化身。 当然,除了看孩子以外还有一个目的。 看刀! 看俞傲的刀。 “爹!”尹小月轻轻唤道:“谈哥哥信上所说的也是万不得已啊!为了天下千万生灵,您就……” “没这种事!”忘刀先生可是气虎虎的朝杜乘风和王悬唐叫道:“你们说,这像话吗?” 杜乘风是杜三剑他爹。 王悬唐是王王石他爹。 他们可真懂得做朋友的道理,一起耸肩道:“别问我们,我们可不知道。” “养母!”尹小月转向锺玉双求救,道:“你就劝劝我爹吧!” 锺玉双当然有她的法子,道:“小魂哥哥,这档子男人的事由你负责!” 啥?我苏小魂来劝这个牛脾气的忘刀? “我不行!” “你不行?那谁可以?” “当然是俞傲了!” 俞傲?忘刀先生的眼睛可亮了起来。 那个倒楣的俞大刀客正好千里迢迢的跨进门来。 “各位别来无恙?”俞傲笑着用左手打了个招呼。 他的右臂早在三十年前就被砍断。 但是,俞傲的左手一刀仍旧没变。 “俞傲一刀,惊鬼泣神!” “什么?你这苏小子是什么意思?”俞大刀客听完了始末,大叫一声道:“为什么要我来劝他?” “为了天下苍生!”好多人异口同声的说着。 “难怪忘刀在我进来的时候便一直盯着俞某的左手猛瞧!”俞傲苦笑了一声,问道: “怎么劝?” “比刀!” 这当然是唯一的答案。□□□□□ 锺家绝地有一处天武台,相当的辽阔。 这儿是锺家子弟们教练场,也是竞武大会之地。 今天有点特别的是,比的是刀。 而且比试的人并不是锺家绝地的子弟。 俞傲和忘刀一战,无疑是惊动人心的大事。 最少,锺家绝地内外有三千名以上的子弟闻风而至。 谁会错过这么精彩的一战? 或许在三十年内天下再也没有比这一战更吸引人了。 大侠的刀砍向大侠,将是江湖中最大的传奇。 忘刀和俞傲在喝酒,地点就在天武台的正中央,他们像极了一对好朋友,整个给人的感觉是互相尊敬却又互相有一番竞争。 “义母,你瞧他们谁会赢?”尹小月忍不住问着。 虽然这件事早有远因,迟早有一天会发生。 但是,发生在现在却是为了自己。 “喂,你怎么不问义父?”苏小魂呵呵一笑,道:“怎的一天到晚粘着你义母?” 尹小月脸一红,撒娇道:“那……义父的看法呢?” “不知道!”忽然一个大光头冒了出来,是大悲和尚哈哈在笑道:“苏小子如果会知道,和尚的头发给你。” 和尚怎么会有头发?尹小月忍不住笑了起来。 “哈!你们都来了?”有人扯开嗓门叫道。 另外一端,潜龙、赵任远,甚至唐门门主唐雷全都冒了出来,彷彷然,让人家误以为时光倒流了三十年。 三十年前,是这批人的天下。 他们和杜乘风、王悬唐打招呼,正是东西两境的武林大侠,终于相见于向称神秘之地的锺家绝地。 “你看谁会赢?” 这句话在每个人的口中传来问去,最后全问到了苏小魂的头上。 “耶!为什么大家都问我?” “你怪了!”潜龙大叫道:“人家不问也有事,问了也有事,干啥?这里是你的地盘就老大了啦!” 苏小魂大大叹了一口气,眯眼向场中缓缓站立起来各自掌刀在手的两人,片刻之后才道:“真的要我说?” “废话!” “不知道!”苏小魂耸了耸肩,瞪了大悲和尚一眼,哼道:“和尚,你的‘头发’不用输了。” 和尚输头发,赖赌嘛! 尹小月瞧着这些传奇人物,忍不住笑了,现在,在这些叔叔伯伯面前她的心可愉快了不少。 怀抱里的谈谈正舞着双手“呀呀”叫着。 她由心底升起一股幸福的感觉,原先看了谈笑的信,任哪一个女人,身为妻子的女人都会不高兴。 但是她现在有了更深的感受。 一种出自内心真正觉得谈笑娶了霜霜并没有错。 这可以说是自己浸身在幸福中,以大心胸推及每个人也希望他们幸福。 如果谈笑娶了阎霜霜而得到阎千手的助力,如此可以消弭一场兵燹劫杀,自己是衷心的喜悦呵! 尹小月充满了这等感觉的领悟,抬眉。 两把惊天动地的刀已在众人屏息中划破了天地。 没有人可以形容眼前的刀法,更没有人可以看出这一刀下去谁胜谁败。 “这一刀实在太惊人!”大悲和尚叫道:“这两个老小子是在玩真的。” “他们已不能不如此!”苏小魂回答得好快,道:“因为双方的刀罡已然相互牵动,不得不全力挥出!” 他最后一个字说完,忘刀和俞傲也各自收刀回鞘。 “老小子要得!”王悬唐叫道:“已经三十年没见过他出手,竟然犹胜当年几分。” “俞傲这小子有一套!”赵任远大大的叹了一口气,道:“真令人回想起三十年前他出刀的模样!” 他们都在说一些旁儿话,到底谁胜谁败? 尹小月实在很想知道,她看向了锺玉双。 “没有人知道!”锺玉双叹了一口气,笑道:“以后,如果你听这些人说些不相干的话,在那儿胡言乱语,那就表示他们不知道。” 可是不能不知就没有胜负啊! □□□ 忘刀先生大笑了起来,他很少这么大笑。 俞傲也大笑着,他可是从来没有这样大笑过。 除了他们以外,绝对没有人知道为什么。 为什么? 方才一战,双方的确都使出毕生精英于一刀中。 刀出,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可以说,是达到了佛家中的“空”、“定”觉悟。 那一刀砍的不是对方的肉体,而是刀与刀之间彼此的一种印证,一种心悟。 所以,除了他们以外没有人可以体会得出来。 禅宗不立文字,直证于心。 刀法至上妙觉,何尝不是如此? 他们在大笑着,足足有一刻之久,冷不防潜龙扯起大嗓门叫道:“喂,你们有完没完?” “就是嘛!”王悬唐顺接了下去,道:“到底是谁赢谁输,别这样笑得闷煞人了成不成?” □□□ 谁赢谁输? 现在他们又回到了尹小月的卧房中,拿刀的手已经换成轻握着酒杯,笑着。 “输和赢的分别在哪里?”忘刀先生笑着,问着每一个人。 这问题是不是很好笑? 太简单的问题有时叫人家无法回答。 就好像“一加一为什么是二”这种问题,在数学上可以让你证明了十几页的高等代数一样。 “有时很简单的问题想起来会变得很有哲理。”苏小魂轻轻笑道:“既然什么是输、什么是赢我们回答不出来,输赢又有什么关系!” 耶,这小子讲话也变得有学问了。 赵任远可不死心,拉了拉唐雷的衣袖道:“他们在说些什么玩意儿,你知道吗?” “不知道!”唐雷大力的摇头,叫道:“喂,唐某可是千里迢迢赶来赴这个盛会,没结果就太伤感情了吧?” 这厢的杜乘风也忍不住好奇问道:“老忘,这到底是怎的一回事了?” 忘刀先生笑了笑,笑得有点贼。 “应该说没有胜负。”他耸肩一笑道:“就是平手啦!” “平手?”王悬唐叫了起来道:“什么意思?” “什么什么意思?”忘刀瞪了过来,哼道:“这个结果不好吗?是不是一定要有一个血溅五步你才满意?” 王悬唐先生当然不是这个意思,但是,没有胜负这未免太说不过去了吧! “的确是如此!”俞傲淡淡一笑,道:“因为我们的心并没有要杀死对方,甚至连打败对方的意念也没有。” “那你两个在干啥?”好多人叫道:“在玩呀?” “这么说也没有不可以!”忘刀先生哈哈大笑道:“因为我们已经进入‘无刀’的境界,真正的交战并不在于‘刀’上。” 不在刀在哪里? “心!”苏小魂和大悲和尚同时笑道:“他们比的是一种境界,已经超乎武学外相的境界。” 所以他们没有胜负。 “因为心和心之间只有印证。”锺玉双缓缓的道:“印证,只有喜悦,没有死亡!” “好吧!”王悬唐叹了一口气,看向尹小月道:“那这档子事怎么处理?” 他是指谈笑的事,指谈笑和阎霜霜的事。 “我不赞成!”忘刀先生很坚决的回答。 然后,每个人都看向俞傲。 “我也不赞成!”俞傲的理由很简单,道:“我们都年轻过,也曾经有过在当时认为不能拒绝的引诱……” 他顿了顿,正色道:“但是我们都做到了,那表示一个真正的男人如果有心,不会守不住自己的原则!” □□□ 谈笑当然知道自己写的信阎千手一定看过。 如果阎大老板没看,那才真的是麻烦。 现在,在发信到回信的这三天里,是他唯一的机会。 “我不得不跟你说实话!”谈笑对着阎大美人叹一口气,道:“别说我师父不会答应,也别管尹小月是不是赞成,但是,身为一个女人的丈夫,我不能再娶你!“阎霜霜的表情竟然是异常的平静。 “我明白!”她笑了笑,虽然眼眸的深处有以后未曾有的一丝叹息,表情却是微笑着,道:“我愿意帮助你在这两天内从我爹那儿取得羽红袖的秘密。” 谈笑当然非常的感激。 甚至,有些感动得不能自己。 “不,你不需要从你爹那儿探取羽红袖的秘密。”谈笑很明白,阎千手是个聪明人,不可能说出来的。 “那你的意思是……” “把我们知道的秘密告诉你爹。”谈笑淡淡道:“结果不是一样!” 因为,同样是有人针对羽红袖的弱点痛加打击。 “这样我们便可以旁观。”谈笑诚恳的道:“最重要的是,我们可以在最必要的时候给羽红袖一个痛击!” 阎霜霜点了点头,轻声道:“为了天下苍生,我愿意这么做!” 她是有着相当委屈,谈笑明白。 但是,除了心中抱歉以外他什么也不能做。 不能做,否则他将不能挺起胸膛在天地间行走。 □□□ 阎千手沉思的表情让简一梅觉得有股不安的感觉。 “刚才的情景不是很好吗?”简一梅轻笑着,想缓和屋子里凝重的气氛,道:“霜霜已经把所有的资料全告诉了你。” “好吗?”阎千手嘿嘿笑道:“我知道了又如何?” “可以对羽红袖采取行动啊!” “哼哼,我采取行动?”阎千手哈哈一笑道:“结果便宜了谈笑那小子在旁儿观虎斗落个轻松!” 简一梅不禁讶住,这些人的脑袋是什么做的? 她大大叹了一口气,问道:“那你打算如何?” “谈笑这点用意已经很明显了。”阎千手嘿嘿一笑,冷哼道:“他并不想娶霜霜……” 简一梅看了他一眼,缓缓道:“你原先就没把女儿嫁给他的意思吧?” 阎千手双眉一挑又复一沉,“呵呵”两声乾笑。 “其实谈笑倒也是不错。” “可是有好到能牺牲你在福努赤这边的得势?” “嘿!老夫倒是对你另眼相看了。”阎千手沉沉一笑,道:“像你这么聪明的女人,似乎不该被埋没!” 简一梅轻轻的笑了,妩媚动人得很,道:“阎大先生有何重用之处?是不是要小女子去离间谈笑和阎大小姐?” “嘿嘿,你原本不就是喜欢谈笑?”阎千手哈哈大笑,双目一闪又一闪,道:“这下岂不是你我两相合意?” 简一梅叹了一口气,轻缓道:“那就得看阎大先生如何妙计帮着小女子了!” 她嘴上说着,心里可明白了阎千手“收留”自己的目的为了谈笑。 不,更深入的说,是为了女儿。 当然,真正还有一个目的,为了自己的霸业。 这是阎千手的目的,那自己又是为了什么? 简一梅肚子里在笑着,阎千手果然不是好色之徒,而自己又何尝是个人尽可夫的女人? 这个世界上,不到最后谁知道谁才是最聪明的人—— 收集 第二十二章 寒冷的雪里,连火炉里熊熊的火焰也趋不走那冰天冻地所引起的寂寞。 “阎霜霜这时候被阎千手叫去。”谈笑在自言自语着:“他这个举动绝对不是单单为了什么天伦之乐。” 他在想着,已然听到雪地中有人好轻好轻走过来的声音。 满意客栈后头这三间木屋分别由自己、阎霜霜、红香各居宿一间。听落足声,以来人的轻功绝不可能是红香。 这个人的武功非常好,已经停在了门口。 “我可以进来吗?” 是个女人的声音,声音好听极了。 “简一梅?”谈笑听了出来,在讶异中似乎也有几分明白,笑道:“你怎么会知道我在这里?” “你一定要隔着门板说话?” 简大美人格格娇笑着,在外头柔腻着声音道:“还是你怕了我?或者……有了阎大小姐那大美人就不屑小女子了?” 谈笑一点起身开门的意思也没有,他淡淡回道:“据说前一阵子你和慕容春风在一块儿?” 在外头的简一梅不由得一楞,旋即答道:“谈哥哥,你这是在吃醋嘛!” 吃你的大头鬼,谈笑嘿嘿接道:“当然,我可以想像得到,当阎千手设计慕容春风那小子死在冯天弃的手上时,你也一定在场。” 简一梅心头重重一跳,可不能不多加几分谨慎。 “你现在告诉我这些的意思是……你认为我是由阎千手派来的?” “不是吗?”谈笑反问,却是一种肯定的反问。 “是的!” 在一阵沉静后,简一梅对着门板朝里面一笑,道:“的确是阎千手派我来的!““那好!”谈笑忽的就拉开了门出现在眼前,笑得可爱极了,道:“大美人你好,好久不见了!” “你好!”简一梅叹了一口气道:“见了面反而不知道要说什么的好!” “那就先进来坐,喝杯茶趋趋寒如何?” “这是个好建议!” 他们都笑了起来,当真有如老朋友相见。 “阎老头倒挺会享受的。”谈笑啜着“千里香”茗茶,边笑着道:“的确是好茶,就像是君子!” 她说着的时候,两颊已然嫣红。 是因为屋子里的火焰烘得身体暖和了。 “阎大老板叫你来一定是有目的的了?”谈笑笑着问。 “当然!”简一梅回答得也很乾脆,道:“他要我诱惑你,离间你和阎霜霜之间的感情。” 谈笑耸了耸肩,有如不当一回事的道:“为什么?” “因为他不想帮你打先锋!”简一梅格格笑道:“只要阎霜霜回到了他身边,为了羽红袖,你只好听他的。” 谈笑点了点头,应道:“好计!” 他回答得很随便,好像事情早在预料之中。 “你知道他会这么做?”简一梅忍不住问了。 谈笑倒是不置可否,另外提了个问题道:“他当然也知道哥哥我不是那么容易被女人引诱的是不是?” 简一梅承认这点。 而这点也正是她之所以一直深爱谈大公子的地方。 一个不会被别的女人引诱的男人,这已是身为他的妻子最幸福的地方。 所以简一梅有时候实在有点嫉妒尹小月。 谈笑看了她脸上的神情一眼,倒是有点像兄长似的拍了拍她的头,笑道:“既然如此,他设计了什么方法?” 简大美人一楞,同时也有一丝的幽怨。 “难道你不相信我?”她缓缓的道:“你还在防着我,以为我会对你……陷害?” 此情此景入目,哪个男人不感动? 谈笑轻轻一叹道:“不是不相信你,而是只有知道了方法才能对阎千手产生反击!” 简一梅受的伤似乎更深了一层,声音都有点颤抖道:“原来你跟姓阎的一样,只是利用我?” “不是利用!” 谈笑严肃的道:“我可以想像你接近阎千手的目的,但是……太危险了,恐怕你自己都知道很难脱身出去!” 简一梅脸色大变,沉哼道:“你在说什么?” “福努赤才是你的目标!”谈笑轻轻一哼道:“他手上二十万兵马可较你昔年六省道绿林犹强上几倍!” 简一梅的脸色难看了下来。 谈笑又继续道:“你不过是想藉阎千手为踏脚石,在这几天找出他的弱点……““我承认!”简一梅回答得很乾脆。 谈大公子满意的笑道:“但是阎千手也不是简单的人物是不是?所以你会觉得他的阴影无所不在,根本无力进行自己的计划!” 简一梅真的叹气了。 她跟福努赤不是没见面过,重要的是现在有一个阎千手和天马赌场的人夹在中间。 所以现在她不能见福努赤。 “见了面也是白见。”简一梅苦笑道:“福努赤现在非常信任阎千手,我压根儿没机会。” “好极了!”谈笑愉快大笑道:“所以好来我这里的正目的,就是我们联手对付阎千手,各取所需?” “是的!” 简一梅双眸一亮,笑道:“你认为不好吗?” 谈笑真的笑得很愉快,也有一丝叹息。 “你在叹什么气?”简一梅简直觉得不对。 “我是在为阎千手这老狐狸这么聪明而叹气!”谈笑苦着脸,摇了摇头道:”连我都可以看出你的野心,更何况是他?” “你的意思是……”他是想藉我的手除掉你!”“你会这么做?“简一梅的问题让谈笑大大的又叹了一口气,道:“这就是哥哥我为什么叹气的理由!” 他顿了顿,自个儿接道:“他是阎霜霜的爹,就算我跟他合作不成也不可能对他下手!” 简一梅在肚子里开始骂自己了。 为什么没想到这最重要的一点? “现在你上门来。”谈笑摇了摇头,道:“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你认为应该会怎样?” 简大美人不用想也知道,不论为公为私,谈笑的确非按着阎千手的设计继续做下去不可。 否则他一旦“留”下了自己的女儿,那谈笑奉着冷明慧的大任岂不全是白做了。 “难道一点办法也没有?”简一梅沮丧的道:“我们就像阎千手手中的棋子任他摆布?” “当然不是!”谈笑哈哈大笑道:“有时下棋的人也会被棋子左右哩!是不是?” 简一梅的眼睛亮了起来道:“你打算如何反击?” “哦!我们刚刚好像只有聊唐诗宋词是不是?” 简一梅用力的点了点头道:“对,聊了柳永、苏东坡、张元干、辛弃疾的作品”“然后你就用阎千手教你的方法来诱惑我?” 这句话可让简一梅那只眸子迷蒙了起来,声音中竟是有一丝难掩的娇羞,好轻的声音道:“是……” 什么?谈笑是想试验自己到底是不是柳下惠,还是根本就是个登徒子露出了本性? □□□ 消息在神不知鬼不觉中传进了阎千手的眼内。 “霜霜,有点事发生!”阎千手对身侧的女儿缓缓而凝重的道:“谈笑他……“阎霜霜楞了一下,疾声问道:“他怎么了?” “不很清楚!”阎千手皱起了眉头,朝伺立一旁的红香道:“你快陪小姐回去满意客栈看看!” “是!”红香回答得很快,她也有点急了起来。 看老爷那副凝重欲言又止的表情,好像真有大事。 她们急急奔了出去,转出了门口的同时,这屋内又多出了一个尤大江来。 “确实的情况是怎样?”阎千手沉吟的问着。 “简一梅配合行动诱惑了谈笑。” “哦!有这么简单?” “是……”尤大江边思索边回答道:“兄们们距离谈笑的木屋有五丈之远,怕的是谈笑听得出来。” 阎千手点了点头,嘿道:“然后呢?” “他们在屋里说什么我们听不太真切!”尤大江照实道:“不过在聊话中不时传来笑声。” 阎千手一嘿,忽然问道:“一开始谈笑就让她入内?或者是她在屋外停了片刻?” 尤大江震了震,道:“她曾在屋外和谈笑对话几句,果然如阎大先生所料,谈笑立刻猜出简一梅是被你所派,而她也承认。” 这是在阎千手估计的情况之一。 如果谈笑的反应有这么快,那将是最危险的一种。 阎千手挥了挥手,道:“然后呢?” “后来简一梅利用屋内的暗号装置,要兄弟们放出灵仙迷情雾!”尤大江轻轻一笑道: “谁也不会想到这迷情雾会是从火炉里面冒出来的……” 他对这点有相当的自信。 就算谈笑有通天的本领能制住简一梅,但是绝对克制不了自己的情欲。 所以不论他是不是发觉有诈,事实终会是事实的发生。 “的确不会有人想到!”阎千手沉沉的道:“但是如果简一梅事先说了,那谁都会知道!” 问题是,简一梅怎么会知道的? 尤大江也不笨,他立刻明白阎千手的意思并不是指简一梅知道迷情雾的出口在哪里,而是说出了这计谋。 只要谈笑想要找,绝对用不了多久就找得到。 他们的脸色都沉了下来。 因为最后的情况是谈笑“衣冠不整”的往外头跑。 尤大江在那时认为大功告成,而且隔着门板跟简一梅确定了“事实”。 “你留在里面等大小姐回来……” 这是尤大江很满意的对着屋内简一梅下的命令。 现在他可以想像简一梅正在屋里子忍住大笑的情形,一道火冒上了胸口,简直被人当猴子耍。 “我们现在赶去满意客栈还来得及!”阎千手忽的站起,哼道:“传令出去!谈笑进了紫云城合力追捕……” 他冷笑,又补上一句道:“还有简一梅!” □□□□□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阎霜霜口气十分讶异。 她并没有到满意客栈,而是在半途中看见了“一双眼眸”的图案后转了个方向,然后便在这间不大不小的庙院里找到了谈笑。 “你爹的设计!”简一梅从后头叹气的走了出来,上下看了阎霜霜一回,点头笑道: “果然是清丽美……” 阎大美人看着眼前这个大美人,轻笑道:“姐姐也是美若天仙,世上难得呀!哦!对了到底是怎的了?” “你爹要她要诱惑我啦!”谈笑耸耸肩道:“就是这么回事!” 红香抢先讶道:“有这种事?” “这种事可以骗人的吗?”谈笑大大的叹了一口气道:“我想你爹现在已经是下了满城的通告在找人了!” 阎霜霜急的一跺脚道:“我去跟他说!” “那千万可不行!”谈笑一双手摇的跟什么似的,道:“你这一去正好合了他的意,以后可就麻烦了!” 阎霜霜叹了一口气道:“那要如何是好?” “出城!”谈笑这两个字不是对眼前三个女人说的,而是向着一个施缓缓含笑而来的和尚道:“法净大师,我想你不会有问题弄我们出去吧?” 这名叫法净的和尚约莫六十许年岁,双手合什轻轻一礼,答道:“贫僧相信这点倒不是困难。” 果然不是困难的事。 法净大师有一辆马车,是在三年前福努赤为了收买人心时所赠送的。 “大师在紫云城内素孚众望!”谈笑在车厢内笑着瞅了法净一眼,朝对面坐着的三个女人道:“三年前福努赤封邑在此,为了表示礼贤下士当然立刻对大师刻意巴结!” 法净大师淡淡一笑,那双眼眸清澄得令人起敬。 “这辆马车镂刻有福努赤的王爷令,在福努赤管辖的范围内无人敢挡!”谈笑说着,轻轻拨开了暗格。 马车果然是一无阻拦的出了紫云城。 阎霜霜忽的轻轻一叹,从车厢后暗格看着紫云城越来越远,不免有一番感触。 爹在城里,两人之间也越来越远。 “我们现在要往哪里去?”简一梅踏上了马车,此刻已在紫云城二十里外的一片林子里。 四周是苍茫茫的冰雪,无垠无际,天地寂静得令人听入自己呼吸的声音。 法净大师从头到尾没说一句话,那马车已由一名小沙弥驾着缓缓的往城内而去。 “一个值得尊重的和尚!” 谈笑遥遥一抱拳,仰天道:“受了冷大先生之托,一待在这关外十年,无怨无尤……” “看他的气度……”阎霜霜也不禁一丝恭敬由心底升起,道:“应该是曾经叱吒风云的人物吧!” 谈笑严肃的点了点头,以内心的恭敬在目送马车消失于目光之外。 “他到底是谁?”红香终究是好奇心重,忍不住问道:“瞧你对他的尊敬,恐怕连你对师父也不过如此!” 谈笑慎重的点了点头,道:“在宋朝末纪,以谁最有名?” “岳飞!”红香叫了起来道:“岳武穆天下共敬!” “不错!岳武穆一生中唯一一次被谁迫得高挂免战牌?” “陆文龙!‘双’陆文龙!” 谈笑严肃的点了点头,仰首长叹一声。 这一声中充满了感怀,也充满了尊敬。 是对三十年前武林一件感动天地的大事而神往。 “刀刀!”简一梅惊叫道:“他是陆文龙的后人?被冠以母姓,号称三十年前天下第一刀法奇才的刀刀?” 刀,是他的姓。 刀,是他的名。 刀刀这个人的姓名也同时代表了刀中真正的一把刀。 当然盛年的俞傲、苏小魂、大悲和尚见了他的刀法犹且心神为之大震。 “后来他受到冷大先生的度化,一时间见性真悟,当下遁入佛门!”谈笑的眼眶有一片湿润,道:“像这种大放下的智慧,谁能不尊敬?” 风,在林干之间走过。 虽然现在是冰天雪地,但是没有人觉得冷。 因为他们的心都是热的,一种从心底深处升起的真情! □□□ “我们现在要做什么?” “去找王王石、杜三剑他们啦!” “去西札鲁特城?骑马也要十天哩!” “当然!我们在一路上要做点事!” 谈笑朝这三个女人看了看,笑道:“我们要做的事就是沿路刨一点羽红袖的墙角!” 阎霜霜笑了起来道:“你可真坏!要把这笔帐算到我爹头上?” “当然啦!”谈笑愉快的声音在冷空气中响着,道:“羽红袖一旦发动攻击,那你爹就不能不利用我们的情报全力反击……” 就是这样,天马赌坊和雪琼山庄之间的一战非得展开不可。 简一梅苦笑中叹了一口气,道:“我不能跟你们走!” “为什么?” “因为关外已经有点太冷了!”简一梅轻轻叹道:“我想回去中原安安份份的嫁人生子!” 她说得很诚恳,看着谈笑的眼光有千万的不舍。 虽然不舍,但是她却非离开不可。 “我知道你会好好的活下去!”简一梅看着一生中唯一爱过的男人,真心的道:“连霜霜这样的女人尚且不动摇你的心意,我已明白了一切。” 这是从心底深处一声绝望,也是绝望后重生希望的声音。 在这关外的荒原上,谈笑看着她孤单的身影离去。 离去,逐渐融入天地间茫然之中,远远的,远远的,他进了雪白之中,是不是被宇宙大造所吞没了? 谁在这时候都不会想到,简一梅后来嫁给一位姓李的樵夫,一个很平凡的平凡人。 过了三年,她生下唯一的一个儿子,一个叫李闹佛的儿子。 在李闹佛一生的传奇中,三十年后成了武林一代大侠,一个不是侠却又是实实在在的大侠。 “我们走吧!”谈笑轻轻叹了一口气,仰首长嘘道:“或许法净大师给人的启示真的很大呢!” 阎霜霜能够明白谈笑此刻的心境。 刀刀的故事让简一梅在心灵上彻底的清澄。 或许一个真正了悟的圣人,就是有这种风范气度来影响人心吧! 几乎自己也为法净大师的宁静所深深感动而有了出世的意念。 天地人间本来就有很多不可思议的机缘。 □□□ 羽红袖的眉头皱得好深。 很多传回雪琼山庄的资料显示,阎千手天马赌坊正一步一步并吞自己的势力。 令她讶异的是,阎千手知道的秘密似乎比自己想像的多,而且有不少是她认为千手绝对不会知道的。 “我们似乎太看轻了阎千手!”羽红袖沉沉挑眉,嘿道:“真想不到几天的工夫,他竟然有能力拔掉我们八个分舵!” 皇甫知天皱眉沉吟了片刻,道:“只是有一点奇怪的地方!” “哦?你有什么看法?” “八个分舵是一直沿延往西札鲁特城。”皇甫知天缓声道:“而且是一个接一个,并没有同时进行!” 羽红袖皱起了眉头,嘿的一笑道:“这么说是有人藉着天马赌场的名义,要挑起我们两边的战火?” “是谁这么大胆?”秦无界忍耐不住的喝叫道:“除了核心份子以外,又有谁知道每一处分舵的详情?” 各申舒? 他们同时想到了这个失踪了有一阵子的人,他们也联想到各申舒曾经在彩雨镇和谈笑碰过面。 “一定是谈笑那小子!” 秦无界怒喝道:“他去西札鲁特城的目的就是为了见房藏他们!” 羽红袖淡沉一笑,整个神情看不出喜怒。 “反正这件事谁都一样!”羽红袖淡淡道:“我们和阎千手之间的一战,势必要进行!” “是的!” 皇甫知天和秦无界双双恭立而起,站到了羽红袖坐前肃立,耳中传来羽红袖的命令: “斧底抽薪之计,第一件事就是狙杀福努赤!” 秦无界往前跨步,朗声道:“这件事交给我!”他又冷冷笑道:“为我们死去成千上万的弟兄报仇!” “很好!”羽红袖看向了皇甫知天,嘿道:“第二件事,把千手困在紫云城内,决计不能让他出来!” “是!”皇甫知天微微一笑,道:“属下必当竭尽所能让紫云城变成阎千手的樊笼!” 羽红袖长吸一口气,冷嘿道:“至于西札鲁特城那边自然有人会料理他们!哈哈哈…… 逼得我羽红袖全面决战,你们一定会自讨苦吃!” 皇甫知天的内心不由得涌起了一股敬意来。 羽红袖将会是千百年江湖有史以来第一位让男人为之震惊骇动的女人。 此刻他的脑海中竟是闪过了武则天这个名字。 □□□ 图音可汗今天的心情有点儿复杂。 终于福克整编好了二十万精锐的兵马要伐紫云城。 福努赤是该死! 他叹了一口气,长长的。但是他到底也是自己的儿子,这是抹煞不了的天性伦情。 如果福努赤现在就投降,他可以阻止福克报父仇,但是根据消息,福努赤早也集结了二十万兵马大有割地称雄,甚至直犯盟城的趋势。 真是天孽!他又叹了一口气。 “可汗今天怎的愁眉苦脸?”云妃施缓媛的上前来行礼,轻声问候道:“是不是有什么烦心的事?” “嗯!是为了福努赤的事!”图音长长叹了一口气,道:“他终究是我的儿子,唉!真是孽缘!” 云妃轻媚的笑着,挽住图音可汗的手臂膀子问道:“福克打算什么时候去伐紫云城?” “二十万大兵已经聚集完成……”图音淡声答道:“依理,明天便可以誓师出兵。” 云妃妙眸深处一闪,贴着图音的手掌道:“难道不能阻止吗?都是昭乌达盟的族人啊!” “我何尝想要造杀劫呢?” 图音感叹的道:“但是福努赤的罪无可赦!” “云妃可不这么想!” “哦?你有别的看法?”图音讶异的低头看着云妃问着,他倒想知道这个小女人有什么见解。 “如今福努赤居邑紫云城只求自保。”云妃清越有力的道:“他的罪状已是公昭天下,既是如此又何必兴兵讨伐?中国自古就有一句话,‘千夫所指,无病而死’……” “你的意思是让他自己羞愧天下?” “是啊!”云妃紧接道:“您看,这些日子来福努赤除了调兵护城邑外,根本不敢有任何野心!” 图音捻拈着颔下白须,点头道:“这倒也是,不过……只怕他现在是隐藏于一时,届至兵力布署完成挥军东来,到时反倒误了先机。” 他顿了顿,又道:“再说这件事如果不对福克和族人一个交代,那可是大大的说不过去!” 图音摇了摇头道:“不行,讨伐之事非行不可。”他说完,摆了摆手示意云妃别再提这件事。 “可汗!” “别再说了!”图音皱眉道:“这事由福克自己决定。” “不!还是可以改变的……” “什么?”图音有些变了脸色,哼道:“云妃,说话要看自己的身分!” “不错!我是看自己的身份!” 云妃说到最后一个字,一直暗藏在手中的匕首也插进了图音的胸膛心口内,深深的戳入。 “你……你……”图音连站着的力量也没有,跪倒了下去,颤抖着声音讶叫道:“为什么?” “因为你死了,福克最少有几天守圣不能出兵。” “当然!在这几天里福努赤三王爷就可以改变不少事情,最重要的是,战场上的结果!” “你别奇怪!”云妃最后一句话是:“因为我是福努赤的人,所以你也别怪我狠!” 这是图音听到的最后一句话。 同时也是云妃这一生所说的最后一句话。 因为门外有一个大叫的冲进来,以悬在腰上的大弯刀大力砍到云妃的脖子上。 立即身首异处。 □□□ 图音之死大大震动了西札鲁特城和昭乌达盟。 “在房藏出兵的前一天发生了这件事”宣洛神皱眉叹道:“恐怕会有大大的影响!” “当然!” 王王石哼道:“尤其死在一个女人的手里,而那女人是图音的爱妃却又是福努赤的人!” “所以,整个军心会大大的动摇!”杜三剑苦笑道:“谁也不晓得福努赤还有多少人藏身在自己左右!” “影响最大的是,每个人对这一战都没有了把握!” 俞灵沉声道:“任是谁的心都会想,如果整个做战布署都给福努赤知道了,那岂不是送入虎口的羊!” 他们担心都有道理。 因为目前整个军营就是充满了骚动不安,而且开始有一些谣言在流传。 “发现这件事的人是谁?”王王石随口问着。 “是亲兵统领一个叫雷夫明!”杜三剑叹气道:“当他和几名亲兵发觉情况有异,冲去时已经来不及了。” 每个人都沉重的点了点头,没有人接下话去。 好一阵沉默后,帐门一掀,房藏跨了进来。 “事情怎样了?”好几声关切的问着。 “大家看到的情形都是一样!”房藏闭目了片刻,接道:“雷夫明虽然冲动了点没留下活口,但是终究是有功!” “一刀断头,顶高明的杀法!” 俞灵忽然出声道:“不知道他是什么来历?” 房藏皱起了眉头,缓缓道:“俞兄认为他可疑?” 他嘴上问着,却也回答了前一个问题道:“据我所知,他是在两年前因为武功不错特被提为亲兵统领!” “至于先祖如何知道他的武功不错……”房藏缓缓而沉吟道:“据众人皆知的是,在两年前先祖的一次打猎中途遇上了盗贼,幸亏他奋勇冲杀得以保命!” 俞灵陷入沉思道:“这么说,他不可能是福努赤的人!” 如果是福努赤的人,当然不可能全力护驾。 因为那时图音死了对福努赤只有大大的利益。 “有两个可能。”杜三剑道:“第一,那批盗贼是福努赤派来的人,却为雷夫明所救。” 第二个可能大家都想得到,是雷夫明背后一个组织所安排的,目的就是将雷夫明送到图音的身旁。 “为什么大家都怀疑他?”王王石真的不明白道:“或许人家是忠心耿耿的好汉!” 房藏微微一笑道:“这当然也有可能,不过若说在那么大胆的盗贼敢劫杀先祖图音可汗,未免有点令人不可思议……” 那些“盗贼”都是好手,所以能突破两、三百人的亲兵护卫狙击图音可汗。 “因为今天早上发生了这件惨事反而突显出他来!”杜三剑看了俞灵一眼,又朝王王石道:“当然!如果以刀客的身份来讲,俞灵心中差不多可以拈估出那个雷夫明刀法的成就……” 大伙儿又全看向俞灵,想知道他怎么说。 “前些日子大家都记得福伟死在她的手下?” 俞灵嘿嘿笑道:“当然!那时她的理由是福伟想要侵犯她,在迫不得已为了名节下才在挣扎中杀了福伟!” 现在谁都知道是狗屁! 以福伟的身份那本来就有点匪夷所思的事情,只是那时图音有意力保,所以才不了了之。 “一个女人能敢杀两个鼎鼎重要的男人,而且又是福努赤特别来卧底的人……”俞灵垂下了眸子,淡淡道:“我们几乎可以认定她的武功和冷酷都相当的够!” 这点宣洛神可以保证。 要她同样下这种杀手,她还真做不下去。 “那么以她的身手来说,杀了图音可汗正是处于一种绝对冷静机警的状态……“俞灵长长吸了一口气,抬眉沉声道:“雷夫明是跛门而入,必然引起她极大的反应。” 但是云妃是被人从背后一刀断首。 “连回头的时间也没有!”俞灵下了一个结论道:“那只说明了他的身法快,刀更快!” 他说完的时候眼睛亮了起来。 那是感觉到一个好对手时才会的有眼光。 杜三剑忽的朝房藏道:“难道你没有发觉?” 可能吗? 俞灵凭着推测都可以想像出这种情况来,以房藏而言,他尚且面对面接触过雷夫明。 他会看不出对方是刀门大行家? 房藏眼角有了一丝笑意,杜三剑公子叫了起来。 他发现房藏这小子笑意的背后可是别有居心。 “这小子早就发现了。”杜大公子叹气道:“但是他绕了这个圈子的意思就是要俞灵来对付。” 他也聪明,口里嚷着“俞灵,”而不是“我们”。 房藏淡淡一笑道:“如果我猜得没错,他是羽红袖的人。”他一顿,看了看大家,嘿道:“你们想,羽红袖有下什么指令给他?” 这种问题根本不用想。 羽红袖全面大战已是箭在弦上,大脑休息用小脑想也知道雷夫明的目标一定是他们。 而且雷夫明很可能只是其中之一,真正可怕的人物还隐藏在暗中等待机会。 机会是一狙必杀! “现在你们知道我所思考到真正的问题所在了吗?”房藏望着每一个人道:”雷夫明只是靶子,摆明了要我们去找他!” 王王石用力的站了起来,哼哼道:“哥哥我最讨厌拖拖拉拉,更讨厌东想想西念念,很乾脆的把他‘拿’来就是了!” 然后他果真大步的迈了出去。 每个人都看着帐门口,看着王王石好快的回来。 “对不起!” 王王石有点抱歉的道:“雷夫明那家伙人在哪里?” □□□ 雷夫明看着这个中原汉子冲进了他的帐营内,淡淡一笑道:“王公子,不知有何指教?” “羽红袖要你干啥?” 王王石很直接的问道:“快点回答,哥哥我正肚子痛急着想上茅坑……” 雷夫明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线。 手,右手已搭上了刀柄,很稳。 “很好!既然你这么直接问了,我也直接回答你!”雷夫明冷笑一声,一个字: “死!” 既然说出这个字,自然得有行动来表示。 雷夫明的表示就是用最简单、最拿手的刀。 那一泓弯刀破空而出的时候,还真是有惊心动魄之力。 王王石大叫一声,出拳! 他的拳头冲入刀网内把雷夫明打飞,最少这家伙的面孔已经分不太清楚眼睛、鼻子。 王王石方才那声大叫是什么? “他奶奶的!俞灵和房藏骗人!” 他为什么这么叫? 当他“拿提”着雷夫明回到自己的帐营往俞灵面前一丢时,生气的叫道:“好小子!这家伙的刀法分明不怎么样,你倒是说得跟真的一样!” 俞灵笑了笑,搅着靴子上的雪泥道:“劈杀云妃的并不是雷夫明,他只不过是顶着出面罢了!” 王王石也看着他靴子上的雪泥,哈声道:“好小子,你跟在我后头去瞧了?” 俞灵并没有否认,他只是淡淡道:“那时冲入房内连这个雷夫明总共有四个人,现在可以想像得出来,他们都是羽红袖的人。” “这场游戏叫做官兵捉强盗!”杜三剑沉沉的道:“现在游戏开始了!” 剩下的三个人必然分头混到各营帐内散布谣言。 他们是“见证人”自然可以说得绘声绘影。 尤其是他们三个说出同一套编排好的东西,那影响起来可就大了。 “我们又不能明着下令要他们三个出来!”房藏皱眉道:“我相信他们的谣言中早就想好了这一点!” 他们大可以说房藏是为了杀人灭口,以免“实情”露出去而影响了军心。 “好吧!你们可真会考虑!”王王石叹气道:“你们到底打算怎么做?” “我想这位雷夫明是可以利用的人物。”宣洛神发表了她的看法道:“只要他愿意配合,我想事情会顺利得多!” “这件事交给我!”王王石又自告奋勇了。 “你想要怎样?”杜三剑问了一句。 “他们之间一定有联络的方法对不对?”王王石可聪明了,道:“所以我们要的当然是这套东西啦!” “我赞成!”杜三剑笑得拍了拍王王石的肩头,道:“现在就看你如何叫他说出真话了!” □□□ 西札鲁特城已近在十里内,但是他们却在这个城前的小镇内听到一件吃惊的消息。 “图音可汗死了!”谈笑长长吸一口气,在马背上摇头道:“这件事的影响可相当的不小。” 阎霜霜可以想像得到对军心影响的严重性。 “现在事情已经是耽误不得了!”阎大小姐皱眉道:“如果在福努赤全都布署完成以后才出兵征讨,只怕会困难了许多。” 谈笑点了点头,边策马而奔边沉吟道:“方才我已经接到了消息,羽红袖的人正在房藏的军营中作怪!” 方才有三、四个旅人从他们前面骑马过去,阎霜霜知道他们必然以某种方法告诉了谈笑一些事。 因为她在逃离雪琼山庄时也曾经借助了师父“北地神尼”这套方法得以躲避羽红袖的追踪。 “我们能做什么吗?”红香问道:“如果就这样去找房藏,可能对他不会有什么帮助!” 因为他们能做的事早就做了。 谈笑赞许的看了她一眼,哈哈道:“红香姑娘,跟哥哥我相处久了也变得聪明啦!” 红香红了红脸,哼道:“人家本来就不笨!” “那好!”谈笑微笑道:“那你认为我们要怎么做才好?” “当然西札鲁特城还是得进!” “好!有头绪了,然后呢?” “我们不跟房藏他们见面,而是暗中潜入……” “这有什么用处?目的在哪里?” “大有用处?”红香得意道:“房藏他们不知道我们已经到了盟城内,敌人就更不会知道了!” “好!”谈笑点点头道:“目的呢?” “你不是从各申舒那儿弄了些资料?”红香可是越发得意道:“我想其中一定有联络的方法对不对?” 她的意思是想藉由这个方法调出羽红袖的人来。 谈大公子微微一笑,还是那副表情在问道:“你确定这个方法有效?” 红香可是楞了楞,心里想:你不是一直叫“好”! 这其中的漏洞在哪里? “羽红袖是个聪明绝顶的人!” 阎霜霜说这句话时,他们已经遥遥可见里许外的西札鲁特城,一扯马,他们停了下来继续说话。 “我想我们沿路上破了她的八处分舵,她也应该由先后里面知道是我们所为。”阎大小姐缓声接道:“所以他们联络的方法必然早已有了改变!” 红香这回知道自己想的太单纯了。 阎霜霜安慰似的看了一眼红香,轻笑道:“红香,你的见解已经是相当深入了!” 红香笑了起来,愉快的道:“就是嘛!人家可比以前什么都不懂时好多了。” 年轻的姑娘总是比较情绪化一点,方才的懊恼忽儿便到了九霄云外。 “我们当然还是偷溜进城去!”谈笑嘻嘻笑道:“只不过给杜三剑他们知道又不跟他们见面!” 这是什么意思?干啥这么麻烦? “有一个游戏叫做‘官兵捉强盗’,你们不会不知道吧?”谈大公子笑道:”杜三剑他们正扮着官兵在抓羽红袖的人。” “所以我们也要扮成‘强盗’让羽红袖的人来抓?” 阎霜霜笑道:“这样可就省力多了。” 如果有人想找你,而你又“露”出了一点行踪,那当然很容易就让那个人来见你。 “猎狼的猎人往往扮成小羊!”谈笑觉得自己越来越聪明了,道:“你想我们怎么露出痕迹的好?” □□□ “谈笑这混蛋搞什么鬼?” 王大拳头可是哼哈哈哼的舞着拳头在空中叫道:“什么意思嘛?分明是开大玩笑!” 在城内某一处墙上,有个家伙用粉条写了几个大字“我来了”。下面接着两个字—— “谈笑”! 他们之所以知道是谈笑那小子写的没错,因为字体的写法以及彼此间的间隔都有相当的暗号在。 暗号的意思是:“有办法就把哥哥找出来!” “这小子有趣!” 杜三剑哈哈大笑道:“他在这场游戏中扮强盗的强盗!” 宣洛神笑了,更有一丝关切。 “他想引诱羽红袖的人出面找他?”宣大小姐脆悦的笑道:“这可比我们去找人家省力多了。” 杜三剑却摇起头来道:“不!我们真的要找他!” “为什么?” “如果我们不动声色,那羽红袖的人怎么可能会动?”杜三剑解释道:“我想雪琼山庄在此地的负责人也一定在犹豫、疑惑,谈笑为什么来这一招……” 房藏苦笑道:“别说敌人疑惑,连我们也不一定搞得清楚!” 杜三剑哈哈一笑,接着方才的话道:“所以当我们真的出动去寻找时,那个暗中的家伙一定会猜想到谈笑有了大麻烦,不方便直接跟我们见面!” 大麻烦最有可能来自阎千手,再加上阎霜霜和谈笑是一路上并肩同行,是不是有可能阎霜霜在这时制住了谈笑,诱使杜三剑他们出面? 齐哈雅只是一名不起眼的伙夫而已,谁都不会注意到他。 现在他就是在思考这个很严重的问题。 如果情况是阎霜霜因爱生恨或者受了父命而制伏了谈笑,那情况不是对自己会更有利? “今晚吃什么?”一名百夫长晃了进来,左右张望了几眼,穷像前来找解馋的老饕。 齐哈雅笑了笑,低声道:“夏丹,你对这件事情有什么看法?” 他问的很笼统,但是夏丹知道指着雷夫明和谈笑的事。 “雷夫明那边我们倒不用担心!”夏丹嘿嘿道:“他们抓了他去审问只是自讨苦吃。” 齐哈雅同意这点,他相信雷夫明身上的“秘密”会让审问毒打他的人大大的吃苦。 “至于谈笑的事……依我看不如不理会他!”夏丹缓缓道:“反正羽令金给我们最重要的目标是房藏……” “不!”齐哈雅一双浓眉下的眸子沉光一闪,道:“最重要的是谈笑和阎霜霜,甚至不惜任何代价要除掉他!” 夏丹点了点头道:“依舵主之见,有何指示?” 齐哈雅沉沉道:“我是在思考这个问题,如果阎霜霜控制了谈笑,进而迫使杜三剑、房藏听命于她,那就大大的不利于羽令主了!” 因为听命于阎霜霜就是听命于千手。 “令主最怕的是他们两方不开战!” 齐哈雅长长纳吸一口气,哼道:“更怕的是万一他们联手,雪琼山庄可会有大大的麻烦!” “房藏会为了一个谈笑放弃征讨福努赤?” “会!”齐哈雅很肯定的道:“这点我相信!” 夏丹点了点头,他也有相当的同感,皱眉道:“方才我瞧杜三剑他们还‘真’的是在找谈笑可能的下落!” 齐哈雅从炉子旁起身跺了两步,沉吟道:“现在房藏是不是要出兵尚且在犹豫中……这事如果一拖,羽令主到西札鲁特城来的意义便没了!” 羽红袖要进西札鲁特城? 夏丹重重一哼道:“福努赤耍了这招可高明极了,如果真的迫得房藏缓势出兵,我们的布署也会大受影响!” 齐哈雅沉吟了半晌,终于道:“谈笑会是一个很容易就让别人制伏的人?羽令主会把他当成对手必然有过人之处是不是?” “舵主之意是……” “静观其变!”齐哈雅最后终于下了决定,道:“方才我思前想后才发现了一个很重要的地方我们忽略掉……” 他看了夏丹一眼,嘿道:“这根本是一场游戏!” □□□ “如果羽红袖的人不出面怎么办?”红香看着眼前坐在地上的谈笑问道:“这样一来岂不是徒劳无功了?” 谈大公子笑了起来,嘿声道:“你想他们为什么会不出面?” 红香倒是楞住了,片刻之后才道:“也许他们会认为这是你的计谋,故意装神弄鬼!” “对极了!”谈笑哈哈两声道:“他们一定是经过了这种判断才决定静观其变是不是?” 这里是一间破荒的木屋,四处的缺口不时浸透进来外头的寒意,或许今夜又会是个下雪天哩! 谈笑看向了阎霜霜,笑问道:“一个等待静观其变的人,在赌桌上怎么令他改变决定下注?” “当然是有极大的赔率出现罗!” 阎大小姐不愧是“神通赌”阎千手的女儿,她轻轻一笑道:“而且让他认为这一把一定赢!” 谈公子可笑的愉快了,道:“谁在哪种情况下认为自己一定会赢?” 赌桌上怎么可能有这种把握? 有!如果那个人知道底牌是什么的话,他就会毫不犹豫的下注! 这是人之常情,也往往因此而永不得翻身! 红香不得不叹气道:“如果由你来继承天马赌坊,倒是个好人选!” 这句话是听者有意了,刹时谈笑和阎霜霜的脸都红了起来,简直比红香的“红”还红。 “咱们要怎么做呢?”阎霜霜急忙岔开了话题。 “决战!” “决战?”阎大小姐吓了一跳,道:“跟谁?” “当然是房藏和俞灵!” 谈笑哈哈大笑道:“这可是非常过瘾的一件事!”—— 收集 第二十三章 “谈笑和俞灵、房藏一战于可汗校兵场!” 这件事这句话有如炉火燎原似的一下子推开到西札鲁特城的每一个角落。 齐哈雅的眉头皱得更深了。 “事情总是觉得有点古怪!”齐哈雅看着夏丹,嘿哼道:“谈笑此举的目的到底是在哪里?” “据他所说,反正明白房藏出兵以后可能再也没有机会了却这一厢心愿了!” 夏丹也皱起了一双眉道:“可是从房藏的亲兵内传出了另外一道消息更使人疑惑了……” “内容是什么?” “军营中盛传,今夜子时一战,胜者统领三军!”夏丹皱眉哼道:“谈小子也放出了话,如果是由他掌兵权将不攻打紫云城而是雪琼山庄!” 这是合理的。 谈笑会这么做,齐哈雅可以理解,他同样也可以理解房藏会接受这个赌约。 至于俞灵那就更不用说了。 “现在不得不令人怀疑有千手在背后操纵!” 齐哈雅沉声道:“传令出去,一十七名人员今晚都要去校兵场一观他们三个之间的一战!” “是!”夏丹恭敬的应声道:“属下一定把命令传出!” 他转身急步的离去,整个厨房内就剩下齐哈雅对着好几叠的盘子发呆。 不!不是发呆而是在思考。 谈笑挑这节骨眼和房藏、俞灵一战只是单纯的了却心愿这个理由吗? 如果真的是由阎千手背后控制,阎霜霜是用什么方法可以让谈笑听她的命令? 他伸了个懒腰,开始洗那些盘子,却也有了个决定。 今晚阎霜霜的神情将会是一个关键。 齐哈雅相信自己有这点看人的本事,是真是假到时候就可以有个判断。 □□□ “有意思!真他奶奶的有意思极了!”又是王大拳头在大叫着,不过这回可是兴奋多了:“在京城一战不成,想不到到关外来还是见着了!” 俞灵在屋子的一角已经陷入了近乎“禅定”的状态。 房藏呢?在一个时辰前也早已不见了人影。 “你问那个雷夫明问出了什么来?”杜三剑突然冒出这一句。 “很多事!” “真的?”宣洛神精神一振,道:“他说了什么?” “什么也没说!” “耶?你是在寻我开心吗?”宣大小姐不高兴的道:“你不是说问出了很多事?” 王王石忽然又变聪明了,道:“问出很多事并不一定要他从嘴里说出来是不是?” 这死人都可以“说”出许多事,更何况是活人? “他的内功很特异。”王王石沉下了眉头,将手背摊开来,只见指甲都是呈现黑色的。 “这是怎么一回事?”宣洛神皱了皱眉,道:“好像是一种剧毒?” “源自客颜剌完山的毒芒草!”杜三剑微微一笑道:“那山里面有一种门派,人数不多绝对没超过三十个。” 他顿了顿,接道:“也可以说是一族很稀少的部落,他们天生下来就会吃这种毒芒果,并且存积在体内……” 王王石嘿嘿一笑道:“等到被人扣住穴道、逼供、挨打时就把这毒素以内力浮至身体表面令人中毒于无形!” 宣洛神这下才发觉自己对武林的事知道得似乎太少了一点。 别说这种奇异的毒杀功,就是那座什么怪山的山名听也没听过,她不由得长长一叹道: “所以根据这点你们就可以找人了?” 王王石嘿的一弹指,但见张开的手掌上那五指黑浊一下子奔出成气的没入地下不见了踪影。 “好内力!”宣洛神惊叹道:“真看不出来……” “什么话!”王大公子大叫道:“你以为只有谈笑那小子是英雄?” “谈笑”这两个字让屋角的俞灵哼了一声,张眼又闭着,杜三剑笑了。 “俞公子,定力不够,还要加把劲努力!” “你们真是有趣!”宣洛神“咭”的笑道:“说正经事吧!” “好!”王王石可是充满了自信道:“从那家伙的身上,哥哥我已经测出这毒芒果在体内的机能运息,所以……嘿嘿,一碰上了我们都知道!” □□□ 可汗校军场在子时以前就挤满了人。 这三个人的名气都太大了,不只是中原连关外也早已久闻其名,再加上这场比刀中其中一个是他们的可汗,哪有不轰动的道理? 高台,好宽大足以容下百人齐站的高台已经建立在中央,而台上在子时果见由人群中窜飞三道身影上去。 他们就像突然出现似的在众人会意过来暴出热烈的掌声时,已是相互哈哈大笑的在台上抱拳互望。 “谈小子!别来无恙?”俞灵嘿的在问着。 这种愉快的表情可一点也不像是在决斗,反倒是老朋友相见特别亲热的感觉更多一点。 “哥哥我好得很!”谈大公子呵呵一笑,瞅了这两名对手左右看了看,道:”房小子,当可汗没把你的功夫给耽误了吧?” “这点你放心!”房藏哈哈一笑,全身精神抖擞,扬眉道:“房某为了等这一天,可从来没有松懈过!” 俞灵轻轻的一笑,看向谈笑道:“数日之前在锺家绝地那一战你知道了?” 忘刀和俞傲一战,已是传遍天下。 “真可惜没有胜负!”谈笑朗笑道:“现在换我们来解决这件事有个了结!” 当然不会有人反对。 这时候说“不”的人一定被人家用骂的都骂死了。 谈笑轻轻的半闭目,全身寂然不动着。 奇怪的是,俞灵和房藏竟然也是闭起了眼睛,彷如只管着自己不理会别人一般。 红香在这些日子的历练来可有了一些见识,在特别安排的棚子里,低声道:”他们是为一刀而收摄心神不乱!” 阎霜霜轻轻一点头,道:“是的!不过更重要的是在测试别人以及体会劈出这一刀的时机在什么时候……” 红香虽然不怎么明白,但是她可以知道这个时机对他们三个人来说就是胜负。 她瞧上头的三个没有动静,不由得左右看了一眼。只见这座特别席的棚子除了昭乌达盟的王公贵族外,就只有她们两个是中原人。 “奇怪了!小姐!”红香好像发觉了一件事,皱眉道:“杜三剑和王王石怎么不见人影?” 照理这场盛会他们一定会到才是。 阎霜霜一心一意放在高台上,此刻被红香这一提醒才讶然了一声,点头道:”是啊!不过他们不是不在,而是在我们看不到的地方!” 偷偷摸摸的混在人群里做什么?必然是有目的。 而这个目的就是官兵捉强盗的游戏。 红香点了点头,轻轻笑着道:“那些男人很奇怪。” 她突然冒了这一句,连专心一致看着台上变化的阎霜霜听到了耳里都忍不住一楞笑了。 “你觉得他们哪里怪了?” “他们没有互相联络是不是?”红香偏头道:“但是他们好像能彼此知道对方的意思去分配得天衣无缝。” 阎霜霜笑了笑,抬眉,台上已有了变化。 彻响的吼声由三个男人的丹田内奔出。 这惊天动地的喝声里,三道身影简直是天外来虹般的窜向半空。 不!更夺目动魄的是四道映着火把光明映着雪辉,映着激汤心情的刀。 如果用闪电用盘龙用电光石火来形容绝对无法贴切。 唯一可以说的,假如这个字眼真的可以形容的话,那就是一世惊叹! 一世惊叹,在场中绝对没有任何一个人在这辈子会忘记眼前所见到的这一刻。 人们看见了三道激射的人影和四抹已近乎是“无”的刀光汇集在一起,然后就像来时一样,好快的分散开来。 这次他们并不是落回原先站定之处,而是飘飞到台下。 这厢谈大公子的表情相当的凝,有点惨白。 而且当他拉着阎霜霜说了声“快走”时,可以看到他的腰部已经渗出了几滴血染。 更细心一点的人,眼尖的发觉那血渗出来得出好快,谈笑的左臂都已经遮不住。 谈笑败了! 当这边的人才有了这个念头,那端已有人呼叫起来道:“可汗!福克可汗,你受伤了!” 无独有偶的,东南角落也有不少人讶叫道:“俞大侠,你的背脊冒出了不少血……” 这到底是怎么了?难不成是三败俱伤? 有雪的夜,在激昂讶异的气氛中不觉得不丝寒冷。 真的不冷? □□□ “真是可怕的刀法!”齐哈雅注视着木屋内的每一个人,沉声道:“如果我们跟他们三个中任何一个交手的结果会怎样?” 没有人回答,因为他们的答案都是一样死! 齐哈雅顿了顿,嘿道:“羽令主即将在这几天进城,只要房藏带兵一走,西札鲁特将会落在我们的手中。” “所以我们必须做好一些布署迎接令主的到达!”夏丹接口道:“持别是和哲里木盟之间的合作更是事关重大,半点轻忽不得!” “是!”每一个人都很用心的回答。 但是在木屋外的两个男人可是有些毛火了。 “他奶奶的,这些家伙真是胆大妄为!”王王石以他们特殊的手语跟着杜三剑传话: “真想冲进去他们个半死!” “别急!”杜三剑以手势答道:“羽红袖是聪明人,可能除了他们这一支以外,还有别的人潜伏着……” 王王石在肚子里叹了一口气,手上可比得好急,道:“杜小子,你的耐心可比女人还在行!” “不是哥哥我的耐心好……” 杜三剑回着手势道:“而是我们根本不能抓!” “为什么?” “当然是为了羽红袖那个可怕的女人!” 王王石可明白了,羽红袖会入西札鲁特城的先决条件是房藏领军出征,在后防空虚的情况下让她有几可趁。 现在他们要做的是西札鲁特城变成了羽红袖丧命之地。 “有头脑、反应快!”王王石比了两下,难得夸奖道:“才听到消息立刻就下了这种决定,够魄力!” “有完没完?你的目的到底什么?” “我肚子饿了,你守着哥哥我去吃东西!” 什么话?杜三剑根本连阻止的机会都没有便眼睁睁看着咱们王大拳头晃呀晃的走了。 他当然知道王王石这小子是去找人开骂了。 谁将会这么倒楣? 谈笑! 杜三剑心底在暗自发笑着,一双眼珠子可没放松过半点那间木屋内的情况。 暗巷里,果然又有几道人影无声无息的欺近往木屋好快的过去,到了门外,压低了嗓子朝里头道:“九星飞断赋,一龙飞登天!” 齐哈雅在里面回声道:“八卦定乾坤,双虎走五岳!” 门外那几人中的一个轻敲了几下,各有徐缓。 齐哈雅嘿的一笑,拉开了门朝外头的人淡笑道:“来的可是万阿哥?” “不错!”一名四旬汉子边进入边答道:“我将六名弟兄都带来了。” 杜三剑继续瞧着。 夜越深了,四面八方来的人也就越多。 那间外貌寻常的小木屋哪能容得下前前后后加起来不怕五、六十人之多? 他闭眼算了一下,五十六个确定。 看来从自己这个角度由窗口望入必然在看不见的死角有秘道,可以让先后的来人藏入其中。 杜三剑这一想就明白了,屋子内可以看见在走动说话的就是齐哈雅那些人,那些后来的人全不见了踪影。 丑时尽,齐哈雅像是有点紧张的站了起来,朝着几名手下道:“听说哲里木盟的特使是个特别的人物,千万别怠忽了!” “是!”众人轻声而有力的回答。 一个特别的人物会是谁? 杜三剑更加小心了几分,没片刻他可就见到了一个人在街头的那端缓缓的走来。 这个人的足印在雪地中刚刚好陷入三寸。 不多不少,三寸整。 而且令杜三剑一双瞳孔收缩的是,每一步的距离绝对用尺来量也没这么准。 隔着还有三丈,在夜里瞧不真切对方的面目。 那人低着头,颀长的身子别有一番气度。 这身影……有点熟悉! 杜三剑是一名剑手,剑手中的剑手。 所以他特别注意别人的手手掌和手指。 他发誓自己绝对见过这双手,而且不止一次。 那人到了一丈内,雪光已经映出了他的脸。 奇怪!杜三剑皱着眉在想着,这是一张没见过的脸,却有一双绝对见过的手。 他立刻明白,这人易容过,而且是非常的高明。 那人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的朝自己藏身的屋顶望了一眼,没有任何表示的到了齐哈雅那间小屋。 咱们杜大公子的心头却跳了好几下。 这个人的目光穿过了夜空,有如一对火烛那般的透亮,直让自己连闪避遮掩的机会也没有。 杜三剑有一丝难堪,很像正在洗澡却忽然被涌入的七、八个大汉拖上了街似的。 齐哈雅问两句话后很恭敬的请了那个人进入。 杜三剑终于嘘出一口气来,为那人加在自己身上的压力解除而轻松不少。 同这刹那,他忽然有如遭电击了似的差点叫出来。 布楚天! 那个家伙是布楚天! 消失了这么久的一段日子,传说为了出关找真正的修罗大帝却跟冯天弃结仇的布楚天。 现在杜三剑有点迷糊了。 大家好像都知道冯天弃是哲里木盟的托喀喀可汗联手,而布楚天的手下乘风、呼风、唤雨又是死在冯天弃的那双方型斧下。 怎么布楚天会变成哲里木盟的特使? 这其中必然还有许多自己不知道的事。 □□□ “小子,这下可给哥哥找到了!”王王石几乎是用吼的冲到谈笑面前,一大把抓住他道:“你可真会装神弄鬼!” “不这样怎么把老鼠弄出洞来!” 谈大公子呵呵一笑,朝向阎霜霜和红香道:“嘿……哥哥这位朋友你们见过了?” 当然,在天马赌坊早就见过了几次。 “哎哟!阎大小姐更漂亮啦!”王王石呵呵竖起大拇指道:“甚至连我们红香姑娘也标致了更添几分!” “哼!你呀!几天没见了可更会说话啦!” 红香嘴里说着,可也真有几分的高兴。 “你这小子有头脑!”王王石叹了一口气,指着这房间道:“竟然躲到可汗皇宫来,谁想得到?” 谈笑耸了耸肩,嘿道:“有这么好的地方不住岂不是太可惜了?更重要的是不用花钱!” 王大公子赞成这个看法,用力一拍谈笑的肩头道:“喂!刚刚那一战到底怎样?你们可耍了大家?” 谈笑指了指自己的腰部,笑道:“你没看到流血了!” “屁!”王王石叫了起来道:“这种我们小时候经常玩的把戏你还拿来诓我?是鸡血还是狗血?” “羊血!”谈笑很责怪的看了他一眼,道:“在这种地方哪儿去找鸡血、狗血来玩?” 这么说俞灵和房藏的伤也是假的了? “好小子!你们三个可骗死人了!”王大公子终于明白的叫了起来道:“什么狗屁决斗,到头来是在玩!” “行了,知道就好啦!” 谈笑岔开了话题,道:“你们跟踪到了那些老鼠?” “当然!现在由杜小子守着。”王王石皱起了眉头道:“嘿!这背后不但是羽红袖,连哲里木盟也插了一手进来。” “果然不出所料!”谈笑和阎霜霜互视了一眼,缓缓接道:“我想杜三剑一定不会出手静待变化对不对?” 王王石左右瞧着他,哈道:“你是他肚子里的蛔虫?” 谈笑当然不是,不过他说了一句气死王王石的话道:“只要是有点头脑的人一定会这么想,这么做!” 王王石喘了两口气,哼哼道:“你们干啥装出这副半死不活的样子来?” “当然是为了让羽红袖松懈而产生疏忽呀!”红香可是聪明多多道:“如果你是羽红袖听到了这个消息会怎样?” 耶?这小女人说话什么时候那么像起谈小子来了? 王王石挺起了胸膛正要说话,后头有人接道:“羽红袖一定会怀疑,他们真的彼此砍了一刀?” 后头来的是俞灵、房藏和宣洛神。 俞灵的话说完,王王石又叫道:“你们怎么知道谈小子在这里的?” “刚刚!”宣洛神轻笑,口里道:“你跟杜三剑跟踪他们,我负责在你们后面押阵!” 王王石耸了耸肩,嘻嘻一笑道:“你为什么嘴巴跟我说话,眼睛却一直瞧着别人?” 宣洛神是一直看着阎大美人。 好一个清丽绝的女人,她在心中赞叹一声,连身为女人的她都忍不住会有这种感觉,更何况男人? 她的眼光当然也不时的望向谈大公子,此刻一番情绪正是百感交汇,不知用什么来形容的好,偏偏咱们王大公子半点也不识趣的冲上这一句也换来了大白眼。 “我们几个男人……呃……到隔壁去商议大事吧!”谈笑建议着,笑得可有点难看道: “好不好?” 总算大家够朋友,没有人反对。 于是一个接一个,忽儿全到了隔壁房里去了。 宣洛神轻轻一笑,坐到了阎霜霜的对面,脆悦的道:“阎妹子真是我见犹怜,做姊姊的真是心仪万分。” “不!姊姊别这么说!”阎霜霜红了红脸,诚恳的答道:“姊姊是女中豪杰,向称名于京城是‘八大公子’之一,小早就心仪很久了。” 红香这时端了香茗放下,顺势坐在两人中间,轻轻笑道:“这是真的呢!昔日在京城的天马赌坊内,小姐曾经好几回提及宣姑娘谓是一代奇女子!” 阎霜霜点着头,轻握着宣洛神的手道:“姊姊,如果不嫌弃,我们三人结拜为姊妹吧!” 红香楞了楞,可是感动极了。 “小姐,我怎么可以……” “还说这个呢!我们一道出生入死早就是姊妹了!” 宣洛神瞧着这眼前的一对佳人,不由得豪爽一笑道:“既然阎子看得起姊姊,我们就在此三拜天地结为义兰姊妹!” 阎霜霜欣喜笑道:“真好!我一下子就有了两位姊妹!” 宣洛神左右手各拉住阎霜霜和红香道:“我们朝西向诸天佛祖之前表明彼此心迹”□□□□□隔壁三个女人在结拜姊妹,这厢房里四个男人正等着另外一个男人回来。 杜三剑并没有让他们等太久,在寅尽卯起之际便喘着气回来,一直猛摇着。 “真要命!”他大力的喘一口气道:“你们绝对猜不到托喀喀那老小子的特使是谁?” “冯天弃吗?” “不是!” “那就不用猜了,你直接讲吧!” “布楚天!” “什么?”四个男人全叫了起来,瞪大了加起来八只眼睛,好像是在看一件好奇怪的东西。 “喂!你们有病是不是?”杜三剑自己也捂着胸口叹道:“唉!哥哥我想到是他时,差点也由屋顶上掉下来。” “事情好像有点复杂了!”谈笑苦笑一声。〕“可不是!”俞灵皱眉道:“不知他的居心是什么?如果这件事再加上楚天会,那可大麻烦了!” 一个雪琼山庄已经够头痛了,外带一个楚天会以及在旁虎视伺机的天马赌坊,他们几个能玩出什么花样来? “不过可以自我安慰的是布楚天并没有揭出哥哥躲在那儿的一回事……” 杜三剑说的连自己都有些怀疑:“往好处想,他在哲里木盟是想有一番作为?“如果往坏处想呢? 那就是将计就计,有的他们不好玩了。 事情说到了这里,每个人都看向房藏。 “我们的福克可汗……”王王石耸肩道:“这一切就看你怎么决定了!” 好一阵子的沉默,东方微微发白。 “今天是个好天气吧?”房藏自言自语着,笑道:“像这种天气如果不出门那就太辜负老天爷了!” 就是这句话决定了一切。 这一切不仅仅是昭乌达盟的命运,甚至已牵涉到远在千里外的中原。 今天果然是个好天气。 无论是从皇宫里看,从老百姓的房子里往外看,还是在校兵场上看。 今天真的是一个好天气。 当然在百里外的这座小镇内看着也是一样。 “房藏终于领军出征了!”皇甫知天将传来的消息向羽红袖禀报道:“这是不是表示昨夜那一战谈笑败了?” “不!” 羽红袖轻抚着桌上的茶杯,轻叹道:“是我们败了!” “为什么?”皇甫知天沉吟着自问自答道:“难道是在西札鲁特城里的那些人已经了行踪?” “这是可以想见得到!”羽红袖淡淡一笑道:“昨夜那一战根本就是个饵,因为雷夫明在他们手上!” 皇甫知天并不笨,立刻可以联想到事情的关键在哪里! “看来我是用错人了!”羽红袖轻轻一哼道:“齐哈雅和夏丹的表现太令我失望……” 因为传过来的消息里,齐哈雅还得意洋洋的表示万事都已布署妥当,就等羽红袖入城。 “不过这件事情也不是不能利用!” 羽红袖沉沉一笑道:“我们绝不能束手就缚,一定得加以反击!” 皇甫知天目沉思了片刻道:“令主之意是想将计就计?” 让谈笑误以为羽红袖进城了,然后是谁会吃大亏? “当然除了这边以外,紫云城的秦无界也要配合行动!”羽红袖哈哈大笑道:“现在不是房藏出兵,而是福努赤出兵来攻打西札鲁特城!” 皇甫知天也笑了起来,不得不佩服的道:“像这件事情那就简单得多了!” □□□ “福克的军队已经在今早离开了西札鲁特城!”福努赤皱眉对着阎千手道:“你有何意见呢?” “如果我们以静制动,对方的兵力绝对不能讨好!” 千手分折的是自古兵家的道理。 攻的那方绝对要付出比较多的代价。 “而且房藏现在名义上是昭乌达盟的可汗……”阎千手沉沉一笑道:“若守,众人会众心一志护邑护城!如果是主动攻击迎战……” 福努赤点头道:“阎先生这番见解很有道理!” 他缓缓吸了一口气,站起来踱了几步忽的停下来,又道:“如果我们派出杀手狙击福克,你以为如何?” “这并不是个好方法!” 阎千手淡淡一笑,答道:“别说他的身遭有那些高手,就是房藏本身的武学造诣惊人得很!” 福努赤这下又皱眉了,片刻之后缓缓道:“如果是这样,阎先生手下那些人才如何运用才好?” 说到了重头上来,就是彼此利用了。 阎千手倒是挺自在,仍旧面不改色的答道:“三王爷,你放心,阎某的手下以保护王爷为第一职志,现在我们反而要警戒有人对王爷不利!” 有人?房藏是一个。 羽红袖才更令人头痛! 福努赤苦笑的挥了挥手,道:“我知道了,现在想休息一下,你先回去吧!” 阎千手哈哈一笑,站起来抱拳道:“那阎某就告辞了!” 于是从容转身而出。 福努赤重重一哼,愤愤的坐回椅上自言自语道:“好个阎千手,真是上了他圈套!” 如果不是姓阎的挑拨,他也不会攻打雪琼山庄,更不会跟羽红袖结仇。 这下可好,背腹受敌的情况下几乎是受制于人。 心中念头想到了这里,不由得生起英雄气短的感受来,伸手自己大大了一碗酒喝尽。 才放下了酒杯,忽的两样“东西”掉到地上。 那是两具体,两具不大的体。 因为当他们活着的时候本来就比人矮小。 福努赤的胃抽搐了起来。 这两名矮子是他的贴身护卫,曾经为他出生入死多次,而且武功也相当的高。 但是现在却像死鱼似的被人家扔在地上。 翻白无神的眼珠子像是出手的人留下对他的讥笑,谁?是谁在无声无息中杀了自己左右护卫? 更令他全身胆寒的是,自己竟然半丁点儿警觉也没有! 会是天马赌坊的人下的手吗? 要不然,为什么连他们也没有察觉到? 福努赤的心绪越来越乱,在大乱中忽然灵光一闪。 几天前他接到了消息,阎千手曾经跟他的女儿和谈笑见面过面,到了后来,阎千手下令天马赌坊的所有人寻找他们两个的下落。 千手为什么瞒着自己。 福努赤越想越害怕,甚至想到了阎千手是房藏派来卧底的家伙,他的目的就是毁掉自己! 福努赤大喝的踢翻了桌子,对着急急奔入的侍卫下令道:“立刻传令,以一万兵马围杀所有天马赌坊的人!” “是!”这几名侍卫虽然有些讶异,但是绝不抗命。 “除此之外,传令各万夫长!”福努赤狠狠的下令道:“明日立即出兵和福克的兵马正面交战!” □□□ 羽红袖笑得非常满意,在她对面的托喀喀也笑得很愉快。 他们哪能不得意? “好招!”托喀喀竖起一拇指,赞道:“你这招将计就计以及一石二鸟,真是神鬼难测!” 羽红袖昂首脆悦的笑道:“我进了西札鲁特城的消息,我想谈笑和房藏都知道了!” 但是她相信没有人知道她进去后立刻又出来。 进城时故意留了一点踪迹,出城时可是神不知鬼不觉,她相信没有人知道,甚至连她在城里的手下也是。 “哈哈哈,阎千手这回可吃了大苦头!” 羽红袖神彩熠熠的接道:“秦无界不过杀了两个人就让福努克整个方寸大乱,怀疑到阎千手的头上……” “如此一来,福努赤的兵马反而逼得房藏不得不率军一战!” 托喀喀哈哈大笑道:“房藏怎会料到当他率兵返回西札鲁特城要逮你时,背后反而给了福努赤有机可趁?” 事实的发生正是如此! 房藏在第三天接到羽红袖入城的消息。 于是他将兵队全数往回带! 其中有两万往西札鲁特城,目的是羽红袖。 主力十八万则带往城北百里处,打算迎战哲里木盟托喀喀的兵马来犯。 这可花了三天的时间。 三天,福努赤的兵马正以迅电之势往西札鲁特城开来,日行百里有余,攻城掠地速度之快令人吃惊。 房藏接到消息时,福努赤的兵马已到西札鲁特城西八百里之处。 全境昭乌达盟已有一半落入福努赤的手中。 同时围城的谈笑也知道惨了。 他在半个时辰已将五十六名羽红袖的手下全数缉拿在手,但是所有的资料显示,他们被耍了一记。 “这下可好了,如何跟房藏交代?” 谈笑的一双眉头从来没皱得这么紧,道:“房藏没去进攻紫云城,倒是给福努赤机会并吞了一半的土地!” 杜三剑的脸色也是一阵青一阵白。 “现在的情况可真是惨!”杜大公子仰首长叹道:“羽红袖这一计分明是要毁了昭乌达盟!” “事情还没有到绝望的时候!” 阎霜霜突然插口道:“如果锡林郭勒盟愿意出兵攻打哲里木盟,那托喀喀便无暇南犯……” 当然,房藏也可以无后顾之忧的面对福努赤。 “大妹说得有理!”宣洛神笑道:“目前就以这个法子最好!” “大妹”?这些女人什么时候结拜起姊妹来了? 俞灵没有空去想,眼前的事比较重要。 “不妥!” “为什么不妥?” “因为这会造成更大的血劫!” 这点就是大侠的心胸与人不同的地方。 他们绝对不会以杀止杀。 更不会以血来阻止流血。 “可是除了这点以外还能怎么办呢?”红香忍不住叫道:“等到那个托喀喀攻击,联盟会议召开后再出兵,那昭乌达盟早已沦入哲里木盟的手中了!” “或许要锡林郭勒盟做做样子如何?”王王石道:“可能会让托喀喀那老小子警惕,不敢轻易发兵。” “也许这是唯一的法子。” 谈笑叹了一口气道:“但是却给了托喀喀发兵攻打锡林郭勒盟的理由。” 因为照理来看是锡林郭勒盟先发动攻击。 不管事件大小性如何,绝对是个好理由。 况且托喀喀更可以利用联盟的协议要大家出兵。 “那我们岂不是为了救昭乌达盟而毁了锡林郭勒盟?” 这种事他们都做不出来。 既然所有的方法都不行了,是不是眼睁睁看着一步一步陷入羽红袖的阴谋中。 他们都有一股无力感。 也同时感觉到羽红袖把他们当成白痴一样的取笑。 没有办法了,没有了,绝对! 真的? □□□ 他在这一生里经历了太多的事。 几乎曾经以自己手中的力量和天下对抗。 “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 既然再大的风浪都见过了,眼前的决定又算什么? 门板有人在轻敲着。 “进来!”他愉快笑着,早已备好了美酒就像是在等待多年不见的老朋友在冬雪夜里相见。 今夜是有雪,密密像情人般温柔的雪。 门口一吹进来就是四个男人和三个女人。 谈笑的眼睛闪着光辉,大笑道:“布大先生,好久不见了,气色可比以前好了不少啊!” 布楚天也大笑了起来。 他知道谈笑到最后一定会想到他,而且很容易就可以齐哈雅的口中知道了他哪里。 “你总算没让我失望!”布楚天握着酒杯,轻笑道:“因为酒还没有冷!” 还没冷的酒是可以热起人心。 现在甚至连几乎不喝酒的阎大小姐的脸颊都通红了,谁也不会阻止谁在今夜大大一醉! 布楚天也突然发觉了自己并不寂寞。 这些人是朋友,是真心来找他给出“友情”的。 纵使自己对他们没帮助,他确信他们也会这么做。 那么自己既然有能力,又怎么可能不做呢? “我已经将楚天会在哲里木盟布下了相当的基础。”布楚天用力一拍谈笑的肩头,哈哈大笑道:“成吉思汗的宝藏可真有用!哈哈……” 谈笑也笑了起来,眼睛在发亮着。 “怎么个有用法?” “可以买通很多人,也可以做到很多事……” “除此之外呢?嘻嘻,以布大先生的智慧应该不止如此吧?” “哈哈哈,好小子别哄我!”布楚天不知道是不是醉了,但是他的声音仍旧很清楚,道:“只要我愿意,一定可以阻止托喀喀出兵。” “那么你愿意吗?” “废话!不然我请你喝酒做什么?” “好!这句话太合胃口了!”王王石凑了过来,高高的举起酒杯叫道:“乾了它!” □□□ 朋友相信的事房藏也会相信。 “既然你们都认为布楚天有这个能力阻止托喀喀出兵。”房藏嘿的一声,道:“那我们就全力对付福努赤吧!” 这时福努赤已逼军到了西札鲁特城三百里内。 “若以两军的行进速度来看,三天后可以照面!”房藏指着地图道:“会战的地点会在这片荒原上。” 那是相当大的一个地方。 大到四十万人全容纳了下去还绰余。 “既然阎千手已经不在福努赤的左右……”杜三剑看了霜霜一眼后,朝其余的人道: “那我们就有事做了。” 其余的人是指王王石、俞灵、宣洛神。 甚至最后的目光落到了红香身上。 阎霜霜讶声道:“那我和谈……公子呢?” 这女人的声音简直太好听了,好到让杜三剑叹了一口气很不舍的样子,道:”羽红袖绝不会就此罢休,由你们两们去对付了!” 这个安排倒是面面俱到。 “好!就由我统领军队正面和福努赤交战!” 房藏嘿了两声,道:“在他的后方部份,那就麻烦各位了!” “这哪有话说?”王大拳头很够义气的道:“吃了你这么多天的饭,该出力时还是要出力!” 十一月十二,昭乌达盟发生了一件大事。 福克可汗的二十万兵马和福努赤的二十万兵马交战于罕拉荒原上。 那真是惨烈的一战,天地间正下着纷纷大雪。 嘶吼的声音从每个人的胸膛里大声的吼了出来。 刀、、剑、戟在雪中飞舞,就像血珠也不断的举目可见处飞舞一样。 这里已经不是人的世界。 “这是野兽的世界。”俞灵长长一叹道:“人类为什么这么的愚蠢?” 因为有野心。 野心制造了仇恨也制造了流血。 他们都默默无言的在体上潜越而过,这一战连续打了三天三夜,双方才各退了十里休兵。 十里近咫,随时可能再有大战发生。 他们现在要做的,就是阻止第二次的战事发生。 无声无息里,俞灵已是第一个进入福努赤的军营内,随之在后的是杜三剑、王王石。 “宣洛神和红香留在房藏的左右,以应付突发的情况!”杜三剑想着稍早时的决定,希望那边别出问题。 三天大战下来,房藏所耗的心神恐怕已经累得连刀都提不动了。 他们三个的速度很快,行进间也很顺利。 福努赤这边阵营也好不到哪里去,三天战斗下来个个都累得东倒西歪。 更何况第一次交战里他们还吃了不少亏。 “今晚大概可以顺利的把福努赤那老贼架走吧?”王王石低声问着。 “别问我!”杜三剑苦笑道:“谁也不知道会有什么变化发生。” 真的! 当他们摸到了福努赤帐营前时已经觉得不对。 外头最少有二、三十个亲兵都站得直挺。 太直了,简直不像是活人。 “恐怕有人早了我们一步。” “谁?” “当然是阎千手了!” 好长一阵沉默,王王石可不死心。 “不!哥哥我非进去瞧瞧不可。” 他说着就做,倒也是进来得快出来得也不慢。 “怎么说?” “没人!” “除此之外呢?” “里面有些‘凌乱’!” 福努赤是个高手,这点他们都知道。 所以当阎千手或者他手下动手时必然有过一番战斗,帐营内“凌乱”就是最好的证明。 “我们非得找到福努赤的下落不可!” 俞灵严肃的道:“如果阎千手一刀杀了他也就好办,怕是那位大庄家出了别的点子来。” 对付阎千手可比对付福努赤困难太多了。 □□□ 福努赤看着眼前这个胖胖满脸笑意的中原人,不禁心头一直发毛,直透到了全身的每个毛细孔。 “很好!”阎千手的声音好冷道:“我们又见面了!” “你打算如何?” 福努赤反正豁出去了,扬眉冷笑道:“本王爷是汉子一个,你出招我全接了下来。” “你倒是挺有气魄的嘛!”尤大江的声音可是充满了愤怒道:“好狠,以一万兵马来攻击我们,嘿嘿……” “呸!事情做了都做了,你又如何?” “我的手下在那一夜里死了二十三个!”千手冷冷道:“他们都是跟我同我共死最亲心的战友。” 福努赤咬了咬牙,喝道:“少说废话了!本王爷说过绝不皱一下眉头!” “杀是当然躲不了的事!” 阎千手哈哈大笑道:“不过那总得做完一件事以后再慢慢的来做。” 看着阎千手奇异的神情,福努赤不由得恐惧了起来。接着他发觉有一个人从背后走到了眼前。 那个人除了一张脸和自己不同以外,体形举止倒是颇有几分的神似,他明白了。 “你……”福努赤骇异叫道:“打算假冒我?” “不错!”那名汉子哈哈大笑起来,得意道:“想不到我吴海竟然有当上王爷统领大军的一天!” 福努赤气得脸色发白,恨声道:“阎千手,你的居心到底何在?” “当然是统领一片天!”阎千手嘿嘿笑道:“以现在的情况来看,将你的军队率回紫云城固守,三年内房藏也无可奈何!” 三年的时间已够阎千手赚到比开赌场更多的资本,而且对于他组织的扩展绝对有意想不到的好处。 福努赤此刻还能说什么,只有朝天长长一叹道:“但愿老天打雷劈毁我这张脸!” “哈哈哈,你现在后悔已经来不及了!”阎千手扬声大笑着,在雪地中特别的刺耳。 “哪一个龟儿子说来不及的?” 在雪冰下头,忽然有人叫骂道:“杜三剑,拜托你以后别出这种点子来接近敌人好不好?” 王大公子忽然冒了出来,突然抓住福努赤往后退。 尤大江和吴海窜身,却又很快的被逼了回来。 因为在他们和王王石之间有一把刀和一把剑。 俞灵的刀! 杜三剑的剑! “咱们第一回合作效果好像还不错嘛!” “可不是!而且马上就有机会来第二回!” 他们笑着,后头的王王石却大叫道:“喂!你疯了是不是?” 咱们王大公子解开了福努赤的穴道,是因为心中笃定这老小子不是自己的对手,而且万一情况危急时,他也可以跑得了,以免落入阎千手的手中。 他可没想到福努赤第一件事就是双掌一拍自己的脸颊,在血肉模糊中朝阎千手哈哈大笑。 “阎千手,你号称‘神通赌’……”福努赤那双眸子可有精神得很,闪着道:“这回我看你怎么押注?” 这是谁也没料到的变化。 就好像兴冲冲上了桌,牌子也发了下来,忽然间对手一推牌弄拧了说不玩啦! 搞屁呀! 阎千手沉哼一声,嘿道:“好!福努赤有你的!” 他挑眉转大袖一挥,刹时天马赌坊的人便走得乾净。 风冷冷的在荒野雪地上走过,是正在嘲笑人类? 这真是长长的一阵子沉寂,没有人说话。 此刻似乎说什么都是多余的。 “你们本来也跟阎千手一样,是要来找我的?”福努赤淡淡一笑,仰天嘘出一口气道: “目的呢?就是为了阻止这场战争?” “是!”杜三剑并不想反驳,简单的答道:“这正是我们的意思!” 福努赤微微一笑,神情中有一丝奇妙的神彩。 “太惨了!”他喃喃的说着,在寒风中,道:“这一战,差点让昭乌达盟的族人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福努赤抬眉,盯向杜三剑道:“房藏一定很想报父仇吧?” “这是可以理解的人之常情!” 杜三剑诚恳的道:“但是如果为了昭乌达盟,他绝对可以放弃,这是……所谓令人敬佩的大侠风范!” 福努赤轻轻笑了起来,笑得令他们有点讶异。 “可是你们敢相信我吗?”福努赤从轻笑转为哈哈大笑道:“你们不怕放我回去是纵虎归山?” “不!”是俞灵很肯定的回答。 “为什么?” “因为你刚才的表现我们从头到尾都看到、听到!”王王石接口道:“一个不怕死,可以想到族人兴亡,而且会自毁面容的人……” 如果不是有大觉悟了怎么做得到? 福努赤的表情全皱成了一堆,是哭还是笑? 他们都在感动着,因为看到一颗真正悔悟的心,虽然这里是寒冻的荒野,但是谁也不觉冷。 真的。 只要你的心是热的,天地间就没有任何环境可以让你觉得冷,这也是人类的感情最令人动容的地方。 你是不是曾经有过这样的经验? 十一月十一,近大圆的月还没有从西方沉下,有人自己缚绑着双手走向二十里外。 他赤着双脚,在十数万手下面前坦白自己的罪状。 有这种勇气,谁还会不原谅他? 每一步都是踏在雪地上冰冻穿上心扉。 但是他觉得这是自己赎罪唯一的方法,他很甘愿这样做,一点也不觉得苦。 一个人只要是心甘情愿。 一个人只要心中充满了平静。 他怎么可能觉得会“苦”? 苦,只是一种比较,一种外相。 房藏策马急奔,一连奔走一十八里。 在他的眼前已经不是仇人,而是一个值得尊敬的人。 一个发自内心尊敬的人。 在他的身后只跟了宣洛神和红香,这是一种信任。 对人类的一种信任。 这个范围,福努赤绝对能发兵围杀房藏,但是房藏信任他,从马背上滚下来,紧紧的,紧紧的抱住福努赤。 “小叔!” 这两个字由房藏的心底喊了出来,在福努赤的心中变成巨大的旋波。 无可恕的罪恶。 房藏五指挥弹,那些铁绳索已纷纷断落。 福努赤一笑,笑得很平详,他转眸看过了杜三剑、俞灵、王王石,以及房藏背后的宣洛神、红香。 最后他的目光落到了房藏身上,缓缓道:“你有许多好朋友,非常好的朋友!““是!”房藏诚心的答道:“他们以后也是叔叔的朋友!” 福努赤安慰的笑了起来。 “谢谢你,有你这句话我就满足了!” 福努赤忽的退一步,从贴身怀里抽出一把镶着宝石的匕首来。 第一道阳光从东方射来,映着出七彩的光晕。 “叔叔!你想做什么?”房藏讶叫道:“别做……” 太晚了!谁可以阻止一颗真正寻死的心? 谁可以阻止一颗赎罪的心?福努赤掌中的匕首化成一道彩虹穿过了心脏。 这一刻没有人流泪,因为他们的目光都已表现出发自内心无比的尊敬,一种犹胜于哭泣的尊敬。 “我想法界无量诸佛菩萨也会为之赞叹吧!”在寒雪和阳光中有人说了这么一句。 谁说的并不重要。 重要的是,这句话说出了每个人心底的声音—— 收集 第二十四章 托喀喀一直在等待这个机会,等待昭乌达盟的内乱。 他想起上个月签订联盟的可汗大会,冷笑了。 那一张纸他根本把它看成废物。 “罕哲,西札鲁特城那边布署得如何?”托喀喀对着眼前这位得力手下愉快的问着。 他并不知道这个在几个月来对他帮助相当大的“罕哲”,就是名震天下的布楚天。 “目前绝不适合出兵!”布楚天淡淡道:“只要可汗的军队一出,必是后患无穷!” “为什么?”托喀喀疑惑道:“本盟的兵力和羽姑娘的协助加上你的统领能力,应该是手到擒来……” 布楚天笑了,缓声道:“可汗有没有想到,本盟的兵力当然不是问题,但是羽姑娘……” “哦?你对她没有信心?”托喀喀双眉一沉,道:“还是对雪琼山庄的能力没有信心?” “恕属下直言!”布楚天淡淡道:“几天前羽姑娘在西札鲁特城内的伏兵已经被一纲打尽……” “这是羽红袖的计策。” “不!那是失策之后万不得已的补救措施!” 托喀喀楞了一下,点头道:“你这见解倒也是很有道理,但是……以羽姑娘在关外遍布各处的势力,对本盟进军昭乌达盟相当的有利!” 这一天,十一月十四日午时,千里外房藏和福努赤的交战正如火如荼的进入第三天。 托喀喀怎么想都认为这是他一统关外第一步千载难逢的机会。 布楚天嘿的一笑,道:“可汗可知中原有一位人称‘天下第一诸葛’的冷明慧?” “冷明慧?”托喀喀不由得震动了一下,道:“听过,冷大先生之名,三十名前早已响遍天下,本可汗当然知道。” “好!若是以冷明慧和苏小魂大侠他们联手来对付羽红袖……”布楚天轻笑道:“可汗以为如何?” “这个……”托喀喀不得不沉思起这后果来。 且别说那些大侠们个个武功惊人,就且以锺家绝地、米字世家、易中唐门、大鹰爪门,甚至加上塞外昔年大漠鹰王的王朝,那可真是惊人。 托喀喀在沉吟着,布楚天淡淡一笑,接道:“羽红袖原本是找福努赤合作,为何又跟可汗联手?” “你的意思是……” “她只是想利用别人来替她复仇以及完成野心而已!”布楚天嘿的一声道:”属下可以让可汗见几个人。” 布楚天拍了拍手,大厅外迅速奔进来六个人。 相貌虽然不一,相同的是他们的眸子都很精亮,隆高的太阳穴和粗厚的手掌都可以看出是内外兼修的高手。 “他们是……”托喀喀审视过六个人,忽然发觉其中一个他认识,不由得讶声道: “他……不是羽姑娘的手下?” “嘿!不错!以前是……” “现在呢?” “现在是罕哲先生的手下!”那名汉子扬声答道:“我一切以罕哲先生为首是瞻!” 托喀喀不由得惊异交织的望向布楚天,道:“罕哲,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们原本都是羽红袖的手下!”布楚天意味深长的道:“但是现在都是替我卖命的伙伴!” “是!”那六个人齐声道:“我们以罕哲先生为主!” 托喀喀在这刹那间不由得陷入混乱中,甚至连那六个人什么时候离开的都不知道。 “可汗,他们都可以被我收买,休想以冷大先生的智慧和能力……”布楚天道:“我想羽姑娘身边也有不少人早已被吸收!” 托喀喀沉吟了片刻,着实难以决定。 终究若是不凭羽红袖以目前的情势而言,自己发兵进攻昭乌达盟也不是没有成功的机会。 “你先退下吧!”托喀喀沉吟道:“这事我还得想想!” 布楚天揖了个身,大步转身的往外而去。 托喀喀在金交椅上不知坐了多久,忽然耳畔传来羽红袖的声音,淡笑道:“可汗,你在沉思什么?” 这突然的一声让托喀喀吓了一跳,心头“噗通”直跳着。心想:如果羽红袖要行刺,自己哪还有命在? 这念头一想后,不由得多了几分警惕。 “本可汗是想要不要出兵进攻昭乌达盟!” “可汗怎的好像有了变卦?”羽红袖淡淡一笑,笑意中可是有一丝寒意逼人,道:“难道是怕了昭乌达盟?” 托喀喀嘿嘿一笑,指指了外头道:“本可汗有三十万精兵,个个骁勇善战,如何怕来着了?” 羽红袖点了点头,道:“那又为什么怀疑?” “本可汗想知道你可以帮助我多少?”托喀喀嘿嘿一笑道:“你在西札鲁特城内的势力都已被翦除了吧?” “原来是为了这点事……” 羽红袖哈哈一阵笑,挑眉道:“只要可汗发兵,以本人及雪琼山庄之力取那房藏的首级易如反掌!” 她的意思很明白,自己的手下虽然不是成千上万的冲锋陷阵,但是以武功来论,取敌人主帅的首级是易如反掌之事。 托喀喀当时愿意和她合作,何尝不是看中这点? “你这番话让我安心不少!”托喀喀嘿的一声道:“但是福克的身旁也有几个中原高手,再加上冷明慧在背后暗中相助……” 原来原因在这里,托喀喀是怕了冷明慧。 “羽姑娘的武学造诣或许是天下无敌!”托喀喀淡淡道:“但是猛虎难敌猴拳……” “既然可汗有此顾虑……”羽红袖沉沉一笑,道:“你们出来让可汗见识一番吧!” “是!”这个字从四面八方而来。 刹时在大厅中出现了四个人。 “我为可汗介绍一下”羽红袖指着那四个人道:“他们是皇甫知天、秦无界、柳盛、毛飞云!” 托喀喀显然被这四个人来的来无影无踪可是颤震一回。 太危险了!真是养虎为患,托喀喀心底暗暗思量着,只怕自己若是一言不合,果真给这女人做了。 羽红袖冷嘿一声道:“他们要为可汗表演的是,除钉去芒!” 除钉?眼中钉;去芒?背上芒! 托喀喀方“哦”了一声,茫然的点了一下头道:“他们是要除去谁?” “七个人!”羽红袖冷冷道:“其中六个是本座的叛徒,我想可汗不会有意见!” 那另外一个是谁呢?托喀喀忽然想起了罕哲。 “至于另外一个……”羽红袖淡淡一笑道:“我会留下活口,静待可汗发落!“托喀喀根本连说话的机会也没有,眼前的四个人忽儿又消失无踪,他不由得深深估计一番。 羽红袖的势力自己了解多少? 这个女人的心态自己又了解多少? 托喀喀心中越想不由得越升起一股恐惧来,现在能救自己的只有冯天弃,当时实在不应该让他离开自己的身边。 正在转念间,先后三个人回来,他们左右手上各提了一具体,二三得六,正是方才罕哲让自己看到的那六个人。 “任何一个人只要背叛我!”羽红袖这一手表明了很清楚道:“我一定会知道,而且也很快的就处理掉!” 回来的是皇甫知天、秦无界和柳盛。 时间一刻一刻的过去,却一直没有毛飞云的消息。 羽红袖的脸色沉了下来,毛飞云不可能背叛她,而且只要活着,无论如何都一定会传回来消息。 “很好!”羽红袖冷冷道:“那位神秘的罕哲先生显然比我们估计的要深沉得多了!” 毛飞云是个高手,羽红袖对他有相当的信心。 但是一个能杀毛飞云的人可不是一般的高手了。 托喀喀此刻心中的感觉不知是忧是喜,但是对羽红袖在自己面前肆无忌惮的下令可有相当的不悦。 “羽姑娘,本可汗自己的人可用不着你来操心!”托喀喀嘿的起身,哼道:”是用膳的时候了!” 羽红袖长长了一口气,点头道:“好!那就请可汗在今夜好好思量一阵吧!” 窗外早已是沉黑压压的一片天,是不是今夜有雪? □□□ “事情已经很明显了!”谈笑冲着布楚天一笑,道:“现在已经变成我们和羽红袖之间的战争了!” 布楚天嘿嘿一笑,看着躺在他们脚下的毛飞云一眼,缓声接道:“在托喀喀的军队中,我虽然只掌握了两个千夫长和近百名的兵士……” 他一笑,沉声道:“但是他们已足够造成和羽红袖之间的冲突!” 这个冲突是阻止托喀喀发兵的方法之一。 谈笑点了点头,又听布楚天道:“这一阵子我在这儿扩充了不少楚天会的势力,能够在一夜之内迁走二十个村子的居民……” 这个影响更大,托喀喀的军队经过时尽是荒废的村庄,对军心会产生什么影响? 连自己的族人都弃村而逃,那还能做什么? 纵使托喀喀的军队在一日之间可以越境进攻昭乌达盟,估计在两日内可以到达西札鲁特城下。 但是涣散的军心能打战吗? 谈笑轻轻笑道:“这真是不战而屈人之兵!” 他们正说着间,阎霜霜从外头兴冲冲的进来,脸色是一种难以言喻的兴奋。 “有什么这么值得高兴的事?”谈笑也像被感染了似的,笑问道:“不会是房藏那小子打胜了仗吧?” “猜得真准!”阎大美人将飞鸽传书交到谈笑手上,边笑道:“是简姊姊写来的,福努赤已是大悟投降!” 此时,十五清晨,在千里外正是福努赤以宝石匕首插入胸膛的时刻,他们不知道最后的变化,但是已为这个结果而大大嘘出一口气来。 “我们最少要在三天内阻止托喀喀出兵!” 布楚天淡淡道:“否则房藏的军队来不及回西札鲁特城!” 问题是要怎么做? “最简单的方法。”谈笑叹了一口气道:“找羽红袖!” □□□ 谈笑和阎霜霜要找到羽红袖住的地方一点也不困难,问题是要以什么方式去“拜访”人家? “这件事我看也用不着多花脑力!”谈大公子道:“咱们先丢颗石子包张字条进去骗那羽红袖走!” “然后呢?” “然后我们加上楚天会的力量先把她的手下翦除掉!”谈大公子有点贼的笑了起来,朝阎霜霜道:“接着我们蒙了面去见她……” 为什么要蒙面?当时阎霜霜没有问,反正他们摸着路到了羽红袖所住的那顶帐营外瞧着。 这帐营倒是特别的大,外头还站了不少的侍卫。 布楚天低声道:“我绕过去后头将人马布置好!” “小心点!”谈笑点了点头,瞧着布楚天三转两拐的消失在一堆帐营后,他方捡起一颗石子包了事先写好的字条,照着一名侍卫便打。 以他的造诣,绝对可以恰恰打昏一个人。 咚!石子敲到了那个倒楣鬼的头盔,连着人一起落到地面上滚着。 “谁?”另外几名侍卫纷纷叫嚷着围了上去,东瞧西看,没个人影在议论纷纷着。 “什么事在吵着?”柳盛瞪了一双大眼,跨了出来喝道:“这家伙是怎么了?““有人用这颗石子打昏了他!”其中一个机伶的急忙捡起来送到柳盛面前道:“包了一张字条!” 柳盛挑眉一哼,接过了在手进入帐房内。 “什么事?”里头,羽红袖将头发挽好,从铜镜前回过身来问着。 皇甫知天和秦无界早已恭敬的站在两旁听候今天的行动。 “嘿!有人下了挑战书!”柳盛递上了字条,冷哼道:“如果猜想得没错,就是打败毛飞云的那个罕哲!” 羽红袖看了一眼,弹指间化成粉碎。 这手成就可是连皇甫知天他们也俱为之变色,好深厚的内力,近乎是匪夷所思不可想像。 将字条纸张粉碎他们不是做不到,但是要在一个意念心动间达到这种效果,那简直是梦想。 “很好!那个人由我去见,皇甫知天在后头跟着看是不是有诈!”羽红袖简单的下令道:“至于秦无界和柳盛仍旧依照计划去布置,嘿嘿!我就不相托喀喀那老小子敢跟我为难!” “是!”三个人在同一声应着,都充满了力量。 反正跟着羽红袖办事就没错,这是他们的信念。 秦无界看着羽红袖和皇甫知天先后出去了,嘿的一声笑道:“那个家伙约见在哪里?” “三里外的一间寺庙内。”柳盛哼道:“是那个叫罕哲的家伙更好!擒了他去见托喀喀我们压根儿不必费力了!” “是吗?” 帐口忽然有人笑着进来,是两个蒙面的家伙。 其中一个还有股淡淡的幽兰香,难不成是女人? “好,有胆!”秦无界沉嘿嘿笑着,上下打量了一眼,哼道:“小子,你知不知道除了我们两个以外,只要秦某在这儿叫嚷一声,最少有四十名好手闯进来?” “知道,我当然知道!” 谈笑在面罩后面笑道:“总共是四十三个,不是你以为的四十四个!”他顿了顿,瞧着人家那张气白了的脸,哈哈大笑道:“你想到了?其中有一个被我们收买了!” “原来你跟罕哲那是一伙的!”柳盛横眉竖目叫喝道:“来送死正好!” 他大怒,抽刀而上,真猛极了。 秦无界比较谨慎,立刻往镜台旁一处悬铃用力一拉,这便是召唤那些好手来的信号。 柳盛的刀砍的人是谈笑,所以阎霜霜只好找上秦无界,咱们这位秦高手冷冷一哼,怎会把一个女人放在眼里? 如果有,天下也只有一个羽红袖。 阎霜霜却让他相当吃惊,在自己三掌三腿之下竟然没有倒,而且还从容的负手而立瞧着自己。 秦无界忍不住变色,问道:“你到底是谁?” 当他问这句话时,瞧在眼角的是一道光芒。 那光芒有多骇人呢?秦无界无法形容,反正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自己已经被人家点了穴道。 “你……使诈!” “你不诈吗?”谈笑呵呵一笑道:“你们打算对托喀喀弄出什么手段来?” 秦无界一张气白的脸简直难以用字眼来形容。 但是他的脑子可没有停。 方才那道光芒是莫名其妙的出现,而眼前这小子又分明没有带兵器。 那会是什么? 卧刀? “谈笑!”秦无界叫了起来道:“你是谈笑?” “你现在才知道未免太晚了一点!” 布楚天微笑的从帐营后划破了一个洞口钻进来,笑道:“谈老弟,一切都解决了?” “小角色,容易摆平得很,你那边呢?” “那更没问题!” 布楚天朝秦无界凑过去,低声道:“你一定在想我这老小子到底是什么来路对不对?” 秦无界点了点头,他的确很想知道。 “在下姓布……叫布楚天!” “什么?你就是……”秦无界在惊骇中话只讲了一半便被布大先生点住了哑穴。 “知道就好!何必大声嚷嚷!”布楚天呵呵一笑,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柳盛,嘿道: “咱们好好到一个地方聊聊吧!” 秦无界可没权利说“不”! 这个世界上常常就是拳头硬的人说话做决定。 秦无界明白这个道理,所以只有叹气。 □□□ 这间寺院叫“大佛音庙”,名字取得不错。 羽红袖皱起眉来在四周看了一巡,这庙早已人走存壳没半丝人声。 问题约自己前来的人是在耍着玩? 等了片刻,羽红袖的脸沉了下来,这是调虎离山之计,难道是托喀喀搞出来的把戏? 羽红袖脸色一沉,正想转身招呼皇甫知天赶回去,但是心中一动朝向一堵墙外冷笑道: “何必孬种?既然约了人却又不敢出面?” 话声起时,便见两道人影飘到面前。 好轻功造诣,是两个蒙面人。 羽红袖微微有点讶异,却也是笑道:“很好!有如此身手约战,总算没让人失望!” 谈笑压低了嗓子,嘿嘿笑道:“真抱歉,方才到你‘府上’先办点事才赶过来,稍晚了一点!” 羽红袖脸色一变,双眸冷闪道:“你们做了什么?” “没什么?” 谈笑又变了一种声音,尖着嗓子答道:“料理了帐营内两个家伙以及帐营外四十来个汉子而已!” 羽大姑娘的脸色真的难看了。 “你们到底是谁?” “罕哲的朋友!”谈笑哈哈长笑道:“剩下的就等你自己来发现吧!” “很好!本座一向喜欢如此!”羽红袖声音一出,人已弹身而至,真是快,快得出乎人意料之外! 咱们谈大公子可也没想到这个羽红袖已臻至此。 强大的压力罩身而来,谈笑和阎霜霜双双纳气而退。刹时对面羽红袖的气机如剑指东指西,端的是灵巧变化的不可思议。 谈笑和阎霜心神守一,就如大海上的扁舟。 心念不动已入空定之中。 羽红袖强大的气机在击到他们身上后立即落入虚空大藏内,伤不了内经奇脉。 她可是有点吃惊眼前这两人的造诣。 一向以为天下没有人可以硬接硬挡下她的出手,但看这两人不但挡着,而且根本不是出手相挡。 他们是用身体挡。 不!羽红袖冷笑的停住了手,嘿道:“很好!原来你们两个的气机互补互用,所以才能挡得下来。” “高明!” 谈笑沉压着嗓子道:“连这点也看得出来。” “嘿嘿!再来你们就没那么好运道了!”羽红袖长长吸一口气,昂首道:“这一掌同时毙了你们两个!” 她话声一落,谈笑和阎霜霜已抢先出手。 绝不能让这女人抢得先机! 方才的教训已经很明白了,慢了一步就是接近鬼门关一步。 谈笑跨步向前往右,阎霜霜心意相合之下往左一站,他们用的是“行脚四方”,既奇门又妙用无穷的身法。 双掌翻飞的是“力化六道”。 这一厢舞开来真有天地合一之境,羽红袖在两人左右夹击中免不了有些讶异。 对方的武学境界不但博大精深,而且大开大阖皆是宗师的典范,再加上这两人的身法本来是很奇特的,两相一配合之下,赫然是妙不可言。 这一轮攻击,足足有了半炷香之久那羽红袖才找出了脱困之道,长喝声中身子打旋弹起,从容的由空隙中落出了丈外! “好!”羽红袖的一双眸子闪着,好沉冷的声音道:“你们两个是现今天下唯一可以逼得我后退的人!” “过奖了!”谈笑格格的笑声和讲话声简直像只猪,道:“好看的还在后头,你可别溜了!” 羽红袖不会溜,她只想摘下这两个家伙的脑袋带回去当做灯台摆着,冷笑,出手! 这回她出手可是大有不同了。 方才只是给对方下个马威,顺便测试而已! 而现在不管是眉宇、手指,无不是杀机。 谈笑吞了一口口水,可没有机会跟阎大美人使眼色。 弥天盖地而来的气机,谈笑闭住了气息以“忍辱布施”的心法相抗衡。 他可是有点担心阎霜霜怎么对付。 阎大美人在感受到羽红袖骇人的内力时,当即闭住了气息并且引导对方的气机集中攻向丹田。 这“忍辱布施”的心法自有它最妙处。 它是利用外来气机引动本身气机冲向百脉各点上,如此各处穴道俱护着罡气不怕外力侵打。 若是比较起武当“借刀打力”、“四两拨千斤”,这些外功手法可谓胜上许多。 果然羽红袖一掌后又接着是一掌。 这回可是绝快无比的点到每一处穴道上。 阎霜霜只觉得全身每一处穴道都受到大力震动,幸好早有罡气护着勉强只受皮肉之苦而捱下来。 她的第一个念头是谈郎怎么了?捱住了吗? 第二个念头是,不能不出手反击。 谈笑可也是这么想,一出手便是“天地震动”。 “天地震动”的气机来自于脑后玉枕穴,在急速聚集了气机后贯穿手臂由五指奔弹出去。 若是已臻化境,五指所至当真“天地震动”之妙。 那羽红袖还真吃了一惊。 大大的一惊! 自己方才分明已经打在这两个人身上最少十二处穴道上,对方不但不为所动而且还有能力反击。 他们到底是不是人?羽红袖不能不怀疑这点。 怀疑归怀疑,眼前的事还是得解决。 身心感受到的是,左右两方各有五波气机如箭而至。而且他们两人的配合简直是天衣无缝。 羽大令主在气恼中不得不第二次退避。 这是她此生以来最大的耻辱。 “嘻!有点吃惊是吗?”谈大公子里在嘻笑着,自己可也是紧张得很。 刚才的情景可真是千钧一发,万一自己和阎霜霜之间的配合稍有不当,那现在一定有两具体躺在地上。 羽红袖的一张脸胀红,那可是怒极了的表情。 “看来我们在这招就分生死!”她冷冷的自袖里抽出一“颗”幽黑深暗的鹅卵大小的东西来。 剑胆! 当年第五先生的剑胆终于又见天下。 谈笑的肚子里可是叫了一声苦,他今天来找羽红袖的目的是在于蠡测对方的实力以及看看自己和阎霜霜的成果而已。 哪里知道马上就要生死相见! “嘿嘿!你们不拿出兵器!?” 羽红袖双眉一挑,冷冷道:“还是一拿出兵器以后就暴露了身分?” “哈哈哈!”羽红袖忽然暴笑起来,又道:“那有什么关系?反正你们都会变死人了!” 是呀!死人还谈什么暴不暴露身分? 咱们谈笑正想抽出卧刀,侧旁忽的人影一闪,是皇甫知天窜了过来,疾声道:“令主有变化!” “什么事?” “那个罕哲带了几十人已到十丈之内,看身手各个不凡!”皇甫知天瞧了谈笑他们一眼接道:“且留青山,日后多得是相逢!” 羽红袖冷哼一声,飘身到了半空,喝道:“你们两个,天下没有不相逢的路,有得见了!” 谈笑此刻可没有心情再说笑了,他长长嘘出一口气对阎霜霜道:“真可怕是不是?” “是的!” 阎大美人揭掉了面罩,露出那张绝美的面庞,朱唇轻叹一声道:“她再一次出手,恐怕挡不下了!” 谈笑也有这点恐惧,连自己都怀疑能不能接得下羽红袖化剑胆的一招。 那必是有死无生的杀机。 “两位可还好?”布楚天微笑的冒了出来。 谈大公子这辈子中可从来没有瞧布楚天这么可爱过,道:“真是太托你的福了!” 谈笑真心又道:“不然你晚点儿来恐怕连收都不完全!” “哈哈哈,是吗?” 布楚天显然也很愉快,道:“现在我们可以跟托喀喀好好的谈一谈了是不是?““这是当然的事!”谈笑伸了个大懒腰,微笑道:“今天真是个好天气的好日子!” □□□ 布楚天不知道为什么才过了一夜,眼前这个托喀喀在眉宇神情间,便增添了不少的自信。 不过他仍然把事情报告着。 “羽红袖已经半途弃走,大概是明白前往攻打昭乌盟是件没有胜算的事。” “哦?然后呢?” “此外从这里到昭乌达盟边界之前的二十个村庄。”布楚天沉稳的道:“族人已纷纷举家逃避,这点……恐怕影响军心甚钜!” 托喀喀点了点头,忽道:“反正你反对就是了?” 布楚天楞了一下,方是谈笑答道:“罕哲一心为可汗着想,而且相信已经知道昭乌达盟统一之事。” 托喀喀双眉一沉,嘿道:“这消息本可汗也是才知道的,你从哪儿听来的?” “属下在西札鲁特城有安排人员。”布楚天倒是不慌不忙的道:“所以也接到了这个消息!” “嘿嘿!福克的军队回到西札鲁特城最少需要三天!”托喀喀冷嘿道:“但是我们只要一天半,而攻下那座城并不需要一天就可以解决!” 布楚天倒是锲而不舍的道:“可汗攻陷西札鲁特城又有何用?反而让福克的军队包围于城内!” 托喀喀脸色一变,旋而哈哈大笑道:“真不愧是楚天会的会主,说起话来是句句都成理!” 布楚天脸色一,眼前多出了个人。 冯天弃! “你可真行!”冯天弃缓缓的道:“在几个月前我杀了你的部下,为了报仇竟然可以混在哲里木盟这么久!” 布楚天淡淡一笑,挥手间已褪除了易容,露出来的面貌是,儒儒风范的中年文士。 “好!”托喀喀点头道:“这才不愧是楚天会会主的长相,有顶天立地之势!““多谢可汗夸奖!”布楚天微微一笑道:“不知布某的提议,可汗以为如何?“他还是不死心! 托喀喀不由得生起一丝佩服来,这中原男子若能为己所用,必然是忠心耿耿的属下。 “好与不好之间,你又将如何?” “如果是‘好’,楚天会便是可汗的朋友。” “如果是不好呢?” “这个……可汗应该可以想像!”布楚天气定神闲的道:“单凭楚天会犹且能将二十个村庄的人全数撤走,如果再加上可汗所知冷大先生的力量……” 托喀喀冷冷一笑道:“你这是在威胁我?” “不!”布楚天很诚恳的道:“是为了千万生灵向可汗请命!” “呸!你说的倒好听!”托喀喀冷笑了几声,挑眉道:“你拿什么证明?” “只要可汗不出兵!”布楚天脸色不变的道:“布某的一条命绝不眷恋!” 这话可真令人动容。 托喀喀全身不由自主的抖动起来,天下真有这种人? “我不信!”他喘着气道:“冯天弃出手时你真的不回手抵挡?” “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布楚天哈哈大笑道:“别说回手,连眉头也不皱一下!” “好!”托喀喀摔杯站起,朝冯天弃道:“一斧头砍死他!看看是不是真的连眉头也不皱一下?” 一丝冷笑,冯天弃出手! 好快!右手的斧头已化成死神的笑声奔向布楚天的脖子贴近。 托喀喀忽然有点后悔了。 像这样一个汉子死了实在是太可惜了。 因为他真的看到眼前个人在临死前连眉毛也不抖动一下,而且还有笑意。 那是一种怎样的节操视名利、富贵、权力于无物? 是怎样的心可以不把生死放得下? 托喀喀一叹,便看见喷起老高的血柱! 我杀了一个不该杀的人,他又叹了一口气。 但是忽然又觉得奇怪的是,布楚天的头还在脖子上,而且也能讲话:“不论你砍多少下,布某绝不皱眉半根!” 方才砍断的是手臂。 “我就做到这里!”冯天弃收回了斧头,同时也伸手点了布楚天几处穴道止血。他转向托喀喀道:“我不杀一个令我尊敬的英雄!” 服了! 托喀喀也服了,他大大一叹,喝令道:“收兵!” □□□ 羽红袖在这一生中可从来没像这两天般吃了这么多的瘪,她的一双剑眉早已比这一际的寒雪大地还冷。 先是有人被那个叫“罕哲”,其实是布楚天收买。 接着自己贴身的几十名好手如今只剩一个皇甫知天随着在身旁。 特别令她愤怒的是,竟然有两次被那两个蒙面的神秘人逼退,那真是毕生的耻辱。 楣运似乎是没完没了似的,托喀喀忽然撤兵回去,而且下令在哲里木盟内见了自己的踪迹便可不报而杀。 现在自己竟然是在逃命! 不但哲里木盟、昭乌达盟,甚至连锡林郭勒盟也都发出了这条旨令来。 此情此景,在没回到雪琼山庄以前,真个是风声鹤唳,处处杀机不休。 她心中更明白的一点是,除了那三盟之外,追杀自己的武林人物那可更多了。 简单的说,自己已跟整个关外为敌。 “令主,是不是要发出‘红袖统令’?”皇甫知天关切的问道:“属下怕在一路回雪琼山庄的路途有不少凶险!” 羽红袖嘿声一笑道:“统令是可以发出,不过……并不是传达他们跟我们两个会合!” “令主之意是……” “提供情报!”羽红袖双眉猛然一挑,道:“我要那些人所有的行踪报告!” 皇甫知天沉吟了忽儿,便明白了过来。 他的眼眸子里不禁过既佩服又骄傲的眼光看着羽红袖。 这才是真正的领袖!皇甫知天不由得赞叹着,羽红袖现在可不是在逃命,而是制造陷阱。 在四处追踪她的人必然会逐渐分开。 而这点正是羽红袖想要的各个击破! 从这里回到雪琼山庄的路上是一条血路。 一条用敌人的血染成的路。 “属下明白!”皇甫知天站了起来,恭敬道:“现在立刻发出令主的统令!” 羽红袖看着他离去,笑了。 终究自己还是有好的手下可以分忧。 她长长的吸一口气,整个人充满了战斗的激情。 “来吧!”羽红袖对自己大声道:“让你们永远没有机会后悔的羽红袖要用剑胆大开杀戒了!” □□□ 尤大江静静听完属下的报告后,朝向在座的青龙、白虎道:“嘿嘿,羽红袖那女人这回可惨了!” “有什么新的消息?”青龙淡淡的问着,眼光却不经意的瞅向窗外。 这里是客栈的二楼,阎大老板一出手就买了下来。 当然,这间客栈可以想像不用多久会变成赌坊。 “羽红袖似乎已经走投无路!” 尤大江挥了一下手,笑道:“不仅是三个盟部的人要杀她,楚天会以及谈笑他们更是一步追紧一步,已经缩小到十里的包围圈内!” 当然另外要杀羽红袖的是天马赌坊。 “一山不容二虎。”白虎呵呵笑道:“除掉羽红袖,对于日后我们天马赌坊的发展大大有利!” 他们全得意的大笑起来,眼前已经浮现了来日享乐的美好情景。 奇怪!怎么那情景变成了血红?更奇怪的是,怎么自己的一张脸扭曲了,而且产生刺骨的剧痛? 羽红袖看着这三具体,冷冷的说了一句:“想杀人的人是不是有想过人家也要杀你?” □□□ 姓华的人似乎不多。 尤其在关外,姓华的而被人家叫得出名字的就属华人醉一个人而已。 华人醉可不是一天到晚喝醉了在说屁话,反而他是一个非常精明能干的人。 如果你知道布楚天交给他两千人管理,而且个个是楚天会的精锐,那就可以明白他是怎样精明法。 不但精明,他的武功也一定相当得好。 这点倒是没有人否认,因为华人醉曾经太多次在众人面前打过架,还真的从头到尾没输过一次。 当然,值得华人醉出手的人必定是高手。 “死人就是死人!” 羽红袖看着华人醉的体冷笑了一声道:“现在关外绝对没有人敢说自己姓华!“这就是现实和虚荣的道理。 □□□ 王大拳头和杜三剑已经嗅到危险的味道。 “不太对劲!”杜三剑皱眉道:“你有没有发觉单单是昨天一天,在这方圆十里内就死了不少人。” “废话!而且每一个都是有点底的名人!” 王王石不由得紧张起来,道:“据消息,阎千手那边死了十二名好手,包括尤大江、青龙、白虎……” 另外就是楚天会,最少也折了八个好汉。 “所以说我们现在可不一定是猎人!”杜三剑叹了一口气道:“说不定眼前我们就变成了猎物!” 王大公子实在是太明白这个道理了。 羽红袖不知道已经在那座岩石后多久,冷冷一直看着,看着自己和杜三剑像呆瓜似的送上门。 送上门?咦?自己不是来抓她的? “别来无恙吧?”王王石还笑得出来,哈哈两声道:“羽大美人何事独立于此?” “杀你们两个!” 羽红袖将手中的剑胆一抖,立即变成了一柄无刃钝剑,剑虽无刃且钝,咱们杜大公子却是太明白了。 真正剑法到无心,钝无刃! “那真是太光荣了!”杜三剑和王王石迅速的各自往左横跨一步,扣住羽红袖的身法变化。 杜大公子的剑已抽出,长狭而锋利。 王大公子的拳头亦已紧握,硬实而有力。 羽红袖冷冷看了他们两人一眼,喝道:“死!” 一个字出,掌中的剑胆钝剑已是破空而出。 那强悍之力都让王王石怀疑自己的拳头迎上去会不会被打碎? 心一狠,干上了! 杜三剑不能不使出看家本领来。 剑在手、在心、在意,划出天地间最亮的光芒。 羽红袖嘿嘿冷笑,通墨幽黑的钝剑在满目的雪地上变成一道奇异的感觉。 这感受化成了剧痛击在杜三剑和王王石身上。 他们双双飞了出去,“叭”的栽倒在雪地里。 “杜小子,你还活着吧?” “没死!不过可能也要半条命了!” “哥哥也好惨!肋骨最少断了六七根。” “那女人真厉害,还好我刺了一剑替我们捞点本。” “我也打了一拳……”王王石忽的停住话,把头雪地里勉强伸出来,讶道:”她怎么没杀过来?” 杜三剑也很讶异的抬头。 原来已经有两个人挡在羽红袖前面对峙。 两个人,三把刀。 一把在手上看得见,两把在背后衣袍内。 俞灵和房藏。 “哈哈哈,好好的可汗不当,竟然也在冰天雪地中寻死!”羽红袖淡淡的伸手点了两处穴道止血,接道:“房藏,你太笨了!” “是吗?”房藏冷冷一笑,嘿道:“或许你一生中没有过朋友,所以才会不知道吧!” 羽红袖的脸一沉,冷冷笑道:“你也活不了多久,哈哈哈,隔两天再见吧!” 她一串长笑后,便纵身往西而奔。 那疾快的速度可令俞灵和房藏皱起眉来。 如果两人合力追赶或许可以蹑上,但是姓杜姓王这两个小子岂不是要冻死在这儿? 他们一叹,只有回身救人。 □□□ “令主的伤势……”皇甫知天皱起了眉头问着。 “无碍!”羽红袖淡淡一笑道:“不用一炷香的时间我用先师传下的疗伤法门便可痊愈!” 皇甫知天放心的嘘了一口气,道:“令主,依属下之见,不如调派一些好手来相助,最少也让属下跟着好有个照应!” 羽红袖双眉一挑,片刻后轻轻叹了一口气。 “你是忠心耿耿我明白。”她淡淡道:“不过这是一场我个人的战争,任何人都别插手。” 皇甫知天摇头道:“但是令主以一敌众……” “昔年先师何尝不是?” 羽红袖的双眼发光,朗声道:“霍山一战,先师面对苏小魂、大悲和尚、潜龙、俞傲、赵任远的联手,犹且叫他们一个个重伤出去!” “好夺人的气魄!”门外有人淡淡的道:“羽红袖,敢不敢出来一战?” 这里是间废弃的木屋,羽红袖早已觉得住腻了。 她冷冷的出来,冷冷的看着冯天弃。 “能跟第五先生的传人一战……”冯天弃哈哈大笑道:“那比去暗杀‘神’还更有意思!” 羽红袖也笑了,眼眸里冷冰冰的闪动着。 “你能杀‘神’却不能杀得了我!”羽红袖取出剑胆,嘿的一笑,在指门变成的钝剑。 “砍出你的斧头!” 羽红袖大喝,已是冲向前。冯天弃同时也沉喝一声,那两把方天斧有如天一部份掉向羽红袖。 皇甫知天的一颗心不由得提了起来。 冯天弃无疑是他这辈子见到过最具霸杀之气的人类,那一双斧头好像是从死神的手上借来的。 不怕天不怕地,就为了要杀人。 羽红袖的剑呢? 她的剑既不是天不是地也不是人。 而是为了打败任何想打败她的人,为了杀任何想杀她的人。 交错的身影闪出奔天的血光,映在雪地中好刺目。 是谁的血?或者是两个人都有? 皇甫知天的心差点跳出了腔口,就在眼前不及一丈,羽红袖倒了下去。 冯天弃呢?他仍旧直挺挺的站着。 皇甫知天的心往下沉,羽红袖败了! “他死了!”羽红袖吃力的仆在雪地上,道:“快扶我走!” □□□ 又是一次胜利,又翦除掉一个敌人。 可是自己又得到什么? 皇甫知天的心中忍不住疑问着,这样一路杀劫,英雄好汉一路淌血,真正是为了什么? 他不明白,他真想问自己背后背着的红袖。 为什么? 可是现在不能问,血正不断由羽红袖的身上流出,就连穴道上止血法也禁不了。 他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卖力的往前奔,就在二里外他们将有一个地方可以藏身。 天啊!千万别遇到任何人。 □□□ “羽红袖一定在附近!”谈笑看着冯天弃的体,叹了一口气道:”他的耳背还有一点余温,不会走太远!” 阎霜霜四下看了一眼,道:“她好像也受了伤?” 因为方天斧上有血,而另外一处的雪地上也有血。 “这些足印离开时只有一双,而且沉重!”谈笑皱起一双眉头道:“应该是伤得不轻,由皇甫知天抱着走!” 除了这点推测外,就是冯天弃的武功。 两人一招见生死,必然是毕生一击。 以冯天弃的武学造诣,无论是谁都得吃上大苦头。 他们又上马背,奔驰着循脚印而奔。 “如果她受了重伤,我们是不是要出手?”阎霜霜问道:“还是救她?” 谈笑也正在思考这个问题。 寒风从面颊吹过,他望了望天色,催马更快了。 乌云已至,将有雪。 今天是今年最后一个月的第一天,十二月初一。 “千万别下雪呀!” 谈笑没有回答阎霜霜的问题,他一直抬头看天,低头看着脚印,如果有雪,那可难找了。 空气冰凉骤冷,果真下雪。 □□□ 雪能遮住天地间的一切东西,但是遮得了心吗? 最后这一丈,皇甫知天几乎是用爬的到了那间木屋内,此时风雪已经变得猛暴。 他忍不住想起了前个把月,羽红袖和自己也是藉着一场风雪之助之能躲得过福努赤和阎千手的剿杀。 福努赤已经死了,阎千手的天马赌坊也损伤过半。 这是一场谁都没有好处的战争,皇甫知天在房子的暗角里摸出了药箱子,叹了口气在想着,雪琼山庄不也是损失惨重! 打开了药箱,立即有一阵香味迎鼻。 箱子里有七种药,每一种都是至上圣品。 皇甫知天轻轻一叹,将每一瓶药都各倒了些许在肩、背上两道又长又深的伤口上。 这真惊人的伤势,皇甫知天感叹着,在这种情况下竟然还能活命,可见羽红袖的内力修为有多深了。 他专心看着,每隔一个时辰便又重新涂上一次药粉,如此反了好几次,他才讶异发觉已经入夜了。 一提气,他抱起了羽红袖虚羽的身子进入暗室内。 这里虽然隐密,但是对于一个病人来说并不太好,沉闷的空气,因为少人来住更显得滞浊。 皇甫知天阖上了暗门,在点灯时庆幸羽红袖一向设想周到。 这间秘室只有她和几名核心人物知道。 在暗室的地窖内藏有食物,足以吃上三个月。 “或许有一天可以用它来救命。” 羽红袖曾经说过这句话,没想到竟然成真。 皇甫知天继续涂抹着药,一直到伤口已经结了疤痂。 “这里是……秘屋?”羽红袖在第二天晚上醒了过来,喘气道:“我们在这儿多久了?” “已经是第二天晚上。”皇甫知天答道:“你的伤口才刚结痂,可别乱动迸开了!” 羽红袖长吸一口气进入丹田,片刻后皱眉道:“冯天弃那斧头上的威力倒是真够狠,伤了经脉……” 皇甫知天点头道:“我看出来了,稍晚我会以天桥渡气法为你续接体内气脉!“羽红袖点了点头,轻轻一叹道:“天下的高手委实不少,想来有时我太过自负了!” 皇甫知天安慰道:“令主何做此言?冯天弃号称关外第一,还不是一招便败死在令主的手下!” 他正说着间,外头忽然有人在说话着进屋来。 “姊姊,这儿有间空屋子可以避风雪!”是个女人的声音。 皇甫知天急忙从暗格往外看去,第一眼便瞧见了宣洛神,而刚才说话的那个是红香。 “唉!真是没想到遇上这场暴风雪,被困了两天好不容易捱到了这儿!”宣洛神边说边笑道:“你呢?一直想找你二姊,也不怕碰上了羽红袖……” “哼!我才不怕!”红香嘟起了嘴,叫嚷道:“有姊姊你这样的高手在,碰上了谁我也不怕!” “真是……胡乱拍马屁!”宣洛神也给逗笑着。 她们在外头谈话,里头羽红袖可有了计较。 “把她们抓住来!”羽红袖淡淡道:“做人质!” 皇甫知天皱了皱眉,沉吟道:“这恐怕会打草惊蛇吧!反正她们只是避避风雪便走了,这儿反而安全!” 羽红袖的表情闪过一丝奇异的笑容,哼道:“反正你照我的命令去做就是了!““是!”皇甫知天叹了一口气,无声中推开了暗门。 这时那红香正嘻嘻怪声道:“这屋子好好的为什么没人住?说不定有鬼!” “你说对了!” 皇甫知天突然接了这一句可吓得两个女人都跳了起来,当然很快的她们又“倒”下。 以皇甫知天的武功,她们根本连反手的机会都没有。 “羽红袖!” 当宣洛神和红香被扔进暗房时瞧见病榻上的那个女人竟是羽红袖时,忍不住双双惊呼了起来。 “原来她受了重伤……”宣洛神喃喃道:“难怪这几天没有她的消息!” “这太好了!”红香兴奋的叫起来道:“这样谈笑和小姐就可以轻易的打败她!” “是吗?哈哈哈!”羽红袖笑了起来,忍住伤口的疼痛,冷冷道:“我想他们不会不顾你们的死活吧?” “你想以我们做为人质?” “当然!否则又何必让你们发现我在这里?” “不!”红香叫道:“为了杀你,他们不会答应的!” “是吗?那我们就一起死吧!”羽红袖很诡异的一笑道:“你们自己送上门来,怪不得别人。” 皇甫知天此时点住了宣洛神和红香的哑穴,扶起羽红袖道:“令主,且让属下以力相助!” 羽红袖点了点头,双双便盘坐运起气来。 足足有一盏茶之久,两人的头顶各自呈现了三花聚顶,五气朝元的情况,那白气在半空中盘旋,煞是好看。 “这里有间空屋!” 外头又有人在说着话,而这声音却让暗室里的四个人心头俱为之一震。 特别是羽红袖,若不是皇甫知天内力深厚,早已是走火入魔了。 总算老天有眼,谈笑哈哈一笑道:“在这荒野竟然有这么一间屋子可以避风雪!” 阎霜霜娇嫣的一点头,轻声道:“只有乾粮,那就将就吃着吧!” 她边说边递了过去,却发觉脚下踩了东西。 “这是什么?”阎霜霜将火熠子往下一照,不由得讶呼道:“是红香的东西,我送给她的玉佩!” 这句话可又使里头四个人为之一震。 皇甫知天收回了内力,此刻羽红袖已渡过了生死难关,元气恢复了不少,他转身扣住了宣洛神和红香。 “这儿有暗门!”谈笑在外头叫着,已是推开了来。 他一抬眼看入里面,可楞住了! 怎的也没想到会在这儿突然碰到羽红袖,更没想到的是宣洛神和红香在人家的手上。 “好吧!”谈笑耸了耸肩道:“你打算怎样?” “嘿嘿,我明白了!”羽红袖忽然道:“那天蒙面和我交手的就是你们两个!““是!”谈笑拍手道:“真聪明,一下子就看出来了!” 羽红袖嘿的一声道:“那一战是我辈子的耻辱!” “所以你想讨回来!”谈笑哼道:“可以呀!随时奉陪。” “那最好!” 羽红袖哈哈一笑道:“现在我的要求很简单,如果你要她们能活下去的话,三个月后再来吧!” 谈笑没有选择的余地,阎霜霜也没有。 三个月后,他们将有真正的一战。 □□□ 风雪什么时候停了?没有人知道。 也同样的,没有人问谈笑为什么说不用再找羽红袖的下落。 因为他们是真正的朋友,所以信任对方的一切。 “以羽红袖的伤,应该在一个月内就可以继脉接经。”谈笑望着西札鲁特城越来越近,缓缓道:“你想她为什么需要三个月的时间?” “她不会逃跑!”阎霜霜道:“所以唯一的可能就是为了寻找破解我们联手的心法。” “没错!”谈笑苦笑一声道:“看来下一战我们真的是要很辛苦了!” 何止辛苦,简直是要命。 “那你为什么要答应她?”王王石凑了热闹过来问着。 “因为还有三个人正等着进雪琼山庄!”谈笑哈哈大笑道:“李吓天、董断红、魏尘绝将在雪琼山庄流下‘武林第一滴血’!” 是的,“武林第一滴血”即将滴下,三个月后。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