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蝉翼传奇》 楔子 死 亡 白先生无疑是武林中最有名望的人。 白先生的名望不在于他的武学造诣,而是在于他的人格。 无论黑白两道,无疑,对白先生曾经在沙场上出生入死,保家卫国的忠烈所折服。 更叫人敬仰的,白先生血战胡虏十二次后,竟视功名如蔽物,而甘心退隐江湖做个升斗小民。谁对白先生都只有敬佩的分!可是,白先生竟然被人暗算在他居住的玉星居! 白先生之死,无疑是武林中最震撼的事。 更叫人骇然相告的,是楚老五的判断。 楚老五号称百年来鉴伤第一名家,任何伤口只要给他看一眼,立即可以说出是什么武器、是怎样人所下的手。 “苏小魂的天蚕丝!”楚老五的判断,没有人敢有异议。 而且,从白先生的伤口来看,也只有苏小魂的天蚕丝才能做得到! 无痕如隐! 武林中见过苏小魂的人不多,可是不知道、没听过苏小魂的人更少。 似乎可以这么说,如果你连苏小魂的名字都没听过,那你算什么江湖人。 第二天,楚老五也被人所杀!伤痕和白先生一样。结论是:苏小魂的报负! 对于楚老五的死,大悲和尚并不知道。因为,当他听说苏小魂是杀白先生的凶手时,已经是急匆匆的抱着他那颗异乎常人的大光头,急急赶往洛阳的醉仙楼。 出家人有好生之德,所以他要阻止这个误会。 苏小魂是他的朋友,一个真正的朋友。所以,他绝对不相信苏小魂会杀人。 因为,苏小魂的武功是用来救人渡人,而不是用来血腥杀戮! 大悲和尚是以大头出名,现在,他的头真的是大了。 一路上,不但整个武林黑白两道的人要把苏小魂碎万段;最可怕的,是听说武林中最神秘的“冥王”,已经发出了“歼恶通令”! 北斗交汇处,潜龙升天时;碧落花飘香,黄泉天上来。 北斗、潜龙、碧落、黄泉,这四个人近十年来几乎杀光了中原武林上穷凶恶极的黑道罪魁。 这四个人,知道他们真面目的人没几个,而他们彼此之间,也彼此不认识。 他们为什么会照着“冥王”的指示去杀人?没有人知道,也需要知乡首,因为十年来一百三十二条人命,他们从未错杀过一个人! 大悲和尚稍加安慰的是,冷枫堡的堡主冷明慧人不在中原。冷明慧的可怕,如果与他为敌。大悲和尚心中自忖着,恐怕十个脑袋都不够方冷明慧,武林第一诸葛! 第三天,大悲和尚赶到了洛阳,踏着夜月飞身入城! 第一章 杀 机 他把挂在墙上的木牌揭开,里面露出一个剑匣子。他的眼中光彩一闪,盯住剑匣。剑匣斑剥,匣内剑鞘更旧。 风从窗外徐徐吹来,正是九月寒蝉凄切的日子;桌上油灯正亮,随风而动。突然,屋内一片光华,如闪电御空,只是,无声无息。 他手上已经多了把剑,一把洁白亮目如深秋县空皓月的剑。秋月剑!出剑无声!剑鞘已损,剑利更甚! 墙上的木牌掉了回来,上面刻了——北斗交汇处! 他叹了口气,回剑入鞘,依旧无声无息。他走到桌前,坐了下来。桌上零乱,文房四宝、碗、筷、盘、碟各自分散。最显目的,是桌上红笺。笺已开,几个墨黑的字跳入瞳孔—— 苏小魂! 他在水中已经很久很久了,然后,像是要用尽最后一口气,溯溪而上。溪顶,是十丈飞瀑!他逍遥的以两手两足扣住崖壁青石,像极了要跃龙门的鲤鱼。结实的肌肉如钢!他轻松的爬上崖顶,一翻身,落到河岸。河岸多石,白如鹅毛。只有一颗是黑的,黑如深夜无星无月。石上有字,字红如血。他用手轻抚着那些字,眼中露若不可言喻的讥诮。那些字,他实在是满意极了。当然,一十八次苦战,用敌人的血以般若绵指刻出来的字,任谁也值得骄傲。那些字,深秋冷月下特别显目——潜龙升天时! 近来,他觉得有些孤独了,可以让他出手的目标已经不多,尤其杀了龙霸天之后,想要找个刺激的对手可真不容易。他叹气,无聊的用脚踏向一块十升的白石,白石飞起,竟在半空碎破成百十小块,落入溪中,如急雨乱打。 他习惯性的伸手到黑石底,底下有洞。三个月来,他已经很习惯洞中空无一物,那份虚空的感觉养成,竟使得他摸到一块竹片时,心里为之一震! 他呼吸急喘了起来,慢慢、慢慢,像是快饿死的人取出最后的口粮。他望向竹片上的字,眼中精光闪动,手上青筋浮起,脸色的兴奋,只差没叫了出来。 苏小魂! 啪!一声,他手上的竹片已经成了粉末,随风而去。 碧落就是天堂的意思! 碧落斋里有人间最好的酒、最好的女人、最好的奇珍异品,还有最好的花。碧落斋就建在花海之中,花有情,五颜六色,终年不断。可是,这一切最好的,却比不上老板娘的一根小指头。碧落斋的主人——夫人可是南北十三省最顶顶有名的美人儿。十年来,打从她还是十五岁小女孩子的时候,最少有三百个人愿意为她死! “那你死给我看看!”梅大人笑着:“我还真没看过一个人临死时是什么样子。” 当然,没有人真愿干这赔本的生意,除了梅岳京。梅岳京真的死在她面前。虽然,梅夫人早已杀过四十六个罪大恶极的人,可也从没手软掉泪的时候。 梅岳京的痴情,梅夫人决定嫁给他。虽然只是灵位,虽然有几百个人同声反对,虽然梅家庄庄主梅望圣拒绝,可是她还是要嫁。 没有人可以阻止梅夫人想做的事,没有! 她回到里,望着锦罗帐上刺的字,微笑着。那些字,是用纯金丝缀上宝石绣成的,在月夜下闪闪发光。她走了过去,让那些字上的宝石光辉,洗着她的眼来! 碧落花飘香! 她满意这五个字,沉醉所有人的恭维。可是,枕上的玉佩,却令她骇然惊视。玉佩翠绿,佩上系红丝缎,缎底打了个结,结上系纸绢。 她颤抖的取出纸绢,打开! 苏小魂! 大悲和尚找到苏小魂时,苏小魂正躺在三圈脂粉堆中。和尚逛青楼,这骚动可真不小。 几个妓女又笑又叫的围了过来,和尚除了面红耳赤,直念南无阿弥陀佛,你说,他还能干啥? 嘿!就这个和尚的大头果然与众不同,左捏一下,右捏一下,那些妓女全成了木头人,个个不会动啦! “唉——,真是扫兴!”苏小魂由妓女堆里探出头来:“和尚,你这是干啥?“大悲叫道:“干啥——?你命都快没啦——”大悲嘴里说着,手可没闲着。一下子,三圈的妓女变成了呆头鹅,直傻傻的定在那儿。 小魂:“唉呀——,和尚好功夫——”大悲:“说些什么废话,快找楚老五去——”小魂长笑一声,站了起来;这下大悲和尚可偬眼了。原来苏小魂是坐在一堆蛋上,更可怕的,是一颗接一颗叠起的蛋上。 大悲:“你什么时候改行当起母鸡来了?” 小魂大笑,拿起蛋便往大悲和尚身上打去。 大悲惊叫:“你疯啦——”大悲和尚惊呼,因为苏小魂可不是开玩笑。大悲和尚心里明白得很,这个苏小魂随手扔出来的鸡蛋,竟隐隐含了“九宫定穴”的手法。这招他可见识过,当年大漠七十二骑就是这样被迫得退隐江潮。 可是,大悲和尚不是大漠七十二骑;而大漠七十二骑也不是大悲和尚。因为,大悲和尚知道,苏小魂不会对他真的出手,如果出手了,那一定有原因。 原因很快就明白了,门外,有六个人被鸡蛋打中,动也不能动。另外有三个人,用刀劈向飞来的鸡蛋。然后,很轻脆的三声——喀、喀、喀——大悲和尚太清楚了,这三个人使刀的手是完了。 苏小云慢斯理的走了过来,看着抱臂呼痛的那三个人,微微一笑。 苏小魂道:“和尚,你看这三个侠客是好人还是坏人?” 大悲和尚没好气的瞪了苏小魂一眼,道:“既然叫侠客当然是好人。” 苏小魂微微一笑道:“既然是好人,那就交给你了。” 苏小魂说完,饮已往窗外反身投射,去势如电。 窗外有刀,而且是把很快的刀! 传说,当年江潮上有十三个人都叫“闪电刀”。三年来,只剩下这一把。 刀的主人叫俞傲。人如其名,刀如其人;俞傲的刀快,快到站在狂风暴雨中可以滴水不沾。现在苏小魂就站在俞傲的面前! 屋里,大悲和尚已经拍开了冀东六雄的穴道:也接合了长淮三鹰的肘骨。 长淮三鹰不是兄弟、也非同门;只是因为义气而结合。老大金鹰鲁海、老二银鹰邱迅、老三剑鹰白全。他们三个试试接合的肘骨,露出不可置信的脸色。 大悲和尚没好气的问道:“干什么,难道是和尚接骨的手法不好?” 鲁海急忙一揖,道:“不、不,大师手法出神入化,竟然可以将断了的天璇三胫重新接合,真是令人难以相信。” 大悲和尚假装生气说:“什么天璇三胫,和尚我不过是讨厌听到有人鬼叫鸟叫罢了。你们还不快滚!” 长淮三鹰和鲁东六雄大家互望一眼,拱拱手,转身就要离去。大悲和尚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似的。 大悲和尚:“等一下。” 九个人闻言一愣,又转过身来。 鲁海道:“不知大师有何指教?” 大悲道:“你们怎么知道苏小魂在这里?” 鲁海道:“知了告诉我们的。” 大悲讶异道:“知了?知了是什么?” “知了就是蝉,就是会吱吱叫的蝉。”说话的是冀东六雄的老大——“破云手”张诚英。 这下,大悲和尚可更迷糊了。 “知了就是蝉,那么你告诉我,难道你听得懂知了的叫声?” “不是,”现在叹气说话的是鲁海:“只不过有人把死掉的蝉丢给我们,而正好蝉翼上写了『苏小魂在醉仙楼』。” “所以你们就来了。” “是。” “那你们来干嘛——,为什么要找苏小魂?” “大师,你该比我们明白,”鲁海脸上露出叹息的样子:“因为楚老五的一句话——白先生是苏小魂的天蚕丝所杀的。” “白先生跟你们什么关系?为什么白先生的死,你们要找苏小魂?” 张诚英道:“不只我们。现在,整个江潮都在找他。” 大悲道:好,很好。“鲁海讶异道:“好?好什么?” 大悲和尚笑了起来,拍拍鲁海的肩。从大悲和尚抬手、伸出、落下。不但每个动作鲁海看得一清二楚,另外八个人也看得一清二楚。他们奇怪的是,为什么鲁海不躲?所以每个人脸上都露出讶异不解的表情。鲁海给那八个人看得心里直骂。 他奶奶的,和尚可真不公平,为什么只拍我一个人。他们其中谁可以躲得过,我以后姓龟。 这边,大悲和尚更亲热的搂住鲁海,一副老朋友的样子。 大悲和尚道:“喂——,我说鲁海啊——,帮个忙怎样?” 鲁海道:“什么忙?” 大悲道:“传个话,叫武林上那些要找苏小魂那个混小子的,全到楚老五的房里等着。” 大悲和尚说完,果然如预料中,每个人脸上露出讶异的表情,望着大悲和尚。 大悲和尚得意道:“怎样?出乎你们意料吧!” 张诚英道:“是……是出乎我们意料之外,可是……” 大悲和尚:“可是什么?怕苏小魂没法应付?放心好了,我们要楚老五再鉴定一次,到底白先生是不是苏小魂杀的。” 大悲说完可就更得意了。因为,众人的表情已经告诉他,他们是多么的讶异。 鲁海道:“大……大师,难道您不知道楚老五已经死了?而且是和白先生同一种兵器所杀?” 他奶奶,原来是这么一回事!大悲和尚这下可苦着脸了,他望向窗外,骇然惊见一道刀光,由空迸裂! 俞傲出刀! “俞傲一刀,惊鬼泣神”! 有关俞傲的传说太多了。长白山顶怒斩雪七么子、大漠狂沙力劈魔火神君,甚至在黄海巨涛里把恶名昭彰的白魔巨鲨给杀了煮来吃。而且,只有一刀! 俞傲的刀就是这样,没有招式、没有花巧,只有快!快!是力的升华。雷霆杀机,皆凝聚在刀锋一线。 俞傲有没有败过?不但有,而且还败过两次! 第一次是在巫山之顶,云海飘渺间。俞傲出刀,刀如来自天外;对面站的人是白先生。 白先生无招无相,身人虚空之中,如凝如散。愈傲的刀在半空,停住!因为,白先生已经化入宇宙天地之中;似山岳峙立;又似浩瀚沧海。处处是漏洞,而处处又是机锋!俞傲只有收刀长叹! 愈傲第二次失败是在万鹤神木之上,这次对手,还是白先生!白先生坐于神木之顶,手捻念珠,声声佛号如钟。这回,俞傲连拔刀的念头都没有,转身长啸而去。 现在,白先生死了,死在苏小魂手上。俞傲一生只相信他的刀,只有刀才是真正的朋友。而白先生无疑是他唯一的朋友中最大的敌人、最想超越的敌人死了,死在苏小魂的手下。俞傲心中只想一件事,就是复仇!因为俞傲的心里,认定可以当敌人的人实在太少,如今白先生一死,岂不是更叫他孤独的可以?所以他这刀有恨,恨如急急风火一线,直落向苏小魂!其势如电,君临天下。没有人挡得住!绝对没有! 苏小魂出手! “小魂一引,西方如来”苏小魂,三十岁。十四岁出道,六年内连败三百四十场。二十岁失踪,二十六岁复出江湖,四年来,战了二十六场,全胜!二十六场,包括七火掌门、十二帮派帮主、四位大魔头及三位牢内名家。苏小魂的武器是密密卷在手上的天蚕丝。 天蚕丝,其锋如刃、其柔似水;其利穿甲,其舞如蝶。苏小魂从来没有杀过人,他的武功是用来救人的。让他出手,只有两个目的——救人、救己。 愈傲的刀已到! “一个人的优点,一定是他的缺点”!苏小云绝对相信这句话!俞傲的刀快,快的无人可挡,苏小魂也不例外! 对于不能挡的刀锋一线,只有一个方法,那就是让它更快,快到刀的主人自己无法控制。 “俞傲一刀,惊鬼泣神”! “小魂一引,西方如来”! 苏小魂的天蚕丝瞬间像是由俞傲的刀背上生出来一样,迅速往苏小魂的袖中收入。俞傲只觉得掌中一紧,刀势如飞,如大鹏展翅将去。俞傲心中一惊,指上加力,略收!就这么千钓一发之际,刀锋已过,青丝如雪。 真正的武学,绝不多费一分力而杀敌于刃下。一切的角度、应变、风速、光影计算在内。俞傲一刀,受到苏小魂气机牵制,回力一收,便只能以微毫之差掠面而过。 俞傲收刀,冷冷望着苏小魂道:“很好!” 苏小魂微微一笑道:“是很好。” 在屋子里的邱迅本来见了刚刚那一幕,大气不敢一喘,现在可真的蹩不住了。 邱迅道:“大师,你说他们两个好来好去是干什么?” 大悲和尚叹了一口气道:“俞傲说很好的意思是他又找到一个可以较量的高手,所以很好。” 邱迅讶异貌,说:“那……那苏小魂又好什么?” 大悲和尚看着窗外那混小子苏小魂一副高兴的样子,心里不禁想骂又想笑。 那混小子好什么?当然好,现在俞傲把他当作对手,一定不会让别人来算计那混小子。 大悲和尚心里想着,嘴里可敷衍啦! “那混小子好什么和尚我可不知道,大概他做人比较随和点,人家说好他就好。” “是这样子吗?”邱迅疑惑的看看鲁海,鲁海耸耸肩,不置一言。 人影一闪,苏小魂由窗外又跃回了屋子来。窗外,俞傲已经不知所踪。大悲和尚端详着苏小魂的脑袋,一付很欣赏的样子。 苏小魂道:“和尚,你用不着这么崇拜我嘛——!” 大悲和尚没好八的骂道:“可惜、可惜。” 苏小魂道:“你可惜什么?” 大悲和尚念了声“阿弥陀佛”道:“可惜他没把你的头发削得和我一样……” 苏小魂鼓掌大笑,道:“可惜、可惜。” 大悲和尚双目一瞪,道:“你可惜什么?” 苏小魂道:“可惜这一战没让你去,不然……” 大悲和尚道:“不然怎样?” 苏小魂捉狭的弄弄眼,道:“不然你和尚就有头没有皮,去掉了这臭皮囊,说不定和尚你就可以成佛了呢!” 大悲和尚大笑道:“对啊——我怎么没想到,那我真该去找那个俞傲才是。” 大悲和尚说走就走,一浏烟,已止见人影。众人讶异面面相觑,不知道大悲和尚在卖弄什么玄虚。苏小云微微一笑,拱手道:“诸位请吧!快跟那个和尚走。” 鲁海疑惑貌,道:“为什么?” “为什么?”苏小魂笑了起来,“因为和尚听到一个人的脚步声了。” “谁的?”最少有四个人问。显然,能让大悲和尚这种人走的,一定是值得看的人物。 “也没什么特别,只不过……”苏小魂把声音压的低低的,低到每个人必须倾身去听。 “只不过,是个女人,而且是个很漂亮的女人。” 女人? 长淮三鹰、冀东六雄,很明显的,眼中紧张的神色消失了,代之而起的,是种祈待的、渴望的表情。 只要苏小魂说是很漂亮的女人,那一定很漂亮。 他们似乎忘了刚刚是要来杀苏小魂,没关系,江湖上的恩恩怨怨反正是多得算不完,以后多的是机会。 苏小魂道:“我还可以告诉你们一件小秘密。” 邱迅急忙道:“什么秘密?” 苏小魂笑了起来,而且还笑得很大声。 “那个女人,就是天下最后一位具有妇女美德的人……” 苏小魂话还没讲完,所有的人都溜光了。他们为什么要跑这么快?苏小魂已经没有时间去想了。因为,锺玉双已经出现在门口,更要命的,是她手上的红玉双剑已经出手。红玉双剑,一剑名“情”、“一剑名“思”!苏小魂叹了口气,闭上了眼。 第二章 追 杀 “你说,你是不是很帅?”苏小魂站在铜镜前,左看,右看看,自己实在不怎么样?塌鼻子、小眼睛、浓浓的眉毛是有些性格,乘下的呢?他不能不说是,不能不对自己夸赞一番。因为他那不怎么样的脖子上,有两把其红如血的红玉刀正割着他的胡子。你说,刀主人问话,而且希望你说“是”的时候,如果敢说个“不”字!那结果是……苏小魂当然知道,天下最后一个具有妇女美德的女人和天下排名第一最无理的女人意思差不多。所以,他只有不断的夸赞自己,夸得连他这么厚脸皮的人脸比火炭还红。不,应该说比颈子上的红玉双剑还红,那主人才会满意,才会收起剑,才会收起娇嗔,才会满足她的眼光不错。“我当然是天下第一美男子啦!”苏小魂开始一段自己也不知该用多大的声调来强调:“你看看,这细眼可是凤眼哪!这塌鼻可是龙鼻,这短脖子是道地的麒麟种,还有这耳朵,小是小,你要知道,耳小的长命,是仙鹤翼……” 苏小魂偷瞄了一下,铜镜里的锺玉双。双十佳人,其貌美如天仙,体态轻柔,莲步微移时,有若凌波洛神。 唉!她看上我,是她的不幸,还是我的不幸? 苏小魂想摇头叹气,无奈双剑依在,其锋惊人。 剑的主人终于大赦,收回双刃,在手上把玩着。一抬头,眼中含泪,似有无限娇嗔,苏小魂一见,心中叫苦。 锺玉双悠然叹口气道:“怎么会发生那件事?” 苏小魂小心的赔罪道:“或许……或许有人想嫁罪于我。先杀了白先生引起武林公愤,再杀楚老五来个死无对证。所以……” 锺玉双唰的一下站了起来,两手插腰怒骂:“谁管你什么嫁罪不嫁罪,我是问你去醉仙楼干什么——!” 女人!她可以不管你死活,但非管你为什么要找别的女人不可。 “你快说吧!”锺玉双的剑又架上了苏小魂的脖子。“在你还没断气以前快说个清楚—— 清楚的意思是……” “清楚的意思是——让你能体谅为什么要这么做,而不是原谅为什么要这么做?”苏小魂对自己的解释实在悲观。 锺玉双冷笑道:“你明白最好。” 苏小魂看着铜镜里,他那麒麟种的脖子。脖子上的两把剑,又扁又细,细而小短,像极了苗疆红炼蛇,三尺长短,其毒天下排名第四。 苏小魂道:“我在找一把刀的主人。” 锺玉双道:“什么刀?” “蝉翼刀。” “蝉翼刀?两百年前传说太史子瑜用的蝉翼刀?” 蝉翼如纱、如雾、如诗、如梦! 蝉翼为刀,刀锋所过,如丝、如线、如痕、如隐。 苏小魂叹了口气,道:“没错。下是昔年太史子瑜的蝉翼刀!” 锺玉双冷冷一笑,手上用力,苏小魂不得不把下巴抬高了点。锺玉双可好整以暇的拿苏小魂的下巴来磨剑。 苏小魂急道:“喂喂——你可是不信?锺玉双道:“你叫我如何相信?” 苏小魂道:“醉仙楼的主人可是范老头?” 锺玉双不答话,只是一直用剑磨着苏小魂的下巴。 苏小魂可慌了,急忙又道:“那个范者头的先人是太史子瑜的家仆,而范老头以前的祖父、祖父的父亲、祖父的祖父都是在太史家做事。所以……所以……” “所以先查范老头,再找蝉翼刀主人,然后你捉了他,要他比对蝉翼刀下的锋痕。然后证明是了,就算找出凶手,大功告成,而你也脱除嫌疑,从此三山五岳任你遨游?” “对、对、对——对极了——”苏小魂还不忘奉承女人永远是对付女人最好的武器。 “你不但是最具有妇女美德的女人,而且还是最有智慧的女人……” “是吗?”锺玉双温柔一笑,双剑收回。突然一提手,就要反掌掴苏小魂。突然,她的手停在半空中。 “你……你……你这混蛋,竟敢……” 锺玉双咬牙恨声,怒瞪苏小魂。可不是,只见锺玉双的手腕上有一丝细线,绵延到苏小魂的袖中。丝柔如水,丝坚似铁。锺玉双的手竟被锁在半空中,进退不得。 “你想干什么?”锺玉双不得不使出女性的本能,简直温柔的可以滴出水来。 “没什么——”苏小魂笑道:“我不过想再走走醉仙楼。” “你可知道有多少人正在等你?” “当然知道,没一百个也有九十九个。” “那你还去干嘛——?” “去抓苏小魂——”“抓苏小魂?你要去抓你自己?” 苏小魂大笑道:“对、对极了。你今天讲的话都很有道理。” “那……那要怎么抓?” “这个你放心,回来我再告诉你。” 锺玉双惊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苏小魂这回可真的得意大笑了:“我为什么要跟你回来?这房子建在树下真是安全得很。” 锺玉双闻言,脸色一变,道:“你……你这狼心狗肺的混蛋,你要把我一个人丢在这里——?” 苏小魂笑道:“对、对极了。你想,我会用什么法子让你不能出去?” 锺玉双冷笑貌:“点穴你不敢,要是给蚊子咬了,回来就有你好受。锁起来嘛——你又怕我饿死。废了我的武功,你又下不了手。所以……” “所以怎样?” “所以你一定会叫老娘帮你缝衣服,而且是破得惨不忍睹的衣服,让我乾脆替你新做了一件。” “好、好极了。这法子真好。你实在是天下最具有妇女美德的女人。”苏小魂说完,他身上的长衫实在已不算是衣服了。等于,他把一些布条丢给了锺玉双,扬长而去。 他坐在山崖顶,胸前抱剑;剑鞘有纹,刻的是北斗七星。他的名字就叫“北斗”! 北斗!北斗交汇处!死亡! 他已两鬓微白,五十年纪,一身青衫随风逍遥。人在顶上,顶上有月,月圆如盘。他望月微叹,叹世间何多杀戮。三十年来,手下已俎杀二十八位大凶大恶之人。 江湖有四句话! 北斗交汇处,潜龙升天时;碧落花飘香,黄泉天上来。 四句话四个人。四个专杀武林败类,穷凶恶极的人。 他长啸起身,望山下洛阳名城。洛阳城内,歌舞酒楼,醉仙楼排名第二。 醉仙楼,太史世家产业。他的情报组织已经告诉过他,醉仙楼曾有一战,小魂俞傲!这一战在短短半个时辰已经轰动江湖。 他一转身,已然看见一位年轻人走来。他眼中精光暴射,身体和手腕之间已自然而然的调节。那是一种如月临空,七星定位的身势。 七星交汇处,生、伤、杜、景、休、开、惊七门皆闭。只留死门!死门一,无人可避。 那年轻人走得很逍遥,上身是件无袖短袄、下身着件黑色长裤褂。北斗奇怪的又盯了那年轻人一眼。干啥?他想卖弄肌肉?瘦排排的胸部,实在没什么看头。 那年轻人微笑的走了过来,手上没有武器;北斗再细看他的手,绝不练外功的人。那双手细腻柔顺,像是书生;只是比较奇特的,是他右手手上,大拇指、食指、中指似乎皮厚了一些。 “喂——老兄。借件衣服穿穿吧!” 那年轻人竟然一副很熟的样子走了过来,而且是踏入死门的走了进来。北斗显然是放心了,不管是谁,只要踏入死门,多少他自己不会吃什么亏。 所以,北斗现在有心情说笑了。 “你是谁?我是谁?我为什么要把衣服给你?” “好极了,这问题问得真好!”年轻人乾脆坐了下来,而且,手上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两瓶千里醉“的红笋酒。年轻人道:“第一,你是谁?你当然是北斗啦——不然还有谁?” 年轻人说得轻松,北斗可是心里发毛。他可不得不小心点,手上的剑势,又凌厉了几分。江湖上又几个人知道? 北斗道:“你怎么知道的?” 年轻人道:“第二,因为我是苏小魂!” 王八蛋。北斗心里已经骂了十万八千声。就是这小子害老子千里迢迢赶来要杀人。呸! 连车马费都没有,如果这回杀了你,家里窗前那几朵菊花枯了,看我连坟都给你扒了。北斗还在心里骂,那个苏小魂还真语不惊人死不休。 苏小魂道:“还有,老兄啊——我说拿瓶红笋酒换你一件衣服,你不亏吧!我是将就赔了一点,那你不但捞了瓶好酒,而且可以快快回去看你的宝贝菊花枯了没有。” 什么?这小子分明是要拆我的台。 北斗左看看、右看看这个苏小魂,才惊然发觉他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在生门之位。更可恶的,是这小子已经把酒递了过来。递的意思是,酒瓶已到北斗的面前,而瓶底有条细细如丝的线托着。当然,北斗大脑休息用小脑想也知道这细细的丝线就是闻名天下的天蚕丝。 “怎样?换不换?”苏小魂笑得很大声、很愉快。 “可以不换吗?”北斗实在舍不得身上这件衣服。 “不可以!”苏小魂还是笑,而且更大声。 “好,那就换。”北斗也大声的笑,只是,有些勉强。 唐雷喜欢黑色的衣服,不但黑,而且黑得发亮。唐雷望着地上的鸡蛋发楞。可不是,有四颗鸡蛋一个一个被压到地板内,一个接一个,整整齐齐的。唐雷自忖,他活到三十六岁,全身上下可以同时发出二十一种不同的暗器,可是这种母鸡功他可不会。而他要对付的,就是会这门母鸡功的苏小魂。 四川唐门,衰器冠绝天下! “你去看看怎样吧!”唐门老太太的一句话,唐雷就来了。两天前他从唐家堡马不停蹄的赶来,最新的消息是,一个时辰以前,小魂、俞傲一战!当他赶到的时候,醉仙楼营业依旧,可是前前后,最少有十八波道上朋友要苏小魂的那间房间。范老头拒绝,因为唐门已经订了下来。 唐雷到了的时候,简短的下了一道命令:“谁都不淮进来。” 不准的意思是,想进来的就杀!所以当苏小魂穿着北斗的衣服进来时,唐雷不禁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眼花了。 唐雷道:“你从门外到院子到这里,总共走了多久?” 苏小魂道:“不久,跟平常差不多。” 唐雷皱眉,看看苏小魂那件长衫。长衫的袖口有绣着七颗星,七颗绿色光亮的星。 唐雷道:“你是那位传说中的北斗先生?” 苏小魂微笑道:“你看这件衣服是不是?” 唐雷点点头。天下用银魔蜈蚣做成的衣服只有一件。天下敢在袖口缀上七星,而且是绿色的北斗七星,只有一个人。那么,这个人不是北斗是谁? 唐雷道:“传说北斗先生是用剑,而且是无声无息的秋月剑。” 苏小魂微微一笑,由袖中取出一把古色古香的剑来。 苏小魂道:“你说的是这把吗?” 说真的,唐雷没见过秋月剑,可是他又不能不点头。 唐雷道:“还有一个疑问。” “你说!” “北斗先生成名三十年,而你似乎只不过……” “你到底有没有见过我?”苏小魂问道。 “没有!”唐雷答道:“见过你的大半都死了。” 苏小魂道:“你知不知道有一种四藏的密功,可以改变人的形貌胖瘦?” “不知道,”唐雷现在可觉得自己像个学生了。“那种四藏的密功叫什么名字?” 苏小魂咳了咳,瞪了唐雷一眼,道:“大势至无相般若波罗密神功。你连这个都不知道?” 唐雷看着这小子,心里打了好几个结。唐家的情报网遍布天下,四陲那那边,多少也有人马在,怎么就没听过这玩意儿?所以他又小心翼翼,以一种求教的神态问道:“我只听说藏密那边有种大手印的功夫。” 苏小魂笑了起来,而且,笑得很讽刺的样子。唐雷看在眼里,骂在心里。 待会儿送你一个“八仙渡海”,叫你以后连笑都不敢笑。 唐雷还在想着,苏小魂已经走到鸡蛋前了。 苏小魂道:“喂——我说唐老弟,这招『八仙过海』可千万使不得啊。看看你手指弯得那个样子,莫目那些暗器是放在背后?” 苏小魂笑着说,那唐雷可是一咕噜的背脊冒出冷汗。 他奶奶的,还好这小子不是苏小魂,不然我唐雷那还得混? 唐雷脸上堆满笑容道:“前辈,这个……这个大势至无相般若波罗密神功,可是有些什么特殊?” 苏小魂道:“嘿——你记性倒是不错,这么长的名字都能记得下来。哪——念你小小年纪能懂得礼数叫我一声前辈,那就露一手给你看。” 唐雷还想拱手说些道谢的话,却见地板内的鸡蛋一颗一颗飞了起来。让唐雷震惊的,原来估计只有四颗鸡蛋,竟足足飞出一倍,八颗! 唐雷苦笑道:“这个苏小魂好像不简单。” 苏小魂道:“何止不简单,简直是天下第一……” 唐雷惊道:“真的这么利害?” 苏小魂笑道:“我话还没说完,你紧张什么。我是说他简直是天下第一美男子。” 唐雷道:“连你也这么认为?可是我听说他长得不怎么样。” 苏小魂道:“你没见过他?” 唐雷道:“没有。甚至唐家堡内连他的画像也没有。” 苏小魂道:“那你来干什么?你连敌人什么样子都不知道,你到底这个架要怎么打?” 唐雷道:“我不知道,可是有另一个人知道。” 苏小魂道:“谁?” 唐雷笑得很愉快,因为,那个人就出现在窗口。 唐笑! 唐家大大小小的事情,只要唐笑在就像是没有事情一样。这个意思是说,只要唐笑出手,唐家的人就可以开怀大笑。现在唐笑已经进来,就站在苏小魂的背后。 苏小魂看着唐笑,微微一笑,道:“唐笑,你那招『观音普渡』练得怎样啦——?” 现在,唐雷笑不出来了。唐笑更笑不出来。 唐笑道:“差强人意——”唐雷出手,上上下下四十八件暗器,二十一种手法。 唐笑出手,前前后,衰器一件——就是那件观音泪! 菩萨我法二执已亡,见思诸惑永断,乃能护四念而无失,历八风而不动。 惟以利生念切,报恩意重,恒心为第九种风所摇撼耳。八风者,忧喜苦乐利衰称讥是也;第九种风者,慈悲是也——大智度论。 观音有泪,泪众生苦。 窗破、人去。屋里已不见苏小魂的踪影。 蝉翼如纱、如雾、如诗、如梦! 蝉翼为刀,刀锋所过,如丝、如线、如痕、如隐。 “好刀!”说话的是一名老者。六旬年纪,削瘦修长的身子,手如枯材乱枝,对着桌上的蝉翼刀点头赞叹。 屋子里无窗、无桌、无椅,空空洞洞的像间囚室。特别的,是四面墙上的琉璃灯,最少也有五六十座之多。老者的对面坐了一位黑衣人,全身裹得紧紧的,只露出明亮如皓月的双眼,媚态横生。一袭黑衣,竟藏不住红粉娇媚。两人席地而坐,偌大的房内,竟满地兵器。 “刀是好刀,”黑衣人说:“只不过就怕有人明白白先生之死和此刀有关。” “这你放心,”老者道:“此刀自昔年太史子瑜死后,已在江湖上失踪了两百年。倘非这次无意中从水火别门里无意捡到,恐怕永世不得出土。” 黑衣人道:“难道太史世家的人不会怀疑?” 老者道:“这你放心。百年来太史世家已退出江湖,钻研功名去了。那座醉仙楼便是赏给范老头之物,其实已和太史世家无关。” 黑衣人点点头,又问道:“总护法,你认为苏小魂这次可以逃得掉吗?” 被称为总护法的老者笑了起来。老者道:“这不重要。” 黑衣人讶异道:“为什么?” 老者道:“苏小魂是一定要死,可是不是现在。” 老者随即又补充道:“我的意思是,武林如果还不够乱的时候,我们绝不能让苏小魂死去。” 黑衣人道:“这意思是我们甚至还要救他?” 老者大笑道:“如果我们再出手,是不是会引起别人怀疑?” 老者道:“不会,绝对不会。” “为什么?” “因为苏小魂的天蚕丝和这把蝉翼刀都是三百年前剑秀才终其一生才铸成的两件兵器。” “杀人之后无痕如隐?” “对!谁也不会怀疑这把失踪了两百年的蝉翼刀会再出现江湖。” “那苏小魂知不知道?” “结果都是一样,”老者仰天大笑道:“没有人会相信,而且,他连解释的时间也没有。” 这一切安排似乎都很周全。老者由身上取出一卷纸轴来,展开。里面写了密密麻麻的符号文字,都是记载苏小魂的行踪。 老者道:“从杀白先生到现在是第九天。苏小魂在醉仙楼受创于唐笑的观音泪也该是第七天了。” 黑衣人道:“当时要我杀白先生的原因,是不是因为白先生是武林上最具人望的的侠士?” 老者道:“这是其一,更重要的,是白先生功在国家,曾经为朝廷出生入死,血沙场十二次。至今中原得以安然不受外族入侵,白先生当年神勇,正是最大功劳。” 黑衣人道:“那……那为什么要杀这么一个人?” 老者笑道:“只有杀了他才会同时引起黑白两道的公愤。也唯有如此,中原武林才会乱。一乱,帮主御统武林的大志才能成功。” 黑衣人道:“那楚老五号称百年来第一鉴伤名家,任何兵伤只要他看一眼就可知道,为什么他会看不出来?” 老者大笑道:“因为我才是真下的楚老五,那个替死鬼不过是我的替身罢了。“黑衣人叹气道:“这下,苏小魂真是永无翻身的时候。” 老者道:“当然!现在全武林四大世家、六大名门、十三帮派及各大门派已经出资招赏他的脑袋。” 黑衣人笑道:“这钱一定不少?” 老者道:“也不多,刚刚好五十万两黄金。” 黑衣人惊讶道:“有这么多?” 老者笑道:“对朝廷来说,也不会多到那里去。” 黑衣人道:“朝廷也知道了?” 老者道:“不但知道了,而且禁宫第一护卫也到了洛阳,无论死活,要带他到皇上面前亲自问罪。” 黑衣人道:“天下之大,恐怕已经没有他容身之处。” 老者道:“这倒未必,最少天下有天洞地方只知其名不知其所。” 黑衣人道:“苏小魂会知道?” 老者道:“他最少知道锺玉双的住处!” 黑衣人道:“锺玉双?红玉双剑的锺玉双?老者道:“对!武林中只知道有这么一个人,也知道她是号称天下最有妇女美德的女人。可是,没有人知道她住的那棵树是那棵。” 黑衣人惊讶道:“她住在树下?” 老者道:“不错。冬暖夏凉,住在树下有什么不好?” 黑衣人点点头,道:“那苏小魂会去那儿?” 老者道:“不会,一定不会。因为他爱锺玉双,所以一定不会把麻烦带回去。“黑衣人道:“他还算是个男人。” 老者微微一笑,不答话,细心的研究那卷轴。 黑衣人道:“总护法,你想,他会去那里?” 老者沉思了许久,道:“这年头肯为朋友卖命的人太少了。肯会为苏小魂卖命的,只有锺玉双和大悲和尚……” 老者似乎突然吃惊的叫了一声:“不好!” 黑衣人急忙道:“什么事不好?” 老者叹气摇头道:“当时你以知了通知长淮三鹰、冀东六雄是不是?” 黑衣人道:“是啊!是为了留住苏小魂不被大悲和尚带走,这样俞傲以最快的速度才能赶到。” 老者道:“唉——我忘了俞傲会帮苏小魂。” 黑衣人道:“为什么?” 因为你还太年轻,因为你是女人,所以你不明白男人的友谊!老者没说出来,只是低头对卷轴沉思。 俞傲果然帮苏小魂。他用的方法很简单,就是把苏小魂困在九重十八洞之中。九重十八洞,绵延连结,错纵复杂。苏小魂逃了七天,累得恨不得自己是条猪,最少还可以吃饱睡饱。俞傲出现,只说了一句话:“跟我来。” 苏小魂二话不说的跟着走。第八天,到达九重十八洞。俞傲又只说一句话:”进去!” 于是苏小魂乖乖的进去。当天,洞外最少聚集了五十名武林人士。第二天,人数已经有了五百名以上。于是众人商议的结论是——找俞傲! 俞傲似乎由江湖中消失了,众人找了一个月,一点创傲的踪影也没有。不但是俞傲消失,连大悲和尚和锺玉双都消失了。一个月后,各门各派除了留些人手在九重十八洞外,全部回去。没有人要进洞,因为洞内太复杂、因为苏小魂太可怕,谁也没把握一对一可以赢。 尚然,什么事都会有例外的人。潜龙就是例外中的一个!他等到大队人马撤离了,才在第二天的晚上,轻飘飘的射入洞中。紧接着,又有一个四十岁模样的大汉如鬼魅般的跃入。 “那个人就是禁宫护卫头头赵任远!”老者坐在山石上面说着:“知了,你知道待会儿该怎么做吧?” “知道!”黑衣人冷笑道:“蝉翼刀下,不留活口。” 老者欣慰的点头,站了起来,道:“事情办好后回来找我。” 黑衣人没答话,老者已经飘然远离。 黑衣人慢慢的回身,慢慢的往洞口而去。 “什么人?”今晚负责巡查的是鹰爪帮的弟子。鹰抓一门,江淮一带势力庞大,而且个个手下功夫也不弱。 “知了!”黑衣人道。 “知了?你就是通知本门苏小魂行踪的知了?”对!”“失敬、失敬!“和黑衣人谈话的是鹰爪帮帮主的大弟子董顺成。”不知您今日可又有那苏小魂的消息?”“有!“知了回答的很乾脆!”真的?“董顺成激动了起来,到底五十万两金子可不是小数目。”他……他在那?”“他就在这里!“话停刀至,董顺成倒下。知了冷笑的望着那几座各门各派搭起来的帐棚,调节自己的气息,轻飘飘的如五月棉絮,投入。知了到最外围的一座帐棚时,里面三个人正在饮酒作乐。三个人的装扮,显然是冷枫世家的人。只见一个胖子正大口大口喝酒。另外有两个则是弟子模样,在旁陪饮着。知了认识那个胖子,正是冷枫世家的总管—— 冷屠夫。冷屠夫为人并不冷,也不凶恶。他原来是在冷枫堡里杀牛的,十八年下来,竟然由其中领悟了武学的妙处。加上堡主,号称武林第一智者冷明慧的教导,并由庄子”养生主“一篇文章中的启发,使得这家伙竟具一代宗师的雏形。这家伙可不好惹,知了心里想着。 她决定找其他人的晦气,刚刚已经计算过了,除了死去的董顺成和这三人之外,应该还有三十六位。知了一转身,冷屠夫已经笑嘻嘻的站在帐前招呼着。冷屠夫笑道:“朋友既然来了,怎么不进来喝口酒?” 冷屠夫可是很随和的站着,而对面的知了却觉得那个屠夫气势惊人。他竟然把老娘当成牛来看,一副看从那里下手的样子。知了迅速的打量了一下,下了决定,那个决定就是—— 出刀! 潜龙到了洞里并不急着往前走,而是找了个隐蔽的地方躲起来。 “如果我想得到现在进来,难保别人不会这样。”这是他第一个想法。 “会现在进来的身手一定不错,身手不错的打起来才过瘾。”这是他第二个想法。 近来真正算得上对手的人实在太少。因为自己是背着“替天行道”的名义,所以有些极想一试的目标只能放在心里。苏魂、大悲和尚、锺玉双、俞傲,无疑都是极好的人选。这回一次碰上,潜龙真是兴奋的血气上冲。他正高兴着,一道人影随之而入。潜龙注视那个人,下了评语。 轻功不错、内力更好、气势凌人、智慧不差! 潜龙之所以认定那个人智慧不差的原因是,那个人跟他一样,隐身到一块大石后面。潜龙满意极了,唯一的缺憾是,他不认识这个人。武林中有点样子的他潜龙不会不知道,十年来他曾经钻研过每个人的背景。就算有些人的来历他不清楚,可是一照面一定知道他是谁! 奇怪的是这家伙似乎从未在武林出现过。一个在武林上寂寂无名而武功又这么好的人是谁? 潜龙唯一的推断是——皇宫! 赵任远躲在大石后面可不轻松,因为他一进来就感受到潜龙身上发出凌厉的杀机。简单的说,打从他跨入洞中第一步开始,就觉得黑暗中有双眼睛一直盯着他。待会儿不管他是谁,先把那混蛋眼珠子挖出来再说。 可不是,想上个月还在天子脚下,有那个寻常人敢看他一眼?只要他一不高兴,那个人非活活打上三百大板外加吊个十天八天不可。不过,赵任远开始犹豫了一下,这个瞪我的家伙似乎也不错,最少他的呼吸几乎完全没有,若不是用上宫内收集来自武当不传的“清虚神功”还真不知道有一个人窝在那块尖石后面呢! 两个人就这么耗了一顿饭时间,赵任远可生气了。 “喂!躲在尖石后面的那家伙,你要等到什么时候?” 赵任远的话吓了潜龙一大跳。 什么?这小子连我的般若禅定呼吸法都能听得出来? 潜龙不觉的探头出去,竟见赵任远已经站到他前面一丈处。潜龙面子更挂不住的是,那小子竟然对他招手。 这小子,我潜龙不把你那只手拗成七八段,我算是白混了。潜龙就要冲出去好好干一架,紧接着又是一个念头。如果这小子真的来自皇宫天子脚下的人物,那可不能闹着玩。所以,潜龙迅速做了一个决定是,先笑着脸出去打个哈哈,果真来自天子的脚下,那大家交个朋友算了。如果不是,管你老子是谁,先揍你一顿再说。 于是潜龙很热络的站出来,脸上带着微笑,还拱手作揖。赵任远也是一脸笑嘻嘻,迎了过来。然后,两个人像是十年重逢的好朋友,手和手紧的握在一起…… 九重十八洞最里端有间石室,当大悲和尚进入石室的时候,心里又想要犯了戒。因为,苏小魂绝对不像是一个被天下人所追的比狗还不如的人,比狗还不如的人不会有帝王般的享受。 腥红的长毛波斯地毯,黄金铸造的酒杯、高丽进贡的人参大补酒,以及用宝石珍珠镶造的桌椅。桌上则是百般珍品水果。更可恶的,是那小子身后有个锺玉双帮他按摩,身前有个北斗这老不休和他饮酒弈棋。 唉,我和尚为他拚命担心是为了什么啊——大悲和尚一口气还没叹完,那苏小魂说话啦! “这里多得是醇酒美人,你怎么不快回来?” “我为什么不快回来?”大悲和尚真想破口大骂,但却反而笑了起来,而且实在不像出家人的笑法。“因为我看到两场好戏,而且保证不会比你和俞傲那场差!““真的?”苏小魂似乎兴趣缺缺的样子。 大悲和尚看了也不生气,只是随手拿起桌上的橘子来吃。反正这混小子就是卖乖,嘿,我就偏偏熬着。 大悲兀自得意的吃着,却突然感觉到有双凌厉的眼睛望着他,看得他好不自在。一抬眼,天,是那个天下最具有妇女美德的女人!唉,我怎么会忘了她? 大悲和尚马上做了最明智的决定,甚至还有一片橘子没吞下去,也要赶快把”保证精彩”的戏说出来。 大悲和尚急道:“第一场是蝉翼刀出现……” 哗——一声,苏小魂正要落子,“蝉翼刀”三个字惊得他碰乱了棋盘。现在大悲和尚得意了,三个人六只眼睛直愣愣的看着他。嘿,现在你们知道我的重要啦——“你为什么不把他留下来!”说话的是锺玉双,出刀的也是锺玉双。她已经像是发威的母老虎,而红玉双剑则是虎口里的两只森森虎牙。 女人为了自己所爱的男人,常常会做出自己一厢情愿的事。当然,不管这件事在别人的眼里对不对,只要她认为对就行了。所谓她认为对的意思就是“直觉”告诉她,这是对的。 大悲和尚当然明白这个道理,所以三十年前他还是风流倜傥的少年郎时就落发为僧。现在,他唯一能做的,就是一面用大悲指挡住迎面而来飞窜的剑影;另一方面,就是赶快找救兵。找谁?苏小魂这混小子谅他没这个狗胆敢阻止这泼辣又温柔的丫头,所以大悲和尚决定找北斗来牺牲。 “喂、喂,北斗老头,你可要听听另一场精彩好戏是谁?”大悲和尚用了四种“莲花迎风”的身法外加点了两手大悲指,才找到一个空档回头说话。 “唰”——锺玉双的剑左快右慢。左边快如电,直点全身七大要害;右慢,慢如空山灵雨,飘渺无迹可循。 大悲和尚见状大叫:“唉呀、唉呀不得了啦,姑奶奶这个『两仪归极』可闹不得啊——!” 在一旁,苏小魂像是无事般的斟着一杯酒喝将起来。那个北斗可有点担心了。他没听过“两仪归极”这个名称,不过他知道,这个剑势如流水行云,竟无迹可知。 “离多最是,东西流水,终解两相逢;浅惰终似,行云无定,犹到梦魂中。” 北斗还在沉思,那个大悲和尚又大叫了起来:“喂——北斗老头,另一场是潜龙那个混小子……” “潜龙?潜龙升天时的那个潜龙?”北斗惊问,剑已至。 北斗出剑,无声无息,如秋月临空,遍照天地。 锺玉双只觉得手上双剑似乎被某种不可言喻的空灵气机一吸,竟让划出的角度往两旁斜去。 “你干什么?”锺玉双气虎虎的盯着北斗道。 北斗活了五十年,当然知道对不想讲理的女人最好的方法就是不要理她。 北斗道:“潜龙也来了?他的对手是谁?” 北斗讲话的对象是大悲和尚。 大悲和尚道:“我不知道,不过——苏小魂可能知道。” 北斗道:“你不知道?天下还有你不知道的人?” 大悲和尚苦笑道:“不但我不知道,潜龙一定也不知道。” 北斗道:“你又怎么知道潜龙也不知道?” “因为那个混小子吃了不小的亏。”大悲和尚叹气道:“他的般若绵指现在可能硬得很了。” 在这段谈话里,最少有三次锺玉双想好好用手上的双玉红剑“刮”北斗这老头几下。可是她一直没出手,不是不敢,而是无机可乘。北斗的背部,像是一座无垠无界的幽谷,无论你刺向那个角度,你总会觉得是白费心机。 锺玉双没好气的道:“你们谈话谈完了没有?” “谈完了、谈完了。大小姐有事问大悲和尚请问吧!” 北斗似乎一下子学聪明了,赶忙溜回座去。嘿,刚刚挡那一剑还真辛苦,要不是卯足了力还真会当场出丑。 大悲和尚这下可苦着脸了。北斗这老头倒是见机得快,真是不够朋友极了。他心里是骂了半天,嘴上可不能不对这瞪目横眉的丫头好颜相看。 “不知姑娘你有何事相询?”大悲和尚有礼之极。 “蝉翼刀的主人呢?是谁?” “不知道……” “不知道?”显然姑娘的口气大有再出剑的意思。 “呃——,呃——,是这样的——,”大悲和尚急忙解释道:“当我到洞口转了一圈,惊然发觉那些留守在外面各派弟子门人已经都死了。” “里面有谁比较像样的?”问话的是苏小魂。 “大大小小四十个人,加起来只有一个屠夫像话。” “屠夫?冷枫堡的冷屠夫?” 苏小魂的脸色一下子沉重了起来。能杀的了冷屠夫的人武功一定很高,不但高,而且可怕。但是更可怕的,是冷枫堡会把这笔帐算到他苏小魂的头上,而偏偏冷枫堡的堡主冷明慧又是号称全武林里的诸葛! 每个人的心,都沉到谷底。冷明慧这个人太可怕! “你的伤怎么样?”锺玉双温柔的问。 她当然是问苏小魂,只有对苏小魂她才有这么温柔的口气。这点,大悲和尚早就明白了,而北斗似乎也一下子清楚得很,所以他们都不说话。 “很好。”苏小魂笑道:“北斗的这件衣服实在不错,而我的天蚕丝也不错。“当时,苏小魂仗着天蚕十八转,一圈圈的回力把唐笑的“观音泪”力道减到最小。再利用北斗这件银魔蜈蚣壳做成的衣服,硬是把“观音泪”这暗器给留在腹部肉内。 只见苏小魂微微一笑,“叮”!一声。一道银灰的小物落到桌面。四个人八只眼睛盯着那玩意儿看。 观音泪! 观音有泪,泪众生苦! 观音泪是用珍珠为壳磨成,如泪珠泣落。一方圆润、一方尖锥,细细小小,如佳人梨雨。 “我用体内气息试验过,”苏小魂道:“这玩意最少有三十二种回力激发,里面含有七种毒性相克。”相克?“大悲和尚问道:“为什么相克?” “观音有泪,泪众生苦,”苏小魂道:“中此毒器者全身无力,若此生不再使用内力,则可保长寿。” 北斗颔首微笑道:“这个唐笑似乎为人还不差!” 锺玉双叫道:“还不差?嘿、嘿,以后撞上了我就叫他改名叫唐哭!” 三个男人互视苦笑。唐笑的暗器号称天下排名第一,谁也没把握接得下。 他永远是笑嘻嘻的送你一点纪念品留在身上,哭的一定不会是唐笑。若是有人说唐笑也会愁眉苦脸,那才真是天下的大笑话! 唐笑正是苦着脸。 只要是人一定会有愁眉不展的时候,唐笑是人,所以当然会苦着脸啦。苦着脸的人不一定会生气,唐笑不但苦着脸,而且还很生气。气的是唐雷看他的样子。唐雷是唐笑一手带长大的,但是唐雷从看唐笑第一眼到现在,终于第一次看到唐笑双眉不展,脸无笑容,所以唐雷很好奇,因为要看唐笑不笑的机会实在太少,说不定今生只有这么一回,唐雷看得特别仔细。他发觉唐笑不笑的时候有一点特别奇怪,那就是太阳穴的脉动和手指之间的韵律有一定的比例。 它们之阊的协调,似乎有种无形的力量在发散。 唐笑和唐雷已经回到了唐家堡。依据今天凌晨的消息,镇守在九重十八洞外的各门派弟子已经全部罹难。 四十条人命! 四十个人伤痕一样,淡淡的一丝红痕,连血都来不及滴出来就断了心脉。 照此推断,结论是苏小魂根本就没受伤。也就是说,他唐笑傲视天下的暗器已无可恃! 唐笑长叹一口气,道:“备马!” 唐瘤虽然讶异,可是依然恭敬的问道:“几只?” 唐笑道:“两只。” 两只的意思是要带唐雷一起走,唐雷恭身离去。 唐家堡能在江湖上屹立三百年而不倒,当然是他们本身的武学有他们的专长。另一方面,就是他们的情报网很周全。昨晚来的消息,冷明慧到塞外解决哈托喀王朝的事情已了,在今天傍晚可以回到冷枫堡。唐笑判断,冷明慧一定不会直接回冷枫堡去,而目标必然先往九重十八洞,因为冷屠夫死了。能杀冷屠夫的武功一定很高,唐笑相信这点,他绝对相信苏小魂办得到。所以他先要去见冷明慧,提供一点和苏小魂对阵的经验。 还是那间无桌无椅满地兵器的屋子里。 楚老五很愉快,因为知了的行动完全引起预料中的效果。这回冷明慧由塞外回来,那才更有好戏可看。楚老五前面坐着三个人,一个是知了,依旧全身黑衣紧裹,只是内力有损,呼吸不可。另外两个是方方壮壮的男子,乍看之下似乎土头土脑的样子。二十七八的年纪,双手厚茧、足有一寸之厚。单看这点,这两人外功之精纯,可以排得上武林前十名。 “现在一切依计画在做,只是要稍加注意。”楚老五道:“第一点,帮主估计北斗已经和苏小魂站在一线,所以愈快除去愈好。第二点,俞傲不知踪影,要特别小心。第三点,黄泉这个人是谁要立刻查出来。” “黄泉?黄泉天上来的黄泉?”知了问。 “对!”楚老五答:“这次引出了北斗、潜龙,就是看不到黄泉的踪影。” 楚老五微微一笑又道:“当然,碧落花飘香的梅夫人就是你,这是谁也想不到的。” 知了一声娇笑,头上黑罩自解,果然是风情万种的梅夫人。立即,她感受到身旁那两个男人的气息,急促而且带有野性。楚老五似乎也是强迫自己,尽量使声音听起来平静。 楚老五道:“把面罩戴起来。女人的美丽应该是对付敌人的武器,而不是侵害自己的人。” 知了梅夫人闻言,又是微微一笑道:“总护法,我倒是想到一个好法子。” 楚老五道:“你说说看。” 梅夫人道:“有了黄金五十万两,何不加上个碧落斋的主人?” 楚老五大笑道:“好,好得很。而且你可以在碧落斋中修生养息一番。冷屠夫一战,似乎使你内力受损不小。” 梅大人点点头,又道:“不知道冷明慧会做出什么决定?” 楚老五皱眉道:“帮主交代过,全武林最可怕的就是苏小魂和冷明慧。现在,我们当然要让他们两个斗得两败俱伤。” 梅夫人道:“恐怕冷明慧这老狐狸没那么容易上当。” “会的,”楚老五笑道:“有丁一和丁乙,那老头不得不对苏小魂下手。” 梅夫人疑惑的看看身旁的两个人,那两人面无表情,就像是把一堆狗屎涂到他们脸上也不甘他们的事似的。 楚老五笑道:“不要怀疑他们,他们是帮主座前两位护御杀手。要不是这次帮主打算袭卷武林,否则你一辈子恐怕也不会见到他们。” 梅夫人道:“可是冷明慧是老成精的狐狸了,怎么会上他们的当?” 楚老五道:“因为他们是丁家堡的人。你知道,丁家堡和冷枫堡的关系很差。“梅夫人道:“不但很差,而且还是宿敌。” 楚老五道:“所以,他们唯一要做的事就投靠苏小魂,然后杀冷明慧。” 梅夫人道:“计是好计,可是苏小魂会接受吗?” 楚老五大笑,取出卷轴,添上了丁一和丁乙的名字。 潜龙在阴暗的洞道里,心中真不是滋味。唉,大家握握手做个好朋友也就罢了,偏偏想用般若绵指来试试看。这下好了,整个手腕可痛得很,真他奶娘的,不过那家伙也没好到那里,不知道他那个天子御前一品护卫是干什么的,可千万不要回京后告了老子一状,那才真惨呢! “喂——,潜龙,你手好一点没有?”暗地来一声狮子吼,吓得潜龙差点摔倒。 这又是那个王八羔子?潜龙没好气的道:“你娘你爹姓龟啊——,要讲话不会站出来。” 人立刻出来,而且是笑嘻嘻的出来。潜龙真想打自己嘴巴,因为来的是苏小魂。苏小魂从出现到他面前并不慢,潜龙还想说句道歉的话都来不及,那只手已经缠了好几圈的天蚕丝。 潜龙叫道:“喂——,公平点吧。你让我出手的机会都没有。” 苏小魂道:“你紧张什么,我不过是带你去见一位老朋友。” 潜龙疑惑道:“老朋友?我潜龙有什么老朋友?” “当然有,”潜龙身后出现了北斗。“我们虽然没见过面,可是似乎干过不少事情。” 潜龙本来暗暗还运用般若绵指打算绞住天蚕丝,然后发出致命一击!这一击五十万两金子,再怎样也值得一试。可是他现在不想了,因为除了北斗还有那位号称天下最具有妇女美德的女人站在苏小魂的身旁。 “是干过不少,”潜龙道:“每次都有人轮流通知我们要杀掉那些罪大恶极的人。” 锺玉双:“那是谁?” 对于女人的问话,潜龙一向的原则是回答的愈快愈好。虽然他才二十六、七,可是经验告诉他,最好是这样。 “不知道,”潜龙又加重语气道:“我真的不知道。” “这个我相信,”锺玉双道:“看来你跟北斗一样,也是呆头呆脑的被人家利用。” 这句话潜龙是绝对不同意的,所以他不得不抗议。 潜龙道:“可是告诉我们的人,却从来没叫我误杀过人。” 北斗道:“当然,我起先也是相信这点。” 潜龙道:“起先?起先的意思是什么?” 锺玉双道:“起先就是本来。笨!他的意思是现在他已经知错能改啦——”是吗?看来好像真的是这样。好吧,大丈夫能屈能伸。 潜龙道:“那你们的意思是……?” 苏小魂笑道:“我们的意思是,何不大家找个好地方坐下来聊聊?有吃有喝,那岂不是比在这老鼠道里好得多?” “这主意实在不错。”潜龙也笑了起来:“只不知道那位大内一品护卫的仁兄能不能享到这等福气?” 苏小魂笑了,而且很大声的说:“可以、可以。因为大悲和尚请的人,没有人敢不到。 就算你不想去,他也有办法叫你非去不可。” 潜龙满意极了,最少,丢脸不是只有他一个人。 赵任远本来信佛的,可是如果有一个和尚不断的在你耳朵旁边“高”颂大悲咒,你除了祈求阿弥陀佛叫他住嘴以外,你还能干啥? 大悲咒是大慈大悲咒的简称。它的原名是“佛说千手千眼广大圆满无碍大悲心陀罗尼经”。名称都这么长了,那咒语更长。赵任远怕的是这个和尚待会若说起全本法华经那才真是惨。于是,他下了自己觉得最明智的决定。 赵任远道:“好啦——,大师。你到底要渡化我去那里?” 大悲和尚一下子就出现,而且出现的姿势很潇,竟然是用双盘腿的打坐姿势破石壁而出。 乖乖,这和尚的能为倒是不错。赵任远不得不对出手的念头犹豫了一下。 大悲和尚道:“这石洞是不是地狱?” 赵任远想,和尚爱怎么说就怎么答好了。 “是啊——,进来半个时辰了,除了那个叫潜龙的小子以外,连牛头马面都没撞见半个,这简直比地狱还糟。” 大悲和尚道:“地狱的底端有极乐世界,你去不去?” “去啊——,当然去——”赵任远似乎很强调的肯定:“不去的乌龟。” 于是大悲和尚很满意了,扭头就走。赵任远也很满意。第一,他免除了念经的噪音;第二,说不定可以见到苏小魂。只要见到苏小魂,赵任远心里打着算盘,不管他三七二十一先动手再说。他对自己下的明智决定,不禁开始得意了起来。 冷明慧在思考的时候,绝对没有人敢在旁边插嘴。他已经看完了四十条人命的现场,对每个人死的位置、角度、姿势都看得很仔细,尤其冷屠夫。他一直很疑惑的是,冷屠夫死前为什么会是很惊讶的样子?另外,他也听了唐笑和唐雷的叙说,这更加深他的怀疑。最后,是苏小魂这个人的经历和背景,他实在觉得很感兴趣。 从昨晚到现在已经六个时辰,天将破晓,各门各派的人也都火速赶来。他们全站在一旁,静听冷明慧的判断。 冷明慧的疑点自己归纳了几项。 第一、冷屠大死的时候显然是正在打斗中,一时的惊骇讶异而死的。因为,他当时在帐外,而且所用的身法应该是“牛斗十三步”。牛斗十三步是自己精心设计的,再怎么说也不至于被人迎面砍下,连躲的机会也没有。 第二、由唐笑的说法中,如果苏小魂没有受伤,为什么不杀了唐笑。唐雷再从容的离去? 第三、苏小魂复出以后,从未杀过一个人,那么这四十条人命怎么会是他下的手。 第四、第一战斗地点应该是在冷屠夫的帐棚。否则,以冷屠夫的耳力,他必然早就赶往别的帐棚去支援,不至于等到敌人找上门来。可是,以苏小魂以往的战绩来看,冷屠夫大帐棚去支援,不至于等到敌人找上门来。可是,以苏小魂以往的战绩来看,冷屠夫一定听不出苏小魂就在帐外,当然,他就该是死在帐内。 冷明慧所下的结论是:凶手不是苏小魂?而且凶手是冷屠夫所熟悉,又绝不相信会杀他的人。那么,是不是有那种兵器杀人后和苏小魂的天蚕丝一样,无痕如隐? 蝉翼刀! 只有失踪了两百年的蝉翼刀! 赵任远显然改变了一见到苏小魂就出手的想法。因为那个头特别大的和尚带他到“极乐世界”后,他看到苏小魂正在玩把戏。而令人可恶的,是那个叫潜龙的小子竟然左手端着酒杯。古手高举在招呼他。而且是很大声很高兴的样子。潜龙道:“快来啊,赵大人,我保证你没看过这么精彩的好戏。” 可不是,一条细细的丝线在半空中不但可以变出山峦流水,阁楼舞榭,还有人物花草,诩诩而行。上面,竟然还有蝴蝶飞来飞去呢! 赵任远叫道:“唉呀——,潜龙老弟,有这等好地方你怎么不会早通知兄弟一声?” “来、来,坐、坐。”潜龙俨然以主人自居了:“都是自己人,别客气、别客气。” 他妈的,谁跟你自己人。赵任远左看看、右看看,实在除了那位姑娘以外,真没一个看的顺眼的。不过,当他大摇大摆坐下的时候,他必然发觉自己实在大错特错了。 “我姓锺,闺名玉双。”锺玉双笑嘻嘻的走近了来。 赵任远实在不知道为什么每个人脸上都露出笑意,甚至,那个头特别大、特别光的和尚还侧头过去,掩口! “你好!”赵任远再呆也不得不小心有礼的回了一句。 “不太好。”锺玉双皱眉,似乎是有满腹委屈。 这看在赵任远眼里可壮起了他可笑的大男人主义。所以,他在讲话中多少流露出男人的豪气来。 “那点不太好?是不是有人欺你!”他还特别强调:“如果是,你告诉我是那一个,我一定叫他吃不了兜着走。” “真的?”姑娘笑了,而且笑得很迷人。 这又不得不让赵任远挺了挺胸膊,虽然这些年来肚子也大了不少,不过他自信自己的肌肉应该还不错。 “当然是真的。你说,别怕!” “好,那我就说了。”姑娘把手缩到袖中,道:“你!” “你”和刀同时落到赵任远的耳中和眼里。赵任远大惊。他惊的不是锺玉双会对他出手,那是因为这姑娘把手缩回袖内时他心里已有警惕;他惊的是这个叫锺玉双的丫头出剑的速度,那简直是春雷巨响,全然无迹可循。接着,赵任远开始后悔为什么要接下这任务。这事在他想来本以为可以不费吹灰之力马到成功的,可是事实好像复杂得多。第一,有柄无声无息的剑帮他挡住右方的攻击。有人帮忙本来是好事一件,可是他想到的是,如果这把剑刺的是自己,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被刺个大窟窿。第二、那个大头和尚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到自己身旁,而且用手指压向剑身,剑便动也不动。 赵任远不是无法闪躲,他最少最少有个法子可以闪得过,而且反击。而叫他真正冒冷汗的,是苏小魂已经看出来了。苏小魂的天蚕丝已经在他准备踏出反击的位置上步了死局,所以赵任远只有一动也不动。 潜龙道:“你是不是在想,今天实在倒楣透了。” “难道不是?”赵任远叫了起来:“今天真他妈的背到极点。” 潜龙又道:“你是不是心里在想,为什么这位美丽、可爱、清纯的姑娘会对你下手?” “是啊——,”赵任远是觉得奇怪:“为什么?” “南无阿弥陀佛,善哉、善哉!”大悲和尚收回了手指,对赵任远一揖道:”禅机自在心中,施主何须往外强求?只要过个一年半载,少则一天半天施主自会明白。” 一年半载?我去你的蛋!老子要紧的事是把这案子了了,快快回京城享受才是。 他赵任远心里是这么骂着,可是嘴里又不得不作出受教的样子道:“大师所言甚是,只是再来要怎么是好?请大师指点迷津。” “最好的方法是,”那个罪魁祸首苏小魂说话了:“坐下来,大伙儿饮酒论诗,风花雪月一番。你说,好不好?” “怎么不好。”赵任远回答得真快:“当然好。只是,我要坐那?” 潜龙笑道:“除了一个地方以外,你都可以坐。” 赵任远道:“那个地方?” 潜龙叹气道:“就是你刚刚坐的那个位子。因为,那是全天下最具有妇女美德的女人的位置。” 赵任远立刻明白了所谓“全天下最具有妇女美德的女人是谁了。他也立刻看出了一点,这个女人显然和这个姓苏的关系不错,因为个位置是对苏小魂而言,最容易被攻击的位置。 赵任远的结论是,这回要捉住苏小魂回去的机会实在很小,坦白的说,没有!完全没有!” 别太悲观,“苏小魂似乎看穿了他的心事:“等到这里的事一了,我会陪你到京里走走,见见那位皇帝大老爷。” 赵任远以为自己耳朵长斜了,感激之情犹然而生,竟不由自主的一揖到底道:“赵某人在此先谢啦——”“快点坐下谈正事吧——!”说话的是那个出剑无声无息的家伙。赵任远实在不愿跟他们其中那一个为敌,所以立刻挑个风水不错的位置坐下。当然,那位置必须离那个最具妇女美德的女人愈远愈好。这时他才发现,除了苏小魂,每个人都和那丫头保持了一段“相当”安全的距离。 当每个人都坐下了,赵任远才转向潜龙问道:“你不是要来杀苏……苏兄弟的吗?” “是,”潜龙回答:“起先是。” “起先?起先是什么意思?”赵任远问。 “起先就是本来的意思。笨!”潜龙学习的能力可不差,“那表示我现在知错能改,不是啦——!” 赵任远犹豫了一下,看看锺玉双,又鼓起勇气问:“为什么?” “为什么?”潜龙的叫声吓了赵任远一跳:“为什么?你会什么不问自己为什么也坐在这里?” 赵任远苦笑。为什么?因为他似乎发觉苏小魂不像是个杀人犯。如果一个人杀了人,而且又被全天下追杀的人还能在手掌中舞弄出小桥流水朱阁楼台,那这个人不是疯子就是神。 苏小魂当然不像疯子,也不会是神。可是他还要问一问:“你是不是被逼的?” 赵任远说完这句话,最少准备了六种姿势随时应付锺玉双的那两把红剑。 还好,锺玉双只是把手搭在苏小魂的肩上按摩。 “被逼?”潜龙这小子说话好像不用叫的怕人家听不清楚似的:“你问问北斗那老头,看他是不是被逼的。” 北斗?就是出剑无声无息的那个老家伙?果然是。北斗叹气道:“如果我说了,你就会知道自己有多笨!” 第三章 阴 谋 冷明慧并没有把真相说出来。 他在武林中的名望虽然很高,可是还不至于高到取代白先生的地位。 一个人要达到顶峰的位置,多少要踩在别人的背上踏上去。 所以,他下的第一个决定是牺牲苏小魂。 第二,蝉翼刀的主人是谁? 这件事相当重要。要这个答案,只有去问醉仙楼的老板范老头。 普天下知道蝉翼刀的,大约不会超过五个。 传说,当年范家的祖先,是太史子瑜的剑僮;太史世家纵然百年来已经退隐江湖,可是范老头的先人一定会把这个故事流传下来。 倒底,太史子瑜是一代大侠,而大侠的剑僮多少也会沾点光。 快马至!马骏人更俊。 来的马,是远在西陲的青龙腾云种;来的人,是冷明慧的独子冷知静。 冷知静就如同他的又亲,智慧和判断,似乎永远比别人高一等。 马到人落,冷知静敬的站在他父亲面前道:“碧落斋的梅夫人公布天下,谁可以杀的了苏小魂,他就嫁给谁。” 冷知静的话不亢不倚,大小正好可以钻进在场每个人的耳里;立即,众人之间引起了一份骚动,像是无休止的巨浪,一波接一波,愈来愈大声。 “如果是好几个人一起下的手怎么办?”问话的是鹰爪帮的帮主葛浩雄。 这老头子瘦瘦乾乾的,五十年岁的人了,还是色心不死。 冷知静没有回答。他只回答他父亲的问话。冷明慧赞许的一笑,道:“我想,那个梅夫人的意思是,谁提了苏小魂的头去见她,那么她就嫁给谁?” “是!”冷知静没有回答。他只回答他父亲的问话。冷明慧赞许的一笑,道:“我想,那个梅夫人的意思是,谁提了苏小魂的头去见她,那么她就嫁给谁?” “是!”冷知静不得不佩服他父亲的反应。 “而且,”冷明慧笑道:“梅夫人恐怕在这三天内会招待所有这次打算围剿苏小魂的武林同道,为他们誓师?” 冷知静这下不禁为他父亲料事如神而大感佩服了。 “是。梅夫大人打算三天后的晚上,大开碧落斋免费招待众位英雄。” 冷家父子的对话,无疑使得在场群雄激起更高昂的情绪。有几个,似乎恨不得立刻就冲进去,提了苏小魂的头颅出来。 五十万两金子和天下第一美女,再怎样也是值得一试。 冷明慧转向众人,高声宣布道:“各位武林先进、同道。由这里到洛阳的行程,快者两日,慢者三日可到。那么诸位是想就此入洞擒杀苏小魂呢?抑或即刻起程赶往洛阳,接受碧落斋梅夫人的邀请?” 冷明慧的话,使得众人又议论纷纷。 如果去了洛阳,万一被人先机得手,那岂不是大亏之极? 可是就此入洞,万一偷鸡不着蚀把米,那才真的是划不来的事。 算盘人人会算,冷明慧看在眼里,只是心中暗笑,而脸上不露一丝表情。 这时,少林寺代表不空大师低颂了一声佛号。 不空大师道:“冷施主可真确定这四十条人命皆出于苏小魂之手?” 少林赤以武林泰斗而被尊重,办事自是讲求下确真实。 而这个不空大师,虽年仅四十岁,但在武学上的造诣无疑是少林十年难得一见的奇材。 且在佛学的钻研和智慧的显露,在在说明了是第二代少林弟子中最具法承殊胜的一位。 唯一让少林第一代“了”字辈心中放不下的,正是这位少林第一奇材的行事法则——悟在我心,焚佛骂祖又如何? 不空的疑问,无疑是代表了少林的疑问。 而少林的疑问,正是七大门派的疑问。 如果冷明慧没有肯定的答案,那么无疑是去掉了一半支持的力量。 冷明慧沉重的点头道:“这点我肯定。第一,杀人之后伤口无痕如隐只有苏小魂的天蚕丝可以办得到。第二,敝堡总管之死,最少可以说明出手的功力是何等可怕。” 这时,每个人都安静了下来。冷明慧分析事情时,由其中学得的经验可以抵得上你在江湖打滚半辈子。 冷明慧又道:“自从四年前苏小魂重现江湖至今,似乎没有败过一场。他当然有这个能力杀了冷总管。” 冷明慧环顾众人,叹了一口气道:“或许各位会怀疑。苏小魂从未杀过一个人,为什么这次会大开杀戒?这点,我们必须从事情的发生着手判断。” “事情的开始是因为白先生的命案!”冷明慧道:“接着是楚老五,然后是这四十条命案。白先生在江湖,乃至在天下人的心目中分量,任谁也不会想到要伤害他一根寒毛。那么,苏小魂为什么要杀害白先生?结论只有一点,那就是白先生掌握了苏小魂曾经犯下滔天大罪的证据。” 冷明慧方分析,无疑让在场的每个人心中大为震动。那么,苏小魂是犯了什么滔天大罪被白先生知道?所以苏小魂非杀白先生灭口不可? “当我们再细一层的分析,”冷明慧不急不徐的道:“我们可偶由苏小魂本身的背景来看。苏小魂从十四岁出道,六年内连连败了三百四十场。而且,有一点值得注意的是,他那时的武器并不是天蚕丝,而是普通的松纹青钢剑。是什么原因,可以使苏小魂在江湖消失六年之后,不但手上有了天蚕丝,而且身怀可怕的武功?“冷明慧的心里得意的笑了,因为每个人都陷在他的逻辑中沉思。可是,当他接触到不空和尚炯炯的目光时,又暗自警惕自己,不可小看了这个天态削瘦的中年和尚。 冷明慧做出沉重的表情道:“现在,可以先分析唐家堡唐笑先生和唐雷老弟与苏小魂的一战。” 冷明慧说到这里,每个人的情绪不禁激动了起来。他们想知道的,是唐笑和苏小魂一战,倒底苏小魂是不是败了? 冷明慧道:“唐雷老弟告诉敝人,苏小魂亲口告诉他,苏小魂曾经学会大势至般若没罗密神功。而这套武学,它的起源是来自藏密深部。兄弟日前正好到塞外处理了哈托喀王朝内部的叛变。据哈托喀王朝的君王所说,叛将是想据哈托喀王朝为己有,以为将来入侵中土的后盾。” 冷明慧的话,无疑得到两个效果。第一,每个人的愤怒,不禁产生同仇敌忾的心理。第二,冷明慧的塞外之行无疑是消弭了一场浩劫。而他的这项成就似乎是可以和白先生当年血战沙场,为国出生入死之事相媲美。冷明慧已经由众人的低叹和钦佩的眼光中,看出自己已经掌握住大半武林。于是,他强压自己兴奋的情绪,努力使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冷静而清晰。 冷明慧道:“更重要的事是,哈托喀王朝的君主打听到有一位中原武林高手参加了这次阴谋——”冷明慧的话说到这里,激动些的,已经有人开始骂了起来。一时,吵杂纷纷,声浪一波接一波,愈发不可遏止。冷明慧举手,做了个安静的表示。 冷明慧道:“那个人是谁我不知道,可是……” “可是什么?冷堡主请明言。”众人中有人鼓噪着。 “对、对,冷堡主请明言。莫要使武林上出现了这种败类。”立即,就有许多的人附和着。 呵、呵,众人都是盲目的。只给了他们一条路,他们要前进自然会沿着这条路走下去。 “他奶奶的,”蓦地一声大响,说话的是以火爆脾气闻名黑道的绿林雄主孙震:“我孙震干的虽然不是怎么见得人的事,可是这种不忠不义,叛亲灭国的事,我孙震可是决计不会饶了他。冷堡主你说,那个人是不是苏小魂?” 平日,白道对孙震无疑一点好感也没有。甚至,在场最少有一半的人想杀了孙震来复仇。可是,孙震的一席话,无疑使得在场的人喝采,而纷纷鼓掌表示赞许。冷明慧尽力压抑住嘴角的笑容。他奶奶的,回去真的要好好大笑三百回,这样强迫自己不笑真是比哭还难过。 在众人的期许中,冷明慧道:“我们先来分析苏魂和唐笑先生一战。我的疑问是,苏小魂并没有受伤,为什么不杀了唐笑、唐雷后再走?” 冷明慧的问题,无疑又令众人陷入沉思。 “如果情形真的是这样的话……”说话的是不空大师。 什么“如果”?冷明慧在心里暗骂着,这个和尚似乎不简单,可千万要小心才是。 不空大师继续说道:“那么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苏小魂故意把唐门的暗器留在体内,运用各种方式来揣摩唐家第一暗器高手所发出暗器上的回力。所以他无法继续战斗,同时可以解破唐门所有的暗器力道。” 现在,唐雷终于知道为什么唐笑会不笑。当他望向唐笑时,发觉唐笑的脸都白了。显然,事态比唐笑估计的要严重的多。现在已经不单单是“天下暗器第一”的事情而已;更关系着唐家的兴亡。唐笑心中所能祈求的,就是冷明慧能否定这个和尚所说的话。可惜,冷明慧竟然叹气。唐笑的心往下沉,冷明慧的叹气,只代表了一件事——他也是这么想。唐笑可以不相信那个和尚的判断,却无法强迫自己不相信冷明慧的判断。果然——冷明慧道:“大师所言,正是在下心中所想的。” 冷明慧的回答,立即使在场的众人陷入一片死寂中。如果连唐笑的暗器都可以被苏小魂拿起来当研究的玩物,那在场实在没几个人有把握自己可以接得下苏小魂多少招。每个人的目光又投向冷明慧。现在,只有依赖他的智慧来对抗苏小魂的天蚕丝。冷明慧心里满意极了,这些人的力量,可以把冷枫堡抬上武林的顶峰。 冷明慧道:“我们虽然知道大势至无相般若波罗密神功的名称,可是并不知道它的特异之处。在这里有个细微处,那就是苏小魂如何可以在六年之内学成?是不是有帮助他?那么帮助他的人是谁?这项神功既然是塞外不传之秘,那么,为什么会传给苏小魂?这是不是说,塞外有某种势力训练了苏小魂,然后要他返回中原来从事一项任务?如果是这项任务又会是什么?” 冷明慧显然是很会利用语言表达技巧的人。他利用了一连串的问题,而每个问题又回答了上个问题。终结,推向一个你不得不得到他想要的答案——苏小魂叛国! 赵任远只能苦笑。他不得不承认自己有多笨。 “蝉翼刀这件事,有什么证据吗?”赵任远小声的问道。 “有!”北斗:“当年我太师父正是和太史子瑜同进共出的师兄弟。所以,我相信苏小魂的话;而且,我身上还有蝉翼刀的记述!” 北斗由身上取出一块黄的发黑的木块,历经了三百年,昔年剑秀才铸剑之法,却依然清晰可见。 “以五千雄蝉双翼以五千雌蝉之翼。置于沸水之中,使其胶叠而得十丈翼布。再以雪山醉莲精英,佐以大漠流沙地热,如是四十九日,而得阴阳双交之气。此时,蝉翼已坚硬若钢,但剩只七尺耳。以如是翼钢于水火同源之极,经十七年熬练而得四尺原形。再费以三年功大打造,而有蝉翼刀之成。刀成,长短三尺,而厚薄如蝉翼而已;虽百钢刀,亦能摧之如朽木;以此刀杀人,便如风掠浮萍,无痕如隐,直断心脉而不见血。” 后面嘱名是“剑秀才白通河制交太史子瑜”。 赵任远看完后叹气道:“不知江湖上知有蝉翼刀的还有多少人?” 苏小魂叹气道:“不多!恐怕原先只有五个人知道。” 赵任远问道:“这刀这么好,怎么只有五个人知道?” 苏小魂苦笑道:“太史子瑜当年的武功已臻极致,并不需要借蝉翼刀之力;再者,此刀已随太史子瑜死后失踪了两百年,自然没有人会想得到。” 赵任远又问道:“那……那你怎么会知道的?” 苏小魂道:“因为人不是我杀的,所以,一定是有人拿了蝉翼刀杀人,嫁祸予我。第二,我正是剑秀才第六代嫡传弟子;那是十年前我远赴塞外时,有幸蒙先师垂青,而传授了天蚕丝心法和大势至无相般若波罗密神功。” 赵任远只能叹气,谁会想到世事是这么凑巧? 赵任远道:“那,你为什么不公布武林这项阴谋?” “有用吗?”说话的是锺玉双:“如果是在早先以前,那你相不相信?” 相信?相信才有鬼。赵任远叹气,摇摇头。他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快快喝光桌上已经料满的红酒。可是,当他黄汤下肚时,他又想到一个问题。正要问! “等等!”潜龙倒抢先说话了:“你是不是想知这里的食物可以捱多久?” “是。”赵任远看了那小子一眼,不甘心的回答。 “这我可以告诉你,”潜龙得意道:“如果只有我们几个人,大概用个一年半载没问题。” 一年半载?喂——,这几个家伙不会真的是要这么耗吧! 赵任远脸上堆满笑容问道:“你们……你们不会真的这么想吧?” “有什么不好?”大悲和尚道:“有吃有喝,既清静又没人打扰,你倒底脑子里粘了什么东西不想住这儿?” 粘了什么东西?功名利禄,苏杭美女!可是这个和尚不但头大,他那念佛的嗓门那才真大。 赵任远道:“难道,你们都不愿洗清这个误会?” 苏小魂笑道:“谁不愿谁就是王八羔子。告诉你这位赵大人吧!第一,我身后这位锺姑娘正以她师传的弥陀捻花指帮我掉唐家七种最剧烈的毒性;所以我只好乖乖的坐着。” 赵任远总算明白一点,那就是锺玉双帮苏小魂的“按摩”,原来是极端危险的阴阳双机汇!而他不明白的是,苏小魂告诉他这件事,难道不怕他突出杀手? “另外,你放心,我告诉你这件事,是因为我知道你这个人是个朋友;既然是朋友,你只会帮我,当然更不会对我下杀手。”苏小魂笑的解释道:“我为什么会知道你不会害我? 因为你全身已无杀机。更况且,你喝了那杯红酒,正是代表了你会替我担心。你说,既然是朋友,我不告诉你未免太没意思了。” 苏小魂说的理直气壮,那赵任远可真骂在心里。好小子,把担子叫老子一肩红,到时有了危难,老子想不出手还真不能。看来这趟江湖路真是瘪脚极了,本想风风光光的手到擒来向这批江湖混混下个马咸,谁知道连屁都没得放。 赵任远真的在叹气,唯一安慰的是,交了苏小魂这位朋友。这位义不容辞帮你两肋插刀的朋友! 苏小魂道:“第二,已经有人去追查这次发出『冥王通令』的事,到底是谁在暗中搞鬼?” 赵任远道:“冥王通令又是什么鬼东西?” 北斗道:“它真的是鬼东西。只要是通令上的名字就一定要死!” 赵任远道:“那……命令谁下手?” “当然不是官差!”潜龙喝口酒,而且是大大的一口,道:“就是我们!” 北斗、潜龙、碧落、黄泉。四个人,四个专杀武林败类的人。赵任远弄明白了,不禁又问道。 “那碧落和黄泉呢?” “不知道,这几天就会到。” 锺玉双冷冷一笑道:“赵大人,从刚刚到现在你问的问题可真不少。你到底问完了没有?” 这里头五个人,赵任远最不敢不卖这位最具妇女美德的女人的帐。于是,他尽力做出委婉的样子。 赵任远结结巴巴道:“呃——,呃——,我是不是,是不是可以问最后一个问题?” 没有人出声。谁都不便也是不敢代锺玉双回答这个“请求”。赵任远只好自顾自的说下去。 赵任远道:“那个追查『冥王通令』的,是谁?” “俞傲!” 俞傲开始后悔了。 真他妈的那条神经接错线了,竟然会答应苏小魂那小子来追查“冥王”的真相。说来说去,都是北斗那个老头子害的。什么“冥王”武功出神入化,害得自己心痒痒的,糊里糊涂的接了下来。其实,俞傲是怕了锺玉双。唉——,苏小魂这小子真不得了,竟然能跟这最具妇女美德的女人相安无事。可怕啊——,可怕。女人! 俞傲虽然没有朋友,可是并不代表他没有联络的人。现在,他就躲在一个大木桶里面;这木桶是用两艘快舟在拉着。俞傲的对面坐了一位瘦瘦乾乾的老头,顶上稀疏的几根银灰毛发,松弛的脸皮垂到了下巴。瘪枯的嘴唇和鸟爪般的手指正是这老者的外号——“鬼爪神口”万夫子。 万夫子到底有多大年岁没有人知道:可是江湖上传说着有这么一位人活着。幸好,俞傲十年前曾随他的师父见过万夫子,也幸好他的师父御清老人曾经指点过他联络的方法。所以,俞傲在追查了一个多月之后,终于能找到这位万夫子。 “你要问万夫子事情,必须先做好两样准备。”御清老人曾说:“第一,需要有他看得上眼的东西;第二,问的问题要有点像样。” 对于第二点,那是没有疑问的。如果你的问题太简单了;那无疑是侮辱万夫子的“神口”。而万夫子对侮辱他的人,从来不会再出现在这个世上。那么第一点呢?所谓他看得上眼的意思,是指手上的功夫怎样。万夫子不是没有爱心的人,他可不愿来求他的人没有能力保守或是完成想做的事。现在,万夫子的鬼爪和俞傲那只出刀的手已经紧紧搭扣了一柱春的时间。木桶是圆木桶,桶在江上急驰,激浪急拍,桶子却稳若泰山。两人中间放了一杯茶,茶是好茶,普洱珍品;叫人为难的,茶满杯。俞傲不能让茶滴出来!他不但手上要较劲,底盘要控制木桶受江浪之力,而且还得以本身气机压抑茶杯不动。 “你开始问问题吧!”万夫子抽回了手道:“只有一个问题。” 俞傲嘘了一口气,长长一个深呼吸把身心调节到一种舒适的状态后,道:“我要知道『冥王』是谁?” 万夫子道:“醉仙楼范老头!” 俞傲二话不说,站起来拱拱手,一翻身从桶口飞跃而去。万夫子说只回答你一个问题时,你最好不要问两个,这点,俞傲已经从他师父那儿得到再三的告诫。 俞傲由桶中出来,飞身到左随那艘快舟口;那舟立即往江随而去。操舟的是两个二十来岁,身壮肤黑的年轻壮汉。俞傲注意到他们划桨的韵律,竟似与水流合一,敏快而不费力。 俞傲点头赞叹,果然强将手下无弱兵。俞傲再游目四顾,这条河流在武林中传说的“归元流水”,每回来去的人,一上了岸,就得蒙目坐河岸的马车,自然会有人将你送往声市大邑。 车马已动!俞傲的手紧握着刀鞘。洛阳醉仙楼里的景象,已逐渐从俞傲的意识中浮起。 苏小魂长长嘘一口气,站了起来。身后的锺纺双则早已是汗流浃背,也大大喘了一口气。 锺玉双道:“怎样?毒都已经解了?” 苏小魂微笑道:“解了。唐家的毒果然是不同凡响。” 苏小魂说完,伸手帮锺玉双拭去额头上方汗。两人目光交接,短短的碰触,竟令锺玉双两颊飞红,扭捏的低下头去。一旁的北斗、潜龙、大悲、赵任远四人,看了只是笑在心里,不敢稍露形色。 赵任远咳了一声道:“苏兄弟,你说再来要如何?” 苏小魂道:“当然先去唐家。” 赵任远讶异道:“唐家?四川唐家?” “对!” “你去唐家做什么?岂非自投罗网?” “我去找唐笑!” “你去找唐笑?”大悲和尚叫了起来:“你还想去找唐笑?南无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北斗也觉得这档子事太离谱了:“你去找唐笑干嘛——?总不会是想跟他研究研究观音泪吧!” “对,对朽了。”苏小魂笑道:“我正是要找唐笑研究观音泪是不是可以有第三十三回力。” “疯子,真是疯子。”潜龙也不甘寂寞了:“你能进得了唐家的大门吗?你见了唐笑不怕他又送你一颗观音泪?” 苏小魂没说话。锺玉双走到苏小魂面前,伸手,轻轻抚着苏小魂的脸,温柔道:“小心点!” 苏小魂点点头,轻轻捏住锺玉双的柔夷。现在,四个人有满肚子的话也问不出了。人家的女人都不担心,你担心什么?唉!真是交友不慎。四个人除了相识苦笑,你还能说什么? 大悲和尚道:“好吧!你去唐家,那我们做什么?” “去醉仙楼。” “又是去醉仙楼?” “对!”苏小魂叹道:“去醉仙楼问问范老头蝉翼刀的事。” 赵任远道:“如果,那个叫范老头的不说呢?” “这个我放心。”潜龙道:“赵大人逼供的手法应该很不错。我只是担心我们怎么出去?” “很简单,走出去。”北斗道。 “走出去?”潜龙一副看看北斗有没有毛病的样子。 北斗道:“不错。而且我可以担保他们一定让我们平安离去。” “为什么?”赵任远也觉得奇怪了。 “因为他们就怕我们躲着不出去!”北斗道:“天下之大,似乎只有这里是我们的容身之处。” 我们?真他奶奶的,老子什么时候也算在“我们里回了。唉!果真是交友不慎。赵任远真是一肚子气。赵任远道:“可是,他们又怎会知道我们已经和苏兄弟交了朋友了?” “他们不一定知道。可是,我们也不需要隐瞒。能和苏老弟交朋友,绝对是只赚不赔的事。” “对、对、对极了。”潜龙叫道:“赌台上总是要下注,不下注怎么会赢。” 北斗已经走了出去,潜龙说完也跟着走了。现在,赵任远想不走都不行,因为大家都要走了,再不走,待会儿还真不知道怎么出去呢! 北斗心里惴惴的走到门口,他嘴上是那么说着,可是到时人家是不是像你想的那么“聪明”那可很难说了。洞口在望,北斗提好了剑和潜龙相视一眼,苦笑迈步。洞外,没半个人影,只有一根长,上有旗,旗上有字:冷明慧拜访! 北斗的心往下沉,潜龙也好不到那里去。苏小魂和大悲和尚等人出来,看着那面旗子,只能苦笑! 赵任远道:“冷明慧?就是冷枫堡那个冷明慧?” 锺玉双苦笑道:“全天下还有谁敢叫冷明慧这个名字?” 大悲和尚道:“这下好啦!你看该怎么办?” “怎么办?”苏小魂笑了:“你看这旗子的布料不差,把它拿下来做件衣服怎样?” “好,好极了。”锺玉双竟然也笑得出来:“我就去拿下。” 声停人离。只见锺玉双像是凌波仙子般轻飘飘飞上子,再一跃,双手出剑,旗随风落。 锺玉双再一扭腰,凭空抄起,落了回来。潜龙看在眼里,心中可是咚咚了好几下。乖乖这婆娘真不得了,这身轻功、出剑、扭身、出手,不但一气呵成,而且韵律之美,简直是无机可乘。旁随的赵任远可更吃惊了,如果当时在石室中锺玉双的出手是尽力而为,恐怕自己会很难看了。 “赵大人你这表情是干什么?”锺玉双嗔道:“是不是觉得姑娘我不顺眼啊?““不、不、不,这怎么会。”赵任远急道:“赵某对姑娘只有钦佩的分,那里敢稍有不豫?” 锺玉双哼一声,转向苏小魂温柔道:“我看衣服也不用做了,你就直接披了当袍子去。” 苏小魂长笑一声,伸手取旗,凌空,人已经往北而去。 碧落斋之宴,冠绝十年! 冷明慧实在可以得意,他只说了句“此事须好好从长计议,不如到碧落斋中详加讨论。”于是浩浩荡荡五百多人往洛阳来。一路上,闻风而至的,更达七百人之谱。冷明慧为什么要到碧落斋?因为冷屠夫的死!冷屠夫死的讶异在先,梅夫人委身于豪客在后;况且时间捏的刚好三日,正可看出这女人可怕之处。三天的时间,不多不少,由九重十八洞到洛阳的时间。如果真是梅夫人设计的,那倒真不能经视这女人;将各门派的人调离,结果不是苏小魂重人江湖大乱一场,就是据洞顽守,可以适时补充一番。 冷明慧更往深一层思考,为什么梅夫人希望引起江湖大乱?如果只是为名为利,那以梅夫人今日的成就大可不必,况且她是碧落花飘香“!如此结论,那就是梅夫人属于某个神秘的组合,这组合的首脑之所以要发动这项阴谋,目的无它,就是要统治武林,独霸天下。冷明慧心里暗笑着,他已经计算好如何鹤蚌相争,而他是渔翁。丁一和一乙也在人群中。碧落斋的大厅席开百桌,最上座的,就是冷明慧、不空大师、鹰爪帮帮主葛浩雄、绿林盟主孙震、丐帮帮主雷齐、武当代表破虚道长。本来还有一个位子是留给唐笑的,可是唐笑却在三天前已早一步回去了唐家堡。众人还在谦让该有谁可以坐上上座,这时潜龙由门外进来,大剌剌的就坐了上去。原来潜龙和大悲和尚他们一路往洛阳而来。中途听说了碧落斋之宴,于是众人决定派潜龙独往。大悲和尚、玉双、北斗都不行,因为冷明慧一定可偶猜想得到他们和苏小魂的关系;至于赵任远,以朝廷的一品护卫身分那更是大大不妥。所以,潜龙只好一边心里骂着,一边接下了这个任务。见过潜龙的人并不多,当他一坐下,立即有名大汉飞身而来,出拳。拳是猛拳,虎虎生风,下是杨家的百步神拳。出拳的叫杨锦诚,他是为他的门主出拳。因为,杨家这一代主人杨月啸相当有资格坐上上应,如今来了一个毛头小子话也不说一句的往上坐落,岂不是欺人太甚?杨锦诚的拳猛,众人不禁想喝采起来;那个一旁故作姿态的杨月啸脸上更是挂满了得意,甚至他还想叫一句”不要胡闹“。当然,杨月啸这话一犹豫没叫出口时,他便不再有机会说了。只见潜龙伸出软绵绵的手掌;往杨锦诚拳上一搭一捏,立刻清脆的骨裂声传到每个人的耳中。众人喝采,以为杨锦诚的百步神拳震断了潜龙的手掌。采声未绝,却见杨锦诚抱拳而退,脸色惨白,冷汗直落。采声中断,戛然而止的好突然。”大胆狂徒,退下!“杨月啸面子实在挂不住,遥遥以百步神拳直捣潜龙心窝大穴。杨月啸不愧是一代掌门,出拳缓、劲道凝!潜龙立即感到一股强大的压力迫回而来。杨月啸一拳既出,后面又绵绵不绝有十七拳之多。这正是杨家独门的”擒虎十八击“!可惜,潜龙不是虎,而是龙;是条蓄势待发的龙!十年来,潜龙在凶猛绝伦的断魂潭中玩了不知多少回;愈是激汤回旋,他潜龙的般若绵指愈如跃龙门鲤。只见潜龙右手伸出,直入道道拳风回力之中,五指随气机而动,一下子拂上杨月啸的拳头。从杨月啸连出十八拳到潜龙手指碰上,不过是斟个茶到茶杯的时间。又是一声清脆的骨裂,杨月肃惨叫,抱拳倒地。”南无阿弥陀佛,善哉、善哉!“不空大师飞身向前,出手在杨月啸手掌上一拂,杨月啸只觉拳上受了一股温煦的力道,霎时痛楚全失。”多谢大师义伸援手。“杨月啸由地上站起来,抱拳道。不空和尚竖掌低颂了一声佛号,转向潜龙。乖乖,这和尚好劲的目光。潜龙只觉得一股压力直迫,几乎要搞得他生气出手。”施主的般若绵指足有十一分火候!“不空大师道。”那里,大师的拂兰手已达十二层境界,更叫人钦佩不已。“潜龙不得不对这和尚恭敬一番。因为他觉得这和尚实在有些可怕。江湖上知道不空大师的人不多,可是他潜龙可清楚得很。面对这位少林第一奇材,最好的方法是能交朋友最好;如果不能,最好不要是敌人。这时,冷明慧已觉查了不空大师的压力,因为他无疑已经引起众人的钦佩。冷明慧决定立刻转移别人的注意力。冷明慧道:“兄弟你可是『潜龙升天时』的潜龙?” “不错!”潜龙回答得很乾脆。 潜龙?这个人就是潜龙?杨月啸的脸都绿了,在众人惊讶和议论中,扭头转身就走。那个杨锦诚也只能怪自己有眼无珠,急急跟了出去。潜龙满意的看着杨月啸的离去,最少,苏小魂少了一门对手。可是潜龙在得意的同时,后面好像有把利剑般的刺在脑袋下面的颈子。 潜龙回头,孙震正含恨的瞪着。喔——,原来是这家伙。潜龙微微一笑,有一半的绿林首脑死在他潜龙的手下,身为绿林盟主的孙震怎么会不恨? 现在一切都决定了,由潜龙代替唐笑,大伙儿正式落坐。菜开始上桌,梅夫人也即将出现。潜龙心中疑惑的是,唐笑去了那里?为什么全场中不见一个唐家的人?是不是唐家堡出现了问题?如果是,苏小魂这下去唐家堡会发生什么事? 唐家堡一如往常般的运作,那只是外表而已。唐家堡的核人内部,却似发生了变革,只是掩饰得很好罢了。首先,是唐老太太声称身体不适,终日在飞花阁里调养。再者,唐笑、唐雷回到了唐家堡后便不再露面。苏小魂到了唐家堡,立刻运用秘密的管道,通过他安排在唐家的老仆人阿档,而得以担任在唐家后院砍柴的工作。苏小魂已经发觉了唐家不对劲的地方,尤其是送到唐老太太飞花阁里的食物,竟然是四个大男人的分量。唐老太太的房楼,除了贴身的两名丫环小翠、小红之外,连媳妇儿都不敢擅入。那么,这些食物是给谁吃? 另外,唐家总管唐笑,阿福告诉他每天都会来巡视,为什么他苏小魂来了五天,连唐笑的影子都没看见?第六天,苏小魂接到由堡外传来的讯息。第一,潜龙已经被推举为七位负责围剿苏小魂的主持人之一。第二,俞傲追查出范老头就是“冥王”,现在正和大悲和尚、锺玉双、北斗等人联合监视。第三,赵任远以朝廷大员的身分,也加入围剿苏小魂行动的群侠中。 负责传达讯息的是阿福。阿福的工作是替唐家的厨房采购,所以随时可以到唐家的外围和商贩接触。阿福之所以愿意帮助苏小魂,并不是他对唐家不忠心;而是因为唐家这几天来实在是透的太古怪。况且,苏小魂救过他;而他也相信苏小魂的为人。如果唐家有了危难,阿福第一个便是想到苏小魂。只有“小魂一引,西方如来”才能救得了唐家。 苏小魂读完了外面传来的消息,把那张油纸丢到火堆之中,站了起来。 阿福道:“苏大侠,唐家的危机好像愈来愈重,你看要怎样是好?” 苏小小魂道:“今晚我和你送菜到飞花阁给老太太。” 阿福讶异道:“你要亲自送去?” 苏小魂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到时我自有方法,你放心好了。” 阿福犹豫道:“可是,我把饭菜送到老太太那儿,都是由老太太房内的小翠、小红接进去的。而且,这么多的饭菜,还有唐家四个子弟一起提着去。如果他们问起了……” 苏小魂道:“今晚吃什么?” 阿福道:“蒸虾肉包子。” 苏小魂笑道:“四人份的蒸虾肉包子,笼子一下不小。” 阿福讶道:“苏……苏大侠,你的意思是……” 唐老太太坐在飞花阁的大厅上,身旁的小翠和小红已不复往日那般精神,只觉得像是落了魂似的。因为,她们前面还有三个人。一个瘦小的老头,身上挂满了金饰,好像怕人家不知道他家里有钱似的。九天前小翠和小红看见这老头,尤其是那双老鼠眼,就恨不得出手把那对照子挖了下来。而且她们相当自信可以做得到。现在,她们可不敢这么想了。连唐老太太都会中了人家的毒,她们又算什么?唐家的主人会中毒?这话传出江湖可是大笑话了。 另外两个汉子,从占据了飞花阁到现在,没说一句话,没出过手。可是那份渊亭岳峙的气势,自是大非易与之辈。小翠和小红本来冀望唐笑回来,唐笑一回来什么事都可以解决了。没想到,唐笑是回来了,结果一样;不明不白的中了人家的毒,也被软禁起来。 “这毒叫『无火之火』,我们唐家不是不能解。”唐老太太叹气的偷偷告诉两个婢女道:“只是对方不给我们时间。” 既已如此,夫复何言? “那么,他这些人的目的是什么?”小翠和小红曾私下问起老太太,老太太只有叹气。 “他们要制作观音泪的机械图,”老太太答道:“观音泪无疑是唐家近三十年来制造出来最好的暗器,一共也不过做了两颗而已。” “制造一颗要那么久?”小翠问道。 “不,大约一个月可以做出十五颗,只是研究的时间要很长罢了。”老太太道:“唐家花了三年的心血,怎么可以白白让人家拿去?” 小红问道:“那……那外人怎么知道会有观音泪呢?” “因为苏小魂,”唐老太太生气的答道:“就是因为唐笑拿观音泪对付苏小魂,而又打败了他,所以造成唐家的观音泪一夜成名。” 成名的痛苦是什么?那就是每个人积心处虑的想要你的肉。唐老太太不禁有些票了。多少年的江湖涵涛,还没有人敢杀唐家的锋芒。就算有,也绝对打不到唐家的核心十八房来。 今天,敌人不但跨上了飞花阁,而且还大剌剌的要吃要喝,简直把唐家视若无物。更可恶的,唐笑回来,打出了观音泪来对付眼前这老头子;不知道是唐笑波途劳累手劲不够,还是这老头身手异常并穿着了什么宝衣,竟使得观音泪被这老头子拿去。只听见观音泪打在这老头身上“叮”的一声,便落入人家手中。还好,当年设计观音泪的时候,已将它完全封死,别人拿了也无用。只是以观音泪三十二种回力竟然会被人收去,唐老太太想到就心里发寒。 更可怕的是,连人家是什么来路都摸不清楚。“无火之火”力是百年前冰玄居士精心研制的毒物;绝在于中者无时不感觉到全身经脉有股火热之气乱撞。若不是用尽全身真力压抑,立刻便走火入魔!且随时日,愈来愈烈。 老头子道:“唐老太太,如果再不解毒,恐怕今夜子时便已无药可解。” 唐老太太怒声道:“嘿,嘿,我老婆子也活得够了,若是唐家到这一代断到我手上,叫我怎样去见唐家祖宗?” 老头子冷笑道:“是嘛?嘿,嘿,唐家第二代的唐笑、第三代的唐雷,如果也随着你而去呢?唐老太太,你们唐家在江湖上的敌人并不少啊!如果三代的主持人都同时死了,恐怕……” 唐老太太也不答话,只是运用真气抵住那无名火的压力。此时,门响,是午膳时刻!老头子和两名汉子迅速交换一下眼色,由两名汉子架了唐老太太往珠后躲藏,老头子则跃上横梁监视小翠、小红的举动。 一切无事,阿福身后的四个汉子抬了蒸笼交给小翠、小红。小翠、小红的功夫显然不错,四个汉子抬的笼子,她们两个倒是轻松的就拿了进来。阿福意味长的看了笼子一眼,又率四个汉子走了。老头子屋顶横梁大笑而下,掀起蒸笼,只见一个个蒸虾饺水晶般油光光的好不诱人。高大的蒸笼,第一层是饺子,中间是用铁皮围着,下面则是炭烧炉火。那老头子满意了,如果有人躲在笼子里早就被活活烤死。老头子长笑,两个汉子又架着老太太出来,还算恭敬的把老太太放在太师椅上。 老头子道:“唐老太太,我看你就饿着吧!自己人早死晚死都带不了肚子里的东西。” 老头子大笑招呼那两个汉子,三个人更你一个我一个的吃了起来。别说一旁的小翠、小红,虽然只是丫环的身分,平日可是穿的绫罗绸缎,吃的是山珍海味,何时遭到这等待遇? 那老太太出身名门闺秀,六十年来更没遇上这种事。气归气,唐家老太太毕竟好气度。 唐老太太道:“不客气,你喜欢我还可以叫下人多做一些。” 老头子大笑道:“好、好,老太太果然……” 老头子的话说到一半便打住了,因为他发觉申向笼子的右手有点奇怪。奇怪的地方是,他右手五只手指全部被一条细线索锁了起来。而真正叫老头子心里发毛的是,他用了七种指力竟无法撼动一分。老头子的脸色一变,那两个汉子立即出刀,直砸向笼子中。小翠和小红第一次看到这两个汉子出刀,刀急且劲,竟较武林上刀法名家更胜一筹。刀已刺入笼中,小翠、手红心里叹气,叹的是笼子里的人死定了。可是她们又觉得奇怪,为什么那两个汉子的脸色这么讶异?只见那两个汉子抽刀而退,刀却仍留在笼中,手上却只剩的是刀柄! 老头子手上用力大叫:“出来!” 哗啦——,一响。人出来了,是个三十岁左右的年轻人,冲着老头子直笑。老头子给他笑得心里发毛,看看右手上的丝线,惊叫。 老头子道:“你……你是苏小魂?” 苏小魂三个字像是有无限的魔力,立即厅中每个人都静了下来,直盯着他看。 唰!那两个汉子又各自抽出一把刀来。 苏小魂道:“我头上长草,脸上长花了吗?” 他问的是唐老太太。 唐老太太道:“没有!” 苏小魂转向老头子道:“喂,云南老字世家的人怎么会到中原来?” 邪门!老头子心里一惊,这家伙果真如传说中的,天下的事多少知道一点?老头子决定对苏小魂客气点,当然,有个原因,那就是他的右手还在人家掌握中。 老头子道:“苏老弟,你懂得可真不少啊!” “不多、不多,”苏小魂道:“恰巧知道你刚刚用的那些指法正是老字世家不传的『断仙指力』是不是?” 见鬼!这小子怎么会知道断仙指力! 苏小魂又道:“不错、不错。” 老头子讶问道:“什么不错、不错?” 苏小魂笑道:“看你的脚步,大有踏向惊、杜两门,左手大概是要出『魂飞九霄』这招是吧?好极了,不但可以脱开我手上的丝困,而且可以逼得我往右方靠!““他为什么要逼得你往右靠?”小翠忍不住问道。 “唉呀!当然是因为这两把四象绝两仪的刀啦!”苏小魂回头朝那两个汉子做个鬼脸道:“你们大概是丁家堡的丁风、丁雨吧!我有没有说错?” 现在,不但是老头子很难看,丁风、丁雨脸色也很难看。另一个心情复杂的人是唐老太太。说真的,她觉得这个年轻人还尺错。说相貌,那真是不怎样;可怕的是他的气度,似乎不把天下人看在眼中,大有横眉冷对天下人的味道。老太太心中一动,当年唐家老主人可也不是这个样子吗?老太太心里想着,眼睛可没离开厅中半分。立时,她感到一股浓烈的杀机、扩散、爆裂。 动手的是丁家兄弟。四象绝两仪,风中有雨,雨带风势。这端,老头子反扣住苏小魂的天蚕丝,不让他动半分。刀已至,老头子的劲力亦至;苏小魂犹能微笑,清清楚楚的由满天刀光中浮现在唐家三个女人面前。唐老太太只觉得苏小魂左手似乎是抬了一抬,丁风、丁雨抱臂急退,刀已落地。另一端的老头子只觉扣在手上的天蚕丝像是会飞似的由掌中往身上招呼,急打了全身三十六穴,穴穴位置之准,速度之快,老头子连气还来不及叹便颓然倒地。 小翠、小红情不自禁的鼓掌;唐家老太太也难得露出了笑容。苏小魂抱拳一揖,唱了个肥喏,再转向丁家兄弟道:“你们觉得应该怎样?” 还能怎样?丁家兄弟只有颓然的让苏小魂点了他们的穴道。然后眼睁睁看着苏小魂由老头子身上取出解药让唐家三个女人服下。 唐老太太道:“小伙子,我问你,这老头子叫什么名字来的?” 苏小魂笑道:“老头子!” “老头子?” “对,他姓老,名叫头子。他就叫老头子。” “那你要怎处置他?” “这里是唐家!” 唐家老太太满意极了,这个小子倒是懂得规矩。这里是唐家,所以由唐家来处置!有一声叹气响起。 “你刚刚是用什么对付我们双刀合击?”问话的是丁风。 “你想看?”苏小魂道。 “想,当然想!真他妈的我要看看是什么东西叮了会这么痛!”这次说话的是丁雨。 现在,不但是他们想知道,唐家三个女人也很有兴趣极了。苏小魂想拒绝也不行了,只好摊开手。手上,晶莹缤彩一颗泪——观音泪! 唐笑和唐雷的待遇可没老太太那么好了。两个人不但被五花大绑,而且,看守他们的是个红袍大汉。大汉年纪不过是四十出头,却已是满脸胡须。他心情好的时候,可以正正反反只打你十来个巴掌;可是他心情不好的时候,那真是别提了。唐笑真真是苦着脸。唐笑自信对各家各派的点穴手法都有研究。可是这家伙的点穴似乎不太“正统”!因为他用的是百年前被称邪术的“金针移穴”! 金针移穴,将细如牛芒的针打入太阳重穴,随全身气机而动,那里运气针便到那。如果不运气,那岂非与废人无异?唐笑叹气,才叹一半,窗口有声更响的叹气声传了进来。红袍大汉一惊,眼中精光暴射。 红袍大汉道:“那个鬼鬼祟祟的龟儿子,还不给老子滚出来?” “来啦!”声到人到,来的是苏小魂。“火圣一君,你怎么也从大漠迢迢千里到中原来?干嘛——,吃不住那边的风沙啦?” 那个被叫火圣一君的红袍大汉看眼前这小子说的轻松,他心里可是七上八下打了好几个结。这小子是什么来路,怎么一照面就抖出底细来? “喂!火圣你别发呆好不好。看你这个人把人家虐待得什么样子?”苏小魂蹲下一挥手,解开唐笑、唐雷的绳索。 苏小魂道:“喂!我说老唐啊!你已经是够瘦够仙风道骨啦!怎么不多吃点?““谁说我不想多吃一点?”唐笑没好气道:“可是这家伙不给我吃能怎么办?““真的?” “骗你我姓龟!” “这太过分了吧!”苏魂站起来面向火圣一君道:“喂!你这个人似乎没什么爱心!” “可不是。”火圣一君嘴上说着,双手已出,手上不知何时已经戴上了火红的套子,火红似血。接着,唐笑很奇怪的是火圣一君双手的红手套由指间开始一圈一圈的变白。就如同三月阳春火落入十二月寒雪之中,了无踪迹! 火圣一君看着手上“白”手套,才发觉那是由一条细丝绕成的。丝绸如蜜,浓浓扣住两只手叠在一起! 火圣一君脸色沉重道:“你是不是那个叫苏小魂的?” “是,是极了。”唐笑又笑了:“他就是那个混蛋王八羔子乌臭蛋的苏小魂。“火圣一君已经没有时间想,为什么苏小魂救唐笑而唐笑还这么骂苏小魂? 苏小魂天蚕丝一抖,火圣一君已轰然而倒。苏小魂实在满意极了,因为唐笑骂完以后就是他的朋友;而苏小魂这个朋友却是全武林要分的人。你说,唐笑的若日子才开始,他怎能不把握最后的机会好好骂一骂?当然,苏小魂可以很愉快的看着唐笑! 唐笑没好气道:“有什么好看?还不快帮我解穴。” 苏小魂道:“这好像是『金针移穴』?” 唐笑冷哼道:“怎么?把你难住了?” 苏小魂道:“没有。还好没有。” 唐雷看看唐笑,再看看苏小魂道:“老祖宗好像也被他们给软禁了?” “好像?他嫖的你真会用字。你看看我的衣服。”苏小魂叫道:“好好一件衣服被火闷得这个样子!你知不知道这衣服是谁做的?” “谁?”唐雷问道。 “天下最具妇女美德的女人!”苏小魂苦着脸答。 唐雷不敢说话了。听说那个锺玉双有千里身,虽然这是戏说,可是最好不要冒险! “那是怎么一回事?”唐笑问道。 怎么一回事?苏小魂又骂了十万八千声。还好冷明慧那旗子布料不错,可以防火,不然这下岂不是更糟?苏小魂叹了口气,说个大概。 “好,那好极了。”唐笑竟躺了下来,而且很舒适。“快帮我和唐雷把那讨厌的东西取出来吧!” “你以为你是天王老子啊——!”苏小魂叫道:“喏!真是交友不慎。” 唐笑这下真正笑了!只要老祖宗没事,他唐笑死了又怎样?现在,他看见苏小魂的天蚕丝已经由他的太阳穴进入,随着气机开始搜寻那枚害死人的金针。唐笑真的安心了,双眼一,竟呼呼大睡! 老头子醒来时,发觉全身的穴道已解。同时,他也发觉他就在唐家比武场的中央。老头子长吸一口气,跳跃立起,长吸一口气。东方,晨曦将至!比武场四周,站、坐满了唐家十八房。正中央,坐了唐家老太太!可恶的是,苏小魂那小子竟坐在老太太身旁,笑得像个大猴子一样。 一股杀机由后而来,老头子回头,唐笑! 唐笑道:“我再用观音泪对付你一次!如果你赢了,这里绝对没有人阻止你离开!” 输了呢?老头子想都不用想,输了只有一条路——死! 老头子不禁摸摸身上,还好,那件碧血宝衣还在。他笑了,很爽快的道:“好!” 就这个“好”字同时,老头子已经攻出了七掌三腿!招招狠、式式绝!唐笑后退,一笑,出手。老头子冷笑,迎上去。突然,他觉得有些似曾相识!对了,这正是昨夜苏小魂用来对付丁家兄弟的方法!老头子只觉全身一震,碧血宝衣竟被观音泪的回力穿破! 第三十三种回力! 当苏小魂由天蚕丝的绝学中领悟出观音泪绝不止只有三十二种回力时唐笑简直不敢信。 事实,现在证明了,观音泪,第三十三种回力,大悲回力! 菩萨我法二执已亡,见思诸惑永断,及能护四念而无失,历八风而不动。 惟以利生念切,报恩意重,恒心心为第九种风所摇撼耳。八风者,忧喜苦乐利衰称讥是也;第九种风者,慈悲是也。 老头子躺下,他很讶异自己为什么没死? “你走吧!”唐家老太太道:“只是你终身无法再用武!” 老头子长叹一口气,看了看唐家老太太、苏小魂、唐笑、唐家十八房的人。只觉被羞辱的血气上冲。老头子道:“唐家老祖宗,得罪了。” 老头子抱拳向四方一揖,全身一用力,竟催动全身七种毒伤齐发,长啸一声,倒地而亡! “汉子!”老太太喃喃自语道:“这老头子到底是条汉子。” 晨曦已至!唐家十八房看着老头子之死,不禁也有股悲壮的气氛。没有人说话,甚至也没人敢喘一口气。唐家老太太在,谁也没多话的余地。 老太太下令:“备极厚重殡礼,把老先生送回云南!” 每个人嘘了一口气,脸上露出敬佩的神情。他们这时发觉,如果一个人死的悲壮,敌人一样会敬佩你!这老太太真利害,苏小魂看着唐家十八房三百多人的表情想着,不但每个人心服口服,而且激得他们视死如归。 唐老太太也在看苏小魂,看得苏小魂心里发毛。 苏小魂道:“老祖宗,有什么指教吗?” “没什么,”老太太笑道:“我不过是想唐仙羽那丫头和你配起来似乎不错!“唐仙羽?唐仙羽又是谁?苏小魂开始叫苦了。不论唐仙羽是谁,那个最具妇女美德的锺玉双一定不会高兴!唉!如果只有不高兴还好,可是不高兴对锺玉双而言绝对不会是单纯的“不高兴”而已!苏小魂现在已经可以想像锺玉双的表情了。同时,他似乎也看到那两把红玉双剑已临面而来。 第四章 返 击 红玉双剑!双剑已凌空而至! 剑尖所指,是范老头! 锺玉双、俞傲、大悲和尚、北斗,四个人监视范老头十天之后,决定只有擒下范老头才是最好的方法。因为,他们最少三次发觉这老头实在利害。一次,是在日间北斗和大悲和尚在范老头睡觉时想潜往范老头房内;谁知一到范老头前院,就受阻于奇门遁甲的阵势!还好北斗和大悲和尚多少懂一点才没触动阵势! 第二次是锺玉双以绣花针用弥陀捻花指打出,针是打入范老头衣内,谁知那老头竟冲着她躲藏的地方一笑,便自离去。这一笑,笑得锺玉双头皮发麻。 第三次就俞傲了。俞傲的刀快,谁说俞傲不快,那就是白痴。就是昨天,俞傲蒙面出刀,谁知那范老头竟一溜烟的跑回房去,跑着、跑着摔了一跤,俞傲的刀正好掠空而过。那范老头大叫一声,一滚入了院子的阵中,俞傲只有收刀而回。 红玉双剑已到范老头的门面;俞傲的刀,同时也斩腰而来!无声无息的,北斗的秋月剑,凌顶而下!他们的估计,范老头只有左闪,而左边,大悲和尚则大悲指等着! 一切在计算中,范老头果然左闪! 三剑一刀,随后而至,范老头只有前进,没能后退! 大悲和尚大悲指已出! 范老头一笑,左号手人怀,随时伸了出来,手上,已经多了颗紫光缭绕的佛珠! 那佛珠似是有无穷的佛力。大悲和尚往前捺去的大悲指竟能在这一瞬间离开范老头前胸四大穴,更且,右手手指反上一翻连撩带拨的往范老头身后用劲!三剑一刀,联手出击,天下间无人可避,就令是当年的太史子瑜也得付出极大的代价。然而,这回他们特别留了一个空门,因为那里有大悲和尚的大悲指。 千手千眼观世音广大圆满无碍大悲心陀罗尼! 大悲和尚的大悲指是为渡人而来。北斗的剑是为杀尽天下之恶;俞傲的刀是为断尽天下之爱;锺玉双的红玉双剑是为留尽天下无限相思!无论恶、爱、相思,总是有情,情到浓,就有生死!他们不想杀了范老头,所以只好把范老头留给大悲和尚的大悲指。 首先觉得不对的是先出手的锺玉双,她只觉得手上的红玉双剑受到一波的力道一托,接着又是一波!双剑架开,迎向俞傲的刀、北斗的剑!俞傲收刀、北斗回刃。 大悲和尚这次真的脸红了,因为一同出手的三个同伴以很疑惑的眼神看着他。当然,那个范老头也在看他,而且还是笑嘻的看着,手上兀自玩弄那颗佛珠。 锺玉双:“和尚,我想这颗佛珠很重要?” 当锺玉双说话时,大悲和尚是准备给她骂一顿的。没想到,竟然是关切,而且很温柔! 北斗接着道:“不但很重要,而且可能是一种必须遵守的原则?如果是,那又有什么关系,大不了我们就此离开而已。” 大悲和尚这下可有些哽咽了。这十天来,四个人为了监视范老头,为了洗清苏小魂的误会,吃下的苦头还真不是为外人道。不说那些奇门遁甲,就算是范老头的行踪与日常行为,更是与一般人大相庭径。醉仙楼是妓院,醉仙楼的日子是日息夜动,范老头的生活更是怪异,随时会失去踪影,随时会令人陷入阵势之中。 俞傲道:“听说宝华居的素食实在好,和尚怎么不随我们一道去用个宵夜?” 连俞傲都这么说了,大悲和尚还能说什么? 俞傲为了“冥王”连连马不蹄波奔了一个多月,最后总算找着了武林中传说的万大子。 由万夫子口中知道了范老头,又是三日奔波,来到醉仙楼一捱十日。俞傲的人和他的刀一样有名,冷而无情,断尽天下之爱!大悲和尚心里只有感激,感激这些朋友什么都不问。 俞傲已率先往外而去,北斗、锺玉双也迈步而行。 一声长叹! 叹气的是范老头!范老头注视大悲和尚道:“你这些朋友似乎没有传说中的那么糟?” 大悲和尚只能苦笑,道:“传说往往不可靠。” 范老头点点头道:“是啊!传说并不可靠!” 范老头的话说的随便,可是是面向俞傲而发。俞傲心中一震!传说并不可靠,那么是范老头不是“冥王”,或者万夫子不是传说中的万夫子? “你是不是『冥王』?”俞傲不得不问。 “我是冥王,”范老头答道:“可是万夫子并不是万夫子。” 所谓万夫子并不是万夫子的意思是,俞傲见到的那个万夫子不是传说中的万夫子! 锺玉双道:“你怎么知道俞傲去找过万夫子?你可怎么知道那个万夫子不是万夫子?” “因为他才是真正的万夫子,”北斗叹道:“他才是真正传说中『万极归流』里的主人!” “你怎么知道?”锺玉双讶异道。 “因为我是北斗,北斗交汇处的北斗!”北斗向范老头一揖,又道:“也因那颗紫气佛珠,那种天檀香天下唯一!” 众人望向范老头手上的佛珠,只见紫光蕴绕,淡淡的、淡淡的,似有一股来自西方檀城的佛香!传说,当年太史子瑜身上就挂了这颗佛珠,这是一种很奇妙的珠子,它和主人的本命相连!如果主人死了,珠子自然会消失。北斗是太史传人,自然知道佛珠的继承着是怎样的人。他早年已由师父的口中得知,这一代佛珠的继承人是武林中传说的万夫子。大悲和尚知道的是,佛珠的主人对他世俗家有极重的恩情,无论如何,见珠如见恩,所以他必须阻止三剑一刀的攻击!佛珠的主人不能杀人,他们的心境已经和佛珠连成一体,绝不能让杀机毁了佛珠的灵性。所以,他们绝不出手! 可是,天下又有多少的恶呢?范老头能做的,就是寻找可以代替的人。他找到了四个暗中以佛珠领悟的大慈大悲般若法来加强他们的武学境遇!然而,人性是多么复杂!碧落花飘香的梅夫人已经在谄谀和财富中丧失了自我。就如同观音大士欲普渡众生苦,正如慈母呼唤陷于若海的孩子,只是,孩子反而往更凶险的海涛中而去,全然不理会慈母的呼唤。我佛欲渡,而渡者无缘,奈何! 近日来,范老头有些忧虑潜龙了。潜龙本是个孤儿,在困苦的环境中成长,多少讥笑欺凌,使得他孤僻成性。范老头先托了山村人家抚养,而后再暗中传授武学。只是,潜龙报复的心态一直蠢蠢欲动。设非这次苏小魂的感化,那日潜龙说不定又成了梅夫人第二?这些,是福、是祸?天下本无绝对的事! “那范先生为什么不把假的万夫子解决掉呢?”锺玉双道:“这种人无疑是江湖一大祸害。” 范老头叹道:“天下还没有人可以接近他。就算接近他也还没人可以杀得了他。” “真的?”问话的是俞傲!俞傲的手已握紧刀!他曾经跟那个万夫子在木桶中以内力相较,他想自己最少有四成把握可以一击成功! “是真的,”范老头道:“最少他座前四大侍卫就可以和北斗、潜龙、碧落、黄泉抗衡。” 俞傲似乎想说什么,范老头一笑又道:“你是不是和那位万夫子比过手劲?” “是!”俞傲答道:“你怎么知道?” “因为你的奇经八脉已经被他的阴力所禁!”范老头道:“再过半个月你的右手就废了。” 俞傲只觉得冷汗由额头冒出。因为范老头说的不错,是有股阴寒之气近半月来不断滋生,原来是那家伙搞的鬼。俞傲只能苦笑,若是他的右手废了的意思就是——死! “难道一点办法也没有吗?”锺玉双、北斗、大悲和尚同声问道。三个人,一句话,一种心情、同样关切。 俞傲只觉得眼眶一下子湿了起来。这就是友谊?他可以从他们的眼中看到真正的关切,真正的、真正的,关切!而不是有什么目的的应付。 “你的这些朋友似乎也不错!”范老头问俞傲。 “是!”俞傲回答,而且回答的很大声、很骄傲。他俞傲是有真正的朋友,除了他的刀,他还有活生生、有生命的朋友! “那么,我们是不是不要让朋友担心?”范老头笑道:“让朋友担心就是……““就是龟儿子!”北斗大声回答,泪已流下。 俞傲看看别人,每个人原来都是有泪啊——!俞傲不知不觉的用手擦擦由眼角溢出的水滴。温温、咸咸的小水珠,呵,竟然包含了人类最至情的情感! 多久了,多久了?俞傲已经忘了多久在他风霜的两颊没有泪;在他迎向刀光的眼眶没有水。当他用手接触到泪水的时候,多美妙!原来这只只会拔刀杀人的手,这只天下闻风丧胆的手,竟然也可以这么温柔? 锺玉双说话了,不但温柔,而且有些哽咽:“你们……你们还呆在这里像呆子一样干嘛——?” 范老头长吸一口气,勉强止住眼泪笑道:“是、是呆子,是全天下最呆的呆瓜,俞傲你还不快伸出手来。” 俞傲咬咬下唇,忍住下落的泪水,伸手。只觉手上多了一物,范老头直承太史子瑜的紫气佛珠! 冷知静伸手,敲门。里面传来冷明慧威严的声音:“进来。” 冷知静进入,只见父亲正坐在桌前埋头沉思。夜已深,而油火正浓。桌上,摆了一张满是文字、地点的大纸。冷知静看着父亲,五十岁的年纪,颔下一束须随风而动,光洁的皮肤保养极好。修长的手扎,扁平而大的手掌,纹理细腻,绝对不像是个江湖上知名第一冷枫堡的主人,倒是像个满腹经论的书生。 冷明慧抬起头,望着冷知静一笑,道:“如何?” “正如爹所判断,”冷知静恭敬的回答:“梅夫人是某个组合里的成员,而且,正是蝉翼刀的持有者。” 冷明慧不用问他的儿子怎么查出来的,因为是他的儿子,所以自然会有办法。冷知静继续报告。 “丁一和丁乙虽然是丁家堡的人,可是必然也属于那个组合之中。为了这件事,我们损失了六个人。当然,这六个人不是挂冷枫堡的名字,而是我们设在外围的人员所乔装想杀梅夫人。丁一和丁乙没有出手,可是他们的眼神在动,而他们的手指也曾稍微动了一下。” “出手救梅夫人的是谁?”冷明慧问道。 “潜龙!”冷知静回答:“潜龙升天时的潜龙!” 冷明慧点点头,不说话。冷明慧的安静使得冷知静忍不住问道:“潜龙是不是他们的人呢?” “不是!”冷明慧解释道:“他们的人不会出手。” 当然,多的是人想出手来场英雄救美。只是,出手的是潜龙,一定很少人想撄其锋。潜龙这个人的脾气,十天以来多多少少大家都了解了一点,那就是他伸手的时候,最好是不要管。 “牺牲的六个人是谁?冷明慧道:“是不是雪岩六客?” “是!”冷知静答。 “那除了潜龙,另一个出手的是谁?”冷明慧眼中精光闪动道:“是不是赵任远?” “是!”冷知静实在讶异为什么他父亲会知道。 唉!你还太年轻,所以不知道。敢和潜龙同时出手的,武功一定不差,最少,可以解决掉雪岩六客中的三个。否则,岂不是大笑话?而且,敢和潜龙争锋的一定有靠山,很大的靠山。当然,普天下最大的靠山就是皇帝!冷明慧继续判断着,为什么赵任远要抢着出手?因为他是朝廷一品护卫,怎能不逮个时机好好显露一下?再加上美人有难,这官老爷又怎会袖手不管?那么,潜龙一定会出手相援,真的是这样吗?北斗、潜龙、碧落、黄泉彼此没见过面,该是想多得彼此一些资料,怎么会在对方眼前显露真正的功夫呢?冷明慧笑了,因为潜龙也被梅夫人所迷。这好,潜龙、赵任远、丁一、丁乙,这四个人似乎可偶玩一种游戏。冷明慧笑了,在纸上画着一条条的线,纸上的地图,竟是碧落斋的地图! 冷明慧在设计什么,冷知静并不清楚,可是他知道,只要冷明慧一下令实行,一定有人死的不明不白,而且,很难看! 不空大师仔细的思考,为什么这十天都没有了苏小魂的行踪?十天前,冷明慧估计苏小魂已离开九重十八洞,为什么?只是因冷明慧所架的旗子被取下?还是因为苏小魂有隐情,是被冤枉的,所以必须重心号江湖追查真凶?冷明慧那么肯定,是不是因为他已经知道了? 如果是,他为什么不说出来?是不是他也有项阴谋?另外,冷明慧为什么“希望”大家都留在碧落斋?是不是碧落斋有可疑的地方?如果是,那最可疑的是谁? 是谁?主人,碧落斋的主人——梅夫人! 不空大师微微长吸一口气,站了起来。从小,他就相信自己判断的能力,而且,很遗憾没有相匹敌的人。如今,有了冷明慧来斗智,那无疑是最好的对手。不空微微一笑,想起冷明慧的种种传说,以及这些日子来他对冷明慧的观察。无疑,这位号称天下第一诸葛的冷明慧是极可怕的人。有趣的是,不空大师喜欢找那些可怕的人,他最大的乐趣是,把那些可怕的恶人变成死人! 唐家堡大宴! 唐家老太太下令,唐家内围的十八房要全部到齐。而且,早到正式晚宴以前一个时辰,就要到唐家的祠堂中祭拜。数百年来,列祖列宗的牌位,有的曾显赫一时,有的是默默为唐家的基业而努力。最少有两个人的心情是相当激动的。 一个是唐羽仙。今早,老太太的话已经相当明显,苏小魂虽然长得不怎么样,然而他的吸引力却无时不在这位姑娘的心中逐渐扩大。唐羽仙绝不是一个只会幻想的小女孩,四年前她就已经随着父亲唐清参加过围剿黑虎帮。至今,她也才不过二十岁而已。双十佳人,多多少少有些崇拜英雄人物,而苏小魂无疑正是最让姑娘们惊叹的人。可是,苏小魂现在还不是唐家的人,所以唐羽仙看到苏小魂的人影。唐羽仙认为,敢爱敢恨才是女人的一生。所以,她决定无论如何,只要唐家老太太支持她,她一定要把苏小魂争到手。虽然她曾听说,苏小魂已有未婚妻室,而这未婚妻正是名满江湖的锺玉双。 另一个心中惴惴不安的是唐远。当他得知老头子被苏小魂擒住,而且和唐笑决斗。当时,他在场随只觉得冷汗直流,胃里翻滚。这一整天的时间,他还没空通知组合里这边发生的事。他相信自己掩饰的极好,不但神色自若,而且还和下人开了玩笑。老头子死了,另外那三个并不知道他是组合安排在唐家的内线。可是他怕那个苏小魂,那个人似乎有种智慧,可以把黑暗的针找出来,使那根针不会扎到人。 苏小魂是正在找那根针。他想,老头子是如何进到唐家的内部?唯一的方法,就是和他一样,有内应。所以,他一定要拔出这根针,从这根针开始找线,总是会找到线底那个组合。可是唐家十八房,单单是每个房间都走一遭也要花上个把时辰,他怎么能在这个时辰里找出主谋来?他想到一句话,“作贼心虚”!于是,他准备了老长的一条红带子,将它剪成一段、一段,分置到每个房间中。 祭祖完毕,苏小魂满脸笑容的由门口出现,直直的走到老太太身旁。唐羽仙随着苏小魂的步子,心也跟着激烈的跳动。唐远看着苏小魂低头向老太太说了几句话,不知怎么的,心跳也急了起来。老太太突然站起来,环顾全场道:“唐家历经这场危难,幸赖苏大侠义伸援手。今午,苏大侠认为我们唐家一定有老头子的内应,才会使老头子得以顺利的进入唐家的核心;也唯有如此,老头子才有机会下毒!刚刚,苏大侠已经找出那个败类是谁。为了让那个坏我唐家门风的败类有自新的机会,苏大侠心存仁义的将一条红缎带藏在那个人的屋里。 现在,我数到三,全部的人都给我回房去。没找到红缎带的,就给我留在房内不准出来。找到的,立刻回到祠堂来,向列祖列宗告罪。” 老太太的话,唐羽仙心里真是失望,她本想老太太会当众正式征求苏小魂和她的事。如今,只有回房里枯等了。这些话,对唐远来说可真是青天霹雳。 当老祖宗念“一”的时候,他已经提气冲出,和唐家十八房的人争先的往外走。老祖宗如果念到“三”还有人敢在祠堂里逗留,那真的是不要命了。所以,唐家的内围一下子就混乱了起来。混乱,往往是消失最好的时机。唐远的决定是,立刻远离唐家,投身到组合的联络站! 苏小魂早由老太太提供的资料中,寻找出近年来曾经外出唐家堡,而且发生事端的人。 三、四个可疑的人中,唐远也是其中之一。他早就注意到他,及见唐老太太念出“一”时,唐远惊惶的率先而走,苏小魂心里便有了计较。苏小魂跟出,他也早就知道了那几个可疑的人的住处方位。 果然,唐远所离去的方向不是他的住处,而是离开唐家堡! 果然如同自己所设计的,丁一和丁乙到了梅夫人的楼前。梅夫人住在碧落斋的东隅,前院,花海迎风,下是月下无限解语方冷明慧便是坐在花海旁的竹林中,看着丁氏二人进入梅夫人的楼阁。他怎能叫丁氏兄弟和梅夫人见面?很简单,只要写张“今夜子时相见。梅夫人。”的字条就行了。丁一和丁乙不会不到!他们当然知道这不是梅夫人所写的,可是又不能不来。如果没来,那更是给暗中设计的人知道他们的身分。不然,梅夫人的邀约,又是深夜的时候,会有那个男子不来?所以,他们只有边骂在心里,边做出佳人有约,一副猴急的样子。其实他们心里也很想见梅夫人。楚老五房中一会,惊见梅夫人容姿,早已令他们二人神魂颠倒。既是如此,便来个将计就计。 又两道人影,分别由东西方向而来。冷明慧笑了,可不是,潜龙和赵任远都依照他字条上指示的方法,开始用壁虎功游身而上。梅夫人住在二楼,冷明慧计算着,丁氏兄弟到达梅夫人的房间正好是潜龙和赵任远进入的时候。依照冷明慧的估计,到时,先是丁氏兄弟被潜龙、赵任远所杀;然后潜龙、赵任远对决,将会落于西边花圃上。西边花圃多水,潜龙一定会引赵任远到那里!如果潜龙杀了赵任远,那么杀朝廷大官的罪一定令潜龙亡命天下,到时,我冷明慧早就派人盯梢盯死了潜龙这小子,岂不是一举擒来,平白又做了一番大事? 冷明慧算得真狠!可是他致命的念略了一点,那就是他作梦也没想到潜龙和赵任远早就认识。另外还有一点令冷明慧吃惊的是,竟然还有一个人来到,一个光头的和尚不空大师! 冷明慧实在很想离开了,留在这里很可能会和不空大师对上,这是他现在不愿发生的事。可是他不能,因为这个和尚仅仅以三十五岁的年龄时就被冠以“大师”的召,那意思是他的“天地佛观”的功夫已经有一定的火候。现在,过了五年,这个不空大师的成就修为到了第几层已是无人知晓。如果他这一动而惊起不空的反应,无论是什么情况都不是自己愿意的。所以,他只有调节自己的心脉韵律到最低,把呼吸几乎停止,而且配合自然风吹草动的气息来掩护。 冷明慧注视着不空的一举一动。另外,他也没疏忽梅夫人阁楼里的情况变化。只见不空走到阁楼前的时候,潜龙和起任远已分别进入二楼梅夫人的房间。此时,屋里突然传出梅大人的一声惊叫:“救命啊!” 冷明慧听见了,不空大师无疑也听见了。冷明慧只见不空大师轻飘飘的飞身而上,贴住窗口往内看。而屋内,已经隐约传出交手声! 丁一和丁乙的到访,使得梅夫人觉得背上长刺,似乎有双眼睛在瞧着。丁一和丁乙踏入的同时,又见潜龙和赵任远分别由东西方向的窗户飞入。她立即下了决定,那就是装出害怕的样子,喊了声“救命”,然后躲入赵任远的怀中颤抖。果然正如估计,这个赵任远立即做出护花使者的姿态,指着丁氏兄弟喝道:“大胆淫贼,还不快快束手就擒!” 一旁的潜龙也做出见义勇为的样子喝道:“采花贼,江湖败类,还不乖乖躺下。” 回答的是丁氏兄弟的刀掌。丁氏兄弟的掌力实在可观,掌出,一服迫人的杀机已到眉梢。丁一的对手是潜龙。潜龙的名气不小,手上功夫能杀得了雪岩六客,似乎也该不差。所以,丁一出手便拗上全劲,务求几个招式内更杀了潜龙。从丁一的出手,潜龙已经知道这家伙可能不好玩,不过,潜龙比较喜欢刺激点的游戏。所谓刺激,就是硬干!那边,赵任远的脾气似乎也不好,所以出的拳也很重,一下子,两边已经劈哩只啦对打了好几拳。 梅夫人在旁冷眼旁观,估计丁氏兄弟成功的机会。她发觉,丁氏兄弟的下场一定被生擒。就因为潜龙和赵任远是想生擒丁氏概弟,所以丁一和丁乙才能支持到现在。如果丁氏兄弟被擒了,梅夫人实在没把握他们二人可以坚不吐实。最少,赵任远能当上朝廷一品侍卫长,在逼供上一定有一套。梅夫人的决定是,杀了丁氏兄弟。 时机往往只在一瞬间,如果你没抓住,也许就要再等下辈子! 梅夫人知道这个道理,所以她立刻出手,而且是致命的杀手。 唐羽仙恨死了苏小魂。这小子是什么意思吗?竟然不告而别。这事她不敢问老祖宗,而找小翠、小红来。这两个丫头吃吃笑个不停,后来好不容易说了,原来苏小魂是追唐远去了。唐远是某个神组合的内应,这次离开唐家堡,已经伤了八名唐家的子弟,据说,跟在后面的苏小魂全救了回来。问题是,唐远消失了,苏小魂也失踪了。 苏小魂在那里?唐羽仙下了一个决定:天涯海角一定要找到他,问个清楚。如果要娶她,就跟她回唐家堡;如果不要,就一刀杀了他,然后自己再死在他身旁。 那天夜里,唐羽仙也自唐家堡失踪。 不空大师回到了房里,开始分析今夜所见到的事情。他首先怀疑的是,为什么梅夫人要杀了丁一和丁乙。照理,她应该留下活口,加以烤刑问出主谋是谁?不空大师绝不相信那两个人是采花贼!因为,练十三太保横练的人不可能重女色,否则,早就死了。如果是这样,他们为什么要到梅夫人的房里?而且是在三更半夜的时候?是不是梅夫人和他们同属一个组合?如果是,下面的问题就更奇怪了。为什么潜龙和赵任远也不偏倚的那个时候到呢? 不空大师开始估量着,潜龙和赵任远是被设计去的,所以会出乎他们丁氏兄弟的意料。 可是设计的人又如何知道丁氏兄弟今晚会去梅夫人那儿?第一,设计的人明白他们组合里传达讯息的方法。第二,丁氏兄弟也是被设计去的。 第一种可能性不是没有,只是第二种更合乎逻辑。那个背后设计的人必定是怀疑梅夫人和丁氏兄弟同属于那个组合之中,所以他想法让丁氏兄弟找梅夫人;再设计潜龙和赵任远也同时到达。那么,梅夫人的反应将是很好的答案。梅夫人一定出手,不是杀了潜龙、赵任远;就是杀了丁氏兄弟灭口。如梅夫人只是擒下丁氏兄弟,那么她便可以脱除嫌疑! 不空大师想到这里,不禁长叹一声,有谁可以想到这些?只有冷明慧!另有一点令不空大师奇怪的是,潜龙和赵远杀了丁氏兄弟后应该为梅夫人争风吃醋才是。可是,他们竟各自背了丁氏兄弟的体走了。怪哉!莫非潜龙和赵任远早已有默契! 似乎这个碧落斋里的人关系都不简单!不空大师双手紧捏。好,让我一步一步揭开你们的真面目。 俞傲长嘘一口气,大悲和尚、锺玉双、北斗也长嘘一口气。俞傲的脸色显然好看多了。 本来他伸手握住范老头那颗紫气佛珠时,一条手臂竟成了血红色。红的亮丽,似乎血液要从俞傲的手中迸出来。同时,俞傲的脸色却开始呈现黑色。墨黑如深夜!斗大的汗珠滚滚而下,在旁的人都可以感受到俞傲的痛苦。俞傲却是哼也不哼一声。 “真是条汉子,”范老头点头赞赏:“这个俞傲的命好像很硬。” 俞傲站了起来,向范老头拱手道:“多谢!” 简简单单两个字,已用不着太多的客套来表达。范老头一笑,点头答礼,收回了佛珠揣入怀中。 范老头道:“你们是不是奇怪,我为什么不收回『归元流水』,而任那个假万夫子逍遥?” “阿弥陀佛!”大悲和尚道:“施主好生,莫非怕血染归元流水后,那水流一浊便无法医人?” 锺玉双讶道:“怎么,那水是神丹妙药?” 范老头道:“归元流水的水充分正、反流,冲激河下一块奇石。那石上长一种仙醉千里草,本属仙品灵物,千万是受不得人血腥气。就是其。另外,该假万夫子的底细莫明,隐约之中可知是江湖上一个极庞大组合的道脑。近日来,小老儿夜观星象,大约揣测这组合即将大兴血光之灾……” 北斗道:“难道无法可解?” 范老头道:“也不是无法。就我所看,似乎另有两、三股势力与之抗衡、阻挠。” 锺玉双道:“可以看得出是谁吗?” 范老头道:“一是落于东北方位。而东北方位可以和这势力抗衡的人……” 锺玉双道:“莫非是冷明慧那老狐狸?” 范老头道:“小老儿也是这么想。可是……” 锺玉双急道:“可惜?可惜什么?” 现在不只是锺玉双紧张,就是大悲、北斗、俞傲也紧张,因为冷明慧这个人太可怕! 范老头苦笑道:“可惜这个东北星座出现的光芒多少带了点妖气!” 北斗问道:“妖气?妖气的意思是什么?” 范老头苦笑道:“心中既有魔,则名利入心。” 大悲和尚在旁叹道:“阿弥陀佛,善哉、善哉!那位冷施主的冷枫堡早已是历代累积富可敌国。莫非他想一统武林?” 范老头无言。众人的心也往下沉。还有多少血腥起?北斗只觉得手上的剑,担起的责任可真不小。 北斗乾涩的道:“那……那还有谁可以和那神秘组合抗衡的?” 范老头道:“上个月苏小魂到醉仙楼来,小老儿正好见天象,惊望有橘星光耀临地。而其光芒正好对峙于那组合及冷明慧的星座。” 锺玉双微微一笑,旋即又紧张问道:“那……那边气势较强?” 范老头道:“天下之事,自有天上星座运转中而相呼应,是谓天理循环。而天机神妙,我们凡夫俗子只能观其一、二,一切成败自有天理便是!” 北斗道:“那我们下一步要怎么做?” 范老头道:“最好是去看看碧落斋。” 碧落斋!不知道潜龙和赵任远怎么了。大悲和尚遥望窗外星空,感叹着,一场血劫,水将有多少生灵涂地?他站了起来,向范老头一揖,飞身而出。身后,传来北斗等人的身衫声。顶上,是一泓宁静的夜景。 这世界本多美好,奈何那么多名利扰人? 苏小魂追踪唐远可相当逍遥。天蚕丝第五代嫡传的主人,曾经救过皇族里的人;而这位皇族现在又是朝廷大权在握的大司马。所以,苏小魂只需稍稍露一下这皇族的令牌,各地的大小官那个敢不卖帐?只要他一高兴,每天换个几种马车也是家常便饭。况且,到处吃吃喝喝,他苏小魂可是风光的很。 唐远可没那么轻松了。一连五天的奔波,不但要躲着唐家的追踪,而且,身上银两无多才是真的累人。终于,第六天早晨,他到达了组合里的分舵。分舵是家赌场。 赌场不大也不小,约莫可以容纳五十个人把希望注下。唐远进来时,马上引起意。因为他衣衫的味道,实在令人不敢恭维。又破又脏的长衫,散发着实在可怕的味道。这种人到场子来,大半是闹事的;否则,不是早已喝声连连的摆出老子有钱的样子,就是卑恭不已。 唐远都不是。最少,唐家堡的人就有一股凌人的气势,这种气势会令人产极大的压力。 这场子叫“土地公”,场主就是这一带地头陀鲁王拳!鲁王拳的确拳头很重,曾有三拳杀了一头疯牛的纪绿。所以,附近方圆百里的混混没一个敢找上门来。鲁王拳作了个手势要手下做好打架的准备,堆起满脸横肉走了过来。 鲁王拳道:“这位兄台,是想玩点什么?” 话说的是很礼貌,只是一对拳头似乎凝结成两团,随时可以往对面的人招呼! 唐远看在眼里,心里可真想敲破这不知死活家伙的头。呸!你当我是谁? 唐远冷冷一笑,做出一个手势,只见是两手中指扣成环,拇指、小指紧贴竖立。 唐远道:“我玩的是四瓣莲花!” 这下,看得鲁王拳心都凉了一下。这里主持的舵主也不过是刚升任四瓣而已。看来,眼前的这位很可能是组合里的观察员。鲁王拳一想到这里,立即便抱拳拱手。 鲁王拳道:“不知道先生以什么色为重?” 唐远道:“青色!” 鲁王拳稍稍放心了,青色同是属于外围组织;只是青色的是卧底分子,大半身负重任。 今天,这个青四瓣既来,必有非常重要的事。 鲁王拳道:“请跟我来!” 说完,鲁王拳向几个打手招呼看好场子,便向唐远做了个“请”的手势。 唐远也不谦虚,一点头便当先往前走。 分舵的指挥处在场子后端的小屋柴房内。不,应该说柴房内有通道。鲁王拳送了唐远进入后隔了一柱香的光景又由通道出来。然后,他看见一个衣着光鲜亮丽的男子正坐在柴堆上吃豆子。扔起豆子到半空,再用嘴接住,吃的好逍遥。 鲁王拳一愣道:“这位兄弟,恕在下眼生,不知高姓大名是……?” 鲁王拳有了唐远的事,可不原再鲁莽;这回,有礼多了。只见那汉子咧嘴一笑,把手上五、六十颗豆子全往上扔。在鲁王拳的眼里,那些豆子像是开好一般,层层散开,接着,成为一条直线,尽落入口中。那人嚼了老半天才道:“在下褚东星,不知道你听过没有?” 褚东星?这个人就是褚东星?鲁王拳就算睡死了听见这三个字也会跳起来。褚东星,正是组合里的刑部杀手,组合之所以可以隐密至今,所有背叛者便是全遭这个刑部第一杀手所追杀而亡。死人不会透露秘密,江湖上多少无头公案便全是眼前这位姓褚的所下的手。 苏小魂远远的躲在柴房旁的树顶上,专心的听着。他是跟着唐远到这“土地公”赌场来,正想着如何跟到后面的分舵指挥处;却又见到这位褚东星。那时,苏小魂已经躲在树顶观察动静,只觉一股强大的杀机由树下越过。苏小魂立即把全身气息提升到大化合一的状态,不动如静,随着那股杀机波动。 他奶奶的,这家伙的杀气真重。苏小魂心中暗骂。那人走过时,如狂涛的杀机正检视是否有生命的东西潜在?一瞬间,一只猫和两窝的鸟全死于这杀机之下。苏小魂则全身似已化成树、成叶、成为自然的一部分。然后,他见到那个汉子心满意足的进入柴房中,停住。柴房和树顶有十丈之遥,苏小魂将天蚕丝尽力随风飘送,到达屋旁。然后,借着蚕丝的振动,传出屋内的对话。苏小魂之所以不愿走到柴房外偷听,那是因为这个姓褚的杀机依旧弥漫,稍有异常的动静一定会令他惊觉。 优点和缺点并存!苏小魂便是利用褚东星说话时产生的杀机波动而明了了对话的内容。 这也正是“大势至无相般若波罗密神功”的精髓所在。 “夫道,有情有信;可传而不可受,可得而不可见;自本自根,未有天地,自古以固存;神鬼神帝,生天生地;在太极之先而不为高,在六极之下而不为深,先天地生而不为久,长于上古而不为老。” 现在,苏小魂已经明白了这个组合的庞大结构和进入秘道的方法。他也同时明白了这组合以莲花瓣多少来定地位高低。一个分舵主是四瓣,而这个刑部杀手褚东星却达七瓣!而且以颜色来分各属,刑部以追杀为业,所以是红色。 苏小魂既已明白后心中便也不急,只是等着。不久,褚东星的杀机消失了,显然已经进入密道之中。果然,鲁王拳的身影由柴房出现,直往树下走来。 唰!一声,苏小魂由空而落,咧着嘴对鲁王拳笑。 妈呀!今天什么日子,那来这么多人。鲁王拳着实吃了一惊,可是礼数绝不会少。鲁王拳抱拳一揖,道:“这位……这位兄弟,不知您是……” 苏小魂一笑道:“喂!老鲁,你是几瓣的?” 鲁王拳一听,心中是一惊一喜。惊的是怎么又来了一个。喜的是这家伙好像很亲切的样子,尤其那声老鲁更见亲热。如果这家伙又是由总部来的,那正好巴结、巴结。 鲁王拳恭敬道:“小的是青色二瓣!” “啧、啧!青色二瓣!”苏小魂叹道:“组织在外面的巡查员是干什么的?像你这种人才少不得要弄个四瓣、五瓣代玩玩。” “是、是、是……”鲁王拳这下大有知遇之感,更见恭敬道:“全望先生提拔。不知先生是……” 苏小魂心想,那个褚东星是红色七瓣,如果不比他多那岂不是太无趣。于是咧嘴一笑道:“你看我是那一色?” 鲁王拳一愣,这下可好好思量了。道:“呃,先生一定是来自总坛吧?” 苏小魂道:“比那个褚东星老小子还要好一点的地方。” 鲁王拳大惊道:“比褚……褚老还高?莫非是黄色帝相!” 苏小魂一笑道:“喂,老鲁,我问问你,看你平常有没有熟记各种联络法。我问你,整个组合共分那几色?” 鲁王拳恭敬道:“以黄色帝相为尊,下分黑白二色为佐。接着是各部红色、各堂蓝色、各舵绿色。尚有外围潜伏青色。以及散布于江湖上的灰色。” 苏小魂道:“联络之法是什么?” 鲁王拳急忙做出手势来,而且还兴奋紧张的发抖。 苏小魂笑道:“好。莲瓣最高几瓣?” 鲁王拳恭敬道:“教主十瓣。黑、白两位副主九瓣!” 苏小魂笑道:“那八瓣是什么?” 鲁王拳愈发恭敬道:“是总护法和副总护法。莫非你老是……?” 苏小魂咳了一声,强忍笑意点点头道:“黄色八瓣!” 这下,鲁王拳可是傻眼了,真怪自己有眼无珠,早该跪下来吻这位总坛炙手可热的大人物脚趾才是。 鲁王拳道:“黄色……八瓣!莫非是副总护法大驾?” 苏小魂笑道:“既然知道了,还不快引我进入密道中找那个唐远和褚东星去。“乖乖,这个副总护法果然利害,连那个青色四瓣来了也知道。鲁王拳想到这里那还敢怠慢? 当下便再往柴房内走进去。 褚东星和此地分舵主“开云手”陈浩强听着唐远的报告。唐远报告了一段落,只见褚东星脸上一笑,唐远的心不禁往下沉。这个刑部第一杀手总执事,素有“笑面虎”之称。这一笑,便是虎牙将出的征兆。 褚东星道:“这几天派往唐家堡联络的人,都不见你的回音,我使料想到出了事。果然,老头子一干人全死了。你的责任不可谓不重。” 唐远只觉汗流浃背,心里发寒。他怎么也没想到这里会碰到组合里的第一杀手。比唐远还点苦着脸的是陈浩强。唐远跑来向他求助五百两银子,他不明就里的拿了出来。谁知道这个褚东星正好来到。这下可好了,唐远是要畏罪潜逃的话,他这个助犯脱逃的罪名可真担当不起。陈浩强希望有奇迹出现,因为,褚东星已经戴上了那双特制的虎牙套子。 虎牙森森!褚东星出手。唐远大叫一声,全身尽力发射了十七种暗器。这点,连唐远都不得止吃惊;吃惊于自己怎么会有这么好的能力,看来人类求生的潜能当真不可轻忽。以往,他最高纪录不过只能发出十五种暗器。 同时,陈浩强也出手。开云十八式有它的威力,招招具有裂石的威猛。他想到的,褚东星杀了唐远,下一个目标就是自己,所以唯一的方式便是和唐远联手,最少还有一丝机会。 尤其,唐远竟可以发出十七种暗器,显然这个机会还可以增加一点。 褚东星一笑,双掌如虎前跃。左手,迎向陈浩强;右手,招向唐远。陈浩强拳势一变,幻拳百生,正是生平最得意的“神龙凌云”的招式。可惜,褚东星的虎牙掌就是直直不变的结实打在陈浩强的身上,“啪”的一响,便震断了陈浩强的心脉。这端,唐远也没有第二次出手的机会便让褚东星拍了个脑袋翻倒在地气绝而死。 褚东星满意的看看躺在地上的两具体,正要收起手套,突然心中一动,只觉有对利锐的目光投在自己的背上。褚东星没动,因为那压迫的气机太强,他只要一动便令敌人有机可乘。 他奶奶的,这是什么地方怎来个这种高手?褚东星一直维持他身子的姿势,宛如一座石像。而耳后,则是狂风暴雨般的气机迫背而来。 褚东星忍不住道:“喂,后面的朋友,你是什么来路?报个号子!吧”褚东星背后是苏小魂,他早一步叫鲁王拳那个愣小子回去了。他进来的瞬间,正好看见褚东星杀唐远,那凌厉一搏,真个惊天动地之势。 这个姓褚的真不简单,背后连一点空门也没有。苏小魂叹了口气,道:“喂,春褚,我是黄色八瓣哪。怎么,你不认识我啊?” 褚东星闻言可是吃惊了两下。第一,对方知道他姓褚;第二,对方竟是地位较他为高的黄色八瓣?褚东星这时可犯了两个重大的错误。他的吃惊已经造成背后极小的空门;更甚者,是黄色八瓣也是自己人,所以戒心没那么高。后面的气机是什么意思?褚东星的判断是,大概身后的这位责怪自己出手太重? 褚东星没见过副总护法飞星居士,只知道他是教主手下的大红人,却从不露面。后面这位倒底是不是,他可没把握,不过,既然能叫的出密语大概不差!所以,褚东星很谨慎的回身。 对褚东星而言,如果对方下杀手,只要不是帮里高层人物,武林上大概没几个人可以让他吃亏。如果是自己人,那更不会出手。所以他很放心,可以回头看看这位传说的飞星居士副总护法是怎么个样子。 褚东星作梦也没想到的是,“武林上大概没几个人可以让他吃亏”的人中,怎么算都会有一个。那个就是苏小魂! 褚东星一回头就认出那个人是苏小魂。他可不想后悔,也不想骂,心中只想到如何出手。 褚东星出手,虎牙尽锐,勇不可当。 苏小魂出手,天蚕丝早已套上褚东星的脖子。 褚东星觉得颈子一紧,双手回招,一捉蚕丝,再个大翻身,破窗!褚东星真的想骂了,因为他身上已被那条阴魂不散的天蚕丝招呼了好几下,每一下,几乎都打得他本身气机运转散失。 苏小魂愉快的笑了。这屋子是由赌场的密道通过来的,好豪华的布置。毁了这户雕花窗户真可惜!苏小魂叹了一口气,看看地上的体,摇摇头。他已经在蚕丝上抹了西方特产的“佛千里”檀香,现在,他可以慢慢追踪这个褚东星。看这小子往那里跑?嘿,你总会带我回老巢去的。 梅夫人眼看着冷明慧把大批江湖豪客分曾出去,心中不觉的一宽。昨晚那件事太怪异了,丁一和丁乙被人设计到自己房中,而那两个潜龙和赵任远竟然也来了,这事实在是古怪。莫非有人已知道她的身分?看来这事要好好的和楚老五商量一下才好。 潜龙和赵任远对昨晚的那件事,事先已经详细的分析过;事后,更觉有人居心叵测。两人正在相商,北斗、大悲和尚、锺玉双和俞傲都来了。六人的决定还是以锺玉双的意见为意见先找个地方睡饱了再说! 第二天一早,冷明慧已经分派各组人马的去处,已就各帮地缘关系,产生呼应的效果。 这点,潜龙和赵任远不得不佩服。以冷明慧的设计,如果自己是苏小魂恐怕躲不过三天便在这天罗地网中。冷明慧分配好了七路人马,便分别离去。二刹间,碧落斋这十来日的人声喧嚣似乎是一下子被抽空了似的,顿时冷清了起来。 梅夫人望着离去的众豪,冷笑的走回房中。房里,早有人满身血迹坐着。 梅夫人先是一愣,随即看清了是组织里刑部总执事的褚东星。 梅夫人道:“你怎么弄成这个样子?” 褚东星没好气的叹道:“除了苏小魂那小子以外还有谁可以把我弄成这个样子。” 梅夫人讶道:“苏小云?你遇上了苏小魂?” 褚东星道:“真不知道走那门子狗运才会遇上那小子。” 梅夫人道:“那……那他……” 褚东星道:“放心。我最少用了六种躲藏的方法避开了追踪。” 这点,梅夫人可绝对放心,因为褚东星是最好的杀手。既是杀手,跟踪人有一套,摔开跟踪当然更有一套。 梅夫人道:“那么我们下一步要怎么做?” 褚东星道:“只有去见总护法了。接着我要回总舵去见帮主,请帮主定夺。” 梅夫人点点头道:“晚上再去吧!” 梅夫人的地位也是红色七瓣,所不同的是,她是属于楚老五的属下,而褚东星则直属于总舵帮主直管。照说,褚东星的地位应该较尊一些,可是他心里明白,眼前的这位佳人可是帮主的爱妾。她之所以被配到楚老五的手下,不过是多些机会参与帮中各项实务,以为以后辅助帮主大用。所以,褚东星对这个梅夫人也有着一份尊敬。 褚东星道:“也好。我多休息一下,调养元气。那个苏小云的天蚕丝果真利害,下回你遇上了要小心一点。” 梅夫人点头笑道:“这个我知道,你先到密室里休息,晚上我再叫你出来。” 梅夫人推开墙后翻板,露出了密室。褚东星点点头,跃身而入。 苏小魂跟踪褚东星到碧落斋,又看他上了梅夫人的房间,心中已经明白了几分。当下,便寻了暗记和锺玉双等饮会合。 苏小魂进入的时候,锺玉双等四人正在一间小庙内用早点。吃的吃、镇喝的喝,看见了苏小魂大剌剌的进来,所有的人全停了动作。 苏小魂道:“干嘛,是不是我今天特别好看?” 没有人回答,因为有锺玉双在场,这点,大家都很有默契的一边吃、一边等看好戏。果然!锺玉双并没有令大豕失望。只听见锺玉双大叫一声“死鬼”,接着两道红光已经迎了上去。俞傲本来下的决心是,无论谁想伤害苏小魂夺去他的“敌人”,他就跟谁拚命。当然,只有锺玉双例外;所以,他还是吃得很开心。至于大悲和尚和北斗那就更不用说了,这事会管的是龟儿子。 苏小魂看看众人,再看迎面而来的红玉双剑,只有叹交友不慎的份。 他双手一撩,竟由双剑中扬住,抱起锺玉双的腰往耳身上一靠,便在伊人的脸颊吻了好大一响! 这下,大悲和尚他们可真失望透顶了。这虽是不错的好戏,但可不是他们想看的。所以,三个人六只眼睛只好盯着前面的油条包子,直到苏小魂走了过来。 苏小魂道:“和尚,日子过得不错吧!” 不错你的大头鬼!大悲和尚真想开骂,犯犯嗔戒,可是一抬眼就看见锺玉双那对妙目所传来凌厉的“警告”,一下子换了自己也觉得讶异的温柔语气。 “不错、不错”,大悲和尚勉强笑道:“何止不错,简直是太好了。” “那就好。”苏小魂一屁股坐下道:“否则委屈了你们,小生我可是心中大不安。” 你也会心中不安?北斗和俞傲对看一眼,摇摇头,赶紧拿了包子就吃。因为苏小魂有一项本事,那就是可以一边说话一边吃东西。 “你这几天发现了什么?”锺玉双问道。 “有!”苏小魂道:“这个组织相当可怕。” “多可怕?”北斗问。 苏小魂叹了口气道:“先说说看你们有什么发现?” “只有一点!”回答的是俞傲。 “那一点?”苏小魂问。 “这个组织相当可怕!”四个人一起回答。 “这点我同意!”门口又有人回答,而且是两个人。 潜龙和赵任远进来。于是,个人把经历讲了一遍。 包子已空,油条已绝。苏小魂综合所有的经历,长长叹了吾气,每个人都望向他,看看他要说些什么? “肚子好饿!”苏小魂道:“怎么包子和油条全没了?这句话,苏小魂可以感觉到六个人的骂声在他们的肚子里响个不停。苏小魂一笑道:“别急!吃饱了才好去抓那个褚东星和梅夫人。” 可不是,饿着肚子自己气都少了三分,怎么个打架? 潜龙道:“我可是必须再赶回去带那群小鸭子乱走哪!” 赵任远道:“可不是,一百人那门那派都有,想溜出来还真不简单。尤其那个冷明慧在每一队里都派了人。” 苏小魂道:“找梅夫人和褚东星由我和俞傲、北斗去就好。和尚和玉双随时跟在你们两人身后,准备支援。” 潜龙急道:“那我跟和尚一组。” 大悲和尚嘻笑道:“我和尚什么时候那么有人缘啦?” “不行!”锺玉双道:“我要跟你去!” 锺玉双是向苏小魂说话,潜龙差点会错意而昏倒。 苏小魂一笑道:“我要他们两个跟我去是有用意的,你就尾随在赵大官人之后吧!” 拜托、拜托,你千万别答应才好。赵任远真后悔早不信佛,这下可真要因果报应了。姑奶奶,你就快点施展你那刁蛮的本能吧! 锺玉双道:“为什么?” 苏小魂道:“因为梅夫人。” “因为梅夫人?” “是!” 空气一下子冷冻了起来。一个男人竟敢在一个美丽、蛮刁又对自己温柔有加的女人面前说另一个女人,而且那个女人也很美的话,气氛都不会太好。 苏小魂立刻笑脸解释道:“因为一场戏!一场可以刨开他们那个组织的戏!” 梅夫人看着俞傲和北斗进入房内。窗外,已是夕斜。梅夫人当然认得俞傲,最少俞傲那把刀太有名了。俞傲身旁那个五旬年纪,略有黑须的汉子可不太熟悉。 北斗笑道:“这位是俞傲,你一定知道。至于在下吗,就叫做北斗。” 北斗?北斗交汇时北斗?梅夫人心往下沉。眼前这两人,楚老五交代一定要去掉的人。 奇怪的是,这两个男人并没有杀机,而且,似乎对隐约在薄纱后面的身体有一种强烈的欲望。 梅夫人笑了,笑的花枝招展,有意无意间还把不该让陌生男子看到的部分稍微露出一点。对付男人最好的方法,就是给一点甜头,千万别让他们一下子就全部吃掉。梅夫人教手下的妓女们这般,当然,她更懂其中的窗门,所幸,她躺了下来,做出撩人的动作。 梅夫人娇声道:“两位可是大名人哪!今日光临,真令人惊喜!” 好个惊喜!北斗心里可不敢这么想。照苏小魂说法,这屋子里可躲着一个大杀手。北斗和俞傲对看一眼,似乎是决定谁先上。这端,梅夫人心里可是冷笑着。她已经和褚东星打好了暗号,不管那个上,先给制下了再说:当然,如果两一起来那更好。 果然,俞傲和北斗一起跃身上床。 然后,一切正如苏小魂所料;墙破,褚东星出手,梅夫人也出手。创傲和北斗全身被点了十六、七处穴道。这种不但不能反击,而且还要假装技不如人的事对俞傲来说真是难过的紧。当时,苏小魂拍拍他的肩告诉他说,如果他俞傲不干,只好苏小魂自己来,万一受伤了,说不定会影响到以后的功力,那岂不是大憾事?真他奶奶的大憾事,所以俞傲来了。转脸看向北斗,北斗也是无可奈何的苦笑。 梅夫人冷笑道:“把他们宰了?” 褚东星道:“不!这两个可是大有卖价的牌子,以后当作筹码用。” 褚东星冷冷一笑,又道:“此外,我们得好好由他们身上掌握苏小魂的行踪。“梅夫人沉思道:“好。麻烦你先去附近巡视看看是否有人暗中监视,我去换个衣服。” 褚东星一点头,跃出。 苏小魂已经事先在碧落斋巡视了一回,心里更确定自己所想的,果然是冷明慧那老狐里所搞的鬼。潜龙和赵任远战丁一和丁乙,这事着实古怪。天下能做出这么好设计的,只有冷明慧。果然,虽然群豪都被派了出去,今夜的寻芳客里,最少有两位是冷枫堡的人。那是由他们的肌肤上看出来的。冷枫堡的武学,直承庄子心法中的气、道两门玄功,眼前,在碧落斋里就有两位。此外,他还发觉一点奇怪的地方,那便是号称少林俗家弟子第一高手的皇甫岚竟也在今夜寻芳客之中。那个皇甫岚显然不是青楼常客,这点,苏小魂由他的动作中可以看得很明白。 这个皇甫岚绝对不是冷明慧派来的,否则,冷明慧一定会考虑到皇甫岚上青楼的经验不足,容易败事。既然不是冷明慧派的,那还有谁派的动皇甫岚这号人物?只有不空大师。想到这里,苏小魂心中又警惕了一下。这个不空大师绝对不是个简单的人物,法号不空已是出人意外,而以四十年纪能任大师之职,恐怕手下更有几两重。尤其这回少林竟以他为代表,其重要与才知可见一斑。 苏小魂现在就贴在树叶里,他由天蚕丝传来的对话中,知道里面发生的一切。旋即,看见褚东星飞身而出,四下探望巡视。苏小魂正想收回天蚕丝,想不到又传来里面的谈话。 “这……这是蝉翼刀!”是北斗讶异的惊呼。 “不错!”梅夫人娇笑的回答。 “那么,通风报的『知了』也就是你了?”俞傲问道。 “你现在才想到,不觉得太晚-陧苤苤h”梅夫人答。 “结论是不是你拿蝉翼刀杀了人嫁祸给苏小魂?”北斗问得还真有礼。 “对、对极了。可惜,这件事还是不会有人知道。” 梅夫人说到这里,褚东星已经回来。 褚东星道:“走吧!快见总护法去。” 北斗叹气道:“好极了,碧落你就是知了蝉翼刀,那么你们总护法又是谁?” 梅夫人媚笑道:“是谁?一个你见了都不相信的人。到时你就知道啦。保证让你大吃一惊。” 这娘们真是卖关子。不但是北斗在骂、俞傲在骂、那个远端的苏小魂也在骂。突然,屋内好像没什么气机在动了。莫非他们是由密道前往?苏小魂想到这里,立即运起大势至无相般若波罗密神功,循着褚东星身上方“佛千里”檀香而去。 冷明慧正好好的把事情重新分析一下。梅夫人是属于某个神秘组合事他已经可以确认了,所以派出冷枫堡内两名得意的助手冷鸣和冷叶装成寻欢客去监视。此外,不空大师这个人似乎是个强劲的对手。这点,他已经设计好了方法来对付;对付的人就是潜龙和赵任远。 最令冷明慧疑惑的就潜龙和赵任远的关系,照说他们两人在梅夫人的房里相遇应该会大打出手才是,怎么一声不吭的就走了。莫非他们早已熟识?这实在不可能。以潜龙的个性实在是不会去巴结官家,况且赵任远远居京城当然更不会和江湖人士有什么来往。既是如此,他们的默契从何而来? 冷明慧往深一层的分析,他们怎么会出现在江湖上?原因是苏小魂!如果大胆的假设,他们是在追杀苏小魂的途中认识;而且,还和苏小魂站在一线上。因为,他们不是彼此可以很快就可以互相建立友谊的人,除非有一个人、有一件事使他们产生共同的目标,那个人一定是苏小魂! 冷明慧想到这里,便想到一个可以利用的人。孙震!绿林盟主孙震必然早已是恨潜龙恨的要死,只是基于围剿苏小魂的立场而暂时作罢。如果,孙震知道潜龙和苏小魂是站在同一线上,那么结果会如何? 至于不空大师和赵任远之间要如何起冲突?这件事只有他亲自跑一趟。因为,人类最大两个缺点;一个是好、奇个是相信权威。他冷明慧的话无疑代表了相当的权威。所以,他的目标是赵任远。他只须告诉赵任远不空大师掌握了苏小魂的踪迹,随时要发动攻势,请他准备支援即可。 如果赵任远真的是和苏小魂站在一线上,那么,马上就有好戏可看。 冷明慧另外思索的问题是,苏小魂倒底会躲到那里去?不过,不论苏小魂怎么躲一定会去碧落斋;因为潜龙和赵任远必定会把梅夫人房里的事告诉苏小魂。所以,碧落斋自己也该去走一遭,看看那个梅夫人有什么把戏! 赵任远着实有些不安,因为不空大师这个人似乎不简单。既然由一个不简单的人查知了苏小魂的行踪总不是一件好。另外,他和潜龙的联络也中断了。 大悲和尚带回来的消息是,潜龙突然由他所设的队指挥舵中消失,这也绝不是件好事。 赵任远和大悲和尚、锺玉双商量的结果是,先去找不空大师,看他怎么说。 不空大师见到大悲和尚时两个人都觉得对方很有趣。当然啦,你面前突然出现一个光头和尚,而自己也是光头和尚时,这事总有些滑稽的。 “阿弥陀佛,大师就是人称的不空?”大悲和尚合十为礼道。 “阿弥陀佛,大师该是名动宇内的大悲了?”不空大师也合十为礼。 别看他们你一句“阿弥陀佛”,我一句“阿弥陀佛”的,暗中,大悲指和拂兰手已经较了一记。 不空大师大笑道:“道兄好深的大悲指力。” 大悲和尚别的输人,这笑声可是不比别人差。也跟着大笑道:“好说、好说。道兄拂兰手已有大迦叶见我佛指花微笑的气机呢!” 不空大师道:“道兄这回来,可是为那个苏小魂办事?” 大悲和尚道:“办事即不办,一切自在,都随心而生。” 不空大师道:“好禅机。即然一切随心,道兄又何须执着于胜负之间、生死之间?” 大悲和尚叹道:“只不愿魔猖于世。” 不空大师道:“既是魔,真假之间恐怕难辨!” “喂!你这个和尚怎么一点也不可爱!”锺玉双由门口走了进来道:“人家大悲和尚可就亲切多啦,那像你一点慧根也没有,真是的。” 打从锺玉双进来说第一个字,不空大师就觉得这女子可能是带刺的玫瑰,少惹为妙的。 别看她一路走来随便,其间气势的流转,自成一格,大有宗师的味道。 不空大师苦笑道:“这位施主,可是红玉只剑的主人,锺玉双施主?” 锺玉双道:“是也。本姑娘正是姓锺闺名玉双。” 不空大师点点头,道:“今日二位大驾,是有什么指教?” 大悲和尚道:“指教不敢。只是请问师兄,据说师兄已经掌握了苏小魂的踪迹,即将大举进攻!” 不空大师道:“这话是谁说的?” 锺玉双冷冷道:“冷明慧!” 不空大师一笑,道:“你们怎么会相信他?是他告诉潜龙或赵任远,由他们转告的吗? 好利害的人物。锺玉双和大悲和尚不禁对眼前这个不空大师提高不少戒心。赵任远之所以不露面,怕的是了底。现在,看来这个不空大师知道的事似乎不少。大悲和尚道:“不是!” 不空大师一笑,道:“师兄,出家人不打诳语。” 大悲和尚道:“我心自有佛坐,是与不是,师兄该当明白。” 不空大师笑道:“小弟可以告诉师兄两件事。第一,那件事是子虚乌有之事;恐怕是冷明慧那老狐里设的计。想要借你们和我冲突,以收渔人之利。” 锺玉双道:“第二件呢?不空大师笑道:“你们既然来,多少要留下一点东西,否则老衲以后怎么在江湖上立足?你说有没有道理?” 道理是有,而且人人都可说上一大串。只是,就怕对方不肯依你这个理而行。这个,不空大师可明白得很,所以,话说一半就已经出手;到话说完时,最少已经攻了七掌三脚。 当然,大悲和尚不是木头人,锺玉双更不是。大悲指迎向拂兰手七飘掌;而锺玉双的红玉双剑也不客气的指向不空大师鬼神莫测的三脚。 只见,大悲和尚蹬蹬的退了三步,而锺玉双也被不空大师扫了一下。当然,大悲和尚的大悲指和锺玉双的红玉双剑,也留给了不空大师一点纪念。 人去。不空大师望着大悲和尚和锺玉双的身影,脸上露出一抹旁人不易体会的微笑。 “大师好高的身手。”窗外,破虚道长的声音传入。 不空大师笑道:“道长龟潜鹤息之功,更是叫人心折不已。” 大笑声中,破虚道长已自窗口移到门口而入。 不空大师道:“道长那边可有什么事端?” 破虚道长道:“没有。” 冷明慧分出七个队,其间队指挥舵各距十里路而已。目的是为彼此间加以联络之用。而破虚和不空分别代表了武当及少林,自然交往上更是密切。 破虚道长道:“大师刚刚并不是故意要向大悲和尚和锺玉双姑娘出手吧!” 不空大师笑道:“还是道长慧眼过人。不错,贫僧的意思是要将计就计来对付冷明慧那只老狐狸。” 破虚道长道:“不知大师有何妙计?” 不空大师叹道:“冷明慧明里是分派了我们七个队伍;但暗里却又各安插了他的人员以为监视之用。现在,他想利用苏小魂来和我作对。那么,我乾脆就装作受重伤,不克再任领队之职。如此,道长明里可以知道冷明慧的动向;暗里,贫僧可以观察他倒底有何阴谋。” 破虚道长笑道:“大师这招陈仓暗渡,实是大妙之极。” 不空大师也大笑道:“尽叫这批伪君子露出他们真面目,否则,天理何存?” 楚老五看着俞傲和北斗,心里隐隐觉得不安。梅夫人和褚东星把近来事情的报告,更是令他觉得大不妥。丁一和丁乙之死,可见苏小魂那边的实力比自己估计的要高多了。既是如此,那么俞傲和北斗怎么会这么容易就擒?另外,设计丁氏兄弟至死的,一定是冷明慧。这个老狐狸真是头大。 楚老五下了决定,目前最重要的,就是先杀了俞傲和北斗再说。可惜,楚老五的决定太晚了;因为苏小魂已经笑嘻嘻的出现在他眼前,而且俞傲和北斗也脸色不好看的站了起来。 当然嘛,以他们两人的地位说是不明不白的给人点了穴道而毫无还手之力,那以后还混啥? “你似乎过得不错!”楚老五竟然还有心情说笑:“而且还比以前胖了一点。““可不是!”苏小魂笑道:“人在烦恼的时候就会猛吃猛睡,所以自然多少会胖这么一点。” 苏小魂刚见到楚老五时的确是吃了一惊!原来对方设计的周密还在自己想像之上。苏小魂叹乡首:“喂,老五啊,你怎么永着好好的日子不过,竟会干起这种事来了?” 楚老五苦笑道:“这种事原先也没什么不好。只是,我们似乎是选错了对象。““唉、唉,别那么气好不好,”苏小魂作出份很有同情心而且略带鼓励的样子道: “孔夫子说过的,『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你现在回头还来得及吗。” 楚老五道:“恐怕,来不及了。” 别看他们谈的像老朋友似的,其实双方六人早就各自在选目标、找时机,看什么时候出手最好。 第一个出手的是俞傲! “俞傲一刀,惊鬼泣神!” 俞傲蹩了老半天的气就是为这一刀。他的目标是褚东星。因为他觉得好男不与女斗,而且褚东星满身杀气,这种人干起来才过瘾。最重要的,点他穴道的是褚东星,如果这梁子不讨回来,他俞傲以后卖臭豆腐算了。 北斗的对象是梅夫人。 北斗交汇时,死亡! 秋月剑来的无声无息,蝉翼刀则无痕如隐! 北斗之所以找梅夫人的原因,一是他北斗让梅夫人点穴时,这娘们竟然狠心的戮的好用力。二则,最大条的鱼留给苏小魂的天蚕丝去钓。他北斗做事一向有分寸又有礼貌。既然楚老五和苏小魂还在讲话,自然不好意思中途打扰人家。所以,他只有找梅夫人。 楚老五看看交战的四人,叹口气道:“喂!我问你一个问题。他们穴道是怎么解的?” 苏小魂道:“他们根本没被点穴!” 楚老五皱眉道:“为什么?” 苏小魂叹口气道:“这个解释起来很长。” 楚老五果然是回锅老油条,道:“没关系,慢慢说。” 苏小魂无奈道:“好吧!简单一点说,我是用一种竟功的气机,经由天蚕丝进入他们的体内,将他们二位的穴道稍为离偏了三寸!虽然只有一顿饭的功效,不过也够了。你说是不是?” 楚老五不得不叹了口气,道:“当然、当然。只是,那种神功叫什么名字?” 苏小魂神一笑道:“大势至无相般若波罗密神功。” 楚老五道:“名字这么长?” 苏小魂道:“长才好用啊!” 楚老五道:“真的有这门功夫?” 苏小魂笑道:“真的,你马上就知道有没有?” 苏小魂出手! “小魂一引,西方如来”! 楚老五满屋子兵器中,随手抓起来的是一把月牙戟。月牙戟在这瞬间好像是充满了生命,一下子舞出条青龙翻腾不已直卷苏小魂四大穴。天蚕丝此时则在双方的空间中,化成朵朵青莲。龙入青莲而来,却似逐渐被锁于浅滩之中,愈行愈弱。 俞傲和褚东星一战,出招快,生死也快。俞傲的刀是义无反顾,而褚东星的虎牙套也是套出见向。两人相搏,不过是三招,俞傲的刀已经砍断褚东星的背脊,而褚东星虎牙套也结结实实的给了俞傲一记。俞傲后退了两、三步,依旧直挺挺的站着,看着褚东星轰然的倒在自己眼前。俞傲忍着虎牙锥心的刺痛,依旧是站的直直的看着屋里的战况。 梅夫人手下功夫果然不差。蝉翼刀挥动的时候,带起片片琉璃的光彩。在这片光晕之中,北斗的剑总如来白天外皓月,无声无息的从中穿入。另一端,天蚕丝在苏小魂的手上如同说法的佛祖,已将楚老五手上的狂龙制的大不灵活。 这个苏小魂显然比自己预料的可怕。楚老五的心里开始发寒。照这样下去,恐怕得全军覆没。这时,楚老五手上的月牙戟已经出现了裂痕!天蚕丝的绞力,实大出楚老五的计算之外。楚老五一狠心,将戟飞出。同时,身影直进,拍出一掌。这掌全然不见风劲急波,到了苏小魂面前,才突然凝气迸裂。苏小魂微微一笑,天蚕丝出,竟穿破楚老五凝聚的罡气,直往楚老五的心窝要穴而来。 楚老五冷笑一声,挫身,竟能横身往北斗面前,举手臂硬捱了北斗一剑! 只听见“叮”!的一声,北斗剑势受阻。原来,楚老五的双臂上竟戴了千年鲨皮和寒铁精英合铸的护套。这一刹那,蝉翼刀出,掠往北斗左肩;天蚕丝至,劲气所指的,则是梅夫人的右肩。北斗回剑,再刺往楚老五。四个人的力道,同时爆开来。 楚老五双手扣住了北斗的关节,喀的一响,北斗右臂垂下。可是剑势已出,擦伤了楚老五的右颊。蝉翼刀则在同时刺入北斗左肩时,天蚕丝也狠狠打断梅夫人的右肩筋脉。北斗左肩用力,夹蝉翼刀而退;楚老五伸手,拔刀,转身,提梅夫人,一气呵成。楚老五身子后翻,俞傲出刀,楚老五又一折,梅夫人大掌拍向俞傲的头,苏小魂跃起,天蚕丝再次刺穿梅夫人左掌,一拉。楚老五狂笑,落地、一蹬,后面墙上陷出一洞,楚老五退入,墙合! 苏小魂叹一口气,连点了俞傲和北斗的心脉。天蚕丝飞起,急打他们两人各处要穴。 北斗苦笑道:“这个组合的人似乎都不错。” 苏小魂道:“简直是一流高手。” 俞傲四下看了看,叹道:“这屋子好像被封死了。” 苏小魂道:“刚刚楚老五跟我说话的时候就封死啦!” 北斗笑道:“你想,他会用什么法子来对付我们?” 北斗笑得出来,俞傲却笑不太出来。楚老五既然精研各式武器,那么,只怕对火药也有研究。果然苏小魂叹道:“最好的法子就是炸掉,用强力火药炸掉。“楚老五的确是这么想。他一由屋子的密道里出来便立刻下令:“将屋子四方所埋的炸药引爆,炸死苏小魂。” 说完这话,忍不住吐了一口血。好狠的苏小魂,楚老五心中骂的天崩地裂,那个什么鸟大势至无相般若波罗密神功还真的这么利害,竟然能穿透自己的护身真气,真够劲的戮了好几下。加上刚刚又不得不救梅夫人,免得帮主怪罪,一动了真气,更如飞窜的火花烧身。楚老五强忍着痛楚,登上一旁的马车,立即赶往帮中总舵。他不用担心手下那批训练有素的黄色卫队,点火引爆的小事绝不困难。重要的是梅夫人的生命,必须立即以帮主或黑、白两位副帮主的气机牵引。 马车已绝尘而去,四处的引线,也着上了火! 谁可以救苏小魂、北斗、俞傲? 唐羽仙! 唐羽仙一路由四川出来,第一个目标就是找众武林人士想围剿苏小魂的聚集地碧落斋。可是当她赶到时,大队人马已经撤走,分散到各地去。唐羽仙无法,只好四处流浪,正巧,今夜兀自在一棵树上寻了个平坦的地方,正要睡了,耳中竟传来楚老五的命令! 果真天可怜见,让我唐羽仙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于是,楚老五的马车一走,她唐羽仙立刻出手。东南西北各有四名劲装男子护着引燃的火线。 唐羽仙出手!四川唐门的绝学天女散花。 唐羽仙的出手相当快,而且狠。一出手便是漫天花雨,另外还兼顾灭掉火线的任务。她的第一波攻向东方时很顺利;第二波攻南方也没什么阻挠。可是攻到西方时,四个汉子已经摆开了阵势,虽然阻止不了唐羽仙,可是也缓了一缓。当唐羽仙攻向北方四名汉子,火药已经燃到尽头!于是,就在杀了北方四名护卫的同时,一声偌大的轰然巨响爆开了来。 唐羽仙悲叫一声,心都碎了。爆炸的火花,灼痛了她的身体,也灼痛了她的心。唐羽仙被强大的震力激起,摔往后面十丈处。她立刻挣扎的爬起来,大叫着:”苏小魂!” 唐羽仙不顾满鼻的烟硝和满地的小花,她冲入屋内。屋内,苏小魂和北斗、俞傲竟已挖好一个地洞,而他们就埋在倾倒的墙、梁之下。唐羽仙发觉了这点,立刻不顾一切灼痛,奋力把砖瓦木梁拨开,抱苏小魂,往外就窜。 对苏小魂而言,他只觉最后的感觉是一阵轰然的爆炸声,接着是火光、波震、屋顶垂倒。模模糊糊的意志中,只想大声的问:“北斗、俞傲,北斗、俞傲,你们还好吧?” 唐羽仙并不认识北斗和俞傲,可是苏小魂这么关心他们,那么,他们一定是苏小魂的好朋友。唐羽仙犹豫了一下,决定连另外两个人一并救出来。第一,既是苏小魂的朋友,那能救就最好救了。第二,全武林既然目标全向苏小魂,倒实多了个朋友总是有用的。何况,北斗和俞傲这两个人绝不是没用的人。 一经决定,唐羽仙又救出北斗和俞傲。把他们摆放好在地上,唐羽仙背着苏小魂,离去。 锺玉双的心在绞痛。苏小魂的生死不明,已经失踪了七天。俞傲和北斗经由好心的路过樵夫细心照料了七天,送了回来,可是苏小魂呢? 北斗和俞傲的伤势仍重,由大悲和尚送他们两人到隐蔽的地方休养。地点就是范卷头的醉仙楼。潜龙也失踪了许久,赵任远又必须虚以委蛇的留在众武林围剿行动之中。那么,寻找苏小魂的行动便是落在自己肩上,况且这件事她也不愿别人来做。 锺玉双回忆当年在西湖泛舟时,巧的是自己的舟舫和苏小魂的游艇相撞。 就这一撞,注定了两人今生的缘分。她想起几年来两人的甜蜜,苏小魂的温柔诙谐,在在是自己生命中不可缺少的动力。她曾用自己的手,温柔的抚摸他那张满经风霜却又不屈的脸;也曾两人登临高山之上,遥观河山惊人美景。多少回,他们共历生死;她曾为他出生入死,他也为她上刀山下油。锺玉双永远记得自己手臂上一条深深的伤痕,那是为苏小魂捱的一刀。她以身臂护苏小魂受了鬼头断魂刀的一击,她很光荣,因为她替苏小魂受了那一刀,才使得那个极恶之人被废了全身武功。 锺玉双情不自禁,双泪垂。泪,映在明月之下,特别光彩耀目。自己曾多少回依在郎君的肩上痛哭?天啊,苏小魂从不杀人,纵使对极恶之人也是如此;为什么、为什么那么多人要杀他? 她无语、心痛,飞驰在月夜中,心里狂叫着尽是郎君的名字“苏小魂,你在那?” 冷明慧对自己的设计满意极了。七天来,不见了潜龙的踪迹,是否真如孙所说的,已经被困在幻天幻地无涯洞中?这事是可以肯定的,否则潜龙不会七天都没有消息。另外,不空大师受伤而返回嵩山少林,那更是妙之事。此后,再也不须提心吊胆了。这个和尚实在是个危险的人物,真该杀了他以除后患。 可是面对的是七大门派的势力,这事可急不得。 冷明慧看着桌上两份报告,那更加得意了。先是碧落斋传来梅夫人失踪的事。接着是在三百里外的爆炸,据判断应该是梅夫人和苏小魂的决斗。第一,有梅夫人的衣物破损的遗迹;第二则是在木梁中找到断裂的天蚕丝。虽然只有一小截,够了!一切顺利的出人意料。 冷明慧已经把证物事先藏妥,所以别人无从判断。而他实地观察的结论是;苏小魂打败梅夫人,所以梅夫人引爆了炸药。其中的微吵,应该是梅夫人由机关中退出门外,再予以引爆,所以没有梅夫人的体。那么苏小魂的体呢?他再由十六个劲装汉子和未爆的火药下判断。 必然是有人取走了苏小魂的体,而是唐家的人。最少有一点可以确定的,就算苏小魂现在没死也已经只剩下半条命!那么,现在无疑是追杀苏小魂最好的时机。 冷明慧冷冷一笑,对在一旁的冷知静下了命令道:“立刻通知唐家前来评断,这是谁的暗器?” 第五章 陷 阱 苏小魂由痛楚中醒来。一睁眼,便看见了唐羽仙。苏小魂乾涩的道:“姑……姑娘,是你救了在下?”唐羽仙一笑道:“你真叫人担心死了。你知不知道你已睡了七天八夜?”苏小魂一惊道:“这么久?我……我那些朋友怎么啦?” 唐羽仙道:“这我可不知道了。我当时顾不了那么多人。顶多我只能把他们从洞里拉出来,摆在舒适的地方而已。” 苏小魂道:“如果他们有什么三长两短……?” 唐羽仙嗔道:“你先顾着你自己吧!你那两个朋友就看他们造化怎样了。”苏小魂叹口气,没说话。唉!你能要求人家怎样?她是一个人,三个大男人怎么照顾的来?可是苏小魂不安,他可不是一个自愿自己苟活而令朋友为他而死的人。 唐羽仙见苏小魂郁郁不乐,道:“别担心你那些朋友了,他们受的伤比你轻多了。你这个人也真是的,意然让那两个人在下面,而你用背来挡住他们。呆子!” 苏小魂苦笑,女人很难懂得男人的友谊。当时,若不是自己硬以大势至无相般若波罗密神功压住俞傲和北斗,他们两个还不愿在下面呢! 苏小魂叹气道:“你知道我是谁?” 唐羽仙笑道:“当然,你就是苏小魂啊,难道还有什么阿猫阿狗的名字?“苏小魂讶道:“你怎么知道?” 唐羽仙笑道:“你怎么不问问姑娘我的芳名?” 苏小魂一笑,道:“敢问姑娘闺名是……?” “唐羽仙。” “唐羽仙?唐家堡的唐羽仙?” 你干嘛,那么吃惊?“完了、完了,这下惨了。苏小魂一下记起唐老太太那句”不知道你和唐羽仙那丫头配不配?”“你再休息一下吧,“唐羽仙站起来,红着脸道:“我……我煮早饭去。” 苏小魂望着唐羽仙的背影,心头一下子涌上锺玉双的倩影和笑靥。三年前,西湖初见,伊人先是怒薄嗔,几经往返,而彼此心下相许。两人曾经共游天下高山名川,也曾相依相偎坐看泰山日升。在钱塘湖涨时的笑语,观东海惊涛的相拥。想去年,曾在长白山顶欢笑霭霭白云,复又至关外扬那大漠黄河。 又多少生死谈笑?他们曾共剿大漠七十二骑、擒伏南北白额猛虎群,又曾遇过多少贼人围杀?今春,自己曾在南蛮受瘴气所苦,而锺玉双则不眠不低照料自己一月,甚至吐血伤身! 锺玉双的娇蛮,绝不会影响他对她的爱意。天下最具妇女美德的女人,并不是一种笑话的说法,而是她真的具备了这项坚忍、吃苦、温柔、含蓄的美德。锺玉双对别的蒙子的态度,最重要的,是怕苏小魂的个性。苏小魂心里明白的很,锺玉双是怕他为了朋友可以牺牲自己的人,甚至生命! 无论那个女人,总不愿自己心爱的男人终日是在生死边缘。可是,锺玉双不会明白的拉住他,这点他知道。曾经多回,他在背后看她独自饮泣、为他祈求菩萨。苏小魂长叹,看看自己身上的衣服,都是锺玉双在思念他时,一针一相思所缝制出来的。 他又长叹。门口,唐羽仙已经端了稀饭进来。 唐羽仙微笑道:“饿了吧!吃点东西。” 苏小魂叹了口气,强笑道:“谢谢!” 唐羽仙嫣然一笑,盛好了稀饭,也不交给苏小魂,便自坐到床沿,道:“你手伤还没好,不方便吃,我来你。”苏小魂一愣,试试举手,果然是痛的咧嘴“唉哟”叫了一声。唐羽仙见了,又是一笑带嗔道:“看吧!做英雄。来,把嘴巴张开。”苏小魂一叹气,迎着唐羽仙送来的稀饭,吞下。 唐笑看着那几具体的暗器,叹了口气。这分明是唐羽仙那丫头的“天女散花”所杀。死的十六人身分不明,唐羽仙为什么要杀他们?唐羽仙平日绝少在江湖中走动,自然不会和人结仇。而屋里的那个洞,也是件奇怪的事。莫非有人把苏小魂困在这屋里,再用火药来炸? 唐羽仙这次离开唐家堡,就是为苏小魂而来。也只有苏小魂,唐羽仙才会这么不顾危险的救他。从爆炸的情况来看,唐羽仙显然只能阻止三面的火药,而让北方的一面炸开了来。 如果,这事真的是唐羽为苏小魂而做的,当然不能说出来。而且,还要尽快打到他们的藏身之处。苏小魂受此炸力波及,不死也得去掉半条命! 冷明慧站在一旁道:“唐兄,不知鉴定的结果是……?” “唐远!”唐笑脸不红、气不喘的答道:“是唐门叛徒唐远下的手。” 冷明慧沉思道:“不知唐兄可认识这些人?” 唐笑道:“小弟不知。冷堡主可有他们是那一个组合的线索?” 冷明慧摇头道:“没有。呃对了,唐兄可知道唐远为什么要杀他们?” 唐笑摇头道:“这点我就不明白了。不过,唐家已经动用了全堡的能力在追查唐远的下落。” 冷明慧道:“唐兄可否告知小弟,为什么唐远……?”唐笑苦笑摇头道:“这事是唐家堡内自身的事情,老祖宗不愿外人得知。”冷明慧一笑,表示了解。又道:“唐兄远来,不如到我那里洗洗尘吧!”唐笑道:“多谢堡主尽心。不过,唐家还有些事,小弟不得不赶回去处理。” 冷明慧微微一笑,拱手道:“既是这样,唐兄请!” 唐笑也一拱手,道:“请!后会有期。” 唐笑和唐雷又策马而离,冷明慧看着他们离去的身影,脸上露出不易察觉的笑容。冷知静在一旁看了,趋向前拱手,道:“爹!可是有什么发现?” 冷明慧道:“唐笑这只狐里,也是够狡猾了。” 冷知静道:“莫非出手的不是唐远而是别人?” 冷明慧点点头。冷知静又问道:“为什么?” 冷明慧道:“因为出手的是女人,而唐远是男人。” 冷知静疑惑道:“为什么知道出手的是女人?” 冷明慧大笑道:“知静,你有没有注意到一个现象。” “什么现象?” “刮大风的时候!” “刮大风的时候?” “不错。天下万般皆有学问在。以后你注意看,当有一阵大风的时候。男人大半是低头挺住,而女人则是侧头侧身前进。你有没有注意到?”冷知静低头想了一想道:“是啊--,为什么?” 冷明慧笑道:“因为胸部是女性的救感区,所以迎在大风下大半会侧头侧身,以减少风的压力压在胸部上。”冷知静看着他的父亲,眼中充满了敬佩。父亲号称天下第一诸葛,真有非常人所能及的观察力。 冷明慧又道:“你注意看这些人身上的暗器位置。当时,发暗器的人一定是非常急着要阻止火药的爆炸,那个出手一定又快又狠。既然要快,一定是最顺手的方式。所以,这些人的暗器全被射中在同一角度,因为用暗器的人不想让身体的胸部来阻挡发射的速度。如果是男的出手,那么为了求一击杀敌,必然出手时用尽最大力劲,当然也就不是这个样子了。” 冷知静道:“那……那会是谁下的手呢?” 冷明慧一笑,道:“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那个人带苏小魂并未走远,只要我们搜,一定可以找到他们。”两道人影,站到冷明慧面前,是派往监视梅夫人的冷鸣和冷叶! 冷叶拱手为礼道:“报告堡主,属下回来报到。” 冷明慧道:“你们立刻跟着唐笑的后面,有什么发现,立刻报告回来。”冷鸣和冷叶应了一声,转身跃马而去。冷知静分析道:“爹的意思,是不是唐笑一定会去找真正出手的人。而那个人一定就在照顾苏小魂?”“不错!”冷明慧笑道:”你的判断力大有进步,真是虎父无太子啊。” 不空大师正隐于树梢看着冷家父子的猖狂、离去。他冷冷一笑,决定尾随冷鸣和冷叶之后,看看有什么发现。不空大师由树上飞身而下,突然受到一股气机在身后蕴敛。不空大师一惊,回头,是大悲和尚。 不空大师眼射精光,道:“阿弥陀佛,师兄别来无恙?” 别来无恙?真差点被你那个拂兰手折磨死。大悲和尚心里骂归心里埋,嘴上脸色可是不输人,也是一揖合十为礼道:“师兄拂兰圣手治好小弟多年风湿,小弟在此向师兄道谢。” “那里、那褚,”不空大师倒是落落大方受礼道:“举手之劳嘛。不知师兄还有那里不妥,须要小弟偏劳的?” “不妥的地方是有,不过不是小弟。”大悲和尚笑道:“显然师兄也发觉苏小魂的事件有奇异之处?” 不空大师道:“以师兄的意思是……?” 大悲和尚道:“我们何不随着冷鸣和冷叶一道去看看?一路上有个伴儿说说笑笑不是好得多?”好个姜是老的辣!不空大师看看大悲和尚那颗特大号的头沉思着。不知这大头里面打的是什么主意,显然自己的企图已经被他看穿。也好,来个将计就计,看他到时要变出什么花样来? 不空大师笑道:“好极了。有师兄作伴,小弟正可以向师兄请益佛学禅理。” 大悲和尚显然后满意,于是堆起一张笑脸道:“那就烦请师兄带路了。” 不空大师朗笑一声,率先迈步前去。不空大师显然想看看大悲和尚的造诣,所以一抬脚,便用上了佛门“一苇凌虚”的轻功,而且是放全力施展。一柱香的时间,不空大师正想回头看看那个大悲和尚落后了多少,谁知后面竟传来大悲和尚赞赏方声音:“阿弥陀佛,师兄的轻功可是劲俏的紧啊!” 不空一听,头皮发麻心里犯嗔。什么,说我轻功劲俏?那你跟的上不是表示你更好?不空大师冷哼一声,抬眼,便看见冷鸣和冷叶在树林前张望。不空皱眉,和大悲互望了一眼。 不空大师道:“他们似乎把人追丢了?” 大悲和尚道:“应该是。唐笑并不太笨,有人跟踪不多久他就可以发觉的。” 不空大师明白,一个以暗器闻名的人,绝对不会把背后卖给人家,所以会随时警惕后面的人。 不空大师道:“依师兄之意是……?” 大悲和尚道:“看来只好我们自己跟着唐笑罗!” 不空大师点点头,由左侧的树林跃入。大悲和尚一笑,也跟着进入。就在他们两个进入的时候,冷鸣和冷叶前面的树梢飞下一人来,是冷知静。 冷知静冷笑道:“爹的判断果然没错,你们后面可能会有尾随者。” 冷鸣恭身道:“堡主神算,天人莫测。” 冷知静点点头,道:“你们知道怎么做吧?” 冷叶和冷鸣身道:“少堡主放心属下知道。” 冷知静点头一笑道:“去吧!” 二人答道:“是。” 冷叶和冷鸣一把拳,迅速往树林内窜去。冷知静望着两人消失的背影,得意的一笑。转身,离去。 树林内,冷鸣和冷叶走没半柱香的时间就发觉不对了。因为面前,大悲和尚笑嘻嘻的站着,而身后,不空大师也是一副送佛上西天的样子。 冷叶道:“你们怎么知道的?” 大悲和尚道:“冷明慧并不是一个太笨的人。” 单单大悲和尚这句话,冷家堡的人最少有两个理由可以把说话的人狠狠教训一顿。第一,没有人敢直叫冷明慧这三个字。第二,笨和冷明慧绝对不会连在一起。可是冷叶和冷鸣并没有出手,那也是因为有两个原因。第一,他们想听听下文。第二,想出手教训这两个和尚,只恐怕自己的手会打到。另外,附加一点的是,这个大头和尚的话似乎有点道理,不然自己怎么会被人家设计,而掉入他们的陷阱? 冷鸣小心的问道:“然后呢?” 身后的不空大师笑道:“所以他派出的弟子门下,一定也不会太差!” 冷叶叹口气道:“难怪主要我们特别小心两位大师。” 大悲和尚道:“小心没用啊,结果还不是一样?” 冷鸣冷笑道:“是吗?” 不空大师也冷笑道:“是!”气氛一下子凝结了起来。树梢的叶子,狂摆之下,似乎如年末飞雪,纷落而下。而地上方积叶则如狂飙越境,四下飞提。双方已一触即发,却听见冷叶叹一口气,道:“我还有一个问题。” 大悲和尚道:“你说说看。” 冷叶道:“为什么每次我说话回答的是你,而冷鸣兄则是不空大师回答?” 大悲和尚笑道:“这个容易。因为我的目标是你!那位冷鸣兄是不空料理的货色。我们是各司其职,不抢别人的饭碗。” 是可忍,孰不可忍?冷鸣当先大吼一声,冷家堡的“七星追魂拳”已往不空身上招呼。 同时,冷叶的“飞花皇魂腿”也往大悲和尚身上撩去。他们对冷家堡的武学实在有信心,最少,在江湖上还没吃过什么亏。而且往往出拳出腿之时,大攻对方于不备。最少、最少,他们自信可以全身而退。只可惜的是,大悲指和拂兰手更同出佛源,专制群魔乱舞! 冷鸣和冷叶倒下,倒下时他们还不敢相信这是事实。怎么可能两人联手的“七星飞花阵”竟抵不下人家的一招?为什么?他们只能躺在地上想,因为全身的穴道皆已被制。一抬眼,只见大悲和不空狂笑而去。 锺玉双一心只关心苏小魂的安危,显然忽略了冷明慧的情报网和神秘组合分布各处的眼线。她早已不习慎住宿在旅舍之中,因为那里充满了市侩和迷失。多少年来,她由树的底下长大,在树林中成长。锺姓世家,是武林中最神秘的一派。每十年会挑个女子到江湖中行走一遭。虽然十年才一位,可是百年来每一位莫不是在江湖上引着惊天动地的事迹。 三年前,自从在西湖上和苏小魂相遇,两人行遍大江南北,也大多宿居林梢民宅,而绝少寄居旅店之中。原因无它,是想多接触自然气息,由其中培育天地情怀而已。当然,苏小魂那个冤家还有一种说法,便是省钱。当英雄还是要有钱,没钱便没力气,没力气打什么架?锺姓世家财富多的是,只是照苏小魂的脾气多少有点大男人的,宁可和自己所爱的女人挨饿,可拉不下这脸来吃女人的。 锺玉双回味三年来的种种,望着顶上的悬目,一颗心也是起伏不已,正如月际浮云,时时变化而情尺自禁。她在树梢枝桠间,思想心上人念切,可没注意到身旁。身旁,另端树梢上冷知静和冷家堡的“战刀七人组”已经布好阵势,早已随时待攻。然而冷知静一直没动的原因,在于另有一个人躲在另侧的树梢中。那个人是个五十左右年纪的老者,全身黑衣只留两只眼睛外露。 冷知静对那个人不得不小心,只因为那个人的气势令人有强大的压力,渊亭岳屹不为风动。那人也在等,等最好的时机出手。锺玉双虽然为相思所苦,可是本身自然的气机并未消失,随时进入她范围的惊动,都会引起她的反应。 黑衣人显然是不耐烦了,乾脆,一直线的落到锺玉双的前面树梢上,临风而立。桠随风,人随风,这人好俊的身手。不但是锺玉双大吃一惊,就是一旁的冷知静也大吃一惊,心中就隐隐觉得不妥。 冷知静立刻以父亲训练出来的理智来分析,为什么心中有这么一丝不安?当然是那个西衣老者的功夫太高。至于第二点,自己就些迷惑了。这半个时辰来“注意”锺玉双的一举一动,不如说是“注视”。换句话说,冷知静叹了口气,自己似乎对这位姑娘有一点点“特殊”的感觉!这感觉是什么自己还不能确定,最少,如果由他来擒这位姑娘,已不会如同他父亲所下令的无论什么手段,直的、横的要带回来。这时,只听见锺玉双冷声喝问。 “你有什么事?”锺玉只冷声问道。 “小事,”黑衣人温和的笑道:“想带你去一个地方。” “那个地方多大?”锺玉双问道。 黑衣人显然一愣。冷知静也一愣,这时候还问这种问题? “不太小,”黑衣人还是微笑着道:“有山有水,有镇有路,够大吗?” 锺玉双摇摇头,道:“不好玩,山水姑娘我看多了。有没有什么新鲜的花样?“什么?你这丫头以为爷爷我是请你郊游啊?黑衣人显然又吃了一惊。可是自己是五十来岁的人了,怎么说总不好一照面就欺负一个姑娘人家,虽然这姑娘绝不是弱女子流,可是自己成名可不能损。 黑衣人道:“水上有画舫穿梭,山里有百禽争鸣;便是市镇上,也有各式各样古玩奇珍,野戏玩耍。” 锺玉双又摇摇头,道:“比得上西湖?” 西湖?他奶奶的,西湖天下第一,比个屁!黑衣人只有若笑摇头,奇怪自己什么时候变得这般有礼了? 锺玉双道:“连西湖都比不上,你说说看,那地方有什么好?” 有什么好?黑衣人当真没想过这问题,他倒觉得自己像是个屡试不中的老生员,又被考官考倒了。黑衣人只好乾涩的道:“那儿灵秀之气,犹较西湖为佳。”冷知静听这些对话,心里也在打鼓。待会儿这丫头也是这般问法,那要如何?锺玉双笑道:“灵秀之气尤较西湖为佳?你以为你说的『归元流水』比西湖还?”哇,要命!这丫头连“归元流水”都知道,这是什么世界?黑衣人不禁愕然看着锺玉双,心里只想着怪物! “你别这么看我。”锺玉双笑道:“归元流水也是个不错的地方啦。不过……” “不过什么?”黑衣人急急问道。一开始直露难脸上的笑容已经被苦笑取代。会笑的是锺玉双,只听她道:“不过冷飘堡也不错,而且他们来请我很久了。你说你来多久?” 西衣人皱眉道:“一柱香时间!喂,你最少体谅点我可是兼程赶来的,一身汗还没乾呢!” “喔,是吗?”锺玉双笑道,指指冷知静那棵树道:“可是人家冷枫堡的人已经等了半个时辰了呢!” 该死!冷知静从第一次听到“冷枫堡”这三字就觉上了这个小妮子的当。 人家是早就知道啦,只是等着狗咬狗一嘴毛而已。他再看向那个黑衣人,只见黑衣人正冷笑冷眼的望向他呢!好冷的眼神,冷知静不觉心中一寒,便觉今晚真是大不妥了。 锺玉双又道:“喂,老头,我还没问你叫啥名字来的?说说看,别害臊!“害臊?臊你的大头鬼?黑衣人真想不顾身分骂开来,他可以保证自己骂人的功夫和武功一样的好。最少可以连骂三十六句脏话不重覆。 黑衣人道:“老夫姓老名鬼,老鬼是也!”锺玉双叫道:“唉呀!原来你跟那个在唐家丧命的老头子是一家人啊,要节哀顺变啊,别太伤心。”我……我要昏倒了。黑衣人又仔细上下端详了锺玉双一番。怪物!只有这两个字可以解释。 锺玉双道:“喂,老鬼啊,你想带我走可以,最少礼貌上要告诉冷枫堡一声是吧?” 黑衣人不得不点头,礼貌上怎么说都应该这样。再说,“老鬼”两个字由姑娘口里叫出来就是不一样。于是他决定,先向冷枫堡那几个小子“招呼”一下;另外,待会儿擒这小妮子别太暴力,保持一点长者形象。 老鬼显然是属于当机立断,想到就做的人。冷知静已经感受到一股压力而来,气势凌人。冷知静一提气,站了出来,冲着西衣人拱手道:“前辈,有何指教?”老鬼冷声道: “滚!” 冷知静一笑道:“好!” 说滚就滚,只是滚的不是冷静,而是冷家堡精锐的“战刀七人组”!战刀七人组由七个人组成,人人手上的刀是两端双刃,舞在手上如风轮飞滚,滚,滚向黑衣人。黑衣人老鬼估计,大约三十来招可以殂杀其中一个,那么剩下的就简单了。想着,便要出手。 锺玉双叫道:“喂!老鬼,小心点。” 老鬼一愣,回道:“知道啦!” “知道你个大头鬼!”锺玉双一下子泼辣了起来:“我问你,你在你们帮中是什么身分?” “副帮主!黑色九瓣!”黑衣人答话的时间已经攻守了七招。为了答话,还差点分心被掠了一下咧。于是,他只有粗声粗气叫道:“喂!你少说两句,待我把他们打发了再说好不好!” “好?好什么好?”锺玉双又叫道:“什么副帮主,姑娘我告诉你拉!除了冷枫堡,丐帮那个雷齐雷帮主也来啦!” “嘿!姑娘我奇货可居啊!”锺玉双道:“人家丐帮的情报网可不比你们差!”“好! 好!”一声大笑传来,雷齐出现。身上是百孔补丁,手上则是帮主信物的打狗棒。 雷齐道:“小姑娘,你告诉我,你怎么知道毛夫藏身在这里?”锺玉双两手插腰道: “告诉你?不缴学费啊?” 雷齐统率的丐帮,号称天下第一帮。弟子逾十万,遍布大江南北,一声令下可使江湖为之风云四起,有谁敢对他这么说话?只是雷齐六十多年来,就是一副玩世不恭的个性,锺玉双这么说,他还当真取出一颗大明珠来。 锺玉双笑道:“哇,叫化子这么好当,随手也有珠子可拿?” 雷齐把明珠丢给锺玉双,道:“好啦!现在可以告诉我了吧?” 锺玉双把珠子丢还给雷齐,雷齐伸手接住,一愣道:“那……那要怎样你才肯告诉老夫?” 锺玉双笑道:“这简单。你只要把那个老鬼打败了,我自然会告诉你。” 雷齐往场中望去,冷枫堡的“战刀七人组”果然身手不凡,纵然他们身手和老鬼差别甚多,可是七人合力,大有水来土掩之势,就是困住黑衣人老鬼不放。这时,老鬼也打上了火,只听见他喉头咕噜咕噜作响大喝一声。老鬼右手急出,幻作千百道手影;左手则指头连弹,一瞬间,每只手指似乎长大不少。“通臂鬼幻手!”雷齐惊叫,急飞身而上。七十二路打狗棍法已经出。招招迫向老鬼的前身七大穴。 老鬼狂笑一声,意气风发,一双手,右慢左快,依旧照前推出。吉号手接的是雷齐的打狗棍,左手点的是冷枫堡的“战刀七人组”九人相触,一声大响,战刀七人组竟然七人七刀全断,全摔飞了出去。而雷齐也由空中摔了下来,退了好几步才稳住身子。冷知静急忙往尘埃飞扬的老鬼处望去,只见老鬼脸色通红,好像饮了酒一般。 “好,好个大移转玄功。老鬼,你真有一套。”雷齐说完,深吸一口气,又扑身而上。 这回,雷齐用的是打狗七十二路中的杨字诀,专攻下三身。雷齐有他的计算,老鬼刚刚施展了大移转玄功,必然内力大损,因而绝不适于胜跃。雷齐的棒到,一打就是十六棍,棍棍如龙破云而上。雷齐本身的计算没错,可惜的是,他忽固了老鬼的双脚,竟内着了钢丝缕。雷齐从第一棍发出到第十六棍结束,不过是刹那的时间,就这刹那,已够老鬼出手。 老鬼出手,硬是把雷齐震飞到树梢。锺玉双飞身,接下雷齐;另端,冷知静已打出冷枫堡的唯一暗器落秋枫! 落秋枫,正如深秋枫红枫落,枫落冬到!老鬼只觉一股寒意由天而来,竟是一张网,网上挂满了缤纷的红枫叶。只是这枫叶之利,碰者血流。老鬼大惊,翻身。战刀七人组的七人和冷知静各执一角,竟成了八卦阵势。老鬼原先已是内力损耗过重,加上这番凌空翻跃,不觉眼中一黑,内力不继而坠下。紧接着,是全身百穴刺骨的痛! 冷知静把网一收,生擒了已陷昏迷的老鬼。抬头一看,锺玉双和雷齐皆已不知去向。冷知静一惨,知道锺玉双早已渺然无踪,不觉一咬牙,绑了老鬼,对战刀七人组道:“带回去!”冷知静说完又悻悻一跺脚,率先而回。 苏小魂一觉醒来,身侧,多了套崭新的衣服。一抬眼,唐羽仙正冲着他笑道:“快把衣服穿了看合不合身。” 唐羽仙说完,就要帮苏小魂脱衣服,苏小魂一愕,伸手一阻,微笑道:“我这套衣服蛮好的,不用换了。” 唐羽仙嗔笑道:“还说呢!十来天没洗了,你也不觉得臭?干嘛,我们苏大侠害羞啊?”苏小魂急道:“这倒不是,只是……”唐羽仙似乎想到了什么,脸色一黯道: “只是这衣服是锺玉双替你缝的?” 苏小魂没说话。唐羽仙忽的站起来,道:“为什么我花了三天三夜不眠不休替你缝的衣服你不穿,就一定要穿她的?”唐羽仙见苏小魂不说话,又嗔道:“我是那点比不上她?还是你震于锺家的势力?” 苏小魂一笑,起身。痛楚让他哼了一声,唐羽仙本来想扶住苏小魂,随即又赌气的不理不睬。只见苏小魂走到门口,竟然走了出去。这下,她可不能不管了。 唐羽仙急道:“喂,喂,你去那里?” 苏小魂不答,已出。唐羽仙一跺脚,跃出。 门外有溪在前,溪水潺潺清澈。唐羽仙追出,只见苏小魂连人带衣的浸在溪水中。 唐羽仙叫道:“你疯了,万一又患了高热……” 苏小魂没有回答,只是对唐羽仙凄然一笑,坐着,任由溪水浸湿全身。唐羽仙看他这副德性,不觉心中有气,随手捡起地下的石子,一颗颗的丢到苏小魂身旁。唐羽仙是唐家女弟子中的一流高手,力道真是恰到好处。每颗石子的水花,不偏不倚的落到苏小魂的脸上。水花,一串串、一串串;涟漪,一圈圈、一圈圈。 啊,这一切多么熟悉!那些水珠子跳入眼瞳,回忆一下子涌入脑海中,把他推向心里那份甜蜜的哀愁。那个人,随着水花的起落,逐渐、逐渐在心中汤开。她现在正在做什么呢?锺玉双,你会来的,我知道,自从三年前,一条红线由你心系到我心上,我知道你一定会来的。 去夏四月,他们游在东海口二;舟舫如云,蓝海如天,两情巧笑。举目,是去去千里烟波;低眉,是佳人相偎香发缭。一日,两人双双跃入海中,竟玩起打水伎游戏。那水花飘汤,更是浸湿的佳人欲隐还现的曲线。他们相拥大笑,多少往事在心中? 唐羽仙见苏小魂一无反应,心中怒气更甚,有意无意,一颗石子打在苏小魂肩上,苏小魂不由得痛叫了一声。回头看看唐羽仙,苦笑。 唐羽仙道:“喂,你今天又是哑吧又是疯子,你要浸到什么时候?”苏小魂不答,起身,坐到溪旁大石上,让阳光和风来弄乾衣服。唐羽仙只有叹气,坐到苏小魂身旁,道: “告诉我好吗?你到底在做什么?”苏小魂看了她一眼,叹道:“洗衣服。” “洗衣服?”唐羽仙叫道:“你衣服都是这样洗的?” 苏小魂苦笑,摇摇头,又长长叹一口气。 唐羽仙道:“好。那你现在在干什么?” 苏小魂道:“晒衣服。” 疯子、白痴、笨蛋,唐羽仙硬是把骂人的话吞了回去,道:“好。我问你最后一个问题。到底一个女人要怎样做你才满意?你才会忘记锺玉双那个女人?” 空气一下子凝结了起来。唐羽仙可以听见自己的心跳加快,她的右手已经捏了一把唐门的琉璃子。如果苏小魂回答的真绝,那么她只有杀了苏小魂,再自杀。她唐羽仙没能得到的,别人也别想得到。苏小魂注视了她良久,才长长叹一口气,道:“你如果想杀了我,那就杀吧!” 唐羽仙悲叫道:“为什么?为什么?” 苏小魂站来,道:“只因为,天下没有一个女人可以取代,没有。不但是这一辈,生生世世都一样。” 苏小魂说完,已往屋内走去。北后,唐羽仙举起右手,一把琉璃子迎着阳光,四射七彩的光芒。唐羽仙的手在剧烈颤动着,手渐松,琉璃子一颗、一颗的落到地上。 只剩最后一颗! 唐羽仙大叫:“苏小魂”出手!唐羽仙咬牙、闭眼,出手! 琉璃破空往苏小魂的背,在阳光下,是道七彩的陉! 陉,来自天外虚无飘渺间;来时无迹、去时无踪。有形无相!琉璃子已到苏小魂背后,天下无人可解!无人,除非是唐羽仙! 嘟!一声,琉璃子嵌入门楣。苏小魂已经停步,就让这一切相思情化回宇宙大地之中吧!!后面,传来唐羽仙扑到的泣声。苏小魂叹一口气,又要举步。身后,唐羽仙又跃身而起。 唐羽仙泣声道:“为什么、为什么?你告诉我,为什么你连一点点机会也不留给别人? 告诉我!” 唐羽仙泪如珠断,苏小魂并没有回答她。死吧!大家生无法相聚,便死也在一起同赴黄泉。唐羽仙一咬牙,掌上握起地上一颗琉璃子,正狠了心,再度出手!这回,出手的慢,那道七彩的陉画的也慢,因为,已经凝聚了唐羽仙一生的心血功力。那弧彩陉,已落下,落在苏小魂!唐羽仙纵然想救,也已心有余而力不足。还有谁可以阻止琉璃子如此光彩的杀机? 有谁可以阻止唐家排名第二的暗器? 观音泪! 观音有泪,泪众生苦! 只有唐笑的观音泪可以阻止七彩琉璃子的死亡虹。 唐笑出手。泪迎虹桥,虹断泪! 唐笑和唐雷已在溪岸,他们走来,涉溪而过。唐雷站看着自己的妹妹,只有长叹。唐笑走到苏小魂面前。 唐笑道:“我来了!” 苏小魂也笑道:“你来了!” 两个男人无言,该说的、想说的,都已在他们双手紧握中说尽。男人和男人之间,并不一定要用话来沟通。唐笑明白,苏小魂明白,可是唐羽仙不明白。 唐羽仙道:“哥,你们为什么要阻止我?” 唐雷显然也明白,道:“我们为武林、为唐家。” 唐羽仙冷笑道:“你又怎么知道苏小魂愿意?” 唐雷道:“我知道,因为唐伯伯已经委托了他,而他也答应了。” “你怎么知道?”唐羽仙犹恶狠狠瞪着苏小魂的背。 “因为这是男人对男人的委托!这事,女人不太懂。”说话的是大悲和尚。不空大师则已经站在一个极有利于出手的位置,目标是苏小魂!“喂!师兄,可别刚照面就想演全本铁公鸡啊!”大悲和尚的反应真快,立即挡住不空大师的出手位置。 不空大师道:“师兄,你别急,小僧不过是想问问苏施主几句话。” 苏小魂闻言,朝不空大师抱拳道:“不知大师有何指教?” 不空大师道:“施主今日身负数十条命案,不知施主的作法将是如何?” 苏小魂笑道:“大师心中八风大动,不知大师又将要如何?” 不空大师微笑道:“老衲心中是第九种慈悲风,是为天下苍生而怒,恐怕是施主心动,而以之看老衲……” 苏小魂点头道:“大师禅机如此之深,又为何执着是非?以大师大智眼难道不可测出有人阴谋加害?” 不空大师微笑道:“老衲『观心』,心中唯识!” 苏小魂接道:“观者何人?心是何物?” 不空大师一愕道:“观者是佛,心本无物。” 苏小魂大笑道:“既是佛,何来执着于有观、无观?心无物,又何须强调慈悲?” 不空大师一愕,正想接话,只听见苏小魂又大喝道:“你是谁!” 不空大师闻言如遭雷震,当时呆若木鸡兀自对一空浮云发愣。口中喃喃自语:“我是谁?我是谁?……” 大悲和尚见景,突然悠悠道:“四大皆空,四大为何?” 苏小魂接道:“风火水土,本是无相!” 大悲和尚道:“禅的道理在那里?” 苏小魂道:“在目前。” 大悲和尚道:“我为什么看不见。” 苏小魂道:“你心中有一个我,当然看不见。” 大悲和尚道:“我因为有我看不见,你看见没有?” 苏小魂道:“你不但有『我』,水有『你』的观念,在你我二者困扰之中,怎么会看见?” 大悲和尚道:“假使我没有你我的观念,能否见禅?” 苏小魂道:“没有你和我的观念,那谁看见了禅?” 这是当年中国佛教史上着名的惟宽禅师和一名和尚的谈话。不空大师既是少林壮年一辈中有数的高僧,自然对此段禅门公案甚为熟悉。只是平日是由书入目,看来是一番思索,而现在自己正濒临思维界限,而听得此一公案,当下便如当头棒喝,一下子醒悟人间纠缠,恰如天上白云过隙,本就是勿须用什么心留住。 如是众生真如之法,体性空净,而有无量烦恼垢染,若人虽念真如,不以方便种种薰修,亦无得净。以垢无量,偏一切法,故修一切善行以为对治。若人修行一切善法,自然归顺真如法故。 不空大师想到这里,竟仰天长笑,对苏小魂和大悲和尚长作一揖,也不说话,双袖一掠飘然便往西而去。 苏小魂赞叹道:“不空大师由执着之中解脱出来,尔后成就当真不是我们所能量计的了。” 大悲和尚也道:“今日他能明心见性,以后少林一派自可身负起武林重责。” 大悲和尚的话隐有深意,这个少林重责并非指武学而言,而是指仁义的侠风。可以看见的,是继当年达摩东渡之后,所遗下少林寺面壁九年的天地气机,已由离去的这位不空大师所承绵。 另一端,唐羽仙可不管什么禅机不禅机,好不容易等到苏小魂和不空大师谈完了。唐羽仙走了过来,站到苏小魂的面前,道:“我问你,你心中真的只有锺玉双,而容不下别人?” 语冷,人更冷。唐笑和唐雷都紧张的提满全身的功力,随时准备接下唐羽仙的突然出击。 苏小魂叹口气道:“唐姑娘天仙丽质,尤其聪慧机敏天下少有,又何必……” 唐羽仙接口冷声道:“我只问你,是不是?” 苏小云悠然嘘一口气,道:“姑娘早已明白,又何必心不死?心不死于情结,徒自惹烦恼。” 唐羽仙脸色一黯,复又坚决的注视苏小魂一字一字道:“心不死于情结,徒自惹烦恼。 好,天下总不会只有一个唐羽仙是这样。”唐羽仙说完,转身飞奔,跃溪而去。唐笑和唐雷想阻止时,只见唐羽仙的身影,留下白蒙的影象,逐渐、逐渐消失在树林内。 唐笑对着唐羽仙离去的身影,长叹一声,回头对苏小魂抱拳道:“苏大侠请勿与羽仙计较,是唐家缺乏家教……” 苏小魂急阻止道:“唐老切莫这么说,晚辈于危难中受唐姑娘伸手义助,再加上这十来日的照料,心中只有恩而已,岂敢有什么计较?” 唐笑道:“苏大侠海涵,唐笑在这儿多谢了。况且苏大侠对唐门的恩情,羽仙这孩子这么做也是应该的。” 一旁的大悲和尚看他们两个一番客套,早就不耐烦啦。于是插口道:“喂!唐老儿,咱们苏兄弟可是身子虚的很哪!快给他补一补吧!” 唐雷插口道:“以我所知,前面就有我们唐家的分舵,不如请苏大侠前往疗伤吧!”唐笑也附和道:“对,就是那儿最好。” 大悲和尚没好气的道:“对对就走啊”大悲和尚说完,当先俯身下去,背了苏小魂在背上。苏小魂感动道:“和尚什么时候这么好心啦?”大悲和尚冷哼道:“好心?我什么时候心不好啦?”苏小魂闻言一笑,突然想起什么似的,道:”俞傲和北斗他们怎样啦?” 大悲和尚边走边道:“死啦!” 苏小魂惊道:“什么?” 大悲和尚冷冷看了苏小魂一眼,突然笑了起来,道:“放心,祸害遗千年,他们那里会死得那么快!” “阿弥陀佛!”苏小魂笑道:“出家人不打诳语。” 大悲和尚道:“可是有一个人却也在四下找你。” “谁?” “还有谁?” “锺玉双?” “不错!正是那位天下最具有妇女美德的女人。” 苏小魂一下子满心浮现了锺玉双的情影,多少甜蜜的往事,尽是由心里浮到眼中来。大悲和尚转头看看背上的苏小魂一眼,道:“那个锺玉双锺丫头,平日是一副刁蛮泼辣的样子,我还当真怀疑她那个『最有妇女美德』的外号怎么来的,到那天看她急切的样子,唉……” 苏小魂笑道:“和尚你叹什么气?” 大悲和尚道:“心不死情结,自是烦恼生。” 在一旁的唐雷不禁好奇道:“那位锺姑娘是怎样一个人?想来必是一个温柔体贴的姑娘?” “温柔体贴?”大悲和尚叫道:“下回你遇见她你就明白。” “为什么?”唐雷转头讶异的问唐笑。 唐笑苦笑,摇摇头没说话。他现在担心的是唐羽仙如果由爱转恨而去找上了锺玉双,那将会怎样?唐笑不敢想像那个后果,因为以唐羽仙的个性,她是会这么做的。如果唐羽仙被锺玉双杀了,那么唐家的脸摆那?可是如果是锺玉双被唐羽仙杀了,那唐家又如何向苏小魂交代?唐笑长叹一口气,抬头,唐家分舵已近在咫尺的城内。 冷明慧看着黑衣老鬼,心中的笑意涌到脸上。一旁的冷知静,则肃立着等待父亲下的命令。冷明慧盘算着,如何让老鬼吐露实话?他伸出手,古手中间三指搭住老鬼的太阳穴,小指压住身垂之下,拇指则压住眉心之上。老鬼全身穴道被制,看来也不着急,就等着冷明慧看有什么把戏。突然,冷明慧脸上表情一愕,复又露出讶异的样子。 在旁的冷知静见状,急问道:“爹,是不是有什么不妥?” 冷明慧脸上浮现冷笑,突然脸色一变,身体剧烈摇动,“哇!”的吐出一口血,翻身而倒在地上。老鬼见状一愕,冷知静则是大叫一声:“爹,你怎么了?”冷知静急上前要扶住他父亲的同时,窗破,一道剑光由窗外而来。剑如来自太虚无涯之处,似有似无。冷知静一惊,想出手,骇然看那剑势几乎隐于无形。是剑太快,或是已登剑技化境?冷知静右手一扬,四片枫叶迎向剑势。枫叶是寒铁精英淬炼于千年火山之旁,用地热而成的。剑至,枫叶似被秋风狂卷,纷纷往两旁落去而零乱一地。只是,剑势已稍缓,其形已稍缓,其形已现,而指的目标依旧是冷明慧。持剑的人,黑衣蒙面,全身气势如华。 冷知静大叫:“勿伤我爹”冷知静又将出手,已不及。剑落,冷明慧翻身长笑,双手出,硬夹住剑势;右腿一蹬,全身如风轮,硬是要用大旋转回力让出剑的人放手。出剑的人只觉眼前冷明慧的轮转,似是一股极大的吸力和斥力相互交杂。吸力来自对方的轮转,而斥力自然是对方的内力激发。出剑者心中一凛,亦如冷明慧同样,握住剑柄,也用腿一蹬,轮转了起来。两人方向相同,就如同附在车轴上的轮子,一路翻滚不已。 两人愈转愈快,因为较快的人令剑往自己这边的离心力自然愈大;同时,两人在剑身上也相互用内力考验。一旁的老鬼,看着两人的身法,暗中品校冷明慧和来的这个蒙面人是修习那种武学?此时只见冷明慧这边逐渐浮现白气,白气凝聚不散,似有朵朵小莲化立于其上。 军荼利神功!原来冷明慧所学的竟是西陲不外传的军荼利神功!老鬼心中大惊,这个冷明慧真是利害,竟可将百年来,无人可成就的军荼利神功练到第十层的境界! 老鬼又注视那个蒙面人,只见由他顶上冒出一丝细线白烟,隔着他的轮转画成了一个圆圈圈,不多不少,还是维持那细线大小。那圆圈和蒙面人的身势相辅相成,竟似极大极图形。老鬼心中又是大大一惊! 太极玄功!武当四代掌门已经无人练成的太极亦功!如果真的是,那么眼前的这位蒙面人自然是武当当代掌门的破虚道长!冷明慧显然也看出了这点,口中一声龙吟,放手,翻身而上,右手急出扣住蒙面人面罩。蒙面人后退,剑由反向上撩,划破冷明慧一截衣摆。却同时,冷明慧已经取下蒙面人的面罩,果然是破虚道长! 双方对立相峙依旧! 冷明慧道:“道长,你这么做是为什么?” 破虚道长冷冷一笑道:“无量寿佛,施主这么做又是为何?” 冷明慧闻言一愕道:“不知道长所指是……?” 破虚道长道:“施主明知这次血案的主谋并不是苏小魂,为什么依旧策动武林卷入这场纷争之中?施主心中有何打算,难道别人不知?” 冷明慧眼中精光暴射道:“道长又从何得知,苏小魂不是主谋?” 破虚道长一笑,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施主一切行为,俱已在不空大师所料中。” “不空大师?”冷明慧笑道:“不空大师的话为什么就是对的?不空大师的人又在那里?” 破虚道长摇头叹道:“施主聪明机智天下少有,又何必执迷不悟?施主心中打算的,难道可以掩尽天下人耳目?” 冷明慧一笑,没有回答。破虚道长又道:“不空大师体念好生之德,昨夜已尽告贫道施主的阴谋,施主何必坚持名之一字不放?” 冷明慧道:“不空大师只告诉道长一人?” 破虚道长点头道:“正是。不空大师怕公布之后施主名誉受人唾弃,所以只告诉贫道一人,要贫道来劝劝施主,希望施主能以全武林福祉为重。甚至……” 冷明慧紧张问道:“甚至什么?” 破虚道长一笑,叹气道:“甚至以国祚为重,却莫让一己私欲而让中原沦于夷狄之手。” 冷明慧闻言大惊,道:“真是一派胡言,哼,不空大师枉为少林高僧,竟如此好搬弄口舌、制造谣言。而道长亦是一派掌门之尊,怎么会轻信不空的胡言乱语!”破虚道长一揖道:“是与不是,施主自己心知肚明。贫道望施主三思,就先此告退!” 破虚道长说完,身不作势,便已飘然往窗外而去。破虚此时当然是聚满全身功力,以防冷明慧的突击,所以才会面向冷明慧,背往窗外而去。当然,这并不是说他后面全无防卫,只是把重点摆在前面而已。他自信后面就算有人攻击,也大可以本身玄功相抗;即使是高手,也得被反震断脉而死。可是他忽略了一个人,一个不只是高手的人。老鬼! 老鬼被冷明慧制住时,已经不断运用本身的内力要冲破穴道:加上刚刚冷明慧和破虚道长的比试,两股激动的玄功顺时的冲开老鬼身上的经脉。老鬼并不动,他是想等冷明慧和破虚道长斗得两俱伤时,才来坐收渔人之利。最少,破虚道长突然离去,他也可以出手让冷明慧来个不备之袭! 可是这些打算,都叫破虚道长的话给打散了。如果不杀破虚,那么冷明慧便只有屈服于破虚的要挟之下,如此一来全武林的矛头自然转向自己帮里!至于什么民族大义,异族入侵,老鬼并不考虑在内。所以,当破虚道长以背向他而来的时候,老鬼早已做好出手的准备! 老鬼出手!用的是大移转神功! 这一瞬间,破虚道长身上的太极玄功引动,如奔涛涌向背后。破虚道长突然觉得不对,太极玄功使力的方向似乎把持不定,而至相互撞击。就这阵摇晃,冷明慧出手,军荼利神功化成线、成剑,贯穿破虚道长的眉心。破虚道长临死一剑,“嘶”的一声划伤冷明慧右臂老长一道血口! “碰”!破虚道长重重摔在地上,已经气绝!老鬼硬是以大移转竟功受了太极玄功的一击,心口一阵闷痛,一口血几乎涌上来,又硬生生吞了回去。看了冷明慧一眼,越窗而去。 而冷明慧被破虚道长的剑忌所伤,就算想阻止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不过,刚刚他以手指测定老鬼的太阳穴气机已经多少明了了一点大移转神功的奥妙所在。 冷知静急忙过去扶住他爹,道:“爹,你不要紧吧!” 冷明慧长吸一口气,道:“不碍事。你立刻跟踪老鬼的动向;另外,叫冷鸣和冷叶过来。” 冷知静施了一礼,急步而出。不久,冷鸣和冷叶进入冷明慧的房中。两人肃手而立,不敢吭半句话。就算他们讶异破虚道长之死,也不在脸上表露一分。 冷明慧道:“立刻把破虚道长的体处理掉,不要留下任何痕迹。此外,立刻发出通知,叫冷默由堡里以最快的方法赶来见我。”“是!”冷叶和冷鸣一礼而出。冷明慧看着两人消逝的背影,长吸一口气。那个神秘组合的力量似乎很不简单,现在可要多管其下了。 锺玉双把雷齐交给了丐帮后,四下探循苏小魂的下落。而在今天中午接获唐家的告知,知道苏小魂在唐家的分舵中休养,一颗心便立即如箭,恨不得能快点到达情郎的身旁。半天赶路下来,正走到一条溪河源头,看看座下爱马也早已气喘嘘嘘,便决定暂时休息一会儿,以免欲速则不达。 这时,溪流对岸有马车声传来,其声闷闷。锺玉双听在耳里不禁觉得奇怪。在这半夜有谁赶路赶的比自己还急?而且显然是用布包住了车轮,以免惊动他人。锺玉双既觉事有蹊跷,率了爱马,便往溪前的树林中躲去。不久,果然见一轮马车过来,也停到树林前。 锺玉双仔细一看,那马车正是冷枫堡之物,而车上下来的人,也正是打过照面的冷鸣和冷叶。当年,锺玉双未遇见苏小魂以前,只身在江湖上行走,冷鸣和冷叶在酒楼中竟想调戏于她,反而被锺玉双修辱了一顿。今天在这里又见到这两人,就看他们要干什么,如果又是坏事一替少不得要给他们教训。锺玉双主意打定,便把爱马催入林中,自己则跃身到一棵树上藏身。冷鸣和冷叶下来后,复由车上托下一个体。锺玉双什着月光一看,竟然是破虚道长的体。锺玉双不由得大吃一惊,心里暗自忖测这是谁下的手?冷枫堡里最有资格杀破虚道长的只有冷明慧!冷明慧的武学底细一直是个谜,现在正好可以借破虚的伤痕来揣测一番。锺玉双想着,便注意冷鸣和冷叶的动静。 冷叶向车夫交代了一声,便背着破虚道长的体往林中走去。冷鸣则负责断后,两人一前后的走着,经过了锺玉双的树下。锺玉双并没有出手,因为现在绝不是好时机,最少要等他们两人把洞挖好了再说。 冷家堡做事的效率果然快,冷叶和冷鸣的铁沙掌功力也不差,没多久两人用四只手便挖好了一个洞。他们喘一口气,回头,不禁骇然尖叫失声。破虚道长竟然直挺挺的站了起来,朝他们冲来。 而且,口里还直叫着:“枉死啊--a恶人,纳命来。”冷叶和冷鸣两人都吓软了腿,结结巴巴道:“不…;…不是我……,不是我……,道长……,你要找,就……找堡主……” 破虚道长脸上似乎浮现狰狞的笑容,鬼叫道:“冷明慧人呢?他是用什么手段暗算我”冷叶看着破虚一步一步接近,裤裆都吓湿了,急道:“我……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一旁的冷鸣,鼓起胆子大喝一声,举掌便往破虚的身上劈出。“喀”!一声,显然是打中了破虚道长,而且连骨头都打碎了。冷鸣心里还暗自得意,冷不防一股力道自破虚道长的身上发出。又是“喀”的一声,冷鸣恃以自傲的右臂便生生被那股力道折到。 破虚道长道:“无知小辈,找死!”“噗通”一声,冷鸣和冷叶急跪下去。冷鸣道: “小的无知,小的无知,道长神灵显赫,请道长原谅。” 破虚道长道:“我问你,冷明慧那匹夫学的是什么功夫,怎么可能暗算贫道?“冷叶回答的真快:“小的听说是军荼利神功,是不是真的,小的并不知。” 破虚道长似乎沉思了一下,道:“好。这回原谅你们,姑娘我……”“姑娘”两字一出,突然住口不言,冷氏兄弟同时也觉有异,怪不得这个假借破虚道长说话的人声音这么尖细,起先因太紧张而没注意,况且也没人说过鬼的声音是怎样的。这下明白了原来是有人在搞鬼,而且还是个女的。是可忍孰不可忍,堂堂两个大男人竟然跪着向一个女子求饶,这事别说传出江湖,就算是给堡主知道了,那还得了? 两个人同时想到这点,正想联手出击,破虚道长已经倒在坑洞之内。后面的人显现,果然是个姑娘,只是这个姑娘是他们作恶梦也不愿见到的那个锺玉双。 锺玉双笑着看他们两个举手到一半的窘状道:“冷明慧没叫你们做事要有始有终?” 冷叶和冷鸣看了一眼,冷叶硬着头皮道:“有。” “那就是啦!”锺玉双笑道:“你们不是要埋破虚道长的体?怎么不快点做?“冷鸣苦笑道:“我是想快……” 锺玉双道:“是不是姑娘我站在这儿不方便?” 冷吗尴尬道:“这……” 锺玉双笑道:“是的话,大不了姑娘我离去便是了。锺玉双说完,只见由身上拿出一个哨子,一吹。立刻便有一匹马奔了过来。马是好马,正是极品的”白雪乌云“种;那马全身雪白,只是那堆马松是黑的发亮。冷枫堡内养的马不少,却没有一匹比得上眼前的这匹如此神骏。冷叶和冷鸣也不由得暗自赞赏了一声。那表情落在锺玉双眼里,本来打算稍微教训两人一下,也就罢了。赞美,对女人而言永远是最好武器!锺玉双长笑一声,上马,急驰而去。她心中有个比天下事更重要的事,那就是会见苏小魂!马去,人渺。冷鸣犹兀自对锺玉双的背影发呆。冷叶先是讶异,继而不耐烦道:“快将破虚的体埋了吧。你是吓成白痴还是吓傻了?” 冷鸣沉思道:“以这丫头的习惯绝不可能放着这个机会不给我们一点苦头吃的。可是她为什么那么急的赶路?” 冷叶道:“是有可疑,莫非她是急的想做一件事?” 冷鸣冷笑道:“做一件事是不一定,不过会让这丫头可以不顾一切的倒有一个人。” 冷叶道:“你是说她想见的是苏小魂?” 冷鸣道:“不错,只有苏小魂的事对她而言才会比全天下的事都重要。” 冷叶道:“那我们立刻通知堡主。” 冷鸣接道:“不但要通知堡主,而且破虚的体要另外找个地方埋藏!” 冷叶点点头,道:“你的右手不要紧吧!” 冷鸣苦笑,道:“你负责把破虚的体掩埋了,我立刻回去禀告堡主锺玉双的行踪!” 冷叶点头赞同,冷鸣冷笑着往林外走去。哼,锺玉双这死丫头,总有你好受的。 锺玉双连夜赶路,这样过了五天,已经接近苏小魂休养的唐家分舵百里内。而唐羽仙,已经等锺玉双很久了。唐羽仙知道唐家一定会通知锺玉双前来,所以她便利用唐家的情报网掌握了锺玉双的动向。晌午,锺玉双果然进入城内。唐羽仙就在城内唯一的酒楼等着锺玉双自己送上门来。唐羽仙已经化装成一个翩翩公子,她告诉自己,无论用什么方法,也要让锺玉双离开苏小魂,甚至杀了她。 锺玉双果然上了这座“芙蓉楼”。在唐羽仙的安排下,整座楼已经满座。 只剩唐羽仙这桌不但是位置好,而且是独自一个人。这座芙蓉楼是唐家的分舵,店小二早就被唐羽仙安排好了说辞。 锺玉双上楼,店小二急忙迎上道:“这位姑娘可是姓锺?”锺玉双讶道:“你怎么知道?”店小二笑道:“那儿有位唐门的爷,请姑娘前去叙叙,有话相谈。” 锺玉双当然往唐羽仙这桌而来,一则是事关苏小魂的事,再则是座已满,本也无处可坐。锺玉双走到唐羽仙面前笑道:“唐兄找我?”唐羽仙看看锺玉双,只觉得眼前这人清秀端正,神采飞扬,虽然多日旅途困顿,却是不减天生丽质。她不由得心中暗叹了一声,起身抱拳道:“锺姑娘请坐。” 锺玉双一笑,落落大方坐下道:“不知唐兄如何称呼?” 唐羽仙一愕,笑道:“小弟唐白。” 锺玉双道:“唐兄此来,可是迎小妹见苏小魂?” 唐羽仙心中一痛,苏小魂这个名字,由别的女人叫出,叫得这般熟热,怎不令她恨火中烧?只是心里这般想,口里可不说出。唐羽仙道:“正是。只是苏兄已经换了地方,须由小弟带姑娘前往。”锺玉双道:“怎么?莫非……?”“锺姑娘请勿误会,”唐羽仙接口道: “苏兄很好。我们只是怕冷明慧那些人寻来,所以换了个隐密的地点罢了。” “原来如此。”锺玉双嘘了一口气道:“那待会就烦请唐兄带路了。”唐羽仙大笑,用手拢了拢发须道:“锺姑娘何必客气,苏兄对我们唐家恩重如山,这点小事又何足挂齿?” 唐羽仙说完,又是一声大笑。此时店小二端上了酒菜。唐羽仙替锺玉双倒了酒,道了声“请”,两人便用了起来。这时,楼梯口又有一位四十余岁文士打扮的汉子上来,手中一把摺扇,甚是潇。举手抬足间,自有一股与众不同的气势。唐羽仙和锺玉双看了。也不禁暗中喝采一声。那文士见楼上已经满座,皱了皱眉,正要反身下楼,唐羽仙做出一个暗号,立即有一桌的人起身,像是吃饱了似的,下楼去了。 店小二显然也看见了暗号,立即迎向那位文士,道:“客倌,这里有位子,请坐。” 文士脸上一笑,点点头,坐了下来。 唐羽仙低声对锺玉双道:“这人的气势大异于常人。不知锺姑娘的看法如何?“锺玉双点点头,道:“唐兄所言,正是小妹心中所想,只是不知这人来路如何?举手投足隐然有大家风范,只是江湖中似不曾有这号人物。” 唐羽仙沉思,又复展颜一笑道:“且不管他,见怪不怪,我们吃完好上路!” 锺玉双点头,道:“小妹心急如火,想不到唐兄的热心竟不在小妹之下。” 唐羽仙闻言,心中又是一动,脸色一变,急忙以笑声掩饰道:“小弟这厢可是皇帝不急,急死太监了。” 锺玉双也笑道:“唐兄莫要这么说,小妹是口快心直,望唐兄别见怪。” 唐羽仙又复一笑,只是心中酸味更重。武二中谁不知道这位锺玉双的脾气,又那个男人除了苏小魂以外可以让她说话这么客气?今天她竟用这种语气说话,岂非完全是因为想见苏小魂之故?苏小魂对锺玉双之爱坚定若是,甚至可以牺牲自己的生命。眼前这位锺玉双也做得到吗?她望向锺玉双,正好锺玉双也看向她。 锺玉双突然道:“唐兄,你可知贵堡的唐羽仙唐姑娘现在人在那儿?” 唐羽仙闻言吓了一跳,手上的筷子竟不由自主的掉了下去。 锺玉双讶道:“唐兄,你……” 唐羽仙本来以为锺玉双知道了她的伪装,但又见锺玉双的讶异似乎不像是乔装的。于是接口道:“叫锺姑娘见笑了,那位唐羽仙和小弟……,呃,和小弟是青梅竹马的朋友,从小一块长大的。不知锺姑娘问她是……” 锺玉双点头道:“原来是如此。想来唐兄对唐羽仙姑娘心中倾慕已久了?” 唐羽仙心中早骂了不知几十万遍,可是嘴里又不得不作出难为情的语气道:”呃,这个……,这个……。羽仙是个很好的姑娘。呃,对了,锺姑娘怎么突然提起她?” 锺玉双道:“是唐笑前辈差人传信时附带提起的。” 唐羽仙紧张问道:“提起什么?”锺玉双看唐羽仙那副紧张的样子,笑道:”也没什么,唐兄不用紧张。只是提到唐羽仙姑娘似乎对小妹有些误会,要小妹见面时最好能注意点。” 哼、哼,注意点?何止是注意点!待会儿你就知道唐门“七阴断魂散”的利害。唐羽仙脸上做出关切的样子问道:“唐伯伯有没有提起什么原因?” “这……,唐前辈倒是没说什么,只是这么提过罢了。”锺玉双沉思道:“奇怪!我和那位唐姑娘并没有什么过节,怎会发生误会?这事唐兄不知能不能提供意见做为小妹的参考?” 唐羽仙掩饰道:“这……,小弟也不明白,可能要待小弟见了羽仙问问才会明白。” 锺玉双闻言,点点头便不再说话。唐羽仙则暗自估量自己这些天来所实行的计画,如今已达到成功的边缘。漫长的等待,暗中运用唐家的情报纲追踪锺玉双的行踪,再将唐笑派往接锺玉双的人制住,利用芙蓉楼的人员不明内情而加以运用。复假借看菜色如何进入厨房,暗中下了“七阴断魂散”于七宝鲤鱼这道菜里。一切计画按设计的进行。等到唐笑发现所派的人已被制住,而锺玉双消失了踪迹,一切都已经太晚了,想到这里,唐羽仙忍不住要大笑。 她们用饭用得很快。一个是思念苏小魂不已,一个是想自己的心事,不多久便结束了餐点。唐羽仙笑道:“锺姑娘,我现在就起程?”锺玉双:“那烦请唐兄带路!”唐羽仙一点头,站了起来,作了个“请”的手势。锺玉双点点头,两人便自下楼离去。临走前,两人还不禁看了那中年文士一眼,只见那文士一副悠闲自得的样子,心下又各别赞叹了一声。等到她们两人离去后约莫半柱香的光景,那文士随着站了起来,放下一锭银子,循着她们两人的方向,也一路跟了下去。 唐羽仙的马,是枣红的“火云千里”和锺玉双的“白雪乌云”恰成强烈的对比。一红一白相驰而过,自是引得路人侧目;也因此,那位文士要跟踪二人的行迹,便显得甚是容易。 只要方向对了,那两个女人便逃不掉。他的目标是锺玉双,虽然他不认得唐羽仙,可是他知道唐羽仙是女扮男装,不知何以锺玉双没认出来?他座下是匹普通的骏马,可是他知道他一定跟得上。因为在市内她们不可能快奔,另外,就算到了郊外,为了不引起江湖上的纷争,也不需要急这么一时而引人侧目。 唐羽仙的速度果然不快!那是因为她要等“七阴断魂散”的功效发挥出来。她侧头看向锺玉双,问道:“锺姑娘,你和苏兄的交往多久了?”锺玉双脸现红晕,笑道:“三年多。” 唐羽仙道:“你们订了亲?” 锺玉双道:“没有,不过……” 锺玉双突然住口不言,唐羽仙讶异的转头,只见锺玉双满脸娇羞。难怪吗,那个姑娘人家提到这件事总是会扭捏的。唐羽仙心里想着,今天如果是我,必然可以说得山口,便是叫人家说笑,那又如何?自己若能得到心爱的男人所垂爱,又有什么可忌讳? 锺玉双又接道:“唐兄请勿介意。小妹和苏小魂两心相许,便是生死抉择,也无法拆散我们两个。” 唐羽仙闻言,心中一叹。锺玉双道:“刚刚小妹所以犹豫,是怕此话伤了唐兄。唐兄思念羽仙姑娘,若因此闻言情伤,小妹岂不是罪过?” 原来是为了这个!唐羽仙心中一震,一面策马,一面又别过头注视着锺玉双。唉!眼前这位锺玉双,以前听闻她的事迹种种,及其所谓“天下最具有妇女美德的女人”。本以为是玩笑之词,这些天来犹自为苏小魂思恋她而奇怪不已。由见面至今,似乎隐有另一颗蕙质兰心,只是不为平常人所知罢了。唐羽仙想到这儿,见事先所设计的地点已到。 那是一座小山,绵延不绝的林木,往里头一直伸延到天际。山后有山,层层而上。唐羽仙计算时间,那七阴断魂散也即将发作,一想到此,转身对锺玉双道:”苏兄便在此山区疗养,姑娘请随小弟来。” 锺玉双一点头,随着唐羽仙的“火云千里”,策动座下的“白雪乌云”,急入万山丛山林之中。此时,已经是暮霭时分,只觉满山云气缭绕,夕由西来,平添一份幽静平和。满目是山,满山是林。林深叶浓!前面这位“唐白”,似乎是识途老马,只见他带着自己左转右转,已然进入不可知的林海之中。锺玉双想着即将可见心上人,不禁心跳急了起来。突然,头只觉阵晕眩,似乎身子晃了晃,一个不支便掉了下去。 唐羽仙听到后面的声响,知道后面的锺玉双毒性已经发作,不禁得意的策马回头,跃下了马,假意关心的问道:“锺姑娘,锺姑娘,你……还好吧?”锺玉双全身乏力的点点头,道:“我……我可能是……这几天赶得太累了,所以……,有点累。” 唐羽仙伸手,扶住锺玉只。这一刹那空档,唐羽仙连出六指,点制了锺玉双的穴道。大功告成!唐羽仙长嘘一口气,只见锺玉双又摔倒在地上,惊讶的看着她。 唐羽仙笑道:“别这样子看着我。我怎么做,也是不得已的。”锺玉双吃力的问道: “为……为什么?”唐羽仙叹了口气,道:“为什么?还不是为了苏小魂那个冤家。”冤家?这口气是女人家讲的话。锺玉双道:“你……你是女扮男装?”唐羽仙得意道:“不错。而且,我可以告诉你,我就是唐羽仙。就是唐笑要你注意点的那位唐羽仙。” 锺玉双叹道:“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为什么?”唐羽仙冷笑道:“这件事你永远没有机会明白。因为,死人是不会知道任何事情的。” 锺玉双这时竟然还能笑得的出来:“我想,你大概是喜欢苏小魂,是不是?” 唐羽仙冷哼一声,没有回答。没有回答就是默认,这点,同为女人的锺玉双可明白。锺玉双道:“那么我猜猜看,大概是苏小魂不领你的情,所以你就由爱转恨,想杀了我,最少你得不到的东西,别人也别想得到?”唐羽仙冷哼,道:“你能明白就好。告诉你,唐家的七阴断魂散,除了唐家的解药以外,天下无人能解。” “是吗?”锺玉双温柔的道:“这点你确定?” 唐羽仙脸色一变,立刻又回复正常,道:“不错。就算你有别的方法,也没有时间让你去弄。因为……” 唐羽仙的手上多了颗七彩缭绕的琉璃子,道:“我现在就要杀了你。” 唐羽仙玩弄着手上那颗琉璃子,只见那七彩的光晕,滴溜溜的在唐羽仙的手上转动着。 唐羽仙冷笑的看着锺玉双,又道:“我给你一次机会。” “什么机会?”锺玉双吃力的问道。七阴断魂散的药力,已经在体内散开,她必须孤注一掷,尽量争取时间。 唐羽仙看着锺玉双的太阳穴已经有了股黑气,知道药力已经全部散开,这下她更放心了。于是道:“如果,你愿意离开苏小魂,我倒是可以把解药给你。而且,往后的食住,自然会有人帮你料理。当然,如果你想遨游四海,也有唐门各处的分舵听你差遣!” 锺玉双若笑道:“锺字世家,只怕不会比你们唐门差!”唐羽仙脸色一变,道:“可惜的是,锺字世家没有七阴断魂散的解药。”唐羽仙说完,却见锺玉双的目光,直直的落在自己的脸上,好像在找什么似的。唐羽仙皱眉乡首:“你看什么,难道你不知道自己死到临头?” 锺玉双突然叹道:“你好可怜。我倒是有点同情你了。”唐羽仙怒道:“可怜的是你,是苏小魂那个负心汉子。我要叫他一个女人也碰不得。” 锺玉双好奇的问道:“为什么你说苏小魂负心?他有欺负你吗?还下他欺验了你的感情?” 话说到这里,唐羽仙也不顾不得什么儿女之情了。唐羽仙道:“好,我告诉你,你知不知道苏小魂是谁救的?是谁花了十天的时间不眠不休的照顾他?是谁每天为他治疗调药,他吃喝?” 锺玉双点点头,了解的样子道:“那真是苦了你了。” “苦?”唐羽仙冷笑的一步一步逼近锺玉双,道:“不!我不觉得苦,真正令我唐羽仙苦的是你!就是这个世界上有一个锺玉双的存在,才会真正的叫我苦。” 锺玉双笑道:“为什么?因为苏小魂不接受你?” 锺玉双是真心的笑,笑得很安慰。最少,她可以很明确的知道,无论生死,苏小魂也不会把她抛弃。郎君的情意既已深厚如此,自己又有什么事可以忧心的?纵使是生死,也不过是人生一场梦罢了。 锺玉双那份安然的笑,更撩动唐羽仙的怒火。唐羽仙掌中不知何时冒出了几根蓝澄澄的针”道:“嘿!我可不愿就这么简单的让你死了,我总要让你心口疼痛的滋味。” 唐羽仙说完,针已出。七针,一针订在锺玉双眉心,两针在琵琶骨上,四针在心口穴上排成一个菱形。针长如小指,蓝澄澄的颜色,一下子变成血红。 锺玉双闷哼一声,只觉七道力量由针刺的位置把向脉引冲至心口位置。真的是痛心的感觉。这力道,正随着她的呼吸,一波接一波,绵绵不绝。唐羽仙狂笑,道:“怎样?难道你想以自己的生命为那个苏小魂殉情?只要你说一声,我立刻解开这七针贯心之苦。” 锺玉双忍住满心的痛楚不哼一声,令汗直流,湿透浃背。唐羽仙似乎在欣赏一只被擒的美丽动物,重着她在笼中挣扎。突然,唐羽仙发觉不对,蓝澄澄变成血红的毒针,竟然在这瞬间转黑!为什么?唯一合理的解释是锺玉双利用七针贯心的力道,顺势将毒逼回针上,反而以毒克毒,利用七针的吸收力将毒尽数吸收了起来。唐羽仙想到这里时,立刻下的决定是,琉璃子出手。 琉璃子,如彩虹般由唐羽仙的手中提起!可惜,太迟了。 红玉双剑!来自地冥,来自天极! 虹破成纷纷碎断,双剑去势不减;唐羽仙已无可避,一长叹,闭目。死吧!免得“心不死情结,烦恼由自生”。锺玉双这一力道下去,眼前这位唐仙必死无疑,只是心中突然一动,想起唐羽仙也是深爱苏小魂才下此手段,原也情有可原。况且,她尚且冒过生命危险,救苏小魂于火药之中。若是无她,苏小魂岂又有今日?想到此,去势不由一偏,只是将眼前这位唐姑娘的发丝断了一截。 唐羽仙一愕,睁眼,只见锺玉双早已飞身上马,一声娇笑,自往林外而去。唐羽仙看着锺玉双的背影,想着人家是要会见自己的心上人,一念及此,不由悲从心来。手一抬,便要举掌自尽。 唐羽仙的手正要落下,突然一股力道,托住了她的手臂,便定在半空中,伸也不是,落也不是。唐羽仙这时是小正上头,发生了这事,岂不更叫她冒火。立即,左手往自己心口便要点入。谁知,结果还是一样。唐羽仙大惊,已然知道这个暗中出手的人,功力已达化境。 “隔空点穴”的功夫,竟可神妙至此。 唐羽仙叹道:“是那个欠姑奶奶吗的家伙搞的鬼,还不快滚出来。” 说出来就出来,树梢上只见随着月色,一道白衣人影由空而降。是那位酒楼上的中年文士。只见那位文士星目一闪,如驱彩四溢的流星,盯住了唐羽仙。这回,这么近见面,唐羽仙也有点不好意思。随即,脸色一寒,破口大骂道:“你叫什么名字?你怎么也会来这里? 你制住我的穴道干什么?你不知道男女授受不亲?你晓不晓得看戏的不能上台?你知不知道姑奶奶的身分?”一口气六个问题,唐羽仙似乎觉得还不够,后面又加了一句道:“看你蛮像个人样,怎么好像个白痴。” 那中年文士也不恼怒,唐羽仙的意思就是要他杀了她。他可不愿意干这种事。眼前这丫头大有可利用之处,何必枉下此杀心。只见他一笑道:“我叫皇甫秋水,我跟你们来的。我制住你的穴道,不过是想救你罢了。至于男女授受不亲,还好我练过隔空打穴,而且练的还不差。顺便再告诉你,这场戏我也有分,既然有分就该上台,你说是不是?唐羽仙唐大姑娘?” 好啦!人家的话都回答完了。唐羽仙心中一蹩扭,又要问出一堆问题来。那个皇甫秋水笑道:“有问题,等下再问。我告诉你我为什么要救你?想想看你这么一位娇滴滴的姑娘,就这么死在荒山野外多可惜?好个沉鱼落雁的美貌,俱叫豺狼虎豹吞食了,那岂不太可惜? 姑娘为什么要自杀?”皇甫秋水自问自答道:“显然是因为刚刚那位姑娘抢走了你唐大姑娘的心上人?” 皇甫秋水看看唐羽仙脸上又露出怨恨的表情,他笑了。很好。一个人只要有爱、有恨,便不会想死,她一定会活下去,活下去完成心愿。皇甫秋水满意的道:”现在最重要的一点,就是你的武功没有那位锺姑娘好。而且,你的暗器没有她手上红玉双剑利!” 唐羽仙愤恨的道:“锺字世家的武学本来就是武林一大神秘,至于锺玉双手上的红玉双剑,除了苏小魂的天蚕丝又有谁挡的住?” 皇甫秋水笑道:“有,还有一件。” 唐羽仙冷冷看了皇甫利水一眼道:“是什么?就算知道了能拿得到吗?” 皇甫秋水长笑一声,由襟摆中取出一把刀来。刀薄如纸,如蝉翼。正是蝉翼刀! 皇甫秋水道:“哪!不是拿到了吗?就是这把蝉翼刀!” 唐羽仙一愕,复又叹气道:“就算蝉翼刀能挡得住红玉双剑,可是锺家的征学……” “这你放心!”皇甫利火水冷笑道:“刀法我自然会教你。而且,绝不会比锺家的差!” 冷知静追踪老鬼追了五天五夜,总算看出一点眉目。每回,老鬼到了一个地方,总是会接触和莲花有关的事。例如买个莲子,或是观看摊子上卖莲花画的小贩。其间奥妙,似乎在在皆指着这个神秘组合是以莲花为标志。当然,他立即把这个发现通知了他的父亲。 冷知静看老鬼走进了一家名叫“莲香”楼的酒楼后,也跟了进去。这时,他已化装成为一个中年书生。令他惊讶的,是他踏进去的同时,有匹骏马从身后呼啸而过。马上的人,便是锺玉双。老鬼显然也发觉了这件事,立时由二楼临空飞下,截了一匹马便从后面赶去。冷知静一错愕,再待要追,已经不及。 冷知静正四顾找马,立时路的那端,有辆马车急驰而来。驭车的人显然认得冷知静,立即便要停车招呼。冷知静认出是自己堡里派出跟踪锺玉双的立即飞身而上,抓住了马绳,一刻不停的往前策去。 马车离去,后面,又有两匹快马至。莲香楼的掌柜立即作了一个手势,马口的人一点头,也循着马车消失的方向追踪而去。 锺玉双一心想见苏小魂,冷不防,前面树林中十娄数只飞箭破空而来。箭急,马更急,一下子两相碰上。锺玉双手上红剑挥动,硬是把那些箭给打断在地。甚至,还有时间瞄了一眼,是冷枫堡!很明显,冷枫堡的人想把自己困在这里!为什么?他们的目标是苏小魂,想要阻挡自己的目的何在?应该是跟踪自己找到苏小魂才是。莫非,他们已经找到苏小魂的藏身之处?或者是想擒拿自己逼得苏小魂就范?她已无暇想到那么多。 蓦地,树林中升起一道红色烟雾,在空中爆炸,似是红枫展叶。眼前埋伏的敌人不是冷枫堡是谁?谁知,右侧林中复升起一道白色烟雾,到了半空炸开,却像是凌波白莲,这下,岂非是那个神秘的组合? 锺玉双一冷笑,便往林中两阵的空隙中冲入。果然,一切如自己所预料,两边的人马为了截夺自己,纷纷冒出,继而相互砍杀。锺玉双左冲右突,下要杀出重围,后面又有人至,只见那人大喝一声:“住手!”已经临空跃起,跳入场中,左右开弓,打得两边人马分别住手。 锺玉双在马上一瞧,来的人不是老鬼是谁?锺玉双笑道:“喂,老鬼啊——,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 “可不是!”老鬼道:“咱们真是有缘的很哪!” 正说着,冷知静也驾着马车赶饮,当先翻身落到自己堡里这边,笑道:“老前辈,我们又见面啦!” 老鬼冷笑道:“兔崽子,你跟踪了老夫五天,你以为老夫不知道?老夫不过是想用个好法子活擒你罢了。” 锺玉双笑道:“是吗?恐是这位冷公子为人机警,你这位老前辈没有机会下手吧!” 这话,正说中了事实,老鬼脸色一寒,道:“嘿,嘿,小子,这回没有孙震来搞局,我看连你也一并擒了回去。” 锺玉双道:“又想打架啦?刚刚打的好好的,你这老鬼又为什么喊停?” “为什么?”老鬼笑道:“怕你这丫头乘乱跑掉。到时候你这头『白雪乌云』一跑,真可以把天下的马累死。” 锺玉双转向冷知静道:“你们也一定派人跟踪我很久了,为什么早不下手,晚不下手,偏偏挑这个时候?” 冷知静笑道:“因为我们已经知道苏小魂躲在那里了。而且……” “而且怎样?”锺玉双紧张的问道。 “而且还要给他一点颜色看看。”冷知静答道:“现在,武林中围剿苏小魂的人已经把那个地方围得水不通。” 唐玉双大叫一声,红玉双剑便指向冷知静。 锺玉双心里明白,只有擒下冷知静,才能以他来换苏小魂。冷知静当然不是木头,所以他立刻就反击,而且暗含了向、拿、黏的三字诀手法。在一旁的老鬼,并不是不想出手拿下他们两个,而是冷知静驾来的那辆马车上,似乎有股无形的力量,直迫面而来。马车里面的人是谁?老鬼不得不提防另一个孙震的出现。 红玉双剑果然大有神妙,冷知静已经渐有不支。蓦地,一声龙吟起自马车内。马车,顶破人起,一条长鞭直往锺玉双卷来。鞭势若雷,劲不可当!锺玉双一翻身,双剑剪向长鞭,那鞭在半空中折了一折,啪的一声,由下而上的打向锺玉双。锺玉双复又一翻身,站到地上,才看清了使鞭的是一名老者。这人锺玉双认得,是冷枫堡副堡主,冷明慧的弟弟,冷明冰。 锺玉双冷笑道:“你就冷明慧的弟弟,冷明冰冷大侠?” 那名老者点点头,道:“不错!老号夫正是冷明冰!” 锺玉双道:“冷明慧号称天下诸葛,而你号称天下武侯,想来当是以武学一项知名于天下?” 冷明冰仰天长笑,道:“不错。小妮子对老夫倒是颇为熟悉。就凭这点,待会可叫你少吃点苦头。” 锺玉双道:“只恐怕我身旁这位老鬼老大侠不愿意?” 老鬼道:“愿意,当然愿意。既然苏小魂已经成了中之鳖,那我们还要你干吗——?” 老鬼说的快,做的快,转眼间,他们的人全走光了。 锺玉双道:“老鬼说的也有道理,苏小魂既然已经逃不了了,你们还捉我干嘛——?” 冷知静急道:“为了武林同道减少损失,只有委屈你向苏小魂说几句话了。” 锺玉双长吸一口气,突然一愣,脸上浮现难以言喻的笑容来。这点,看得冷明冰和冷知静疑惑不已。 冷明冰道:“小妮子,你胆子倒不小,这时还能笑得出来。好、好。” 锺玉双可开始了大小姐的脾气,双手插腰道:“我为什么笑不出来?谁又规定这个时候不能笑?” 冷明冰一愕,冷笑道:“你马上就会明白。” 锺玉双嘻笑道:“是吗?”说完,跃身上马,朝冷明冰作鬼脸道:“我到了马上怎么还不明白?” “大胆!”冷明冰大喝一声,鞭子便要跳出。“一旁的冷知静急道:“叔叔手下留情。” 冷明冰瞪了冷知静一眼,道:“我知道,叔叔不过是帮你先管教、管教这丫头,保证交给你的时候,是完完整整的一个人,不会少了条手、少了只腿什么的。” 锺玉双闻言,也不生气,只是大声叫道:“喂!人家吃你的女人豆腐,你还不快出来?” 冷知静吓了一跳道:“你说什么?” “说什么?”锺玉双笑道:“你有没有吸到一种『佛千里』的香味?” 冷知静果然用力一吸,立即有了一股淡淡的檀香入鼻。冷知静点点头,道:”有又怎样?”“没怎样!”说话的是苏小魂:“只是说我来了。” 来的不只苏小魂,包括大悲和尚、唐笑、唐雷。冷知静的心里可一点也不平静了。他叹了口气,道:“你是怎么由重重包围中走了出来的?” 苏小魂道:“唐家的机关和暗器一样了名。所以,我们只好委屈点从地道里出来了。” 冷明冰冷笑一声,道:“可惜,你们到了这里还是一样。” “南无阿弥陀佛!”大悲和尚道:“施主的杀气太重,似乎该吃吃斋,留点阴德。” 冷明冰喝道:“去你的阴德!”鞭随声至,已然卷向大悲和尚。同时,冷知静也发射一枚信号炮往天空。啪!唐笑出手,信号炮被唐笑的暗器打下,并未爆破。冷知静作了一个手势,手下十余人尽由怀中挑出信号炮往空中掷去,唐笑又出手。十来个信号炮皆落回地面。 唐笑忽略了一个人,那就是原来驭马车的车把子。只见一道红烟爆空散开! 这时,冷明冰的长鞭已滚滚转折化成无数利刃刺向大悲和尚。大悲和尚十指连弹,硬是把那些鞭招全挡了回去。这时,远处已传来人声的呼啸。苏小魂出手,天蚕丝迎向冷明冰的长鞭。唐笑也出手,暗器的对象是冷枫堡的人马。 大悲和尚一声佛号后,双手往冷知静抓去。冷明放见状想回鞭来救,可惜苏小魂手上的天蚕丝却似附骨之蛆,硬是把鞭梢缠住,竟不能移动分毫。 冷知静见手下已被唐笑和唐雷的暗器所隔,无法前来相救,只好硬着头皮以练了三层的军荼利神功接住大悲和尚的一击。两人相触,冷知静只觉对方手上一股温热的气机冲入自己体内百汇,方自觉得不妙、一个人已经晕了过去。另端,锺玉双策马过来,捉了冷知静便策马而去。 冷明冰见状又急又怒,连连催动鞭势,只是天蚕丝在升空中化成千百个圈,尽将自己的力道解去。冷明冰不由得心中大惊。 苏小魂一边抵住冷明冰的攻势,一边道:“快退到前面山上,那些人即将来到。” 大悲和尚大喝一声,由锺玉双手中取过冷知静便往山上窜。唐笑和唐雷也跟着离去。苏小魂长笑一声,蚕丝一用劲,一股气机贯向冷明冰,冷明冰一退、又进、出鞭!苏小魂已经跃上锺玉双的千里马,两人相拥长笑往山上奔去。冷明冰看着他们两人的背影,一声长叹,竟硬生生将手上的长鞭震断成一节、一节。 一朵偌大的黄色莲花座由顶上降了下来,座上的人,赫然是当时在“归元流水”上面俞傲见到的“万夫子”。两旁不同颜色的莲花,各排了一排。老鬼、楚老五、皇甫秋水、梅夫人等人皆坐在其中。 众人一见黄色十瓣莲花降下,一起站起来高喊着:“莲花朵朵生六极,唯我独尊笑四宇。” 黄色莲花座上的假万夫子点头含笑,手一摆,道:“你们坐下吧!” 众人道:“谢帮主!”显然眼前这位假万夫子便是这个神秘组合的帮主了。 帮主道:“彭刚!你把最近得到的消息,向众人宣布。” “是!”一名四十来岁,满脸胡须的汉子站了起来,道:“根据本部灰色情报系统在江湖上资料收集的有以下几点:第一,苏小魂等人被冷明慧斤率领的江湖人士困于大洪山,冷明慧正采取逐步为营的方式。第二,冷枫堡内最竟秘的杀手冷默,已经赶往少林寺,欲杀不空大师灭口。第三,潜龙被困于无相万幻洞中,生死不明。第四,俞傲和北斗已经由醉仙楼范老头那里消失,目前的路线该是往大洪山和苏小魂他们会合。” 彭刚是灰色七瓣,也正是散布在江湖上情报网的总负责人。彭刚幸浩完了,一拱手为礼,又复坐了下去。 帮主点点头,道:“另外,老副帮主眼见的消息,是冷知静已被苏小魂那班人所擒,这点对我们大是有利。”帮主环视众人后,道:“我们横霸武林的日子即将来到,安置到各门各派的人员也即将展开行动。现在,利用各门各派和苏小魂的对阵,内部空虚时加以进击。” 帮主微微一笑,转向皇甫秋水道:“皇甫副帮主,那个唐丫头训练的怎样了?”皇甫秋水欠身道:“禀帮主,属下已经利用『炼魂夺魄大法,将那个丫头的精神愤怒力提到最高。 现在,她的蝉翼刀法已经小有所成!”帮主点点头道:“好!此外,黄泉的身分查出来没有?” 皇甫秋水道:“属下尚未查出。此人似乎已在江湖中消失。” 帮主转向梅夫人道:“冷明慧已经知道你的身分,可是各派的人显然还不知道。现在你的行动就是要去引诱鹰爪帮的帮主葛浩雄,让他和冷明慧之间产生冲突。“老鬼道:“禀帮主,何不让梅夫人找孙震?绿林和这些自命侠义之士之间的冲突似乎更大!” 帮主摇头道:“冷明慧帮助孙震设计潜龙,孙震自是对他有一分好感。而葛浩雄这个人恃才傲物,大不甘心屈居在冷明慧之下。” 众人点点头,对帮主的分析不得不佩服。帮主又笑道:“这两天,我和副总护法将进入江湖中走一遭,看看各处布置的情况。副总护法你们还没见过,也不需要知道他是谁。不过,本帮主将来在江湖上用的名字是庞龙莲,你们可记住了?” 众人起身,恭声道:“属下记住了。” 庞龙莲仰天大笑,莲花座逐渐上升,隐没于屋顶。 俞傲和北斗是往大洪山而来,他们先找的人是赵任远。大洪山,并不很高,可是极深极广。众武林人士便依山搭蓬,一步一步往里面推进。赵任远由冷明慧那儿得到宣布的消息,苏小魂一干人已退到北峰上的龙潭之中。 龙潭!本是潜龙养息的地方,莫非失踪多时的潜龙已经出现了,而且会合了苏小魂他们,带着他们一干人到龙潭之顶?赵任远下揣测着,俞傲和北斗由窗而入。赵任远一愣,道:“你们怎么来了?” 北斗道:“朋友有难,不能不来啊——”俞傲道:“你带领的这队,有那些成员?” 赵任远道:“包括黄河一带的门派。” 俞傲道:“好,很好。” 赵任远讶道:“好?好什么?” 北斗笑道:“没什么,只不够我和俞傲想扮成僵门下,给那个冷明慧一点颜色看看。” 唐羽仙快马往大洪山上而来。蝉翼刀其宽不过三指,正好可以绕在腰上成为丝带。唐羽仙走的是南路的断天崖,负责镇守的,是取代破虚道长的“学家散手”掌门人岳瑞春。七大门派因为破虚道长的失踪,不空大师得道返回少林,已呈分离的姿态。后来,乃推举华山派代表“乘鹤客”吕基为主,接替不空大师率队之责。 唐羽仙一入大洪山山区,立即迎面有了四名男子由树林中站了出来。为首的一名,约三十来岁的壮汉,腰上悬着的是一把鱼鳞刀。只见那汉子抱拳道:“姑娘请留步,这山已经封锁,姑娘切莫进入。” 唐羽仙冷笑一声也不答话,策马便冲。为首的那汉子剑眉一挑。喝道:“姑娘若再前进,莫怪邱腾刀下无礼。” 邱腾一见那唐羽仙并不理他,直冲而来,又复喝道:“看刀!” 邱腾出手不可说不快,他手下三个兄弟的刀法也算不错。可惜,邱腾看到对方出手的时候,已经没有知觉了。 蝉翼为刀,刀锋所过,如丝、如线、如痕、如隐! 岳瑞春见到天上爆开信号弹的时候,正讶异闯关的人是由下而上的。那么,这个上山的人居心不问可知,是想和苏小魂会合。另一件令岳瑞春讶异的,乃是闯关的人速度这么快,已经连过了六道关卡,到了第七道守护的人才有机会施放烟火。那么可以推想得知的,是来者不善,武学造诣必然不同凡响。 唐羽仙一路由南面上来,到了第七关才算遇上一个像样的人。那是一个抽烟管的老者,一身衣服鲜亮的很。老者直盯着她冷笑道:“姑娘家赶这么急,可是想上山去会见情郎?” 唐羽仙怒斥道:“胡说些什么,挡我者死!” 唐羽仙一策座下“火云千里”便迎向老者。只见那老者哈哈大笑道:“我范信仁活了七十年,还没一个姑娘人家自动送上门来。” 原来这老头子是范信仁,正是江湖上顶顶有名的“范大爷”,号称江南一百零二所妓院,那间有什么货色皆一清二楚。唐羽仙一想到这里,嘴角一冷笑,手上又加了几分劲,一把蝉翼刀便化成如蒙如雾的淡影往范信仁招呼去! 范信仁也出手,自恃手上这根烟管是难得的黑玉所铸,其便过钢,专破各式刀、剑,况且自己功力修为深厚,大可一招便擒下唐羽仙来。谁知,刀过无痕,范信仁的烟管竟从中间分成两段! 范信仁大惊,后退,只觉腿上一麻,人不禁软跌在地。范信仁一愕,低头一看,腿上竟已中了三枚唐门的“女儿绣”!范信仁叫道:“你……你是唐门的什么人?” 唐羽仙一声狂笑,早已策马离去。只留下范信仁呆立当场。 苏小魂这时已经潜下山来。他将冷知静交由大悲和尚看管;唐笑和唐雷则赶回唐家堡调派人手准备进攻冷枫堡,想由其中找出冷枫堡通敌的秘密,以供公告武林。另外,传说锺字世家的“黑天使”锺伯已经踏入江湖之中,打算抓回逾时不归锺家的锺玉双。 锺玉双也有她的苦处,苏小魂的冤情未解,她不可能带他回去。既是如此,只有自己犯了门规留在江湖中。不空大师托人通知锺伯的消息,的确是引起锺玉双的惊怕。这个黑天使,正是锺家中的铁面无私总管,一旦遇上了,纵使从小溺爱自己,也少不得被抓回去。 于是,苏小魂决定大悲和尚将冷知静看守在龙潭。锺玉双则尾随自己之后,也跟着下山。至于历劫归来的潜龙先和赵任远联络,接着便要找孙震好好的算一算旧账。 苏小魂没料到的是,唐羽仙正好此时上山。苏小魂由西路潜下山,只见北路那边似乎有人要硬闯上山。这事虽然奇怪,未尝不是一个好机会。于是他一招呼锺玉双,便双双飞落西崖的激流中,照潜龙所指示的,这河水表面上虽然急湍,可是底下自然辞一道天然的温泉,只要闭气的功夫够,一柱香的时间便可以离开大洪山区。 大悲和尚和冷知静似乎成了“朋友”。大悲最大的兴趣是念经,这个冷知静也颇能接受的样子。 大悲和尚瞄了冷知静一眼道:“小伙子,和尚看你的慧根不错,不如这样吧!和尚把你收做弟子如何?” 冷知静全身穴道被大悲指所制,只留着哑穴未制,摇头叹道:“不好。” 大悲和尚假装生气道:“为什么不好?” 冷知静回答道:“有什么好?我在家里辞吃有喝,绫罗绸缎,山珍海味,做和尚那点好了?” 大悲和尚道:“锦衣美食,尽是磨人杀器,万万不可沉迷其中。” 冷知静道:“我就是喜欢,看你如何来点化我!” 显然,大悲和尚是个说做就做的人,一下子双手急弹,冷知静的发丝便如深秋叶落,全数掉了个光。 冷知静苦着脸道:“和尚,你这么做太不公平了吧!” 大悲和尚道:“还有呢!” 冷知静讶道:“还有?还有什么?” 大悲和尚一笑,把身上的和尚僧衣脱了下来,道:“还有的一点就是,现在开始你不叫冷知静,而叫大悲和尚啦!” 大悲在大笑中,脱下了冷知静的衣服,顺便,拿了一把泥把冷知静的脸涂了个黑! 北斗和俞傲分别乔装成僵门下的打扮,各自分开要找冷明慧的晦气。北斗先撞上的人是冷明冰。这实在不能怪北斗,因为冷明慧、冷明冰两位兄弟的背影太像。北斗找到冷明慧的帐棚也没错,只是冷明慧赶往北路去了,要看看是谁闯关。 北斗并不想杀眼前这个人,所以出手时留了分寸,只是无声无息的挑向冷明冰的双肩。 冷明冰用的是鞭,原先那条已断,这回重新由堡里拿来的,是用赤金冰木所铸,其坚韧刀剑难穿。而巧的是,这鞭便是是绕到双肩之上,随时一抬手,鞭便可由袖中飞出。 北斗一剑,已经刺入冷明冰的双肩大穴。北斗突觉刺不过毫米,似乎一物堵住。心中一惊,抽身而退!那个冷明冰也是心中一惊,敌人出剑自己竟无所觉。冷明冰大喝一声反掌击出,北斗一吸气,随着掌风后退。冷不防,冷明冰袖中那索“赤金冰木”鞭却破过掌风打向北斗的巨●穴。巨●穴位于鼻旁一指处,若被击中立即涕泗纵横,行动反应自会大减。北斗见这鞭红自相杂,自是大有来历之物,怎么说给它扫一下总是不好。北斗又一挫身,堪堪避过冷明冰一击,正想反手出剑,谁知冷明冰手上长鞭一折,竟打向听宫、客主人两穴。北斗闷哼一声,只觉双目一黑,行动能力一受阻,立即气海穴受到大力一推,真气一散便全身颓倒在地。 冷明冰土声冷笑,一条长鞭便要往北斗的天柱重穴点下。一道刀光破帐而下,是俞傲的刀。刀背盖鞭,刀峰则顺鞭而上,似是一道天外飞鸿,直劈向冷明冰的颈部。冷明冰一声狂笑,往后一仰,复顺势踢出三腿,招招指向俞傲持刀右手的外关穴。俞傲刀势不变,左手急出,硬生生让冷明冰给踢碎,只是他的刀一落,便将右手的肩井穴给打了断。冷明冰痛叫一声,吐出一口血,便往帐外而去。 俞傲将刀往地上一插,解开北斗的穴道。北斗看看俞傲的左手,叹道:“你这不要命的打法,真是……” 俞傲微微一笑,长吸一口气道:“快走吧!” 唐羽仙已经快到了北峰顶,前面,站了一个人,直望着自己冷笑。唐羽仙座下的“火云千里”可不管前面的人是谁,依旧往前冲去。那人,正是“岳家散手”这一代的掌门人岳瑞春。岳瑞春看唐羽仙毫无停马的意思,乃双手使劲便往马抓去。那唐羽仙话也不说,出手,蝉翼刀便劈空而下。岳瑞春一笑,道了声“好”,半空中身子一折,掌势便拍向唐羽仙的右手阳池穴。 岳瑞春拍掌、夺刀、反身,这些动作之俐落,自己都觉得够满意了。可是他忽略了一点,那就是唐羽仙是唐门第三代排名第一的暗器好手。岳瑞春落下,可是不是站着,而是直挺挺的躺下去。 唐羽仙一冷笑,夹马,低身、拾刀,正要扬长而去。却发觉前面有一位五旬的老者正对着她笑。唐羽仙冷笑一声,用刀指着老者道:“你是谁?识相的快点让开。” 那老者笑道:“你不知道老夫是谁,老夫倒知道你是唐羽仙唐大小姐。” 唐羽仙道:“既然是知道姑娘驾到,你还挡什么?” 春者仰天大笑,瞪住唐羽仙一字一字道:“老夫冷明慧,你说配不配挡你?” 天啊!这个人就是冷明慧?唐羽仙心中一寒,咬牙道:“冷前辈,我们的目标有一半是相同的。” 冷明慧道:“呃——?为什么?是不是你想杀锺玉双?” 唐羽仙心中一惊,这个天下第一诸葛果然不同凡响!唐羽仙道:“不错!” 冷明慧也真大方,道:“好,那你请吧!” 唐羽仙没想到冷明慧竟会让她上山,不禁一愣道:“你为什么这么做?” 冷明慧笑道:“没为什么,只不过我跟你一起去。” 孙震接到冷明慧和唐羽仙一同上北峰龙潭的消息时,心中不禁有一丝不安。大洪山龙潭本来是潜龙的故居,夫天到了这里,冥冥中似乎有一双眼睛一直盯着自己的背。孙震一摇头,想要摔开那种感觉,举杯一仰而尽。 孙震就要放下酒杯的刹那,酒杯往帐后飞去。孙震同时由右方飞身而出,喝道: “谁!” 孙震看清楚了来人,眼瞳收缩,双手青筋浮起!是潜龙。潜龙冷笑道:“上回那个卑鄙的手段,这回没得用了吧!” 这话听的孙震脸色一红。上回约斗潜龙是用绿林中下三滥方法,硬是把潜龙逼落于无相万幻洞中。孙震知道这回和潜龙绝无善了,乃沉声问道:“你是怎么出来的?” “嘿、嘿、嘿,如果你想知道,”潜龙冷笑道:“怎么不自己去一回?” 潜龙出手,用的是拚命的打法! 冷明慧看着冷知静那副狼狈的样子,真不知道要说什么好。冷知静被换上了大悲和尚的僧衣,脸上是涂了一层又一层的污泥。那件宽大的僧衣上,竟然还写“敬赠冷明慧”五个大字。冷明慧长叹一声,一伸手,隔空解了冷知静身上的上星、迎香、肩禺●、肩井、天柱、期门、关元、大黄八处穴道。 唐羽仙在旁看了,也不禁大吃一惊,这冷明慧果然不是泛泛之辈。功力之深厚,认穴之准,大是宗师之流。唐羽仙游目四顾,又见一颗大石上有张信纸。 唐羽仙飞身过去,取来一看,心跳不觉加速,是苏小魂的字。 “师劳而无功,奔波是何苦?”下面属名“苏小魂笑谈月下献书”。唐羽仙叹了一口气,把信丢向冷明慧。谁知,那信纸到冷明慧面前,竟自化为粉。 唐羽仙已经跨上了马,见状讶道:“冷堡主,你不看看内容?” 冷明慧冷笑道:“看了徒增心烦罢了。想来也不过是苏小魂的戏弄之作。” 唐羽仙点头佩服道:“冷堡主料事如神,果真是如此。” 冷明慧闻言,又冷笑道乡:“唐姑娘,现在你要去那里?” 唐羽仙偏头一想,道:“天涯海角,我必然要杀了锺玉双那个丫头。” 冷明慧道:“你想,天下这么大,你要到那儿去找?” 唐羽仙一愣,犹豫道:“这……,还请冷堡主指点。” 冷明慧不答,随手一招,立即身后冒出冷枫堡内许多人马来。唐羽仙看了不禁讶异想着,这些人跟在后面自己竟然一无所觉,冷枫堡的实力大是不可轻视。正想着,只听见冷明慧下令道:“立刻搜查附近可有河流!” 一声令下后,冷枫堡的人立刻就像消失了一样,来去全然无踪。唐羽仙不禁叹道:“冷枫堡之能在武林屹立不摇,果然非浪得虚名。” 冷明慧微微一笑,也不回答便走到冷知静前面,一出手,冷知静身上的绳索自断。冷知静看着他的父亲,噗通一声跪下。冷明慧怜惜一叹,双手一托,冷知静硬是给他父亲扶了起来。 冷明慧道:“别自责。人只要能活下,总是有翻本的时候。重要的是,下回你押的注对不对!” 赵任远看着潜龙狼狈的进来,肩上还背了一个人,他不由得不叹气了:“喂!潜龙老弟,你想累死自己啊!伤成这个样子,还背个人干嘛?是你小舅子啊?”潜龙看了起任远一眼,没好气的道:“是小舅子早就叫他自己走路啦!你知不知道这王八羔子是谁?” 赵任远笑道:“总不会是孙震那个大毛贼吧!” 潜龙恨恨的把孙震摔到地上,揉着肩道:“是不是你自己看吧!” 赵任远仔细一看这位可怜的人,讶道:“乖乖,真的是孙震!喂,老弟这可是大功一件哪!这孙老贼可是朝廷通缉的要犯。” 潜龙不耐烦道:“快点备马吧!哥哥我可要这老贼好好那乌无相万幻洞的滋味。” 赵任远已想说什么,帐外已传来一片吵杂叫鸣声。立即有一名排帮的弟子进来报告: “禀赵大官人,邻队的绿林盟,前来要人,说什么他们盟主被人擒来这里。”这时,潜龙早在那位排帮弟子进来以前就背了孙震躲到后面。赵任远闻言,假意生气道:“嗟!那些绿林毛贼竟敢在太岁爷头上动土?传令下去,如果他们不自掴十个巴掌道歉离去,叫兄弟们把他们擒下交来给我处置。” 那排帮弟子心中大喜,道:“是!”立即奔出走告。排帮生意一向受到长江沿江的绿林盗贼骚扰,平时结仇已深,这些日子来相见,若非冷明慧约束早已兵戎相见,现在对方无理在前,自己又有朝廷大员撑腰,这口气如何再蹩得下去?立即,帐外就传来了刀刃相交的声音。 潜龙由帐后进来,笑道:“真是高,赵大官人能爬到一品护卫,果然手法高人一等。叫他们自相残杀,来个狗咬狗一嘴毛。” 赵任远道:“看来,我们得要在冷明慧来以前赶紧走才行。” 潜龙笑道:“那你这个队长可是当不成罗!” 赵任远大笑,道:“早就不想干啦!” 苏小魂和锺玉双一路往湖南的保康而行。沿途,他们已听说唐门四十铁骑进攻冷枫堡失败的事。唐门四十铁骑是唐家的殂杀团,竟然连冷枫堡的外围都攻不破,可以想见的是冷枫堡的守卫是多么的严禁。此外,鹰爪帮帮主葛浩雄据说和梅夫人搭上了线,竟然和冷枫堡公然作对。加上不空大师离去,武当破虚道长的失踪,孙震的离奇消失,岳瑞春的受伤,赵任远不辞而别,潜龙久无消息,这些都使得这次的围剿行动大大的受损,自然而然的影响到众武林人士的向心力,因而造成围剿的行动风吹烟散,各自打道回府了。 此外,江湖上传言甚广的,是江湖中出现了几个神秘人物,不但武功奇高,而且智慧也是高人一等。只知其中一个名叫庞龙莲,短短三个月间,便将江西、安徽、湖南三省道的大小帮派全部组合了起来,敛然取代了冷明慧的地位而成了盟主之尊。 当苏小魂和锺玉双到达保康冷枫堡的势力范围时,冷枫堡已没有昔日的光彩,市街上的行人商店依旧,只是江湖人士来往的减少了许多。而和设在湖南武陵山北,陵水之南的桑植镇上庞龙莲的总部一比,那真应了此消彼长。 苏小魂和锺玉双寻了间酒楼,找了个乾净的桌子坐下。店小二招呼后,端上了酒食,一哈腰便又忙着别事去了。苏小魂望着窗外人马喧动,叹道:“人生苦短,又何必汲汲争一时名利?” 锺玉双笑道:“世人本多痴,七情六欲更见世情可爱。来,敬我们长携长共!“锺玉双也举杯道:“且游四海,共赏五岳,莫叫俗人俗事坏了这番心境。” 两人对笑,各自一饮而乾。苏小魂放下杯子,举着道:“这清蒸酒虾,加上了点麻油,风味绝佳,不可不!” 锺玉双道:“你是嘴馋,我帮你剥虾壳吧!” 苏小魂嘻笑道:“难得休闲,省了这手续。”说完,硬生生连虾带壳的吃了,而且还吃的啧啧作响,津津有味。 锺玉双嘻笑道:“你若喜欢,以后我天天做了来给你吃。”苏小魂正要嘻笑一番,冷不防有声冷哼由楼梯口传来。苏小魂和锺玉双皱眉望去,一瞬间锺玉双脸色大变! 苏小魂道:“玉双你怎么了?是不是那里不舒服?” 锺玉双脸色惨白,苦笑道:“不是我,是……是……” 锺玉双一直望着楼梯口那两个人说不出话来。那两人也没什么特别,不过是平常的庄稼汉子,只是都已五十出头罢了。苏小魂突然发觉一件很可怕的事。那就是如果这两个人都会武功,那么便是已达返璞归真的境地。 武林中有谁可以达到这种层次? 锺伯! 只有锺伯无论怎么算一定有他的一份!这是由锺玉双的描述中苏小魂所下的判断。现在,证明了他的判断没错。那么另不一个人是谁?如果锺家每个人都达到这种化境就未免太可怕了。 那两个人走了过来,其中一个开口道:“双儿,这位就天下武林通缉的苏小魂?” “是!”锺玉双立刻解释道:“可是,爹——,他是冤枉的。” 苏小魂一愕,敢情这人就锺玉双常常提起的锺家第二代主人,锺涛境!苏小魂发觉,不论是锺伯,或者是锺涛境,由他们身上立刻发出一股无垠无界的气机来。这气势,竟迫得人不得不运起全身功力抵挡。 锺玉双只能在一旁看着,她绝不能出手相助。一则是家规森严,不可助外人对抗自己人;再则,这是锺家的一种试验!这套“乾坤双生”,正可测定一个人的心性是否光明磊落。若是受试的人稍有不正,当场便得断魂,免得留下遗害世人。 苏小魂受着迎面而来,似手永无止息的气流,暗自以大势至无相般若波罗密神功相抗。 另一方面,则以天蚕丝的气机牵引,将对方的力道以“无我”的心法不执不着的疏导流露。 他想起了数个目前和不空大师、大悲和尚的禅机对话。 观者何人?心者何物? 锺家二老显然讶异于苏小魂还能支撑到这个时候。锺伯道:“白先生真的不是你杀的?” 苏小魂长吸一口气,稳住了气海的真气,道:“是与不是,不在眼、不在耳,而在心!” 锺涛境冷笑道:“那就让我们看看你的心!”说完,锺涛境和锺伯同时加劲,一股力道直冲苏小魂的中坛穴。苏小魂微微一笑,竟还能开口说话:“心在意中,意只能证,不能观!” 锺伯脸现讶异道:“你这小子似乎不差!只不过,太好强辞夺理,花言巧语。”暗中,一股气机迫向苏小魂的少海穴。显然,他已发觉苏小魂是借着讲话的牵引,将受到的压力转由手肘,经手腕的天蚕丝递失。 第六章 离 别 锺伯和锺涛境的“乾坤双生”显然含有藏密“大圆满”手印的精髓。大圆满和大手印同属密宗中殊胜的成就,其宗红观音为本尊,以马头冥王为护去。苏小魂和两人的对抗中,只觉一股气机冲向自己少海穴而来。那少海穴位在时间,若叫锺伯的内劲给撞上了,“天蚕西引”的疏导之功必然崩溃。苏小魂念及此,便微微将盘旋在气海的大势至无相般若波罗密神功作成桥段,将眼前二人的压力全置于这牵引上,反而以抗锺伯的气机内劲。 锺伯暗劲一到,忽然发觉一股莫大力量反弹出来,而且循着自己周身传给了锺涛境,再藉由锺涛境回到苏小魂体内。如此周而复始,竟是成大圆满无上殊胜的心法。 锺伯讶异道:“涛境,这孩子武学一路似乎和我们颇有契合渊源。” 锺涛境点头道:“似乎是传说中大势至无相般若波罗密神功?” 锺伯一笑,道:“且看他练到第几层。” 霎时,两股风便自罩住了三人。锺玉双在旁看着,内心不觉大震。显然,这段试验心上人已经通过种种考核,只剩下这最后一关。果然,锺伯突然剧烈咳了起来,而且摇摆不定的身子使得发出的罡气大为扰乱。对苏小魂而言,这真是难得的机会。本来在眼前锺家二老的气机压迫之下,早已几乎不支,现在锺伯自乱了内力,岂非大好的反击机会?只是,若此出手,只怕锺伯非得重伤不可。 “小魂一引,西方如来!”苏小魂山手只为救人。 苏小魂并未乘乱攻击锺伯,虽然这是大好良机,可是无论多大方的利益绝不可损及原则。原则说是人格,苏小魂不但没出手暗袭锺伯,而且更费力的牵引锺涛境的内力来稳住锺伯散乱的内力。这可比两方相斗还难。他不但要应付锺涛境无止境的压力,而且更要分神疏导锺伯的浮动,此时,已是欲罢不能。一柱香时间,苏小魂终于忍不住,只觉期门穴一碍,便张口“哇”——!的吐了一口鲜血,昏了过去。 锺伯看看昏了过去的苏小魂,道:“这孩子的本性似乎还不坏!”言下之意,也有爱惜之情,且语气也温和了许多。锺玉双闻言,知道眼前这位人人闻之变色的“黑天使”已经对苏小魂有了爱材之心。她不禁感激的流下泪来,感谢上天给了她这么好的待遇。 锺涛境爱怜的看看女儿,再看看趴在桌上的这位准女婿一眼,笑道:“是不错!可惜这孩子冤情未了,无法光明正大的进入我们无心堂。” 锺玉双闻言,脸色惨变道:“爹——,苏小魂他……” 锺涛境看了爱女一眼,不得不严肃道:“双儿,家规如何,你难道忘了吗?” 锺玉双泣声道:“女儿明白,可是……” 锺涛境道:“明白就好,没有可是!况且苏小魂爱你之心如何尚未可得证明!此外,江湖上传言甚广的唐门唐羽仙踏遍天下追寻苏小魂的事,你难道一点听闻也无?” 锺玉双闻言,叹道:“女儿知道。” 锺涛境道:“你既知道就好,你这回逾时未归的事,我们决定不再深究,只是要带你回锺家三年面璧反省思过。” 这时,苏小魂已经悠悠醒来,闻言一惊,吃力道:“前辈,这事不能怪玉双,只能怪晚辈我……” 锺涛境虎目含威,道:“锺家决定的事,从来没有外人敢说半句话。” 苏小魂头一仰,人站了起来抱拳道:“奈何晚辈心不死情结,便是天涯海角也要将玉双带回。” 锺涛境怒道:“你好大胆!” 苏小魂反而一笑道:“若不是胆大,那能得玉双长携长共!” 锺伯见状,颔首一笑道:“你世情未结,冤屈未平。况且唐羽仙的事,你又要如何解决?” 苏小魂一愕道:“冤情自有天理可解。唐家小姐的事,唯其自锁于情一字中,天下自古以来,又有谁可以解?” 锺伯道:“好个推托之辞!” 苏小魂道:“皇天后土明鉴我苏小魂一片赤诚,但愿两位前辈成全。” 锺涛境怒声道:“哼!两百年前那位太史子瑜……” 锺涛境话说一半突然打住。 苏小魂不禁讶道:“太史子瑜?那位在两百年前第一侠士的太史先生?” 锺伯接道:“不论是也不是,你记得一句话,先把你的冤情解了取信于天下。唐羽仙的事或可用时间来缓冲。但是老夫告诉你,这已经是老夫所能做的最大的极限,如果你还不知好歹,那就有你的难受!” 锺伯一说完,伸手扣住锺玉双,便飘然由窗口离去。锺玉双大叫:“小魂、小魂……” 苏小魂一跃身,便要用擒拿手法扣向锺伯的脚底临泣穴;一声冷哼,在后面的锺涛境出手,反击苏小魂的中渚穴。苏小魂只觉掌上一麻,力道全失,这一空间,锺伯和锺涛境已经离去。 苏小魂急身到窗口一看,只见二人夹着锺玉双骑马一路往西而走。苏小魂一声长啸,丢了锭银子在桌上,也随之落到街上,随手取了匹马,将银子打在马桩之上。那马主人本想破口喊贼,看了偌大的银子,眼都直了。苏小魂哟喝一声,长驱而去。这回,若是没能追的回来,恐怕一辈子见到着锺玉双了。苏小魂想到这里更是心急如火,连连策马追向前面滚滚沙尘。 冷默潜伏在少林寺中已经一百二十一天。每回,当他看见不空大师时,总是想用尽心机观察不空大师的空隙。只要有二丝空隙,以自己的体能状态,一定可以一击成功!可是他失望了,不空大师几乎是已成了完美的个体;无论行动举止,竟和大自然间巧妙的搭配,似乎成了浑然天成一般,完美无瑕! 冷默由观察的细心而懊恼,进而愤怒,最后竟有了一股莫名的敬佩!太不可能了,冷默今天突然发觉自己对这位和尚有了一种崇拜的心理。甚至,更令冷默自己讶异的是,每回看到不空大师,竟被感染了那股宁静、安详。 不空大师不能不杀,因为他知道堡主和外夷缔结合盟的事。这事虽然自己并不太赞成,可是冷明慧抚育自己成年,却在恩情上不得不有所回报!况且,目前传来的消息,总之,冷枫堡的气势已不若当年那么盛大。 冷默潜伏在藏经阁的屋檐下,瘦高的身子在紧裹的黑衣下就如同一只黑色的标枪。全身蓄满了劲,蓄意待发。长廊的那端,不空大师走了过来,口中念念有词,手上的佛珠念子一颗一颗的递换。这些,冷默很清楚了。不空上个月念的是妙法莲华经,自己伏在这里也足足听了一个月。今天,不空大师不知又要念些什么来? 不空大师走到藏经阁内,坐了下来,嘴角浮现笑意。他知道屋檐上的那个人,杀心已较以往减少了许多,甚至还有祥和之气!不空双目半闭,念道:“尔时除尽障菩萨而白佛言。 世尊。我今云何得是六字大明陀罗尼。若得彼者不可思议无量禅定相应。即同得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入解脱门见涅盘地。贪永灭法藏圆满。破坏五趣轮回净诸地狱。断除烦恼救度傍生。圆满法味一切智智演说无尽。” 不空大师颂了一段大乘庄严宝王经,又复微笑自言自语道:“苦海无边,唯般若可渡。 佛子既已在有缘门前,又何必徘徊这许久?” 不空大师的话,叫躲在屋檐下的冷默大吃一惊,暗想:“莫非这和尚说的是我?”不空大师的声音又由里面传出:“我佛慈悲,立大愿以普渡众生,奈何世人多如沉于苦海中的孩童,其母虽在岸侧高唤回头,只是都相应不理。唉!八风之毒,俱叫人灰飞骨销才肯止。” 冷默长吸一口气,双手注满了真气,若是那和尚出手,必然要给他重重一击。不空大师又道:“何者是?何者是恨?为何可居于瓦下湿气之中,而不愿长驻西方极乐之境?世人之痴,果真如此?”随后,一声长长的叹息,又道:“一百二十一个日升日落,月起月伏,难道便毫无慧根可植?” 冷默这时已很明白了,不空大师早在他第一天来的时候更知道了,只是一直未予说破,想借佛经的力量来点化自己。冷默想到这里也不禁觉得心惊胆战。如果这个和尚想杀了自己,恐怕我冷默已经死了百来次。另外一点叫冷默更心寒的,是自己无形中竟受到不空大师安详的气机影响,心情已不若以往充满杀机。这对一个杀手而言,是最最致命伤的。 冷默愈想愈心惊,忍不住大大吼叫一声,翻出身子,便往嵩山山下而去。阁内,不空大师微微一叹,又复微闭双目,颂经之声和冷默愈行愈远的啸声,溶在一起! 苏小魂为了追回锺玉双,一路由保康溯粉青河,过青峰镇,出房山,进入武当山的范围。再往上,到了汉水之旁,终于追到了锺伯和锺涛境的行踪。这时,锺涛境和锺伯已经带着锺玉双上了船,沿淇江而上。 苏小魂望着离去的舟影,不禁一声浩叹。立即下了马来,找到一位船老大。这船老大人叫老张,是汉水中上游一带最有名的操舟名手。苏小魂花了点银子,很快就和老张见了面。 老张听完了苏小魂的条件后,道:“行。只要对方的船开出去不到半个时辰我老张一定能在淇江上追得到。至于船价吗,一百两银子倒是合理。” 苏小魂急道:“那……就请张老大你快出船吧!” 老张笑道:“别急,还有一位客人先订下了。不过,他不介意多个人上船的。“苏小魂道:“那,那位客人是什么时候上船出发?” 老张道:“差不多再一顿饭的功夫。我看,客官你就先在咱们镇上逛逛,买点吃的什么的吧!” 苏小魂想想急也是没用,总不成用刀子架着要人家开船,于是笑道:“这未尝不是个好建议,只不知贵镇上那儿有名的酒楼?” 老张闻言,抚掌笑道:“就是登云楼最是美味。尤其他家的女儿红配上清蒸菊里鱼,更是不可不。” 苏小魂也笑道:“单是名称已够吸引人,不知往那里走?” 老张道:“从这里往西这街道直走,再拐个弯便到了。” 苏小魂一笑,抱拳道:“好。一顿饭后再来。” 老张笑道:“请。” 苏小魂一点头,转身离去。老张看着他的背影,脸上的笑容消失,代之而起的,是一声长叹。一个人影,到了老张的背后,道:“这个苏小魂倒还真不死心。” 老张回头,笑道:“此情坚定,锺四小姐也不会看错人的,锺老应大可放心。“后面的人影,竟是锺伯笑道:“是与不是,待会儿便知分晓。” 说完,锺伯摇身一变,竟成了一个商买的模样,摇摇摆摆的随着苏小魂的身后,往登云楼而去。 登云楼的酒菜果然不同凡响,苏小魂吃的满意极了。看看时候也差不多了,起身付了账,正要离去。谁知,门口拥进来四个武当弟子。为道的一个,赫然是破虚道长的座下大弟子,知风!另外三个分别是知情、知绝、知灭三个师弟。 知风冷笑的看着苏小魂道:“苏小魂,想不到你在江湖上失踪了四个月,竟然是窝在我们武当派的脚下。哼、哼,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 知灭抢身出来指着苏小魂怒道:“好个杀人凶手,你把我师父藏到那里去了,快说。” 破虚道长的事,苏小魂已经由锺玉双口里知道实情,一抱拳道:“诸位道兄,破虚道长失踪之事,冷枫堡冷明慧最是清楚,何不去问他?” 知灭冷哼道:“哼!谁晓得你是不是想藉机开溜,从这里到冷枫堡来回少说也要三、五日,你如果跑了……” 知风阻止道:“师弟,别太冲动。可记得尚时不空大师曾经有封信函告诉我们苏小魂是含冤的,现在虽然冤情未明,可是总不能随便误指他人,坏了我武当清规。” 苏小魂闻言,暗中不禁点点头,这个知风大有继承及师之风,果然高出他的师弟甚多。 苏小魂微笑道:“道兄明理,苏某先此道谢。不过,要冷明慧亲口承认是杀了破虚道长的事,恐怕……” 武当四子闻言惊问道:“师父已经死了?” 苏小魂沉重点点头,道:“这事经由锺玉双锺姑娘亲眼见冷枫堡的冷鸣和冷叶所埋葬,应是不假!” 知灭红着眼,泣声怒道:“我们又如何得知师父不是你杀的,想嫁祸给冷枫堡?”苏小魂道:“冷明慧的武学,是已失传了百韬的军荼利神功,由令师的伤痕上,应是不难了解。” 知风讶异道:“军荼利神功?二师弟,你读贯古今武学概况,可知此项武学是什么?” 知情皱眉道:“军荼利神功?传说是藏密那边百年前的一种武学,雨只是百年来若无大智大慧皆难以修成。” 知风点点头,朝苏小魂抱拳道:“苏兄,我武当立即会派人去查此事,只是须委屈苏兄到我武当山小住,待此事一清,我武当全派,自将向苏兄道谢。” 苏小魂看看此时一顿饭时间也将过了,怕因此误了老张的船行,不得不苦笑道:“知风道兄,小弟身系急事非现在溯淇江而上不可,请见谅。” 这时,从未说话的知绝冷笑道:“这事由不得你!” 知风听出知绝的语意,急道:“师弟,不可莽撞……” 知绝已经出手,一出手,打的便是期门、梁丘、关元三穴。苏小魂长笑一声,一吸气,轻飘飘由窗口跃出。待知绝想追,忽然脚下一绊,原来苏小魂在跃身的同时,天蚕丝已经点向知绝的狭溪穴上。知绝受到那股力道的迫人,不得不后退一步,此时,苏小魂已经扬长而去。 知灭叫道:“师兄,人跑了,快追吧!” 知风叹了口气,点点头,四人便随着苏小魂往港口飞身。这时,在旁化装成商贾模样的锺伯微微一笑,也慢条斯理的漫步往老张船的停泊处而来。 老张显然已经把船务都整理好了。看见苏小魂到来,脸上堆满了笑容道:“客官,准备上船吧!待会就要开了。”老张说着,把在船缆附近游耍的几个孩子赶到一旁去。苏小魂苦笑,回头,知风等武当四子已经来到眼前。 知灭骂道:“好小子,你想开溜啊!也不想想这里是武当的范围那么容易你想走就走。” 苏小魂一叹,向知风抱拳道:“道兄,这事你看如何?苏某平日从不回避何事,只是今朝果真有急事,是以不得不先得离去。容日后苏某再往武当山请罪。”知风沉吟道: “这……” 知绝见知风大有答应模样,脸色一异,随即大声道:“你这凶手,还想花言巧语,看招!” 知绝反手拔剑就要刺出,知风急忙制止道:“师弟,等一等。”知风又转身向苏小魂道:“苏兄,这事若无个交代,恐怕小道诸位师弟也是不服。” 苏小魂道:“那道兄的意思是……?” 知风无奈道:“让知绝、知灭两位师弟以两仪剑法领教苏兄的绝学。若是两位师弟侥幸胜了,那苏兄请委屈留在贵派之兄;若苏兄胜了,那苏兄便请随意离去。不知苏兄意下如何?” 苏小魂看看老张那边,一位商贾打扮的老者已经登上了船。老张在招呼道:”客官,船要开罗!” 老张说着,竟开始解开船缆。苏小魂再望向知风,叹气道:“那就请知绝、知灭两位道兄出手吧!” 知绝和知灭互视了一眼,双双跨出,摆好了门户,俨然有大门派的风范。两仪剑法,由太极而生,眼前两人所站的方位,竟隐隐封住了景、杜、惊、生四门,如此出手,必然是石破天惊,求在一击杀敌!苏小魂见老张已经解开了船缆,便要离去。乃朝知绝、知灭一拱手道:“请!” 知灭当先大喝一声,出剑,是武当披风七十二斩中的“气贯牛斗”,由生门出,入死门而来。知绝也随之大喝一声,用的是七十二斩中的“日月双升”,一把剑划成两个圈子,分别由惊门、景门,从后攻向苏小魂的百会、天柱两穴。这番配合,的确巧妙五极。一快一缓,一死一生,一进一滞。这批武当第二代弟子当真得了上一代的真传。 苏小魂随之附剑影而动,退向知绝的剑势之下,此时知灭的剑势,亦已直逼死门。苏小魂一笑,天蚕丝由袖中出,稍一牵引知灭的剑势,随势人往上扬;后面,知绝的剑气罩来,苏小魂长笑中,又是一折,硬是把知灭的剑迎向了知绝。知灭一剑,已是义无反顾,眼看就要和知绝同归于尽。在旁的知风和知情大惊,想抢救已经不及。 苏小魂用劲,再将知灭长剑一带,竟引得知灭这“气贯牛斗”的剑势变成“长风千里”,迎上了知绝的“日月双升”,只听得“叮”!的不绝于耳。知绝知灭,已各自将剑招抵消。只是两人冲力未绝,双双撞成一堆,滚到了江边。不意,把在一旁嬉闹看戏的一名小孩给推下了淇江之中,载沉载浮。 苏小魂见状一惊,再看看老张,其舟已经开离了港岸三、四丈。苏小魂知道,若以自己一跃之力,尚勉强可达,只是落江孩子,自己又不能不救。无奈,一声长叹,苏小魂跃入江中,将那孩子提起朝知风叫道:“道兄,请接住。” 说罢,一扬手。将孩子丢向知风;同时反身,右手袖中天蚕丝系在小孩腰上。知风闻言,伸手接了过来。同时,手上暗暗施起太极玄功,一股气劲传出;那端,苏小魂受了知风这股气劲帮助,飞身往江中老张船舟而去。再一扬手,天蚕丝钩住了船尾,朗笑中,已飘身上船! 唐羽仙看着“恩人”皇甫秋水走了进来。这是一间布置在山洞中的练功房,摆设得高雅清淡,显然可见主人的性情。皇甫秋水笑道:“不错,这三、四个月来,你的功力大有进展。一则是你本身天赋奇才,二则是你在唐门打下的底子甚是深厚。” 唐羽仙一拜在地,道:“小女子唐羽仙蒙恩人再造,此恩此德,羽仙不敢忘。“皇甫捻须,点头笑道:“很好。你能记得此言自是最好。以你目前的功力,已经可以和锺玉双相互抗衡!” 唐羽仙讶异道:“果真如此?” 皇甫秋水道:“不错。老夫每日给你吃的紫金小还丹已经提升了你不少功力,况且前两日帮你打通了王督二脉,自此,你大周天行功已经是功德圆满。” 唐羽仙喜极而泣道:“多谢恩公,羽仙永生难以报答恩公的恩典。” 皇甫秋水仰天长笑道:“当时,你立下的誓言可还记得?” 唐羽仙脸色一寒道:“羽仙记得。若不杀锺玉双,则天打雷劈!若苏小魂不愿娶我唐羽仙,则先杀了苏小魂再自裁于他的身侧!若违此誓,我唐羽仙将不得好死!” 皇甫秋水道:“好!你能记得就好。据老夫所知,这两天苏小魂已在淇江之上,尾随锺玉双。” 唐羽仙讶道:“这意思是……?” 皇甫秋水笑道:“锺玉双将被携回锺字世家的地底城中。无论你是想杀锺玉双,或者是想追寻苏小魂,依老夫之见,必须见在立即动身。” 唐羽仙急道:“那么,他们现在到了那里?” 皇甫秋水道:“今夜将在西坪停怕。四坪是淇江上重要休息站。你即刻赶路,约在暮垂时分便可到达!” 唐羽仙将蝉翼刀束在腰上,朝皇甫秋水施礼道:“恩公,羽仙即刻前去西坪!”皇甫点头道:“去吧!去完成你的心愿!” 皇甫秋水看着唐羽仙离去的背影真想放声大笑。这时,彭刚来到了身后。彭刚恭身道: “启禀副帮主,帮主有指令传来。” 皇甫一收敛笑意,由彭刚手中取过了一张烫金的信封,拆开了来看。皇甫秋水看完后,点点头。彭刚趋前问道:“不知副帮主有何指示?” 皇甫秋水道:“梅夫人已经将鹰爪帮的葛浩雄玩弄于股掌之上,帮主要我伺机而动,夺下鹰爪帮来。” 彭刚讶异道:“葛浩雄不是一直和冷枫堡对抗吗?这是帮我们阻止了一个大害啊?” 皇甫利水笑道:“彭香主,你该明白,用别人的手打敌人;不如把别人的手拿来,用自己的头脑打敌人来的方便。你说,是不是?” 彭刚闻言,不禁佩服道:“帮主竟算,一切计画都早已安排妥当。” 皇甫秋水道:“除了鹰爪帮,我们还有一个目标!” 彭刚讶异道:“是那个目标?” 皇甫秋水大笑,道:“武当!” 彭刚惊道:“武当?武当也有我们的人?” 皇甫秋水冷冷一笑,道:“有!你即刻去联络他,要他做的准备。” 彭刚道:“是那位?”皇甫秋水阴狠道:“武当第二代弟子,知绝!” 日将西垂,老张的快舟果然快!眼前,便是锺玉双被挟的座舫。苏小魂并不想贸然亍动,因为如此必将引起和锺家二老的冲突。而处在其中的锺玉双无疑将很难做人。船上,另外一位乘客,自称是做药材买责卖的。船前,已隐约可以看见中间转口港的四坪大镇。苏小魂正自暗想,待会儿上了岸,要用个什么两全其美的方法。没想到,这一路水程行来没什么交谈过的商贾,竟走了过来。 张雄走来,坐到苏小魂前面道:“苏老弟,老哥我看你可能有读过些书,有个问题想请教、请教。” 苏小魂微笑道:“张老伯有事,晚辈自当尽己所能回答。不知是……?” 张雄略为扭捏道:“是……是这样的。老哥哥我上回在佛寺里听了一句『八风不动』,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苏小魂微微一愕,笑道:“八风所指的,是『忧喜苦乐利衰称讥』这八种人生中常遇的四好四恶而言。至于八风不动,就是指人的修养到了这种层次,便可不被这八种喜悲的情绪所扰自己一片心台明净。” 张雄苦着脸道:“那我做生意,所担心的赔赚问题,岂不是违反了佛法?” 苏小魂一笑,安慰他道:“人既为人而非佛,人间世当然是多的烦心之事。” 张雄又道:“那……,老弟你能达到这个境界吗?” 苏小魂叹道:“差得远。单是一个情字,如何能解?” 张雄道:“为何不能解?” 苏小魂愕然,正想如何措词,这时,船老大老张呼叫一声,船便要靠岸了。苏小魂急忙举目望向前去,只见锺玉双果然和锺涛境上了岸,只是不见锺伯同在。 老张将船一摆,便靠了岸。苏小魂站了起来,正要举步上岸,冷不防后面张雄问了一句:“一个情字,为何不能解?”苏小魂刹闻此言,心中如遭雷击,愣在当场,一思索乃道:“只因情字醉人。人间世若是无情,岂非孤寂?” 苏小魂说完,头也不回就要上岸,后面又传来一句:“还有孤寂,那心是何物?观者何人?” 苏小魂闻声大惊,回头,那商贾张雄显然已经恢复了本貌,不是别人,正是锺家总管。 锺伯! 苏小魂长叹,眼前这位锺伯,未免是太可怕的人。 锺伯道:“苏兄弟,何不坐下饮酒谈天?四坪的青竹状元红,可是天下名酒啊——”苏小魂叹口气,道:“锺老前辈武学造诣已达反璞归真,为何如此留难晚辈?” 锺伯摇头道:“天下之事,未得结果以前尚难料定是福是祸。而此三年别离,正是可以考验你们两人是否诚心相爱,就此说来,岂非是福?” 苏小魂正想说些什么,锺伯又道:“苏兄弟,老夫是看你本性不差。在酒楼一试,你尚不会乘人之危;而江边遇武当四子围攻之时,尚有仁厚之心。”锺伯一顿,又似赞许道: “尤其你能救溺水孩童一事,老夫确信没看错人。所以老夫一路在淇江之上没有为难你,希望你能有所自知。” 苏小魂听得锺伯一席话下来,原来早在人家设计考验之中。苏小魂道:“前辈既知晚辈身负的血案是武林中的阴谋,又为何阻止晚辈和玉双……” 锺伯冷笑道:“家有家规,你若想进入锺家通过无心堂力,首先就得无染无垢。老夫言尽于此,其余的你自己看着办吧!” 锺伯说完,一摔袖,一股力道卷向苏小魂而来。苏小魂用了小巧腾哪身法方自避过,那锺伯已不见踪影。苏小魂一惊,也随之飞身上岸。只见岸上人声纷杂,不知他们三人已消失到何处去了。一回头,老张已自顾自的把船汤离了岸。苏小魂不禁长叹一声,显然锺伯和锺涛境已决心摔开自己了。 苏小魂随意走到一家酒楼前,突然,里面传来一阵吵杂,随时听到一个女人声音喝道: “锺玉双,纳命来。” 接着,便是桌椅碗盘倒地的声音。苏小魂一惊,下待上楼,而楼上早有十来名酒客纷纷走避下楼来。待苏小魂越过众人上楼时,楼上早已渺无一人。苏小魂急到窗口一看,只见一前一后,前面的是锺伯、锺涛境、锺玉双三人;后面骑着那匹”火云千里”的,不是唐羽仙是谁?苏小魂暗自叫了一声苦,也随之落到街上,飞身往城外而去。 冷默由嵩山“逃”了下来,连着数天赶路马不停蹄。那是因为他心中恐惧,所以想借旅途的劳累来忘却不空大师给他的那股感受。太可怕了,一个杀手如果心中没有杀机恐伯连只鸡都下不了手。过了晌午,冷默已经来到西坪城外,才稍稍又培育起自己的自信来。 冷默寻了个土堆阴凉处,坐下歇息。官道的那端,已有几匹马蹄声扬来。冷默侧耳一听,果真是好马。冷枫堡内名马无数,犹不能举与眼前几匹相较。冷默不禁好奇由土堆中往外看,只见四骑三前一后到了前面十丈处。冷默对这些人并不认识,只见三前有二男一女,后面追逐的则是一名女子。 锺伯到了城外,看看这片空地似乎不错,一翻身下了马来。锺涛境和锺玉双也双双下马。唐羽仙在马上看见他们三人下马,便也自的凌空而下,站到三人面前,而手上,蝉翼刀已在握! 唐羽仙恨声道:“锺玉双,你可别再逃。” 锺伯冷声道:“锺家的人绝不会逃!” 唐羽仙冷哼了一声,道:“那最好。你们是三个一起上还是一个一个来?” 锺涛境仰天长笑道:“好狂的娃儿!” 锺涛境这一笑一语,直震得唐羽仙气血翻腾,脸色大变。就是十丈外的冷默,也不禁冷汗直流。只听见那个老头子又道:“锺家晚辈的事自由他们自己解决,小娃儿你想玩就找双儿玩玩吧!” 锺涛境说完不屑的退了一旁,同时,锺伯也无声无息的往后滑了一丈,和锺涛境并列。 他们这份看戏的样子更叫唐羽仙大怒。唐羽仙一扬手中蝉翼刀化成一门虹彩直落向锺玉双,喝道:“锺玉双,纳命吧!” 锺玉双近些日子早因别了郎君,心情大是不好。今天,又见这个唐羽仙前来搅局,怒火那里耐得住。随着红玉双剑递出也大喝道:“唐羽仙,你别不知好歹。”刀快,双剑也快;一瞬间,红白两道光辉在这战场上飞舞了起来。蝉翼刀如东海浪涌,波波不绝;而红玉双剑正如长白日升,尽是犀利锐耀,偶而大开大阁如长江黄河,浩荡不已。唐羽仙将刀势一引,就往锺玉双的迎香穴上砍去;锺玉双一笑,左剑上迎,右剑直入往敌手的期门要穴。谁知,那唐羽仙竟是心存玉石俱焚的心理,也不躲闪,一扬左手,一颗琉璃子便破空而出。这一瞬间,两人同时可以闻到死神的味道! 普天下,有什么可以解开这一刹那的危机?普天下,又有那种兵器可以和蝉翼刀、红玉双剑抗衡? 天蚕丝! 苏小魂远远看见唐羽仙和锺玉双动手,便提起全身功力,飞驰而来。同时,手袖中的天蚕丝也放到了极致,转成一圈一圈的大回力,无形无影的两人的空间中生出。 剑滞器落,锺玉双和唐羽仙分别给苏小魂大势至无相般若波罗密神功一震,分别退后了三步。苏小魂起身、落下,站到两人中间。左看看,右看看,叹道:“心不死情结,烦恼由自生。唐姑娘,你这又是何必?” 唐羽仙冷笑道:“这话该问你还是问锺玉双这丫头?” 锺玉双也冷笑道:“明明是问你,怎么不敢回答?” 唐羽仙脸色一变就要出手,苏小魂喝道:“且慢。” 唐羽仙道:“你还想交代什么?” 苏小魂双目精光暴射道镇:“你这把刀是从那里来的?” 唐羽仙冷哼一声道:“我只管这把刀是要杀人的,你管我从那里来。” 苏小魂正要再逼问,却听到锺伯的叹气声:“唉——,事隔两百年,恐怕历史又将重演。” 锺涛境也叹气道:“情一字,虽然过了两百年,只怕依旧扰人不减。” 苏小魂正自讶异,只见锺伯和锺涛境已经走近了来。锺伯道:“我不是叫你死了心吗?” 苏小魂摇头道:“前辈,晚辈对玉双之心,日月明鉴、天地昭信,无论如何不减不损。” 唐羽仙在旁闻得此言,大喝一声,举刀便向苏小魂顶上的上星穴砍下。锺玉双正待出剑相救,锺涛境已经大喝一声:“放肆!” 一股力劲,硬是把唐羽仙震昏在地躺了下去。锺涛境冷的往前,轻轻在唐羽仙身躯上补了一脚,唐羽仙的身子飞了起来,不偏不倚的落在马鞍上。锺涛境随手一招,又把那蝉翼刀放入马鞍之中后才大喝一声:“去!” 那马受了锺涛境内力一吓,便没命方往前奔逃而去。锺涛境看那马离去,回身来盯着苏小魂道:“苏小魂,是否我们说的话还不够明白?” 苏小魂反而微笑道:“是够明白,不过,苏某不愿意罢了。”这时,躲在远处的皇甫秋水冷笑一声,反身,追着唐羽仙而去。苏小魂的话,引得锺涛境一愕,没注意到皇甫秋水的离去。大笑道:“好,你有种就找到锺家的绝地来,只要你能破了重重设陷,玉双的三年面壁省去,且让她跟你走遍天涯。” 锺涛境说完,突然双手连弹,苏小魂不防,照海、临泣、泉涌三穴已被制住。锺涛境道:“留你双手自由,这样在这个时辰内你尚可自保。不过,别妄想解开穴,恐怕会有更多的苦头。” 锺玉双见苏小魂被制,不禁泪流满面,泣声道:“小魂、小魂,是……是我害了你。” 苏小魂一笑道:“怎么会。你放心,我一定会去找你的。无论如何,我也要闯闯锺家绝地。” 锺玉双心中一酸便想伸手握住苏小魂,只是一旁的爹和锺伯有意无意的阻住去路,而苏小魂又移动不得半分。 锺伯道:“玉双,走吧!” 锺家二老牵了锺玉双反身就要走,只听苏小魂一声大叫:“等一等!” 锺家二老讶异回头,只是天蚕丝竟绕过二人的罡气护体,便要往锺玉双皓腕搭去。锺玉双伸手相接,锺伯冷笑一声,右手一握,硬生生把天蚕丝捏在拇指、食指之间。 锺伯冷笑道:“苏小魂,老夫已经对你相当忍让,不教训你不行。” 说完,手上用劲,一股真气直袭苏小魂手腕。只见苏小魂将天蚕丝自手腕中一松,利用锺伯传来的力道,一矮耳号,将那力道由上而下激起,竟可以手代脚往前一跃,落下时,正好和锺玉双扬起的双手搭住。这一刹那,时空似乎全停止了。锺伯和锺涛境已经畜势待发的手掌不禁垂了下来。在面对人性中挚爱至美的一刻,他们也不忍心打破! 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 良久,苏小魂长嘘一口气道:“等我!我一定去!” “是!”锺玉双道:“我知道。” 锺涛境长叹一声,由怀中取出一本书交给苏小魂道:“这是两百年前的一段往事,由当时文学名家所改编,你看后便知道我们为什么这么做!”说完,提起锺玉双跃身而去。 苏小魂知道已无再阻止,只有颓然坐在地上。锺伯摇头叹口气,拍拍苏小魂的肩膀: “苏兄弟,你手上这本书下当年鸠罗鲁大师所记载两百年前的一段公案。里面三人,一男是太史子瑜;两女分别是我们锺家的祖先锺珏和你天蚕丝第二代主人乔韶伊前辈。” 苏小魂讶异道:“这事这么复杂?” 锺伯点头道:“这本记述,由鸠罗鲁大师依据当年发生的情况,加以揣测三人的心境所写成。其中记述到三位前辈的武学造诣,大是神妙通天。尤其三位先人前辈能由老庄佛禅之中,悟出武学真谛,更叫人惊妙绝才不已。所以,此本日记所载,希望你用心揣摩。” 苏小魂道:“这书既然如此重要,为什么……” 锺伯一笑,道:“今天我和涛境弟商量结果,一则是因你心宅仁厚,且天资颖悟大可承继宗师风范。再者,你今天所处境遇又和太史子瑜前辈当年的情况相似。我们是想藉前车之鉴来指点你。免得你又遭于不测之中。” 苏小魂点点头。锺伯又道:“此外,当年难免有些亏欠乔前辈之处,今日此书相赠,多少也有补偿之意。” 苏小魂道:“多谢前辈垂爱,只是玉双……” 锺伯笑道:“这你放心,由刚刚我已知你对玉双之情,委实叫人感动。只是你若想通过无心堂和秋枫梦玉园,则非将此书所载武学贯通不可。老夫言尽于此,告别!” 锺伯说完,复一扬身,往锺涛境方向追去。苏小魂望着逐渐消失的背影,一长叹,翻开了这本马上的奇书。 第七章 日 记 蝉翼刀如纱、如雾、如诗、如梦! 蝉翼为刀,刀锋所过,如丝、如线、如痕、如隐! 他轻轻翻弄着手上的刀,惊叹百年来第一制兵器名家的手下,竟能将天地乾坤容纳在这长短三尺半之间。迎着日落斜夕,密密蝉翼网痕,竟似是挣脱不去的情结。他又叹气,望向身旁伊人。伊人手上有剑,剑是双剑! 红玉双剑!一名曰“想”、一名曰“思”! 伊人水瞳眸子,早已无语深情相锁;嘴角一弧淡抹笑意,直是告诉他,便是生死人间,只要梦魂依旧,那又如何? 她狂奔赴约而来。手上,本是层层有序的天蚕丝,却已似主人的心怀,早已纷乱交杂。 她望向蝉翼刀的主人,痛由手上的蚕丝绞进她的心里。蚕丝、蝉翼,本是双燕连理。昔年剑秀才费尽多少心血,正是为日后持者龙凤。可恨是,秀才夫人竟随夫君所趣,复造出红玉双剑;剑中有“想”,想君千里且笑生死;剑中有“思”,思君梦魂那管千秋? 于是,太史子瑜且携蝉翼遨游,相伴的是,锺珏的红玉双剑。这叫她乔韶伊情何以堪? 多少时日,曾为郎君身影凝望;只是,眼前事实,冷乱多少夜的泣泪枕湿。 她心已死,唯无奈处,化为杀机一线! 乔韶伊出手! 天蚕丝来的情深情恨! 太史子瑜长叹,手上蝉翼,竟是持之不递。身旁,两道红光,已迎入万般情网之中。一瞬间,情渺而恨浓,直滚滚化成无垠时空,绵绵直入双剑之缝。 “彼节者有闲,而刀刃者无厚;以无厚入有闲,恢恢乎其于游刃必有余地矣。“太史子瑜心动,心既已动,则刀生于多少矛盾处!矛盾处,既有刀来,则已落心迹于无言锋刃之上。如是有心迹,便落于招名,名是观音泪! “菩萨我法二执已亡,见思诸惑永断,乃能护四念而无失,历八风而不动。惟以利生念切,报恩意重,恒心心为第九种风所摇撼耳。八风者,忧喜苦乐利衰称讥是也;第九种风者,慈悲是也。” 蚕丝退、双剑离;一刀无痕如隐。只是,他这刀可化的开对峙一瞬,却剖不开千古不死的情字! 蚕丝又起,这回,破空杀机,指的却是双剑的主人。 “夫大块载我以形,势我以生,佚我以老,息我以死。故善吾生者,乃所以善吾死也。 夫藏舟于壑,藏山于泽,谓之同笑。” 蚕丝自天地之间来,有生有死;本是生门处,迅即舞化成死所;以为死绝所,又忽呈坦花明径。及至门路面,红玉双剑主人已知“生伤杜景休开惊”七门皆闭,唯留死门!双剑主人心中也有不忍,就此双只殒灭,心中所执者又是何物?丝至剑出,丝有恨、剑有道。 “夫道,有情有信,无为无形;可传而不可受,可得而不可见;自本自根,未有天地,自古以固存;神鬼神帝,生天生地;在太极之先而不为高,在天极之下而不为深,先天地生而不为久,长于上古而不为老。” 剑已划出天地生死之外,便是落于断根!他心又动,情恨既如双生,又何须灭绝如是? 既不愿,只有出刀! “是诸众等,久远到来,流浪生死,六道受苦,暂无休息。以地藏菩萨广大慈悲,深誓愿故,各获果证。既至忉利,心怀踊跃,瞻仰如来,目不暂舍。” 夕已尽落,身影模糊,只留六只瞳子各自驱彩相异!几番长叹在心里,他竟不自觉的回忆往事种种。 十年以前,他正是三十年岁;意气风发捣遍天下绿林。凡所过处,莫不地靖人安;然而双手血腥,五年后,竟是一心向佛,便是自己也讶异如此。凑巧是,百年名器却由剑秀才制交予他,蝉翼一刀,更成他身上信物。然而,传说龙凤配的天蚕丝,又叫对自己曾有救命之恩的乔韶伊所得。似乎理所当然,两人正是天造地设。 只是,情之一字,千古以来多少才子骚人,尚且不能以诗以词述尽,自己又何能解得其中百一?九月枫红的日子,西湖一游惊见锺珏倩影,更惊人是,红玉双剑,竟是伊人所有。 想君梦魂那管千秋? 是缘所定,真三生石上早有刻记?对乔韶伊,并未心中有情涛拍岸;然而锺珏,却是有佳会难重之怕。于是江湖言起,大是指责。他多方思量,自己既已可为她而死,岂在乎名之增损?也知天蚕丝的主人将难断情字而致生恨,唯一之途,便是四海五岳遨游,且置人间世于清风披襟之外。 如此三年,双双行至巫山之顶,观叹云海涌浩,骇然不知天上人间。于是双双结庐于此,便愿就此了度残生,且日日与山风对吟,和云海相波。谁知,乔韶伊之志坚若是,非得他亲口说出绝情之语。她既对他有救命之恩,他又岂能真狠心如是?今日之战,只怪器伤人心! 锺珏何尝不是百感交集?锺字世家,号称武林竹一秘屋,所有房舍,皆建于森林树底。 十年之期,唯这代姊妹中挑选一名女子涉人江湖,待十年期满,始返回报告所见所闻,若有中途不测,连收之人也无。 五年之前,西湖一游便是心讦。郎君名望仪表,并非她心中斤重;而是他人格见识,实叫人心折不已。她本是极具理智之人。只是一则陷情已深,二则郎君专情所致,令她觉得蚕丝主人之事,避开便是。谁知,五载相让,至今日还得刀剑相看。此事既是为了情字,本也无悔。而刚刚郎君出刀,先是化了自己生死;后又渡开对方黄泉之路。郎君人格,自己心里早有所知,并不怪罪于他。只是,今日之事,又该当如何能了? 她看看手上双剑,既想又思。 五载以来,郎君竟由佛学义理中体会武学之妙,竟几已达心意合一,随手而出,轰然有宇宙大化之气。而她,复由庄子论述,多少明白大道真心。两人常相印证,其中乐趣,心灵一点,更较武学进境为喜。可惊的是,眼前这位因情生恨的女人,竟也能达庄子意境!其中微妙,是否爱恨回源?当精气所专,所得源流皆溯回归! 她转目看看身旁郎君,只见他双眉之间微皱,真是为今日之事难为乎?她心有不忍,不忍见心许心爱之人受此折磨,便此一刻,几乎要绝尘而去。及见郎君回眸相凝,无尽关爱,只觉一股暖流直冲眼眶,便此不能移动分毫。xxx眼前这双男女。他,曾是自己朝思暮想之人;可恼是,竟无情至此。五年相寻,踏遍多少山水;至今,往事却如隔世,一切用心俱成灰飞! 想当年,得知蝉翼主人是他,一颗芳心早已跃腾不已。及至见面,更是感谢上苍作此安排。那夜,他受贼人暗伤,复遭众恶围攻;而她,由千里之外来相会,正好碰上。不但杀退贼人,更医好他受的暗毒!小屋一月相处,她指天而誓,今后我乔韶伊必循天理行事,以报天德赐我情缘如此。 谁知,恁是自己百般柔情,而他却只是相敬如宾。当时想来,或许男儿志在四方,不便以情相锁。纵是怕千种风情无人可语,也只得凭栏见他身影乘风而去。是日以后,她夜夜祷祝上天,祈他江湖之路平安。每隔数月,她也必离开小屋,入江湖寻查他的行迹。耳中所听,在在是不断赞美之辞。如是,更叫她心怀飞跃! 直至五年前,西湖畔竟传出他和另一女子之事!初闻,尚以为同名之人;久之,江湖之言愈盛,待赶往相会,而一切皆已晚矣。 她伤心回到小屋,目睹他曾留下景怀,愈是不能自制。如此三日光阴,竟恍恍忽如三年。第四日晨起,正逢天落大雨,电闪势若裂地。她狂笑,并誓与上天相抗;于是卷起手上蚕丝,将满腔恨意化成飞驰步伐,往山下窜飞。 迢迢五年,一日如三秋;今夜,将该是了断之时。 他还想说些什么,可是见到蚕丝主人那双其心已死的目光,也只有口不语。突然间,他又感受到凌厉的杀气破空而起,这回,蚕丝竟是中途一折,分向两个方向而来。向他的,是无尽的钱塘湖涨,只为是阻止他的前进。那么,杀机所指的,便是双剑的主人! “彼是莫得其偶,谓之道枢。枢始得其环中,以应无穷。是亦一无穷,非亦一无穷也。 故曰莫若以明。” 锺珏只觉得临空而来的蚕丝,尽是无限狂涛拍面。波波浪狂,皆有无银恨意,非将她吞波不可!她心有灵犀,知道郎君这回无法出刀,此事既是必须了了,便是此时吧!她长叹,挥剑而出,愿此巫山云海能记得这段故事。 “体尽无穷,而游无朕;尽其所受乎天,而无见得,亦虚而已,至人之用心若镜,不将不迎,应而不藏,故能胜物而不伤。” 剑丝相遇!丝层层缭绕直欲隐剑锋刀利;而剑急飞如风火千里,猛落往丝端。两人相持,戛然而止于月升巫山之时。他左手紧握刀鞘,不忍出刀。右手已因自制而青筋暴突。此时,若砍向蚕丝,则双剑必入蚕丝主人体内;若是架开双剑锋势,则蚕丝上一线气机亦必穿破双剑主人! 他为难的左看看、右看看;兀自犹豫着。一柱香光景,两女头上已微见白烟升,正已际生死关头。左看锺珏,见的是她满目蜜意,立夜月下随风弄襟,真似嫦娥凡临。右看乔韶伊,见的是她一爱悲憾,沉云海中随雾起伏,有若洛神凌波。一个是美若人间天外来,一个是怨似娑婆黄泉归。只是后者,其怨恨悲伤,竟另有一种骇人凄美。他还想着不知如何是好,两女身子已颤抖起来;他大惊,若不出刀,则恐怕两女将双只殒没。此时,已无暇可兼! 他闭眼,挥刀而出! 刀落。落往欲斩情丝处! “尔时释迦牟尼佛,告文殊师利,此久灭度多宝如来,当为汝等而观其相。时多宝佛告彼菩萨,善男子,来。文殊师利法王子,欲见汝身。于时妙音菩萨,于彼国没,与八万四千菩萨,俱共发来。所经诸国,六种震动,皆悉雨于七宝莲华;百千天乐,不鼓自鸣。” 众生被困厄,无量苦逼身;观音妙智力,能救世间苦。 他这一刀,拔鞘时有意,挥举时有心,落下,已全然只剩大悲! 大悲!千手千眼广大圆满无碍大悲心陀罗尼! 双剑迫势,一线杀机,竟俱往他身上而来、透入! 持剑的人大惊,一声悲呼,手已颤抖如狂风偃草;握丝的人呆立,无语泪乾,只是这端心绪竟化成波波丝动,绵绵无尽摇憾。 他一笑,竟觉透体舒适,心脉已断,无复生机!此时心境,犹不自觉想狂笑一番;念起、声出,音骇然迸裂,直冲九天星斗。滚滚荡荡,回转不灭不息又逝又生。一瞬间,竟由此悟道,而大笑愈发不可止!一扬手,刀破往虚空而去;似闪电欲裂日,似矫龙腾破云。已然无迹。 他跌坐而下,望向县空明月。身周是云海无限,而眼前两名女子,正是今生今世绊锁我太史子瑜于人间流浪,历万重生死劫者?他一笑,摇头。只怪自己悟道太迟,才有今夜血光;或可幸是,正是今夜身死,而其间心活。这一瞬间悟性,竟可见宇宙大化、天地诸佛,本早已是存于心中!念此,竟又长笑。笑,戛然而止于人间世;却渺渺颂遍西方檀城! 她见他已去,手上双剑颓然落地。从九月枫红西湖,开始流转五年情恩。 她见他已去,手上蚕丝便如哭泪。从小屋离别身影,开始暗度五年相思。 多不公平!她们互视,然而杀机已无,所留的,只愿对方能杀了自己,轰然可倒在郎君身侧。若举刃自加,又怕郎君九泉相责。两人长叹,叹巫山之云美若是、叹巫山之月美若是;只是人间情海,却无法如云如月。 她蹲下,以双剑为锄,便在巫山云海间开始挖掘。她是这般专心,全然无视造化变迁。 同之时,蚕丝的主人出手,急射的方向是矗立的松林。丝到枝断,卷回千年古松的枝桠,也蹲下以枝为锄。 两人无语! 单调而悲伤土拨声,呐喊着掩埋的不只是太史子瑜;这两个女人的千种感怀,只有藉这份专注而机械的动作来转移!就这么过了一个时辰,月已西垂,她们彼此间竟同时悚然惊觉,原比起彼落的动作里,竟有一种不可言喻的韵律。 这韵律,正是她们所最熟悉的! 小屋一月,她细心照顾着他。无论是日晴汗挥,抑或是夜凉天冷,总尽以他稍微喘透的气息,丝丝扣住自己的心扉。 曾经,有多少名门俊才,一次次流浪人生,惊见她后便前来想取得休舔之处。只是,她心止静水,总为冥冥中有种呼唤而逐客。天可怜见,她终能遇上他于危难之中;且能救他于生死之际。为了救他,百般肉体精神折磨不说:便那回大寒突至,而他冻颤苍白。自己左思右虑,决然以处子之身相拥;少女情怀,姑娘贞节,就此连心一并送入无限时空相思。 他不知,自己也未曾说,总以为天可明鉴。 她心已死,双剑在手,只觉该一名为“离”、一名为“别”。他既已去,何来所想?想君千里且笑生死。只怕是生死两隔,想君已非只千里之近。他既已终,何来所思?思君梦魂那管千秋。千秋转眼,而死别到梦魂,岂非叫活人更是锥心? 巫山两载,或风、或月、或雪、或天地诸情,随举目眺,皆有他身影隐约!而今,曾是郎君手上把玩的柔荑,竟是以用掘郎君永世息所。每一剑铲下,回声,句句是自己心里的哭泣。泪已不知何时而终,只知,血滴在心中淌荡。 人有情,便怕生死别离!她长叹,又一剑挥下。 心她看着他,由病塌上而下;迈步,以龙行之姿,配以天地运息,一室漫走。起伏波动,似是行健不止的星斗,缓慢而有迹循,纷乱中有蝶舞。 她端药汤而入,他接过时,连掌连心一并送给了他。见他一口吞服,又见他皱眉叹苦,便知一颗劳心已无可避!且露出皓齿微泯,满腔笑意尽在秋水双目。而他,虽只是恭敬道谢,并虚礼滑稽以小生唱喏;她可大悦,并不由自主欢愉笑出。一道血热,竟直冲激两颊;而两侧耳垂,更如火辣烧灼。 当时,她以他不解风情微嗔,复又想是忠厚之人,正是终身所托!乃化恙为笑,领受他行步的韵律。 她任由他握她双手,携她飞跃巫山千里。每逢日将东临,她便伴他同往东隅顶峰,叫那天地光明揭世而来。 她沉醉,他扶住她身子,韵律有致的穿梭于云海山石之间。每回,她闭目放身,任料他号石驰天地之间。耳中所闻,是他有序的呼吸脉动;身子所感,是凌风破空的节奏。时日一久,这韵律竟植心是深,便当她做事练功,也循此一行迹。 如是两载,二人灵犀相通;举手投足,竟可连目意也无。气流波染,心思转动,在在于对方可引起共鸣。她曾长跪对月,祝祷于天地苍穹。愿以来生世世,还报大化垂爱,祈上天能惜疼她与他此生之缘一场! 洞已掘好,是地,便是心中千千相系情结之人永住之所?只是,两人所力之处,中间尚隔一薄薄土壁,双方俱不愿打断开它!长风过松,竟撩他衣襟飘响! “若一志,无听之以耳而听之以心,无听之以心而听之以气。听止于耳,心止于符。气驰者,虚而待物者也。唯道集虚。虚者,斋也。” 二人悚惊放执,剑丝并生,哗啦一下,中间土壁已倒!这瞬间,彼此微愣,先是韵律相佛,又继心受相同。叹讶起于心头!若非惰劫,岂非人世难有可寻的至友? 她放下双剑,伸手便扶他的身躯,触到手里,温热已退,永凉一如自己的心,竟在这一瞬间全身是像是抽空了一般,几近无法自制的就要倒下。 她收回蚕丝,冥冥有股力量促着她双手托他。他肌肤上每一寸、每一尺,曾经是抚过,奉献过、爱过、恨过。而他已经跨过奈何桥,狠心把自己五年来的恨置之不顾! 她们搬动他的身子,很协调的放入坟中。原坐化处,空留刀鞘! 刀鞘古实,一如主人。鞘中灵魂,已掷往云海之中;鞘的主人,也飞往九天之外。鞘无语、刀已渺;人无言,心已死、情已死、恨已死、天地诸般、心中一点,皆随土掩! 坟成! 坟前无碑,刀鞘为碑! 蝉翼如纱、如雾、如诗、如梦! 蝉翼为刀,刀锋所过,如丝、如线、如痕、如隐! 刀是蝉翼,既美如是!那么,鞘是何物? 她心痛!马本无鞘,她用南桃之枝,磨以蚕丝柔情;在他病眠一月,做出深情的容物。 她心痛!鞘本松裂,她用长发青丝,编以千结爱意;在他庐山两年,填补至爱的你我。 而今,人竟去,果真可怜人意薄于云水,佳会更难重?她有不甘,她亦如是! 她望向她,她也望向她;无奈与长叹的对视! 东方,晨曦将来。她彷佛如地冥幽灵转身回屋。双剑已随意掷放在坟前。其想其思,且伴这一日升之时。 她长叹,脱下腕上蚕丝,难禁想见他家居情景,竟也随步而入。本有一番犹豫,思想起既生死无妨,何计较这等世俗规囿。 屋内,设置简单,彷然令她有亲切的感觉。就如,自家小屋一般,只因他曾在活过,这有过的气机,叫她情难以禁。几乎!以为乾竭的泪已化成一世的恨,竟在此时压绞成不可抗拒的情爱。 她已不介意谁的踏入。她注视四壁,多少他的字迹绘画,这撩人泪梦,只怕自己稍一无法自制便全要毁了去。她抚娑他的曾经,独自在暗里激动。他的椅、他的桌、他的衣、他的一切;一切,都和她息息相连! 她望向墙,心为之震动。墙上有他的字画手迹!多少年思慕,今日又重见,而人却已去,情景入目,真怕自己由此崩溃,无从再想郎君形貌。 墙上另端,有字!字画写于青竹木片之上。并非他的字,而是制器伤人心的人所书。竹首,小楷端正,书以“蝉翼刀”! 蝉翼刀!三字惊人,跳跃入目,如锥刺心;非特痛,而且便此家住。 她们彼此可知,知彼此皆望向竹片三字! 蝉翼刀后,密剑秀才的血汗。 “以五千雄蝉双翼对以五千雌蝉之翼。置于沸水之中,使其胶叠而得十丈翼布。再以雪山醉莲精英,佐以大漠流沙地热,如是四十九日,而得阴阳双交之气。此时,蝉翼已坚硬若钢,但剩只七尺耳。以如是翼钢炼于水火同源之极,经十七年熬练而得四尺原形。再费以三年功夫打造,而有蝉翼刀之成。刀成,配以南海珊瑚为柄,长短三尺半,而厚薄如蝉翼而已。虽百炼钢刀,亦能摧之如朽木;以此刀刃敌,便如风掠浮萍,无痕如隐,直断心脉而不见向。剑秀才白通河制交太史子瑜。” 她深自感叹,腕上蚕丝亦出自剑秀才之手;甚至,这门武学亦为剑秀才所嫡传!剑秀太师,以五十年之力造出蚕丝;复以五十年之力造出蝉翼,终至投炉祭刀而成。她心激动已极,字里行间婉然可见太师父为造刀所注心血。大是脱于儿女情怀之外。百年里,多少孤寂自承?秀才太师母,百年期间,又自饮多少冷枕? 红玉双剑。一剑名“想”、一剑名“思”! 想君千里且笑生死;思君梦魂那管千秋? 她自心底,欲叹气出声;身旁,她已悠然长嘘。嘘声幽渺,直落落到相同可怜人。她只觉心中一震,几乎就要抱住身旁的人痛哭,好好将五年辛酸由泪水洗尽。 “是时十六菩萨沙弥,知佛入室寂然禅定。各升法坐,亦于八万四千劫,为四部众,广说分别妙法华经。一一皆度六百万亿那由他恒河沙等众生,示教利喜,令发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心。” 最后的红丝线断了!如今,人已生死两别。他手上的蝉翼,还留得住死后雄翼雌翼配。 而自己,五年岁月,竟恍惚去的不留痕迹。曾经多少回,和郎君感叹蝉翼为刀,成刀者背后孤寂;又曾经多少回,和郎君默然双剑红玉,铸剑人心中想思!他曾拥握自己,肯定坦告,今生今世必不会如此亏待。功名为何、财利为何,若无伊人,岂非空自孤寂?唉!真的是百年孤寂,无语。 她想到情深处,望向身旁女子。对方也抬眉相看,竟有泪盈目。多惊人!五年长恨,她以为对方泪早已竭,谁知,今日还有。 她终于压抑不住,没来由的任泪水汨出。没来由?真要从何说?五年长恨长,然而,相思更长。她今夜来,本想以身死,叫他同受一回自己痛楚;便只是那瞬间,能见得他眼中一丝悔骇,也心满意足。可恨是,他竟自私若此,反而空留余恨,又叫自己消磨两行泪水。 八万四千劫!唯情一劫最深! 她只觉自己眼睛,已被撕碎!泪眼模糊这世界,全然变形。对方的痛楚,率引自己忍不住的难受;一放纵,轰然倒在美丽的过去。只因,只因过往太美;所以,所以今天由心里到眼眶也特别近。 八万四千劫!唯情一劫最深! “是故普贤,若见受持是经典者,当起远迎,当如敬佛。说是普贤劝发品时,恒河沙等无量无边菩萨,得百千万亿旋陀罗尼。三千大世界微尘等诸菩萨,具普贤道。佛说是经时,普贤等诸菩萨舍利弗等诸声闻,及诸天龙人非人等,一切大会皆大欢喜,受持佛语,作礼而去。” 天蚕丝,其韧比蝉翼刀。天下诸物,已无可断! 她舞起手中蚕丝,赫然印捺于壁之中。一笔一勾刺,字字写尽她心中无限无限难言。 想君千里且泪生死;思君梦魂那堪千秋? 她见她长笑带泪,直驱而出,犹自低念她所留下无可解言词句。一丝天蚕,随飘渺至屋外,未断、未绝!蓦地,两道红光划破。 丝断! 丝断于情、丝断于心、丝断于无奈而不得不! 晨曦破东而来,红玉双剑余劲已息。只是,柄上字迹鲜明。 一剑曰“想”! 一剑曰“思”! 苏小魂一声长叹,合起了鸠罗鲁大师的记文。文中所述,岂非是今日苏小魂和锺玉双、唐羽仙两女之间的际遇相同?苏小魂无言,只有又一声叹息,站了起来;这时方自发觉,穴道早已自解。而更令苏小魂惊讶的是,前面土堆竟坐了一个人,也不知那人观察自己多久了? 那人沉声道:“你可是那位闻名天下的苏小魂?” 苏小魂笑道:“在下正是。不知兄台大名是……?” 那人沉沉一笑,道:“泠默!” “冷默?”苏小魂讶异道:“冷枫堡内最神秘的杀手,冷默?” 冷默苦笑道:“连你都知道我,那还算什么神秘?”冷默长长叹一口气,又道:“况且,你看我像个杀手的样子吗?” 苏小魂左看看、右看看,摇头道:“不太像!” 冷默道:“为什么?是不是因为没有杀手应有的杀气?” “的确是这样!”苏小魂承认道:“那是一个高明的杀手所需具备的特质。” 冷默站了起来,跃下土堆,道:“所以,我现在需要你的帮忙。” 苏小魂盯住冷默,长长嘘一口气道:“你的意思,是要我帮你恢复杀机?” 冷默道:“不错!你知不知道刚刚我为什么不对你下手?因为我需要一个强劲的对手来触动我的潜能。也唯有这样,冷默才能变回原来的冷默。” 苏小魂点点头,道:“遇沉,唯下猛药。今天你宁可放弃杀我的机会,便是赌下生死,以求自己的再生?” 冷默点点头,忽又忍不住道:“如果你是个朋友,倒还真是个不错的朋友。” 苏小魂明白他的意思。冷默叹道:“一个人能随时明白另一个人的心境,这种朋友实在难得。” 苏小魂忽然道:“我想,你也能明白我的心境。” 冷默笑道:“的确是。由刚才发生的事情看来,你可能陷在桃花劫之中。再加上那位被携走的女子影响,所以,你现在也很想找个对手好好放手一博,。将满腔的怒气,放散于精血疏通之中。” 苏小魂叹道:“你也是个不错的朋友。” 冷默真的沉默了,可是还是说了句话:“可惜,我真的发觉我不是一个好杀手。” 苏小魂道:“为什么?” “因为我的话太多。”冷默苦笑道:“我早该就出手的。” 冷默说完,人已腾身而起;他的武器,是那双手。苏小魂这回并没有用天蚕丝,也以双掌相迎。冷默在半空中身子一拗,竟用上了“八封游身掌”,其中,尚隐含了奇门遁甲的“大幻手”?苏小魂口里叫了声“好”,随即以乡“大势至无相般若波罗密神功”中的“伏魔掌”迎上。伏魔掌七十二式,到了苏小魂师父的手中,已然发展到一百零八式。其掌势所及,逼得冷默的大幻手失去原先扰敌的功用。只听得一职劈啪响,两人各自在半空中互拍了十来掌之多。 冷默一落地,立即以点苍的“摸鹰十三式”由下而上连连击出。那苏小魂一笑,一折身,反而以点苍的“腾龙大八式”反击。又是一阵掌风相击!冷默口中狂啸一声,掌势一变,双掌一缓,竟是武当正宗的太极拳!苏小魂面色一凝,也自空落下,双臂急出,使的正是昔年张三丰所创的两仪四象拳。两人掌劲相推,一个是凝重有劲如泰山屹立;一个则湃涌涵涛如长江浪滚。如此拗了半个时辰,冷默脚踏杜门,双掌急出,竟是华山的“追月三十六掌”! 苏小魂点头赞道:“好一门华山追月三十六掌。”说完,立即以华山“凌虚七十二式” 相较量。两人一来一往,旁人还以为是万山弟子在较量武学呢!冷默三十六掌使完,拳势由华山的轻灵一变成少林的大开大。用的是少林七十二艺中“伏魔棍法”,化棍为掌的方式。 苏小魂一声朗笑,道:“冷兄通学百家,苏小魂也领教了。”说完,立即以少林铜人十八拳相抗。只听见轰然一响,两人双双后退一步。此时,月已升,两人喘着气互视着对方。 冷默突然狂笑道:“真是过瘾!” 苏小魂也笑道:“果然淋漓痛快!” 冷默沉声道:“我此时用丐帮打狗棍法对付你,你又将如何?” 苏小魂吸一口气回答道:“以丐帮神龙十八掌对付。” 冷默又道:“中途我以岳家散手撞你完骨、百会两穴,再出陇西无影门的‘无影腿’攻你中极穴!” 苏小魂道:“那我便用岳家散手中的锁龙套扣住你右肘外关穴;再以无影门的断魂腿反制你地王会重穴。” 冷默冷笑道:“我化掌为指,以峨嵋的摘星剑法取你期门穴。” 苏小魂道:“这恐怕你将废了一只腿!” 冷默道:“杀了敌人,废了一只腿又如何?” 苏小魂道:“只怕未必能杀得了我。” 冷默双目精光一闪道:“别逞强。期门重穴受创,神仙难救。” 苏小魂笑道:“可惜我曾学过一点点密藏大手印转穴法。” 冷默一呆道:“我双手指力依旧可以贯穿你的胸膛。” 苏小魂笑道:“你是杀手,杀了我而废了一条腿,那以后还能杀谁?况且当你发现打在我期门穴的刹那,我竟然还有能力反击,恐怕会大出你意料之外。到时是谁先赴往黄泉,尚未可知。” 冷默闻言,长吸一口气,叹道:“果真是如此!” 苏小魂一笑,道:“冷兄博学各门各派,尚且能自谦如此,苏某不得不佩服!” 冷默苦笑道:“你为什么不以天蚕丝对付我?” 苏小魂笑道:“冷兄武学当不止于双掌之上,又为何不以身上武器对我?” 冷默道:“你怎么知道我还有兵器?” 苏小魂道:“因为你是杀手。还没有一个杀手只用手而不用兵器的。”冷默不答,似乎是默认了。苏小魂又道:“你为什么不用武器?” 冷默长吸一口气,道:“我也不知道。或许此时我并不想真的杀你。或许是让不空那个和尚搞得我心烦……” “不空?不空大师?”苏小魂讶道:“你是不是想杀他?” 冷默点头承认。苏小魂一笑,道:“可是你杀不了他。” 冷默讶异道:“你怎么知道?” 苏小魂笑了,而且笑得很快乐,好像立刻和冷默成了好朋友似的道:“听说两坪的青竹状元红很棒。我们何不找个地方坐下,好好饮它一顿。你告诉我你去找不空大师的事,我告诉你为什么你杀不了他。” 冷默也笑了,道:“这个建议不错。不过……” “不过什么?”苏小魂问道。 冷默狡猾一笑,道:“马只有一匹,我先骑了去等你,可别来得太晚。” 冷默说完,哈哈大笑,跃身上了马,狂奔而去。冷默是真的开怀大笑,因为他发觉在这个“人敌人”面前,他可以不需要丝毫的伪装! 皇甫秋水远远的跟在唐羽仙后面,把一切的经过看了一清二楚。当唐羽仙被震昏由那匹“火云千里”带走时,他立即随后离开。他不是不想看苏小魂和锺家的结果,而是锺家那两名老者武功太高,自己若是久留恐怕露出行迹。而且,自己的目的是要造成唐羽仙和锺玉双的冲突;进而使锺家和唐车门冲突。所以,第一要务是救唐羽仙。 唐羽仙悠悠醒,睁眼看见了皇甫秋水就在眼前,竟忍不住伏在皇甫秋水的肩上大哭了起来。皇甫秋水一愕,心中竟升起了一股莫名的怜爱,随即压抑了下来。皇甫秋水拍拍唐羽仙的背,道:“别哭。人生难免有些不得意的事。” 谁知这话,更是让唐羽仙嚎啕不已。皇甫秋水苦笑,自己可从来没应付过哭泣的女孩,只好任由得她哭去。好一会儿,唐羽仙才止住哭泣,红脸道:“恩……恩公对不起,刚刚我……” 皇甫摇头道:“别说什么,你先好好休息吧!” 唐羽仙环目四顾,原来是在间小屋中。唐羽仙道:“这里是什么地方?” 皇甫秋水笑道:“已在西坪东方十里外。这里的事你别操心,我早已准备妥当。” 唐羽仙点点头,又道:“恩公,你刚才一直跟在我后面?” 皇甫秋水点头:“我放心不下,所以跟去看看。” 唐羽仙闻言,不禁又流下两行清泪道:“恩公对羽仙恩重如山。只可恨那个苏小魂寡情薄义……” 皇甫秋水道:“锺家的人也太利害。否则,这回大可将这事说个明白。” 唐羽仙恨恨道:“那两个老头子自己说不插手,哼!竟然言而无信,真是小人之极。锺家的人都该死”唐羽仙猛喘一口气,又道:“唉,那两个人不知是什么地位,武功也太高了,恐怕我……” 皇甫秋水道:“你先睡吧,那些事可以慢慢再研究。天下无难事,只怕有心人。总可以解决的。” 唐羽仙看着皇甫秋水,长叹一口气,躺了下去。闭眼,睫毛处有两颗晶莹的泪珠顺颊而下。皇甫秋水看了呆了一呆,正想起身离去。唐羽仙竟然梦呓似的断断续续说道:“爹--,娘,你们不要离开我。爹,爹”唐羽仙竟一伸手,抓住了皇甫秋水的手掌,口里兀自念着:“爹,你不要死,你不要死。你不要离开我啊,爹--”唐羽仙的梦呓,声音愈来愈低,最后,终于熟睡沉静了下来。皇甫秋水本来已经站起来的身子,看看手上唐羽仙紧握住的手,再看看她睡梦中如婴孩安详的表情。皇甫秋水微微叹了口气,又坐了下去。 苏小魂和冷默已经喝了两罐的状元红。冷默忍不住道:“你这个人实在有些奇怪!” 苏小魂微笑不语。冷默又自顾自的接下去道:“你是我这辈子所遇到人中,第二个可以令我无拘无束的。你说,我们应该是敌人的,现在却像是好朋友。是不是很奇怪?”冷默又大大的喝了一口酒,眼红了,不知是酒精的作用还是在感叹? 苏小魂道:“我想,另外一个是个女孩?” 冷默无言,点点头。然后才很乾涩的道:“是个女孩,可惜一年中很难得能见的上一次面。” 苏小魂道:“为什么?难道你不敢去见她?” 冷默点点头,道:“的确是如此。杀手不能有太多的爱,况且她又是那么纯真的女孩子,每回只要想到她我就会有罪恶感。” 苏小魂道:“你多久没见到她了?” “两年零四天!”冷默苦笑道:“我们认识差七日就六年了。而那天,正好是我去杀山西蒲州大霸天的时候。” 苏小魂道:“为什么你去年没见她?” “我觉得我不配!”冷默的眼瞳略为湿润了:“她太美了、太纯了,像是一朵纯白无染的莲花你晓得吗?你晓得吗?” 冷默说着便激动了起来,不由自主的又喝了好几口。苏小魂叹气道:“我知道。这种感觉我知道。” 冷默突然道:“你怎么会知道呢?你不是我、你不是杀手,你是闻名天下的大侠士,而不像我终年只能躲在黑暗中渡日。你怎么会知道一只老鼠的爱是多么痛苦!它们永远不敢见到光明,不敢,因为光明里充满了死亡。” 冷默急急说完了一大串话,剧烈的喘气着盯着苏小魂。苏小魂苦笑,道:“你是杀手,杀手也是人。我是侠士?侠士怎么会被全天下武林围剿?你偶而出来透口气大半的人还不认识你,我呢?天晓得有多少人要我的命,只因为有十万两金子,加上一个梅夫人罢了。你去爱,没有人能阻止你。我呢?锺玉双已经被带回锺家绝地,天下,又有谁知道锺字世家在那里?最少,你还知道你那位姑娘的住处。最少,只要你愿意你还能找得到她!你难道不觉得我很可笑?当了六年的侠士,却抵不过一个晚上的阴谋?” 冷默无言。杀手和侠士之间的差别原来这么小,原因只不过他们都是人,都活在人群中。冷默忍不住,伸手握住苏小魂,握的紧紧。冷默道:“今天以后,或许我们还是敌人。 可是是值得我崇敬的敌人。” “只因为我们有相同的心境感受?”苏小魂见冷默点点头,又道:“如果是这样,我们大概还有七天的友谊!” 冷默眼睛发光,道:“七天?你的意思是……?” 苏小魂笑了,反手抓紧了冷默的手道:“你们还有七天就满六年了是不是?从这里到山西蒲州如果快一点,我们大概赶得上晚餐。” 冷默感动了,嘶哑道:“我们?你……你要陪我去?” “为什么不!”苏小魂道:“我们现在还是朋友是不是?而且,如果我不跟在你身旁说不定你走到一半就溜了。” 冷默还能说什么?冷默道:“可是,锺玉双的事……” 苏小魂道:“就我所知,锺字世家便在山西北部和河北交界之处。我不过是顺路罢了。” 冷默大笑,把整酒喝了个爽快,碰的放了下来。眼眶,早已红丝遍布。冷默大声道: “别这样看我,我是酒量不好,喝酒会眼红的……” “我知道!”苏小魂微笑道:“我也是。”说完,拿起冷默放下的酒,也大口大口灌了起来。 陈王昔时宴平乐,斗酒十千恣灌谑。主人何为言小钱?径须沽取对君酌。五花马、千金裘。呼儿将出换美酒,与尔同消万古愁。 蒲州,山西南部重要大镇。锺玉双和锺家二老就坐在蒲州城内最有名的涵春楼内。自从上了楼,锺玉双一直觉得有双眼睛盯着她看。她四下观察,看见了北斗和俞傲也在人群之中,正坐在靠西侧的窗口,不时投来询问的一瞥。锺玉双以目示意,转头向锺涛境说道: “爹,女儿到后头去一下。” 锺涛境点点头,道:“快点,待会儿菜上来了,凉了可就失了味。” 锺玉双一笑。到了后面。后面是个小庭园,园底有茅房专给客人用的。锺玉双到了后面,不但北斗和俞傲在,就是潜龙、赵任远、大悲和尚也都在。 锺玉双讶道:“怎么啦,你们怎的全到了这里来?” 大悲和尚若笑道:“我们那位苏兄弟呢?还有,那两个老头子是谁?” “什么老头子,”锺玉双可立即恢德了刁蛮的本色:“和尚,说话小心点,那是我爹和我伯父。” “乖乖,是锺字世家的上一代?”大悲和尚苦笑道:“那……苏小魂去了那里?” 锺玉双粉脸一黯,把事情约略说了一遍后,问道:“嘿,你还没告诉我,你们怎么会一起到这地方来。干嘛,来游山玩水啊?” “游山玩水?”赵任远骂了起来:“这什么花不香鸟不语,狗不拉屎鸟不生蛋,乌龟不靠岸的地方,玩什么?” 锺玉双瞅了赵任远一眼道:“赵大官人,这里可比不上京城繁华啊。谁叫你要自个儿讨了这个苦差事来。” 潜龙在旁叹气道:“玉双姑娘锺大小姐,你说错啦!现在赵兄可是十足的江湖人,不当官啦!” 锺玉双讶道:“怎么,赵兄视富贵如浮云?” “浮云个屁!”赵任远今天火气真大:“要不是白先生的命案县而未解,哥哥我……,不……,不……,小弟我今天还在京城里纳福呢!”赵任远的话愈来愈小声,最后竟只留了一声长叹。 大悲和尚道:“北斗和俞傲查出了一个端倪。江湖上由一个叫庞龙莲的家伙,似乎有极大的疑问。” 锺玉双看向北斗,北斗急忙答道:“就我所知,那个庞龙莲将创一个莲花教。而且已经着手将南北十三省的各帮各派控制住。” 锺玉双道:“苏小魂曾提起黄色十瓣、红色八瓣的事,不知是否和这个有关?“愈傲突然接口道:“苏兄判断梅夫人也是他们一伙。依目前情势看,梅夫人引诱鹰爪帮葛浩雄对抗冷枫堡的冷明慧,也是他们计谋中的一部分。” 锺玉双点点头,道:“那么,你们来到山西的目的是要查鹰爪帮的事?” 大悲和尚道:“不只应爪帮,甚至僵门可能也将发生问题!我们打算从这里开始,肃清庞龙莲的势力。” 锺玉双冷笑道:“哼!什么莲花教竟敢骑到锺家的头上来?” 北斗讶道:“锺字世家原来在山西境内?” 锺玉双苦笑,道:“这事连苏小魂也不清楚在那里。不过,为了节省他浪虚光阴寻找,我给你们一些提示,由你们转告他。” 大悲和尚合十道:“锺姑娘此举,正可造福武林。” 锺玉双苦笑道:“这等违反家规的事,若不是事关武林安危我还真不敢说呢!你们听好。佛法无边,释迦登座;若问本心自性,白菩提树下寻。”锺玉双说完,又道:“我必须回去了,苏小魂若能闯过锺家绝地,不但我可重出江湖,而且锺家下一代弟子也可出面相助,切记了。” 锺玉双说完,飘然离去。大悲和尚对着锺玉双的背影合十低颂了一声佛号,叹道:“真是人间奇女子,能识得以天下为重。只不知苏兄弟在那里?” 赵任远道:“苏兄一定尾随在后,我们不如就在城里等他。” 北斗道:“这事不妥。不如我们先抓住时机,一边往僵门和应爪派,一边在省内四下留着记号,苏兄若见了,自会跟我们联络。” 大悲和尚点头,道:“不错,事不宜迟,该早些抓住时机,否则便来不及了。“俞傲沉声道:“北斗兄,我们走一遭应爪帮吧!我倒想再会会那个梅夫人!” 北斗笑道:“兄弟也正有此意。”说完,朝大悲和尚等人拱拱手,和俞傲离去。 大悲和尚对潜龙和赵任远笑道:“我们也该去抓僵了,走吧!” 说完,三道人影已自迎向月色墙外飘然而去。黑暗中,冷明冰现身,身后跟了冷知静句冷鸣、冷叶。冷明冰冷笑道:“知静,你带着冷鸣、冷叶飞身离去。冷明冰随即跃身上了墙,看看大悲和尚等人离去的方向,冷笑一声,追随了下去。就在同时,彭刚在对侧的屋子内把全部的情形,已经用信鸽传了出去,他忍不住大笑。 第八章 风 云 蒲州与大庆关之间,是绵密的小山区。苏小魂和冷默由芮城取道直接进入山区,所以尚未进入蒲州城内。经过七天的赶路,暮垂时分,他们已经到了一村家门口。冷默在三丈外伫足,在马上凝望,呼吸因紧张而急喘了起来。苏小魂笑道:“这是最后关键的时刻,你想就此回头?还是鼓起胆子策马而入?” 冷默沉思了一阵,才道:“我……我就在这里看,已经很满足了。” 苏小魂不语,侧头看冷默的表情,觉得冷默的表情、眼神,竟绽放出前所未有的温柔。 冷默又叹一声道:“两年多的时间没见面了,不知道她是不是嫁了,是不是还住在这里? 我……我这样来是不是太傻?” 苏小魂笑道:“是。是太傻,连个礼物都没带。” 冷默苦笑,望向那村屋,已然炊烟,直升往夕斜落处。“好一安祥山中乐!”苏小魂微笑看看冷默道:“难道你不想去看看?” 冷默正想回绝,苏小魂又道:“只到窗口看看也好啊。若是她已经嫁人了,我陪你到蒲州城内大醉一场。如果,她还是等着你,那么,佳人有约岂可不爽快?” 冷默听见屋内已经在摆碗筷了,道:“好!就只到窗口看看。” 小翠把两副碗筷摆好。将一切的菜、汤整齐的放着。又把两张椅子拉开,自己坐了其中的一张。月已升,她举箸,又无力放下,忍不住朝门口看看,像是等晚归丈夫的妻子。一声叹气,两行清泪顺颊而下。 窗外,冷默看见她一切的动作,只有苦笑。两对碗筷,对于一个孤伶伶的女人,除了等丈夫还有谁?冷默乾涩的对苏小魂道:“我……我已满意足,我们走吧!“冷默说完,一转身就要走。苏小魂急忙拉住他。冷默苦笑道:“你难道不愿陪我到蒲州城内饮酒了?你难道要我站在这里出窘?” 苏小魂道:“你为什么不再看一眼?再看看那位子上坐的是什么人?” 冷默脸色一变,天下没有人能在这么短的距离内出现而他毫无所觉的。除非有,不然就是苏小魂在骗他。冷默忍不住好奇,回头又朝窗内看了一下。这一瞬间,苏小魂大笑,冷默呆立。不,是激动的不能自己。因为,冷默看见那位子上的人是冷默! 那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张画像,是冷默的画像。 小翠显然被屋外苏小魂的笑声所惊动,叫了一声:“谁……是谁在外面?” 活在山区里的人,不论男女老幼都有一付不错敏捷的身手。小翠一下子提了砍柴刀便冲了出来。前面,正是自己朝思暮想的人。小翠一愕,随即“当”!的一声,刀落地。人却如飞燕归巢般的投入冷默的怀中。 梅夫人的窗户被推开,老鬼飘然的进入到屋内。梅夫人讶道:“副帮主亲临,不知有什么指示?” 老鬼道:“彭刚传来方讯息,俞傲和北斗已经踏入山西,明晚可能会到鹰爪帮来刺探。 现在计画要改一改。” 梅夫人冷笑道:“又是他们两个!这次可要把上回的梁子一并讨了回来。” 老鬼道:“梅夫人,须以帮务为重,不可因个人的利害而影响了帮主的大计。“梅夫人道:“是。” 老鬼道:“在俞傲北斗后面还有冷明慧的独子冷知静尾随着。所以,这次的重点是冷知静,擒了冷知静让葛浩雄和冷明慧由暗斗化为明争。这事你可听明白了?“老鬼道:“你能明白就好。你虽然是帮主的爱亡,可是帮主的大事,谁也须顾大局要紧。” 梅夫人点头。老鬼又道:“彭刚传来二个讯息,大悲和尚、潜龙、赵任远三个人已经往僵门的方向前去。我想,他们明晚也将抵达僵门总舵。所以我必须去应付那边。这里,就交由你负责。” 梅夫人道:“副帮主放心,属下一定依计行事。” 老鬼笑道:“这回,若是让应爪帮和冷枫堡拗上,等他们双方元气大伤,帮主独尊武林的日子便不远了。”说完,老鬼和梅夫人大笑了起来。 葛浩雄进入梅夫人房间时,梅夫人娇滴滴的站了起来,一福道:“恭喜帮主,大功即将告成。” 葛浩雄讶异道:“夫人这话的意思是……?” 梅夫人笑道:“冷枫堡不久即将臣伏在帮主的脚下。难道此事不该恭喜?” 葛浩雄讶道:“夫人这话就叫人更难懂了。目前应爪帮和冷枫堡的暗斗不过是在布置阶段,怎么说……” 梅夫人道:“帮主可知那冷明慧的儿子是谁?” 葛浩雄道:“是冷知静啊”葛浩雄脸色一寒,醋意满口的道:“夫人问这是什么意思?” 梅夫人娇笑的依偎在葛浩雄怀中,嗔道:“瞧你这醋罐子的模样,还亏你是名震北七省的鹰爪帮帮主呢!” 梅夫人由怀中取出一张信笺,道:“你看看这是什么?” 葛浩雄冷哼一声,接过来一看。只见信笺上写着:“知静思慕夫人与日益增,明晚三更踏月而来,祈能见夫人一面以解相思之苦也”。下面署名的是,“冷枫堡,静字”。 葛浩雄看完,狂笑一声,手上青筋浮起;只见在大鹰爪力之下,那信笺竟成了粉末。 葛浩雄怒声道:“冷知静,你真是自投罗网!” 梅夫人笑道:“帮主正该为这事就兴不已,怎的反倒气成这个模样。” 葛浩雄闻言,随即冷静了下来。葛浩雄能身为一帮之主,自然有其过人之处。立即笑道:“夫人所言甚是。尤其夫人肯立即将此信给葛某看,足见夫人对葛某的真心。” 葛浩雄说完,忍不住得意的仰天长笑。梅夫人娇声道:“你说,你说,谁对你不真心了?刚刚、刚刚,你竟然还怀疑人家。你……你这个负心郎……” 梅夫人说到最后,竟然低泣了起来。葛浩雄慌了手脚,双手一抱梅夫人,低声道歉道: “别哭、别哭,明天擒了那个臭小子,让你好好整他,出出这口气”梅夫人这时才破涕为笑,又了葛浩雄好几下。背地里,脸上浮现了冷笑。 老鬼远远看完了梅夫人的表演,满意的往荫城出发。鹰爪帮的总舵襄陵,而僵门则在另一端的荫城。再往北,过了太原便是锺字世家的天下。这点,连帮主都不得不忌讳。只要不去惹锺家,便一点事也没有。现在,就看皇甫秋水怎样挑起唐车门和锺家的仇恨了。 苏小魂离开了山区,一路往襄陵而来。冷默的事有了美好的结局,令他心情大为痛快。 于是,座下的神骑,更是腾足如飞。他一路沿着浍河而行,到了曲沃已经是隔天的晌午时分。一夜的奔驰,只觉百骸俱舒,有说不出的快感。 临江楼是曲沃最着名的酒楼,苏小魂理所当然的到这儿来大啖一顿。 然而,他却看见了北斗和俞傲留下的号记。号记是在半个时辰前留下的,目标是襄陵! 襄陵是鹰爪帮的总舵,他们两人是不是发现了什么秘密?苏小魂决定,立即随后赶去。于是,又复跃马,直往襄陵。他这一切行举,未免引起他人的注意。况且曲沃已经近襄陵脚下,无疑,沿途上鹰爪帮的弟子已然盯上了苏小魂。 葛浩雄对前方传来的情报有着莫大的兴趣。消息中,显然有三拨人往襄陵而来。其一,是北斗、愈傲;后面跟着的是冷知静、冷鸣、冷叶;最后,竟然是踏破铁鞋无觅处的苏小魂。北斗和俞傲的目的不明,至于苏小魂照判断应该是往传说中的锺字世家。当然,自己的目的是冷知静为重;但是如果连苏小魂一并擒下,未尝不是个大好功成名就的时候?葛雄看看天色,已是月升时候! 俞傲做事一向乾脆俐落。首先,他穿过了应爪帮外围十八圈时,便是直直一步一步硬开了过去。一连串的信号打上了天空爆开。应爪帮立即沸腾了起来。当俞傲到达鹰爪帮总舵内部的时候,大门外,鹰爪帮的总护法林虎屹已然在门口恭候。 林虎屹抱拳向俞傲笑道:“俞兄大驾,小弟林虎屹未曾远迎,请俞兄海涵。” 俞傲冷笑道:“贵帮帮主葛老大可在?” 林虎屹笑道:“不知俞兄有什么事要林某向帮主禀告?” 俞傲冷哼一声没有回答。林虎屹也不生气。林虎屹也不生气,又道:“如果俞兄不说,那也可以。只要俞兄能通得过本帮的断魂三关口,自然帮主会接见俞兄。“俞傲长笑一声,盯住林虎屹道:“请!” 林虎屹一笑,挥手。耳后立即站出了十三名黑衣劲士,一字排开,其势如大鹏展翼。林虎屹道:“小弟告诉俞兄,第一关是本帮的大鹏阵,分别配以四象、九宫奇门之术,愈兄小心了。” 俞傲一点头,往阵中潇步入,立即,十三名鹰爪弟子套上了精钢鹰爪套,九夹四起往俞傲罩入。在地上的九位是以九宫阵法;而凌空而来的四位,则是以四象扑杀的击技,由空而来。俞傲长笑,右手抬起,出刀! 北斗轻飘飘的由后面而来。他避过十四道暗桩,逐渐逼近内院之中。 他看见一串的火花在天空中散开,知道俞傲已经将敌人吸引到了前方。俞傲一吸气、提身,在雕梁画栋间穿梭着。到了西侧,却见一座亭阁上葛浩雄和梅夫人正临风赏月,好一付醉仙图。 北斗一声冷笑,落到亭阁里面。葛浩雄也不惊讶,道:“北斗先生远来,何不畅饮一番?” 北斗道:“葛帮主难得这份闲情雅致,北斗饮了便是。” 北斗说完,便要斟酒。梅夫人急伸手道:“这事让妾来就好。” 梅夫人的手柔若无骨,暗中,却有一股阴劲击向北斗的神门穴。北斗一笑,右手拇指无声无息的拂往梅夫人的手掌溪后穴。梅夫人冷哼一声,右手一沉握住了壶把便要提起。北斗又复一笑,左手剑柄轻轻一盖,一道酒柱自由壶口喷出,落人酒杯之中。 葛浩雄大笑,道:“北斗先生的‘物换星移』果然尽得当年太史子瑜的大轮转法之妙。” 北斗一笑,道:“帮主的大鹰爪力才真的是惊人。” 葛浩雄双目精光一闪,道:“你是怎么看出的?” 北斗不答,只是抱拳一揖,道:“北斗误会了帮,容来日再道歉。” 葛浩雄笑道:“好。顺便招呼你前面的那位朋友。” 北斗又一抱拳,反身离去。梅夫人见北斗来去匆匆,不觉皱眉道:“帮,这个北斗老头子怎么……?” 葛浩雄大笑,扣住梅夫人手腕。梅夫人只觉全身劲道一,惊道:“帮,你……你做什么……?” “我做什么?”葛浩雄冷笑道:“我倒还要问你,你做了什么?”葛浩雄说完忍不住大笑。梅夫人只觉得心一凉,只觉得眼前这个浩雄已不似自己对他的判断那般只是个武夫。而是极负攻心计的人。 俞傲出刀,刀的方向是地上。这点,着实大出众人意料之外。林虎屹也不由得大感意外,只见俞傲将刀没至柄处,身子竟以刀柄为轴旋转了起来。上面的八只爪已然失去了目标,然而去势已无可避,自然响影了地上九人十八爪的阵势。那九人要退已经不及,只有纷纷迎向半空落下的四象阵;这时,下盘门户大空。俞傲狂笑,腿如风轮急转,下面的九人纷纷被踢中了寒府、临泣、申脉等穴,一时倒的倒、栽的栽。 上面的四人受了下面九人之力的撑,正欲反身上扬,忽见一道白光自地卷起,像极了来自地狱的炼火。四人急退,无奈每条裤管已被划破了长长一道口子。妙就妙在于,划破的只是衣服,并未伤及血肉。这等分寸,不但是场中的四人脸上变色,就是林虎屹也自叹弗如。 林虎屹道:“俞兄一,当真有神鬼莫测之能。请闯第二关吧!” 俞傲冷冷一笑,正待举步,半空中一道人影乘风而来,轻飘飘的落在俞傲眼前,是北斗。 北斗道:“俞兄,走!” 俞傲一愣,道:“走?” 北斗一点头,已经往山下而去。俞傲一耸肩,看了林虎屹一眼,一反身便随北斗而去。 月色依旧,酒还扑香。梅夫人已经没有这等心情,叹道:“我想知道,帮主为何制住妾?” 葛浩雄自斟自酌道:“你知不知道北斗和俞傲这回闯入总舵的目的?”梅夫人道:“妾不知道。” 葛浩雄笑道:“那是因为他们晓得你是最近崛起于江湖上一个神秘组合的分子,而且是个重要的分子。” 梅夫人道:“帮……帮主,怎会听信外人的而怀疑妾对你的真心?” 葛浩雄冷笑道:“刚刚北斗和我谈了什么话没有?” “没有!”梅夫人叹气道:“难道这些都是帮主自己忖测的?” “不是忖测,是事实!”葛浩雄冷笑道:“怪只能怪你自己,竟然轻视我葛浩雄是个呆瓜。” 梅夫人实在想知道葛浩雄怎么会知道的。于是问道:“你有什么证据?” 葛浩雄道:“证据?想想看,当时多少武林豪杰在你那碧落斋内,你怎么会看上我这个老粗?甚至可以远离江南的繁华跟了我到这蛮荒来?又为什么一直想法要鹰爪帮和冷枫堡作对?嘿、嘿,好一招坐收渔人之利。” 梅夫人道:“帮主没有真凭实据怎么可以乱定妾身的罪。”梅夫人说着便哭了起来,泣道:“况且,妾当时是看你是可以依托的人,谁知……” 这招,在以前可真有效,葛浩雄看她一哭无不立即好言相劝。这回,回答她的竟是一个巴掌。 葛浩雄冷笑道:“话还没说完,哭什么。老夫告诉你,冷知静的行动我可是知道的一清二楚;再则冷知静如果能进入我鹰爪总舵而不被发觉。哼、哼,那我葛浩雄还敢跟冷枫堡为敌?” 梅夫人一时讶住了,没敢再说半句话。葛浩雄又道:“嘿、嘿,我顺便再告诉你,那个老鬼一天到晚到你的房中,你以为老夫不知道?” 梅夫人脸色惨白,道:“你……你怎么知道?” 葛浩雄一笑,道:“因为你那间房间内的声音,自然可以传到老夫的房里。” 葛浩雄说完大笑,梅夫人只觉脸一阵青、一阵白。道:“北斗又怎么知道你知道了?” 葛浩雄笑道:“这很简单,刚刚你出手的时候,暗中我已经用大鹰爪力回旋在你的外关穴上,只是留而不发罢了。北斗的眼力好,看了出来。” 梅夫人真的颓丧到极点,不问道:“那你为什么不留下北斗?他可是苏小魂的朋友。留了他你大可用来要挟苏小魂。” “这点我告诉你无妨,”葛浩雄笑道:“因为我就是苏小魂。”梅夫人大惊,眼前这位“葛浩雄”立即变成了苏小魂。苏小魂笑得很愉快,道:“你是不是想知道葛帮主去了那里?” 梅夫人点点头。苏小魂道:“他去找冷知静了。” “找冷知静?”梅夫人讶道:“他既然已经知道这是我们的计画为什么还找冷知静?” “因为,”苏小魂一笑道:“鹰爪帮真的要和冷枫堡干上了。而且,可以诱使你们自以为计谋成功。” “为什么?”梅夫人道:“为什么葛浩雄会相信你?” “因为他曾经救过我的命,”说话的是葛浩雄。他慢慢踱步到梅夫人的面前,道:“你是不是想问为什么我们要和冷枫堡对上?那是因为冷明慧想通敌叛国,你懂了吗?” 梅夫人只有低头长叹,一切都被人反控制。 锺玉双回到睽别已久的秋枫梦玉园。那是她们四个姊妹住的地方。锺秋双、锺枫双、锺梦双,三个姊姊看着她们的么妹。锺秋双叹气道:“么妹,人都回来了,怎么还是这般牵场挂肚的模样?” 锺梦双道:“大姊,你就别说么妹了。谁不知一个情字千古无人可解?” 锺秋双叹了一口气,没再说什么。锺枫双走到锺玉双身,安慰道:“小妹,别这样子了。二姊相信,只要是我们家么妹所爱的男人,一定是与众不同的。” 锺梦双也道:“是啊。所以他一定会寻来的。再说爹和锺伯对他的印象一定不差,否则也不会把你的三年面壁省去。” 锺玉双苦笑,道:“多谢诸位姊姊关心,我……我想独自一个人静静。” 锺玉双说完,站起了身,往屋外庭园走去。锺梦双看着锺玉双那副样子,正想起身随去。锺秋双道:“二妹,让她自己静一静!离别的创痛只有时间可以安抚。“锺梦双闻言,叹道:“梦双知道,可是玉双她……” 锺秋双道:“我们四姊妹是心连心,玉双的事我又何尝不着急?只是这种事只能田由当事人解开这个心锁。” 锺枫双也道:“的确是如。尤其苏小魂和唐羽仙之间的恩怨不解,以及他本身的冤情未解,恐怕无心堂那些长辈便不会放过他。” 锺玉双走到庭园。阳光由树梢落,风摇醉人,只是郎君的人呢?锺字世家的前半部在山外的树底之下。后半部则延伸到一个山谷内,自成城镇。武林中只知其半,而不明全部。其间,由地底到山谷中间便是最最难过的无心堂。无心堂内不但是奇门、机关,更有许多长辈轮流镇守。苏小魂若是冤情未解就闯来。无疑是激起全部上一代来相抗衡。 她正在叹气,从面一个青面獠牙鬼斗然跃,“哇”的大叫。锺玉双闻声,回身,出掌。只见那鬼一折身,飘上了数,又复冲了下来。 锺玉双一皱眉,笑骂道:“锺明宝别胡闹。” 那鬼一声嘻笑,双手搭上锺玉双肩上,大叫道:“哈、哈,小夷姨被我捉住了,小姨被我捉住了。” 锺玉双叹气摇摇头,道:“这等抓法小心你的列欠穴。” 锺玉双说完,右手微抬,便指向锺明宝的手掌。锺明宝一笑,翻身后退,脱下了鬼面具掷向锺玉双,叫道:“看招!” 鬼面具掷出的同时,锺明宝也攻向锺玉双的梁门穴。锺玉双看了一点头,道:“小宝,你这些日子来大有进步。只不过,这鬼面具反而是碍手之物。” 锺玉双人往右侧一闪,左手襟袖顺势往下一盖,便将即鬼面具套上了锺明宝头上,只弄得锺明宝哇哇大叫不已。锺玉双一笑,拔起了鬼面,只见面具内是个清秀的男孩。这锂明宝正是锺玉双大姊锺秋双的独,从小就刁钻古怪,和锺玉双也最投缘。 锺玉双摸摸小宝的头道:“小宝今年几岁了?” “十二岁罗!”小宝抬头看锺玉双,笑道:“小姨,你回来这几天怎么都不笑?害得人家都不敢找你玩。” 锺玉双苦笑一下,道:“没什么,阿姨只是……只是在想一个人。” 小宝偏头道:“小姨是不是在想姨父?” 锺玉双一愕,笑道:“阿姨还没嫁怎么小宝会有姨丈?” 小宝嘻笑道:“是男的吗?” 锺玉双道:“是啊”小宝故作正道:“是男的,又不是姨丈,那想他干嘛?” 锺玉双一愕,这种事怎么向小孩子解说?她叹了口气,没回答什么。 心中,又不禁的浮起苏小魂的容貌。 大悲和、潜龙、赵任远显然陷入了麻烦。从踏入僵门开始就一切显得古怪。大悲和尚和僵门主“不死无聊鬼”董长命可是多年老友。让大悲和尚面子挂不住的是,他们来了一个时辰,这个董长命竟然还未现身。只是招待他们在大厅上坐着。而且坐的并不舒服,这里的一切以黑色为,不是黑色的便全是血红色的骷髅头饰品,包括椅子。 “这个无聊鬼可真大牌!”大悲和尚骂道:“待会得好好整治他一番。”“说的是,” 赵任远显然坐的很不舒服,挪动一下屁股道:“这什么椅子凹凹凸凸的,怪难过的。” 潜龙看着大悲和,摇头道:“喂,和,这个董长命倒底是不是你的朋友?““是、是,当然是。”一阵笑声由厅的后壁传了出来说道:“喂,和尚,别来也好吧!” “好!好个屁!”大悲和尚开始没修养了:“你干什么躲着不出来?是脸上长麻子还是脚底流脓?” “阿弥陀,善哉、善哉!”壁内的董长命道:“施主莫犯口戒,小心被蛇咬了。” 大悲和尚闻言一愕,倒是潜龙道:“喂,怎么那个不是和尚的当起和尚,而你这个和尚忘了自己是和尚?” 大悲和尚苦笑道:“那是因为他要请咱们玩个游戏!” 赵任远讶道:“玩游戏?现在他有心情和我们玩游戏?他不晓得他……” 大悲和尚暗使了一个眼色,又高声道:“喂,不死无聊鬼,你倒想玩个什么来的?” “哈……,来个乾坤骷髅阵怎样?”董长命在壁后答。 “好、好极了。这回是大的还小的。”大悲和尚问。 董长命道:“大的,当然是大的。总共三十二人!” 大悲和尚叫道:“这么多。游戏规矩你还记得!那一门是攻击手?” 董长命大笑,道:“死门四个,杜门三个,生门还有一个,你可记住了?” 大悲和尚道:“记住了,叫他们来吧!” 劈啪一响,窗口、屋梁、门口各自涌进了一堆带骷髅面具的僵门弟子。只见他们左手拿着阴阳乾坤盾,右手则是一只铁爪、铁爪一伸一缩,似有白气缭绕。 大悲和尚低声道:“小心他们的盾牌,里面可以张开有如虎口,刀剑碰上了也得夹成两段。” 潜龙讶道:“这么利害?” 大悲和尚又道:“死门那四个可以用重手法攻击,另外杜门在四个里找出三个,坐门里四个找出一个,是那个神秘组合的人。” 赵任远低声道:“原来刚刚是你在跟他通暗号?” 大悲和尚道:“我找生门的那个。” 潜龙道:“我找杜门的三个。” 两人话声一落,乾坤骷髅阵已经发动。只见他转动愈来愈快,黑衣白骷髅头,一阵、一阵全混在一起。潜龙一声大喝,出拳。拳是般若绵拳,将方的四人使劲推去。大悲和尚则乘机高跃,一手大悲指连弹;赵任远也是一声长啸,往上倒翻。以自己两足底让大悲和尚站住;再将左手搭在潜龙的肩上,三人成了一直。 大悲和尚在上,频频以大悲指施放冷箭。第二层的赵任远每当死门四个人到了眼前便将大内秘功一一施展,力道有拉、扯、裂、震、撕,种种怪异无比。最底下的潜龙则将般若绵掌护住四,不让阵势往内缩入。 大悲和尚以大悲指试过阵势里每个人的反应后已经找出不同武学派别的人来。只见他狂笑一声,由上而下便扣向生门中的一个。这时赵任远也自找死门四人的晦气。潜龙一声狂啸,则将其余的人使劲的扭转他们的行势步伐。 战事很快有了结,大悲和尚放倒了那个人的同时,已经飞身破壁而入。这一瞬间,壁后一张网早已准备好,大悲撞力反弹,后面又有一股力道至,大悲反身不及,喷出一口血,昏厥在地。 赵任远扑向死门四,那四人将盾机关一开,由中间竟成了森森钢钉口。赵任远一折身,落地正待出拳。地裂,赵任远想要提气,死门四人举爪齐下。赵任远双手抓双爪,硬是受了另两爪一击。谁知被扣爪的两人将爪一放,赵任远便摔了下去。 潜龙见突生大变,一声呼啸,便要破顶而出。“碰”一大响,上面竟是钢板所做。 潜龙双手一痛,反力落下。潜龙一咬牙,半空中一折身往窗口便要离去。窗口,老鬼出现,双掌一拍一压;潜龙气已竭,才落下,便遭骷髅阵给封住。老鬼一声长笑,出手点了潜龙的穴道。 冷明冰暗中观察了那场战斗后,退了出来。一路上他正沉思如何让苏小魂替自己做马前卒?前面,有道人影对着自己冷笑不已。冷明冰心中一惊,那人竟是本该已经死了的楚老五! 冷明冰道:“你……你不是应该已经死了吗?” 楚老五道:“不!死的是你!” 冷明冰强笑一声,嘿嘿道:“楚老五,原来你是诈死,好让苏小魂来个死无对证!” “不错!”楚老五回答的很爽快:“可是你知道这些已经太晚了。” “是吗?”冷明冰冷笑道:“老夫倒要看看你有什么能耐可以把我留下来。” 楚老五一笑,道:“我所知道的,是你的肩井穴已被俞傲所破,而且,你那条火炼长鞭又太重了,所以你没法带在肩上。当然,我也看得出来你腰上并没你恃以为傲的鞭子。”楚老五大笑后又道:“你想,一只没尾针的蜂岂不是任人宰割?” 冷明冰冷笑道:“你的眼力非常好,难怪号称天下第一识兵器名家。可惜。” “可惜什么?”楚老五警觉道:“莫非你身上还有我没见过的鞭子?” 冷明冰笑道:“不是鞭子,而是鞭刀!” “鞭刀?”楚老五脸色一变,道:“昔年李风雪的鞭刀?” 冷明冰微笑道:“正是。想不到连这点你也知道。” 冷明冰说完,由手腕上取出了鞭刀。鞭刀,是用一百只又细又薄的缅刀打造串联的。每把刀如风如花如雪如月。冷明冰笑道:“昔年李风雪真是天才,竟能将这鞭刀的柔软性创造出一套驾驭的方法。路楚老五苦笑道:“李风雪,一生风花雪月却又能心中无妓;他的鞭刀为天下兵器中数一数二的极品,你是如何得到手的?” 冷明冰笑道:“李风雪李前辈还在人间,这是在二十年前由他交由家父。当然,包括了鞭刀的武功心法。” 楚老五叹道:“问你最后一个问题。李风雪为什么要把鞭刀交给你父亲?” 冷明冰长笑道:“因为,李风雪曾经走火入魔,适巧被家父所救。现在,你一切都明白了吧?” 楚老五道:“明白了,不过你还是杀不了我。” 冷明冰冷笑道:“你自信能躲得过李风雪前辈的鞭刀一击?” “不是我!”楚老五道:“而是你后面那个人。” 冷明冰觉得身后杀气太浓,一回头,便看见了一个衣服上绣有黄色八瓣莲花叶的人。那人全身罩在一件宽大的衣袍里。头部则是好大的一顶斗乏,斗乏下还有一袭黑色的布幕。布幕无风自动,显然是已经注满了真气。 冷明冰面色凝重的向那人道:“你自信可以躲得过老夫手下的鞭刀?” 只见那人一连低沉深厚的声音回答道:“没把握。” 冷明冰一愣,又道:“既然没把握,你是想跟楚老五联手试一试?” 那人沉声道:“不是。” 冷明冰显然又为眼前这个人的回答所疑惑,正想再说什么,那人却一声不吭的突然出手。冷明冰喝了声:“好贼的家伙,竟然偷袭。”随时往旁一闪。那人又复用右手肘一拐,同时左手一扬,一颗黑它丸子飞了出来。冷明冰大喝一声,鞭刀哗啦一声飞出,就如闪电般在浓烟里翻腾。 冷明冰意思,原只是求自保。谁知,竟硬实实的扎上一个人身体,接着是声惨叫声。冷明冰反倒一愕,收回了鞭刀,接着听到有倒地的声音。 苏小魂和俞傲、北斗会合后,一路赶往僵门而来。有了鹰爪帮强大的后力支援对抗冷枫堡,现在他们的目标便是对付那个神秘组合。当他们赶到僵门总舵外十里时,听到一声划破天际的惨叫声。三人立即快马加鞭往出声的地方赶去。当他们到达的时候,只见到一个体。 是楚老五的体。这点不由得苏小魂他们三人大吃一惊。楚老五的武功造诣他相当清楚,当时在木屋中一战,已经很明白的知道楚老五绝不是省油的灯。那么,又有谁有能力能杀的了楚老五? “刚刚的战斗并不激烈。”北斗道:“附近没什么打斗的痕迹。” 苏小魂点头道:“可是依他的伤势来看,似乎是被缅刀一类的的兵器所伤。” 俞傲接道:“而且不止丕把。难道有人同时可控制那么多把刀子?” 北斗府身下去看了看,道:“这里有三个的脚印。出手的人站在楚老五的前面。楚老五后面还有一个人。” 苏小魂道:“如果我们说,不是拿缅刀的人杀楚老五,不是楚老五迎向缅刀呢?” 北斗讶异道:“这话的意思是?” 苏小魂一笑,指指地上深浅不同的脚印道:“你看这些脚印。楚老五本来不在被攻击的范围内,而他身后又有一双脚印。接着,那脚印变深而楚老五的脚印消失了。可见得那人制住了楚老五,而把楚老五送到刀口上。” 俞傲道:“楚老五和那人本来应该是联手!” 苏小魂道:“对!否则以楚老五的功力不可能连反抗的能力都没有。”苏小魂说完,嘘一口气道:“现在,问题是杀楚老五的是什么兵器?以及谁暗算楚老五?“北斗用剑、俞傲用刀,所以他们对伤口看得很仔细。北斗看了半天道:“一个人不可能同时用二、三十把刀子出手。” 苏小魂道:“是不可能,除非……” 俞傲道:“除非把那些刀子绑在一条绳子上。” “不是绳子,是鞭!”苏小云惊骇道:“鞭刀!只有当年李风雪的鞭刀才有可能。” 北斗也失声道:“难道李风雪又重出江湖了?” “不是,应该说出手的是他的传人。”苏小魂叹气道:“而当今武林中只有一个人的身分最符合!” 北斗、俞傲紧张道:“谁?” 苏小魂苦笑,道:“冷明冰!” “哈……”一串长笑由树梢中传来。北斗一抬头,失声道:“冷明冰,果然是你!” 唰一声,冷明冰落到三人面前。俞傲和北斗已做好了出手的准备。冷明冰道:“别误会,我是来道谢一件事,顺便送个消息给你们。” 冷明冰看他们三人没答话,又自顾接道:“要向你们道谢的是,由你们谈话中我才明白楚老五原来是这样死的。” 苏小魂讶道:“你杀了他,竟然不知道原委?” 冷明冰摇头道:“当时在黑烟笼罩中,我杀了那一个我自己都搞不清楚。” “原来如此!”苏小魂道:“那么消息是什么?” 冷明冰冷冷一笑,道:“消息可不是好消息。大悲和尚他们三个已经被僵片擒住了。” 冷明冰说完,狂笑而去。 唐羽仙一路往荫城而来。据皇甫秋水告诉她,今晚苏小魂将会到僵门。当她到了荫城城内,城内果然显着一股不平常的气氛。似乎打从她进城的开始,已经有许多的眼睛在注视她。唐羽仙忍着怒气,找了一家最大的酒楼住了下来。一切安顿好后,唐羽仙便到前面挑了个靠窗的位子坐下。唐羽仙的风姿绰约,立即引来了一批登徒子眼珠子滴溜溜转。唐羽仙心下恼怒,也不想多事,谁知竟有一个公子哥儿靠了过来,而且竟自便在她前面落座。 那公子哥儿朝唐羽仙一笑道:“小生人称白笑面是也,不知姑娘你贵姓?” 白笑面嘻笑说着,就要伸手拉唐羽仙那双柔荑。唐羽仙冷冷一笑,没有答话。那白笑面会错意以为是姑娘对他有意思,不禁心下大喜,便大胆把手一抓唐羽仙的双手。这时,他还不忘朝他那堆狐朋狗友露出得意的笑容来。 立即,这些“朋友”们起哄了。 “好哟,白大哥真够魅力。” “可不是,咱们大哥可是名门公子,谁跟了他那是上辈子积的阴德啊”“伙计--,快点添付碗筷啊”白笑面志得意满的握下去之时,显然,他已不叫白笑面,而该叫黑哭脸。这个变化,使得听唤而来拿着碗筷的店小二“当”的一声把碗都吓得掉到地上打破啦唐羽仙冷冷一笑道:“你好大胆子。” 唐羽仙一使劲,立即,白笑面便哭丧了脸求饶道:“姑奶奶饶了我吧!我……我以后不敢了。” 唐羽仙冷声乡首:“以后?嘿、嘿,过了今夜子时你便没有以后了。滚!“唐羽仙用力一摔,“趴”,那白笑面结结实实的摔在那堆狐群狗友的桌上。这时,那些平日自命是生死之交的“好友”们,挟了白笑面,便一路飞奔而去。还逃还边叫着: “快叫白大爷来,叫白大爷来评评理。” 那掌柜的一见事闹大了,急忙走来向唐羽仙道:“这位姑娘,你快走吧。待会儿白大爷来了就糟啦!” 唐羽仙冷冷一笑,自斟自酌了起来。这时,楼下的街上,苏小魂三人遇着没命逃跑的那些人,奇怪的看看酒楼。苏小魂道:“里面发生了什么事?我们先去看看。” 苏小魂真后悔做了那个提议。一上二楼,他便看见了唐羽仙;更要命的,唐羽仙也看见了他。苏小魂只有硬着头皮上前打招呼:“唐姑娘,别来可好?” “不好!”唐羽仙冷笑道:“你想我会好吗?” 苏小魂尴尬一笑道:“我……我过去那边坐坐。” 苏小魂转身就要离开,“碰”的一声,唐羽仙拍桌而起,指着苏小魂道:“站住!” 苏小魂可没那么听话,脚步不停的坐到躲到一角的北斗、俞傲那桌。 唐羽仙横眉倒监,唰的抽出了蝉翼刀,指着苏小魂道:“这里人多,我们到外面解决。” 苏小魂无奈,正要起身答应,只听一阵喧嚣,一名老者被拥了上来。 那老者旁边的随从指着唐羽仙道:“白大爷,就是这贱丫头害了少爷。唉唷” 那随从只觉手上一痛,睁眼一看,手上竟已密密麻麻如针包,钉满了细针。白大爷一看,心里一惊,朝唐羽仙道:“你是唐家的那一位?” 唐羽仙冷笑道:“唐羽仙!” “唐羽仙?”白大爷失声叫道:“你就是唐笑要找的那位唐羽仙?” 苏小魂闻言,急道:“唐前辈也到了荫城嘛?” 白大爷冷冷看了苏小魂一眼,道:“你是谁?你以为你有资格来问我?”苏小魂后面的北斗笑道:“那你认识我吗?” 白大爷再看看北斗那付穷酸样,更不屑的哼了一声,答都不答。这下,生气的不是苏小魂,也不北斗,而是俞傲。俞傲虎的站了起来,走到白大爷面前冷笑道:“我呢?你认不认得?” 俞傲的杀机迫人,白大爷不由得多注视了一眼,摇摇头,冷笑道:“你又是什么东西,敢到荫城来撒野。” 这时,站在一旁的唐羽仙可没空呆站着,朝苏小魂冷笑道:“苏小魂,你如果是男子汉你就出来。” 唐羽仙说完,便往窗外而去。这下,傻眼的是白大爷了。眼前的这位是闻名天下的苏小魂,那么他身旁这两位岂不是传说中的俞傲和北斗?白大爷只觉得自己的两脚不由自主的打颤不已。待见到俞傲冲他一笑,他竟“哇”的一叫,昏了过去。 苏小魂叹了口气,和北斗、俞傲看了一眼,飞身出窗,落往街上。天空中,一道闪电凌空而下,是蝉翼刀! 苏小魂道了声“好”!便硬自空中反了个身,让刀堪堪由衣角滑过。 犹是如此,也划了一块衣襟离身。唐羽仙一击不中,立即反手一刀,直追苏小魂胸部。 苏小魂一笑,用指一点刀面,本以为可以将刀嗑飞;谁知一股吸力,硬是把自己的指力消失于无形。苏小魂大惊,没料到唐羽仙的功力进步若此,待要躲开已是不及。只好纳气于胸,往后一缩,人急后退。这时,唐羽仙手上的蝉翼刀已经划破了苏小魂的衣服,刀锋紧迫ㄊㄢ中心口重穴。苏小魂退,唐羽仙进;只要苏小魂稍缓,便绝无生机。 北斗和俞傲在上面想救已经不及,两人双双落下,直追唐羽仙。唐羽仙这时的姿势是反手握刀,刀由腋下往后伸;所以她是以背对苏小魂;而面,则是朝俞傲、北斗二人。苏小魂只有一路狂退,根本没机会出手天蚕丝。这二前二后的四个人,自是引起极大的注目。一时,整条街上热闹不已,大伙儿这辈子算是开了眼界。这可苦了苏小魂,只因蝉翼刀上的杀机愈来愈浓。 退了十来丈,苏小魂已退无可退,后面是棵大榕树;只要苏小魂想转弯的一瞬间,蝉翼刀必可透体而入。苏小魂唯一可以死里逃生的方法,是唐羽仙的刀停顿。只要停一下下,便足够让苏小魂由这缝隙穿过。 唐羽仙觉得背后的苏小魂似乎缓了一缓,然后,便是自己的刀划开了后面那人的身躯。 同一瞬间,自己脚下一个踬踬,就这一瞬间,蝉翼刀往后穿入一物之中。那不是苏小魂的身子,而是一棵百年的大榕树。刀没至柄,那树竟吃不了这一击,轰然而倒。这时,下了酒楼再旁观看的白大爷又被吓“哇”了一声,再度昏了过去。 唐羽仙收刀,看看原先踬踬的地方,竟是一个大脚印。唐羽仙盯住苏小魂道:“你可可真聪明!” 苏小魂苦笑,阻住胸口的伤口,微笑道:“唐姑娘蝉翼刀法神妙,苏某十分佩服。” 唐羽仙脸色一寒,道:“你刚刚是故意让我一刺,以争取那瞬间留下一个深足印。再利用我背后无法看见,而产生了间隙。哼、哼,高明啊高明。有胆识、好心思!我唐羽仙就为你殉情,也不枉这片恨爱情意。” 唐羽仙待又要出刀,却平空传来一声大喝:“丫头,你还敢胡闹?” 是唐笑和唐雷到。唐笑眼射精光盯住唐羽仙道:“你可是眼中没有了我这位伯伯?” 唐羽仙苦笑道:“伯伯,请不要阻止我……” 唐雷叫道:“妹妹,你怎么还敢说这种话。若叫老祖宗知道了,看你不犯上迁逆长辈之罪?” 唐羽仙闻言,先是脸色一黯,复又一寒,道:“是又怎样?当时老祖宗的话你可还记得?我今天怎么会弄成这样子?那就是太相信老祖宗的话。” 唐笑怒声道:“放肆。想不到你连老祖宗也不放在眼里。我唐笑在此就以门规判你就地正法。” 唐笑大喝一声便要出手。唐雷急道:“伯伯手下留情。” 唐笑怒道:“怎么,连你也要学你妹妹?” 唐雷急道:“不……不是。而是小和侄和羽仙一起长大,不忍心她落此下场。唐雷斗胆请伯父再给她一次机会。” 唐笑激动,虎且含泪道:“伯父又何尝想这么做?你们两人父母早逝,都是由我一手带大的。只是家规所在,谁犯了都得死”死字一出,暗器随之破空而去。唐羽仙面对自己生平最敬爱的长辈,且又是天下第一暗器名家,用的是天下第一的暗器观音泪!唐羽仙根本无力举刀,她只想就此了却残生。唐羽仙合上双眼,死亡已迫近眉梢。突然,一袭轻风似来自天外,硬是将死亡的血腥吹的消失无影。唐羽仙讶异、睁眼,天下有谁能挡得住观音泪? 天蚕丝!只有苏小魂的天蚕丝。 唐笑叹道:“苏兄弟,你这又是何苦?” 苏小魂笑道:“唐前辈,你这又是何苦?” 唐笑无言,北斗和俞傲走了过来。北斗道:“阁下便是闻名天下的唐笑?” 唐笑看了看两人,大笑道:“两位显然是名动宇内的北斗先生和俞傲一刀了?“几个男人大笑了起来。相互携手走向酒楼内,又将是大饮一番。唐羽仙,一咬牙,上了“火云千里”飞奔而蚌。 老鬼觉得有些事实在不对。彭刚进入,送来最新的消息,彭刚道:“鹰爪帮帮主葛浩雄三天前广发武林帖,订于十天后揭发本帮楚总护法之事。” 老鬼道:“楚总护法怎么了?” 彭刚脸色一黯道:“死了!” “死了?”老鬼讶异道:“怎么死的?” 彭刚道:“属下不知。只知道葛浩雄将在武林大会中为苏小魂清洗冤情。” 老鬼一咬牙,道:“梅夫人呢?她在做什么?” 彭刚道:“就属下所知,梅夫人已经三天没联络了,显然已经被葛浩雄所擒。“老鬼恨恨道:“还有呢?” 彭刚皱眉道:“冷知静现在也在葛浩雄手中。” “果真?”老鬼皱眉道:“这个葛浩雄似乎太低估他了。” 彭刚小心的道:“是。属下以为,他竟敢和冷明慧作对绝不会只是泛泛之辈。更何况鹰爪帮到了他这一代,实力扩充了不少。” 老鬼点点头,注视彭刚道:“没想到你判断能力这么敏锐,以前倒是埋没了你。” 彭刚恭身道:“那是属下胆下胆大之言,副帮主请勿见怪。” 老鬼一笑,道:“我是真心赞你。说吧!可查出苏小魂那些人躲到那里去了?“彭刚叹道:“没有,自从三天前在荫城东侧街上和唐羽仙比武后,他们五人便像消失了一样。” 老鬼道:“说仔细点。” 彭刚道:“他们先上了酒楼,随后竟出城去了,接着,灰色情报的兄弟们便没有了他们的下落。也不见他们再回到荫城来。” 老鬼皱眉道:“奇怪!他们应该会来救大悲他们三人才是,怎么过了三天还没动静?” 老鬼正要举起桌上的茶杯时,突然叫道:“不好。” 彭刚道:“副帮主有什么发现?” 老鬼道:“最近厨房是不是换了人?” 彭刚讶道:“是啊。有什么不妥吗?” 老鬼已经施展“八步赶蝉”的绝顶轻功,往外而去。彭刚先是一愕,立即明白了一件可怕的事,那个新来的小伙子就是苏小魂! 老鬼的速度不可谓不快,可是在半途中他硬生生的停了下来。因为他前面有个人,唐笑。唐笑的手上正拿着天下丧胆的观音泪!这点,老鬼也不例外。 彭刚是由另外一路走,他遇上的是唐雷。唐雷手上拿的是唐门排名第二的琉璃子。在月色下,兀自有一丝光彩如虹在晕绕。彭刚不得不提起全身功力,准备以最大的能力来逃离此地。并不是他怕了唐雷,而是唐雷身后的北斗,无声无息像是幽灵般的出现。 老鬼下的决定是三十六计走为上策。面对观音泪,他的兄弟老头子就是一个好榜样,他可不愿不信邪的想试试。老鬼一经决定,便开口道:“唐笑!我们无冤无仇,你何必助着那个苏小魂?” “我们是无冤无仇!”唐笑冷声道:“如果老头子侵犯唐门老祖宗也不算仇的话!” 老鬼仰天长笑,暗暗将大移转神功提至最高,道:“唐笑,我倒想看看观音泪的能耐能奈我如何?” 老鬼话一说完,立即蹲下,将大移转神功贯注在两腿上,瞬时一拨拨尘土往唐笑击去。 同时,老鬼一个大翻身,往右侧闪入。唐笑冷不防老鬼这一使诈,此时就算出手,不但是准头失了,那漫天而来的尘土也会阻住了观音泪的威力。唐笑只好腾空跃起,避开了迎面而来的尘土。然而,老鬼的踪影已渺。 彭刚可没老鬼那么幸运。唐雷一直未出手,彭刚躲闪的是北斗无声无息的剑锋。这老家伙出剑太过邪门,全然不带一点声响,直是到了眼前才嗤的划了进来。北斗看彭刚已经力竭,一声龙吟,直取天柱重穴。彭刚大惊,后退!唐雷的琉璃子出手,一道彩虹由空而降。 彭刚感受到死亡的呼唤,他已准备放弃挣扎。一道人影急来,将他推向一旁。是老鬼! 只见老鬼将大移转神功一引琉璃子。琉璃子破空,瞬间便迎上了北斗的剑锋。 “当”一长声。北斗剑锋一失。老鬼和彭刚早已趁势往墙外飞跃而去。北斗和唐雷正想再追,另端已传来杀伐之声。两人互视一眼,齐往另端战场而去。 苏小魂面对的是乾坤骷髅阵。阵转急如风雷电射,三十二人纷踩八卦门位,尤其死门四人更是神勇异常。铁爪齐罩,其余七门也纷纷出手,漫天中一片爪子和盾牌。盾牌一开一合,森森钢牙无不藏着浓烈杀机。苏小魂一笑,天蚕丝已然将前四爪缠住,手上使劲便把四爪凑成一堆。后面,一排盾夹来;苏小魂一低身,手上用力一捉、一放。 四只爪子尽迎向盾内,“喀”的一声,便这瞬间一顿。苏小魂已高扬拔起,一手天蚕丝硬是绊系住了那八人的脚桌。阵势复动,只是每人步伐走位不同,立时便相互牵扯,纷纷倒地。 北斗和唐雷赶来,北斗见那数十个人摔成一团的窘样不由得哈哈大笑道:“好!苏兄出手,真见巧思。以己之长攻他人之弱。北斗真的是佩服。” 苏小魂看看那些摔倒的僵门下,叹道:“这阵果然利害,设非我用的止是天蚕丝而是硬兵器,恐怕现在就站不在这里了?” 北斗一点头,道:“不晓得大悲和尚他们关在那里?” 苏小魂道:“我们快去接应俞傲,说不定他已经找到了。” 俞傲对着那个水匣子怒火上升。匣子内,大悲和尚、赵任远只乘个头顶在水面上。乌黑污浊的死水,发出浓浓的瘴气。眼前这两名好友,早已是奄奄一息,面色难看的很。匣子是用精铁混和泥石造成的,俞傲出刀,火花飞散。只是这样几回下来,却依旧不能损及半毫。 一声冷笑传来,是老鬼。“俞傲,你来的可真快。” 俞傲回身,冷笑道:“你门外那些看门狗自己没用,怪不得我刀快!” 老鬼森然一笑,道:“只怕这水牢又要多了你一个。” 老鬼狂笑,往右石壁一搬,地下“啪”的一排排尺许长的钢钉突出。 俞傲一吸气,轻飘飘浮了起来,正想找个空隙落脚;谁知,那些钢钉自顾飞转,四下游走,似极了一个阵法。本是空门处,立即消失移转。俞傲在上大惊,挥刀而下,借反弹之力再起。老鬼看着俞傲不断使力,真气大量耗损,冷声道:“俞傲,想不到你今天会丧命在此!哈……” 老鬼又复往石壁一按,顶上,也突出钢钉一片,且自往下压来。俞傲大惊,其间上下的空间愈来愈小,腾挪之间已是大感不易。 这点,不但是俞傲紧张,就是石匣中的大悲和尚和赵任远也只有眼睁睁的看着。突然哗啦啦一声,污水中潜龙冒了出来,由石匣的栏杆空隙,伸手提住了俞傲的后领。而大悲和尚及赵任远却咕噜一沉的喝了一大口污水。显然,潜龙是仗着自己的水性,潜在水底让他们两人做垫脚;要非如此,恐怕他们二人早已魂归多时了。 俞傲真气将,受了潜龙这一托,还可喘了一口气。只是上下石壁,依旧继续合拢。俞傲喘气道:“看来真的是逃不过这个劫数了。” 老鬼在那端冷笑道:“你们看看我手上的是什么?” 俞傲等人一看,心下更是叫苦不迭。老鬼手上那棵西浏浏的献子,赫然是霹雳雷弹。老鬼笑道:“这是小型的霹雳弹,不过,也足够把潜龙的那只手炸掉。当然,潜龙一受伤,你俞傲就非死不可。至于大悲和尚和赵任远,依老夫看也喝水喝的差不多了是不是?”老鬼冷冷一笑,又道:“要不要老夫告诉你们为什么不用炸药将你们活埋了?” 俞傲没有回答,老鬼又狂笑道:“因为这个机关还有用。待会儿,苏小魂他一定会来这里;当然,结果还是一样。” 老鬼狂笑,举手,手上霹雳弹才出手便爆炸。老鬼惨叫一声,一只右手竟活生生被炸断。老鬼惊骇莫名的四下回顾,另端入口中,唐笑已经推开石壁出现。唐笑后面,还有苏小魂、北斗、唐雷。 老鬼阻住了血,脸色惨白恨声道:“唐笑!老字世家和你唐门的仇恨将没完没了。” 唐笑冷笑不答,右手稍举。那端老鬼怪叫一声,竟自由石壁中的暗门离去。苏小魂出手,把俞傲一拉,拉了过来。俞傲铁青着脸,望着老鬼离去的方向,眼中杀机毕露。 苏小魂朝匣里问道:“潜龙!那水匣子怎么开法?” 潜龙若笑道:“唯一方法我看只有把它炸开。” 唐笑道:“看来也只有这样了。好,你躲开点。” 潜龙一退,没入水中。唐笑出手,轰然一声,匣门破,水流涌出。 “碰”!上面的石壁钢钉合住了下面,和涌出的水流激成一股股旋涡。石匣中,水已退;大悲和尚和赵任远原来是被锁在石壁上。旁边,还有一付空的钢套。 苏小魂讶道:“潜龙,怎么你没被锁?” 潜龙由洞里钻了出来,没好气的道:“我没被锁?只不过我缩骨功练得好一点罢了。倒是让那两位好朋友来当垫脚石。” 苏小魂看看锁住大悲和尚和赵任远的镣锢,叹口气道:“我一个人大概没办法,可能须要借助各位。” 苏小魂出手,天蚕丝往壁上镣锢割去。唐笑、唐雷、潜龙、北斗,分别运起内力,注入天蚕丝之中。 大悲和尚一直没好气的看着董长命。这个“不死无聊鬼”现在可真是难过的很了。董长命叹一口气,道:“喂,和尚,别这么看着我行不行?我们交往了三十年还没见过你这么注意我。干嘛?我董长命是老来俏啊?” “俏你的大头鬼!”赵任远骂了起来:“就你们僵门会设计那个狗屁水牢,害老子足足喝了两三升。” 董长命还想再辩解一番,潜龙接着道:“别说,小口勿动。老子当年躲在茅坑底下杀长白双煞时,都没你那淌污水那么臭。你下回换点乾净的吧”董长命这下真的只有苦笑了。苏小魂一笑道:“董门主也是被人所制,这也不能怪他。鹰爪帮葛帮主将在武当山举行武林大会的事,还有九天的时间。,我们须鬼刻动身,以防那种秘密组合和冷明慧暗中破坏。” 众人点点头,正待要起身,北斗突然道:“奇怪?老鬼怎么会发觉我们潜进来的?我们来了两天他也都没发现啊。难道是我们那里露了行踪?” 董长命看了看兀上的茶杯,道:“茶叶错了。” “茶叶错了?”苏小魂讶道:“错在那里?” 董长命道:“那老鬼只喝自己随身携带的普洱茶,所以你化装成厨房的人员时,送来的茶一不同,他便知道了。” 苏小魂叹道:“老字世家的人,倒也不乏才智之士。” 唐笑一笑,道:“唐门也不差啊”众人闻言大笑,纷纷告别,往武当山而去。 锺玉双的心里又急又高兴。急的是自己无法离家秋枫梦玉园;高兴的是,三个姊姊也为她高兴不已。只要苏小魂能解开冤情,纵使唐羽仙的事未了,在无心堂上也不需要受到那么多的留难。 锺梦双和锺玉双年纪较相近,两姊妹的感情也特别好。锺梦双踏月到他妹妹的房里笑道:“小妹。这下你心情可舒坦多了吧!” 锺玉双含羞一笑,道:“三姊就会笑人家。我什么时候心情不好啦?” 锺明宝由窗口冒出头来道:“小姨,心情好的话陪我去采那池中的莲子。” 锺梦朝窗口笑骂道:“大人谈话,小孩子不要插嘴。” 锺明宝一嘟嘴,朝锺玉双顽皮道:“小姨,我们小孩子谈话,别让大人来插嘴。” 锺梦双假装生气貌,道:“好啊,你可是愈来愈顽皮了。待会儿三姨好好教训你。” 锺明宝嘻嘻做个鬼脸,戴了鬼面头“哇”的一声,溜了。锺梦双朝锺玉双一笑,道:“小妹,我们到涛凤瀑里练剑如何?” 锺玉双一笑,道:“三姊最近剑怎么练这么勤了?莫非等苏小魂闯入秋枫梦玉园时要好好留难他?” 锺梦双道:“看你。现在心早已向着外人啦”锺玉双不依道:“三姊就会窘人。别说了,走吧!” 涛凤瀑白水如布,长长若天上来直落潭中流水。锺玉双和锺梦只到时,锺字世家里许多子弟正在这里接受武技指道。总负责的是“黑天使”锺伯。另外,锺秋双、锺枫双也晋身到教导的职位,负责新一代的武学击技。 锺秋双看见两位妹子来到,和锺枫双一使眼,两人各由青石上跃起。 锺秋双手上绫罗直卷向锺玉双而来,锺枫双用的则是细细长长的玉蜂针。锺玉双一声娇笑,取出红玉双剑迎向锺秋双的白绫罗中。锺梦双右手一抖,是九个碧环相生相克而成的九子连环。一时间,四道妙姿人影上下飞舞,煞是好看。在一旁的锺家弟子全部停了下来欣赏。锺伯则含笑的观察场中变化,身旁,锺涛境也频频点头。 锺伯道:“玉双这丫头武学上大有进步。尤其昔年锺珏先人的‘逍遥心法’领悟上,更是别有一番境界。” 锺涛境点头道:“几年前她还走不过秋双手下百招,今天已然可以支持三、五百招左右。” 锺伯道:“不如,将帝王绝学也教了她吧!虽然她年纪尚浅,但是资质之好,来日恐怕将是这一代中最具殊胜成就。” 锺涛境惊喜道:“大哥,玉双这孩子果真能承继你帝王绝学?小弟怕这丫头有辱了大哥的教导。” 锺伯朗声一笑道:“涛境,你大哥未娶,你的四个女儿不就是大哥的四个女儿?况且来日苏小魂来的时候,玉双的成就当然得让他大吃一惊才行。” 锺涛境大笑道:“大哥偏爱,玉双这孩子真是得天独厚了。”说完,两兄弟相携手大笑,直汤的水波旋起。 冷明慧绝不能让武当的武林大会成功。现在他在江湖上的声望已逐渐被庞龙莲取代,如果楚老五真相再被发布,那么他这“天下第一诸葛”的威名便荡然无存。此外,让他忧心不已的,是冷知静落入葛浩雄的手中。 冷明慧进入他书房的密室之中。密室内,氤氲缭绕。在一座大丹鼎的四周坐了七个人,战刀七人组!这七人的骨格天资都相当好。冷明慧已经用了好长一段时间来改造这七个人,要将他们体内的潜能全部发挥出来。 今夜就将大功告成,虽然这是件违反了天理的事。冷明慧依然决定按计画去做。他走到七人中战刀阿大的身旁,把阿大举起放入鼎中。随即,出手顺着由台会、上星、迎香、肩井、天柱、期门、梁丘、大黄、足三里、地五会等穴一路点下。只见阿大大叫一声,脸色一下子成了紫色,身子颤动不已。冷明慧纳气,将军荼利神功运集于两掌之上,使劲往阿大太阳穴击下。阿大又大叫一声,昏厥了过去。 冷明冰见着冷明慧疲惫的由密室出来,关心的问道:“大哥,一切都妥当了?” 冷明慧疲惫的点点头,坐在椅上喘气。冷明冰又道:“现在,下一步要怎么做?” 冷明慧喘了一口气,道:“李风雪前辈的鞭刀你练得怎样了?” 冷明冰道:“小弟自信已有十成的火候。” 冷明慧一笑道:“很好。却莫误了天下第一武侯的名号。”冷明慧深吸了一口气又道: “今晚,你连夜带着战刀七人组赶路,务必将冷知静救出来,以免被葛浩雄做为要挟的用具。” 冷明冰点点头,道:“可是楚老五的事……” 冷明慧冷笑道:“随后我将和本堡三位长老一同梦往劫持楚老五的体,这点你放心。” 冷明冰讶道:“大哥你要亲自前往?” 冷明慧冷笑一声,由书桌上拿起一封烫金的帖子道:“为什么不?葛浩雄的邀请函都已经送来了。” 冷明冰又道:“那和大哥同去的三位长老是……?竹”冷明慧道:“恶虎崖里的恨天三老!” “恨天三老!”冷明冰惊道:“可是爹临死前一再交代,切莫让那三个老怪物出来,否则又将是一番腥风血雨。” 冷明慧冷冷道:“如果恨天三老不助我们翦除对手,那么血流成河的将是冷枫堡!” 冷明冰闻言,一叹道:“小弟祈望大哥三思。此事兹事重大,绝不可轻易为之。” 冷明慧一笑道:“这事我自会好好斟酌,你放心。现在你就带着战刀七人组即刻赶路!” 冷明慧到了冷枫堡后山的恶虎崖壁上。崖下有洞,冷明慧以壁虎功爬下,到了洞口一翻身进了去。洞里,阴森森的寒气带着回旋刺骨的冷冽风力,若是不知正确步伐,纵使是铜筋铁骨也得命丧在大自然的威力之下。 过了风阵,便是一片褚红沙土,一走近便有毛发直竖的感觉。这是在火山之上的地表特殊的现象,冷明慧的前几代祖先也无法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只知一接触后便要全身麻酸不已,他们命了一个“阴电”的名称,以别于天上的有形闪电。冷明慧循着前人所教导的方式,用几片木板以一层银白金属打造而成的辟火衣。这辟火衣是他祖父无意中发现的制造金属打造而成的。到底是什么,也说不上来,似铁非铁。 冷明慧穿过了三层天然重设,已然发现三个怪人坐在一潭水池中央的石块上。眼前,便是恨天三老了。 冷明慧一笑抱拳道:“晚辈冷明慧向冷杀、冷煞、冷煞、冷狂三位堂伯请安。“恨天三老各自冷冷一笑,冷杀道:“杀”好一声破空霹雳,立即,冷明慧感受到一股迫空的杀机直向膻中穴而来。那劲道来得快又急,冷明慧身子一摆,如同杨柳临风,左右摇动不已;将军荼利神功提升到第十二层,才算是险险解开了冷杀要命的一击!这时,冷煞无声无息的一掌,已自拐个弯由后方袭到,打的是天宗穴。冷明慧双肩一沉,双手往后自肩上向下压,借这股力道扬跃而起。 冷狂出手,势如狂飙;冷明慧随气机四下飘动,一折身,凌空到恨天三老头上,连连打出一十六掌之多。恨天三老各自狂笑,三人六掌往上一堆,硬生生消受了冷明慧的十六掌。 冷明慧一翻身,又回到原地。 冷杀嘿嘿一笑,道:“小子,你倒是大有进步。一年来你的功力又精进了不少!” 冷明慧恭身抱拳道:“多谢三位堂伯每年的指点。” 冷煞阴阴一笑道:“这个别谢我们。我们教你武功,你研制祛毒药丹给我们,谁也不欠谁。” 冷狂道:“今年的药丹带来没有?” 冷明慧笑道:“当然,各位堂伯的事小侄怎么敢忘?” 冷明慧说完取出一玉瓶,立即芳香扑鼻。冷明慧道:“三位堂伯,请接住了。“冷明慧手上一扬,玉瓶在半空中竟自定住。然后,才慢慢落入冷杀的手中。冷杀眼中看着玉瓶,露出无奈的眼色,一叹道:“外面的世界可还好嘛?” 冷明慧道:“三月草长,群莺乱飞,青山绿水,依旧如前。” 冷煞脸上也大失肃杀之气,取代的是一种没落的表情,喃喃自语道:“可惜我们将要老此山中。” 冷狂双目精光一闪盯住冷明慧道:“你还是不愿放我们出去是不是?冷枫堡堡主是唯一知道让我们离去方法的人,你是不是不愿把我们身上的禁制解去?” 这时冷杀已经打开了玉瓶,惊呼道:“怎么有六粒解药?” 这话,立即引得冷煞、冷狂一惊,循声望去。可不是,冷杀手上正放了六颗红色的丹丸。冷杀注视冷明慧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冷明慧抱拳道:“小侄无能,尽力日夜赶作,最多造得出六颗,可解三位堂伯二年的痛楚。” 冷煞道:“你为什么要这么做?难道……。” 冷狂急声道:“是冷枫堡有大难,还是你想放我们三人出去?” 冷明慧大笑道:“是小侄想请三位堂伯出去散心。” 北斗、俞傲先往武当山而去;潜龙和赵任远是第二批;最后的,是苏小魂和大悲和尚。 苏小魂经过蒲州时还去探望了冷默。冷默已经封刀,决定和小翠到远方经营牧场。大悲和尚合十为礼道:“阿弥陀佛,善哉、善哉!施主能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当真是我佛门中人。” 这话,引得小翠在旁好奇的问道:“阿默以前是做什么的呢?他从来不跟我提?” 大悲和尚一愕,答道:“杀牛的。” 苏小魂也急道:“而且还是江南有名的师傅呢!” 小翠释然一笑道:“我去准备些餐点,你们男人聊聊。” 冷默看着小翠消失在后门的背影,朝苏小魂笑道:“多谢两位为我遮说。” 苏小魂道:“谁叫我们是朋友?” 冷默大笑道:“哈、哈、哈,好个朋友……。” 三个男人的笑声,让屋外的小翠暗暗拭去了泪。她怎么会不知冷默是做什么的?每天夜里的梦话她早可揣测出七、八分。只是自己深爱这男人,况且这男人可以为自己脱离江湖,那她还有什么好苛求的? 冷默听完苏小魂所说武当山上武林大会的事,皱眉道:“这事恐怕会激起冷……冷堡主走向偏激!” 苏小魂讶道:“冷兄的意思是……?” “恨天三老!”冷默叹了一口气,道:“冷枫堡内最可怕的恨天三老,如果冷明慧放他们三人出来,那后果不堪设想。” 苏小魂和大悲脸色一变道:“恨天三老?” 苏小魂道:“他们三个人还没死?” “没有!”冷默苦笑道:“而且,冷堡主的军荼利神功有一半是他们指点的。“苏小魂叹气道:“传说,这恨天三老根本就是死亡和血腥的化身。” 冷默道:“正是。不过,他们因长期中毒,所以天柱穴是他们的致命伤。” 苏小魂沉思后,又道:“冷兄,你可知冷明慧通夷叛国的资料存放在那里?” “这……,”冷默犹豫未答。苏小魂正想再说什么,“碰”一声,小翠冲了进来,泪眼看着冷默,手上拿着菜刀。 冷默讶异道:“小翠,你怎么了?” 小翠把菜刀架上脖上。冷默、苏小魂、大悲和尚三人惊道:“不可。”三人同时站了起来。 小翠坚决摇摇头,后退一步,朝冷默道:“阿默,小翠虽然是乡野村妇也还晓得国家社稷为重。阿默,你是我心中所爱,我……我不愿你做出对不起祖先的事。” 冷默一楞,苏小魂道:“小翠姑娘,有话慢慢说,……。” 小翠摇头道:“阿默,你看他们对你多好。你以前做什么难道你的梦话不会告诉我吗? 我……我只是不想说破。可是……可是今天有人通敌叛国,难道你要做帮凶?” 小翠说到后来,竟是泣声不已。冷默动容,苏小魂和大悲和尚也为之神情激动。 小翠又道:“阿默,你不说,那我们黄泉见吧!” “小翠不可!”冷默出手,夺下小翠手上的刀,丢到地上“当”的一声。小翠嘤一声,投到冷默的怀中哭泣着。 冷默叹口气,道:“就在他书房密室里,一个大丹炉的下面。这也是我无意中瞧见的,我……我不知道是不是该告诉你们。” 小翠由冷默怀中抬起头,笑道:“是的,你应该。阿默,你这样救了许多百姓。” 苏小魂拍拍冷默的肩,道:“冷兄,苏某谨代天下苍生向你致谢。” 冷默苦笑,不语。小翠笑道:“饭快焦了,我去端来。”说完,一溜烟走了。身后,传来三个男人爽朗笑声。 苏小魂在第六天晚上赶到了武当山。武当派为着后天的武林大会,上下显得相当的忙乱。丐帮的雷齐因为感谢锺玉双的救命之恩,在江湖上各处声援葛浩雄这次武林大会。同时,雷齐发动了帮中弟子大动员,尽速将各门各派的代表以最快的速度往武当山送来。预计后天早晨可以全部到达,以准时参加中午开始的澄清血案大会! 苏小魂一到了武当山上,立即和在暗处的俞傲、北斗、潜龙、赵任远四人联络。四人分据武当派中四个重要的角落,大悲和尚也挑了个地方隐藏,准备对付暗中前来破坏的神秘组合和冷枫堡。当然,他们的重点有两处。一是楚老五的棺木房,一是囚禁冷知静和梅夫人的囚房。 唐笑和唐雷则守住后山的隘道上。武当山的后山有两条路,另一条则交由武当派长老,张正风和赵泰两位负责。苏小魂见一切妥当后,便进入内厅和葛浩雄及武当新任掌门破尘道长韩立羽见面。 葛浩雄一见苏小魂进入,当先站起来迎上道:“苏兄弟,僵门的事可真的是轰动江湖啊。” 苏小魂笑道:“帮主夸奖了,是小魂的朋友们舍命的成果。苏某只是在旁敲边鼓的而已。” 葛浩雄大笑,拍拍苏小魂的肩。这时破尘道长也过来,一揖道:“这位,可是闻名天下天蚕丝的传人,苏小魂苏大侠了?果然是‘神冲内,智明灵台』。” 苏小魂急忙回礼道:“道长这话可是取笑了苏某,那堪得上道长的溢赞。” 三人复大笑,各自落座。葛浩雄道:“丐帮的雷帮主传来的消息,武林众豪将在明晚住到山下的村镇之中;后天早晨再分别上山来参加中午的大会。只怕这段期间,冷明慧和神秘组合那派人马会来捣乱。” 苏小魂点头道:“对冷明慧而言,最重要的是冷知静和楚老五的体。对那个神秘组合而言,最重要则是梅夫人和楚老五的体。或许,我们可以利用这点情势稍加以控制双方人马。” 破尘道长韩立羽道:“不知苏兄的意思是……?” 苏小魂一笑,道:“在武林大会的广场中掘三个深坑,分别用棺木将冷知静、梅夫人、楚老五装入其中。” 葛浩雄大笑,道:“好。好计策。这下两方人马反而不知道该如何来夺取其二,弄个不好反而会误杀了自己人。” 破尘道长道:“误杀?葛帮主的意思是……?” 葛浩雄道:“苏兄弟担心的,是两方人马都宁可毁去楚老五的面貌,让众武林群豪认不出来。到时,众人反而会说我们是蒙骗他们。如果他们用的是霹雳堂的火药,那岂不是骨全无?” 破尘恍然大悟道:“原来如此。如果将三人埋在附近,他们无法用炸药灭,那只好用武力硬抢了?” 苏小魂笑道:“以武力硬抢,只怕天下间能敌得住武当、鹰爪联手的,恐怕没几个。” 葛浩雄笑道:“当然,再加上你那些朋友们,我敢说一定没有。” 破尘道长犹豫道:“可是将他们埋在里面,恐怕捱不过一天便要气绝。这要如何是好?” 苏小魂一笑道:“又不是只埋他们一个。” 破尘道长骇然道:“苏兄的意思是另外有个活人?” “对!”苏小魂笑了,愉快的道:“大悲和尚和梅夫人,潜龙和冷知静。就算冷枫堡和那个神秘组合打败了我们,打开了棺木,也要受到重重一击。” 破尘道长愕然看看葛浩雄一眼,叹道:“和冷明慧为敌固然是一辈子最大的不幸。不过,如果和苏兄为敌,恐怕要倒八辈子的楣!” 葛浩雄皱眉道:“可是那来那么大的棺木?现在要做也来不及啊?” 苏小魂一笑,道:“我记得刚刚葛帮主说什么事轰动江湖是不是?” 葛浩雄一愕,大笑道:“你这个臭小子,可是那个‘不死无聊鬼』的董老怪送了你三副棺材当谢礼吗?” 皇甫秋水在武当山区的另一峰上,等待彭刚传来的消息。身后,站了一位全身蒙面,衣上绣了黄色八瓣的神秘人。这神秘人,赫然是令楚老五丧命在鞭刀之下的人。 皇甫秋水道:“副总护法,今日总算见到你这个人,要不是帮主的令牌,我还以为你是苏小魂那帮人乔装的!” 神秘人道:“副帮主,帮主特许我蒙面及不现身在帮中,那是因为在下负有特别的任务!” “喔?”皇甫秋水双目精光一闪,旋即消失,又藐然一笑,道:“帮主行事,神鬼莫测。只是……。” 神秘人道:“只是什么?” 皇甫秋水盯住神秘人外露的瞳子,道:“只是,似乎连帮主都没见过你的真面目。” 神秘人沉声道:“不错。今天在下虽然名为贵帮的副总护法,可是实是客卿的地位。就算帮主对在下,也没多大的约束能力。” 皇甫秋水脸色一变,旋即恢复正常,道:“那么,帮主为什么要信任你?为什么敢将这份责任交给你?” 神秘人似乎冷冷一笑,道:“因为我救过他的命。” 皇甫秋水一愕道:“帮主武学至臻化境,有谁能他于危急?” 神秘人一笑,道:“黄泉!” “黄泉?黄泉天外来的黄泉?”皇甫秋水大声道:“黄泉的武功竟然比帮主还高?” 神秘人摇头道:“不是。只不过那时帮主行功走火入魔,而黄泉正好出手。在下路过,顺便救了帮主罢了。” 皇甫秋水点点头,道:“原来如此。那么,你现在的任务是什么?” 神秘人沉声道:“毁了楚老五的体!” 神秘人话声刚落,一道人影已自山脚下快速上来。神秘人道:“彭刚来了。在下先走一步,武当山大会再见。” 神秘人说完,一扬身,如惊鸿般的身影倏忽消失在月下树林中,皇甫秋水注视神秘人消失的背影,心下暗自惊讶,好俊的身手,全然不着痕迹。 彭刚到了眼前,恭身道:“属下启禀副帮主,据武当内部蓝色四瓣知绝传出的消息。武当派已在会场上挖掘了三个大坑,准备将梅夫人、楚总护法、及冷知静装入棺木之中,埋到坑里!” “什么!”皇甫秋水“唰”的站了起来,冷笑道:“好狠的手法,分明是想要造成本帮和冷枫堡之间的猜忌。” 彭刚讶道:“属下不明白副帮主的意思是……?” 皇甫秋水冷哼一声,没有回答,又道:“冷枫堡的动向如何?” 彭刚道:“冷枫堡二堡主冷明冰率领战刀七人组已经在二十里内;至于冷明慧的动向则不明。据说丐帮那边也不断注意他的行动,只是也一直一无所获。” 皇甫秋水皱眉道:“冷明慧不可能不出现啊。那么,他是用什么方法离开冷枫堡? 现在又在那里?” 彭刚恭敬道:“属下办事不力,请副帮主治罪。” 皇甫秋水一笑,道:“这不关你的办事能力。就是帮主对冷明慧也是心有忌讳。” 彭刚恭身道:“谢副帮主。”彭刚稍一犹豫,道:“帮主这回不亲自前来?” 皇甫秋水摇头,道:“帮主不来。不过,帮主座下五大天君中的北方白金天君会先来。” 彭刚讶道:“帮主座前的五大天君也出动了?” 皇甫秋水冷冷一叹,悠然望向天上悬月,道:“天君下凡、天摇地动。恐怕,帮主将大举发动横扫林的大计了。” 彭刚无言,点点头。皇甫秋水看了彭刚一眼,道:“你似乎有什么心事?” 彭刚强打勇气,道:“帮主虽控制南六省大半帮派,可是实力未固。此时发动总攻击,可能太早了一点。” 皇甫秋水闻言,点头道:“想不到你心思倒是周密。在副帮主跟我提起了你,似乎可堪大任之材。今日看来,果然不错。以前是太埋没你了。” 彭刚闻言,急道:“副帮主溢赞了。彭刚浅见,望副帮主莫要责怪才好。” 皇甫秋水一笑,道:“你过去老副帮主那边,顺便转告五大天君及副总护法也参加这次战斗之事。” 彭刚又讶异道:“传说中的副总护法也来了?” 皇甫秋水点头道:“你去吧!本座还得指示唐羽仙,让她做为本帮这次战斗中重要的棋子。” 唐羽仙轻轻抚爱骑“火云千里”的鬃毛,一声长叹,忍不住就是心中一酸。皇甫秋水朗笑中到了面前,道:“小丫头,又在想苏小魂那个小子啦?” 唐羽仙急忙一拭眼眶,站起来,道:“恩公!” 皇甫秋水一笑,漫步到唐羽仙的身侧拍拍她的肩膀,道:“后天中午就要将武林大会。 你得要先潜进去找个妥当的位置才行。” 唐羽仙恭身道:“是。只是……,用什么法子呢?” 皇甫秋水一笑,道:“你先化装成丐帮的弟子,再由武当的后山上去。就算遇人盘查,也可以蒙混过去。当然,老夫会随在你后面,有了危机会助你一臂之力。“唐羽仙感激的抓住皇甫秋水的手臂,道:“谢谢你,恩公。羽仙的心愿若得以完成,愿来世衔草以报。” 皇甫秋水大笑,眼中竟不自觉露出关爱的眼色,抚着唐羽仙的头道:“江湖儿女,那来这些话。呃,蝉翼刀法更高的‘天地、天道、’三天极门刀法,你练得怎样?” 唐羽仙道:“承蒙恩公相授,羽仙自觉已有些心得。” 皇甫秋水微笑,道:“三天极门的武学境界,老夫只是替人代授,老夫自己也未尝学得。那是那人见你天资颖悟,乃是武学中的奇材,所以特别破格转述于老夫。” 唐羽仙急道:“那位前辈是谁呢?” 皇甫秋水稍一犹豫,本不想答。一见唐羽仙在怀中仰头看他,眼中尽是如子女仰赖父母的祈求眼色。他心下不禁一激动,说出了口:“庞龙莲先生。” “庞先生?”唐羽仙一沉思,随即兴奋道:“就是目前在江湖上声誉追过冷枫堡的庞先生?” 皇甫秋水含笑点头,唐羽仙高兴笑道:“恩公!你也认识庞先生?” 唐羽仙随即又一偏头,道:“那……那你为什么不学三天极门的心法呢?而只是转教于羽仙?” 皇甫秋水道:“这和老夫的本门心法不同,学了反而无益。”皇甫秋水一顿又道:“现在时辰还早,有半个多时辰的光景,你就演练一遍给老夫看吧!” “羽仙遵命!”唐羽仙说完,朝皇甫秋水一抱拳,后退了三步。一伸手,蝉翼刀竟自由腰带中弹飞入手。 皇甫秋水在旁赞道:“好!‘通于一而万事毕,心得而鬼神服’。天地起势的心法,已然有成。” 皇甫后退到一块大石上,只见唐羽仙的蝉翼刀舞化起来。其刀势如行云流,在月色之下,似隐无痕。其间淡淡刀上蝉翼映着月光,蒙蒙偶尔琉璃光彩,更是惊鸿一瞥。到奇妙处,宛若来自天外仙境,其无形无迹,不可忖测其来其去。皇甫秋水望着唐羽仙的身影,漫妙中已无以前浮燥杀机,取代的,竟隐隐有了宗师的雏形。 “游心于淡”、“合气于漠”、“有莫举名”、“使物自喜”、“立乎不测”、“游于无有”! 锺玉双随着锺伯的口述心法,手上一双红玉剑,如行云流水,全然已入无心无我境界。 一套剑舞演毕,锺伯得意大笑,点头欣喜道:“玉双这丫头想不到资质如此之好。” 一旁的锺涛境笑道:“是大哥夸奖了。玉双这孩子还须大哥多多磨练呢!” 锺玉双深吸一口气,体内气机竟自能百脉流通。微笑走近道:“多谢伯父教导。玉双觉得脉道气机舒畅不已。” 锺伯点头道:“你手上红玉双剑和天蚕丝、蝉翼刀俱是两百年前剑秀才前辈所铸的兵器极品。而其中心法运用又各有相佛之处,这点你要记住了。” 锺玉双恭敬道:“玉双记住了。”说完,偏头一笑,道:“他们的心法是怎样呢?” 锺涛境一笑,道:“这丫头,莫非你想先找出苏小魂的缺点,到时好好给他一点颜色瞧瞧?” 锺玉双脸一红,道:“爹。你又取笑人家了。” 锺家二老见锺玉双儿女情态,大笑了起来。锺伯道:“好。伯父告诉你!那蝉翼刀是以‘三天极门』为最高层次,可说是若达到十二层则心刀合一的境界。” “那……那天蚕丝呢?”锺玉双红着脸问道。 锺伯道:“自从两百年前太史子瑜由刀悟道,以至于死后。当时乔韶伊前辈返回所住的小屋内,也开始钻研佛学心境。两百年来,历四代主人皆未出现江湖。”锺伯似是沉思,又似回忆道:“苏小魂手上天蚕丝心显然已较两百年前更有进境。其中隐隐有藏密的渊源。这点,虽然伯父和他交过手,可是尚不知如何真确。” 锺玉双笑道:“那这三种心法共同的是什么?” 锺伯沉思后,一笑道:“共同的,它们原始的根源是庄子心法而来。不过,这两百年来经后人的精进研究,可能已分别参透了些佛学义理。” 锺玉双道:“红玉双剑的心法也有吗?” “当然!”锺伯傲然一笑道:“帝王绝学已经不只是庄子心法中的‘应帝王』而已。其中更加入了‘玛哈噶啦』的心法。” “玛哈噶啦?玛哈噶啦是什么?”锺玉双讶异道。 “大破邪、大破无明心!”锺伯眼中洋溢一片虔诚道:“除一切恶的玛哈噶啦,正是藏密最尊大威力的佛。” 锺玉双似懂非懂又道:“那么密宗的大手印呢?” 锺伯微笑道:“密宗大手印、大圆满是以红观音为本尊,另以马头冥王破一切恶。所以皆露出愤怒像,以使世人邪恶之心得以因畏惧而幻灭。玛哈噶啦则是最大威力的愤怒佛,旨在人心长留空台明,不染一丝八风邪念。” 锺玉双恭敬道:“玉双谨领伯父教诲。” 锺伯大笑,道:“玉双,今天练到这里。我和你爹还要品茗长谈武林事呢!” 锺玉双恭身道:“爹,伯父,玉双告退。” 锺玉双回到秋枫梦玉园,三个姊姊立即围了上来。锺梦双抢先道:“小妹,练得怎样? 辛不辛苦?” 锺玉双一笑,道:“不会。练完后只觉心台一片宁静,而气机上的运行更觉畅通无碍。” 锺枫双道:“真的?太好了。快来和姊姊们一起研究我们组成的太极两仪三才四象五行阵吧!” 锺秋双笑道:“大妹,看你这样子的着急。小妹回来都还没得歇呢!” 锺枫双笑道:“放心吧,小妹可是主谋啊。” 锺玉双道:“大姊,小妹不累。只是,怎么我们四个人会变成有五阵势出现呢?” 锺枫双道:“还不是你三姊想出来的鬼点子。” 锺梦双急道:“喂,二姊,你不可以出卖我喔。” 锺枫双笑道:“她说,我们四个到时候加上苏小魂,让他以自己在阵中,看他如何破自己的阵?” 锺玉双闻言,叹道:“真是巧思之作,不知姊姊们想出来没有?” 锺梦双狡黠一笑,道:“就等你回来透露苏小魂的武学心法,这样才能事半功倍。” 众姊妹说完一阵嘻笑,便到秋枫梦玉园摆开了阵法。一经动,四道人影上下飞舞了起来。月色之下,锺玉双一扬身,临风而起。抬头,皓月依旧,只是苏小魂人现在做什么呢? 一声长叹,兀自使划双剑指向一轮明月,衣襟飘间,俱是无限相思情! 苏小魂看着场中那三座坟,得意的向葛浩雄笑了笑。坟最外圈是武当派的弟子负责把守;第二圈则下鹰爪帮的手下。最内圈,由俞傲、北斗、赵任远三人分任司责。此外,葛浩雄负责对外联系的事物;破尘道长则负责武当山内部的调度。现在,最空闲的人是苏小魂。 葛浩雄看了看苏小魂道:“现在整个武当山上唯一没事的人好像是你?” 苏小魂笑道:“能者多劳。葛帮主,就麻烦你多担待一些了。” 葛浩雄摇头叹气道:“就是死在你这句话下。你还不快闪到一边去,免得我看了生气。” 苏小魂当真听话,说走就走,一下子便没有了人影。 老鬼在后山中等待里面传来的信号。今夜是动手的大好时机。一来后天即将开武林大会,内部必然做最后的整顿工作。二来是白金天君赶到后,黄土天君和赤火天君也随后赶到。老鬼现在心里焦急的,是武当派内知绝是否能按照计划完成任务。 知情提着食盒走到后山,冷不防知绝由树丛中闪了出来。知情吓了一跳,正想拔剑出手。知绝叫道:“二师兄,是我。” 知情定眼一看,笑骂道:“知绝,是你?唉,怎么也不事先打个招呼?我还以为是敌人潜进来了呢!” 知绝笑道:“我武当如今是固若金汤,又有谁闯得进来?” 知情点头,道:“话虽如此,小心点总是好的。”知情一顿,又道:“师弟,你不是在前院吗?怎么到后山来了?” 知绝环顾四周,低声道:“二师兄,小弟有件秘密之事相告,请二师兄帮小弟出个主意。” 知情一愕,又好气又好笑道:“干吗?是不是又跟山下那个小玫瑰姑娘发生争吵啦?” 知绝似乎是难为情点点头,知情哈的一声便要仰天大笑。可惜,他的声音永远只能留在喉头里咕噜作响。知绝手上多了把匕首,匕首,已经割破了知情的喉咙。 “唉呀!真是无聊透了。”说话的是负责看守后山两位长老之一的赵泰。赵泰瞅了张正风一眼,道:“师兄。破尘那个晚辈要我们两个来看守这个鬼地方,真的是虐待人。” 张正风也叹口气,道:“无聊没关系,现在责任加身,连瓶酒都没有,那才真的是惨哪!” 张正风的话才刚说完,就闻到一股醉人的酒香。赵泰、张正风两个人同时眼睛一亮,又叫道:“好酒!” 两人才站起来,便看见知绝拿了食盒来。手上,端了一芳香扑鼻的,不是酒是什么?赵泰“唰”的一声,率先落到知绝面前道:“哈、哈,总算有酒了。是不是你师父用来慰劳我们的啊?” 知绝点头笑道:“正是掌门师父来孝敬两位长老的。” 张正风也由树梢跃了下来,馋嘴笑道:“哼、哼,这个破尘总算是知道敬老尊贤。师弟,来、来,一人一大口。” 知绝冷笑的,看着两位长老一人一口,轮流的往嘴里灌。他由怀中,取出一只鸽子;暗中,蹲到一旁放了出去。 老鬼接到了鸽子,翻看脚上有个蓝色的脚环后,冷冷一笑,道:“走吧!事情已成了。” 老鬼挥动仅存的左手,眼中露出愤恨的表情来。他们四人潜伏到山道附近,只见剩下一个知绝站在那里。 老鬼飞身过去,问道:“事情都办妥了?” 知绝恭身道:“小的回副帮主的话,武当两位长老已经被迷醉在树丛中,没有问题了。” 老鬼道:“在那里?” 知绝指指右侧的树林,老鬼一言不发的飞身而入。旋即,里面发生了两声闷哼,似是人在睡梦中被杀所惊动的最后一口气喘出。 老鬼漫步走出,诡笑道:“这才是真正的没有问题。”一顿,又道:“地图呢?” 知绝已知眼前这位副帮主的心狠手辣,那里还敢怠慢,急将地图取了出来,交给老鬼后,道:“小的现在回去,以免引起别人起疑。三座坟的位置距离,图上都已有详细描写。” 老鬼点点头,道:“好。你回去吧!” 知绝一恭身,转身要走,老鬼又道:“等等。你可知谁在那座坟中?” 知绝回身,道:“此事极为隐密,小的并不知。” 老鬼稍一沉思,即挥手道:“好,你去吧!” “是!”知绝又一恭身,转身飞驰而去,消失在夜色之中。同时,三名天君飞身落到老鬼身。 白金天君道:“副帮主,何不将那小子一并作了?” “不!”老鬼道:“这个道士留在武当中还有用。就算要杀,以后多的是机会。” 老鬼说完,把地图交给黄土天君道:“现在竟然无法知道那三座坟到底谁是谁,只好把三座坟全炸掉了。” 黄土天君接过地图,详细看了看,点点头,道:“我大约需要一个半时辰的时间来挖掘地道。” 老鬼点头,道:“好,此事交由你和赤火神君负责。你挖好地道后,由赤火来埋炸药。 我和白金到前面去引开他们的注意力。” 众人一点头,老鬼率先往武当山上急投而去。白金天君也一吸气,尾随而上。黄土天君和赤火天君两人低声相互商量了一下,双双也飞身往武当山上而去。 冷明冰在暗处中把经过情形看打一清二楚。虽然距离较远而无法明白他们的交谈是什么,不过这些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有了一条路可以直上武当山。冷明冰向战刀七人组打个招呼,八个人便也循着这条跃向武当山。 冷明冰一路上飞驰,惊讶于老鬼和老鬼身旁瘦瘦乾乾四十来岁汉子的杀人手法。用掌的显然是老鬼;那个用剑就是那名汉子了。一路上的暗桩,非一掌击杀即是一剑毙命。他不由得又提高了几分警惕。 冷明冰带着战刀七人组到了后门,一招呼,八个人便各自用了隐蔽的身法翻身进入武当派之中。冷明冰此时不得不佩服冷明慧。经由冷明慧的改造后,战刀七人组的战斗能力和战斗意志,不但是一流的,甚至可以说是可怕。如今,战刀七人组的七人,已经丧失了自我意志,而完全听令于冷明冰的手势指导。他们是最好的杀手傀儡,完全依主人的意志而行动。 冷明冰复仇的怒火中烧,苏小魂断鞭之辱,是他终生的羞耻。 苏小魂查巡各处暗桩,到了后山显然不对劲了。手上的木条板拍出二长一短的信号,竟然接不到回音。现在,他最想知道的,是武当二位长老被破;或者是唐笑、唐雷的那条路被破?如果敌人打败的是唐笑,那未免来的人太可怕了。苏小魂取出信号弹,往空中掷去的一刹那,道观之中已传来兵器相交的声音。 苏小魂没有立刻回山,他相信以武当山上目前的实力,谁都讨不了好。苏小魂的方向,是找唐笑和唐雷。 还好,唐笑皱眉看着武当山上,问道:“山上怎么了?难道冷枫堡或者那个神秘组合闯了进去?” 苏小魂一叹,道:“武当两位长老负责的那条路,恐怕已经被人攻破了。” 唐笑皱眉,道:“这事有蹊跷,总不成连个受袭的信号都没通报!” 苏小魂点点头,道:“这里请唐前辈依旧守着,我到那边去看看。” 苏小魂发现张正风和赵泰时,发觉他们已经死了一个多时辰。一个多时辰,什么事都会发生。苏小魂倒吸一口气,正要转身,后面,竟有一股前所未有的气势笼身罩了下来。苏小魂一愕,道:“阁下好凌厉的气机!” 苏小魂说完,慢慢转身;对方,显然也很讶异在这压迫下,苏小魂的回身竟无一点破绽。苏小魂用尽了吃奶的力气,终于面对后面这个不速之客。落入苏小魂眼中的,是衣服上黄色八瓣的莲花瓣! 老鬼发动了攻击!他计算黄土天君已经接近目标,只有攻击才能吸引住三圈防守的耳目。所以在一声招呼下,白金天君由西侧举剑而下;老鬼则由东侧呼啸中,越过外两层,直接对上守住内圈的赵任远。 赵任远看那老鬼凌空而下,不觉骂道:“他奶奶的,你就专挑老子接班的时候,就不能晚一柱香时间让俞傲来对付你啊。” 赵任远嘴里说着,手下可没闲着,和老鬼硬干了起来。另端,白金天君一剑凌空而来,心中还计算着这一剑可以同时杀多少人。冷不防,无声无息的一剑,由下端了上来,好锐利的一剑。 两剑在空中击出一串火花,使剑的两人双双落地。白金天君冷笑道:“好剑法。你是谁?” “北斗!”北斗笑道:“你呢?” “你不用知道,”白金天君道:“北斗交汇时的北斗,果然名不虚传。不过……。” 北斗一腕手中剑,道:“不过你活不过今晚了。” 白金天君闻言一愕,这本来正是自己要说的话,竟然叫眼前这家伙先说了。他冷冷一笑道:“出剑吧!” “好!”说好就好,北斗的剑已无声无息由空而生。白金天君大喝一声,手递剑出,威势不让对方! 破尘道长和葛浩雄正在破尘的禅房中相商,倏然听见了兵器声。两人一愕,站了起来的同时,知情和知灭已经负了重伤被人丢了进来。破尘脸色一变,已见门口窗外跃入了七个人。七个人,同一种打扮,同一种眼神、同一种杀机。 战刀七人组! 破尘道长一扬手中拂尘,就要出手。葛浩雄急道:“道长小心。” 破尘道长一愕,住手道:“葛兄可是发现了什么不对?” 葛浩雄注视眼前的七人,叹气道:“他们已不是平常人,所以出手非他死即我们丧命! 道长注意他们眼神看看。” 破尘道长注视前面这七个人的眼神后,讶异道:“这似乎是来自塞外大修罗玄秘法,想不到中原竟然也有人会。” “大修罗玄秘法?”葛浩雄皱眉道:“这那门子功夫?” 破尘道长苦笑道:“贫道也不知道。不过,据典籍上记载,凡是被施法修炼的人,潜力都可发挥得非常透澈。” 葛浩雄冷笑道:“老夫倒想试试这些人的能耐!” 葛浩雄说完,手上大鹰爪力已然充斥,大喝一声,右手成爪直扣向一人头顶百会穴。这时,破尘道长手上的拂尘也动,化丝成钢,一柄拂尘柔毛竟已似剑坚挺而出。战刀七人组突然之间像是受了什么魔法似的,每个人口中怪啸一声,齐齐出刀,疯狂的向葛浩雄和破尘道长砸到。 白金天君和北斗一战,两剑互递都快得惊人。蓦地里,一声高吭又由天而来。一条鞭刀已然从最外圈往内扫入,是李风雪的鞭刀!老鬼正和赵任远缠斗,虽然只剩下左手,可是体内的大移转神功可不受阻。 运行起来,赵任远已经渐渐被老鬼牵引住。冷明冰见众人陷入混战之中,杀开了一条血路,举鞭便往喷上击去。想借着鞭掀之力,将棺木给抱出来。老鬼往这儿一看,那还得了;若真是给冷明冰掀开了,在底下的黄土天君和赤火天君岂不是白费了心机。老鬼身子飘起,自让赵任远循着空隙击来;老鬼后退、一闪。赵任远双掌击向冷明冰,半空中老鬼暗运神功,使出大移转神功的“移花接木”手法,硬是把赵任远的掌势又加了几分,直击冷明冰而下。 冷明冰冷不防赵任远袭来,大喝一声,反手出鞭。赵任远冷哼一声,向上往起旋即往后一翻。同时,赵任远双掌齐飞,硬是把老鬼下落的身姿顶了回去。老鬼受此一击,往后一缩,竟落入冷明冰鞭刀击杀范围之内。斗遭此一变,老鬼一惊,身子侧翻避开冷明冰神秘莫测的一鞭。 白金天君连出三百一十六剑,北斗最少也出了三百剑之多;两人尚未相互交击一声。白金天君冷笑一声:“好剑法,何不再接这一剑试试?”说完,一剑缓缓推出。 北斗摒气凝神,道:“好剑法,正如所望。” 北斗出剑,正如秋月临地,轻渺如烟。两人剑劲相碰,闷当一声,剑气相互激汤;剑身和剑身相贴,各自缓缓使劲推向对方。紧接着,一声暴喝,白金天君的剑身竟离剑柄,唰— —的插入北斗的身体。北斗剑进,其势一偏,刺入白金天君的左肩。 北斗受了机关重创,闷哼向后倒地。白金天君一声冷笑,复由袖中取出短剑,便要往北斗落下。一片刀光,由脑后门卷来!白金天君大惊,往前一窜;身在半空反转,短剑已指向身后。白金天君忽略了一点是,躺在地上的北斗此时竟然跃起,抱住了白金天君,让胸中断剑突透白金天君体内。白金天君突受此变,还待挣扎,奈何刀光又卷到。方白金天君只觉已力不从心,看向出刀的人,俞傲! 冷明冰手上的鞭刀果然神鬼莫测。加上老鬼和赵任远间彼此心里有鬼,冷明冰以一战二,却能创伤二人。老鬼看看时辰也差不多了。且白金天君惨叫中已丧命黄泉,他更不愿恋战。老鬼一声呼啸,自往场外而去。武当门人怎能让人来去自如,早便严阵以待;老鬼一离,立即以两仪十三重剑阵团团围住。 赵任远眼老鬼离去,只好独力承受冷明冰的鞭刀之力。另一端,俞傲正用全力以内力帮北斗恢复气机。冷明冰此时似已杀得疯狂,无奈赵任远身手来自大内不传之秘,尽是多奇门怪招,一时之间还真拿他不下。而这时,四周的武当弟子和鹰爪门下又越来越多。冷明冰大喝一声,手上鞭刀狂使,使的是“狂风十八扫”。只见一片鞭影中,气势所罩,众人纷纷后避。冷明冰一声狂笑,双目尽赤,最后一招”天地崩落”威猛绝伦的鞭势,已然罩向为北斗疗伤的俞傲顶上。鞭刀范围之内,已无人有能力解救;除非有长过他手中鞭长的兵器或可一挡。冷明冰冷笑,俞傲心死! 破尘道长和葛浩雄真的是觉得心惊胆跳,眼前的战刀七人组,在他们的刀法中唯一存在的就是死亡。这种不要命的打法,不久便让破尘道长和葛浩雄叫苦不迭。起先,破尘道长的拂尘连连打中了三个人的肩井穴,本以为可以瘫痪他们的战斗能力。谁知,这些身后大修罗多秘法的敌人,不但是铜筋铁骨,甚至全身的穴道都移了位。葛浩雄更是惊骇,在他大鹰爪力之下,眼前这些人不但没有丝毫的痛苦,而且愈发狰狞的脸色,更是没命的举刀朝他砍来。每一把刀都告诉他四个字同归于尽。 战刀七人组的七个人虽然都受了伤,可是破尘道长和葛浩雄也好不到那里去。两个人心下早有觉悟,只有用武当七七四十九大北斗阵法来累死眼前这七人。破尘道长和葛浩雄互视一眼,双双抢攻推出湃涌气劲,硬是挤出的一道空隙中飞身而出。 冷明冰一鞭而下,本是得意无比的脸上,讶异犹然而生。他又看了那个人,苏小魂!只有苏小魂的天蚕丝比他手上的鞭刀还长;也只有苏小魂的天蚕丝才可以穿破鞭刀形成的是风罩。 苏小魂的天蚕丝化成无限圆圈,似是弹簧般逐渐承受、化解,鞭刀愈下,阻力愈重;反弹之力愈强。苏小魂此举,已然用上了大势至无相般若波罗密神功中的”大涅盘明性心法”。一切虚、无、空、静,鞭刀杀机已失。 冷明冰无法回鞭,反弹之力将如火山爆发,自己万万承受不住。冷明冰犹自镇定,冷冷一笑道:“苏小魂,我们又见面了。” 苏小魂笑道:“又是这种场合见面,苏某也是不很乐意。” 冷明冰道:“现在,你慢慢抽回内劲。今晚之事就此别过。否则……。” 苏小魂道:“否则如何?” 冷明冰额头已现冷汗,道:“否则我鞭一收,虽然我冷明冰难逃一死。嘿、嘿,眼前最少有俞傲和北斗也将陪老夫一道赴黄泉地府。” 苏小魂看了看眼前的俞傲和北斗,显然俞傲已经在生死攸关之中。苏小魂点头道: “好。今晚之事就此为止。” 苏小魂内力一收,冷明冰也收回了鞭刀。冷明冰盯视苏小魂一字一字道:“那天,你手中的天蚕丝和老夫手上的鞭刀真该好好一场决斗。” 苏小魂一笑,道:“恭候!” 此时,破尘道长和葛浩雄狼狈的到来。苏小魂讶道:“掌门人、帮主,你们怎么……?” 苏小魂话还没说完,战刀七人组已至。冷明冰冷冷一笑,作了个手势,七人立即停步收刀。冷明冰朝苏小魂道:“后会有期。而且,很快就会到。” 冷明冰说完,一声长啸,自往武当山下而去。另端,老鬼受制于两仪十三重剑阵,虽然运起大移转神功借力打力,而且连连破了十层之多,终究已经力竭气喘。 苏小魂一笑,朝破尘道长道:“道长,请吩咐贵派弟子让这个老鬼离去吧!” 破尘道长一愕,道:“此时正是擒下这人的大好时机,苏大侠怎么……?” 苏小魂道:“一则是为了两仪十三重剑阵贵派二十六名精英弟子性命着想。二则是苏某另有妙计。” 破尘道长点点头,朝场中引啸。二长一短后,剑阵弟子纷纷退开,让出了一条路。老鬼冷冷一笑,盯住苏小魂,道:“还是你比这些牛鼻子道士有见识。否则大移转神功最后的玉石俱焚少不得也要这二十六个臭道士陪葬。” 老鬼说完,狂笑一声呼啸往后山而去。这时,俞傲长嘘了一口气,站了起来。北斗的脸色,已不若刚刚那么惨白。俞傲看着苏小魂,吐出了一句:“谢谢!” 苏小魂笑道:“既是兄弟,何必言谢?” 赵任远走近了来,讶异道:“苏兄,你受伤了?” 众人一愕,看向苏小魂的手腕、手指,正不断渗出血来。俞傲道:“苏兄是在承受冷明冰鞭刀压力时,硬撑而至气机爆裂了血管。” 苏小魂苦笑道:“鞭刀,李风雪的鞭刀果然厉害。而冷明冰号称天下第一武侯也非虚名。还好那时他没看出来,否则结果如何还在未定之数。”苏小魂说完,蹲下看看北斗,又道:“俞兄,北斗先生的伤势……?” 俞傲道:“我已用气机护住他的心脉。不过,只能维持一时。恐怕得另有灵丹妙药才行。” 破尘道长道:“本派小周天还魂丹,尚可保住北斗先生四十九日无碍,贫道即刻去取来。” 苏小魂抱拳道:“不如将北斗先生直接送到丹房?” 破尘道长闻言道:“那更好,请!” 北斗服了小周天还魂丹后,脸色又红润了不少。葛浩雄叹道:“北斗先生受伤极重,恐怕这小还丹只能撑得了一时,而无法回生。” 苏小魂沉思道:“看来,只有送到洛阳请范老头前辈以紫气佛珠相救,或可使北斗先生起死回生。” 俞傲道:“俞傲自愿护送北斗先生至洛阳。” 葛浩雄道:“让鹰爪帮和武当派再派些人手在旁护送!” 俞傲道:“不!人多反而引起他人侧目……。” 苏小魂道:“不如,先以欺敌之法,派出三拨人马往不同方向。俞兄最后再偷偷护送北斗先生至洛阳,随后,我想请潜龙和大悲和尚在后护驾,以防万一。” 破尘道长讶异道:“他们两人不是要躲在棺木内吗?” 苏小魂叹道:“此事已有变化,只能说我们的对手主谋,其智慧高绝大出我们意料之外。”苏小魂转向俞傲道:“俞兄,刚刚小弟的建议,不知俞兄以为如何?“俞傲点点头,道:“好。就这么决定!”俞傲一顿,问道:“为什么原先的计画要改变?” 这问题,显然是大家所疑惑的,于是,齐齐看向苏小魂。苏小魂苦笑道:“因为,那三座坟底下已经埋了炸药。而且,威力极大,恐怕会将在场者炸伤一半。” 破尘道长率先惊问道:“是谁可以将威力这么强的炸药放置其中,而我们一点动静也不知道?” 苏小魂叹道:“庞龙莲手下的黄土天君和赤火天君。就是老鬼故意和白金天君发动攻击引开注意时,由他们二人在地下挖了地道埋置炸药。” 赵任远恨声道:“好狠。这下活人死人一起送命,什么证据也都没有了。” 葛浩雄道:“这件事你怎么知道的?” 苏小魂叹道:“因为我遇见了那神秘组合中的副总护法,是他告诉我的。” 赵任远忍不住好奇,道:“他为什么要告诉你?他是谁?” 苏小魂摇头答道:“那位神秘人是谁我并不知道。不过,我晓得他是和我们站在同一条线上的。” 赵任远道:“为什么?” “因为,就是他出手制住了楚老五,”苏小魂答道:“所以楚老五在猝然不备之下才会丧命在冷明冰的鞭刀之下。” 现在,一切事情都明白了。甚至,也明白了那个神秘组合的首脑就是庞龙莲!苏小魂沉思后,道:“本来,计划中是一座好火药装置立即引爆灭迹。可是,他们的计划改了。” 俞傲冷声问道:“改成怎么样?” “统治武林!”苏小魂道:“如果刚刚立刻引爆,我们一点办法也没有。现在,庞龙莲为了实现统御武林的计划,宁可将引爆的时间往后,以期在大会中一举歼除。” 破尘道长叹道:“人心不足蛇吞象。若不是他野心这般的大,只怕我们真的败得一塌糊涂。” 苏小魂又道:“贵派二位长老已经被人所杀,而知情道兄亦同样是遭人暗算。“破尘道长惊道:“莫非本派中有不肖弟子?” 苏小魂道:“这点是可以肯定。只是那位神秘人也不知道潜伏的人是谁。此人是由老鬼所直接掌握,所以,只好靠我们自己找出来。” 信鸽满天!昨夜武当山之事立即传遍江湖。到了薄暮时分,已然轰动了武林。只是,武当山上并未说出昨夜攻击的人物是何门何派所策动的。武当山下,群豪已大半聚集就居;对昨夜之事则众人议论纷纷,莫衷一是。较激动的,便想上山,一探究竟,看看是否真有此事。 雷齐阻止,向大众宣布道:“武当山上正做最后准备,以防敌人的阴谋在这次大会中得逞。请各位稍再待一夜,明天一早,便可明白知情。” 丐帮是天下第一大帮。雷齐身为帮主,自然有他的地位和身份。他既然这么说了,大伙儿也只有耐下性子,又纷纷讨论了起来。尤其对于北斗受伤,将在武当山上由破尘道长,苏小魂等人联手相救之事尤其关切。以北斗功力造诣,尚且受重伤至此,那出手的人未免高得可怕。 锺玉双接获武当山之事的消息时,心中难免不平静之极。若是时间生变,郎君有了三长两短,那如何是好?锺家姊姊们,看着小妹这等忧虑,也只有东一句、西一句的劝慰。还是大姊锺秋双的话最有力:“小妹,连我们都相信苏小魂了,难道你自己反而在怀疑了?” 锺明宝这时突然变得很懂事,道:“小姨,我知道小姨丈一定是个武功最高的大侠士,我等着他来跟我玩,都能等下来了,你为什么愁眉苦脸呢?是不是小姨丈不喜欢我?” 锺玉双笑了。亲情,使她充满了信心,一伸手,搂住了锺明宝,道:“放心。小姨没有不开心啊?小姨当然相信……相信……小姨丈一定会喜欢小宝的。” “真的?我好高兴!”锺明宝笑了,所有的姊妹也笑了。 唐羽仙本来是遵循皇甫秋水的指示化装成叫化子,可是她心里一想,自己找苏小魂是光明正大的。所以,跨上“火云千里”,一路直往武当山上闯来。武当山的防范相当森严,她闯了好几关,皇甫秋水已然出现在面前。 皇甫秋水道:“丫头,怎么倔起脾气来了?” 唐羽仙道:“恩公,我……。” 皇甫秋水摇头,道:“什么都别说,跟我来。” 皇甫秋水说完,反身而去。唐羽仙一叹,策马回头,紧跟皇甫秋水之后,下山而去。 大会场地,原先三座坟的四周,已经架起了高木条,木条列列排开,成了四面的墙;上面,甚至有了顶。乍看起来,已经成了一间大屋子。另外,架了长长的四方板条,好像一个通道,延伸到道观里面。 破尘道长下令:“所有武当弟子,一律不得接近观看,否则依门规处置。” 葛浩雄也同样下了简短的命令:“观看者死!” 他们在里面做什么没有人知道。只知,差不多一个时辰的时间,又有命令下来: “拆!” 于是,木屋和通道全数撤走;而一切的情景,就如同未发生以前一样!三座坟依旧,三圈守卫依旧! 一切作息,立刻恢复了正常。武当派是江湖上一大门派,自然有其严格的戒律门规。昨夜一战,不过是一年中大大小小事端里百中之一罢了。后山的小路,立即由武当派的士名好手联手把关,另外,一路通往观内的路上,暗桩也作了重新的安排。 苏小魂入了夜后,便如同由空气中消失一样,全然不见了踪影。他已化身成了夜间的幽灵,寻找最可能的潜伏者。他分析,必然是武当派里知风、知绝、知灭中的其中一位。因为,那个人不但可能暗算知情于无意之间,而已对于后山暗桩了若指掌。苏小魂将他们三人稍一思考整理,已然觉得知绝最是可疑。当时,和武当四子第一回相见,知风明事理、知情多博学、知灭性浮躁。只有知绝,往往暗中立即出手,且极尽挑拨之能事。苏小魂心里虽是这样想,可是需要的是证据。 苏小魂先看到的是知风和知灭在一起,两人正讨论着事情。知风道:“三师弟,今晚得好好加强守备,明天便是大会之时,而你二师兄又为贼人所害。昨晚之事,切莫再重演。” 知灭恨声道:“到底是谁害死了二师兄?大师兄!我请命能在场中相护那三座坟,若是贼人还敢来,我第一个便上去拚命。” 知风微叹道:“大师兄的心情何尝不是和你一样?只是,小师弟你脾气太躁了一些,这对你以后做人处世有很大的不方便……。” 知灭闻言叫道:“大师兄,虽然小弟脾气是暴躁了些,可是天理二字,小弟自信并没有亏损。” 知风点点头,道:“这点师兄相信。好吧!你既要去,大师兄也陪你一道去守护一夜。” 知灭笑道:“多谢大师兄。耶?怎么不见师兄?让二师兄也一道来,好不好?” 知风点头,道:“也好。你去找他来吧!” 苏小魂暗中点点头,知道自己所料不差。知风知灭两人竟敢坦荡荡和众人一起守住大会场地,当不是暗中作怪之人。他一笑,知道暗中的奸细,必然急得要将今天武当山上发生的事传达出去。 苏小魂到了知绝的房外,房里已无知绝的人影。苏小魂笑了起来,知道答案快揭晓了。 知绝假借破尘道长的名义,一路往山后的路走出。最后,小路的隘口已然在望。知绝咳嗽一声,走了近来。 知绝叫道:“武当弟子,全部下来听命!” 没有人下来。知绝一愕,又重覆了一遍,结果一样。知绝一皱眉,飞身上了树梢一看,只见一名武当弟子已然身受刀伤,血迹泊泊,似乎早已断气多时。知绝又飞身到各树梢观看,结果一样!负责守卫的七名弟子显然已遭人击毙。“莫非帮里的人再度进击?”知绝喃喃自语,冷冷一笑,掩不住得意的表情。这时,对面树梢中传来呻吟一声,若非夜深静寂,还真听不到。 知绝一愕,急又掠了过去。只见一名弟子似乎挣扎得要爬起来。知绝过去,扶了起来,冷声问道:“何广强,怎么了?是谁干的?” 那名武当弟子何广强,挣扎道:“师……师兄。是……是昨晚……那个……独臂……老人……下的手……。我……我口袋……里面有……信……信号弹……。快……快发射……出去。” 何广强说完,挣扎的由口袋中取山信号弹,看似就要发射。知绝一声冷笑,夺了过来,将信号弹的信管拗断。何广强骇然扭曲道:“师……师兄,你……你……。” 知绝冷笑一声,道:“何师弟,你可别死不瞑目。咱们只是各为其主,你认了吧!” 知绝说完,右手一抬便往何广强的太阳穴落下。可惜,知绝的手已经没有了感觉;因为,他的手已满满的是唐门的暗器。知绝惊骇一回头,已经看见了唐雷! 破尘道长叹气道:“想不到本门竟会有这种叛徒?” 苏小魂道:“庞龙莲这人天纵其才,只是不用于正途;尤其他控制及渗透的手法,委实令人惊心。” 葛浩雄道:“难怪短短的时间内,他可以控制了那么多下游的帮派。而且,那些帮派好像是抵制了这次的武林大会。” 苏小魂道:“昨夜以前,他们还在山下村镇之中。今天,便分别离开撤回。显然,庞龙莲正如他们那位副总护法所说的,打算借我们这回大会召开时,用火药将江湖上反对的势力一举歼灭!” 葛浩雄叹道:“好狠的作法。先由他控制下的各门各派响应这回大会的活动,以引起江湖上的风潮。待他看看反对势力已经聚集差不多了,又将自己的人暗中抽回。嘿、嘿,狠啊,庞龙莲,简直比冷明慧还要阴险。” 苏小魂无言,站起来看看窗外,月已西垂,武林大会即将要召开。面对的,今天可是一场武林间最为诡谲的明争暗斗!只是,他心中略有不安,那是因为担心北斗。俞傲护送北斗,这事能不能瞒得了冷明慧?能不能骗得过庞龙莲?半路上,无论是那一方的截杀,对俞傲、大悲和尚、潜龙,都是一件十足困难的事! 禅房门口,一阵吵杂。破尘道长一皱眉,立即有名受了重伤的武当弟子被扶了进来。苏小魂的心往下沉,这名弟子是先前三辆马车中第一轮出去十名弟子中的一个。 破尘道长急道:“是谁攻击你们?” 那名弟子吐了口血,挣扎道:“冷……枫堡,和……另一……个……神秘……组…… 合。他……他们……也打……了起……来……。” 苏小魂天蚕丝出,点了那名弟子几处穴道后,转向破尘道长叹道:“看来,第二辆、第三辆,恐怕也会遭到同样的命运。只是如此折损贵派弟子……。” 破尘道长道:“生死由命。只是……俞傲他……。” 苏小魂无言,打了个寒颤!冷明慧和庞龙莲一定会想法擒下俞傲和北斗来逼迫自己就范。到时,武当山上的风云,已不只是自己原先所能估计的那么简单。苏小魂无言,葛浩雄也长长发出一声叹息。 俞傲坐在车把子身旁,双手交叉,长刀依胸。车把子是武当派的俗家好手,”飞天星” 叶本中。一夜行来,俞傲突然感受到眼前的树林大有异状。主要的是,属于夜间活动兽类、昆虫的声音全然无声。马车由树林右侧方过,哗啦一声,一排树木倒下。好个叶本中,手上一用劲,立即将马车带到一旁。 俞傲持刀飞身,投入林中。是冷枫堡新任总管冷庭竹。冷庭竹身后,犹有一十八名冷枫堡的战士,个个手持长刀短刃,显然用的是子母双刃。冷庭竹盯着俞傲道:“好身手。只是,你和北斗还是逃不过堡主的神算。” 俞傲冷笑道:“可惜你们堡主忘了一件事……。” 冷庭竹道:“是吗?你说说看。” 俞傲声更冷,道:“我的刀!” 俞傲出刀。惊鬼泣神的一击,立即遭到冷枫堡一十八名战士的抵御。 十八把长刀形成一面,墙十八把短刃由墙中掠出;打的全是不要命的方式,同归于尽。 俞傲一声长啸,刀势不退,身连刀往冲入刀墙之中。 这点,冷庭竹都觉意外。他本来是打算俞傲往上一跃时出手。所以,早已一扬身而起,手上一柄彷照昔年三国关云长的青龙偃月刀已经作势欲飞。俞傲不退反进入刀阵之中。刀泓所过,当先便斩杀了两人。 左手刀鞘一摆,将刺来的刀扣入鞘中,一拗,刀断。俞傲刀发,不息如流,便此一招,招无变化,唯快一字。冷枫堡十八名战士已无再战之能。 冷庭竹盯住俞傲,冷笑道:“好刀法。” 俞傲冷冷一笑,道:“你知道的时候已经太晚了。” 蓦地,冷庭竹一声长啸。啸起之时,原先倒下去的树干之中,竟各自飞出七个人来。三人出刀,扣杀驾车的叶本中。四人急进,撞入马车之中。 冷庭竹冷笑道:“俞傲!堡主是算到你的刀了,不过,你没算到堡主木中藏金罢了。” 冷庭竹正要大笑,一个声音传将过来,而且是很大声很生气:“你以为冷明慧是半仙? 和尚我那就是活佛啦!” 大悲和尚已然由马车中走了出来,四个冷枫堡的战士全瘫成了一堆,纷纷摔在马车之下。大悲和尚身形微动,连连使指,顺道将叶本中那三个料理清楚了,才走到冷庭竹面前,笑道:“干啥啊,连和尚生平难得坐个马车都这么累。喂,你叫什么来的?” “冷庭竹!”冷庭竹不觉回答道。当手,他手上握关刀的劲又加了几分,注视着眼前两人。 “好!冷庭竹是不是?”大悲和尚道:“你干吗来打劫和尚?你难道连和尚只向人伸手化缘的常识都没有?” 冷庭竹没说话。在这种情况,什么话都别说是最聪明的。大悲和尚索性大方的道:“你是不是想截北斗?告诉你这个笨龟,北斗还在武当山上。我们的目的就是要你们这些缩头乌龟一个个伸出头来。” 和尚的话好像没错,冷庭竹看看车内真的是空无一人时不禁觉得有些后悔。冷庭竹随即想到一个严重的问题,问道:“大……大师,你为什么要告诉冷某这些?““为什么?”大悲和尚叫道:“这么简单问题你都不懂?你是怎么在江湖上混的?” 冷庭竹苦笑,道:“还请大师明言。” 大悲和尚念了声“阿弥陀佛”,道:“因为我不想让你死得不明不白,到时超渡你还得解释一番。” 冷庭竹知道事无可了,尤其俞傲手上的刀似乎太可怕了些。冷庭竹道:“和尚怎么可以杀生?” 大悲和尚道:“我不是说了吗,和尚只是伸手化缘,现在,就请你……。“冷庭竹出手,他相信一个人说话的时候,尤其快说完的时候,真气多少会比较差一点。 他一出手,立即用了“青龙十八翻”的威猛刀路;这点,只是为下一步争取时间。果然,俞傲上扬,大悲后退。冷庭竹将长柄一转,立即一阵火爆声后,浓烟由四周冒出。 俞傲大喝,出刀。冷庭竹后退的身子只觉小腿一凉,痛哼一声,飞撞而去。大悲和尚大笑,转头向俞傲道:“好快刀!” 俞傲摇头,道:“不快。若不是为了留下他这条命来传达消息,他早就死了。“大悲和尚一笑,又一头钻入了马车之中,关门。马车可动,大悲和尚低声,对着车厢内底板轻说道:“潜龙,怎样?北斗还好吧!” 晨曦即将东来,武当前山已经络绎于途的武林人士;后山,唐笑和唐雷总算嘘了一口气。 唐雷道:“还好。昨晚一夜无事。他们大会已经要开始了吧?” 唐笑点头道:“这里交给你了。前山的事,我还得去应付一下。小心点,别叫人摸了上来。” 唐雷点头道:“伯父你放心。就算小侄不支,总也来得及发出信号。绝不至有亏职守,让唐门丢了脸。” 唐笑欣慰一笑,道:“嗯!伯伯相信你。” 唐笑说完,跃上树梢观察了一下,转身在武当山上飞身而去。唐雷伸个懒腰,又将身上暗器位置整理了一下。这时,轻闷闷的马蹄声逐渐接近。唐雷一愕,接着,他看见了那“火云千里”,骑上,正是他的胞妹唐羽仙! 唐雷飞身而下,讶道:“妹妹,你怎么来这里?” 唐羽仙道:“我为什么不能来?伯父呢?” 唐雷看看四周,不见半个人影,道:“伯父上去了。你到这里来干吗?” 唐羽仙冷笑道:“找苏小魂。” 唐雷一叹道:“妹,你这又是何必?” 唐羽仙脸色一寒,道:“让开。”说完,便以要策马直进。唐雷见状,大喝一声,道: “且慢!” 唐羽仙在马上一挑眉,道:“哥,我敬你是兄长不想兵刃相见。请你让开,否则……。” 唐雷大喝一声,道:“无礼!兄长是见你是我妹妹,犹一再好言相劝,谁知你竟是执迷不悟。若是你不就此回头,回唐门里去认罪,怪不得兄长以家规制你!” 唐雷说完,双手已经由袖中抽出。唐羽仙一夹马,便往前冲。唐雷双手一抬,暗器便要出手。此时,树梢一动,一条人影掠下,连点了唐雷十八处穴道。 皇甫秋水! 唐雷双目睁暴欲裂,恨声道:“唐羽仙,你竟然背叛家门,罪已无可赦。” 皇甫秋水微笑道:“可惜,杀你的是我,不是你妹妹,谁也不会知道这件事。“皇甫秋水说完,右手缓缓推出,浓烈杀机,已然罩住唐雷全身。唐雷无言,只是一声长叹,将目光投向自幼相依为命的妹妹。唐羽仙在唐雷这眼一看之下,心中不觉一动,满腔仇恨被亲情压过。 唐羽仙下马,急道:“恩公!请手下留情……。” 皇甫秋水一愕,手已然距离唐雷太阳穴不及一寸。皇甫秋水皱眉道:“怎么了?” 唐羽仙看了唐雷一眼,叹道:“恩公,请饶了我哥哥吧。自幼羽仙即和兄长相依为命。羽仙—,羽仙—,不忍心。请恩公……饶了他一命。” 唐羽仙说到后来,两行清泪顺颊而下。皇甫秋水一愕,又想起那回唐羽仙被锺家二老所伤时自己看顾她的情景。无意中,竟慢慢油生父爱子女亲情的感觉。皇甫秋水再看向唐雷,只见唐雷冷冷耸立,已然将生死置之度外。 皇甫秋水皱眉,自忖道:“这小子以后必成大器,若是这回放过了他,恐怕以后会成大患。” 皇甫秋水想到这里手上一用劲,便要拍下……。 第九章 奇 变 皇甫秋水用劲击出,唐羽仙惊叫一声,全然不由自主的也随着出手。一出手,便是三天极门中的“天道无积”心法;力劲所及,瞬间和唐雷换了个位置。这等手法,原先是用于受众人攻击之时,造成对方相残之用。皇甫秋水杀手已出,眼前的唐雷俄而换成了唐羽仙;皇甫一惊,收掌回身,便将身旁的树干震的悚悚不已。 满天落叶中,唐羽仙双膝一跪,泪声道:“恩公!请……饶了唐雷哥哥吧!羽仙心不忍……。” 皇甫秋水看看犹自怒目相向的唐雷一眼,再看看唐羽仙跪地哭泣拉住自己衣衫,像是无奈的小女孩,恳求父亲买个自己喜爱之物。皇甫秋水心中又是一动,看唐羽仙梨花带雨的样子,忍不住一声长叹,道:“起来吧!我们还有许多正事要办!“唐羽仙闻言破涕为笑,道:“多谢恩公!羽仙……。” 皇甫秋水摇摇头不着一言,手袖一挥,唐雷便自飞摔到树林内昏厥了过去。 唐羽仙站了起来,看看昏倒在地的唐雷一眼后道:“恩公!再来我们是不是要直闯上山?” 皇甫秋水点点头,道:“你先上去,我随后就到。” 唐羽仙应了一声,翻身上马,随即策马而上狂奔往武当山。皇甫秋水目送唐羽仙离去的背影,一招手,彭刚便自出现在眼前。 彭刚恭身道:“彭刚听候副帮主差遣?” 皇甫秋水道:“立即通知老副帮主,实行歼灭计划。” “是!”彭刚一恭身,正欲离去,突然又道:“启禀副帮主,这个唐雷……?“皇甫秋水道:“别管他了,歼灭计划一成功,唐雷死不死都一样。” 彭刚不再说话,转身便没入树林之中。皇甫秋水微微一笑,只见通往武当山上的小路中一道信号弹弹起,爆裂在半空之中。皇甫秋水又复一冷笑,往山上而去。 武当大院广场已然聚了各门各派的武林人士。场中三座坟,尤其是惹人显眼,而更引人议论的,是后山中不断爆响的烟火信号,显然,已有人由后面攻了上来。场地布置,是由许多搭建的帐蓬供各门派使用以遮东升日旭。最正中的位置上,坐了这次召开大会的葛浩雄和地主武当派掌门人破尘道长。破尘道长对于一路传讯上来的信号似乎早在意料之中,依旧和葛浩雄和各门派前来与会的人士谈笑风生。这点镇静的功夫,不由得在场的人物点头赞赏。 其实,破尘道长之所以处变不惊,那是因为苏小魂早已设计好一套反击的伎俩。 丐帮帮主雷齐可是忍不住的捱近破尘道长身边低声道:“掌门人好镇定的功夫,雷某佩服……。” 破尘道长暗以传音之法道:“雷帮主,贫道有一事相托,请帮主照料。” 雷齐也以传音入密的方法道:“道长请说!” 破尘道长敷衍了一下前来拜会的人后,又道:“待会儿那个神秘组合将会以火药攻击,分道请雷兄帮中的兄弟打狗棍插入场中有白石记号之处!” 雷齐一看场中三坟的四周,果有几颗白石散布,点点头以传音入密答道:“兄弟知道了,就这么办!只是,不知何时行事?” 破尘道长传声道:“空中出现紫色烟火时,立即就做!” 雷齐点点头,数了一下道:“是不是有一十八处!” 破尘道长传声道:“正是。另外,贵帮弟子插入后请立即后退,以免遭及火药爆炸波及。” 雷齐讶道:“既然已知有火药为什么……?” 破尘道长道:“此计事关重大,现在无暇解释,请雷兄信任贫道便是。” 雷齐一笑,点头传声道:“当然!” 他们两人这段谈话,别人就算注意了也无法得知。更何况,这么多人交谈走动,更不可能注意到。可是,冷明慧不是普通的人,冷明慧早已化装混迹人群之中;而恨天三老,虽各自以本来面目出现,武林却早已无人识得他们。只当他们是穷荒异宇中的奇人异士,虽然侧目,倒也见怪不怪。 冷明慧为了爱子冷知静被擒之事,这回可是尽力全力设计截救之法。首先,以冷明冰和战刀七人组代表冷枫堡而来,以明的方式出现。自己和恨天三老又个别乔装混入人群之中。 以待时机,先救下冷知静,再以战刀七人组和恨天三老大开杀戒。一旦退下了武当山,立即直奔往大内京城,制造烟雾让众人往攻冷枫堡。而后,由大内之中取得密令往塞外引兵直入中原。届时,他冷明慧便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丞相。 冷明慧觉得一件事可疑的,便是破尘道长为什么和雷齐之间的谈话要用传音入密之法? 他是由两人太阳穴的鼓动韵律之中,知道了这件事。冷明慧一笑,已然明白是庞龙莲的攻击行动已被武当派知道。冷明慧又想,是什么行动可以让庞龙莲完成统御武林的霸业?只有火药,便是用火药省时省力,一举歼灭在场的反对势力。 冷明慧突然醒悟,冷知静必然不在那三座坟之下,武当派、鹰爪帮必不会冒这险!冷明慧一想到这里,立即往旁侧身离去。 苏小魂看见由后山间上来的是唐羽仙,他的头真的大了。他真后悔叫唐笑去看守冷知静、梅夫人和楚老五的体。现在,他只有请赵任远接下这个烫手山芋。 唐羽仙一路策马而来,哗啦一声,地上竟有一坑暗洞,马一踩空,便堕了下去。唐羽仙一蹬,人已飞身而起,眼前,一道人影傲立! 唐羽仙冷肃道:“不管你是谁,要命的话就让开。” “这话一向是我对别人说的,”那人是赵任远。“除了皇上,整个京城里还没有人敢用这种口气对我赵某人说话。” 唐羽仙一愕,仔细端详前面这人,又复冷声道:“你就是赵任远,对不对?” “不错?”赵任远笑道:“想不到江湖上一个大姑娘也认得赵某人。” 唐羽仙冷笑道:“叫苏小魂出来,否则本姑娘便一路杀进去。” 赵任远笑道:“打架吗?和小姐打架我最喜欢了。这是赵某人的荣幸,请。” 唐羽仙冷冷一笑,刀已然随心所动直劈赵任远肩井穴而来。赵任远大吃一惊,惊的是对方的刀法全然巧自天成;惊的是对方的刀法太快,快若无痕如隐!难怪苏小魂这个臭小子不自己来。赵任远真想破口大骂,只是他现在没这个空闲,现在最重要的是别太丢脸。 在两人交战的身后,皇甫秋水轻飘飘的溜入武当派内;另端,老鬼带着黄土天君和赤火天君也飘入其内。苏小魂躲在暗处看得一清二楚。现在,老鬼那边比较重要。老鬼身旁那位穿黄色衣的,显然是专行土遁的黄土天君;而那位身着红衣的,便是赤火天君了。 黄土天君到了前夜挖掘地道之处,三两下,以手掌扒开了一个洞,好深厚的铁沙掌造诣。洞,里有条引线头。赤火天君也蹲了下去,拉扯了一下向老鬼道:“火药没少,方向也对,看来他们还没发觉。” 老鬼冷笑道:“好极了。那就快点着了吧!” 赤火天君应了一声,自袖中冒出一团火球,便自引燃了火药。这些,苏小魂一一看在眼里,向远方的武当弟子打了个暗号,那弟子又传了出去。不久,东方上空便爆出紫色烟雾。 这点,老鬼也看见了。 赤火天君道:“莫非有人知道我们的计划?” 老鬼道:“不会。相隔那么远,任谁也没千里眼。可以看见我们的行动。再说,他们如果早先知道了,又何必让我们引爆?” 黄土天君点点头,道:“那我们任务完成了,快走!剩下的自有皇甫副帮主负责。” 老鬼道:“好。我们到后山中接应。” 老鬼等三人飞身离去,没入后山小路的同时,身后武当山中已然传来一声爆炸。他们忍不住大笑了起来。 唐笑听见爆炸声的同时,便带领着武当弟子和鹰爪弟子押着冷知静、梅夫人和楚老五的体大院广场而来。廊道上,一袭人影青衫随风,正是恢复了原来面目的冷明慧伫立。唐笑往前一步,笑道:“冷堡主别来无恙?” 冷明慧看看冷知静垂头颓丧,早已瘦弱不堪,显然是吃了不少苦,心中怒气一生便要形之于武。只是,凭着多年的修为又强抑了下去,淡淡一笑道:“多谢关问,在下还想问问上回唐门来说的那些弟子,伤势可了些?” 这话,分明是指三个多月前唐门攻打冷枫堡时,反遭冷枫堡击退之事。唐笑不愧取名为笑,只见他仰首大笑道:“当然啦,冷枫堡所仗恃的不过是奇门机关。这点,唐门弟子回去后已经研究出之法。” 唐门暗器冠绝天下,唐门机关之学,亦可称雄宇内。冷明慧脸色一寒,道:”只怕 ,你唐笑永远没那个机会。” “是吗?”唐笑一笑,手中已多了颗观音泪!唐笑道:“风闻堡主军荼利神功承续百年失传正宗,不知是真是假?” 冷明慧看看观音泪深吸一口气,道:“试了便知。” 唐笑面色一凝,右手微抬同时,身后,又一道人影落下,是皇甫秋水。 唐笑身子一侧,左手又多了颗观音泪!冷冷笑道:“朋友大概是庞龙莲手下另一位副帮主的皇甫秋水罗?” 皇甫秋水一愕,却即蔼然一笑道:“阁下见多识广,只是不知祸从口出罢了。“唐笑不答,向一旁的武当、鹰爪弟子道:“这里没你们的事了,快走!” 皇甫秋水接道:“嘿,只要我们想追杀他们几个,难免要使了劲而露了破绽来你的观音泪!好!好狠!” 武当和鹰爪弟子将手上的人一放,只见二人一全趴到了地上。众弟子纷纷一步一步,一个接一个的靠墙离开了去。唐笑又笑道:“喂,皇甫秋水,你怎么会找到这里来的?你应该是到前面看看状况啊。” 皇甫秋水叹道:“我本来是想到前面去,谁知道不巧看见了冷堡主,便顺势跟了下来。” 唐笑玩弄手上的观音泪,笑道:“冷大堡主,这下你可被人捡了个便宜啦。我看,你是推测了很久才想到原来人不是藏在坟内?” 冷明慧冷哼一声,瞬时,军荼利神功第十一层境界的劲气已排山倒海而出。另一边,皇甫秋水从未出手的“大手印圆满势”也随之狂卷向唐笑而来。两股排山倒海的真力犹如两面铜墙,已然罩杀唐笑任何的生机! 唐笑出手!观音有泪,泪众生苦! 观音泪三十三回力已尽全力迫出,直向左右两道气机劲墙而去。观音泪前进了一半,硬是断裂成两半;一半,往皇甫秋水、冷明慧透入罡气之中而入。另各一半,反弹打入穿透唐笑左右两掌。唐笑左、右两掌两道血珠飘起的同时,冷明慧和皇甫秋水也让半片观音泪透入手臂之中。唐笑长啸而去,落往院外。显然,他刚刚所展的手法,是为两败俱伤而做。 冷明慧叹道:“好个玉石俱焚!” 皇甫秋水亦叹:“唐笑的暗器,果真天下一绝!” 两人双双齐进,一个抱住冷知静、一个抱住梅夫人。瞬时,两人都呆了。冷知静是由冷鸣所化装的;而皇甫秋水手上的梅夫人竟是知绝所假扮。两人长吸一口气翻过楚老五的体,赫然是冷叶! 冷明慧苦笑,皇甫秋水也苦笑!远处大院会场,已传来呼叫群声。两人对看一眼,一咬牙,扬身而往。 在大会场中,一切的过程充满了戏剧性。先是东方上空冒出紫色的烟火;接着是十八名丐帮弟子纷纷往场中跃去,将手中的打狗棒插入广场之中。接着,在他们跃回来的同时,便轰然一响,在那三座坟的四周爆炸。只是药力不大,正好将坟上土堆掀起,露出底下的棺木罢。 众人遭此奇变,由疑惑、讶异、震惊,而至议论纷纷。葛浩雄由主篷中站了来,含笑站到场中,向四周群侠一抱拳,道:“诸位江湖道上的兄弟,在下鹰爪帮帮主葛浩雄于今日邀请各位前来,便是要揭发一项武林大阴谋。” 群侠交谈的声音静了下来,全场的目光投向葛浩雄等待他的下话。葛浩雄朗声道:“刚刚,各位所看到的爆炸,正是有人实行这项阴谋的一部分。若非由丐帮兄弟们以棍插入土中阻止了大半的火药引爆,恐怕在场的诸位便有大半死在项阴谋之中。” 葛浩雄话声一落,又引得众人议论纷纷,性急的鼓噪了起来,纷纷叫道:“是谁?是谁想炸死我们?” 葛浩雄一笑,招手。立即六名鹰爪弟子上来。把三具棺木抬了起来。葛浩雄环顾全场,朗道:“诸位,请看!” 葛浩雄出手,三连起便将棺木盖开了来,露出里面的梅夫人、冷知静、楚老五。棺木中这三个人显然出乎大家意料之外,尤其是楚老五,不是早在四个多月以前就死的人,怎么还会在这里?梅夫人和冷知静又是怎么一回事?就在众人讶异的这瞬间,苏小魂长啸而入。 冷明慧和皇甫秋水到了场中的时候,已然知道事情要糟。果然,苏小魂、葛浩雄、破尘道长三个人正对峙着冷明冰和战刀七人组。冷明慧的出现,更是引起众人的骚动,纷纷投以不屑的眼光,而皇甫秋水,亦是杀白先生神秘组合的首脑人物,更是激起在场群侠的憎恶。 苏小魂冲着皇甫秋水一笑,道:“阁下显然很意外贵帮歼除异己的阴谋竟未得逞?” 皇甫秋水冷哼一声,仰首傲道:“这点老夫承认了又如何?这只不过是个开端,届时帮主横扫武林之时,顺我者生,违我者亡。” 皇甫秋水这话,显然激起公愤。身后,鲁东长戟名家张汉江大喝一声,举戟便刺往皇甫秋水。张汉江一出戟,便立即喝采四起,劲、道、力、气四项全备,虎虎生风。果然是名家出手!皇甫秋水却是头也不回,背也不转,一反手,扣住戟;刃往前一拉扯,自将张汉江拉了过来,撞了皇甫秋水的背,众人只见张汉江惨叫一声,反震出七八尺远,瞬时便颓萎在地。 苏小魂道:“好个大手印圆满势,恐怕已练就十一层境界。” 皇甫秋水冷冷一笑,不置一词。苏小魂转向冷明慧道:“冷堡主,阁下天纵英才,号称天下第一诸葛,又何必做出通敌卖国之事?果真是名利二字惑人?” 冷明慧仰天一长笑,道:“皇甫兄既已敢承认,我冷某人也不会否认!是又如何?” 苏小魂道:“只怕今日你们无法逃得了天理之外!” “是吗?”冷明慧目中精光一闪,冷笑道:“只怕武当将从此由江湖除名。” 冷明慧说完,一声长啸;人随啸声而起,已然运起军荼利神功击向苏小魂。这同时,冷明冰手上的鞭刀也攻向破尘道长。葛浩雄大喝一声,出掌迎向冷明冰的同时,战刀七人组同时围了上来。皇甫秋水见机不可失,一提气,便要抢梅夫人而来。武当弟子所组成的两仪十三重剑阵,二十六把剑齐伸,硬是将皇甫秋水组成剑阵之外。 群侠见场中大乱已生,纷纷要上前擒住元凶。谁知,暗地里的恨天三老也发了攻势。冷杀、冷煞、冷狂三人受困于石洞之中多年,今日重得大开杀戒便如虎入羊群,所过之处,无不是惨叫连连。 苏小魂以大至无相般若波罗密神功对上冷明慧的军荼利神功。苏小魂将气一凝,化成一线透天蚕丝而出。那冷明慧原先已受了唐笑暗器一击,军荼利神功无法全数发挥。苏小魂一翻身,以双掌支地、再跃起的同时;冷明慧见机不可失,一跃步向前,双掌拍下。谁知,脚上一紧,原来苏小魂借双掌支地时,已暗将天蚕丝穿地而来。待冷明慧自落陷阱,苏小魂掌上一用力,便迫得冷明慧大都穴奇痛难当。冷明慧临危不乱,虽疼痛难当,一样是将两掌拍出。苏小魂受此掌力,以大摇摆御风之法退了四、五步将冷明慧掌力消去。 冷明慧趁机摆脱了天蚕丝的压力,一提气,便往场中要抢救冷知静。苏小魂跃起,一股强大绝伦的罡气罩到。苏小魂一吸气,天蚕丝出。“嗤”!破空声响,天蚕丝硬是穿透罡气而去。来的人显然大吃一惊,立即以千斤坠的功夫,咚一下落到苏小魂面前。 苏小魂盯着眼前这名老者道:“你是恨天三老中的那一位?” 那名老者讶异道:“嘿、嘿,想不到江湖上还有人记得老夫的兄弟们名号。”那老者盯住苏小魂,道:“老夫冷狂!” 苏小魂一面调节气息,笑道:“祸害遗千年,当然,想忘掉你们三个当年在江湖上制造的罪孽,的确是大不易。” 冷狂冷笑道:“小子,好大胆!” 苏小魂复又一笑,道:“还有的呢?” 苏小魂随话出手,俱是窒人气机;冷狂长啸出手,更见迫面杀机! 冷明冰手上鞭刀极尽奇巧之能;而破尘道长已然左手执拂,右手执剑。冷明冰的鞭快,快若狂风暴雨;破尘道长剑势凝缓,恰似泰山不动;而左手拂尘随着激起的罡风,四下运用太极玄功化解于无形。 冷明冰边打边道:“牛鼻子,李风雪的狂雪十三击你试试看。” 破尘道长不急不徐,道:“贫道等着就是。” 冷明冰口里道了声:“好!”只见鞭势更急,鞭上片片缅刀,恰真如狂雪覆面而来。破尘道长见四面八方俱是刀光鞭影,长笑一声,索性将拂尘倒插入地,坐于其上。而手上一柄长剑,只是四下画着圆圈。冷明冰攻势愈急,破尘道长兀自不为所动,只是将手上长剑连连挥动,甚至闭上了双眼。以心御剑,钻寻于狂风暴雨之中。 葛浩雄再度对上战刀七人组。只见他狂笑一声,暗地里鹰爪帮成名阵势“大鹏展翼”已经反夹住了战刀七人组。葛浩雄此回动用了十三名帮中精英份子,以十三对七之数反扣战刀七人组。葛浩雄跃出战圈,双掌一击;立即四十九名武当弟子组成的大北斗七星阵又自外围了一圈。显然,是要用车轮战法困死战刀七人组的凶性。 葛浩雄迎向一名大开杀戒的老者,双掌尽出,使得正是大鹰爪力。那老者见有人袭来,冷哼一声,回身便出手相迎。轰然一响,双双后退了一步。 葛浩雄冷笑道:“恨天三老的手下,果然有些真功夫。” 那老者也冷笑道:“你能承得老夫一击,果然非泛泛之辈。鹰爪帮在你手下能猖狂一时,倒是有道理。” 葛浩雄道:“你是冷杀还是冷煞?” 那老者道:“老夫冷杀。” 葛浩雄点点头,道:“果然不是冷狂?” 冷杀道:“你怕的是冷狂?” 葛浩雄仰天长笑道:“不是。” “那是什么?”冷杀双掌已然注满了真气,就待葛浩雄回答后出手。“你为什么特提起冷狂?” “因为苏小魂!”葛浩雄笑道:“冷狂练的是枯木神功,可惜如果正好撞上苏小魂,只怕天蚕丝会钻了他好几洞。” 冷杀冷冷一笑,道:“嘿、嘿,你这么有把握?” 葛浩雄仰天长笑,道:“你何不转头去看看?” 冷杀果然转头,不禁皱眉。果然,冷狂外表上似乎是攻击较盛;可是已然一步一步踏入苏小魂设陷的天蚕丝回力之中。葛浩雄讥诮的声音又传了过来:“冷杀,你可别因此分了神,老夫要出手了。” 冷杀闻言一惊,反射动作便双掌拍出,击的是葛浩雄的“位置”。随时,他发觉错了,因为葛浩雄已经离位,正由上方破空而下,大鹰爪力十指的劲气直贯而下。 冷煞对住的是雷齐。雷齐的打狗棍法和降龙十八掌,一是刁钻奇巧,一是威猛生风;而冷煞双掌翻飞,也是狂飙烈卷。两方打了五十来回合,早已激起阵阵狂风。冷煞又战之下,暗将内力聚集双脚。雷齐一掌击来,冷煞硬生消受,便假意要翻倒。雷齐见有了空门,心下大喜,一步跃前,举棍便下。谁知那冷煞便等此时,只见双脚一抬,由下由后反勾。 “趴”!的一响,硬是把雷齐的双肩肩井穴踢下;雷齐受了这一力,飞出了一丈来远,瘫在地上。 冷煞复一挺身,跃过了丐帮弟子头顶,进入武当所设的两仪十三重之中。此时,皇甫秋水和冷明慧正陷于阵中苦斗。一则因为此阵相生相克玄妙无比;二则二人受伤在前,很难尽全力施展。冷煞狂啸中进入阵中,双掌翻飞,便接近到冷明慧身侧道:“堡主,你退到一旁思索此阵之法,阻挡之事由老夫负责。” 冷明慧点头道了声:“好。”便退到一旁,用心注意了起来。片刻之后,心已有所悟,叫道:“攻震门转攻离;由坤门进击艮门出。” 冷煞闻言,果然依言而行。立即,阵势一阵波动,二十六把剑竟俱往皇甫秋水招呼而去。便这一空隙,冷明慧已然跃入,提了冷知静出来。剑势随后即至,冷明慧又叫道:“由惊门迫生门;再由伤门直逼死门。” 冷煞闻言,又依计而做。这回,二十六把分成了两波,一是锁向皇甫秋水,另一则是锁向冷煞。而冷煞承受了其中一十八把之多。冷明慧老谋深算;进入之时以八卦方位开了活路;出来之时,则以奇门之法离了剑阵。这时,爱子已然获救,其余已非重要。只见他口中长啸三声,二短一长后,便往山下而去。群侠正欲阻挡,以为殂杀叛国贼;谁知半空中,一袭鞭刀击来,杀开了一条血路。原来,冷明冰听见了暗号,知道冷知静已经获救。于是,舍了破尘道长,为冷明慧杀开血路,往山下而去。 皇甫秋水在阵中,已知今日被冷明慧所设计。冷明慧这手一石两鸟之计,果真才智过人之举。皇甫秋水至,知道救梅夫人已然无望,只有自求身保。最好的方法,便是引爆被打狗棍阻住的火药,皇甫秋水想到此,立即将大手印圆满势使到极至,硬是将剑势挪移了三尺;同时,一颗霹雳弹击向埋火药处而去。 苏小魂已慢慢用大势至无相般若波罗神功将冷狂的气机锁住。这一路下来,苏小魂也早已汗流浃背,叫苦不已。冷狂的耐力冲劲惊人,竟是成了双方坚持战。正当苏小魂被迫将天蚕丝的“百天幻影”手法猛击冷狂时,一声猛烈的爆炸声巨轰。苏小魂气机窗此一震,便自乱窜。举眼望向爆炸处,只见皇甫秋水满身是血的往后山而去。 冷狂一直在上临空而跃,正想全力下击,谁知刚刚那火药的波震竟也震得自己心中一涣,瞬时气机不稳便栽了下来。只是冷狂其杀心未戢,双掌依旧,使的是苏小魂同归于尽的手法。 苏小魂一伏身,反跃;冷狂拚住最后一口气机,紧迫而来。这刹那,便要印下苏小魂的百会穴。半空中,一响刀劲,唰,的一声,活生生将冷狂定住地上。冷狂一双手,似乎犹不甘心抓紧地上沙石。苏小魂心却往下沉,那刀,好刀。只是,是把天下独一无二的蝉翼刀! 唐羽仙策马而来,俯身,收回了冷狂体上的蝉翼刀。蝉翼刀,晶莹剔透,全然没有一丝血迹,只是显得更利更亮。似有红晕光彩琉璃。 唐羽仙看着已死还睁大眼的冷狂冷笑道:“我不管是谁?不过,我要告诉你,苏小魂的命是本姑娘的,谁也不准杀他。你可以安息了。” 果然,冷狂的眼眶冒出了血,便自闭了起来。苏小魂望着马上的唐羽仙,叹道:“你又救了我一次。” 唐羽仙冷笑道:“苏小魂,我只问你。是不是问你同样的话,结果还是一样?“苏小魂苦笑道:“是!” 唐羽仙冷哼,脸色一寒,道:“好!那你就死吧!” 唐羽仙出刀,刀快若生于天地之间。用的正是三天极门中的“将之大壑”。刀势所及,便如滚滚江河自天来。刀势既发,已万难收回。却只因心中有爱有恨,尚未达无心境界的“无隙”境界。一道细影破空而来,“叮”!的阻住了刀劲! 观音泪!唐羽仙惊而望去,只见唐笑在侧一旁,竟吐了一口血。再见唐笑双掌,已然淌血不已。 葛浩雄双掌贯下,冷杀以右手掌为轴,全身旋转,硬是以双脚代手,连连承受了葛浩雄一十八掌下击之势。葛浩雄一翻身,落回地面,冷笑道:“好功夫,好应变。你请吧!老夫不为难你就是了。” 那冷杀双脚受了葛浩雄的十八掌,早已是麻酸不堪。听了葛浩雄这话,点点头道:“你也是条汉子,老夫记下了便是。”说完,举头一望,只见冷煞在刚刚火药爆炸之时,受了重伤,虽然冲出了武当的剑阵,却依旧受众武林人物所困。冷杀长啸一声,抑扬顿挫。冷煞闻声,奋力击退众人,跃向冷杀而来。 冷杀道:“大哥,我们走吧!” 冷煞忍住痛,点点头道:“好。”冷煞说完,惊见冷狂已然倒在血泊之中。冷杀也看到了,双双飞身接近,抱住了冷狂的体。 冷杀带着泣声怒道:“谁……谁……,是谁杀了冷狂?” 唐羽仙坐在骑上,冷冷道:“是姑娘我!” 冷杀一抬头,双目尽赤,“嘿”的怒极反笑,道:“恨天三老,生死同命。你叫什么名字?” 唐羽仙视冷杀,道:“唐羽仙。怎样?” 冷煞往前一步,全身是血的站到冷杀身前,狂笑道:“你试试老夫一掌。” 冷煞话声一落双掌迅即推出,倏然间笼罩向唐羽仙全身一十八穴。唐羽仙娇笑一声,手上蝉翼刀舞起,便随掌风逆势劈面而下,冷煞大喝道:“大弟,还不快为小弟复仇,更待何时?” 冷杀此时,人往前推进。蝉翼刀来,冷煞以背受冷杀劲道一推,竟以本身躯夹住蝉翼刀!冷杀在后,双掌一合,将透过冷煞的蝉翼刀也夹入掌中。唐羽仙没料到眼前两人,果真是抱“生死同命”的兄弟之情,待要抽刀已是不及。冷杀忍住泪水,知道兄长受此刀透体而过已了无生机,双腿一抬,“啪”的自下而上把唐羽仙踢飞了老高。 唐羽仙受此冲劲,手上一捏不稳,蝉翼刀已离,留在冷煞体内。此时,冷杀再度一推冷煞,随即自己也扬身而起。冷煞在半空中,伸手便要抱住唐羽仙;唐羽仙奋力一折身,正待躲过。冷杀已到,双掌翻飞,搭在唐羽仙使劲便往下落。这瞬间突变,只看得在场众人惊心不已。冷煞已经落地,覆面趴地像是气绝。透体而出的蝉翼刀锋,犹自耸立。此时,冷杀压抱唐羽仙往下坠,大有两人齐穿共死于突起的蝉翼刀锋。 苏小魂出手,天蚕丝化成圈圈叠叠的回力,将两人坠下之力阻止。经此一碍,冷杀先机已失,唐羽仙双肩一震,便脱出冷杀双掌范围。冷杀无言,目睹冷煞、冷狂之死,一声悲啸,倒翻冷煞体,拔出了蝉翼刀。 苏小魂急叫道:“冷前辈,不可轻生。” 冷杀冷冷看了苏小魂一眼,苦笑道:“三人生死同命,我又岂能独活而愧于地下兄弟?” 冷杀说完,举刀便自落下。苏小魂天蚕丝出,缠住刀锋,道:“何必以死慰地下兄弟,又何不以有生尽份武林之责?冷明慧叛国之事,还有用得着冷前辈大力之处。” 冷杀刀势被制,狂笑道:“废话!” 冷杀以内力拉紧天蚕丝,跃起,便好似风筝扬飘于半空之中。接着,长长一声狂啸,回力一刚一柔涌出;刚者激起反弹之力,柔者化解蚕丝劲道,瞬时,蝉翼刀解开了天蚕丝的滞力,加上反弹之力便由冷杀体内穿,余劲未衰,破空硬是直没往唐羽仙而来。唐羽仙全然无备,大吃一惊,要闪躲已是不及。此时,唐笑出手。 蝉翼刀受暗器一击略偏,只能穿唐羽仙左胸,没而入柄。唐笑本受重伤,复又用劲打出两次暗器,犹不得又喷出一口血来,轰然倒地。冷杀此招,抱着是同归于尽的心理,正是十数年来在石洞中钻研的“同生共死”绝学。待他落地之时,已然气绝倒在冷煞身侧。 唐羽仙忍痛拔出蝉翼刀,复在左肩部位点了几穴止血。眼看着唐笑倒地,不由得昔年爱护亲情涌起,口里狂呼一声,奔向唐笑,跪地扶起。 唐笑目光已渐涣散,只留了句:“羽……仙……,莫……莫叫……心不……死于…… 情。” 唐笑闭目,昔年惊骇武林的双手,已是颓然落地。唐羽仙情不自禁,悲叫道:“唐伯。唐伯。” 唐羽仙双目含泪,将蝉翼刀以口衔住,抱起唐笑首跃身上马。无言,盯住苏小魂良久,双腿一夹马,便自由座下“火云千里”放足狂奔,往武当山下而去。 苏小魂目送唐羽仙背影,愧然一叹,目光落往场中。只见战刀七人组已然毙命。而鹰爪帮及武当派弟子为了对付这七人,所付出的代价不可谓不少。苏小魂一叹,思想起庞龙莲和冷明慧将化暗为明,一场武林浩劫,自是风起云涌,不可遏止了。 俞傲已连连闯了好几个阻挡的关口,正如当年关云长过五关斩六将一般。两天两夜赶路行来,已经到了河南境内的西峡口。西峡口南路的山林中,两名老者冷笑而视俞傲座下的马车急来。 车停,俞傲当先跃下注视左边那位穿紫色衣服的老者冷声道:“尊驾何人?为何阻路?” 紫衣老者冷哼一声,道:“老夫紫木天君。” 另位穿黑衣的老者也嘿嘿一笑,道:“老夫黑水天君。” 俞傲剑眉一挑,冷笑道:“原来是庞龙莲座下的狗腿子,你们是想埋身在此?“紫木天君狞笑道:“小子好狂。”话落出手,袖中一棍“紫金断魂棒”倏忽伸出,打俞傲天柱穴而来。俞傲狂笑一声,飞身而起,竟以足尖点住棍头,临风而立。那紫木老头冷哼一声,两手一握棍、一转,那棍梦头便自冒出许多钢钉来。俞傲吸气,掠前三寸,两脚掌相拍一夹,便将棍夹于两脚掌中。俞傲大喝一声,出刀! 俞傲一刀,惊鬼泣神! 俞傲出刀,恍恍如来自地冥幽光,已快无以复加。速度、距离、力道已然天成。 紫木天君便等的是此时,口中一声狂笑,双手又复一转。只见紫金断魂棒前半段竟然飞出,俞傲刀势掠过,仅能留着一丝血痕在紫木天君左颊。紫木天君所剩半截断魂棒中,唰—— 的跳出一锋刀,便顺由下反上嗑住俞傲的刀,不使回落回。如此,俞傲空门大开! 黑水天君厉笑一声,右手暴伸,抓向俞傲肩井穴。俞傲临危不乱,一提气,又复上升了三尺往后倒翻。谁知,那黑水天君故意留此空隙,便要待此时。只见黑水天君袖中黑水一丝如线直射往俞傲。俞傲只闻一股恶臭而来,心知不妙,又一侧身,只是稍缓了一点。右手已被溅了几滴黑水,俞傲立即觉得痛彻入骨。那些大半落于地上的黑水,“嗤”的一声直浓浓冒烟和一阵恶臭扑面。 俞傲一咬牙,将刀交予左手,挥刀,便将右手硬给砍了下来。脸色不变,直盯着黑水天君。那黑水天君和紫木天君显然被眼前俞傲的气势所慑,不禁各自眼中泛起了恐惧之感。 一道人影由马车中奔出,落到俞傲身侧。出手,点了几指止住了俞傲的流血。来的人是大悲和尚。大悲和尚朝黑水天君道:“阿弥陀佛,施主好狠的手段,不怕天谴嘛?” 黑水天君冷笑道:“天理在各人的手上。和尚你怎么不想一想,你们一路杀来,又犯了多少杀孽?” 大悲和尚叹道:“阿弥陀佛,善哉、善哉!施主为虎作伥,可是不知回头是岸?和尚一路而来,若非施主的手下做出伤天害理之事,又何尝不是多方好言相劝?就以现在而论,路是天下人可走之路,施主又何必苦苦阻挠?” 紫木天君冷笑道:“和尚,废话少说。那个北斗在车上你好好交出来便罢,否则……。” 大悲和尚道:“车上空无一物,你自己不会看?” 紫木天君冷笑道:“嘿、嘿,和尚你想瞒谁?看看车轮的深痕,便知道马车中不只你一个人!” 大悲和尚一愕,好个老江湖。那端,马车底部潜龙扶住北斗走了出来。大悲和尚叹道: “潜龙你疯啦。怎么让北斗老头出来。” 潜龙也叹了口气,北斗接口道:“是我想出来的。” 北斗一说话,便咳了起来。大悲和尚待要阻止,那北斗望向俞傲,抱歉道:”俞兄,一臂之失,是北斗罪过。” 俞傲淡淡一笑,道:“没事,讨得回来。” 北斗又复咳嗽,竟往黑水天君而来。潜龙叫道:“喂,北斗老头,你可别乱来,会要命的。” 北斗一笑,走到黑水天君面前,双颊已因气喘火红,直盯住黑水天君,道:”你是用那只手使毒?” 黑水天君凝视北斗,看他已然气力不支,也不放在心上。再说,右袖之内的毒水尚可用七、八回,以如此近的距离,北斗当然逃不掉。黑水天君放心的将右手前伸,指向北斗道: “就是这只,怎样?” 这时,在场几个人的心都提吊了起来,不知道北斗是要做什么?此际只要黑水天君一出手,北斗必然和俞傲同样的结果。北斗竟然还笑道:“你何不试我看看?“这话,黑水天君以为自己的耳朵有了毛病,不禁结舌的呆望北斗,好一会才道:“你真的想试?” 这时潜龙也似由惊讶中恢复正常,叫道:“北斗老头,你干什么?那家伙手上说不是苗疆的‘蛊灰亡魂水’。” 黑水天君冷笑道:“不错,老夫袖中的正是蛊灰亡魂水。算你这小子识货。” 北斗淡淡一笑,道:“出手吧!” 这话,又令在场众人倒抽一口冷气。俞傲接道:“北斗,就算我们敌不住这门子毒水还可以避啊,你又何必……。” 北斗无言,只是盯住黑水天君的双眼,冷冷吐出两字:“出手!” 黑水天君真个一股寒意爬了上来,眼前这个老头子太过于神秘莫测。明知必死,为什么寻死?他的企图是什么?这点,在旁的紫木天君也隐隐觉得不妙。眼前这位病得快死的老头子,其气势所凌,竟迫得人无法喘气。黑水天君还在犹豫,北斗大喝,往前跨了一步,道: “出手?” 黑水天君已无从选择,手袖中,一线黑水喷出,直穿北斗胸膛!北斗一咬牙,忍住痛,再往前一步,喝道:“出手。” 黑水天君只觉胃在翻滚,又一次出手,这回,射向北斗双眼,又是“嗤”的一声,腐肉臭味传出,窒人鼻喉,北斗咬牙忍住痛,再往前托了一步,大喝道:“出手!” 这一声,好似要将黑水天君逼疯了一般,手中连振,黑水一道道喷出。突然,无声无息中,黑水天君似乎发觉自己少了什么? 北斗出剑,无声无息!北斗的最后一剑,斩飞了黑水天君的右臂,那道激喷的蛊灰亡魂水竟全数落到紫木天君的身上。而同时,剑势不绝,画了一圈圆,如同秋夜月满,回刃破断了黑水天君的天柱穴。 秋月剑下,秋月剑法。 北斗交汇处死亡! 锺玉双触目惊心于传回来的消息。武当山大会之后,江湖群侠以一个月的时间攻破了冷枫堡。而同在这个月的时间内,庞龙莲大肆扩展他在长江中上游的势力,甚至远达苗疆一带。其势之强,几乎可谓控制了半个武林。 另外,北斗之死,俞傲断臂的消息,也叫她为老友的折损而忧心不已。再由消息中传来;冷明慧根本不在冷枫堡中,而他的行径忖测,可能是往京城而去。京城!对锺家而言是很忌讳的地方。当年,锺家祖先曾为当今朝廷立国之初立下无数汗马功劳,却因功高震主而遭阴谋算计。所以才会流离四处,回到祖先原先开发的地下城隐居。自此,两百年来锺家便绝少外出。 锺玉双最关心的,仍然是苏小魂的安危。尤其当时留下的“佛法无边,释迦登座”之言,不知苏小魂能否参透就是山西北境的广灵?锺玉双叹口气,继续看着传回的消息,知道杀害白先生的凶手梅夫人,已然由赵任远要押回京城覆命。赵任远在武当山阻唐羽仙而受重伤,经过一个月的调养,总算康复。现在已经沿路赶入京城中。 锺梦双进入时,看见锺玉双那付愁眉的样子,道:“小妹,你怎么又愁眉苦脸了?苏小魂冤情获得平反,这点你该高兴才是啊。” 锺玉双叹道:“只是……,这代价太高了。我想,他心里一定很不好过。” 锺梦双无言,只有长叹一口气。锺玉双又道:“朋友为了他丧命,加上武当、鹰爪帮的大量折损,以及围攻冷枫堡时江湖人士的伤亡……。”锺玉双说到这里,突然皱眉道:“奇怪,这里为什么没有唐笑前辈的消息?” “这……,”锺梦双犹豫未答。锺玉双倏忽站了起来,急道:“三姊,唐前辈……,唐前辈是怎么了?” 锺梦双叹一口气,幽幽道:“唐前辈死了。” “死了?唐前辈死了?”锺玉双颓然道:“唐……唐羽仙知不知道?” 锺梦双苦笑道:“知道。而且……,而且将唐前辈的体带走。目前行踪不明,……。” 锺玉双颓然坐回了椅上,低声道:“唐前辈之死,苏小魂心就更难过了。而唐羽仙又携走了唐笑的体,这……这……,苏小魂只有反过来找唐羽仙,……。” 锺梦双道:“为……为什么?” 锺玉双苦笑道:“苏小魂是重友情的人,今天唐前辈为他而死,若是连坟前都无法祭,他又那能心安?” 锺梦双长吸一口气,还留最后一线机会道:“可是他这个月还是参加了冷枫堡之役……。” 锺玉双摇摇头,声音轻泣,道:“那是于公。于私,他定会选择先寻唐前辈的坟前祭拜。届时,武林风言四起,苏小魂紧追唐羽仙。三姊,你想,就算苏小魂完成了心愿,能寻到这里来,无心堂的伯叔们又会怎样想?” 锺梦双这时已无了主意,只有呐呐的道:“那……那要如何是好?如何是好?“锺玉双突然站了起来,跪在锺梦双跟前。锺梦双大惊,急扶起锺玉双,道:”小妹,……怎……怎么这样。有什么事你尽管说,姊姊能做到的一定帮你……。” 锺玉双泣声道:“绝……绝不能让苏小魂来我们这里。不然……,不然众位伯叔必杀了他……。” 锺梦双道:“不……不会的。伯叔们不是没见解的人,他们会思索为什么苏小魂要追唐羽仙……。” 锺玉双道:“不……,不……。就算苏小魂被允许进入,伯叔必也不许他再离开此地,以免江湖上的流言破坏锺家,说锺家硬是强抢了唐门的女婿……。” 锺梦双急道:“留在这里,也……也没什么不好……。” 锺玉双泪顺颊下,道:“不……,不……,姊姊知道的,苏小魂是人中龙凤,锺家隐居非他久留之处。况且,天下间多少不平也待他解决,怎又可能……。” 锺梦双叹道:“你……你想要怎样?” 锺玉双脸上坚定的一字一字道:“离开!” 苏小魂透过丐帮、唐门及江湖上各门各派的追查,依旧没有唐羽仙的踪迹。这一日,来到了嵩山之下,顺道上去拜访不空大师。不空大师已然继任了少林方丈,对于苏小魂的来访,表现的是心静无波的禅意欢迎。 在方丈室内,两人对座,中间,是一儿、一壶茶、两杯。此外,便只有佛像挂室,全然是股安谧祥和。两人无言,只是默默各自举杯饮茶,任令时光流转。 苏小魂长吸一口气,终于道:“大师禅境已入无心,苏小魂获益良多,便此告辞。” 不空大师不语,只是依旧斟茶举杯,举手投足,俱是圆满无缺,不着于意境之中。苏小魂一笑,起身,往禅门外而去。不空大师举杯将饮,却无意有意之间,杯中茶水幌了幌。不空大师叹了口气,知道自己心境未能达于我心即佛,尚有尘俗留滞。一扬身,便自往禅门外尾随苏小魂而去。 苏小魂走出了少林寺大门,正待往山下而去。蓦地,一声钟鼓响,回绕满山生生息息。 苏小魂一愕,不觉伫足凝听。只听见寺中,朗朗传出不空大师念经之声,其音深邈渊厚,句句直入苏小魂心中。不空大师念的正是楞伽经上,释迦牟尼佛阐示一切法的无因缘生灭。 尔时,世尊欲重宣此义,而说偈言:“一切都无生,亦无因缘灭,于彼生灭中,而起因缘想。非遮灭复生,相续因缘起,唯为断凡愚,痴惑妄想缘。有无缘起法,是悉无有生,习气所迷转,从是三有现。真实无生缘,亦复无有灭,观一切有为,犹如虚空华。摄受及所摄,舍离惑乱见,非已生当生,亦复无因缘。一切无所有,斯皆是言说”。 余音一止,苏小魂恍恍然体悟其中不空大师的深意。如果一切俱无生灭留驻心中,又何需执着非得拜祭唐笑坟前?苏小魂细心体会不空大师所言,往复在口中喃喃而念。此时,已是暮薄西山,苏小魂遥望西方,竟自坐了下来,以盘退莲花座便自思索了起来。 不空大师便立在藏经阁之上,眺望坐在寺外的苏小魂,脸上含笑,只是静静遥遥相看,他便自如此站了一夜。第二天,满山鸟鸣响起,晨曦东来的一刹那,苏小魂狂笑三,音波滚滚在山谷回转!苏小魂振衣而起,回身,已然看见不空大师遥遥合掌一揖。苏小魂又复狂笑,指指不空大师,双手作了释迦的大无畏手印。便自便反身,又是声声狂笑,往山下而去。这端,不空大师亦狂笑相和! 锺玉双演练完了帝王绝学的红玉双剑,锺伯和锺涛境不觉点头笑道:“好。红玉双剑的神韵已然能和你心境合一,便此造诣,大可和昔年祖先锺珏先人相较。” 锺玉双脸上表情有一丝奇特,随即含笑道:“多谢伯父和爹夸赞。玉双有点不舒服,想先回房歇着……。” 锺涛境关心道:“怎么?那里不舒服?” 锺涛境的关怀,触动着锺玉双叫了声:“爹,女儿……女儿……。”锺玉双亲情一生,却又想到苏小魂可能命丧无心堂之事,只得忍了下来,道:“没……没什么,只是有些累……。” 锺伯笑道:“涛境,可能是玉双这孩子日来练武太勤,所以身子难免有些累了,就让她先去歇着吧!” 锺涛境看看锺玉双,道:“这孩子,真是……。” 锺玉双似乎是依依不舍的看了二老一眼,道:“玉双告退!”说完,转身往门外走去,到了门口,犹情不自禁回头望了二老一眼,这才急步离去。 锺伯和锺涛境对看一眼,叹了口气。锺伯道:“今天玉双这孩子剑势已然成为一家,只是……。” 锺涛境道:“是不是有时有点疑虑?” “不!倒不是……,”锺伯皱眉道:“而是……而是似乎有些依依不舍的感受……。奇怪……?” 锺家二老正是沉思,锺梦双含笑跃了进来,一言不发竟以腰上软带当武器,攻向锺家二老而来……。 锺玉双知道三姊为了帮自己,那苦头可是要吃大了。锺梦双的提议,竟是由她出手攻爹和伯父;再假借研讨武学进境拖住锺家二老,以争取时间让自己离开。锺玉双快速在山谷内移动,逐渐往谷外关卡的“无心堂”而来。此时,锺明宝竟然由树上落了下来,嘻笑道: “阿姨,你要那里?我也要去!” 锺玉双一愕,道:“阿姨也没要去那里啊?小宝乖,快回去找娘,免得你娘又要骂你罗。” 锺明宝做个鬼脸道:“不要,小姨骗人。小姨一定是要去看姨父,所以才不带小宝去,对不对?” 锺玉双叹口气,道:“小宝,快回去吧!小姨还有事要办呢?” 锺明宝看看锺玉双脸色一寒,只好嚅嗫的慢慢离去,口里还直说着:“小姨都不爱小宝了,小姨都不爱小宝了……。” 锺玉双叹了口气,正要离去,依依不舍看着小宝的背影,孤孤单单没入花丛之中。锺玉双心中一动,又复想起三姊锺梦双将为自己吃受苦头,说不定还是串谋和纵的罪名,少不得是三年、五年的面壁。锺玉双一想到这里,脚下再也无法移动半分。一转身,便往秋枫梦玉园而去。忍不住,泪由颊下,高呼:“三姊。” “三姊。”锺玉双狂呼狂奔,冲入锺伯的练功教武房中。房内,锺梦双跪在锺伯、锺涛境面前。地上,摆了一炉香,香已将尽,烧到了末梢。锺玉双冲入,跪到锺家二老身前,道:“玉双……玉双罪过。请……爹和伯父饶了三姊。” 锺伯和锺涛境严肃的脸上总算露出了笑,点点头。锺伯道:“还好,你回来得早。若是晚了一步,待这柱香烧光,不但是你犯了私自离门之罪,就是你三姊也少不得面壁之苦!” 锺玉双泣道:“玉双知罪,请伯父惩处……。” 锺伯道:“你可知那里露了破绽?” 锺玉双呐呐道:“玉双不知,请伯父……明告……。” 锺伯仰天大笑道:“以后你要记得。你心、意、剑已然合一,略有小成。所以心中所思,自然流露于剑势之中。” 锺玉双脸上一红,不敢言语。锺伯看看锺涛境,道:“涛境,玉双这孩子似乎还不错,尚能顾念姊妹之情。而且,我们所设的一柱香时间也没到……。” 锺涛境安慰笑道:“一切听凭大哥处置。” 锺伯一笑,朝锺玉双道:“今天罚你再演练三回帝王绝学,你有意见没有?” 锺玉双恭敬道:“玉双一切听凭伯父,只是三姊……。” 锺伯笑道:“她也是一位好姊姊是不是?我们家规里可没有说要处罚好姊姊的条文啊。” 锺梦双惊喜抬头,和锺玉双相互互视一笑。锺涛境笑道:“看你们两个犯错了还这么高兴。” 锺梦双和锺玉双闻言,不觉呐呐低下了头。锺伯见状笑道:“丫头,告诉你一个消息吧?还好这回你回头是岸,没有冒然的闯出去。” 锺玉双急道:“伯父的意思是……?” 锺伯笑道:“我的意思是,苏小魂已经放弃寻找唐羽仙,而往广灵而来。”锺伯说完,看见锺玉双由讶异转而惊喜的样子,沉思一回,又道:“锺玉双,你是不是有透露锺家的位置给苏小魂?” 锺玉双心中一紧,急道:“没有,玉双绝对没说‘广灵’二字告诉苏小魂!” 锺涛境突然道:“没说‘广灵’二字?丫头,那你做了什么暗示。” 锺玉双知道已无法掩饰了,只有红着脸,道:“佛法无边,释迦登座?” 锺家二老互视一眼,锺伯笑道:“好个丫头,这般刁钻古怪!只是说得太含蓄啦。” 锺玉双讶道:“伯父的意思是……?” 锺伯笑道:“以‘佛法无边’对‘广’;‘释迦登座’应灵鸠山的灵字,不如用‘有求必应’来对‘灵’字的好。” 锺玉双叹道:“唉,下回知道了。” 锺家二老闻言叫道:“还有下回?” 赵任远日夜赶路,已然接近了京城。在半途上,接获圣上下旨恢复旧职,并外加御赐锦袍玉带。接着,是各地官吏无不一一隆重接待这位大内一品卫侍。赵任远在受极礼遇之时,不免想起在江湖上半年来的遭遇。那些豪杰朋友,曾是同生共死。而今,自己一旦重入宫闱之中,只怕今生今世难得再有相见之时。 京城高拱的城门便入目中。赵任远回首,看着远远在后面保护的大悲和尚和潜龙,难舍之情,溢扬于心中。赵任远命令随驾官兵,先行将梅夫人押入城中刑部,自己一策马,便到大悲和尚和潜龙面前。三人六眼相对,俱无语。赵任远一抱拳,道:“赵某永世不忘江湖上朋友。” 潜龙复杂的一笑,道:“保重!官场可比江湖险!” 大悲和尚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施主以后可没机会再听老衲的大悲咒了。“赵任远叹道:“谁知昨日所避,却是今日所恋。大师、潜龙兄,赵某……赵某谢字埋心,不言了。” 潜龙、大悲和尚一点头,双双道:“赵兄,请。” 赵任远深深注视二人一眼,知道邀请二人入京二人必是不肯。江湖人物,谁又愿在天子脚下受束缚?赵任远深吸一口气,长啸一声,反身策马追前面车队入城! 潜龙和大悲和尚,双双往山西而去;为的是想知道苏小魂入锺家绝地的结果会如何?苏小魂非入锺家绝地不可,不但对抗庞龙莲需要锺家的力量,而且锺玉双手上的红玉双剑更是追缉冷明慧时极好的帮手。两人一路漫行,到了入夜时分,才寻着了一个小镇。彼此之间,犹尚与赵任远别离情绪作祟,也不多言语。终究,这回一别却可能是终生不见。生离死别,最是伤人深! 两人走到了镇上,正寻找一间客栈欲入。客栈前半部,是供旅客吃食之处。两人才踏入,掌柜、店小二立即迎了上来。掌柜哈腰恭敬道:“客倌、大师,位可是潜龙先生和大悲大师父吗?” 两人一楞,潜龙道:“是又怎样?” 掌柜笑道:“请、请。有人替两位订了桌酒,小的已经是等候良久啦。客倌请。” 大悲和尚摸摸口袋,道:“喂,潜龙,你身上银子够不够?可别吃饱了没银子付啊。” 潜龙道:“够啦。只怕是吃起来不安心。” “有什么好不安心的?”说话的人由后院幌了进来,竟是赵任远。只见他笑道:“兄弟的饭就吃不得啦?” 潜龙、大悲和尚双双讶道:“你不在京城里,怎么会跑到这里来?” 赵任远一笑,兀自坐了下来,举箸笑道:“干吗,你们是铁打的肚子,不会饿啊。” “不饿的是乌龟!”潜龙当先不客气的吃喝了起来。当然,大悲和尚的速度也绝不慢。 不过,他还是不放心的问道:“喂,到底是怎么事?” “怎么回事?”赵任远笑道:“小官我不过是告诉圣上那个苏小魂臭小子像个人样,那个皇帝便叫我出来找人啦。” “那你有没有提起冷明慧谋反的事?”潜龙边吃边问道。 “喂,那只鸡腿我要。”赵任远看看已经送入潜龙的口中了,只好道:“提啦。麻烦就是出在这里。” 大悲和尚道:“什么麻烦?” 赵任远叹道:“圣上认为宫里一定有内应的人,所以交待下来,要赵某找那个人出来。” 大悲和尚叹道:“所以你就推荐苏小魂,叫他替你送死?好,好得很!” 潜龙也道:“可不是。这种义不容辞替朋友两肋插刀的法子,倒是用来得心应手嘛。” 赵任远苦着脸道:“喂,你们别说那么难听好不好?反正武林正义人士皆欲诛冷明慧而后快,现在有朝廷的势力当后盾,岂不是更容易适当,师出有名吗。” 潜龙瞅了赵任远一眼,道:“有什么好处啊?” 赵任远一笑,由怀中取出一片龙纹金牌,道:“这牌如圣授御史大夫,所到之处百官臣服。” 潜龙笑道:“怎么?只有一面啊?” 赵任远苦笑道:“要一面就差点让皇帝老子拍桌啦。” 大悲和尚道:“有比没有好。我看,我们先去洛阳醉仙楼范老头那儿看看俞傲的伤势怎样了,再赶往山西和苏小魂会合。” 潜龙伸个懒腰道:“放心,俞傲那小子命硬得很。” 赵任远道:“老朋友吗,总要去看看的好。” “好?好个屁!”潜龙叫道:“可怜的俞傲又要被拖下水了。” 第十章 绝 地 苏小魂到了广灵,费了好大的劲才在广灵东北部的山林区里找到了一棵偌大的白菩提树。苏小魂之所以会寻到这儿,是无意在山林中乱窜,不意竟见着了一个村落。山中聚集村户,本已是相当少见;而引起苏小魂注意的,是这村庄外围的树林,显然非天然形成,而是人工有意布置,隐隐含了奇门遁甲之学。 苏小魂此时是居高望下,正值子时中分之时。在此一天替换之中,奇门所造成的烟雾尽散,而那棵白菩提树自是在日光下独特耀眼。就此刹那,中分时光一过,烟雾又便自集聚了起来。苏小魂叹道:“嘿,要不是恰好在此望见,恐怕又得寻上好长一段时日。” 苏小魂已然知道了目标,也不心急,便靠在树梢上歇息。此时,只见一道人影踬由山下而来,到了自己树下,竟靠着树干喘息。苏小魂注视那人,二十来岁年纪,只是狼狈不已,且身上亦复有几处血迹。而最叫苏小魂惊心的,是那伤痕竟是由犬兽类所咬伤。正想到此,四周风声响动,便有几只巨犬如狼跃出,围住了那名汉子。苏小魂由目色望清楚,赫然是西藏神!这等神平素便是在西藏一带,也是喇嘛、贵族人家才有所饲养。神之性凶猛绝伦,若稍加训练简直可称得上一流高手。昔年苏小魂在西藏之时,便曾见师父放神伤来袭敌人之事,自此印象极为深刻。不意,在中土东方,竟能见此犬,且达六只之多。 那汉子受到神围住,眼中犹然尚无恐惧之色。只见他双掌竖起,只待神一有动静,便要拚得你死我活。此时,一阵衣掠声传,来的人竟是独臂的老鬼! 老鬼嘿嘿冷笑道:“锺锦文,你还是识相点,告诉老夫怎么进入你们锺家绝地吧!” 锺锦文脸色一正,道:“尊驾想是‘夺命的老子’的兄弟,人称老鬼是不是?“老鬼嘿嘿冷笑道:“想不到,连我们远在苗疆的大哥,你们锺家都知道了。锺字世家,果然势力庞大。” 锺锦文喘气道:“前辈,你们这一代三兄弟;老头子已死于唐门,前辈又断了一臂,而苗疆老子近年来似乎也有走人入魔的迹象。事态至今,何苦为庞龙莲卖命,而至为虎作伥之举?” 老鬼怒极反笑,道:“黄毛小儿,锺家绝地你说也不说?你再稍迟缓,莫怪老夫心狠手辣,叫你碎于犬口。” 那锺锦文果真是一条汉子,硬声道:“生死由命,锺家弟子没一个是怕死之辈。” 老鬼狂笑道:“那就成全你!” 只听老鬼口中一啸,作一手势;瞬时,六只神便要飞扑而上。蓦地,凌在半空的神竟又各自落回地上,温驯不已。那老鬼一愕,又复口中啸声连连,只是那些神不为所动,兀自都坐了下来。老鬼心中一惊,至此,才闻得淡淡香味,是“佛千里”的檀香! 老鬼脸色大变,至今武林上会用佛千里檀香的,只有一个人。苏小魂! 老鬼想到的时候,苏小魂已经出现在眼前,而且还很可恶的冲着他微笑。苏小魂一面蹲下抚弄神,一面向老鬼笑道:“老鬼!真是天涯何处不相逢啊。” 老鬼恨声道:“逢个屁!彭刚早在三天前就告诉我你在广灵一带,没想到倒是真的撞上了。” 苏小魂笑道:“更没想到的,是本来要用来对付苏某的神,竟然跟苏某人成了好朋友,连你这个狗主人都不要了?” 老鬼无言,因为,这是实话。一旁的锺锦文抱拳道:“这位,可是锺四小姐口中的苏兄苏小魂嘛?” 苏小魂站了起来,也抱拳道:“正是在下。” 锺锦文笑道:“锺四小姐日也盼、夜也盼,苏兄果然不负四小姐的期望。锺某心中敬仰得很。” 苏小魂笑道:“那里,待会儿通过那奇门遁甲,还得请锺兄弟多多帮忙。” 锺锦文讶异道:“苏兄已经看出来了?” 苏小魂笑道:“只见一斑,未窥全貌。” 两人谈话,你一句我一句,全然便旦将老鬼放在眼里了。老鬼冷哼一声,突然由袖中取出一哨,使劲吹去。锺锦文见状,又不见哨音出来,不觉讶道:“这老鬼在做什么?怎么看他这么用力而哨音一点也无?” 苏小魂皱眉,突然叫声:“不好!” 苏小魂叫声甫落,立即拉住锺锦文便往树上飘去。同时之际,六只神已然如疯狂般攻到。苏小魂再一提气,堪之避过了神的森森犬齿。苏小魂将锺锦文置于树上后,道:“锺兄弟且在此暂坐,让苏某驯服了那六只神。” 锺锦文急道:“锺家未有贪生怕死之辈……。” 苏小魂一笑,道:“这神其性威猛,若不知其性恐怕会自惹杀身之祸。苏某曾住过藏陲一带,可以应付的了。” 锺锦文摇头道:“不可。小弟非得下去一战,否则苏兄若有什么差失,小弟罪该万死。” 锺锦文说完,便作势要飞扑下去。苏小魂无奈,只好出手连点了锺锦文几处穴道。道: “苏某鲁莽,请锺兄弟多多包涵。” 苏小魂说完,便往树下落去。老鬼见苏小魂下来,又死命吹哨,只见神愈见疯狂。苏小魂朗笑一声,天蚕丝由袖中生,循着地势方便,上下左右飞窜,竟将六只神的二十四条腿全然相系。那六犬受此系绑,便纷纷叠成一堆,无法前进半分。苏小魂正待出手要击昏这六只神,老鬼已是大喝一声,运起大移转神功,凌空劈来。 苏小魂急忙间回身,左掌凝聚大势至无相般若波罗密神功,硬捱了一掌。老鬼掌中回力奇特,竟连牵带扯的硬挤入苏小魂体内。苏小魂无法,只有以本身真气疏导,自左边入而引至右边右手出,瞬即,六只神已然毙命。那老鬼受了苏小魂这一反击,也不甚好受。硬是将差点涣散的真气提起,一转身便自没入林中。 苏小魂医好锺锦文的内伤,又埋葬了六只神,才随着锺锦文进入锺家绝地的外庄。此时,东方既白,户户门口各自站了人在。苏小魂含笑要往白菩提树走去,却发觉,这条街上已然有股浩瀚的气机在阻挡。 锺锦文为难道:“苏兄,这是锺家的规矩,请勿见怪。” 苏小魂一笑,点头道:“苏某本当入乡随俗。”说完,抬眼凝视街心,扬声道:“苏小魂来访贵地,得罪之处,尚请多多包涵!” 苏小魂说完,便大步踏往街路,往那白树行去。锺锦文忍不住关切叫道:“苏兄小心!” 苏小魂长笑,道:“锺兄弟,放心!” 话落人扬,第一户第一波攻击已至,苏小魂长笑中拔起,竟以天蚕丝入地为柱,人扬其上用手驱使天蚕丝代足而行。苏小魂这招,无疑是避免了双方血肉相搏,而彼此之间机巧变化,内力相激则更胜一层。只见苏小魂天蚕丝原先滑地而行,烙下浅浅丝痕而去。不久,随即慢了下来,显然出手之人愈见功力。而且,前村之人亦复追来使劲以滞天蚕丝的前进。锺锦文的一颗心都要提起来了,只见那蚕丝前进,已由一尺一尺而渐为一寸一寸,每一前进,似乎是只有“挣扎”二字可以形容。到了晌午,还差有六户远近。如此,又到了日薄西山之时,才又进了两户。夜深之际,便仅剩最后一户了。 苏小魂闯绝地外村之事,无疑轰动了锺家内谷。秋枫梦玉园内四个姊妹,更是关心无比。据所报知,苏小魂然以一线天蚕丝凌风而立,硬是一尺一寸往前迫进。由早上开始,直至深夜,已然进展到最后一户。锺家四姊妹所担心的,是最后一户的“户长”锺隆盛。以苏小魂破记录的快速推进,明晨以前要过最后锺隆盛的关卡绝不是问题。 重要的是,埋于白菩提树下的三名剑手。 锺玉双叹道:“他进得太快了。以如此损耗内力而不休息,恐怕无法抢得进入树洞的机会。” 锺秋双道:“真是的。也不用急成这个样子啊。欲速则不达。” 锺枫双接道:“洞开的时间不过只有一寸香的光景,如果这回他没抢进,又得从街头来。岂不是要活活累死他了?” 锺梦双过去,牵住锺玉双的手道:“小妹,你放心,三姊相信他一定可以达成的。你赶紧歇歇吧,已经这样折磨一天了。” 锺玉双摇摇头,道:“不……,玉双要等结果,否则……觉也难眠!” 锺秋双突然接道:“奇怪啊,真是奇怪?” 锺家三个妹妹讶道:“大姊,奇怪什么?” 锺秋双沉思道:“苏小魂为什么在半途中曾经略为后退了两次呢?” 锺梦双望向锺玉双道:“玉双,你说他练的是大势至无相般若波罗密神功?” 锺玉双点点头,道:“是啊。有何不妥吗?” 锺梦双道:“这神功的特长是什么?” 锺玉双沉思道:“气势所及,无我无相,而绵生不绝。其势浩荡,遇阻愈强。因其无心,所以莫可相击!” 锺秋双道:“那更奇怪了。” 锺枫双笑道:“大姊,你一直奇怪什么啊。” 锺秋双道:“大势至无相般若波罗密神功我虽未见过,但是书籍上略有提起,其势所进,心无退路之理。何以曾有两回稍稍缓后?莫非他又体会出另一层境界来?” 锺玉双关切急问道:“大姊的意思是……?” 锺秋双笑道:“小妹,你别心急。照说,苏小魂本当今夜夜深以前便可通过外庄街道,为何阻滞至今?大姊大胆忖测,那苏小魂必然在武学上已然突破了某一设限的境界,而大有造化气机存在。” 锺玉双问道:“为……为什么这样反而慢了?” 锺秋双意味深长道:“为了不让一街之上有流血之事。唉,苏小魂果然是宅心仁厚。小妹,此人大姊虽尚未得谋面,却可肯定必然是人间龙凤。” 锺梦双奇道:“难道苏小魂不退,就会造成流血之事?” 锺秋双道:“不错!大势至菩萨和观世音菩萨并称佛教两大菩萨。观世音是听闻世间一切求助之;而大势至则以大威力世间一切魔障。若非苏小魂后退以化解全街阻力,则必然令他们内力互激,加上苏小魂的神功汹涌,恐怕将有一半的人折损。” 锺玉双讶道:“会损失这么多人?为什么从没听过?” “因为百年来没有一个人的功夫像他这么好!”锺涛境由外面踱了进来道:”又有消息了。” 锺家四姊妹急站起来叫了声爹,便肃立等待她们爹的宣布。锺涛境一笑,道:“苏小魂已然通过了外村一街,而且击败了三名剑手。现在,他正在地底城绝地十八关中游走。” 锺玉双忍不住道:“爹,他……他走的是那一条?” 锺涛境道:“迷宫十八层!” 锺玉双大吃一惊,道:“他……他……,这个笨蛋,为什么要走这条最难走的路?” 锺涛境注视锺玉双好一会儿才笑道:“他说,他为了你,所以特别挑一条最难的,免得人家看不起!” 锺玉双踱脚道:“这……这笨蛋……。” 锺玉双嘴里骂着,心里可着实高兴。锺涛境一笑,又道:“苏小魂的武学造诣,显然又进了一层!” 锺玉双道:“是那一方面?” 锺涛境沉思道:“奇怪。当他通过外村一街,三名剑手,将要跃入树洞之时,竟然说了句无关的话?” 锺家四姊妹齐声道:“什么话?” “多谢不空大师指点!”锺涛境皱眉道:“多谢不空大师指点?不空大师远在嵩山少林,莫非曾经在武学上竟可指导苏小魂吗?不可能,不穴师该无此功力才是!” 洛阳城外,通往山西的路上,有一片绵延的山势。俞傲已然在此休养了一个多月。对于断去的右臂,他没有一丝后悔。虽然执刀的右手,是他的生命;可是为了朋友,一条手臂又算什么?俞傲缓缓将真气贯注在左手之中,拔刀、入鞘、拔刀、入鞘。 每一次拔刀,便在一棵树干上划一道痕。每天,在每棵树上划上一千条刻痕。一千条痕,一千次拔刀。今天,到了晌午时分俞傲已然划了五百四十九次。他细细审察那些刀痕之间的距离,总算满意的点头。 每条痕迹,一样的距离、一样的深度、一样的长短。俞傲后退,突然一转身,第五百五十刀! “好刀法!”赞叹的是一名年轻的樵夫,年岁和俞傲相彷。只见他鼓掌道:”好刀法,只怕可比得上江湖传说中的俞傲一刀!” 俞傲注视眼前的樵夫道:“你认识俞傲?” 那樵夫摇摇头道:“不认识。不过曾经听过这人的许多事迹。怎么?兄台认识他吗?听说他是一位性情中人。” 俞傲讶道:“他又是怎的性情中人?” 那樵夫笑道:“呵,这可多啦。不但帮助苏小魂苏大侠,力破武林阴谋。而且,听说为友护车行战千里。只是……,唉。” 俞傲道:“只是怎样?” 樵夫苦笑道:“只是听说受了重伤,真令人惋惜!” 俞傲一笑,道:“这些你怎么知道的?莫非兄台也是武林中的人,而是个深藏不露的高手?” 樵夫急挥手道:“别这么说。这事在洛阳城里可是人尽皆知的啊。” 俞傲一笑,不再言语。那樵夫背了柴正要走,又停步道:“可惜,可惜。兄台应该比那个俞傲有成就才是……。” 俞傲一愕道:“那可惜什么?” 樵夫微微一笑,呐呐道:“小弟听说,‘俞傲一刀,惊鬼泣神’,所以该是威猛无比。 而兄台刀法犹不及他,为什么硬是要学俞傲呢?况且兄台只有一独臂,那岂不是更加不便嘛?如果依旧用的是俞傲刀法,届时用力过猛,岂不是身体重心无法平衡而自遭险境?” 俞傲闻言,双目精光暴射道:“好见解。那么,兄台认为小弟的刀法该当如何?” 樵夫抓抓头,笑道:“上回小弟砍柴时捡到了一本刀经,小弟只是个樵夫也用不着,不如给了你吧!” 那樵夫说完,由怀中取了一本书来交给俞傲。俞傲并未伸手,只是冷冷一笑,道:“兄台贵姓?” 那樵夫笑道:“小弟只是一介村夫,姓名早已忘记。” 俞傲仰天笑道:“那小弟倒是要看看兄台的真面目了。” 俞傲话声一落,出刀!俞傲左手出刀,已不遑让于右手。那樵夫亦笑道:“好!小弟也许久没有活动筋骨啦!” 那樵夫说完,随手由背后拔出一根木柴迎了上去。俞傲一笑,一翻身,连出六刀之多。 樵夫也是大喝一声,扬身而起。只是,每接下俞傲一刀便断了一根木柴;那樵夫随即左右手开去,反手不断由背后抽出木柴来挡住这六刀!一时,两人在半空中交手甚是好看。俞傲连连挥动如天外雷电;由樵夫则一伸一缩不断由背后取柴,恰如地岳幽魂,全然奇巧诡异,却又不失大家风范。 六刀已过!俞傲又复大喝道:“兄台好身法,再试试小弟的风云十八刀!” 话到刀到,那樵夫也朗笑道:“小弟久闻俞兄风云十八刀威猛绝伦,正想试试!” 俞傲连连出刀,一面冷笑道:“原来你早就知道我便是俞傲!” 那樵夫笑道:“若非俞兄,天下还没有像如此威力刀法。小弟真是开了眼界了。” 俞傲第十八刀一出,樵夫已然没有柴木可挡,只见他一吸气,便直坠下,又翻了两滚,才算避过这致命一刀。只是,衣摆依旧被削了一块。 俞傲落地,盯住樵夫道:“好身法。阁下武学造诣绝对可称得上是一等一的高手。” 那樵夫一笑,便自将满地断柴捡起来重新绑好。而后往肩上一背道:“多谢俞兄以刀帮小弟劈好了柴。” 那樵夫说完便自离去了。俞傲望着樵夫的背影,皱眉叫道:“兄台高姓大名,尚请见告。” 只听见遥遥传来那樵夫大笑道:“姓冷名默!苏小魂代小弟问候一声……。” 冷默?这人便是当冷枫堡第一杀手的冷默?俞傲苦笑,捡起了地上的那本刀经!俞傲又狂笑一声,将刀经丢向天际,跃身,出刀,一本刀竟成了粉碎纸灰。 俞傲向冷默离去的方向叫道:“多谢冷兄赐教,只是俞傲心领,刀经一书已还诸天地。” 远遥,传回了冷默的声音:“俞兄果真性情中人。俞兄的刀自有一本刀经在,小弟刚刚是鲁莽了。” 俞傲又复狂笑叫道:“既是好友,何作此言?” 回答的,是另一座山峰上,冷默不绝的笑声! 苏小魂在锺家绝地迷宫中真吃了不少苦头。不但是天机奇门之数,而且机关怪巧,真是十足的折磨人。好不容易,连闯了一十八关,才算进入了腹地中的村镇。 说这是村镇或许不太恰当,因为所有的房舍全数是在山洞地下,在四壁上置满了烛火。 只是,洞顶很巧妙的引入了大自然的光芒,一柱一柱的,有的又用铜镜反射。其中机巧,皆见当年规划的人是如何的有巧心了。 苏小魂步入村镇之中,众人也没当他一回事似的。苏小魂一笑,便自找了个摊子坐下,点了点面食吃了。苏小魂顺便问老板道:“老板。怎么我来了贵地,你们一点也不奇怪我这个外人?” 那老板瞅了苏小魂一眼,道:“这有什么好奇怪?大不了你是由邻村过来的罢了,这种事在节庆的时候像你这样溜过来的,多得很哪。” 这下苏小魂可讶异了,道:“老板,你的意思是说,这底下有许多的村镇?” 这时坐在苏小魂身旁的一位汉子说话啦:“喂,兄弟啊。你装得可挺像啊。难道你生下来的时候你娘没告诉你咱们锺字世家在地底部份共有八个村?” 苏小魂可真的不知道。于是含笑问道:“那……无心堂在那里?” “无心堂?”那汉子怪叫了一声,摇摇头道:“我看你是疯了。兄弟,你这副瘦乾乾的样子,也想通过无心堂到山谷本地?你没毛病吧?” 苏小魂当然没毛病,而且健康得很。这点,由他坚决的眼神含笑的表情已然告诉了对方。 那汉子伸手一拍苏小魂,道:“好。我锺善亭最欣赏好汉子大丈夫。不过……。” 苏小魂道:“不过什么?” 锺善亭笑道:“不过,兄弟你想闯无心堂最少也得通过二家庄的护院才找得到入口啊。” 苏小魂道:“二家庄在那里?” “二家庄在那里?”火大说话的是老板:“就是这。这里就是二家庄。喂,小伙子,你叫什么名字来的?怎么你连人到了二家庄自己还不知道?” 苏小魂寻了一下道:“我……我叫锺念玉。” “锺念玉?”那汉子锺善亭叫了起来,道:“嘿,那可是六家庄庄主的女儿啊。奇怪,我看你不像是个姑娘嘛。” 苏小魂失笑道:“大概是同名吧。总难免的。” 锺善亭点点头,道:“你想到二家庄的护院是不是?我可以带你去。” 苏小魂谢道:“多谢锺兄!” “耶,等等!”锺善亭道:“不过有个条件。你要先打败我,我才能带你去。” 苏小魂讶道:“为什么?” “唉唷,大少爷啊。”面摊老板又叫了起来:“连二家庄的规矩你都不懂?告诉你,在二家庄,只要不是本庄的人要请人帮忙,一定要打败那人才行。“苏小魂闻言,失笑道:“这么奇怪?” “奇怪?老子真想也找你打上一架!”那老板说着真的把摊子一丢,走了出来。 苏小魂急道:“如果我打败了你老人家,是不是也可以请你帮忙?” 那老板怒道:“打败老夫?哼!可以,当然可以。” 苏小魂笑道:“好极了,那就请吧。” 那老板朝锺善亭瞅了一眼道:“你先还是我先?” 锺善亭笑道:“当然是老前辈先。” 那老板一点头,对着苏小魂摆开了架势,突然道:“老夫锺勇虎,字‘啸山’,号‘一掌推’。年龄五十八,家中排行老大,平日以卖面维生。请示号!” 哇,这么麻烦?苏小魂道:“示什么号?难道要我苏……锺念玉也说一套不成?” 锺勇虎可真的生气了,怒道:“真想一掌打死你,这么没家教?连这点礼貌都不懂,老夫活活就让你气死了。” 苏小魂叹气,只好自编一套道:“晚辈锺念玉,字‘小魂’,号……‘绣花线’。年龄三十。家中排行……老二,平日四处游荡,随遇而安。” 此时,已有不少人围观,嘻哈一团。尤其听到苏小魂的外号竟是“绣花线”时,更是笑弯了腰。这时,人群中有名俊美胜过女子的书生,双目一闪,冷笑看着苏小魂! 锺勇虎沉声道:“你是老二?你老大是谁?” 苏小魂笑道:“锺……锺玉双。” 锺勇虎点点头,道:“好。锺念玉,老夫让你一招,你先出手吧!” 人群中,那位俊美的书生身旁的丫环低声向书生道:“小姐。这个人好可恶。分明是借你的名字在外招摇撞骗吗。待小婢教训他。” 那书生,赫然便是锺念玉了。只见她道:“别急。本姑娘倒要先看看他的身手怎样。若是有辱了姑娘的名头……。” 场中,苏小魂随手挥了一下,道:“锺前辈,晚辈已然先出一招了,前辈可以回手了。” 锺勇虎闻言见景大怒道:“小子,你可是看不起老夫?” 锺勇虎话声一落,右掌暴推而出,其势恢宏,果真有如柙猛虎,勇不可当。 苏小魂笑道:“前辈好深的功力,领教了。” 苏小魂含笑,右手食指伸出,缓缓往前推去,迎上! 锺涛境和锺伯两人面面相觑,不知道要说什么好。锺伯拿手上传来的消息,叹了口气,不说一句话。锺家四姊妹可忍不住了。锺梦双率先问道:“爹,伯父。”苏小魂,他……他到底怎样了?”“怎样了?他怎样了?“锺伯恨恨大口的喝了一杯,又复摇摇头,不说一句。锺玉双可急,道:“到底是怎样了吗。难道……难道他在迷洞中中机关有了危险?” 锺涛境叹气了,道:“不是。而是他进了二家庄……。” “二家庄?”锺家姊妹叫了起来。锺秋双急道:“不会是那个嗜武为戏,专门调养本门殂杀任务的二家庄吧?” “是。”锺伯叹道:“正是那个二家庄。” 锺枫双看着锺玉双脸色发白,小心问道:“那……那苏小魂在二家庄是不是吃了很多苦头?” “苦头?”锺伯骂了起来,道:“锺家的脸都丢尽了。” 锺玉双颤抖道:“苏小魂他……他被凌侮了?” “苏小魂被凌侮?”锺伯道:“你们知不知道二家庄里有条规矩?如果请庄里的人帮忙,要打败他?” 锺家妹妹点头道:“知道。” 锺梦双急道:“难道苏小魂每战都败,找不到人帮忙?” 锺伯重重叹口气,道:“我说的是锺家的脸被丢尽了。那个苏小魂不知道发了什么疯。 从进入二家庄到现在前后一个时辰,已经有半庄的人败给了他,非帮他的忙不可啦。” 苏小魂,你快来吧!锺玉双踩在秋枫梦玉园的花圃上,望着山谷的那端,心中激烈的呼喊。身后,锺家三个姊妹也含笑的走了过来。 锺梦双道:“小妹,这下你可会笑罗。看你刚刚,紧张的那个样子。” 锺枫双笑道:“你啊,还不是。看你比小妹还着急呢。真是的。” 锺梦双叫道:“哈,三姊还不是一样。” 锺玉双看看三位姊姊,知道她们多么为自己高兴,不禁激动道:“三位姊姊,你们对小妹太好了。” 锺梦双急道:“耶耶,小妹,你这是什么话姊妹吗,本来就该这样的。” 锺秋双沉思道:“聪明啊聪明。” 锺枫双奇道:“大姊,什么意思?” 锺秋双抬头想了一想道:“苏小魂为什么要花了那么大的劲把二家庄的人物一一击败呢!” 锺玉双道:“大姊的意思,是苏小魂别有用意?” 锺秋双叹道:“苏小魂太可怕了。还好,他是妹夫,否则作姊姊的我还真不敢与他为敌呢!” 锺玉双道:“大姊的意思,小妹还是不明白。” 锺秋双道:“过了二家庄的护院便可直达无心堂堂内。此时,苏小魂过护院之时,有二家庄的人帮他打头阵,他可以一面养精蓄锐保留战力对付无心堂的前辈。另一方面,又可以暗中观察出锺家武功的路数,加上自己交手的经验,以便闯无心堂的时候知己知彼。唉 ,可怕。” 锺梦双高兴道:“这么说。苏小魂是可以闯过无心堂了?我们也可以和他一较武学?” 锺秋双叹道:“就只怕他武功太强而不得不使无心堂的十八位叔伯辈联手考较他一番。” 锺玉双偏头皱眉,突然笑了起来。锺梦双眼尖,叫道:“小妹,你笑什么,那么得意。” 锺枫双也叫道:“快说出来吧!大伙儿为你的苏小魂担心,你倒像没事儿似的笑得那么高兴,气死人啦。” 锺玉双瞅了三位姊姊一眼道:“没什么。小妹只是想苏小魂要怎么用天蚕丝来对付十八位世伯叔们的联手。” 两个辰的时间,那些笑“绣花线”的人都笑不出来了。二家庄除了庄主不出手外,其余的人全被打败了。至今,他们连对手口中的绣花线都还没看到。 锺勇虎叹道:“喂,兄弟,你到底是什么来路?” 苏小魂嘻笑道:“不是说了上百遍了嘛,晚辈就叫锺念玉是也。” “错了!”那俊美书生走了出来,道:“我才是锺念玉。” “这么巧?”苏小魂依然嘻道:“小生和姑娘同名!” 锺念玉寒着脸道:“胡扯!八个庄根本没一个同名的,你到底是谁?” 苏小魂笑道:“这还不简单。我们打一架,输了告诉你。赢了,你就听我的。“锺念玉道:“好。正想领教!” 锺善亭急对苏小魂道:“兄弟,小心点。如果这位相公……,真的是锺念玉姑娘装扮的,你就累啦。” 苏小魂道:“为什么?”说完,还朝锺念玉一笑。 锺善亭急道:“锺念玉可是八个庄里排名第一的高手哪。再说,如果胜了,那就更糟了。” 锺念玉怒道:“闭上你的嘴。” 锺善亭果然不敢再言语。苏小魂皱眉,往锺勇虎道:“老前辈,你欠我一次是不是?” 锺勇虎苦笑道:“你要我答刚刚的问题?” 苏小魂含笑点头。锺勇虎鼓起勇气,看了看锺念玉一眼,急道出口:“赢了她要娶她!” 苏小魂道:“这是谁订下的规矩?” “我!”锺念玉指指自己道:“就是姑娘我。” 苏小魂真的头大了。有个唐羽仙的教训已经害人不浅,怎么又出来一个锺念玉?苏小魂立即作了一个最明智的决定,朝锺念玉抱拳道:“小生姓苏,名小魂!告诉你啦!” “苏小魂?你就是苏小魂?”不只锺念玉讶异,所有二家庄的人也鼓噪了起来。 “怎么?我那么有名吗?”苏小魂嘻笑问道。 “有名,简直他妈的太有名了。”锺勇虎叹道:“早知道老夫就不跟你斗了。现在,你打败了二家庄,你打算干吗?” “只有一件事!”苏小魂笑道:“打头阵闯护院,送我过去。就这么简单!” “简单!”锺善亭叫了起来:“那真是玩命。” 大悲和尚、潜龙、赵任远找到俞傲时,俞傲正蒙眼站在悬崖旁慢慢用手和双脚往下爬! 三人大惊,立即飞身到崖边。赵任远对下叫道:“喂,俞傲,你可别想不开啊。” 俞傲在下面回答道:“三位等一下,我马上上来。” 俞傲说完,身子还是慢慢往下,没入云海之中。只见一片灰蒙蒙的,连个影子都没有了。 潜龙道:“嘿,这俞傲在玩什么把戏?只有一只左手还敢爬这悬崖?真有他的胆大。” 大悲和尚摇头幌脑道:“这叫置之死地而后生。” 赵任远笑骂道:“和,你在调文啊。什么置之死地而后生?” 大悲乾咳了一下,作出威严的样子,道:“在这悬崖绝地,俞傲蒙眼单臂下去,目的不外是加强意志力的集中和左臂力道上的锻!如果能吻合这自然造化的气机,俞傲的刀法恐怕会更上一层楼!” “这么厉害?”潜龙道:“不过,这里倒真是个绝地,根本就没有后退之路!““对!你说得对极了!”老鬼狞笑的出现,身后,站立的一名红衣老者是擅用火器炸药的赤火天君。 老鬼狂笑道:“这里真是个你们丧命的绝地。只是,老夫很奇怪,这里风景这么差,你们三个怎么会挑这里来做为埋身之处?” 大悲和尚一揖合十道:“阿弥陀佛,施主怎知风景不好风水就差了呢?” 老鬼笑道:“好,好极了。” 大悲和尚也笑道:“好,好极了。” 老鬼讶异道:“你好什么?” 大悲和尚依旧含笑道:“和尚好的是这里的风景不好,风水更差!” 赤火天君冷冷道:“让火药一炸,风水已不重要啦。因为,你们连作坟的骨都没有。” 潜龙叹道:“你真是没慧根。大师的禅机都不懂。” 赤火天君冷笑道:“什么狗屁禅机?” “狗屁禅机的意思……,”赵任远接道:“就是说,你们将要死在这里埋在此。风水不好正对上你们胃口!” 老鬼冷笑道:“少做口舌之争。你可知老夫为什么跟你们谈了这么多话?” 潜龙耸肩道:“人之将死,总是想多开开口吗。” 老鬼狂笑道:“不知死活的东西。老夫组织里的情报网已经跟踪了你们好几天啦。 嘿、嘿,现在,你们的脚下已经被黄土天君埋下了火药,老夫就是争取这些时间。现在,你们明白,可以明白的去了。” 老鬼身后,赤火天君取出了两颗墨黑的霹雳弹,冷笑着,道:“诸位英雄豪杰,到地狱去报到。哈……。” 赤火天君后退,老鬼击出一股强大绝伦的掌风,阻止了三人前进的身势。随即,借力后退。赤火天君奋力一掷,半空中,催动真气和着老鬼的掌力,便要引爆两颗霹雳弹,进而连锁激起地下所埋藏的火药! 大悲和尚、潜龙、赵任远三人,只能阻住老鬼和赤火天君引爆的真气,却已无力阻止奔住地上的霹雳弹。眼看,那两颗霹雳弹便要轰然碰地。蓦地,一只手由地下破土而出,轻柔柔扶住了两颗黑幽幽的霹雳弹。 左,是左手! 俞傲已然破土而出,顺势,将手上霹雳弹掷回。霹雳弹在半空中破啸而至,老鬼大惊,往后一跃,堪堪躲过。没料,赤火天君没躲得及,两颗霹雳弹一招呼,更是引爆全身火药,当场炸开来。那老鬼堪堪落回地面,受到赤火天君身上火药波及,单存的一只手竟又被炸断。 老鬼一声惨叫,满身是血的往山下狂奔而去。半途,黄土天君冒出,背了老鬼放足而逃。 大悲和尚摇头道:“善哉、善哉,真是玩火自焚。” 潜龙拍拍俞傲道:“喂,俞傲,别来无恙?” 俞傲淡淡一笑,道:“好得很。” 赵任远微笑道:“客从远方来,有什么招待的?” 俞傲放声笑了起来,道:“多啦。别的没有,吃的最多,保证你没过的。“大悲和尚怀疑道:“真的?你什么时候学会烧菜啦?” 俞傲微微一笑,道:“炭烤老鼠,清炖蜥蜴,加上点蜈蚣,蜘蛛、毒蛇大烩炒。你们觉得怎样?” 无心堂,建座圆顶式的“房屋”。里面,摆满了许多方位、角度各自设计过的镜子和佛像。镜,是用铜打光磨亮的;佛像,也是用青铜铸造,亮得足以反射出七彩的光晕,无心堂已然是通往山谷的洞口,光线由那端进入,七折八转中更是琉璃出不同的神韵风彩来。 苏小魂进入堂中大厅,眼见四壁上嵌置佛像于铜镜之间,四个角落上青炉香火,更是氤氲有如西方檀城,其中谧静沉寂,真有“无心”两字的奥妙。 苏小魂到了厅中央,长吸一口气,含笑扬声:“苏小魂到此拜谒各位锺家前辈。” 回音,在四臂绕回,久久之后,低低诵经木鱼之声,逐渐由前后左右而来。慢慢,汇集成一股强大气势,直扣人心。苏小魂一愕而笑,竟也坐在厅中蒲团之上,双腿盘起,双手放于腹前成“大自在印”;紧接着,随着四面八方涌来的诵经之声也高声念了起来。涌来的诵声,抑扬顿挫,隐隐含有洗涤尘念之妙。苏小魂只觉体内真气,竟如钟撞,嗡然响个不停;而气机流窜,更是惊人难以遏止。 苏小魂暗自以大势至无相般若波罗密神功护住丹田重心,口上随着诵经吐纳不已。忽的,四壁的炉香烟,各自由四方缭绕了过来,恰如绳索便要丝住苏小魂太阳、百会两穴。苏小魂一惊,天蚕丝方出,立即遭那诵经之声击入丹田。苏小魂闷哼一声,冷汗浃背,硬是把丹田气机稳住,只是,那四道烟又往前推进而来。 苏小魂暗暗缓缓,将天蚕丝形成四个圈,各自护住四面,将烟抗在圈外,不得再向前进。遭此,一方面要抵制诵经传来的气机;另方面,又得在内劲上相较量前后左右的烟。半柱香的时间,在天蚕丝圈外的烟已然越来越浓,浓成顽石直击天蚕丝的设壁。苏小魂正尽全力抵挡之中,冷不防,诵经之声竟念的是当时不空大师在嵩山少林寺外启戒自己的楞伽经! 尔时,世尊欲重宣此义,而说偈言:“一切都无生,亦无因缘灭,于彼生灭中,而起因缘想。非遮灭复生,相续因缘起,唯为断凡愚,痴惑妄想缘。……。” 苏小魂斗然一悟,放声大笑,将全身内劲尽去,气机亦皆放下。瞬时,灵清心静,自让诵声烟罩了个满身。同一时候,苏小魂笑声一绝,人已轰然倒在地上。 一切恢复了沉静,半晌,十数道人影走了出来。一名老者道:“这苏小魂内力之深厚,武学意境之深远,的确可说是百年来进入无心堂的外人所仅见!” 另一名老者点头道:“的确!以我们十四人联手之力,加上四位兄弟的烟相击,竟尚能撑得住半柱香时间,也是极难得的了。” 此时,一名黄衣老者道:“照此说来,他是否算通过无心堂这关?以十八位兄弟之力合御考验,只怕尚无前例。” 原先说话的老者皱眉,沉思道:“照说,以往只有四位兄弟来考核,只要表现得不差,再通过兵器交手即可进入山谷之中。但是眼前这位苏小魂,似乎无法起身应战。” 黄衣老者叹道:“只怪我们强要以十八人之力合试,而规矩又不可破,便是平白损失了这位人才。可惜。” 喟叹,由众人口中传出,纷纷自责孟浪。原先老者叹道:“七弟,别自责了,或许是天意如此,我们走吧。” 被称为七弟的黄衣老者又看了苏小魂一眼,奇怪道:“怪哉。刚刚他不是守得蛮好的,怎么突然就……。” 原先那名老者也皱眉道:“是啊。三哥本来以为他可以撑得住一柱香的时间,谁知……。”自称三哥的老者一摇头,叹道:“我们还是走吧!这里自会有人来处理的。” 众人一点头,纷纷投给苏小魂惋惜的一眼,便要离去,举步的一瞬间,十八名老齐楞住,只觉一股气机由脚踝地五会穴激起;众老者纷纷喝道:“齐齐各自跃开。”谁知,这一跃十八名老似被强力所绑,纷纷摔倒。 一声朗笑,苏小魂跃起抱拳道:“苏小魂参见各位前辈,晚辈这厢有礼了。” 这一行举,让十八名老者大惊,一看脚踝,竟不知何时已被天蚕丝将十八人三十六条腿给绑住!被称为三哥的老者叹道:“好心思!原来你只是轻放在鞋边,待我们自己用力跃起反而拉扯系了,自相系绊。好,好心思!” 黄衣老者七弟也叹道:“你这小伙子倒聪明。知道兵器上一个打十八个打不下来,所以便叫我们自个儿兄弟斗起自己人来。”黄衣人说完又哈哈大笑道:“这种人才,不让他进入到山谷中,那岂不是大大可惜之事?” 老者三哥道:“何止可惜,锺家列祖列宗都要骂人啦!” 众位老者便竟自坐在地上谈笑了起来,反倒是苏小魂站着最奇怪。苏小魂一笑,收回天蚕丝,也坐了下来。 老者三哥奇道:“你不快去看你那个锺丫头,还坐在这里干什么?” 黄衣老者七弟也道:“去、去。难道我们这些老不死还比那个锺丫头好看啊?“苏小魂一笑,伸个懒腰道:“好累!”说完,竟真的合衣躺下而睡。那十八名老者看着,满脸的惊疑,而后,老者三哥轰然大笑,道:“好,好个小伙子,老夫现在开始喜欢你啦。”另外十七名老者,先是一愕,突然间也似明白了一样,大笑、喝采了起来。 锺涛境带着狐疑的表情远入秋枫梦玉园,四个姊妹立即围了上来,齐问道:”爹,怎样了?” 锺涛境偏头又摇头,口中喃喃道:“奇怪,没道理啊!” 锺玉双急道:“爹,是什么事没道理?” 锺涛境看看么女,又复摇头道:“奇怪、奇怪,真是奇怪透了。太没道理了。” “没道理,真没道理。”锺伯由外面进来,还一边摇头道:“太奇怪了,没道理啊。” 锺家四姊妹面面相觑道:“到底是么一回事没道理?” 锺涛境看看锺伯,苦笑道:“苏小魂怎么会消失了?” “消失?”锺家四姊妹讶叫。锺玉双心中一紧,问道:“在那里?是在那里消失的?” 锺伯叹道:“在无心堂!” “无心堂?”锺秋双讶道:“无心堂虽然不小,可是也藏不住人啊。他怎么会消失的?” “就是这点奇怪没道理啊。”锺伯沉思道:“总不会无心堂里十八个兄弟一起骗我们吧。” 锺玉双颤抖道:“会不会各位伯叔误杀了苏小魂,把他埋起来,所以……。” 锺伯怒道:“玉双,怎么可以这样低侮长辈!” 锺玉双恭身泣道:“玉双知错,请伯父责罚。” 锺伯冷哼了一声,又恢复了关爱的脸色道:“唉,伯父也知道你心急,这回就原谅了你。不过,要罚你三天之内,不得离开秋枫梦玉园!” 锺玉双恭敬道:“是。” 秋枫梦玉园的前院,临月色下,百花俱发,正有馥郁香气。锺玉双独坐小亭之中,望月,泪轻弹。身后,一个鬼面具的身影,“哇”的跳到了锺玉双面前蹲着。 “小宝,别闹小姨!”锺秋双也进了来。身后,锺枫双和锺梦双也进入亭中。 锺玉双站起来迎道:“三位姊姊……。” 锺秋双叹口气道:“小妹,身子要紧,苏小魂的事,爹和伯父会查个明白的。” 锺梦双也道:“是啊。小妹你放心去歇歇吧!” 锺枫双过去,搂住锺玉双道:“来,小妹。二姊陪你回房去,夜已经深了,着了凉不好的。” 锺玉双感激道:“谢谢姊姊,我……。” 锺梦双牵住锺玉双的手道:“我什么,走啦。” 锺梦双和锺枫双说着便要扶锺玉双出去,锺秋双回头叫道:“小宝,还不快回去睡…… 睡……。” 锺秋双的话半途打住,锺玉双三人讶异回头;只见一名男子,嘻笑的拿着鬼面,背对着她们坐在栏杆上。兀自手上,还把鬼面具一扔一扔。 锺秋双冷声道:“你是谁?” 那男子朗笑一声,还未回头,锺玉双已然飞扑了过去。锺家姊姊齐叫道:“小妹小心。” 谁知,那锺玉双对着那男子又又打,那男子只是一味闪避,不敢还手。三姊妹心中犹自讶异着,只见那男子扬身回转,一把抱住了锺玉双,朝三位姊妹道:“小生苏小魂,在这里向三位姊姊问好。” “苏小魂?”锺家三姊妹齐齐叫了起来。锺梦双当先便要骂了:“好小子。害我妹妹担心得要命,你……。” 锺枫双也道:“哈!你可真会耍人啊。” 锺梦双叫道:“大姊,快摆阵吧!让这家伙太极两仪三行四象五行阵法。” 锺枫双看看搂抱一起执手相看无语的苏小魂和锺玉双。只见他们两人四目所投,如痴如醉,天地一切,已全然、全然摒弃在两人心中之外。锺枫双眼中含泪带笑,摇摇头。锺秋双和锺梦双也不再言语,只为眼前这对男女的无言感动。 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 她们三个默默退开了去,眼中带着欣慰的泪。她们都觉得心满意足了,只因为锺玉双是她们的妹妹,只因为锺玉双此时真的是快乐,只因为,只因为苏小魂终于来了。 “今晚的月色很好是不是?”锺秋双低声道。 “月好,花更好,不是吗?”锺枫双也低喟道。 “月好,花好,人呢?”锺梦双笑了,道:“看来我们三个老女人只好回房睡觉去了。 把风花云月给年轻人。” 锺秋双笑道:“你啊,还年轻得很哪。” 苏小魂和锺玉双相拥在亭上睡着。待他们双双醒来,眼前,锺伯和锺涛境竟已在冲茶下棋了呢!苏小魂和锺玉双急忙站了起来,尴尬道。 “早?”锺涛境摇头道:“快中午罗。” 两人又复尴尬一笑。锺伯反而大笑道:“快去院子里吧!你那三个姊姊正排练阵法要整治这位新郎倌呢?” 锺玉双脸上一红,拉了苏小魂便往院子里奔去。身后,传来锺家二老的笑声。 锺梦双一见苏小魂和锺玉双来,当先叫道:“小妹快来,让这位姑爷我们姊妹的迎宾礼。” 苏小魂笑道:“不用这么慎重吗。” “慎重?”锺梦双拉了锺玉双过来,叫道:“如果你通不过这关阵法,你可别想到屋内。” 苏小魂朗笑一点头,做了个“请”的手势!锺家四姊妹立即排开了阵势,瞬间,一股强大的压力便自天地六合罩起,直盖向苏小魂而来!苏小魂点头道:“好阵法!” 锺秋双含笑道:“小心!”随即喝道:“太极混元!” 刹时。苏小魂只见四姊妹四道人影击来,翻飞的八掌到了眼前,竟然如同一只巨灵天掌,近乎全然无隙可乘!苏小魂一笑,道:“好!”口里说好,身子竟是不动,硬是让八掌气机打下。锺家四姊妹一愕,这同时才蓦然发觉,原来苏小魂的天蚕丝竟由他脑后衣襟中浮出,瞬时一横,硬生五划破太极混元,而成了“天地分劈”! 锺家四姊妹一惊,往后一翻,便叫道:“两仪天地!” 然而,天蚕丝竟自尾随不舍,浮空而来全然不着痕迹,不带一点声响!锺家姊妹硬是被逼回地面,一左一右而夹。那苏小魂一笑,抖动天蚕丝,竟成了波波不息的江涛,把两仪天地硬是逼得无法合拢。 锺秋双笑道:“好身手。‘三才鹰扬’试试看!” 只见锺秋双一提气,手中绫带飞出,人随之凌空而来。锺枫双等三人则各自取出武器按上中下交互位置前进击来。苏小魂讶视着,眼前三姊妹的三才破空,便如同轮转,随时互换天、地、人的位置。而上面锺秋双的鹰扬,不但是内劲中有刚有柔,而且绫带卷风,大有干扰自己判别三才进击的位置。苏小魂一叹,便自闭眼而立,脸上含笑! 苏小魂这招太过怪异,锺家四姊妹心中纳闷,已只有继续进招。锺秋双在上,边舞动绫带边寻思,明白时已然来不及。原来,自己在上面只是扰敌之用而不具有攻击之力。攻击是交给下面的三才攻势!只见,苏小魂现在闭眼不受干扰,岂非自己无趣,完全没有了功用? 而且,苏小魂若以“心眼”来看三才变化,那才是真的可怕! 锺秋双大叫:“四象乾坤!” 可惜,已经来不及!苏小魂跃起,便自翻转加入三才阵势翻滚之中;如此一来,反倒引导了三才阵势的前进方位,更让锺秋双成了局外人。 锺秋双在上面叹道:“真是前无古人的巧思。”接着,叫道:“五行生克!” 锺秋双话声一落,也加入了翻滚之列。锺家四姊妹费了好大劲,运用正反回转,总算把苏小魂逼出阵外。苏小魂含笑而立,惊见眼前锺家四姊妹却一个接一个的站在对方肩上。如此一看,便是四人一线而立,而八年所向方位,竟将自己包含其中,端的是“五行生克”! 苏小魂叹道:“好阵法,可比得上少林罗汉阵和武当北斗七星阵法。” 锺秋双在最上面笑道:“夸奖了。只是,此阵你如何破?” 苏小魂沉思了一阵,朗笑道:“苏某有任何举动,一定会动一发而牵全身,而且八掌所及,苏某必败无胜!” 锺梦双在下面笑道:“不错!只要你一出手便是自落陷阱之中,反倒是自缚而擒!” 锺枫双也笑道:“服输了吗?” 锺梦双向下面的锺玉双道:“小妹,你的苏姑爷恐怕进不了秋枫梦玉园啦。心不心疼?” 锺玉双看着苏小魂脸上浮起的笑脸,叹道:“不心疼,一点也不心疼。” 锺梦双讶道:“为什么?” “因为他破得了,”锺玉双叹道:“每次他出现这个笑容时表示一切都可以‘完美’的解决!” 锺秋双在最上面皱眉道:“不可能吧!就算是爹或是伯父也破不了啊。” 锺伯和锺涛境已然到了一边,点头道:“不错!”锺伯道:“这阵法已然含于天地之中,八手所向,必然无人可以顾及得了。我和你爹一样破不了。” 锺涛境向苏小魂含笑,道:“小兄弟,怎样?” 苏小魂笑道:“晚辈是不是能离开这位置?否则一动则牵引了其他四行的威力?” 锺涛境道:“不错!你只能站在五行的火位上。” 苏小魂笑道:“那最好的方法只有一个。而且,也只有这个方法可以破阵!” “什么方法?”大伙儿全叫了起来。 “睡觉!”苏小魂大笑道:“我睡一会儿,你们站累了自然会下来。” 苏小魂说完,竟真的原地不移的坐下,“睡着了”! 葛浩雄对大悲和尚等四人深夜来访,以朗笑欢迎。葛浩雄道:“诸位远来,怎不通知兄弟一声?” 大悲和尚笑道:“算了吧!要躲过你那些暗桩还真的不容易呢!” 葛浩雄微微一笑,指指桌面上的传书,道:“一柱香以前,老夫就得到消息,你们进入本帮内院十三重阁啦。” 潜龙叫道:“老小子,你早知道了也不会迎出来……。” 葛浩雄大笑道:“主随客便嘛。你们喜欢这样摸进来,难免要让你们高兴一下。” 赵任远叹道:“下回请你别说破吧。否则多没意思!” 葛浩雄微笑道:“大伙儿站着干啥?我鹰爪帮欠椅子啊?来,坐、坐。” 众人才坐下,早有鹰爪弟子备了酒,茶来端上。葛浩雄道:“诸位为何这般神秘兮兮的夤夜光临,又不通知兄弟?是不是有什么特殊事情?” 大悲和尚点头道:“昨日在半路上遇到丐帮雷主,据丐帮的消息,庞龙莲在南部的势力已然稳固,最近即将往北移。目标是嵩山少林,武当山武当和山西南部的鹰爪帮,僵门。” 葛浩雄冷冷一笑,道:“哼!庞龙莲才刚此地吃了个大亏,他还敢来。嘿、嘿,老夫就等着。” 潜龙嘻笑道:“老兄,小心点。上回要不是苏小魂,说不定你连老本都送给了那个梅夫人啦。” 葛浩雄道:“这点,老夫自忖尚可以自持,只是奇怪以梅夫人号称在武林上是‘碧落花飘香’,怎么会做出这等事来?” 潜龙叹道:“大概是名利权势惑人吧!唉,没想到我们四个人至今只剩的我潜龙一个!” 大悲和尚也叹口气,道:“北斗为义而死,梅夫人受圣旨处斩,黄泉已有两年没有信息。当年的四大歼恶杀手,却只剩得潜龙一个。人世间离合,叫人不得不喟叹!” 俞傲淡淡道:“喟叹无用,重要的是庞龙莲、冷明慧。” 葛浩雄奋起扬声道:“不错!老夫不日立即联络唐门、武当、少林、丐帮,全力扑击庞龙莲南方霸主的势力。” 大悲和尚道:“此外我们之所以秘密而来,另一个目的是要造成庞龙莲的估计失误。想不到,消息还是传开了。” 葛浩雄讶道:“大和尚的意思是……?” 大悲和尚一伸懒腰道:“老衲的意思是,我们现在就要走了。” “走?”葛浩雄道:“去那里?” 秦君材回到房里,向坐在他房中的皇甫秋水恭敬道:“禀告副帮主,大悲和尚等四人,已经往东北方向而去。” 皇甫秋水冷冷一笑道:“目的呢?” 秦君材道:“据说是寻找锺字世家的绝地。” 皇甫秋水点点头,道:“好。帮主下令,如果这回能夺下鹰爪帮的地盘,便升你为红色七瓣的刑部总管!” 秦君材恭敬道:“多谢副帮主。属下必定竭诚以报。” 皇甫秋水点点头,道:“你在鹰爪帮是总管地位,现在有一项任务交给你。” 皇甫秋水由身上取出一瓶药,交给秦君材,道:“里面有三十颗药丸,每日放一粒到缸水中,这是慢性毒药,平常绝不会发觉有异的。” 秦君材接过来,道:“是!属下每日巡视厨房时可顺便下手。” 皇甫秋水又道:“对有颗红色丹药是解药,你留着自己用吧!” 秦君材恭敬道:“是!”随手将那药瓶放入怀中。 皇甫秋水在襄陵城的兴和百泰楼会见了彭刚。皇甫秋水已然化装成老秀才模样;彭刚则是一副大地主神态。彭刚先坐在靠窗临河的那边,皇甫秋水一来,彭刚当即招呼道:“老夫子,好久不见,来来来,请坐、请坐。” 皇甫秋水也沙哑着嗓子道:“唉唷,彭员外,真是好久不见罗。是不是有什么,小老儿可以效劳的?” 两人又寒喧了一下,各自坐了下来。这段相见的对话,自是平常无比,不会引起别人注意的。彭刚点了些酒菜,朝向皇甫秋水低声道:“帮主讯问秦君材办事办得怎样啦?” 皇甫秋水呷了一口酒,揩着嘴巴时,顺势道:“这十天来,一切顺利。鹰爪帮上下,已经中了剧毒。”皇甫秋水说完,夹了块肉塞到嘴内,又低声问道:“老副帮主,他现在人怎样啦?” 彭刚道:“老副帮主双臂俱断,已然向帮主自请往恨天洞中,自修习一门武学。” 皇甫秋水点点头道:“可是冷枫堡后山的恨天洞?” 彭刚道:“正是。便是昔年恨天三老所困之处。” 皇甫秋水望向窗外,有意无意道:“帮主何时将为本帮开宗立派?时间决定了没有?” 彭刚道:“若是此次能拿下鹰爪帮,当立即开宗。如果,万一又失败的话,将在下月十五广邀武林人士群集在洞庭湖畔的岳阳城。” 皇甫秋水一笑,道:“转告帮主,明夜本座将发动攻击,擒下葛浩雄!” 彭刚讶道:“不是要等三十天药力才……。” 皇甫秋水摇头冷笑道:“药力本座已经提高了三倍。如今,鹰爪帮上下,已然进入有死无生的绝地!” 彭刚道:“那秦君材本身的解药有效吗?” 皇甫秋水冷冷一笑,不做回答。突然问道:“你可查出了唐羽仙的下落没有?“彭刚道:“属下尚未查出!” 皇甫秋水随即站了起来,假意大声道:“好,就这么办。明晚,请彭员外派几个人来帮小老儿搬东西了。” 彭刚也站起来拱手笑道:“一定、一定。老夫子您慢走,不送了。” 潜龙一直跟着皇甫秋水的动向,把他的行踪传递了出去。赵任远由水流中捞起一片一槐,将消息又由密道带回去给大悲和尚和俞傲。大悲和尚注视那块木牌上的暗号,良久后道:“潜龙查出来的人是彭刚!依此可见庞龙莲还没到襄陵来。否则,皇甫秋水自会亲自求见。” 俞傲道:“好狠的手段,竟然在水中下毒!” 赵任远笑道:“设非你在山中吃毒物吃惯了,这下大伙儿岂不是要糟了?” 大悲和尚叹道:“庞龙莲所用的方法真是无所不用其极,今后对阵更需小心了。”大悲和尚说完,又道:“我看他们大概选在明夜发动攻击?” 赵任远讶道:“为什么?” 大悲和尚指指俞傲道:“你们俞兄判定这药力到第十一天将全速扩散,届时,个个软弱无力,真气散。” 赵任远急道:“那……,解药是不是要给葛帮主了?” “不,还不要。”大悲和尚道:“这样,会被皇甫秋水瞧出来。等到明晚再给。” 葛浩雄踏着月色,在花圃中散了一会儿步,回房!房中,皇甫秋水正冷笑的看着他。葛浩雄一笑,道:“贵客大驾光临,怎么不先通知一声?” 皇甫秋水冷声道:“我是来杀人的。不太适合先让你产生心理压力。你说,我这样是不是很仁慈?” “当然、当然,”葛浩雄笑道:“请你先看看这个!” 葛浩雄由怀中取出一张纸笺,掷向皇甫秋水。皇甫秋水伸手抄住,脸色一变。第一,字条上写“今夜皇甫老头将杀你。大悲上。”,第二点更要命的,是葛浩雄刚刚一掷的力道毫无受损的迹象。皇甫秋水举目望去,只见葛浩雄太阳穴上原先的乌气已经消失,显然是毒性已解。 葛浩雄笑道:“我想,你现在很后悔让秦君材吃了那颗红色‘解药’,其实是毒药是不是?如果不是这样,你就多了个好帮手。” 皇甫秋水叹道:“你怎么会知道的?” 葛浩雄笑道:“呵、呵,我相信你说明白,潜龙地伏天听之术,当真可算武林前三名。” 皇甫秋水点头道:“这点,本座倒是相信他可以和本帮帮主座前的黄土天君相较一番!” 葛浩雄依旧笑道:“那……,赵任远的大内秘学对付彭刚,依阁下之见,如何?” 皇甫秋水点头道:“好对手!” 葛浩雄又道:“以秦君才的大悲指对付贵帮帮主七名爱妾中的卫夫人,你又觉得怎样?” 皇甫秋水点点头,道:“你们消息倒真灵通!以大悲指对付卫夫人的魔女十八爪,倒是很相配。” 葛浩雄一笑道:“当然,本帮弟子对付你们那些小毛贼,再以本座来对付你皇甫副帮主。阁下认为怎样?” “很好!”皇甫秋水站了起来,大手印圆满势已然贯注在全身,道:“只可惜,你忘了本帮帮主今夜亲征!” 俞傲负责巡视襄陵城内是不是还有可疑的人物,没想到,碰上了庞龙莲的座车,庞龙莲的马车,是由两名车夫驾着四匹大宛马。俞傲傲立在大硕壮的大宛马前,冷冷看着座车内的庞龙莲。这马车最特别的地方,便是车夫的后面是空的,也就是说里面和外面车夫的背上,没有车壁! 庞龙莲左右又坐了一名女子,妖娆妩媚,一双眼睛直滴溜溜的望着俞傲,极尽勾引之能事。庞龙莲笑道:“陆夫人,你常怪本座许久没让你表演一下武学造诣,眼前,不就有一位很好试验的材料?” 只见右边那名被称作陆夫人的女子娇声道:“不要啦,人虽然看起来像个汉子,只是只有一条左臂。要若胜了,或是不小心杀了这个可怜虫,那岂不是叫人笑话吗。” 庞龙莲根本不吃陆夫人的撒娇,只见他右臂微微一震,那陆夫人竟自摔下了马车。庞龙莲冷笑道:“本座的命令,从来没有人敢拒绝!” 陆夫人脸色一变,颤抖道:“妾请帮主恕罪!” 庞龙莲冷笑道:“限你二十招内,取了对方的首级回来,戴罪立功,可以饶了你这回。” 陆夫人恭敬道:“是!” 陆夫人一转身,千娇百媚的走向俞傲道:“小哥,你叫什么名字呀?“陆夫人对自己的媚功太有自信。她所知,天下的男人除了庞龙莲,没有一个不甘心拜倒在她面前。她更自信,梅夫人当年号称江湖第一美女,那是因为她陆夫人没有在江湖上行走的关系。所以,面对眼前这人,别说二十招,只稍挥挥小指,便可叫她服服贴贴! 陆夫人放心大胆的走向俞傲,因为,俞傲身上已然没有半点杀机!陆夫人又娇声道: “小哥,你叫什么名字吗?告诉人家好不好吗。” 陆夫人当然知道眼前这人是俞傲,也就是这样她才更放心。以俞傲当年的威猛,除非被自己迷倒,否则,怎么可能身上无一丝杀气?陆夫人已然要碰到俞傲了,她只是奇怪,既然俞傲已经被她迷住了,为什么不回答她的问题? 俞傲回答了陆夫人的问话。不是用口,用刀! 俞傲一刀,惊鬼泣神! 陆夫人至死,都还不相信,世上除了庞龙莲竟然还有男人能拒绝她的诱惑,她不信,只是,生命已逐渐消失。她所看到世间最后一眼是,庞龙莲出手,攻向俞傲! 苏小魂由白菩提树下和锺玉双双双出来。锺家外村的人全数聚集给予鼓掌。 锺锦文抱拳道:“苏兄,来日有机会,小弟自将好好请益一番。” 苏小魂笑道:“小弟欢迎之至,竭诚以待锺兄!” 外村众人又是一番寒暄,苏小魂和锺玉双便要上马而去。突然,一声铃响破空,已然有只信鸽飞来。 信鸽的脚还是深红色。深红,特令紧急! 锺玉双急将信鸽上的消息取出,只见上面几行字:“鹰爪帮被破。大悲、潜龙、赵任远被擒。庞莲帮月底开宗。”锺玉双颤抖着把信笺交给了苏小魂。 苏小魂看完后,长吸一口气,道:“走!” 便在苏小魂和锺玉双离去不久,一名女子亦由白菩提树下出来。好标致的形貌,只是眼中多了份娇蛮!外村人看了不觉讶异万分。锺锦文上前抱拳道:“锺念玉姑娘,你怎么由六家庄出来啦?” 锺念玉微微冷笑道:“苏小魂刚走是不是?”说完,一策马,便也自奇门林外而去,滚滚进入江湖之中。 第十一章 人 间 庞龙莲出手,的确是惊人无比。俞傲逃亡了七天七夜,总算回到了洛阳。一到洛阳,他立刻去找范老头。范老头检视了俞傲的伤势后,沉重道:“还好你跑得快,否则,只怕你连命都没了。” 俞傲忍住痛苦道:“是不是有特殊的方法,可以将俞某的潜能全部发挥出来。“范老头讶道:“你是说像冷明慧提炼出战刀七人组那样?对不起,老夫办不到。” 俞傲冷汗直流道:“别管我生死,帮我做……。” 范老头不说话,只是将紫气佛珠拿出来,分别在俞傲全身十八处重穴用气机灌入。一柱香后,俞傲体内冲激的奇怪回力已然大减。 俞傲喘气道:“鹰爪帮被破,大悲和尚他们又遭擒。我俞傲拚死也要救出他们。万夫子,你号称天下无事不知的『神口鬼爪』,请用那法子逼出俞某的潜能!” 范老头摇头道:“那法子太过邪门霸道,老夫不知……。” 俞傲“忽”的站起,左手拔刀道:“若万夫子不愿,俞傲又无力可以救朋友,只有以死以谢朋友被擒之辱。” 俞傲说完,便举刀要自刎。范老头出手,只是他右手暴长,赫然是失传已久的“通臂神功”!俞傲还来不及有所反应,便已昏倒,颓然倒下。 范老头看着俞傲,叹口气向外命令道:“立刻备马车,将俞先生送往嵩山少林,请不空大师调养。” 苏小魂见到范老头时,俞傲已经被送走了三天。苏小魂问道:“俞傲的伤势怎样?” 范老头道:“伤势无碍,只怕他心自责。” 苏小魂点头道:“这样晚辈就放心了。不空大师佛禅高深,自是能治的了俞兄的心疾的。” 锺玉双问道:“万前辈,你知不知道大悲和尚他们将会被囚禁在那里?” 范老头沉思道:“一定是在『归元流水』。” “归元流水?”苏小魂急道:“怎么去?” 范老头道:“不远,就在鹿邑之旁的济河分支!” “归元流水”,无疑是武林最神秘的几个地方之一。大悲和尚、赵任远、潜龙便是被困在流水上,舟舫后的木桶之中。那木桶极大,约有小屋大小,正好塞得下三个人,和一大堆的火药。火药的引线,由管子引到拉住桶子的舟舫之上。只要那端一点,这木桶便成了碎片。三人不但被绑了牛筋绳,更被点了全身三十六处穴道,动也无法,只能留着一张重不过两两的嘴皮子叹气了。 潜龙叹气道:“只要我能动,少不得要把这些兔崽子好好教训一顿。” 大悲和尚叹道:“要你动还不容易。只是这牛筋是淬练过的,用内力也无法震得开。” 赵任远瞅了大悲和尚一眼道:“你有什么法子可以令我们能动?” 大悲和尚笑道:“吃鸡肉!” “吃鸡肉?”潜龙叫了起来:“喂,和尚,你不会是想还俗了吧!怎么吃起肉来了”大悲叹道:“有所为有所不为。” 负责看守他们三人的吴岚真的送鸡肉来,而且是相当瘦的鸡肉。因为,帮主交待要这三人吃点苦头;因为,那个头特别大,特别讨厌的和尚口口声声说绝不能吃肉,尤其不吃又瘦、又多骨的鸡块!吴岚毫不犹豫的在下一餐,便饱了三人又硬又瘦的鸡肉块。 吴岚由木桶爬出来时,简直是愉快极了。他甚至幻想着,如果将此事报告上去,说不定可以再升一瓣。现在,整个归元流水都由他和郑夫人管辖。其余的,全数到了襄陵筹备十天后的立帮开宗大会去了。 吴岚由舟舫乘小舟到了岸边,跳了下去犹自欣喜着。嘿,我吴岚虽然只有黑色五瓣,过不了多久一定可以爬到六瓣、七瓣,到时候,可光彩啦。放眼在归元流水内,也不过一个郑夫人的黄色七瓣比自己职位高而已。 吴岚得意的走着,一名女子由树林中走近了来。吴岚一愕,叫道:“喂!你是谁? 怎么跑到这里来?” 那女子闻言,反骂道:“你又是谁,本姑娘为什么不能来?” 吴岚一愕,正待说话力一名女子在背后冷冷道:“吴岚,让我来见见这位不讲理的姑娘吧。” 吴岚回头,知道是郑夫人亲驾,一恭身,便退到了一旁肃立。那女子不屑朝郑夫人道: “你的男人可真没用啊!” 郑夫人冷笑道:“嘿!小小年纪,便如此口快舌利!” 那女子笑道:“总比你这黄脸婆好多了”郑夫人眼中杀机一现,冷声道:“吴岚!” 吴岚闻言恭身道:“属下在!” 郑夫人吐出一个字:“杀!” 郑夫人话出,吴岚双手便已直扣眼前这位女子的百会、天柱两穴。吴岚难免觉得杀了这么漂亮的女人是有点可惜,所以下手时并不很重。这瞬间,他立刻后悔了。 红玉双剑! 锺玉双手上的红玉双剑已然划破了吴岚的喉头,直落向郑夫人而来。郑夫人一口气提起,右手阻敌,左手往上一扬,一道火红火花便自由空中展开。立即,四周涌出许多龙莲帮的手下,齐齐困住锺玉双。 郑夫人一声冷笑,却又见一人由树林中走出!郑夫人就算不认识锺玉双,却一定认识眼前这人。苏小魂! 郑夫人脸色一变,随即爆笑道:“苏小魂啊,苏小魂。只可惜你晚来了一步。” 苏小魂笑道:“是吗?你说说看。” 郑夫人风情万种的拢发,道:“你可有看见我刚刚打出的那颗死亡信号弹?” “死亡?”苏小魂道:“谁?” 郑夫人狂笑了起来,身后,流水上,舟舫后的大木桶轰然的炸碎!江面上,一团火、一团红。 苏小魂紧盯住郑夫人道:“我的问题你还没回答。” 郑夫人皓臂微抬,抛了个媚眼,道:“当然是一个和尚、一个大官、一条土龙。就这样啦。” 郑夫人说着,又故意轻抬皓腕要拢头发,顺势又抛了好几个媚眼。一旁,锺玉双冷笑道:“你眼珠子乱转,我就挑你招子。你头发不顺,我就剃光你的头!” 郑夫人一愕,果然把双手放了下来,冷笑道:“你不喜欢别看吗。妾是做给苏哥哥看的。小姑娘,你别吃醋啊,以后长大了……。” 郑夫人这辈子永远不会明白,自己恃以为傲的青丝乌发怎的在两道红光交汇之下,全数落得精光。郑夫人的反应是呆立当场,甚至连出手攻击都忘了。 锺玉双发完了,艰辛的走到苏小魂身侧。茫然见江面上只剩浓烟的木桶。这回,一次死的是三个患难的生死之交,锺玉双可以明白苏小魂心中的感受。自己,眼眶也不禁湿润了起来。苏小魂颓然坐在岸边,锺玉双叹了口气,已无语可慰死别伤心人。她也坐下,依江波低泣。 郑夫人早率着所有人马走了。甚至,舟舫上的人也全换乘了小舟,到了对岸,急急离去。因为,虽然苏小魂没杀过人,可是他身旁的锺玉双,任谁也受不起红玉双剑中的任何一剑。 苏小魂低低长叹一声,复转为悲泣高吭,啸声绵绵山谷之外而去,气机所动,连江波都动摇起来。苏小魂连啸三声,竟抱头痛哭了起来。锺玉双心中一酸,抱住了苏小魂,两人相拥而泣。 “喂,你说这两个家伙够不够朋友?” “朋友?我恨不得一脚踢死苏小魂这臭小子。” “一脚踢死?阿弥陀佛,善哉、善哉。那能这么简单就让他死。不好好教训一顿,煎炒煮炸怎么成?” 苏小魂和锺玉双强抑动,慢慢抬头,只见眼前不是大悲和尚、潜龙、赵任远,是谁?只是,他们三人被绑得像粽子一样,不,更像弓着身的红虾。 苏小魂讶道:“你们怎么逃出来的?怎么可能?” “怎么可能?”大悲和尚叫道:“我犯戒啦。” 锺玉双笑道:“干吗。和尚,是不是那个郑夫人叫你给迷住啦?” 大悲和尚气结道:“是吃肉。” “吃肉?”苏小魂讶道:“吃什么肉可以死里逃生?” 潜龙叫道:“吃苏小魂的肉。拜托你快点帮老子身上的牛筋解开好不好?“锺玉双把玩手上的红玉双剑道:“有人要一脚踢死我,又有人要吃我肉,还有人说要用煎炒煮炸。当然,有人说我们不够朋友。唉呀,说得真是对啊。” 大悲和尚、潜龙、赵任远三人齐叫道:“姑奶奶,我们错了,原谅我们吧。” 往洛阳的官道上,正有五骑飞奔着。四男一女,四男中,有一个是和尚。不错,正是头特大的大悲和尚。 大悲和尚显然刚刚说完一段话,犹自露出得意貌。苏小魂赞叹道:“和尚,你头这么大,心眼儿果然用得上。” 潜龙道:“和尚把骨头由口里吐出,打开了我的穴道。单是这份力道控制得恰到好处,潜龙实在佩服。” 赵任远笑道:“潜龙兄水底功夫才真是天下一绝呢!” 大悲和尚笑道:“若无赵兄以大内秘术暗中震破了木桶底部,我们还是无法逃过这一劫啊。” 三个各自大笑。冷不防,锺玉双冷声道:“被抓了还那么得意,羞也不羞?” 三个大男人立即住口,他们突然发觉,太久没见到眼前这位“天下最具有妇女美德”的女人,似乎开始忘了些“规矩”!他们早该知道的,因为苏小魂的话特别少! 苏小魂一行五人半夜赶到了洛阳醉仙楼,范老头竟已早一步离开,目标是嵩山少林寺。 潜龙讶道:“难道万夫子亲自出马了?” 苏小魂沉思道:“万夫子俱大悲慈怀,不过其心境已然达到知性明心的境界,他这次重入人间江湖,恐怕是另有深意。” 大悲和尚点头道:“再过十天,庞龙莲立帮开宗大会即将在襄陵举行。我们是否直接到襄陵去?” 苏小魂道:“和尚,不如由你和潜龙、赵兄先走一趟武当,听取破尘道长的意见。我和玉双则往嵩山少林寺,一则探寻万夫子,二则看看俞傲的近况。” 大悲和尚一揖合十道:“南无阿弥陀佛。施主可千万小心才好。十天之后,襄陵城内『兴和百泰楼』见。” 锺玉双抢先答道:“南无阿弥陀佛。和尚尘缘未了,可千万别擅闯极乐世界,要自个儿多多保重啊。” 大悲和尚不再说话,看向潜龙和赵任远。可恨的是,这个老小子竟然装聋作哑。锺玉双一笑,将座下“白雪乌云”调了个头,冲着潜龙、赵任远一笑道:“两位多多保重啊。 别苦着一张脸行吧,十天后不就又要见面啦。” 潜龙、赵任远双双急抱拳“恭敬”道:“是、是,保重。” 苏小魂突然道:“郑夫人必然回去禀告庞龙莲你们葬身在归元流水。所以……。” 赵任远道:“所以,我们就要装死;你们要装哭……。” 苏小魂叹道:“鹰爪帮被破,葛浩雄帮主下落不明;不知道僵门怎了?” 大悲和尚道:“就由我们化装成僵门的弟子到武当山去,以免引起庞龙莲的注意……。” 锺玉双看着大悲和尚的大光头,笑而不语。大悲和尚叹道:“老衲少不得是要牺牲一点色相,戴假发了。” 苏小魂大笑道:“好。就这么办。苏某立即将你们三位的死讯传达出去。” 说完,五人齐声大笑,分两路各往少林、武当。 庞龙莲注视各处传回来的消息,沉声道:“你确定大悲和尚三人之死千真万确?” 彭刚恭敬道:“江湖上传言言之凿凿,而且武当、少林、丐帮、唐门俱开了追悼典堂,并趁机结合势力,打算对抗本帮。” 庞龙莲冷笑道:“苏小魂和锺玉双呢?” 彭刚道:“他们两人估计在今午可以达到少林寺内。据河南那方弟兄传来的消息,苏小魂和锺玉双两人颇为消沉,甚至日夜以酒消愁,梦呓中不时念着大悲和尚他们三人的名字。” 庞龙莲大笑道:“本座之所以要将大悲和尚等三人不立即处死,而留置在满装火药中的木桶,你知不知道为什么?” 彭刚脸上露出钦佩的表情,恭敬道:“莫非以此让他们三人死在苏小魂面前,用来打击苏小魂的心理?” 庞龙莲冷笑道:“不错。不过这事还没确定。” 彭刚讶道:“帮主的意思,是他们有可能诈死?” 庞龙莲道:“不错。如果他们诈死,不是往武当便是往少林。立刻派兄弟去查!” 彭刚恭敬道:“是!”彭刚回答后,正转身要走,庞龙莲突然又道:“你知不知道为什么他们一定在这两处?” 彭刚皱眉沉思,道:“因为本帮即将开宗立帮,只有从少林或武当才来得及参加本月底的立帮大会。” 庞龙莲点头,道:“本座以往倒是大材小用了,以后,你就暂代行总护法的职位!”说完,取出一本武学心经,交给彭刚,一笑道:“有空,多练点!” “是!”彭刚激动道:“多谢帮主恩赐!” 彭刚走出到室外,正好看见包了头巾的郑夫人。彭刚心中一凛,以郑夫人的武学造诣,尚且挡不住锺玉双的双剑一击,那锺玉双的武学未免太可怕了。他突然觉得一个人很重要,那个人就是唐羽仙。 彭刚在资料室内思索唐羽仙一切的资料,他突然发觉,唐笑死后,唐雷也随着消失在江湖上。而唐雷和唐羽仙又是亲兄妹,那么,这点是不是有关联?皇甫副帮主曾经饶了唐雷,此后,唐雷似乎由人间中消逝。奇怪的是,苏小魂并未追查!彭刚皱眉沉思着,屋外,风铃依着暗号响。一名属下进入,恭身道:“有嵩山方面的消息传来。” 彭刚点头道:“说!” 那名属下道:“苏小魂已经到了嵩山之下。只是,奇怪的是,苏小魂和锺玉双的身后,还跟了一名女子。” 彭刚急道:“是不是唐羽仙?” 那名属下摇头道:“不是。那边的人传达时肯定不是唐羽仙。” 彭刚下令道:“立刻用各种方法调查那名女子的身份!” 彭刚用心推敲了三个时辰后,悚然惊觉,唐羽仙会不会回唐门去了?只有在唐门内,才能完全封锁住遍布江湖各帮各派的情报网。唐门的后山,最少有四、五个地方是唐家的机密重地,除了唐门的核心份子,没有人知道。那么,唐羽仙是被迫的,或者是自愿留下?彭刚大胆的推测,极可能是唐雷也回到了唐门,而且用了某种方法将唐羽仙留唐门重地。否则,以唐羽仙的个性,必然会在江湖上不断寻找苏小魂。 那名神秘女子的报告传回来了,按灰色莲瓣弟子和红瓣弟子的试验,那名女子用的是锺家正宗的玄功。而且,她自报的名字是“锺念玉”!这条消息很有用,彭刚惊叹的是,竟为此损失了七名红瓣、三名灰瓣的帮中弟子。显然,这名锺念玉的武学造诣,也是高得可怕! 苏小魂几乎认不出俞傲来了,他实在无法想像俞傲会瘦得那个样子。深陷的眼眶,皮包骨的身子“挂”了一件衣服像极了竹竿上面晾棉被似的在风中飘啊飘的。 俞傲正在扫地,扫大雄宝殿前面的落叶,用的是仅存的左臂。不空大师、范老头陪着苏小魂和锺玉双来看俞傲,锺玉双忍不住叫了起来:“俞傲?俞傲怎么变这个样子?” 不空大师蔼然沉声道:“老衲眼中,俞施主和以前一样!” 锺玉双怒道:“一样?难道你眼瞎啦?” 不空大师淡淡一笑,道:“老衲用的是心眼,眼中所看,天下万物皆一般无二。俞施主还是俞施主,天地还是天地l”苏小魂突然抱拳向不空大师谢道:“禅定一门学问浩瀚无涯,一切法乎自然大道之间。大师真是用心良苦了……。” 不空大师方自一笑,范老头瞅了锺玉双一眼,笑道:“丫头,你也知道是不是?只不过你想气气不空大和尚罢了。” 锺玉双冷哼一声,终于忍不住展开笑颜,道:“万夫子,你是不是又想说上一大套外相迷惑,明心见性真实悟我什么的?都是给不空这和尚给污染啦。” 不空大师笑看着锺玉双,突然一叹道:“老衲这时才蓦然发觉锺施主竟已俱备了『玛哈噶啦』的大破无明心境界。真是可喜可贺之事。” 锺玉双一楞,道:“和尚好利的眼睛啊。” 众人在谈笑,俞傲却恍然无视于四人的存在,兀自清扫着满地落叶。苏小魂有感而道: “往复无际,动静一源,合众妙而有余。俞兄真能体会到这层境界了。” 俞傲闻言,瞬间如遭雷击,动作为之一滞!叶落不息,扫者不息;春去秋来,而人立依然,可不是天地万妙俱在这等心境之中?往复无际,动静一源,含众妙而有余!俞傲眼中、意中、心中,便自入了禅定之中。 不空大师赞叹道:“苏施主每每启人悟道于天地造化之中,老衲心中甚是钦佩。” 苏小魂也笑道:“大师暮鼓晨钟的颂佛之声,直入人心,更是叫苏某由衷感谢。” 他们一个说的是在小屋之前,不空大师被苏小魂和大悲和尚的禅机对话所悟;一个指的是,在少林寺外苏小魂独立时,不空大师以颂经之声相予见性。此时,两人谈来,不禁各自涌出欣喜,大笑了起来。 此时,前院门口传来声声吆喝声,众人不觉一愕。只见一名少林弟子飞奔到不空大师面前。不空大师道:“承释,发生了什么事?” 那名叫承释的和尚喘气道:“禀告方丈,有一名女子闯山,口口声声说要找苏……苏大侠。” 苏小魂一愕,问道:“她叫什么名字?” 承释看了看不空大师,不空大师一点头,那承释才答道:“弟子不知。她并没有说……。” 锺玉双瞅了苏小魂一眼,诡笑道:“说不定又是唐羽仙唐姑娘千里寻夫来了。“苏小魂苦笑,这档子事,沉默总是金。立即,吆喝声已然由前院传到了大雄宝殿的前庭;来得好快! 不空大师皱眉道:“以戒律院今天轮值的八名弟子竟然还挡不住,来的人武功想是不差!” 锺玉双看了苏小魂一眼,道:“苏哥哥,你认识的女人,可是个个才貌俱备,文武全修啊。” 苏小魂苦笑,接着,心下一惊!因为那个女人已经出现在前庭之上,不是别人,正是锺念玉! 锺玉双讶道:“苏小魂,你真厉害。连我们锺字世家绝地八庄中排名第一的锺念玉都会追你追到人间江湖来。” 苏小魂觉得今天不知道走什么狗运,整个脸上表情除了苦笑,就是苦笑。锺念玉已然看见了苏小魂和锺玉双,呼喝一声座下,立即如狂飙般策马直来。 苏小魂和锺玉双他们三人是站在大雄宝殿门口;锺念玉是由宝殿前的拱门而来;而他们之间,则是俞傲默立和一堆堆俞傲尽心扫成的叶堆。锺念玉的马快,快如风,风卷叶飘,锺念玉一路来已连踢了四处叶堆,将侧由俞傲身旁过。这瞬间,俞傲心动! 那一堆堆的树叶,是俞傲揣摩武学造诣所留痕。而今,却被锺念玉快马所摧。一种气机,由叶堆的零乱四飘,牵引了俞傲心中的湃涌。猛然一声狂笑出自俞傲心中。 俞傲出手,惊鬼泣神! 唐雷已然知道无法再留住唐羽仙。七七四十九日的守灵,到了第五十夜,唐羽仙跨上了那匹“火云千里”。唐雷只是隔着窗户,望着他的妹妹坐在马上的英姿。唐羽仙也投来深深的一瞥,一转马头,呼啸往山顶而去。翻山之后,又将是引起人间江湖的狂涛巨波。 唐雷无语,走出了木屋。这里,是唐门兵器重镇的后山,而这居“恋祖斋”正是唐门列祖列宗的守灵之地。唐羽仙这些日子来,便自隐藏这里,除了唐雷,唐门中人亦无人知晓。 唐雷一叹,翻手,掌上多了颗晶莹的泪! 观音泪! 唐笑已暗中选定他为观音泪的继承人。观音有泪,泪众生苦。唐雷长啸一声,出手,观音泪没入天际;其势所及,裂空划然有声。 “唐雷!”唐雷闻声一惊,是老祖宗的声音。 唐雷急回身,肃手恭立,道:“老祖宗。” 老祖宗笑道:“你用不着这么拘谨。”一顿,又叹道:“羽仙那丫头走了?” 唐雷讶道:“老祖宗,您也知道羽仙她……。” 老祖宗微微一叹,身子在风中颤抖,道:“唐家的事,还没有我不知道的。” 唐雷一惊,道:“请老祖宗责罚,唐雷犯了……。” “你犯了什么?”老祖宗道:“我忘了。” 唐雷闻言,看向老祖宗,只见眼前这位唐家奉为神明的唐老太太,已然是在风烛残年。 瘦乾的身子,似乎经不起半山腰的风卷,大有临风而去之像。唐雷心下一酸,对着这位九十高龄,为唐门付出一生心血的祖母,颤声道:“老祖宗,您快回去歇歇吧,这里的风大,恐怕……。” 老祖宗一笑,缓缓自袖中伸手出来;打开,赫然有颗泪。泪,是观音泪!唐门排名第一的观音泪! 唐雷惊道:“老祖宗,您……。” 老祖宗一笑,脸色复又一整,道:“天柱贯百会,气海入少冲……。” 唐雷闻言,不假思索即答道:“申脉通后溪,肩井连印堂……。” 老祖宗将手微抬,又喝道:“若敌在前后,如何?” 唐雷答道:“以回转之身,用倒行之力,攻其期门穴!” 唐雷边说,边随着口诀,做出了动作。老祖宗又喝道:“若敌在左右,又将如何?” 唐雷身影,起落之间答道:“以龙腾之势,用中渚气机,攻其卒谷穴!” 老祖宗再喝道:“敌由上下来,又如何解?” 唐雷就地一滚,以左手支地,右手上下扬动,道:“以虎扑之强,用乾坤颠倒,攻其中腕穴。” 老祖宗大喝道:“敌由上下左右,四面八方而来,你又将如何?” 唐雷闻言,身形刹止,呆立当场,讷讷说不出来。老祖宗冷冷一笑,道:“何是敌?” 唐雷恭敬道:“只要杀机所及于我之处,皆是敌!” 老祖宗道:“唐笑双手之破,破于多少人之手?” 唐雷恭敬道:“两人之手。” 老祖宗点头,道:“以两人合击,唐笑便只有选玉石共焚之道。若是你,又将如何?” 唐雷汗流满面道:“唐雷不及伯父”老祖宗狂笑,道:“唐雷,看好。” 老祖宗一喝,竟自出手演了一手。唐雷大惊,叫道:“老祖宗,小心。” 老祖宗由飞舞的身影中,怒斥道:“好好看。” 唐雷不敢再出言阻止,只见老祖宗身法所动,竟似传说中“十臂魔女”再复生。满天里,俱是老祖宗的双手臂影。唐雷倏然想起,老祖宗在六、七十年前,正是唐门里最有名的“千手观音”!这一瞬间,唐雷立即专心看去,由老祖宗飞舞的身韵中,慢慢揣摩出一种合于自然造化的运行。 唐雷看了许久,方自有些领会。蓦地,一声清啸,老祖宗手上的观音泪出手,竟在周围三尺内,破空裂声的绕了一圈,其势惊人,唐雷简直不敢相信。 老祖宗喘气,颓然坐在地上;唐雷大惊,急往前扶。老祖宗长吸一口气,道:“你都看清楚了?” 唐雷急道:“老祖宗,您何必?” “啪”!的一声,老祖宗打了唐雷一巴掌,怒声道:“我问你,你看清楚没有?” 唐雷不敢叫痛,恭敬道:“看清楚了。” 老祖宗点头道:“好,很好。我不会看错人!当今唐门千多名子弟之中,便只有你能继承唐家绝学。”老祖宗喘了一口气,又道:“唐笑把观音泪传给你,他也没看错人。” 唐雷恭敬道:“老……老祖宗,孙儿带您回去歇着吧,免得着了凉……。” 老祖宗冷冷一笑,站了起来,喝道:“唐雷听命!” 唐雷闻言,“噗通”一声,跪在老祖宗面前。老祖宗道:“现在,命令你立即出唐门,入江湖。代表本门参加龙莲帮成立大典!而且,绝对不可以让它完成!” 唐雷恭敬应道:“是!” 老祖宗又喝道:“活着回来,准备接任唐门第二十四代掌门职务。不可有违!” 俞傲实在自觉倒楣得要死!“烦恼皆因强出头”,这话真他妈的有道理极了。自从三天前在少林寺中出手,他就惹上了最怕的桃花劫。可不是,锺念玉的誓言他没听过,什么非要嫁给第一个打败她的男人不可,真莫名其妙。 苏小魂可是轻松高兴极了,连锺玉双都笑得脸色桃红,就只有俞傲他是愁眉苦脸。他们三个在前,后面一丈处,锺念玉就是不徐不缓的跟着。俞傲回头看了一下,只有叹气。 苏小魂很够朋友的安慰道:“俞兄,有佳人青睐,怎么一副不开心的样子?是不是嫌人家不好看?” 俞傲还能说什么?除了叹气!苏小魂一笑,又道:“人家不但是才貌俱备,文武全修,而且……。” “而且,而且还莫名其妙。”俞傲低声道:“喂,锺家的女孩子是不是都这么具有妇女美德?” 俞傲实在是很想破口大骂的,无奈,锺玉双就在左近,打死他也不愿冒这个险,偏偏苏小魂还大声道:“你说什么,我没听清楚?” 俞傲气结,大叫道:“我说……,我说……,肚子饿得要死啦。” 后头,锺念玉策马并列,笑道:“这是刚刚买的包子。吃吃吧,免得饿坏了身子。” 锺念玉竟真的手上有了热腾腾、香喷喷的包子。你说,俞傲看着这些包子,还能说什么? 大悲和尚,不但多了头发,还多了胡子。尤其身上的袈裟成了道服,不禁觉得蹩扭万分。潜龙和赵任远可是觉得很新鲜哪。大悲和尚瞅着他们,实在没好气。 “你们这么高兴干什么?” “没穿过道士服,新鲜吗。” “新鲜?要新鲜是不是?下回让你们穿和尚服。” “好啊。只要不剃头发,穿什么都行。” 破尘道长看他们三人斗嘴,不禁摇头一笑。眼前,襄陵城已然在望,半路上,已经有许多的武林人物往襄陵而去。破尘道长这回带了七名弟子,加上大悲他们三人,一行十一个道士,又是武当掌门亲临,早已轰动襄陵城内! 丐帮雷齐雷帮主,率领帮中一百零八弟子,浩浩荡荡往襄陵而来。然而,到了襄陵城外,雷齐便自失去了踪影。雷齐去了那里?不但武林人士关心,彭刚更关心!彭刚不断研究手头上的消息。 少林寺的代表,据说是个老头子,其身份来历不明。 唐门代表,是下代掌门的唐雷。也是到了襄陵城外,便自消失无踪! 苏小魂一行四人,又是到了襄陵城外,便自失去踪影,和前些人,如出一辙。 彭刚方自奇怪不已,又有消息传来。一是唐羽仙已进入到襄陵城中!这点,彭刚立即要报告皇甫秋水,这是极佳的一个棋子。另外一件让彭刚惊讶的,是冷枫堡最后一任总管,冷庭竹也到了襄陵而来。冷枫堡的人,在江湖上消失了好一阵子,冷庭竹的出现,是代表了什么? 庞龙莲对彭刚送来的消息沉思着。自己手下的五大天君、七妾;其中五大天君只剩下黄土天君在恨天洞陪伴、照料老鬼。七妾里,梅夫人、陆夫人已死,郑夫人大受打击,已然被自己所囚禁。另外,卫夫人在进攻鹰爪帮时被大悲和尚的大悲指所伤,早已无法胜任重责。 冷庭竹此来的意向不明,最好的方法,便是要赵夫人前去接洽。 至于唐羽仙,皇甫秋水已早一步前往,自是没有问题。现在,庞龙莲奇怪的是,那些人消失到那里去了? 他又重新对照这些人到襄陵城外的时间、地点,已然发觉了一个关键的地方。庞龙莲冷笑,招来了彭刚、命令道:“加强对武当派的追踪调查。如果本座估计得没错,那些失踪的人,已全部乔装换成武当弟子。” 彭刚讶异道:“这是用移花接木之法,来扰乱我们的情报消息?” 庞龙莲冷笑道:“不错!原先武当弟子必有好几个人暗中潜回武当山去,由消失的那些人代替。他们的目的是要造成我们自乱阵脚!” 彭刚钦佩道:“帮主神算,属下不及……。” 庞龙莲一笑,道:“传令出去,将暗中回武当山的武当弟子,全数灭掉,将他们的首带回来。” 皇甫秋水由唐羽仙的房中出来,他实在满意极了。明天将要召开本帮的立帮大会,倒是今晚,襄陵城内已然是风云涌起,各逞心机。他相信今晚唐羽仙夜访武当派的住处,多少可以看出一点对方在玩什么把戏! 皇甫秋水另外一件任务,便是要逼葛浩雄说出鹰爪帮内部的机关密图所在。他们现在不能杀葛浩雄,一是因为用来挟制鹰爪帮上下;另一则是看中鹰爪帮内部机关结构,当可以和唐门相比。皇甫秋水笑了起来,今夜只要能取得密图,明天开宗立帮大会,少不得要把武林上反对势力全数铲除! 皇甫秋水得意,身后的苏小魂可是跟得很小心! 苏小魂知道唐羽仙到了襄陵城后,立即判断皇甫秋水会找她。果然,一入夜皇甫秋水就来了。而叫苏小魂心惊的是,他运用天蚕丝的“千里传音”所听来的消息,皇甫秋水竟然能猜测出自己一伙人原来是躲在武当派之中。 苏小魂立即把消息传出去后,便一路尾随着皇甫秋水往鹰爪帮中而去。苏小魂相信葛浩雄还没死,因为庞龙莲需要利用葛浩雄在压制鹰爪帮八千多名的弟子。苏小魂之所以要跟踪皇甫秋水,乃是用他恃以自傲的“千里传音”神功。利用对方谈话的振动,由天蚕丝传入耳中。现在,苏小魂已然明白了今夜他们的暗号,大可以登堂入室了。 赵夫人出现在冷庭竹门前时,冷庭竹的眼睛都直了。那副表情,赵夫人看得可多啦。天下那个男人,看向自己的眼神,不是这般色眯眯?赵夫人嫣然一笑,娇声道:“我可以进来坐坐吗?” “可以、可以,当然可以。”冷庭竹简直高兴得有点手足无措,堆了一脸的笑意,强调道:“姑娘不进来,冷某用抢的都要抢进来。” 赵夫人当然不是十八、九岁的姑娘。只是三十年岁,才更见风韵剔透。赵夫人莲步微移,好似凌波洛神般,款款扭扭的向眼前这位“抢也要抢进来”的男子贴近。一个有意无意,像是脚踝扭了一下,便自要跌。冷庭竹如果这时不表示一下大丈夫的本色,那真不是男人了。 当然,冷庭竹是男人,而且是十足的男人! 要当个真正的男人并不容易,最重要的,便是在女人表达出娇弱的时候,你便要表现出男人的强壮来。 本来吗。世界上只有两种人,男人和女人。所以,赵夫人要摔倒的瞬间,冷庭竹已然迎上,抱了个满怀。接着,赵夫人出手,点了冷庭竹背后肩点、天宗、及六华炙点八处穴道。 赵夫人娇笑的哈一口气在冷庭竹耳根道:“怎样?舒服吗?我的小亲亲?” 冷庭竹苦笑道:“姑娘贵姓?” 赵夫人笑道:“妾可不是黄花闺女呢?公子就叫我赵夫人好了l”冷庭竹道:“好,赵夫人,在下好心扶你,你又为什么点了在下背后八处穴道?” 赵夫人媚笑道:“怕你的手不规矩吗。” 天晓得,谁怕谁的手不规矩。现在,他们两个依旧贴得很紧,说话时轻声细语对着对方的耳朵呢喃,看起来真像是久别重逢的情侣呢! 冷庭竹叹气道:“好吧!赵夫人,你可以告诉在下,你的来意是什么了不会吗?总不会是想要在下就这样抱着你吧!” 赵夫人笑道:“你真聪明。妾是奉本帮帮主之命,来问问冷总管为什么事到襄陵来。” 冷庭竹哈哈一笑,道:“本堡堡主有件要事和贵帮帮主相商,由冷某代表传达。” 赵夫人冷笑道:“是吗?这件事倒是可以帮你转告。” 冷庭竹的手拍了一下赵夫人的屁股,笑道:“那就先谢了。夫人慢走!” 赵夫人至此,脸都绿了。冷庭竹的手竟然可以动,简单的说,那就是自己根本没有点住对方的穴道!赵夫人一惊,退后一步,讶道:“你……你竟会移穴大法。” 冷庭竹微微一笑,道:“或许是夫人点的穴太轻了呢,也说不定啊。” 赵夫人打死她也不相信自己点的穴太轻。她冷声问道:“你到底是谁?据我们所知,冷庭竹没这份功力!” 只见冷庭竹仰天长笑,手往脸上一挥,已然恢复了五十岁的容貌,傲然的看着赵夫人,笑道:“认得老夫吗?” “冷、明、冰!”赵夫人用力一字一字道。 破尘道长和雷齐可真忙。首先,调回去的武当弟子已然被人殂杀于半路,而庞龙莲又知道了顶替之事。再加上唐羽仙将来找苏小魂,现在唯一能做的事,便是要丐帮中派六个人来代替俞傲、锺念玉、锺玉双、苏小魂、唐雷、雷齐的位置。至于大悲和尚他们三人,大可维持原来的打扮,以免被庞龙莲所得悉真相。 雷齐叹道:“庞龙莲这招好狠,简直要我们露出底牌!” 破尘道长叹道:“不错!恐怕现在外面早已布满了他们的眼线。” 门外庭院,唐羽仙已到! 唐羽仙冷冷叫道:“苏小魂,你给我出来!” 门开、人出。出来的不是苏小魂,而是锺玉双! 锺玉双此举,不唯唐羽仙一愕,就是屋内的人也为之吃了一惊。他们原先设计应变的方法,是由丐帮弟子乔装成武当派弟子,唐羽仙一来,自然查不到苏小魂,那么一场风波便此停住。谁知,锺玉双千可忍、万可忍,绝不可忍的就是有女人叫苏小魂,而且还叫得又爱又恨! 雷齐捂着脸叹道:“糟了、糟了,锺丫头怎么这样不顾大局,那真是……。” “那真是什么?”冷声回答的是锺念玉:“这有什么不对!”锺念玉紧接着一改娇蛮语气,温柔的以手勾住俞傲的手臂道:“要是有人敢这样叫我的俞傲,本姑娘也一样出去好好教训那婆子一顿!” 潜龙失笑道:“你的俞傲?喂,俞兄,你什么时候卖给这位……这位……,贵姓?” 锺念玉冷冷一笑,道:“锺!” “锺?”潜龙吞了口口水道:“嘿,总不会是和玉双那丫……丫……那玉双小姐一样是……。” “不错!”锺念玉寒声道:“正是从锺家绝地出来的。” “我竹妈呀。”潜龙叫道:“俞傲,你怎么不早说?” 俞傲看了一眼锺念玉,叹道:“是非只因多开口,烦恼皆因强出头!” 潜龙苦脸无言,看向门外,只见两女已然兵刃在握。一个是红玉双剑,剑红如血;一个是蝉翼薄刀,刀薄如晶。两女各自冷笑一声,两股罡气旋起,双双出手如雷奔! 锺玉双手上红玉双剑,已与大愤怒、大破邪、大破无明心的玛哈噶啦心法意境! 唐羽仙掌中蝉翼刀,则已参悟三天极门的逍遥境界,其中刀迹所生,隐然是天地中大化所成。 一个是“帝王绝学”,一个是“天地道运”。 已然半柱香的时间,唐羽仙和锺玉双依旧是原先那招,剑劲刀势不变,依然取得是天地间冽浓的杀机! 大悲和尚叹道:“两剑一刀,俱已参悟禅意!” 破尘道长也叹道:“果真如此。两人所达的意境,大已有飞脱出招式规囿之外,近达于无相?” 潜龙注视了良久,才轻叹道:“从没想到,锺丫头的武学造诣,竟然可以达到这般境界。以前倒是看错了她。” 锺念玉冷哼一声,道:“叫你以后知道要小心锺字世家的武学……。” 俞傲双目注视,精光暴射,淡淡道:“好!一式无式,有招无招,眼前这两人的天资参悟,倒真的是武林奇材。” 门里是评论的很,门外,伏在暗处的彭刚也未免心惊不已。彭刚并未看见屋里还有些什么人,不过,锺玉双由里面出来,大概帮主的估计不会有错!彭刚现在最感兴趣的,是锺玉双的双剑杀了唐羽仙,还是唐羽仙的蝉翼刀杀了锺玉双?彭刚暗下判断,结果必然是两败俱伤;天下间,有谁可以在此时阻止得了两剑一刀?况且,场中刀剑所发出的忌气,已然笼了七尺范围,又有什么武器长于比数?彭刚已准好了传讯的消息,就要发了出去。 突然,彭刚的动作停住了,他看见了一个不该出现的人苏小魂!彭刚讶异的是苏小魂的勇气,竟敢出现在两个为自己争风吃醋的女人面前。而且,让彭刚疑惑的是,苏小魂是外面而来;而同时,破尘道长又带了十一名弟子出现。彭刚简直讶异极了,武当已然六名弟子被杀,如今竟补充了个完好,为什么?最有可能的是找人顶替,当然,一定找丐帮最方便。另一个问题是,苏小魂这段时间做了什么?如果他原先就不在武当派之中呢?甚至唐雷、雷齐他们都不在武当派中的话,那事态就严重了。 苏小魂出手,硬生生将两剑一刀给分开来。唐羽仙执刀,冷笑道:“苏小魂,再问你一次,答案是不是不变?” 苏小魂一叹,无言点头,唐羽仙仰天狂笑,突然一止,盯视苏小魂冷笑道:”好。 今天就在这里解决吧!” 苏小魂一叹,道:“唐姑娘,你何必如此执着?” 唐羽仙沉声道:“太违背常理了是不是?是不是?”唐羽仙长吸一口气,注视苏小魂道:“当时老祖宗问你的时候你为什么不立刻回绝?当时我救你于火药之屋中时,你又为何接受我的照料?你可以为锺玉双深入锺字世家九死一生,你凭什么来阻止我如此爱你?我问你,你又何必执着于锺玉双?你又为何连个机会都不留给我?” 唐羽仙一段话说完,忍不住仰天长啸一声,右手递出,狂风暴雨般蝉翼刀卷往苏小魂! 锺玉双大惊,双剑自后向唐羽仙背部刺到;然则,唐羽仙用的是玉石俱焚的决心,全然不顾身后,只想将苏小魂刺杀在刀下,共赴黄泉! 苏小魂一声长叹,出手,天蚕丝带动蝉翼刀,往墙外而去。唐羽仙用力一挣一脱,往后掠,竟迎上的是锺玉双的红玉双剑!锺玉双进得快,唐羽仙退得也快;两相一逼,锺玉双想抽身已然不及。 门内,唐雷终究不忍,暴喝一声,观音泪! 观音泪双,“叮”的两声,只能稍偏红玉双剑的去势!苏小魂再度出手,欲救唐羽仙于双剑之下。唐羽仙悲泣一声,刀出,硬是把天蚕丝挡开,去势更急,只觉双肩一痛,红玉双剑已然插入双肩! 唐雷大惊,急出,欲抱住唐羽仙。唐羽仙一声冷笑,出刀,唐雷后跃!唐羽仙又复狂笑一声,飞身上马,任那双肩血流,恨恨盯住苏小魂一眼,策马而去,只留下迤逦一路往外的血迹! 庞龙莲接到彭刚的报告,交给在旁的副总护法。那位衣绣黄色八瓣的神秘人看了一眼,不做任何表示。 庞龙莲一笑,道:“先生,你的意思如何?” 神秘人道:“掌握行踪,半夜一举摧毁!” 庞龙莲抚掌笑道:“依先生的意思,如何作法较好?” 神秘人道:“倾全力围剿!” 庞龙莲道:“火药或毒,如何?” 神秘人道:“襄陵城大,火药易引起官家查讯,况且赵任远是朝廷大官,不妥!至于用毒,对方个个是行家,更是遭人笑柄!” 庞龙莲笑道:“如果不用围攻,还有什么方法?” 神秘人一愕,道:“在下不知!” 庞龙莲冷冷一笑,道:“用蛊!” “蛊?”神秘人一颤,道:“谁?” 庞龙莲大笑道:“老字世家,要命的老子!” 神秘人一叹,道:“要命的老子也踏入了中原武林?” 庞龙莲点头道:“不错!今夜才刚到。本帮副帮主老鬼双臂被废,他是为他弟弟复仇而来。” 神秘人道:“他人呢?” 庞龙莲笑道:“早已和彭刚见面了,现在,大概已准备下手了吧!” 神不语,庞龙莲又笑道:“本座有件事烦请先生去办办!” 神秘人道:“帮主请说!” 庞龙莲道:“找乔装成冷庭竹的冷明冰,转告他今夜子时,半座会他一会!” 神秘人才刚走,内室里,皇甫秋水和冷明冰便走了出来。庞龙莲道:“冷副堡主,可看出那人是谁了?” 冷明冰皱眉摇头道:“在下并未看出!” 庞龙莲一笑,道!“此事本座自会查明,烦请转告贵堡主,合盟之事,本座答应了就是。” 冷明冰豪爽一笑,道:“帮主快语,在下即刻便启程回去覆命!” 庞龙莲点头笑道:“代我向冷先生问好!” 冷明冰抱拳道:“告辞!” 皇甫秋水看着冷明冰离去的背影,转向庞龙莲道:“帮主,合盟之事,是否可靠?” 庞龙莲冷笑道:“届时自会明白。现在,最重要的,便是查明副总护法是否暗中破坏我们行动的人。” 皇甫秋水道:“帮主的意思是……?” 庞龙莲沉声道:“近半年来本帮许多行动,有暗中被人通风报信而遭破坏。你立即跟踪他,若真有此事,立刻将消息传递回来!” 皇甫秋水抱拳道:“是!” 躲在树林中的苏小魂抽回了天蚕丝,待皇甫秋水离去,方自起身嘘一口气,庞龙莲已然到了树下,冷视着! 唐羽仙的心情实在是恶劣透了。帮她包扎伤口的,是一名老者,一个她不认识的老人。 待那老人帮她一切料理好了,唐羽仙才冷冷道:“现在,你可以把我的穴道解开了吧!”显然,她是被强迫来的。 那老人一笑道:“可以,当然可以。” 老人随手一挥,唐羽仙身上穴道自解。唐羽仙注视那老人,声道:“前辈,你大名是……?” 那老人一笑,道:“你就叫我范老头吧!” “范老头?”唐羽仙冷冷道:“以前辈的身手,当今江湖上足可排名前五位,只怕这不是真名吧!” “是与不是,又何妨?”范老头依旧笑得很慈祥,道:“有个得失的经史典故,你不知道读过没有?” 唐羽仙未答。范老头兀自笑接道:“古时候,在四川有一个人掉了斧头,给后面一个四川人捡到了。于是,记载了一句话:『蜀人失之,蜀人得之』。“唐羽仙双眉一挑,未置一词。范老头又笑道:“孔夫子知道了以后,说,如果改成『人失之,人得之』,岂不是更好?是不是?” 唐羽仙哼了一声,范老头又笑道:“结果这事给道家的始祖老子李聃知道了。他说,改成了『失之,得之』,那不是更能传达自然大道的真谛吗?” 范老头说完,长吸一口气,缓缓道:“蜀人失之,蜀人得之。人失之,人得之。失之,得之!有失有得,又何必在乎是谁失谁得?天地运转,岂不是往复无际,动静一源,含众妙而有余?” 范老头说到最后,人已出到门外,话声依旧回绕独坐的唐羽仙。外面,夜已深。 要命的老子实在要命。当他到了兴和百泰楼,便不顾一切在四周的花草树木中布下了蛊阵。等到一切妥当了,他狰狞丑陋的脸上,不觉露出一丝阴狠的冷笑来。他根本不在乎多杀几个枉死鬼,只要是住在兴和百泰楼后院的,全数要一举歼灭! 今天,他用的是苗疆最毒的七彩金线蛊!只要一中蛊,保证在一个内翻滚吐血而死!接着,要如何引出那些人来?最简单的方法,便是用火药!要命的老子他身上的“要命毒弹”,不只单单是火力强大而已,更厉害的,是烟硝中的剧毒。当然,他不会狠不下心来,所以,立即一扬手,要命毒弹已然在后院中爆开。烟消,随风迎散! 要命的老子绝对自信,只要是住在兴和百泰楼后院的人物,如果能逃得掉要命毒弹的攻击,一定躲不过七彩金线蛊所布下的天罗地网!一柱香的时间过去了,屋里竟然没半个人出来!这点,要命的老子不得不稍感讶异。他不相信自己的要命毒弹,竟然可以使破尘道长一干人连呼叫奔逃的机会都没有。况且弹药的巨响,自会引起他们出来查看。怎么可能一个人也没有? 这时,门开,终于有一个人走了出来。是个老头子!老头子走得相同悠闲,全然无视于天地间所笼罩的杀机。 要命的老子一皱眉,当即催动了腹中的本命蛊。瞬时,满树满林的蛊虫,化成七彩的弧线,尽投向那老头子身上而去。要命的老子冷笑,便要欣赏眼前这位犹自悠哉的老者,惨死在蛊阵之下。 老者不语,只是任那些蛊虫击来;脚步不停,已然走到要命的老子所藏的屋檐之下。老子的冷笑冻结,他不敢置信三十年培育的心血,便自此全军覆没。 要命的老子终究按捺不住,飞身落到那老者面前,冷声道:“阁下如何称呼?“那老者一笑,道:“小老儿姓范,你叫我范老头便是!” 要命的老子冷笑道:“阁下好深沉的气势,竟然可以捱得起要命毒弹和金线蛊阵。” 范老头笑道:“你奇怪是不是?” 要命的老子不得不点头承认。范老头笑道:“不知道,你有没有看过这样东西?” 要命的老子注目望去,只觉胸口腹里一阵疼痛,体内的本命蛊竟自乱窜不已。那范老头手上,便是佛门圣宝的紫气佛珠。只见一波波紫气氤氲之下,那要命的老子便自颤抖不已,颤声道:“你……你是『神口鬼爪』万夫子?” 范老头一笑,道:“阁下怎么这般健忘,刚才不是说,小老儿姓范吗?怎么又姓万了?” 要命的老子冷汗直流,奋起余力,大喝道:“都一样,杀。” 要命的老子出手,一双乌黑的爪子,狂罩范老头。范老头微笑后退,道:“老夫己久不开杀戒,阁下又何必向小老儿犯了嗔呢?” 范老头退得急,要命的老子双爪进得也快;刹时,便到了门口。范老头轻道:“苦海无边,回头是岸!” 要命的老子喝道:“回你的十八层地狱去!” 当然,回去的不是范老头,而是要命的老子。因为,他最后留在世间一眼所看到的景象是门里,一道惊天动地的刀光破出。 彭刚在暗处中看得心都快停了。他不认识范老头,可是打死他也知道紫气佛珠,更知道佛珠的主人和帮主之间的过节。另外,俞傲一刀,已不是只有惊鬼泣神而已! 庞龙莲在树下注视苏小魂良久后,嘘一口气,道:“好,很好。阁下想必就是闻名天下的苏小魂了?” 苏小魂也长长吐出一口气,才慢慢道:“不太好。阁下,想来是统霸半个武林的庞龙莲了?” 庞龙莲一笑,道:“这十年来,你是第一个敢直呼老夫名字的,又有什么不太好?” 苏小魂微笑,道:“当然不好啦。蹲在树上蹲了老半天,连个茶都没得喝。你说,这好?” 庞龙莲朗笑一声,立即有三名劲装汉子肃立在侧。庞龙莲命令道:“备几椅、煮普洱。 本座将与贵客长坐赏月。” 三名汉子,立即备好一切用品;一几两椅,几上,已然放了香清气劲的普洱极品。庞龙莲点点头,朝苏小魂笑道:“请。” 苏小魂朗笑起身,落到几桌之旁,道:“若是席地促膝,岂非更大快人心?” 庞龙莲一笑,道:“好,主随客意。” 庞龙莲说完,便暗自两股柔劲,卷住几旁两椅;蓦地,天蚕丝生,将两椅往旁一提。只是,有一椅已然破成粉碎;天蚕丝下,只能救得了一椅完整。 苏小魂叹道:“阁下武学修为,当真可称天下第一。” 庞龙莲微笑道:“阁下武学造诣,又迫少让?” 苏小魂朗笑,道:“值此良月,且品普洱来着。” 庞龙莲亦笑,道:“阁下先请。” 苏小魂不再客气,右手微动,只见那茶壶升起,便自要倒茶入杯。原来,那茶壶之下,有一线天蚕丝托引,是以能凌空而起。庞龙莲笑道:“好。妙,乃妙于气机一线,混然引得水落如是!” 可不是,由茶壶往下注的茶水,便如天蚕丝细,直如线垂;杯中,更不见稍有波痕。庞龙莲一笑,右袖微鼓,立即,另一只茶杯已然飞到,便半途要截住下落水势。苏小魂眉心一皱,又复一笑,只见天蚕丝延伸,硬生生在庞龙莲的茶杯之前阻了四圈环圆。 庞龙莲冷哼一声,右袖更形鼓起,瞬时,那四圈环圆,已被挤压成一平面。更且,那茶杯依旧往前一毫一毫推进,立即,便要截住了水势! 苏小魂长吸一口气,壶、杯俱退;庞龙莲冷笑,杯劲去势更速,似成了一杯追壶之象。 此际,苏小魂的杯已退至几边,再退,已有一半露在边缘外。庞龙莲一笑,左袖亦鼓隆而起,杯在半空,其缘已接近了水势!便此挣扎,蓦地,苏小魂一声朗笑,杯壶俱往前进,又到了几桌中央。待庞龙莲惊觉欲回,苏小魂杯已满注,伸手握入掌中,呷了一口,叹道: “好茶!” 庞龙莲一愕,怒容浮起,又复恢复笑容。伸手,将茶水注入杯中,也喝饮一尽,才道: “此是普洱极品,当真排名天下茶道前三名。只遗憾,本座尚无缘到海外仙岛的仙品,难免有憾。” 苏小魂愕笑道:“海外仙岛,帮主也相信此事?” 庞龙莲放下茶杯,悠悠道:“传说东海之外,有青翠蓬莱仙岛独立。而据海岸渔民所言,仙岛中部高峰野茶,当真才是天下一品。” 苏小魂一笑,道:“闻阁下之言,令苏某食指大动!” 庞龙莲道:“来日,君与我,共泛舟求仙茶如何?” 苏小魂大笑道:“顾所愿也。怕只是君无仙缘。” 庞龙莲注视苏小魂良久,沉声道:“主已尽待客之道。” 苏小魂抱拳一揖,道:“苏某打扰,就此告退!” 庞龙莲一叹,淡淡道:“不送!” 苏小魂无语,一笑,转身便自缓缓大摇大摆踏大门而去。身后,庞龙莲也又一叹息,便自返身入屋。 皇甫秋水跟踪神秘人老半夜,只见神秘人当真在找冷明冰。一直到了寅时之末,东方已然晨曦将至,神秘人长长一叹,回鹰爪帮而去。皇甫秋水见状,不觉哑然失笑。显然帮主故意透露要命的老子施蛊之事,眼前这位副总护法并未有通知破尘道长一干人。 皇甫秋水方自随神秘人回到了鹰爪帮,彭刚已自迎面而来,恭声道:“『神口鬼爪』万夫子已经到了襄陵城内!” 皇甫秋水惊道:“你怎么知道的?” 彭刚道:“因为老字世家,要命老子的蛊阵便是坏在紫气佛珠的手上。” 皇甫秋水急道:“那……,要命的老子,他……。” 彭刚叹道:“已死!死在俞傲的刀之下!” 葛浩雄受到的囚禁算是相当的好。尤其有赵夫人、张夫人、陈夫人,三位庞龙莲的爱妾在侧,更是齐人之福。只可惜的是,他只能看,只能说,不能动!所以,当他看见苏小魂的时候,真的是乐歪了。 苏小魂当然不会让赵夫人她们看见,只是很巧妙的躲在暗中,以传音入密的方法和葛浩雄交谈。 苏小魂道:“喂,老葛,过得不错吗。” 葛浩雄本来已经是一肚子委屈,乍闻此言,大喝道:“不错?好你他妈的不错。” 葛浩雄蓦地这一喝,吓了赵夫人三人一跳。张夫人当先娇声道:“浩雄啊,你吓死人哪。” 葛浩雄一愕,冷冷看了张夫人一眼,便自闭目不语。耳中又传来苏小魂的声:“喂 ,保重点。我问你,庞龙莲那老小子有什么阴谋?” 葛浩雄一睁眼,冷笑对着张夫人道:“叫你们帮主死心吧!鹰爪帮的机关地图,葛某绝不会交给他。” 赵夫人冷笑接道:“只怕,到时吃足了一番苦,到头来还是交了出来。” 葛浩雄大声道:“嘿,别以为庞龙莲用了那什么断魂散便能叫老子屈服……。“陈夫人小手一挥,摸了摸葛浩雄脸道:“葛哥哥,别逞强了,那断魂散发作起来的痛苦,你不是不知道啊。” 葛浩雄冷哼一声,耳中传来声音道:“喂,老葛,你那地图藏在那里?” 葛浩雄长吸了一口气,喝道:“喂,老子的背痒,谁帮我抓抓?” 赵夫人媚眼一飞,娇笑道:“唉唷,葛帮主,这件事,让妾来替你做做吧!” 赵夫人石完,竟真的到了葛浩雄背后抓了起来。只是,她手上真力,直扣的葛浩雄冷汗淌面。赵夫人娇声问道:“葛哥哥,舒服点了吗?”说着,手上又加了几分力。 葛浩雄忍着痛,哼了一声,道:“轻点,别把葛某身上这件祖传的长衫给撕坏了。” 赵夫人笑道:“什么?要把长衫撕掉?” 赵夫人说做就做,两手一扯,葛浩雄身上长衫已然裂成两半。赵夫人冷笑道:“这种衣服穿在你葛帮主身上,未免太有辱你的地位吧!” 赵夫人说完,便将衣服揉成一团,扔到窗外去了。张夫人拍手笑道:“赵姐,葛帮主没有了长衫,我们是不是要借他一件啊?” 陈夫人也笑道:“唉呀,好主意。如果再化点妆,那才真迷人呢!”三个女人说做,真的干了起来。 葛浩雄仰天长叹,大骂道:“你真他奶奶的折磨人。满意了吧!还不快滚,老子都已经被撕成两半了。” 赵夫人犹自笑道:“葛哥哥,谁敢把你撕成两半啊?” 苏小魂传声安慰道:“老葛,忍耐点。她们化妆化得还不错啦。我走了。”苏小魂取了窗外的衣服,消失黑夜中。 苏小魂三进三出鹰爪帮,斗的是一个胆字!可是当他看见锺玉双时,可真是老鼠见了猫,乖得很啦。 锺玉双冷笑道:“你这一夜到那儿风流去了?” 苏小魂陪笑道:“那敢风流,卖命去了。” 锺玉双冷声道:“跟谁卖命?” “庞龙莲!”苏小魂小声回答。 “庞龙莲?”众人惊问道:“那个庞龙莲?” 范老头又道:“你们怎样了?” “没什么,喝了杯普洱茶而已!” “就这样?”锺玉双问道。 “对!就这样!” 锺玉双冷笑道:“喝杯茶要这么久?” 苏小魂苦笑道:“不只。只是我后来又见到了葛浩雄!” “葛浩雄?”众人又惊问道:“那个葛浩雄?” “还有那个葛浩雄?”苏小魂没好气道:“能够拿到机关图的那个葛浩雄!” 众人都安静了下来。晨曦即将东临,一切武林恩怨,显然要有了个了结。风云已起,杀机已罩! 苏小魂道:“我们的人力有多少?” 破尘道长叹道:“绝对没有庞龙莲在襄陵城内的一半”苏小魂一笑,道:“不过,还好有赵任远在。” 赵任远讶道:“干啥?要赵某人一夫当关啊。” “不是。”苏小魂笑道:“而是要你拿着圣上的龙纹金牌……。” 庞龙莲对属下办事的能力,相当的满意。今天实在值得高兴,不但会场布置得体,就是各处暗桩和人员的分配也是完成了最好的防护。尤其令他特别高兴的是,唐羽仙将由皇甫秋水带到此处,准备参加立帮大会。庞龙莲巡视了一下四周,微笑浮上了脸。虽然,其中有个小小遗憾,便是葛浩雄坚决不吐露出机关图的所在。不过,这并不太重要。 皇甫秋水走近了来,恭敬道:“启禀帮主,唐羽仙已由属下带来,现在正在客房内休息。” 庞龙莲一笑,道:“好。这是对付苏小魂最好的棋子。” 皇甫秋水犹豫道:“帮主,昨晚苏小魂他……。” 庞龙莲看了皇甫秋水一眼,道:“皇甫,你是不是奇怪本座昨晚为什么不杀了苏小魂?” 皇甫秋水尴尬道:“属下只是奇怪。” 庞龙莲一叹,道:“苏小魂是极难得人才,本座难免有爱才之心,想收为己用。况且,本座纵使能杀得了他,只须在五百招以后。这段时间的骚动,必然引发了对方全力攻击。” 庞龙莲说完,看了皇甫秋水一眼,又意味深长的道:“如此,本帮势必实力大为折损;而今日立帮开宗大典,恐怕在形象上大损。对于以后本帮统御武林,甚至和冷明慧结盟之事,必然大打折扣。以苏小魂一命,而失去这么大的利益,得失之间,千万不可只顾眼前。” 皇甫秋水闻言,不觉冷汗浃背,钦佩道:“帮主思虑之周全,足令属下汗颜。“庞龙莲一笑,拍拍皇甫秋水肩膀,道:“副帮主切勿作此言。帮中之事,尚须烦劳之处颇多。” 皇甫秋水恭敬道:“是。多谢帮主教诲。属下四处巡视那里还有不周之处。” 庞龙莲摇头道:“不用了,本座已经看过了。副座不用心急,急则乱、乱则败。你回房歇歇吧,再一个时辰即采有风云四集,此刻正是暴风雨前的宁静,大可安心。” 庞龙莲说完,便往客房而去;皇甫秋水看着他的背影,心中钦佩,不觉又多心折了几分。 唐羽仙看见庞龙莲时,真不敢相信眼前这位慈祥的老者,竟是半年来最轰动武林的人物。庞龙莲坐下,慈祥的道:“丫头,蝉翼刀法和三天极门的心法,练得怎样了?有没有什么疑惑的?” 唐羽仙闻言,不由得肃立恭敬道:“羽仙多谢庞先生教诲,在武学意境上已大有突破!” 庞龙莲点头,道:“很好!你演练一次给老夫看看。” 唐羽仙一愕,看看屋内大小,道:“这屋子内太狭小了些,恐怕施展起来……。” 庞龙莲笑道:“是吗?兵无分大小,便是杀人利器;学无分渊少,俱有可用之途。老夫做给你看!” 庞龙莲说完,当真扬身而起,便竟自在屋内以指代刀将蝉翼刀法,三六极门的心法演舞了起来。 彭刚在大会门口,接待由四处涌来的武林人士。他细心的观察一阵后,将接待的工作交给助手,便到暗中和皇甫秋水讨论了起来。 皇甫秋水注视场中问道:“有那些可疑人物?” 彭刚道:“没看见万夫子、苏小魂和锺玉双。不过,俞傲、锺念玉、雷齐、唐雷倒是都恢复了本来面目,和武当派坐在一起!” 皇甫秋水点头,道:“破尘这牛鼻子只剩下四名弟子,这些弟子有没有什么古怪?” 彭刚沉思了一下,道:“没有。原先便是他们随着破尘道长由武当山而来的。“皇甫秋水注视了一会儿,道:“不太对劲!这四名弟子中有三名的气势大非凡人之相,要多留意了。” 彭刚问道:“是不是要试试?” 皇甫秋水道:“来不及了,人已到齐,而且时辰已届,帮主即将出现。多注意点便是!” 彭刚恭敬道:“是!” 这同时,百笙齐响;场中有一半的人站了起来。剩下没站的,便是和庞龙莲作对的了。 百笙响中,当正中最大木架蓬上,缓缓降下一朵包住的莲花来。那莲花显然是精铁打造,只见迎在晨曦中,闪闪发亮。此时,台此已然有四位持刀劲装汉子待立。笙声达顶点,莲花座开! 座里有两人,庞龙莲和唐羽仙! 第十二章 黄 泉 唐雷的脸色相当的难看,瞪着并坐在庞龙莲身的的唐羽仙,终究忍不住“忽”的站了起来,跃身到了场中央。 唐雷指着唐羽仙大骂道:“羽仙,你竟然一误再误,和这武林败类同流合污。今天,我唐雷身为你兄长,即刻以唐门家法来治你……。” 皇甫秋水也漫步到了场中,朝唐雷冷笑道:“唐雷,你和令妹的事要解决,是以后再说。现在,本帮开宗大法即将开始,你请回座──!” 唐雷兀自冷冷看着唐羽仙,喝道:“唐羽仙,你真的要认贼作父?” 莲花座上的庞龙莲,冷冷一笑,道:“副帮主,本座下令,凡是有碍本帮开宗立帮大会者,一律杀无赦!” 皇甫秋水朝唐雷冷笑道:“唐雷,这话你可是听到了?武当后山之事,想来你还不至于忘掉吧──。” 唐雷长吸一口气,稳稳道:“皇甫老儿,我伯父的事,现在也可以一并算上,结结吧!” 皇甫秋水一笑,作了个“请”的手势;这端,唐雷手掌摊开,已然有泪在手。观音泪! 庞龙莲在座上冷声喝道:“开宗立帮!” 此时,由中央帐蓬之后,由四名裸着上身的汉子,扛了一座烟雾氤氲的巨鼎出来,放到了场中央。庞龙莲看看场中对峙的皇甫秋水和唐雷,冷笑道:“唐雷!你想闹,就闹你的。 皇甫副帮主──。” 皇甫秋水恭身道:“属下在。” 庞龙莲道:“开宗立帮大会依时进行,不可让任何人打扰──。” 皇甫秋水恭敬道:“是!”皇甫秋水又转身的唐雷,冷笑道:“唐雷,你打算阻挠本帮立帮大会,恐怕是自作孽!” 唐雷脸色一寒,喝道:“纳命──。” 唐雷扬身而起,一瞬间,便攻出了四掌一腿。皇甫秋水右肩微斜,脚下倒踩八卦,左掌神妙莫测的一推,硬是把唐雷的身势往右一带。同时,右掌急出。皇甫秋水这掌,已是满注了大手印圆满势,便此一瞬,心下大有把握当场把唐雷击成重伤! 庞龙莲果然不顾场中交战,扬声道:“奏笙!” 立即,场中四周出现十名女子,各自衣着黄色绫罗,坐在雕成莲花形状的手推车上;后面,由十名劲装剽悍的壮汉推到了场中,环绕在巨鼎之外圈。这一阵仗,难免又引起在场诸豪杰的议论纷纷。 破尘道长皱眉低声道:“好个庞龙莲,这般胸有成竹,智珠在握的气势,便叫人不可小觑──。” 大悲和尚也低声道:“这等气魄,委实非常人可及。只是,唐雷对上皇甫秋水,恐怕凶多吉少……。” 场的一旁,皇甫秋水已然用大手印圆满势的内劲,硬生生滞留了唐雷的动作。便下一瞬间,已然可以杀了唐雷,在立帮大会上先下个马威!皇甫秋水冷笑,大喝出手! 破尘道长一惊,道:“糟了!” 话一出口,人便离座要跃入场中。此时,唐雷身子在皇甫秋水的掌风之中,竟随气机舞摆了起来。恰似嫦娥奔月,乘风归去,只见皇甫秋水掌势罩下的同时,唐雷已然翻身凌空,右手微动,一点晶莹、一点泪珠已破空啸风。 观音泪! 真正令皇甫秋水骇异的,并不是唐雷躲过了他必杀的一着,而是观音泪的回力,已然和当时唐笑出手,大异其趣!皇甫秋水一吐气,硬是将身子原势不动的后缩了三尺。观音泪划绕了一圈,又回到唐雷的手上,直冲着皇甫秋水,冷冷道:“阁下躲的功夫,倒是不差!” 那端,庞龙莲依旧不将场中的变化放在眼里,只是淡淡道:“下帮规!” 立即,十名推车的汉子,由怀中取出一块乌木沉香的木牌来,只见上面血红的字迹写道:“龙莲帮帮规”。紧接着,各将各木牌反转,写的是:“逆我者死,顺我者生!” 庞龙莲长笑,喝道:“告天地!” 庞龙莲话声一落,立即,十名壮汉便将牌子往鼎中投去!这时,十名奏笙女子,百指齐弹,立即声绕音回,绵传乐音,邈邈到众人耳中。 破尘道长闻音,心中悚然一惊,讶道:“是天魔传音大法,快闭上六脉静意!” 此时,皇甫秋水听得琴声,大笑一声,又出手往唐雷击去。这回,已不再是悠闲有致,用的,全是式式杀着。 唐雷冷哼一声,大喝道:“来的好──。”随着喝声,人已自迎上,掌中,尤挟着那颗天下丧胆的观音泪! 皇甫秋水一冷笑,便将大手印圆满势连拍出一十四掌,唐雷受此掌力,摆身四避;奈何,皇甫秋水掌势刚猛,如铜墙铁壁,硬是逼的唐雷喘不过气来,唐雷大喝,观音泪再度出手。只是这一瞬间,唐雷只觉体内真气,冥冥中似乎受到笙声一波动,观音泪上的劲道,竟是缓了许多。 皇甫秋水一长笑,伸手,硬是将观音泪纳入手中。随即,大手原式不变,拍向唐雷。唐雷已无可避,加上笙声的气机,一波一波涌到。唐雷颓然,全然已无反击闪避之力。一道人影迎空而来,硬生生接了皇甫秋水这一掌。随着掌风气势,便一手提了唐雷,飘然两、三个起落,回到破尘道长的蓬下。 皇甫秋水接了那一掌,只觉是股和煦的内力在掌中一滞。待抬眼一看,那人只是破尘道长带来的弟子中的一位,想不到竟有这般好深厚的内力。 这点,连庞龙莲也为之一愕。在他估计这次破尘道长他们的实力,破尘道长的弟子原先不在考虑之中。没想到,敌人阵中竟有这般好手,能挡得往皇甫秋水的一掌。 十块乌木沉香的木牌,丢入了巨鼎之中;瞬时,火花一扬,自巨鼎中更冒出一股浓香,随着氤氲的烟气,四播开来。此时,笙声不但未停,反而愈扬愈急,恰如万马奔腾,迎面排山倒海而来,众人之中,终究有人内力较差,不觉掩耳呼叫了起来。 庞龙莲在座上冷笑,继而扬声道:“诸位若是无此雅兴,本座要她们停了便是!”随即喝道:“停──。” 立即,百指齐止,笙声瞬停。只留的众人耳膜鼓动,轰轰之响,依然未觉;而体内真气,更是窜流难安。众人一去了魔音的压力,不觉张口各自深呼吸了几口,吐纳了一番。庞龙莲看着场中情景,又冷冷一笑,道:“本帮开宗立帮,是本龙莲帮成立大会。场中诸位,有谁不服,可以直接向本帮弟子挑战。若是诸位没有异议,以后本座所下的龙莲指令,所到之处,不得有违──。” 破尘道长自蓬中站了起来,道:“贫道此来,只是风闻庞先生雄才大略,将有立帮之举以造福武林。贫道倒不曾听说庞先生自立为武林盟主之事。” 庞龙莲微微一笑,道:“道长未免将本座说的太好。造福武林之事,本座自有打算。至于武林盟主之事,本座早已统御大半武林,当今天下,恐怕已无有相较之人。道长,你看是不是?” 破尘道长深吸一口气,道:“非以德,以仁服人,恐怕届时攻守异势。贫道祈望庞先生三思才好。” 庞龙莲仰天长笑道:“道长若是不服,大可和本帮门下弟子一较高下。多言又有何益? 况且在座众人,恐怕没几个是和道长一般不识时务!” 庞龙莲说完,又复狂笑不已。破尘道长无奈,一提气,便要进入场中。此时,俞傲一皱眉,低声道:“不好!” 破尘道长一愕,回头问道:“俞兄发觉那里不对了?” 俞傲苦笑道:“那乌沉香虽是无毒,可是却俱有迷魂醉神的药力。只怕此时,功力浅一点的,已然真气涣散。” 破尘道长闻言一惊,试提内力,只觉真气竟无法凝聚得全。约莫估计,顶多也只有六、七成而已。破尘道长苦笑道:“你们怎样?” 俞傲道:“我在山中毒物吃多了,尚可维持九成功力。” 锺念玉叹道:“锺家绝地住久了,本姑娘大约还有六成左右的功力。” 破尘道长转向大悲和尚等三人。大悲和尚叹道:“刚刚和皇甫老儿对了一掌,吸进去不少。大概是五成吧!” 赵任远向潜龙挤眉弄眼,叹道:“喂──,潜龙,看来这件事是落到我们两个的肩上了。” 破尘道长惊喜道:“你们不受影响?” 潜龙苦笑道:“我怎么这么倒楣──。在水里闭气习惯了,所以什么乌木沉香,闻都没闻到。” 赵任远也叹道:“皇帝老子,大内禁宫,多的是这类玩意。赵某人是早已麻痹啦──。” 破尘道长叹道:“苏小魂要你们乔装成我武当弟子,暗留这颗棋子可是绝妙的很。” 那端,庞龙莲看着破尘道长在蓬内和众人窃窃私语。而且一个个是愁眉苦脸,庞龙莲笑道:“道长若不再反对,那么便请各路英雄豪杰到大厅,由本帮招待干膳!” 庞龙莲话声才完,已有一些内力较差的,早已不支摔倒。庞龙莲一示意,立即有几名龙莲帮的份子提了冷水一冲,那些人便醒了来。只是各自运气之下,不觉惊叫连连,发觉内力已无法提聚。 赵任远低声向潜龙道:“喂──,潜龙,不能再拖了,久了更不利。趁着现在大乱一场又让这个庞龙莲灰头土脸一番。” 潜龙大笑,当先跃入场中,向庞龙莲笑骂道:“喂──,老庞,我们武当派对付你这不成气候的小帮派,由我和我师弟来就好。用不着掌门人亲自出阵!” 他奶奶的,我什么时候是你师弟啦──。赵任远一边骂,一边强颜欢笑的走出来,道: “是啊──。老庞,我师兄虽然人是傻了点,笨了些。不过──,我看你那些三流货色比起我师兄来啊──,差远罗──。” 庞龙莲冷冷一笑,道:“四位护鼎侍卫,就由你们两个随便挑一个,较量较量我龙莲帮的武功和你武当派的武学,究竟相差多少!” 潜龙一笑,随手四下乱指,笑道:“就是你、你、你、你,四个一起上。免得到时候,输得太难看。” 庞龙莲在座上,脸色微微一变,冷笑不语。皇甫秋水随口指定了两个道:“限你们两个,在二十招内把他们拿下。而且,要活的。” 两名抬鼎的裸身汉子走了出来,相互互视一眼,一点头,运气,身上肌肉浮起,骨节喀喀作响! 潜龙摆了摆穿在身上怪不舒服的道袍,伸伸舌头,道:“乖乖,阿弥陀佛……,不、不,无量寿佛,是外功极顶的一条鞭加上十三太保横练咧──。” 皇甫秋水冷笑道:“现在才后悔,已经来不及了。” 赵任远冲着皇甫秋水一笑,道:“是啊──,现在才后悔,已经来不及了──。” 说完,赵任远和潜龙双双出手,击向那两名满脸横肉的裸着上身的汉子。那两名汉子也各自冷笑大叫一声,捏紧拳头,四拳虎虎生风,直撞而来。 *** 苏小魂和锺玉双由机关密道直通入囚禁葛浩雄的房内。房外,最少布置了十三层暗桩。 如果一关一关硬闯,不但浪费时间,而且势必引起庞龙莲的注意,减少了奇袭的效果。所以,当他和锺玉双出现在房里的时候,赵夫人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赵夫人小心的问道:“阁下是不是走错地方了?” 苏小魂笑道:“没有。一点也没有。” 锺玉双接着妩媚一笑,道:“当然,我们先自我介绍。坐着被点了穴道这位是葛浩雄──。” 张夫人在旁叫道:“我们当然知道他是葛浩雄。可是,你们又是谁?” 陈夫人也道:“如果你们要找个地方幽会,我倒是有个好地方可以提供给你们。” 葛浩雄长长叹一口气,道:“如果他们想幽会,连皇帝老子的房里都去得,用不着你们来操心。” 赵夫人问道:“真的?他们是谁?” 葛浩雄道:“你连他们是谁你都不知道?你到底有没有在江湖混过?” 赵夫人摇摇头,道:“没有。我们是第一次踏入江湖。” 苏小魂一笑,道:“你们既然不认识我,我突然来了,又为什么对我这么客气?” 陈夫人叹道:“不客气行吗──?单是看你们两个人的气势,我怕只接不下三十招!” “三十招!”葛浩雄叫道:“天下能接得住苏小魂三十招的恐怕没五个。你以为你算老几?” “苏小魂?”三个女人尖叫道:“他就是苏小魂?” 葛浩雄大笑道:“对!而且我还可以告诉你们一个秘密。苏小魂旁边那位漂亮的姑娘,就叫做锺玉双!” 范老头由机关密道中出来,是在一间布置幽雅的房子。他四下看了看,喃喃自语道: “奇怪?庞龙莲的房间,到底是那一间?” 范老头正要转身,冷不防窗外传来低哼一声,一道人影由窗而入,直盯着范老头!正是那位衣绣黄色八瓣的神秘人。 神秘人注视范老头冷笑道:“你好大的胆子!” 范老头微微一笑,道:“胆子不大,最少,没你的大。” 神秘人冷笑,道:“果然好大胆。” 范老头一笑,道:“比不上你这位副总护法。小老儿为你曾数度拯救武林同道的义举,深深致谢!” 神秘人冷声道:“阁下便是江湖上最神秘的『神口鬼爪』万夫子?” 范老头一叹,道:“『神口鬼爪』早已死。小老儿只是醉仙楼的老板,区区不中用的范老头而已。” 神秘人点点头,道:“很好。看来阁下已经达到反璞归真的武学境界了。” 范老头蔼然一笑,道:“若无杀机,皆可归真!” 那神秘人似乎一愕,眼中精光暴射,道:“我倒想试试看,武林最神秘的万夫子,手底下的功夫到底如何!” 范老头叹道:“这又何必?” 神秘人沉声道:“小心了──,生死之间,只有一刀!” 话落,刀出!是鬼神惊走的一招!其势之威猛,恍若让人置身于江洋大海,滚滚波涛之中。天下,竟有如此猛烈的刀法,果真是“生死之间,只有一刀”! 范老头一叹,双目微闭,呼吸之间自随刀势起伏;而身子,恰如浮于江河之上的木块,随着刀风裂面飘浮四移。此时,神秘人运刀如风轮,以自身为轴心,臂与刀长为横轴,狂转起来。而范老头,则只差刀锋一寸,任由刀势引动,恰似轴上一点,也随之在刀圈之上浮移。如此半晌,蓦地,范老头睁开了眼,大笑声中,投身入机关密道。神秘人刀锋急挺,奈何只能撞及已合拢的墙壁。 神秘人叹道:“万夫子果然不同凡响!” 密道里头,传来范老头大笑道:“小老儿已经知道你是谁──。小老儿在此代武林同道向你致敬!” *** 那两名护鼎侍卫显然笑不出来了。本来,以一条鞭的外功加上十三太保横练的罩身护体,江湖上敢由拳头和他们硬碰硬对打的人绝对不多。只是很不巧,眼前这两名道士不但敢,而且,会哭的是,这两个道士的拳头更硬、更凶。四人八拳相交的一刹那,骨头破裂的声音,绝非来自那两名貌不惊人的道士手上。 皇甫秋水冷冷道:“好功夫。这『大开碑手』,想不到由华山传到了武当,实在令人『讶异』──。” 潜龙摸了摸额下的假胡子,笑道:“老夫用的并不是华山派的武功,皇甫老儿,你连这点也看不出来?” 赵任远也一笑道:“这是本派新近研究成的『武当破云散手大八式』,你连这点消息都没得到?” 这点,皇甫秋水不禁有点意外,什么“破云散手大八式”,那真是骗鬼!只不过,眼前这两人似乎未受到乌木沉香的影响才是奇怪。庞龙莲对眼前的变化,也稍觉意外,冷冷道: “武当派想不到还有这么出色的弟子。御前侍卫──,下去一个让他们终生不得使拳!” 立即,在台上持刀卫护的四名黑衣刀客中,有一名轻飘的点地而起,落到了场中。一落下,双腿顺势踢起,便将两名护鼎侍卫到了一旁,由龙莲帮的弟子扶了出去。 潜龙冲着这名黑衣客笑道:“喂──,你叫什么来的?” 黑衣刀客目冷刀更冷,一句话没说已然刀离鞘出,便见一片光华在他掌中闪烁。潜龙看看此人架势,朝赵任远笑道:“师弟,这等三流货色给你打发就好──。” 赵任远一愕,暗骂了十万八千句,只是脸上不得不稍为恭敬道:“师兄一向说小弟武功不好,师兄何不乘此机会把那个哑吧作靶子练习,让师弟开开眼界?” 潜龙笑道:“这等事给掌门师兄听到了,又要夸我们两个彬彬有礼,孔融让梨啦──。 潜龙说着,竟真转头向破尘道长叫道:“师兄,你说是不是啊──?” 破尘道长简直心里骂了不知多少回,我武当派严谨的清誉,全叫眼前这两个小子给坏了个透。看来回山后,还得向武当的诸列祖列宗跪拜忏悔才是。破尘道长是骂在心里,只是口上还得漫应道:“是啊──,是啊──,只是别让的太久了,梨子都给虫蛀了。” 破尘道长话一出口,不禁惹得在场群侠大笑了起来。虽然乌木沉香的威力仍在,难免笑的有气无力,只是这阵笑声乃是众人故意给庞龙莲难堪! 大悲和尚低声道:“道长。依老衲看,事仍大有可为,尤其是众人这一笑,分明是站在我方。只是暂时受制于庞龙莲的阴谋之下……。” 破尘道长点点头,道:“贫道也是这般想法。” 这时在场中,那名黑衣刀客已然怒火上升,冷冷一笑,眼中杀机毕露,便要出手!潜龙又装疯叫道:“喂──,破胆师弟,小心点哪──,那哑吧要出手了。” 赵任远没好气的道:“你放心吧,破裤师兄,这小子装模作样罢了。依我看,叫俞傲那老小子来玩玩怎样?” 潜龙道:“好啊──,好啊──。俞傲这晚辈最喜欢玩刀了,眼前这条肥羊交给他宰割便是了。” 潜龙说完,竟又摸起额下胡子,冲着俞傲裂嘴笑了起来。可是,他马上后悔了,因为锺念玉的眼光告诉他,待会儿有得他好受。 俞傲淡淡一笑,一抬足,便跨入了场中,身式未动,已然到了黑衣刀客面前,出刀、回鞘、退身,一气喝成之势,又便自在蓬中傲立,像是没事一般。俞傲这电光石火般的一击,动作是怎样大伙儿才刚连贯起来,便大大喝采了起来。只见场中,那名黑衣刀客的衣领,已然由空中飘然落下,又恰恰好落在黑衣刀客的角锋尖上。黑衣刀客,只觉自己脸上一红一青一白一黑,阴睛转换不定,好像是长了花,叫人看了个大笑话。 俞傲这一刀,叫庞龙莲也惊异。前两回俞傲和自己交手,当时的武学造诣和今天看来,实在已大有差别。庞龙莲不禁点头道:“武学一事,实在是只看有无恒心毅力而已。身上残缺,倒是次要的了。” 此时,台上另三名刀客齐齐恭身道:“帮主,请允许我们四人的刀阵联手制敌!” 庞龙莲沈思了一下,道:“好!” 就在三名刀客跃入场中同时。大门外传来阵阵呼啸的声音。这时,两方人马不觉一愕,转头望去,看看倒底是发生了什么事?只见人影吆喝声中,直挺挺的一排人跃入了会场。当先一人,难看的要死的脸色,不是“不死无聊鬼”董长命,还有谁? 潜龙大笑道:“喂──,董老头,你把你那些僵全带来啦──。” 董长命揪了潜龙一眼,他可不认识眼前这个人。不过,看他一付武当打扮,也立刻亲热道:“我说道爷啊──。小老儿这些僵可怕你们哪──。让让吧──!” 皇甫秋水双目一睁,冷笑道:“董长命,本座叫你今天命长到此为止!” 皇甫秋水口中一声呼啸,立即,十位奏笙女子,便又百指齐发。而十名推车的壮汉,亦各自一用力将手推车推了过来,便将董长命和座下的八名僵弟子困在其中。另一边,四名黑衣刀客也各自出刀,围住潜龙和赵任远尘战了起来。皇甫秋水环顾在场情势,除了破尘道长这一蓬外,剩下的,绝是坐壁上观。皇甫秋水又冷冷一笑,望向庞龙莲,道:“属下请命,将妨碍本帮之人,全数歼除!” 庞龙莲一点头,道:“顺我者生,逆我者死!” 皇甫秋水恭身应是,扬声下令道:“红瓣弟子听命!” 话声一落,立即由四周拥出四十名持刀劲装的汉子来,只是衣上各自绣了红色莲瓣。皇甫秋水指向破尘道长的蓬帐,喝道:“东方震蓬内反本帮份子,全数一律格杀!” 四十名弟子齐齐拔刀喝道:“是!”话声一落,便四人一组,各自站了方位,环绕住了破尘道长的帐蓬,往内推进。此时,天魔传音大法的笙声已然划到了顶点,那排山倒海的魔音,不只是董长命座下的僵门弟子痛苦不堪,就是在场诸人,也是心中倍觉难受,那四十名红瓣刀客似乎受了这琴音所激,瞬间全红了眼,疯狂的举刀便要攻向破尘道长诸人。 大悲和尚叹道:“这种天魔传音大法和当时冷明慧提炼战刀七人组所用的方法大有同工异曲之妙。” 破尘道长颔首道:“看来,贫道的『三清真音』或可勉为一挡!” 大悲和尚苦笑道:“那和尚只有以佛门的狮子吼相助了。” 锺念玉由怀中,取出短箫,道:“锺字世家的『千里传心』箫法,也许能助得一臂之力。可惜,玉双姐姐不在这里,她的成就比我好多了。” 俞傲淡笑道:“照此说来,御敌的工作只有由在下一人承担了下来。” 唐雷挣扎撑起来道:“还有唐门的暗器在!” 此时,随破尘道长而来的知风道:“师父,由弟子背负着唐雷兄,以减轻他的压力。” 破尘道长道:“好──。和尚、锺姑娘,我们开始吧!否则只怕在场众人都要受制了。” 大悲和尚一点头,当众以“狮子吼”大喝一声,接着便是颂起“大悲咒”来!同时,破尘道长的三清真也一声龙吟直上九霄,劲然劲气。锺念玉亦一摒气机,邈邈由箫中吹奏而出。瞬时,笙声、箫声、吟声、颂声,相互交杂纠缠,腾腾滚滚不已!皇甫秋水亦复一长啸,攻向董长命去的! 董长命见皇甫秋水的气机迫面而来,一吸气,便用上僵门内最重的僵大法。只见他一条左臂迎向皇甫秋水的同时,右手手掌贴向身旁一名弟子的太阳穴上。那名弟子立即如连锁反应,也贴上另名弟子太阳穴。一瞬间,九名僵门中人,全数紧扣在一起。皇甫秋水只觉自己掌上大手印捺向董长命的左手臂后,便有一股吸力自董长命的手臂中贴来。皇甫秋水一惊,待要抽手回来,已然不及! 董长命反手一扣,五指便自和皇甫秋水的右手五指交杂相扣一起。皇甫秋水又觉一股强大阴冷之气,由董长命手中渗入。皇甫秋水大喝一声,将手上大手印提到十二成功力,瞬时,一手红如火炭;正和董长命手臂的青白之色相对比。董长命其实也是难受得很,一方面要吸住皇甫秋水的内力,另一方面又得以“飞魂常魄指”和皇甫秋水的大手印相抗。同时,笙声入耳,正是魔音传脑。设非僵门所学有半是旁门左道,恐怕早已全军覆没。 然而,董长命用上僵大法亦是极为牺牲之事。这是将敌人的内力全数逼向最后一名弟子身上,采用的,正是以牺牲自己本门弟子,来换取敌人的力竭而死。只是,眼前这位皇甫秋水太过霸猛,未几,一名弟子倒下,七孔流血而死。皇甫秋水似乎杀心大起,左手再扣盖在董长命右手之上,连连催力,没半晌,又连倒三名弟子。董长命,冷汗已自颊面淌下,他只觉手上一震,又两名弟子躺下。皇甫秋水狂笑,喝道:“董长命──,死吧!” 董长命一咬牙,已然抱了玉石俱焚的决心,全力反击! 潜龙和赵任远勇战四名黑衣刀客的刀阵,打起来真是不顺手极了。最恼恨的,是那入耳穿脑的魔音,若非由破尘道长等人的正宗玄功引啸,恐怕早已丧命!潜龙边打边向赵任远道:“喂──,师弟,这四个家伙真是烦人。” 赵任远看了看潜龙叹道:“说不定得葬身在此。” 此时,双刀迎面而来,潜龙往上一跃,赵任远硬是用掌将双刀夹住。潜龙落下,以般若绵指直打这两名黑衣刀客的百会穴。蓦地,庞龙莲在座上引吭龙吟一声,气迫所及,硬是将破尘道长三人的玄功清音给压了下去。瞬时,笙声立如排山倒海而至。锺念玉当先气机一滞,口中喷了一口血,手上一管箫也自由洞口中破裂散开。 而这边,潜龙突受到笙声所击的压力,一口真气来不及提,底下两道刀光便自袭来。潜龙大惊,勉强将身子翻了个身,还是叫一刀给掠中了肩头。同时,赵任远掌上之力一顿,黑衣刀客两人双刀齐进,硬是将赵任远两肩刺穿。赵任远一声大叫,翻身倒地,此时用的,正是大内秘传的“过江十三踢”。就在倒下的同时,硬生生把眼前两名黑衣刀客的腿踢断。 俞傲血战四十名红瓣杀手,身上也是伤痕累累。只因为,这些红瓣杀手用的是不要命的打法,心中不会想到避,只想到──死!俞傲刀快,已然斩杀了二十七名;有些,还赖唐雷在旁照料,否则俞傲也早已一命归天。 大悲和尚的大悲指也是暗中偶而一用,然而每用一次,内力损失对“狮子吼”的功效便大打了一番折扣。 大悲和尚犹自苦苦支撑着,却惊见有三名红瓣杀手袭向破尘道长,另有两名红瓣杀手由自己背后击来。显然,俞傲和唐雷的防卫网已然被这些龙莲帮份子所突破。大悲和尚以“狮子吼”大喝一声,先是双腿往后一蹬,踢倒了背后来的红瓣杀手;接着一翻身,大悲指全力使出。然而,笙声的天魔传音大法已然牵制了体内真气,竟只能点中两名,其余一名,正是万万无力击杀!只见那名刀客狂笑一声,举刀便砍向几已入定而呼啸“三清真音”不绝的破尘道长!这一眼,看的大悲和尚心都碎了。然而,快速无比的一条高长人影,不,是两条,挡住了那一刀。原来是知风见师父有难,乃奋不顾身以自己的身体捱了那一刀,且硬生生的把刀锋用力夹在体内。顶上的唐雷,一声暴喝,便将唐门的催魂毒针,硬是由百会穴中插入红瓣杀手的头内。 皇甫秋水觉得一丝怪异。显然,董长命的手指上已无内力激发而来,而僵门至今犹站立未倒的三个人,则如石雕般寂然不动。皇甫秋水想抽手自董长命掌中离开,奈何对方依旧是扣的死紧。就在皇甫秋水讶骇的一瞬间,他的脚下地面,赫然裂开一个洞口;一道人影冲出,往皇甫秋水的丹田是重重两拳! 皇甫秋水斗然受到这股拳势猛击,禁不住“哇”──的吐出一口血来。被董长命扣住的手用力一扯,只听见董长命手臂上骨骼“喀”──的一声,五指指骨像是被震碎了一般松开来。皇甫秋水踉跄后退,那人影又一声暴喝,双拳齐下,又将皇甫秋水打翻了六尺之远! 皇甫秋水突受到这四拳攻击,忍不住吐出第二口血来。摇摇幌幌的注视对方,惊骇发觉,正是此地的主人,葛浩雄!皇甫秋水正自提气,葛浩雄冷笑又向前一步,蓦地一道人影由空而降;人未至,一片刀光已然如矫龙出云,划出一道若有似无的光华。葛浩雄大惊,翻身后退。 那人影扶住皇甫秋水,原来是唐羽仙。唐羽仙急道:“恩公!你怎样了,要不要紧?” 皇甫秋水勉强道:“没关系。先将那匹夫杀了。” 皇甫秋水说完,一口气提不上来,便自昏厥了过去。唐羽仙惊叫一声,放下了皇甫秋水,双目尽赤的瞪住葛浩雄。葛浩雄摒息以待,无奈,耳中所闻尽是笙声的魔音,一时心神意志,未免大受影响!唐羽仙冷哼一声,蝉翼刀起,使的是三天极门的天运刀法!葛浩雄极力想避,奈何本身真气已然凝聚不起,眼看对方刀势已至面前。这刹那,两道火红创影亦自洞口中升起,硬生生挡下了蝉翼刀的杀机! 剑,是红玉双剑!锺玉双飘然彷佛来自地冥,便直直和唐羽仙打了个照面!两女互视,刀剑共起,一番风云杀机,便自由天地间升起。 潜龙连骂的力气都没有了。这个死赵大官双肩已然受创;潜龙他自己一肩也被划伤。加上那鬼捞子笙声害人,一口真气竟是提不聚拢。潜龙竟然还有心情往蓬内望去,只见大半武林豪客已然倒地,少部份的还勉强抗拒琴音。再看看破尘道长那边,那真是惨。俞傲、唐雷、锺念玉已经躺下,不知是生是死。大悲和尚则在调息运气,至于那个破尘老道,早已是叫得声音都哑了。唉──,够难听! 潜龙可以说万念俱灰了,因为那两名黑衣刀客的刀,已经抹向自己的脖子。那两把刀贴得是这么近,潜龙就算鼻塞也可以嗅到死亡的味道。奇怪的是,那两个黑衣刀客的刀到了他脖子上便寂然不动。潜龙本来已经闭紧了眼睛、打算壮烈的捱上两刀,奇怪的是对方为何迟迟不出手? 潜龙狐疑的张开了一只眼,他正看到苏小魂那老小子冲着他笑呢!潜龙真想破口大骂,只是,你怎么那来的嘴骂救命恩人?所以,潜龙只能叹一口气,道:“谢了!” 苏小魂环顾场内,只见破尘道长也没了声。全场之中,死伤真够惨重。那四十名红瓣杀手,已然尽数击灭。俞傲的生死如何?苏小魂跃身进入蓬中,运起大势至无相般若波罗密神功,一一拍向破尘道长等人的背,以祈护住他们的心脉和丹田气机! 庞龙莲自从苏小魂出现后,便想离座殂杀。只是,眼前一名老头子直冲着他笑。庞龙莲不动,动就出了空门。 庞龙莲冷声道:“万夫子,你还是来了。” 范老头笑道:“小老儿姓范,万夫子早已经死了!” 庞龙莲沉声道:“不管姓什么,你──,就是你!而我──,也必定要杀了你,以解心头结背上刺。” 范老头微微一笑,手掌摊开,只见得一块竹牌!那竹牌唯一特别的,是刻了只鹰。庞龙莲脸色一变,道:“嘿、嘿,想不到顶顶大名的万夫子,既然做起宵小的行为。” 范老头笑道:“我说过,我姓范。这竹牌本是两百年前太史子瑜先人所留,只是你不配保有它!” 庞龙莲寒声道:“难道你又配了?” 范老头沉声道:“你背叛师门,罪已无可赦。想不到你竟又结党营私,勾结蛮夷来侵略中原。如此乱臣贼子,老夫非但以师门门规处置,而且要以天下公理……。” 庞龙莲大笑,打断范老头的话,道:“师门?什么师门?太史世家的人早已追求功名去了,当年太史子瑜和传下来的天善门除了你我还有谁?至于天下公理,等你能胜了本座再谈也不迟!” 范老头沉声道:“本门,难道你以为除了你我便无他人了嘛?难怪你敢猖狂至此──。” 庞龙莲一愕,嘿嘿笑道:“万江月,你想诳老夫嘛?本门上一代师伯叔早已到黄泉地府报到啦──。” 范老头冷笑道:“你可别忘了还有一位师伯……。” 庞龙莲双目精光一闪,沉声道:“谁?” “李师伯!”范老头道:“李风云李师伯!” “李风云?”庞龙莲一愕,继而大笑,道:“那老头子早已是行将就木之人,又能奈我庞龙莲如何?” 范老头点头冷笑道:“好──,看来今日要做一个了结!” 庞龙莲冷笑道:“早说如此!” 范老头脸色凝重,左手缓缓自袖中抽出;上面,托了一颗珠子──紫气佛珠! 庞龙莲冷声道:“很好。紫气佛珠在你手里,黑鹰竹牌也在你手里。你就试试用这两样东西和本座过几招试试!” 范老头不答话,暗暗以真气催动;只见左手的佛珠中出现一股温热紫气;而右手竹牌中,竟升起一阵白色寒气。范老头冷冷道:“这些年来,你由这竹牌想必渗悟了不少的武学。” 庞龙莲道:“不错!亏你自许为天善门之后,竟然利用正午时分,本座不愿这寒玉所铸的黑鹰竹牌受了阳气,而将它置于屋用。嘿、嘿,万江月,你偷了它就以为可为减弱老夫的功力,那你将会后悔──。” 庞龙莲话声一落,已然自莲花座上飘起,瞬间,便攻出了七七四十九掌。快、急、狠、猛,招招迫得皆是死穴!苏小魂在蓬内看了,不免暗自心惊! 苏小魂将蓬内众人护住丹田,各人方自长长吐了一口气,又受到笙声的天魔传音所击。 一时,真气便将涣散。大悲和尚挣扎道:“苏姑爷,你行行好事把那些丫头好好教训一下,行吧?” 苏小魂朗笑,拍了拍大悲和尚的肩头,道:“当然!和尚你交待的事,我什么时候说不啦──。” 苏小魂说完,立即扬身,双手并出攻向两名奏笙女子。谁知,这一瞬间,便自触动了阵势。十名推车男子,纷纷运力,推动台车;一下子,便将苏小魂围在中间;满天的笙声,夹用着天魔传音的心法,如排山倒海攻向苏小魂而来。苏小魂先是一愕,继而朗笑道:“好──。佳人既有此雅兴,小生怎能不奉陪呢?” 苏小魂说完,竟自场中坐下,右手连动。只见袖中天蚕丝暴出,插入地上一折再折,竟成了一面丝弦,有长有短,斜斜而下。苏小魂朗笑,道:“小生且为各位佳人奏一曲广陵散!” 苏小魂说完,便以大势至无相般若波罗密神功的心法,十指连动,奏出一片祥和之声来。只闻他指下弦声一起,众人立即觉得有如压在心上重石落去,各自神志一清,体内气机也转活络了起来。大悲和尚忍不住叫道:“好啊──,苏大侠,想不到你还会这招!” 潜龙一掌拍醒赵任远道:“喂──,给你们苏大侠一点面子吧!虽然不好听,人家可真卖力在干啊──。” 赵任远幌幌脑袋道:“这小子以后不当大侠失业的话,我倒是可以推荐他到京城里卖艺!” 蚕丝斗十笙,已然到了最后高潮。只听苏小魂狂笑道:“观者何人,心者何物?心我两忘,我心是佛!” 随着这声狂笑,轰然一声,十笙俱毁。立即,天地中便陷于一片万籁寂静! 苏小魂嘘了一口气,站起来。立即,四周的掌声如潮水般涌至。苏小魂往另端望去,只见锺玉双和唐羽仙两人早已交战成一团,一刀两剑,杀得是无解的情字! 蓦地,唐羽仙急轮一十三刀抢得一个空隙,便自向苏小魂而来。苏小魂一叹,挫身、上扬,天蚕丝带动刀势掠面而过。唐羽仙落地,反手一刀正要再攻,却听得皇甫秋水的呼叫: “羽仙!等等。” 唐羽仙一愕,急扶住挣扎站起来的皇甫秋水,道:“恩公!你……你不要紧吧!” 皇甫秋水道:“老夫,没……没关系。”皇甫秋水又长吸一口气道:“羽仙,你……记得。若要报答我的……恩情……。一定,一定要……使帮主……安然脱险……。东山再起后,他……会替我……报仇……。” 唐羽仙急道:“恩公!恩公!你不会死的,你不会……。” 皇甫秋水淡淡道:“记得……老夫……的话!” 唐羽仙泣声道:“羽仙记得,羽仙记得!” 皇甫秋水微微一笑,举目往庞龙莲望去,只见庞龙莲已然和范老头老头斗上了内力,两人相持,顶上各自冒烟! 这时,彭刚呼啸一声,由四面八方,又涌来了数百名的龙莲帮弟子。个个手上刀光闪闪,大有死拼之概!彭刚又长啸一声,只见场中压鼎内,忽的竟出现一名冷峻的中年文士来。眼冷,手上的一只九节鞭更冷! 彭刚急声道:“各位弟兄,今日这一战,事关本帮兴亡,凡非我帮之人,格杀勿论!” 彭刚话声一落,苏小魂也引声长啸,一长三短。瞬间,整座鹰爪帮外涌入了上千名的士兵,铠甲鲜明,弓箭盾牌一列列开展! 一名武将走到苏小魂面前恭敬道:“末将听凭圣上龙纹金牌调遣,请苏长官下令!” 苏小魂举起龙纹金牌,指向龙莲帮弟子道:“若有擅动者,格杀勿论!” 那名坐在鼎上的冷峻中年文士冷哼一声,朝苏小魂道:“阁下便是闻名天下的苏小魂?” 苏小魂道:“在下是苏小魂,闻名天下可不敢当。阁下气势惊人,想必在这帮中是重要人物了?” 中年文士冷声道:“不重要。只不是刑部总管而已。” 苏小魂一笑道:“原来你是接替褚东星的红色七瓣!地位是不低,干啥把自己弄的灰头土脸的躲在鼎里?” 中年文士目光一闪,似将发作。这时,庞龙莲和范老头各自传来一声闷哼。中年文士回头,只见两人已到最后关头。此时,一道人影便自飘然接近,是那个全身蒙面,衣上黄色八瓣的神秘人。 彭刚见神秘人出来,急叫道:“副总护法快杀了那老头子──。” 神秘人闻言,也不作任何动作,只是站立在两人之间。彭刚又叫道:“副总护法,快下手──。” 此时,那神秘人若出手,护也救不了范老头,只是奇怪的是,他一直未动。那中年文士脸色一丝阴笑,乘众人全心注意这变化的同时,突然跃起。手中的九节鞭,已然点向范老头老头的死穴。众人一惊,待要出手已是不及。彭刚乘此机会,也反身往门外奔去。只是,锺玉双一声暴喝,双剑飞剪,彭刚扬身而起。瞬时,官兵万箭齐发,那彭刚空有一身武学,竟叫成了箭刺! 另端,中年文士一击而下,已是十拿十稳!冷笑方自由脸上浮起,蓦地,一片刀光自天地之间来,威势之急之强,俞傲也为之动容!中年文士的九节鞭便硬生生的呆指着范老头死穴前一寸,不再动分毫;而他一双眼瞳,俱足不可置信的眼色,直楞楞的望着神秘人,便此气绝! 范老头受了九节鞭的劲风所及,气机略为波动;那庞龙莲已然内力源源震入,将范老头拍飞,跌到七尺外,庞龙莲起身,冷笑对神秘人道:“阁下到底是谁?” 神秘人目光一闪,掀罩!众人惊呼。苏小魂叹道:“阁下原来就是黄泉天外来的黄泉先生,难怪刚刚那一刀,便是鬼神也难躲!” 庞龙莲看着眼前这位四十初头的壮汉,沉声道:“当年,所谓你救我于黄泉刀下,原来是个设计好的骗局?” 黄泉道:“不错!只不过,当时蒙面救你的人不是我,而是叫我的一名朋友乔装的。” 庞龙莲道:“你为什么这么做?” 黄泉冷冷一笑,道:“因为,我是李风雪的传人,我之所以要忍到今天才杀你,不过是因为要阻止你那重大的阴谋。那时就算杀了你,你这个组合还是暗中在运作。” “所以,你就等到本座全部明摆了,才动手?”庞龙莲恨声道:“看来,是你把黑鹰竹牌的藏处告诉了万江月这老头子!” 黄泉冷冷一笑,道:“你快死了,留点口德也好超生!” 庞龙莲狂笑道:“是吗──?” 黄泉手自袖中缓缓推出,反手刀,刀延时紧贴。刀,是黄泉刀,黄澄澄的闪烁在夕日斜晖之下! 皇甫秋水低声向唐羽仙道:“羽仙,可记得我的话?” 唐羽仙道:“羽仙记得!” 皇甫秋水道:“好──。你……现在宣布,你是帮主夫人。” 唐羽仙骇道:“恩公,你……。” 皇甫秋水又吐了一口血,勉强道:“老夫曾受过帮主的救命之恩。今日,也唯有委屈你,才能……才能回报当年……帮主冒死相救之……恩!” 唐羽仙闻言,脸色大变,犹自犹豫。那皇甫秋水便要跪下。唐羽仙大惊,急拉住皇甫秋水泣道:“恩公、恩公,别这样,羽仙答应就是了。” 皇甫秋水一丝安慰的笑容浮起道:“好──,将我扶到帮主身旁!” 唐羽仙一点头,双手一使劲,便带皇甫秋水跃到庞龙莲身旁。黄泉见到唐羽仙突然介入,不觉皱眉道:“你便是唐门的唐羽仙?我和你唐门有些渊源,不想伤到你,你快走!” 唐羽仙看看皇甫秋水,只见他又吐出一口血;不觉把心一横,咬牙道:“夫妇生死同命,你如果想动手,便先杀了我!” 唐羽仙这话一出,全场惊动。唐雷当先大叫一声,昏厥了过去。苏小魂和锺玉双两人不觉面面相觑,不知道要怎么说才好。只见那唐羽仙忍住眼眶的泪水,大叫道:“怎么,我嫁给他不行吗──?他那一点不好?他那一点不比你们强?他可以赤手空拳统御了大半武林,你们有这点能力吗?你们又为什么一定要和他作对?为什么又一定要杀死他?为什么,告诉我,为什么?” 唐羽仙说到后来,转成悲泣呐喊。她一转身,直盯苏小魂,恨声道:“你告诉我,你为什么一定要杀他不可?” 这一瞬间,所有的人全然无话,庞龙莲原先吃惊可也不小,待看到皇甫秋水以目示意,心下已然明白。自己刚刚和万夫子对掌,内力已是去了十之七八,若是单凭武力突围,恐怕登天还难。所以唐羽仙一席话,他庞龙莲除了暗自调息运气,毫不置一言。他不说,便是默认! 潜龙长长嘘一口气,向赵任远道:“乖乖,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赵任远也叹道:“谁知道。这下可好了。” 大悲和尚自蓬中走出,叹气道:“阿弥陀佛,善哉、善哉、善哉。唐施主此话可是当真?” 唐羽仙咬唇,强抑心中激动,看了苏小魂一眼,冷冷道:“不错!” 大悲和尚一叹,望向苏小魂、无言。所有的人也都望向苏小魂,只待他的决定。苏小魂,他还能说什么?他慢慢转身,走到董长命和他两名门下之前,抱拳道:“前辈,你请安息吧!天下间恩恩怨怨,情劫情重,又夫复何言?前辈死仍不屈,晚辈和天下武林共佩!” 苏小魂话声一落,只见自董长命的七孔中流出血来,睁眼双目眼才一闭,便和另两名弟子轰然倒下。原来,原先和皇甫秋水僵持时,虽已气绝,却犹自不肯放手!也因为他这一牵制,才能使葛浩雄重击皇甫秋水成伤,而改变了整个情势! 大悲和尚合十道:“阿弥陀佛,善哉、善哉!董施主义风高洁,和尚和你相交二十年,请受一拜。” 大悲和尚说话,当先拜下;立即,全场中弥漫了一股肃穆之气。此时,只听那皇甫秋水狂笑,蹒跚的走到董长命前。大笑道:“董长命啊──,董长命,我皇甫秋水能和你这般汉子同死,也不相我傲笑一生!” 皇甫秋水说完,仰天长笑三声,竟自傲立气绝! 唐羽仙和庞龙莲双双大叫一声,齐跃到皇甫秋水身旁,只见皇甫秋水脸色如常,只是作出仰天长笑状。庞龙莲心中一恸,阁上了皇甫秋水的眼睑。轰然一声,皇甫秋水倒地,并列倒地董长命之侧! *** 月冷风晚,小阁人对酌;叹息一声,双双又各自饮乾了杯中酒。人,是苏小魂和黄泉。 苏小魂道:“黄泉先生这回西去,可是有长居大漠的打算?” 黄泉道:“大漠黄沙千里,正是骋腾好时地。” 苏小魂点点头,一笑道:“恐怕不是这么简单吧!” 黄泉也笑,道:“君知我,当饮!” 苏小魂举杯,道:“长饮无心无我无意无念,便只望先生别去,多保重!” 黄泉笑道:“想君不久也会有大漠之行!” 苏小魂道:“为来日见,先饮!” 黄泉大笑,仰杯而尽!人长身起,便自往月色投去。苏小魂目送黄泉背影,便自一叹。 一道曼妙人影来,是锺玉双。佳人翩临,轻落坐在苏小魂之侧。 锺玉双道:“他走了?” 苏小魂点头道:“黄泉天外来,当真是天下奇男子!” 蓦起,一道声音冷冷接道:“黄泉往那里去了?” 是俞傲!苏小魂道:“往大漠而去!” 锺玉双讶道:“他去大漠干吗──?” 苏小魂长吸一口气,道:“冷明慧!” “冷明慧?”锺玉双道:“难道我们让他一个人去,我们不去?” “去,我们当然去。”苏小魂道:“只是,我们先得往大内走一遭!” “对!对极了。”赵任远一脚跨进来道:“皇帝老子可还有事找你哪──。” 锺玉双嗔道:“干啥──?找他当驸马?” 赵任远道:“这我可不敢说!” 锺玉双怒道:“他敢?” “他不敢?”潜龙在阁外叫道:“天下有皇帝老子不敢的事?这点我倒没听说过!” “我也没有!”赵任远叹道:“大内什么事都会发生。问题是,皇帝老子要你去,你便非去不可。” 俞傲淡淡一笑道:“你们去吧!赵任远讶道:“那你不去大内京城,你去那?” “大漠!”俞傲冷冷道:“西北大漠!” “我也去!”锺念玉一下子便贴到俞傲身边道:“你去那,我就跟你去那。” 赵任远叫道:“俞傲俞朋友,你疯啦──。京城内吃喝玩乐多得是东西,你不去,你去大漠那鸟不拉屎的地方?” 苏小魂看看俞傲叹气道:“可惜,你那京城什么都有的东西就独独缺了一样东西!” 赵任远可不服气啦,叫道:“什么东西?” “黄泉!”苏小魂道:“京城里没有黄泉,也没有人有黄泉的那手刀法。所以,他决定要到大漠去!” “疯子!”潜龙叹道:“真是疯子!” *** 恨天洞外,庞龙莲和唐羽仙伫足而立。庞龙莲看了看唐羽仙,叹口气道:“羽仙姑娘,多谢这些日子你陪本座跋山涉水到了这里,就此告别!” 唐羽仙无语。庞龙莲苦笑道:“这些日子,一路行来你没说半句话,本座知道你心中痛楚及对苏小魂的思念。皇甫副帮主的要求对你是太苛了,容本座在此代皇甫副帮主向你致歉。” 唐羽仙摇摇头,朝顶上一片青天叹道:“恩公待羽仙恩重如山。这点要求又算得了什么?况且帮主你内伤未愈,羽仙一路陪伴护驾,也是该为之事。” 庞龙莲一叹,道:“帮主之名,就此抛弃。待十年后老夫东山再起之时,再说吧!” 唐羽仙点点头,眼前这位曾是不可一世枭雄,想不到今日竟落到此下场。唐羽仙一叹,道:“帮……庞先生一人独住到这洞中,且内伤未愈,安全吗?” 庞龙莲道:“老夫还有两位朋友在洞内,生活起居当不是问题,这点你放心!” 唐羽仙点点头,道:“庞先生请一切小心──。” 庞龙莲颔首道:“十年后老夫重创龙莲帮之时,再请唐姑娘大驾光临。” 唐羽仙正点头答应,冷不防身后传来一声冷哼,有人道:“死在眼前,还敢说十年之后,可笑!” 是黄泉!唐羽仙惊而回头,黄泉已然出刀! 俞傲一路急往冷枫堡后山恨天洞的方向而来。后面,锺念玉也急策马追赶。锺念玉一夹马,和俞傲并列,道:“俞傲,你不是要到大漠吗?”怎么走的是冷枫堡的方向?“俞傲看了锺念玉一眼,道:“我暗中得到消息,黄泉并没有到大漠去,而是到冷枫堡!” 锺念玉奇道:“他到冷枫堡做什么?” 俞傲道:“找庞龙莲?” “为什么?”锺念玉奇道:“他怎么知道庞龙莲到冷枫堡去?况且冷枫堡已经成了废墟!” 俞傲沉声道:“当时庞龙莲手下有几名副帮主?” 锺念玉道:“两名!”接着醒悟道:“原来如此,他是去找另外一位副帮主老鬼了?” 俞傲道:“没错!而且黄泉当时是副总护法,必然也知道庞龙莲的动向!” 黄泉一刀,庞龙莲狂笑;出手,硬是让刀刺入体内,反手一掌,把黄泉震上了天。唐羽仙受此巨变,大喝悲泣,蝉翼刀已然出手,直指黄泉。黄泉人在半空,正想折身反转,谁知那庞龙莲竟忍痛飞扑,抱住了黄泉! 黄泉双掌连拍带打,只是无法震开庞龙莲如铁锢般的手臂。庞龙莲大叫道:“唐羽仙,快出刀由我背后透入。” 此时,庞龙莲已和黄泉双双落地,扭成一团。唐羽仙举刀,竟自刺不下去。庞龙莲拼住最后一口气,大叫道:“快刺──。快刺。” 唐羽仙颤声道:“不──,我……我刺不下去。恩公的交待,还有……还有帮主你亲自传授羽仙武功如同恩师……。羽仙……羽仙下不了手。” 庞龙莲双目尽赤,大叫道:“羽仙──,刺!快──。” 唐羽仙颤抖道:“帮主,我……。” 庞龙莲怒声道:“别再叫帮主两字。你若仍念着我和皇甫的恩情,你就快下手。否则……。黄泉此时大喝一声,双掌挣脱出来,拍向庞龙莲的天灵盖。庞龙莲大喝一声,双臂将身上最后一点力劲全数用上。此时,黄泉双掌已落,打碎庞龙莲太阳穴同时,黄泉突觉心口一阵剧痛,抬眼,唐羽仙的蝉翼刀已没入柄!黄泉瞪大眼睛看着唐羽仙,逐渐,眼中一股讥诮升起,仰天作出大笑状,只是没半点声息。唐羽仙一伸出,将蝉翼刀抽了回来,呆立着。只见黄泉凛然临崖傲立,终于发出一声呼啸,用尽最后一丝力道,双腿一蹬,和庞龙莲双双便往崖下撞落!俞傲看着庞龙莲和黄泉的体,内心不禁一丝恻然。眼前这两人,一个曾经击败自己两次,一个刀法之威猛可谓天下无双。俞傲蹲下看着两人的体,不觉悲从心来。 锺念玉突然发觉俞傲的双肩微微耸动,莫非是俞傲在哭泣?俞傲这种人也会流泪?锺念玉没有打扰俞傲,她知道,男人有男人的关怀和悲伤。她可以想像俞傲为什么伤心,一个刀法绝伦,一个武学造极;俞傲同时失掉这两个可以放手一搏的奇人,他的伤心感叹,是男人独特的悲伤。锺念玉能做的,就是默默陪着他。坟已成!俞傲用刀在木块上分别刻上了”天下第一刀客黄泉之墓“以及”天下第一帮主庞龙莲之墓“!俞傲呆立在墓前,无语。蓦地,一股花香自后来,是锺念玉四处采满了一大篓子花回来。锺念玉轻叹道:“还诸天地,久远生死流浪劫。一切情爱怨恩,俱叫花魂香葬!此一去,但愿黄泉路上不再有生有死有笑有泪。忧喜苦乐利衰称讥俱成灰!” 锺念玉双手一扬,满天花朵飘起、落下,一波波、一层层落盖在两座坟上,两座,刻着“第一”的坟上! 第十三章 大 内 京城之内,多少繁华醉人?悦宾楼,是一等一的客栈;据说,悦宾楼的幕后老板是当今朝廷的权贵重员。所以,举凡中土塞外各式各样的餐食,你都可以在这里吃的到。当然,只要你有足够的银两,悦宾楼立刻可以替你找到京城第一青楼的十二金钗来。 悦宾楼后面分成东南西北四院,各自有着优雅的名称:牡丹、荷花、芙蓉、梅花。赵任远安排苏小魂他们住的,便是芙蓉西院。此时,正是午后时刻,花香鸟语,好不优雅闲亭。 赵任远道:“在下即刻进宫禀告圣上,诸位请在此稍住一夜。明天赵某再回来。” 苏小魂道:“赵兄请!” 赵任远一拱手,便自转身离去。潜龙看了看四周,笑道:“俞傲那小子不到京城来玩玩,却老远跑到那花不香鸟不语,狗不拉屎鸟不生蛋,乌龟不靠岸的大漠去,真有他的疯狂!” 锺玉双笑道:“谁像你这般,那日说不定你也和那梅夫人一样,为了名利权势而身败名裂了!” 潜龙瞪了锺玉双一眼,临近到窗口往外看了看,道:“大悲和尚,怎么一入了京城便自己开溜啦?” 苏小魂道:“是少林寺的大师找他。” “少林寺的大师找他干什么?”潜龙讶道:“你怎么知道?” 苏小魂一笑,道:“恰巧,在下懂得一点点少林联络的方法。而且,用的是紧急联络!” 锺玉双皱眉道:“难道少林寺出事了嘛?当今武林,庞龙莲的势力已经瓦解了啊?” “不但瓦解了,而且,庞龙莲已经死了!”大悲和尚由外面踱了进来,一脸愁眉苦脸的样子。 “庞龙莲死了?”苏小魂讶道:“是谁杀了他?” 大悲和尚叹道:“黄泉!” “黄泉?”潜龙叫道:“他不是去了大漠?” 大悲和尚低颂了一声佛号,道:“没有。他追庞龙莲追到了冷枫堡后山,双双战死在该处!” “双双战死!”锺玉双讶道:“双双是什么意思?” 大悲和尚摇头一叹,道:“双双的意思,就是黄泉也死了。” 苏小魂叹一口气,道:“是谁发现的?” “俞傲!”大悲和尚道:“他们两个人的坟也是俞傲所塑立安碑的。” 潜龙道:“是不是俞傲告诉了少林寺的人,再由少林寺把这消息传达给你的?” 大悲和尚点点头。潜龙又问道:“那俞傲现在人呢?” 大悲和尚一叹,看向苏小魂,苏小魂也叹了口气,道:“去了大漠!” “这疯子!”潜龙叫道:“他还去大漠做什么?” “找冷明慧!”苏小魂的眼中不禁流露出一丝忧虑,道:“他想完成黄泉的心愿──杀冷明慧!” 四个人不再说话了。苏小魂由身上取出了一张布来。潜龙讶道:“这又是什么东西?” 苏小魂把布摊开,道:“是和尚当时围攻冷枫堡后,由冷明慧的密室中取到的计划中的一半。” 大悲和尚接道:“几个月前,我和苏小魂由冷默那里得知冷明慧把通敌叛国的计划藏在密室巨鼎下。于是攻破尘道长冷枫堡后老衲便将它取了出来。” 锺玉双偏头道:“上面写了些什么?” 众人往布上看去,只见是张密密麻麻的地围。图上,犹自画了许多的黑点、红点。苏小魂指指那些红点道:“这大概便是位于大戈壁上回兵的分布图。至于黑点部份,便是我朝的军队了。” 锺玉双指指红线道:“那……这些红线又是什么意思?” 苏小魂沉思,道:“这图左方的这两蓝线如果是河水,那么,依照红线的意思,便是他们打算入侵的途径。大悲和尚道:“如此看来,他们是打算由酒泉过临水、黑河两江,入张掖走丝路而来了?” 苏小魂点头道:“西陲一旦不稳,如可直过乌鞘岭入兰州,一路东挺而来。那么,接着便是迫陕西,进山西,再入河南,大半江山便此落入蛮夷之手。” 潜龙道:“可是丝路一带,不但有我朝重兵驻守,而且有长城相阻,他们那么容易过得来?况且西陲一有战事,本朝必然引兵西挺,只怕没他们打的如意算盘。” 苏小魂叹道:“怕,就是怕酒泉及临水、黑河的守军,如果也叫他们串成一气,那么兰州一地,恐怕又岌岌引危了。” 大悲和尚忧虑道:“朝廷权贵如有人勾结外夷,且暗中调派自己人员前往镇守西陲长城,那届时正是开了大门引狼长驱直入。” 苏小魂点头道:“万一兰州城内也有了他们这帮人所暗伏的奸细,那后果更不堪设想了!” 锺玉双道:“所以,冷明冰本意是想统御武林,造成里应外合?想不到和庞龙莲对口了?更想不到的是他竟然放弃了冷枫堡,远赴塞外去了?” 苏小魂道:“所以,前些日子他才会指使冷明冰回来,和庞龙莲有缔盟之事。如果庞龙莲当时计谋成功,只怕届时中原武林上也必有一场大纷争。到时内忧外患齐至而造成人心浮动,只怕我朝便要毁于一旦了。” 大悲和尚道:“所以,庞龙莲的互解的死亡,无疑是令他们一大挫败。现在,我们最重要的,是找出朝廷内部策动的人员!” 潜龙道:“怎么找?满朝文武百官,难不成还一个一个清点?” 苏小魂摇头笑道:“这倒用不着。只要赵任远回来,自然可以列出名单,只剩三五人而已。” 锺玉双笑道:“你是不是要赵任远去查,到底是谁保举现任的酒泉镇守将军?谁保举,谁就有嫌疑?” 苏小魂指指地图,点头道:“不错!这图上黑点是指本朝军队镇防处。有些,则已经加了红圈,那表示是已然被取代成了奸臣的人了。” 潜龙看着那张布图,叹口气,皱眉道:“只凭我们四个,能对抗的了这股势力嘛──?” 潜龙话声一落,蓦地两只飞钹自窗外急射而入。苏小魂叫了声:“小心。”当先过飞钹方锋刃,破窗而出。谁知,那飞钹暗中隐有一股内劲;若是谁的气机一动,便全速爆发往那人追去!苏小魂一落入窗外芙蓉园,只见得一位藏僧和两名弟子打扮的僧侣。此时,飞钹已自脑后门迫至。苏小魂原式不变,往右移了三尺、两面飞钹便自耳际飞啸而过,落入那名藏僧的袖内,隐然不见! 那藏僧一笑,点头道:“贫僧噶噜札,久闻阁下武功当今中原武林第一,果然名不虚传!” 苏小魂抱拳道:“圣僧原来是来自藏地,可识得啦母仁波切?” 噶噜札微笑道:“啦母仁波切贫僧虽不识得,不过,活佛的大名倒是听过。” 此时,锺玉双等三人也来到了苏小魂身侧。大悲和尚当先一揖合十道:“阿弥陀佛。圣僧此次东来,所为何事?” 噶噜札道:“贫僧云游千里东来,便是想会会中原武学技艺,和我藏陲看看相差如何?” 锺玉双道:“那你怎么知道苏小魂在这里?” 噶噜札身旁一名弟子喝道:“在法王面前敢无礼直称,该打!” 那名弟子话声一落,只见他手掌瞬时变大,一股热劲罡风便罩向锺玉双而来。大悲和尚脸一变,急道:“小心!是密宗大手!” 那锺玉双冷笑道:“原来是和皇甫秋水一路的。” 锺玉双不避,反而迎了上去,只是双手在半空中画了几个圈子,便将迎面而来的大手印给化解了去。那名弟子似乎不大服气,大喝一声,便又要出手。噶噜札眉时道:“般利,还不快住手!” 那名被唤作般利的弟子闻言,双手一收,便只得硬生生将扬出的掌风收了回来。这等收发自如的内力,当称得上是一流高手了。 潜龙嘻笑道:“大和尚,你和皇甫老儿怎么称呼?” 噶噜札疑惑道:“皇甫老儿──?” 苏小魂笑道:“呃──,是指皇甫秋水!” 噶噜札讶道:“皇甫秋水?不认识,怎么会问起他?” 锺玉双冷冷一笑道:“因为,那老头子和你这个叫什么般利的随从,用的同样是大手印的功夫!” 噶噜札沉声道:“奇怪?西藏一地,本法可倒不曾听说过什么汉人曾学过大手印!” 大悲和尚道:“不过,那皇甫秋水用的是大手印圆满势,不知和贵派的大手印有关?” 噶噜札大悟道:“是了──。大手印圆满势是本门大手印的一门分支,较注重在内力激发上,和本法王弟子所用的大手印注重内外双修是有所不同的。” 锺玉双冷笑道:“这么说。你这位般利弟子可是要较皇甫秋水的功夫更上一层了?自吹自擂!” 锺玉双话声一出,又引得那般利怒目横眉,只碍得师父在场,否则早就上前拼命了。偏偏锺玉双口上的功夫是天下一等:“怎么不服气啊──。姑娘我倒是可以让你见识、见识中原的武学!” 锺玉双原先对眼前这位法王以飞钗示威早已怒在心里,现在有个这等好机会来杀杀这三人的威风,那更不可能放过。是以一再出言相激,就望那个般利不知死活! 果然,般利跨前一步,向噶噜札恭敬道:“师父!中原女娃儿口舌快利,让我接她一阵,先领教中原武学是否和他们的口舌一样,花俏有余,却尽是废话!” 噶噜札看了锺玉双一眼,犹自怀疑道:“这……,对方是个女人,恐怕你这回胜了,反而叫人留下话柄,说我们只是会欺负弱女子而已。” 这话,潜龙差点大笑了起来。他转头过去,只见大悲和尚和苏小魂也是极力忍住笑意。 这时,那不知锺玉双号称天下最具有妇女美德的般利又道:“师父,就让徒儿先下下马威吧!若因此引来中原武学名家,那岂不是更好?免得师父到处奔波。” 噶噜札终于点点头,道:“记住,可别下手太重伤了人家,能折服对方就好!” 般利兴奋道了声“是”,便一步跨出,指着锺玉双道:“女娃儿,本佛爷来教导你啦──。伤着了,佛爷可不负责!” *** 赵任远由内宫出来,正走过九凤门的时候,迎面缓远将军尉柏泉和东厂的大头头尤五也正好要跨入九凤门内。 赵任远一笑道:“尤公公、尉将军,别来无恙?” 尉柏泉当先豪爽一笑,道:“赵护总,你可回来啦──。也不先到兄弟那儿坐坐,简直要让老哥哥想念的很哪──。” 赵任远歉然一笑,道:“圣上有事相询,所以小弟晚一步才能去了──。” 尤五莫淡淡道:“赵护总一趟江湖行来奔波劳苦,想必圣上慰勉有加了?” 赵任远微微一笑,道:“那还得望公公多提拔!小官这回在山西受了重伤,双肩已大不如前灵活。方才见了圣上,还被斥责了顿。唉──,难为──。” 尤五莫和尉柏泉暗中交替了一眼。尉柏泉安慰似的拍拍赵任远,道:“赵老弟,别气。 皇上现在找老哥哥有事,晚上,老弟你到老哥哥府上来,我们好好痛饮他一夜。” 赵任远苦笑,道:“小弟现在心情不佳,恐怕届时会影响了老哥哥你的酒兴………。” 尉柏泉大笑,道:“自个儿兄弟,说什么?” 赵任远勉强似的道:“既然如此,小弟遵命就是了。” 尉柏泉大笑,和尤五莫进入了九凤门内。尉柏泉低声道:“赵任远当真是受了伤。刚刚我测试他肩井双穴,果然有重创的迹象。” 尤五莫冷冷一笑,低声嘱咐了一些事。 赵任远出了九凤门,一转入御花园东院,又有两道人影,迎面来来。一个是太平将军饶武广,一个则是宫内太监头子费胜。只见那饶武广当先一个箭步跨来,拍了个赵任远肩头,叫道:“赵老弟,你可回来啦──。你说,你是不是先去找尉柏泉,忘了老大哥我啦──。” 赵任远肩上受了这一击,不觉痛哼一声,冷汗夹面流下。饶武广惊讶道:“赵老弟,怎么?是你这些日子在江南青楼逛多虚了身子,还是老哥哥我手劲变重了?” 赵任远苦笑道:“是小弟双肩肩井穴受创……。” 费胜双目一闪,淡淡道:“怎么受伤的?” 费胜说完,右手突伸,便搭住了赵任远腕脉,不一会儿,脸上露出惊疑的样子,道: “伤得这么重?” 赵任远叹道:“多谢费公公关心。只怕小官从此双手不大灵活了。为此,方才受了圣上一顿责骂──。唉,为人臣子,只怕得是多少苦辣埋心头?” 费胜一笑,道:“晚上本公公再差人送点特效圣药给你治治。该当不至有多大妨碍!” 饶武广道:“赵老弟,这样吧!晚上你到老哥哥这里来,费公公也请一道儿来,咱们一边饮酒赏乐,一边由费公公替你老弟治疗,怎样?” 赵任远歉然道:“只是,刚才遇见了尉将军,而小弟也答应了他……。” 饶武广随之一笑,道:“好──。赵老弟可要记住了,如果到时爽约,老哥哥可不饶你。” 赵任远急道:“不敢、不敢,小弟一定准时到访!” 费胜点头道:“饶将军,走吧!让圣上等着了,那到时可不好看。” 赵任远和两人道别后,脸上,浮出一抹难以形容的笑意来。他想着,自己可真像包青天呢! 赵任远出了紫金城的洪武门后,便一路往悦宾楼而来。这时,他双目所及,赫然看见一匹“火云千里”的神马。赵任远大惊,莫非唐羽仙也到了紫金城内?他抬头看看,这酒楼正是京城内有名的万香楼。赵任远一声冷笑,便叫来一名京城内的小校官。那小校官平素作威作福惯了,又看赵任远是一副百姓打扮,竟敢如此呼唤他。立时,脸色一寒,叫了几名兄弟便围上来。 小校官寒声道:“你叫爷爷有什么事?是欠了百个板子要打,还是欠了爷爷百两银子要还哪──?” 赵任远一笑,道:“没什么,有点事要你做做?” 小校官怒声道:“好小子,你活的不耐烦啦!” 小校官说完,他身后的兄弟就要开打了。赵任远阻止道:“别急,别急,有话说清楚了,要打也不迟嘛──。” 小校官后面一名汉子“哼”了一声道:“你这老小子,也不先看看你眼前是那位大爷,竟还敢教训方大爷!” 赵任远一笑,道:“呃──;原来你姓方是不是?想必爷们是东厂的小地头蛇吧!” 那姓方的小校官那还忍得住,大喝一声,道:“兄弟们,谁宰了这小子,本爷爷自有重赏。” 小校官话声一落,身后几名兄弟便冲上前来。赵任远倒是不慌不忙,右手手掌一翻,只见那龙纹金牌便自在几名汉子眼前黄澄澄的一幌一幌。那小校官一看脸都绿了。龙纹金绵! 眼前这人岂不是传说中的禁宫一品护卫总督,赵大爷爷了嘛? 那小校官立即做了最明智的抉择,便是双膝一软,跪了下去。那几名汉子可也不慢,一时,一条街上蔚为奇观,众人争看,额首称庆。只怪平日这些东厂走狗太过猖狂,鱼肉百姓。赵任远踱步到小校官前面,笑道:“方兄弟,你大概明白我是什么人了吧!” 小校官颤抖道:“小的……小的有眼无珠,不知赵爷爷大驾,小的……小的罪该万死!” 赵任远一笑,道:“是罪该万死!你说,要怎么办?” 小校官急道:“一切听凭赵爷爷吩咐,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赵任远笑道:“没那么严重。不过,是有件小事要麻烦方兄弟你办办!” 小校官急道:“赵爷爷请说,小的一定……。” 赵任远打断小校官的话,低声道:“小事!只不过有名女子长得是貌若天仙。嘿、嘿,我的意思,你明白吧!” 那小校官立刻恍然大悟貌:“小的明白、小的明白。赵爷爷是不是不方便出手。要小的和兄弟们……。” 赵任远一把拉起跪在地上的小校官,笑道:“对!就是这么一回事!这种事,你们常干,应该很顺手吧!” 小校官谄媚道:“赵爷,你放心好了。小的不知道赵爷也爱吃这一套,以后,小的有了新鲜货色,必先告诉赵爷你知道。只是……。” 赵任远道:“只是什么?” 小校官低声道:“只是,如果出了事……。” 赵任远豪爽道:“由我担着,你怕什么?尤公公那边,今晚还要跟他吃饭呢!” 小校官大喜道:“一切请赵爷多多提拔了。” *** 般利刚开始和锺玉双交手,也不觉得眼前这位女子如何。边打,还有说笑的心情:“喂──,中原的女娃儿,佛爷只是用了六成的大手印功夫,看你已经不行啦──。” 锺玉双笑道:“刚刚姑娘我只是陪你玩玩罢了。只要姑娘我心情不好,一招就可以要你的命!” 般利大怒,喝道:“小女娃儿嘴硬,看佛爷……。” 般利暗暗将大手印提至十二成,一方自拍出;那锺玉双一声娇笑,双手微摆,两道红光自是如天外矫龙而来,穿破尘道长般利的掌力,唰的割下他的两截衣袖来。锺玉双用剑一挑,向般利笑道:“怎样?姑娘说的没错吧!” 那般利脸色大变,怒道:“你还没能杀得了佛爷,来、来,我们再比划……。” 噶噜札出声道:“般利,你看看自己前胸。” 般利闻言,低头一看,立时羞红满脸,原来前胸衣上,早已被人用指力穿透了十几个洞。而且,可怕的是,对方和自己交手的过程中,竟然能将力道控制得这么好,委实不可思议!般利一时呆若木鸡,向锺玉双恭身道:“姑娘武学深邃,般利瞠呼其后!” 噶噜札向苏小魂道:“本法王就住在荷花南院,有机会,施主过来坐坐。” 苏小魂抱拳道:“一定、一定。” 潜龙突然接口道:“大和尚,你怎么知道苏小魂住在这里?谁告诉你的?” 噶噜札一愕,道:“是有人在本法王的屋内留了一封信,告诉本法王苏施主在此。” 众人讶异,互望了一眼。苏小魂依旧一笑,道:“法王请回。来日,苏某再往拜访!” 噶噜札一点头,便带两名弟子去了。潜龙冲着锺玉双一笑,道:“姑奶奶,你今个儿怎的这么心软手软啊──。” 大悲和尚笑道:“喂──,小心祸从口出啊──。” 潜龙笑道:“不会的啦──,要当母亲的女人,大半心都很软的,下不了狠心!” 苏小魂讶道:“谁?谁要当母亲了?” 潜龙大笑道:“谁要当母亲,我是不晓得。不过,我知道,你要当父亲了!” 苏小魂惊喜的望向锺玉双,只是锺玉双含羞,一转身便溜进了屋里。屋外,传来三个男人的大笑。 噶噜札和两名弟子回到房里,冷知静和冷庭竹已然在座。冷知静当先迎了起来,道: “大师,怎样?” 噶噜札沉声道:“本法王由他们四人的身法中,看得出都是一流的高手。尤其苏小魂能躲得过本座的『天崩地裂』双钹的内劲,尤其不可忽视!” 冷知静急道:“大师和他们交手了?” 噶噜札道:“没有。不过,般利倒是和那个女娃娃交手。” 冷知静看看般利那副样子,已经不问可知。冷知静不禁叹道:“锺玉双的武学造诣,似乎更较以往有进境!” 噶噜札笑道:“不错。她的功夫是非常高,只是,女人少了男人五百年修行,有天生的缺点。” 冷庭竹讶道:“大师的意思是……?” 般利道:“佛经上所言,女人和男人之间差了五百年的修行。所以,女人的痛苦多较多……。” 噶噜札另一名弟子,般密道:“我师父的意思,是指那个中原女娃娃,怀孕了!” 冷知静一愕,冷笑道:“真是天赐我良机。可是,大师如何得知?” 噶噜札道:“由中阴气机和眉心之间的流韵,当可以明白。尤其是手腕上的内关穴脉博起伏剧烈,更加证明了这点!” 冷庭竹看了一冷知静一眼,心下不禁微微叹气! 月升小楼,人独醉!只因情多,酒浓愁。冷庭竹到牡丹亭上,看着冷知静一杯一杯狂饮! 冷庭竹一叹,坐到冷知静对面。道:“少主,何必将伤心事化做酒消愁?” 冷知静赤红着眼,恨声道:“为什么?为什么?我千里迢迢由大漠赶回来是为什么?你说、你说──。” 冷竹伸手要扶冷知静,道:“少主,你醉了。” “没有,我没有。”冷知静把冷庭竹的手推开,恨声道:“庭竹,你知道的是不是?我冷知静向爹得回中原的目的,便是为了锺玉双进个女人?是不是?你说、你说,我冷知静那点比不上苏小魂?当时若不是我手下留情,这个贱女人早已死在战刀七人组的兄弟手里。还有老鬼、雷齐,他们都该死;要不是他们,锺玉双早被我擒了下来。” 冷知静喘嘘嘘的又大大饮了一口,道:“冷总管,你说,我冷知静那一点比那苏小魂差?那锺玉双贱女人又那一点好?要我日日夜夜思念不已?上天公平吗?苏小魂不但有锺玉双,还有唐羽仙这丫头追遍江湖来找他。什么是天理,我冷知静一心一意想着锺玉双,为什么上天就不给我机会?” 冷庭竹叹道:“少主,你的心意我明白。可是现在当以大业为重。届时有了天下,又何患天下美女不到你跟前?冷知静冷冷一笑,将整壶酒仰灌了一大口,恨声道:“锺玉双啊──,锺玉双,看我冷知静怎样对付你!” 冷知静说完,便忽的站了起来。冷庭竹急道:“少主,你去那里?” 冷知静醉眼蒙蒙道:“你别管,我……,我要找她问个明白。问问看这贱女人是要跟着苏小魂流浪江湖,还是跟我回塞外去……。” 冷知静说完,便要往亭外走去;冷庭竹一叹,右手微出,还了冷知静的睡穴。左手一抱冷知静,又一声摇头叹气。一跃身,离开了牡丹亭。 *** 唐羽仙正用着晚点,前面,站来了五个彪形大汉。其中一个头头模样的,指着自己的鼻子道:“爷爷我姓方,叫方大义,是东厂的侍卫小队长。今天,有个大爷看上姑娘你啦,这是你前辈子修来的福,快跟爷们走!” 唐羽仙冷冷一笑,道:“你说,你叫什么?” 方大义又指着自己鼻子道:“方大……。” “义”字还来不及说出口,方大义只觉得自己指鼻子的手和鼻子“啪”的打在一起了。 前面,是这位姑娘用筷子根儿打中自己手背,竟不由自主的一股力道,自己用手把自己的鼻梁打歪。这下,方大义最自傲的鼻子被打歪了,可就要拼命啦。只见他大叫一声:“兄弟们──,上!” 赵任远愉快极了。他就在对面的长青楼上看着方大义那伙恶人遭恶人磨。现在,方大义和他的兄弟都已经躺下,而唐羽仙也付了钱离开。赵任远当然知道还有更精彩的,那就是唐羽仙座下的“火云千里”已然被自己牵到了宫内。天下间,又有谁敢胆私闯宫内取回一匹马回来? 赵任远已决定不去管唐羽仙,那丫头不用一个时辰就会有忙不完的事;只因在京城内敢打东厂的人,至今还没听说过。所以,他见到苏小魂时是笑嘻嘻的,苏小魂也是笑嘻嘻的。 苏小魂问道:“赵兄,你升官啦──,不然那么高兴干吗?” 赵任远反问道:“干啥?你又高兴什么?” 潜龙没好气道:“人家要当爹啦──,能不高兴?” 赵任远一愕,大笑道:“苏兄真行哪──,竟能叫那最具妇女美德的女人当母鸡啦──。” “什么母鸡啊──?”锺玉双由内室走了出来,道:“赵大官人,刚刚小女子有点耳鸣,没听清楚。” 赵任远急道:“没有,没有,我是说唐羽仙……。” “唐羽仙?”众人一愕叫。苏小魂叹道:“难道她也来了京城不成?” 赵任远点点头,把方才的事说了一遍。又皱眉道:“她不是和庞龙莲走了吗,怎么?” 大悲和尚叹念了声佛号,便将庞龙莲和黄泉双双战死的事说了一次。那赵任远苦笑道: “这下好了。唐羽仙可是认定是你要黄泉追杀庞龙莲的。这笔帐再加上来,真的是新仇旧恨了。” 苏小魂无奈一耸肩,道:“皇帝老子那边怎样?” 赵任远笑道:“好的很。圣上配合你的计谋!”赵任远脸上浮现笑意,接道:“最可疑的四个人分别在我出来的时候,召他们入宫,故意让我们碰面。” 苏小魂道:“那四个人?” 赵任远道:“缓远将军尉柏泉、东厂大头头尤五莫、太平将军饶武广、太监头子费胜等四人。” 苏小魂点点头,赵任远又接道:“此外,故意用你传授的方法使肩井穴封闭,让他们误以为赵甘双手不便,且又遭了皇上责骂。”赵任远大大叹一口气,道:“明儿,恐怕圣上就要降旨好好责罚赵某人一顿了。” 锺玉双奇道:“为什么?你为公受伤啊──?” 赵任远道:“朝廷吏法,赵某身为一品侍卫总督,竟然叫江湖宵小所伤,那岂不大失龙颜面子!” 潜龙笑道:“还好,只是演戏而已。否则,这下赵兄岂不是倒蚀一把米了?” 赵任远摇头叹道:“这招苦肉计还是少玩为妙。否则皇上一当真起来,那才真惨呢!” 众人闻言,哈哈大笑。苏小魂道:“赵兄今夜的行动将是如何?” 赵任远道:“赴宴!” “这般好!”潜龙笑道:“不会是鸿门宴吧!” 赵任远呼道:“去你的乌鸦嘴。”一顿,又道:“现在情势是尉柏泉和尤五莫一路,联合请宴;另外饶武广和费胜一路,明晚客饮。” 大悲和尚叹道:“阿弥陀佛,本朝之中亦以这两股势力相互倾轧,实非我土我民之福!” 赵任远道:“东厂、宦官专权,结党营私,其由来已久。看来,这回得好好乘机除去才是。” 苏小魂皱眉道:“那藏僧东来,不知有何企图?” 赵任远讶道:“又那来的喇嘛──?” 苏小魂又将方才交手相谈的情形说了一遍。赵任远点点头,道:“那么他们是住在荷花南院了。悦宾楼分牡丹东院专门接待京城大官之田;荷花南院则是给外邦人士之用;你们住的这芙蓉西院则是接待各地回来的大官、御史之用;至于梅花北院是给皇族亲戚所住。” 潜龙笑道:“还真麻烦──。” 赵任远道:“有着呢!全部每院各分十二层十二阁,正是呼应了一年十二月,一日十二时辰之用。而且牡丹春开,荷花暑绽,芙蓉秋放,梅花冬展。也是有一定时节命名。” 潜龙大大叹一口气,道:“难、难。那来这么多狗屁学问。真是字汇磨人──。” 赵任远一笑,道:“赵某先要赶赴鸿门宴去了。今夜三更赵某再前来研商。”赵任远说完,又朝锺玉双作个鬼脸,笑道:“锺大小姐──加油啊──。” 唐羽仙实在气到骨子里了。用顿餐被几个无聊的登徒子走狗盯上不说,这下连爱骑“火云千里”都叫人牵了走。责问老板吗,有什么用?人家只道是当朝权贵取了回去,今天人在天子脚下,真只有哑吧吃黄莲了。 唐羽仙双目怒火喷闪,她立刻下一个决定,便是好好大闹一顿京师。她想到做到,当先便把万香楼乱了个彻底,接着,便沿街一路波泼,由这屋子进去,那屋子出来。等到大堆京城侍卫队的兵马来到时,那唐羽仙已然走得无踪无影。 赵任远正在缓远将军尉柏泉处饮酒赏乐,一名禁宫侍卫赶来报告。赵任远皱眉道:“陈平祥,有什么急事?” 陈平祥恭身急道:“报告总督大人。有一名女子大闹京城繁市,众兄弟前往缉捕,只是不见踪影。” 赵任远已然明白,八、九是唐羽仙。问道:“那名女子长得什么样子?” 陈平祥道:“据商家所描述,身材高挑,而且容貌极美。只是武功高强,莫春楼几个大汉都制伏不了她。” 赵任远笑道:“传令下去。要兄弟们全力缉捕,只要活的,不要死的。捕获者,赏黄金百两。” 陈平祥恭敬应了一声,又朝在坐的尉柏泉、尤五莫施一礼,方自退出。方大义一干人又赶着进了来。 尤五莫见方大义几人这般狼狈模样,冷笑道:“干什么,穿着这副德性来坏爷爷的酒兴?” 方大义急忙跪下,看了赵任远一眼。赵任远摇头示意,那方大义道:“启禀公公,方才小职到了万香楼,叫一名女子给无缘无故的打了一顿。小的请公公主持公道。” 尤五莫冷哼,道:“没用的东西,叫女人打了还敢回来见我?爷爷平日太放纵你们了!” 尤五莫眼看便要出手教训几名东厂走狗。方大义惊得冷汗直流,急看向赵任远。果然,赵任远阻止道:“公公,别生气。卑职手下还不是叫那位婆子给折腾了一番。依卑职看,不如禁宫侍卫和东厂的兄弟们联手吧!咱们倒也赌赛一下。是东厂先抓到人,还是卑职的弟兄先抓到人?” 尤五莫大笑道:“好──。就依赵大人的意思!以七天为限,且以生擒为计!”尤五莫说完,朝方大义等人呼道:“还不快下去通知厂里的兄弟,不然可要叫赵大人笑话了!” 方大义恭敬道:“是!” 方大义才转身要走,那尤五莫看赵任远似乎还欣赏方大义的样子。尤五莫稍一冷笑,又喝道:“等等!” 方大义急转身恭敬道:“公公有何吩咐?” 尤五莫道:“本爷即刻起命你为绿带营第七队大队长。好好做一番表现,免得让人看扁了。” 方大义大喜,又看见赵任远点头点头含笑,心下便以为是赵任远已有疏通过。立即便恭声道:“多谢公公提拔!此恩,小的一定尽心尽力图报!”这后一句话,可是暗中对着赵任远说的。赵任远心知肚明,现在可在对方的阵营里埋下了一颗种子,而且是慷他人之慨,得来全不费工夫。 方大义一退下去。后面便传来赵任远大声道:“尤公公识才,赵某佩服、佩服。小职敬公公一杯!” 那尤五莫也夸张大笑道:“那里、那里。赵大人说笑了──。” 尉柏泉也趁机接上道:“赵大人英明神勇,才当真要好好浮上三大白呢!” 众人大笑。这些话听到方大义的耳里,更十足加深了他对赵任远的感激。可不是,从一个小小分队的小队长跳到大队大队长的职位,这下不知要羡慕死多少人! 冷庭竹听到一名美女大闹京城繁街之后,不禁想追查看看,到底是何方神圣,竟敢在天子脚下撒野?当他循着踪迹寻到了城西之外的陌田中,已然看见一名女子正坐小丘之上,独对清月悬空沉思! 冷庭竹咳了一声,走到临近,道:“夜晚天寒,姑娘好雅兴独坐在此,不怕伤风着了凉?或是遇到了坏人?” 那女子冷哼一声,不答。冷庭竹走到了侧面,一看,原来是唐羽仙!冷庭竹讶道:“是你?” 唐羽仙注视眼前这人道:“你是谁?你怎么认识我!” 冷庭竹一笑,抱拳道:“在下冷庭竹。姑娘是名满天下的唐羽仙唐姑娘,在下还不至于有眼无珠认不出来。” 唐羽仙冷哼道:“在下添为冷枫堡最后一位总管!” 唐羽仙冷冷一笑道:“原来是冷大总管,唐羽仙倒是失敬了──。”随之,又寒声道: “你,冷庭竹,你知不知道本姑娘是故意要引你来这里的?” 冷庭竹一愕,道:“为什么?” “为什么?”唐羽仙冷冷一笑道:“凡是想跟踪本姑娘的人,都该死──。” 死字一出,唐羽仙人已跃起;手上多出一把蝉翼刀来,无痕如隐的抵向冷庭竹的天柱要穴。冷庭竹随冷明慧到了塞外,亲受冷明慧的教导,加上本身资赋良材,已大有进境。只是面对当前这一刀,还是大有应接不暇之叹。冷庭竹无法,只好双足使力,硬生生陷入沙丘达膝盖;此时,蝉翼刀的攻向便成了是门面。那冷庭竹又大喝一声,身子后仰,双手齐翻往上一把刀势!同时,双腿踢卷起沙堆,击向唐羽仙而去。这招式,正是大漠游民最善用的飞沙伤敌法,往往可大出敌人意料之外。 唐羽仙一翻身,刀势不变,硬折了个九十度,反手一刀而来。此时,不但避过了飞沙击眼的困境,而且连消带打,更见应变造诣,已臻一流境界! 冷庭竹大惊,身子又往左一侧,伏倒;那蝉翼刀堪堪由后脑门掠过。冷庭竹的一片头发,则被削了个短,刹时便惊出他一身冷汗来。唐羽仙一顿足,便又要出手。 冷庭竹急道:“唐姑娘稍慢!冷某此来,是有事和唐姑娘相商量──。” 唐羽仙冷冷道:“有话,你向阎罗王说吧!” 唐羽仙说完,一刀使挥了来。冷庭竹大骇,只见刀势可轻灵飘渺,恍若生自天际,自己无能能挡,唯有死路一条!冷庭竹双眼一闭,大叫道:“锺玉双怀了身孕!” 冷庭竹说完,早已有一死之心,未料,那逼人刀锋竟未再挺进。冷庭竹睁开了眼,不禁倒吸一口冷气,原来刀锋刃处,便已在自己百会穴上,便住打住。而持刀的人,则一副茫然若失的样子! 唐羽仙一声长叹,收回了刀,强抑住激动,道:“这话可是当真?” 冷庭竹小心道:“千真万确。所以,此时苏小魂心神必然无法专一,而锺玉双受胎气影响,本身真气内力亦必大打折扣!” 唐羽仙冷笑道:“他们现在人在那里?” 冷庭竹脸上浮现得意的笑容,道:“就在京城内,悦宾楼的芙蓉院第三阁!” 唐羽仙眼中充满了讥诮,点点头,道:“除了这些,你还有什么要说的!” 冷庭竹嘿嘿一笑,道:“蔽堡主仰慕姑娘的武功造诣,想和姑娘联手……。” 唐羽仙冷笑道:“我不是要你说这些……。” 冷庭竹讶道:“姑娘的意思,在下不明白!” 唐羽仙冷冷一笑,道:“我只是问你,你还有什么遗言要交待的!” 冷庭竹大惊,然而,他却来不及有什么反应,蝉翼刀已然刺了了他的体内。冷庭竹的面孔扭曲,不可置信道:“为……为什么,你……你还是……杀……我……。” 唐羽仙抽回了蝉翼刀,刀上,只有血迹一线。唐羽仙拭掉血迹冷冷道:“让你死前明白也好。我告诉你,我杀苏小魂是我和他之间的事,如果你们想利用我除去你们的障碍,那么,就是你现在的结果。你明白了吗──?” 冷庭竹明白的太晚,他只觉得生命一点一滴的失去;他很不甘心,所以死不瞑目! 冷知静追查了一个早上,到了正午时分,才看见冷庭竹的体。他的心激汤着,面对这位忠心于冷庭竹枫堡的朋友,他后悔昨夜不该大醉如此!他俯身下去,上了冷庭竹的眼光,长叹,抱起冷庭竹的体。却发觉,冷庭竹的右手指,已然在也上写下了“唐羽仙”三个字! 冷知静心一痛,解开了冷庭竹的前胸。无痕如隐!这伤痕,只有天蚕丝或是蝉翼刀。他已知昨夜有女子大闹京城的事,所以,他可以想见那女人便是唐羽仙! 冷知静的双目冒火,他矢志为冷庭竹报仇。昨夜,如果不是冷庭竹点了自己穴道,恐怕自己冒然去找苏小魂,结果又如鹰爪帮之事一样,落得成为人质杷柄!况且,这是京师。禁宫内的天牢,百年来还没有人能逃出来。冷知静长吸一口气,站起来,他知道自己要做什么。他望向繁华京城,萧杀的气机浮上眼神! 苏小魂一大早,便接到赵任远传来的消息。唐羽仙大闹京城!接着,到了正午,又传来最少有十名东厂人物,十二名侍卫骑兵死伤在唐羽仙的手下。苏小魂倚窗长叹。 锺玉双走近了来,轻声道:“你是为唐羽仙担心?” 苏小魂苦笑,道:“你介意?” 锺玉双摇摇头,道:“我知道,你是为唐笑前辈和唐雷觉得内心不安。一个女人的丈夫能有情有义,那我还介意什么?” 苏小魂望向锺玉双,仔细端详了好久,发觉锺玉双的脸颊露出圆润光辉的色彩来。是不是每个女人在要当母亲的时候,都在心中充满了爱和宽大?锺玉双接受自己心爱男人的注视,虽然有些羞怯,然而,依旧骄傲的迎向她心爱的男人的目光,不稍一丝退避! 良久、良久,苏小魂微微一笑,道:“玉双,你真正是天下最具妇女美德的女人!” 锺玉双没来由的脸色又一红,嘤的一声,便投入了苏小魂的怀抱中,久久不起。两人无语,享受这一刻属于两人的世界,但愿长久! 苏小魂轻声道:“但愿人长久,天地也不及──。” 锺玉双在苏小魂怀中,轻轻念道:“但愿人长久,天地也不及──。” 便这一刻,门外有人影轻飘飘,寂然无声的贴近。那人,双手微举,一用劲,“碰”! 的推开了门,跃进!“哇”-,的大叫一了一声,惊醒房内两位情中人!来的人,是潜龙。 潜龙原先是想吓吓苏小魂、锺玉双,没想到,吓是吓着了,只是时机不对,吓得是鸳鸯情深人。潜龙尴尬的边往外退,边道:“呃──,呃──,不好意思!打扰了、打扰了──。呃──,请继续──。” 潜龙嘻嘻一笑,转身便要出门,没想到碰的一下,撞到了大悲和尚。大悲和尚捂着肚子笑骂道:“潜龙、臭泥鳅,你疯啦,踢和尚的肚子做什么?” 锺玉双一笑,道:“他是怕我修理他──。” 大悲和尚道:“干吗──,臭泥鳅干了什么事?” “没什么,他自己心里有鬼罢了!”锺玉双说完,嫣然一笑,往内室走去,边笑道: “你们男人聊聊吧,我到里头休息一下。” 潜龙望着锺玉双入室的背影,不敢置信的看看苏小魂,道:“喂──,她今天吃了什么药?” 苏小魂笑道:“怎么,有什么不对?” 潜龙偏头想了一下,又搔搔头,才道:“不知道!” 大悲和尚进来半天,正想等潜龙说出原委,谁知道是一声不知道。正想破口大骂,赵任远却自门口施施然进来。而且,一进来就冒了一句话:“今夜三更,到禁宫内院晋见圣上!” 大悲反应可真快,硬是把骂潜龙的“他奶奶的”四个字换成了:“皇帝老子吃错药啦──。” 赵任远叹道:“还有呢!你们不能明目张胆的进去,必须通过禁宫内院的重重关卡,溜进去晋谒!” 这回是潜龙叫了起来:“他真的吃错药啦──。” 赵任远摇头叹道:“更惨的,是本人被圣上降旨,以办事不周有失龙颜颜面,扣薪三个月──。” 潜龙和大悲和尚齐齐点头道:“他没吃错药──。” 赵任远没好气,道:“你们算是什么朋友?简直是帮朋友两肋插刀吗──。” 潜龙道:“你又算什么朋友,叫我们闯禁宫,那可是死罪连诛九族咧──。” 赵任远笑骂道:“反正你只有一个,那来的九族?” 潜龙瞪了赵任远一眼。苏小魂笑道:“圣上这么做,是怕在禁宫中有人通风报信,所以要我们暗中进入?” 赵任远笑道:“哈──,小弟就知道苏兄会想得到。” 苏小魂淡淡笑道:“而且,更重要的是,圣上想看看我们这些人的武功如何,看看是否有能力闯得过禁宫的守卫?是不是?” “是极、是极!”赵任远叹道:“我常在想,和冷知静作对是人生最冒险的事,可是如果和苏兄作对,那赵某宁可选择冒险算了,免得是死路一条!” 大悲和尚道:“为什么选在今夜?是不是因为昨夜你已经见过了尉柏泉和尤五莫;今夜你见着了费胜和饶武广便可以揣测出内应的人是谁?” 赵任远苦笑道:“和尚,你以为赵某是神捕?我不过是提供一些看法和意见罢了!” 潜龙冷笑道:“如果俞傲这疯子在这里,那才妙!” *** 俞傲当然不在大内京城。他和锺念玉已经越过北大河、疏勒河,再溯沙拉果勒河进入党河。接着,已然接近了敦煌千佛洞。再西去,便要出玉门关,进入库鲁克塔格山脉了。千佛洞内,千佛林立,各现庄严法相! 锺念玉行经千佛洞时,求俞傲道:“俞哥哥──,我们这一路风尘仆仆由中原马不停蹄的赶来。现在难得经过千佛洞这胜地,你愿不愿陪我去观光?” 俞傲淡淡道:“你自己去,我不是来游山玩水的。” 锺念玉脸色一黯,便不再说话。舟行如箭,不须臾,已然越过了千佛洞之外,往上游行去。锺念玉妙目泪含,只能怅然望着逐渐要消失的绝壁不动。一阵沉默,只听见俞傲淡淡的向船主道:“回头吧!小姐想逛逛千佛名胜!” 锺念玉闻言,心中一阵激动大喜,泪垂颊下,回头,只见俞傲依旧站立船头凝视远方不言。锺念玉忍不住心中一点狂喜,娇呼一声便投向俞傲怀中快慰饮泣。那俞傲,微之一叹,伸手拍了拍锺念玉的背。 船家老大可是明白人,本来看了这对男女关系奇怪,只当是吵了架的小夫妻。然而,现在可好了,千佛名胜错过了那无疑是对他这本地人最大侮辱。总算,这小两口子和好甜密的很。船老大一乐,高叫道:“两位小夫妻当心点哪──,老大要调头罗──。” 这话,只听得俞傲一愕,那锺念玉可是娇羞的很!心下想着,待会儿可要多给点小费才好。 敦煌千佛,千佛庄严,只见那临壁而立的数丈高佛像,犹不得你不思生肃穆之心。佛洞之内,不少旅客商贾在其间流连、上香默祷!俞傲和锺念玉两人漫步而走。锺念玉举目四望,较叹道:“可惜有事在身,今生今世不知有否这等缘份,得在此畅游七日!” 俞傲脸色微异,不置一辞。那锺念玉突然挽住俞傲手臂道:“俞哥哥,以后若有机会,我们从塞外回来后,你陪我在这里玩几天好不好?” 俞傲本不置可否,可是当他接触到锺念玉那双充满祈求的眼神,不禁脱口道:“好──。” 这话一出,连俞傲自己都愕了一下。那锺念玉可是欣喜若狂,便往俞傲脸颊亲了一下。 俞傲一窘,只是自己只剩一条左臂给锺念玉抱住了,没右臂也没得挡,也只好随这娃子胡闹。俞傲方自一叹,前方突然传来惊呼声!俞傲和锺念玉一愕,齐往洞深处而去。 洞深处,两名商贾模样的中年汉子正被十来名凶悍的壮汉围着。俞傲和锺念玉赶至,那两名商贾早已跌在地上,见俞傲和锺念玉赶到,急忙爬到俞傲和锺念玉面前道:“壮士救命,他们是土匪,想谋财害命!” 俞傲淡淡一笑,看向那十余名土匪,只见一名头目迈向前来,怒声道:“喂--,识相的快走!不然,连你身旁的女人都留下来叫老子用用。” 锺念玉淡淡一笑,道:“壮士,你叫什么名字啊?” 那大汉拍胸膊道:“大漠一带,谁不识得我大漠铁狐!” 锺念玉往前一步,道:“大漠什么?” 那汉子大叫道:“大漠铁狐!” 锺念玉道:“呃──,原来是顶顶大名的大漠死狐啊──。” 锺念玉话声一落,铁狐竟真的像死狐一样倒了下去。那些土匪一愕,齐齐叫了起来,以为他们老大被这女人给暗算了。否则,以老大的武功怎会如此不济?这本来是打死他们也不信的事,现在,当他们躺下的时候都信了。 那两名商贾真的是目瞪口呆,立即打了一下算盘。如果,以眼前这两人做保镖,那真是上上之策。于是,他们立刻自我介绍。一个是杨请、一个是蔡德胜,来自中原,是要往塞外做茶叶生意。 那杨请试问道:“两位大侠,是否也往塞外而去?” 锺念玉道:“正是!” 蔡德胜接口道:“那太好了,我们是一路。不知道两位恩心是往大戈壁到托克苏呢?还是到天山北麋的乌鲁亦齐?” 俞傲道:“到托克苏!” 杨请高兴道:“那太好了,我们同路。沿途上大家也有个好照应,当然,我们两个人的商队负责一切生活起居。” 锺念玉高兴向俞傲道:“俞哥哥,你说好不好?” 当然好,有识途老马在。否则,大戈壁一进去是无垠黄沙,到时真的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俞傲点头,微笑道:“一切便有劳两位了。” 杨请、蔡德胜兴奋道:“那太好了,两位恩人请──。” *** 禁宫侍卫和东厂互赌追捕唐羽仙的事,显然已经传入了费胜和饶武广的耳中。所以,当赵任远赴宴的时候,饶武广当先抱怨道:“赵大人,你这不是太看轻了费公公的能力了嘛──。你和尉老头,尤公公比试的事,总也该让老哥哥效效力吗--。” 赵任远笑道:“这等芝麻小事,怎敢劳公公和老哥哥的费心呢──?” 费胜道:“这什么话,分明不将我看在眼里──!” 赵任远陪笑道:“那里──,那里。小职再怎样也不敢冒犯公公啊──。唉--,只是今日圣上下旨,罚了小官的三月扣薪,那才真的是大事啊──。” 费胜和饶武广互视了一眼。饶武广道:“赵大人,这等事也是小事,你用不着操心的──。” 赵任远苦笑道:“对小职而言,可真大事!” 饶武广笑道:“放心──。小将老哥哥我,多少和皇上有点外戚的关系;加上费公公在皇上面前帮你疏通疏通,不就得了?况且,赵大人稍微弄作一下,那三个月的薪资,不用半天就集个只多不少啦──。” 赵任远道:“老哥哥这话可当真?那小弟先谢啦──。” 费胜笑道:“不急,这点小事何必言谢?只是,有些大事还得请赵大人多多帮忙呢!” 赵任远沉住气,笑问道:“公公请说──。只要是小职能力所及的,一定尽力去办!” 费胜道:“昔日,本朝一位将军对本人有恩,所以,我想请赵大人在皇上面前,代他美言两句。” 赵任远道:“那将军名字是……?” 费胜笑道:“近在眼前,远在天边──。” 赵任远道:“莫非便是饶将军?” 饶武广嘿嘿一笑,道:“老弟,这事要你多多帮忙啊──。老哥哥可就感激不尽了。” 赵任远笑道:“当然!老哥哥的事,小弟怎会不帮忙呢?只是,老哥哥想任的地方是……?” 饶武广笑道:“玉门关!” 赵任远一惊,手上酒杯泼了一身。费胜双目精光暴射,冷知静声道:“赵大人,你……。” 赵任远急忙笑道:“请公公原谅小职太过吃惊而失礼。小职奇怪的是,老哥哥不调个风光好的地方,到那边塞去干吗──?尤其这一去,便是经年不见!” 费胜释然一笑,那饶武广也笑了,而且很豪爽的笑道:“赵老弟,男儿本当就是马革裹,以战场为家。饶某以镇守边陲重地为荣,老弟又担心些什么?” 赵任远举杯笑道:“好──。此事当浮三大白。只怕,日来皇上对小弟不甚中意,只怕会人轻言微,而得了反效果,反而误了老哥哥前途──!” 费胜道:“这你放心,老夫必然有法子令皇上加倍信任你,只是到时候要赵大人美言几句了。” 赵任远可立刻豪爽拍胸膊道:“这绝没问题!” 赵任远从饶武广的镇耀府一出来,立即闪身摸到暗巷之中;七转八折的,在一条暗弄大宅的后门处,找到正在等待的方大义。那方大义一见赵任远来到,立即恭敬的叫了声“赵爷”,迎了上来。 赵任远道:“我要你做的事,办得怎样啦──?” 方大义恭敬道:“小的恰好有几个朋友在厂内部,所以趁机利用喝酒的机会,套了一些事出来。” 赵任远道:“很好,你说吧!” 方大义轻咳了一下,道:“昨夜三更,费公公手下亲信,曹公公曾到厂里找尤公公,大约谈了半个时辰。正好在下一位朋友当值发现了,本想阻止曹公公入到厂核心,没想到费公公竟然阻止了。” 赵任远一皱眉,又道:“还有呢!” 方大义道:“再就是厂里的大头目,尤公公最亲信的陶公公陶如山大统领,据说这些日子,常常半夜夜访悦宾楼。每回来去匆匆,也不知为了何事。” 赵任远点点头,又道:“尤公公的房里,你可曾进去了?” 方大义道:“没有。不过,听厂里一位弟兄说,有一回他到尤公公房里,尤公公好像在看一张图什么的。尤公公见他冒失闯入,大为震怒,曾将他延杖百板,又关了三个月。幸好他在朝廷当官的爹救了他,否则早一命归天。” 赵任远事情明白了大半,点点头,由怀中取出一锭银子,交给了方大义笑道:“拿去将就用着她!” 方大义一看那银子可大哪──,立时涎着脸称谢的接了下来。赵任远又道:“你们东厂追那个婆子,有什么消息?” 方大义苦着脸道:“没有。倒是伤了不少弟兄。” 赵任远一笑,道:“给你一条线索立功!” 方大义大喜,恭敬道:“多谢赵爷指示,请问是在……?” 赵任远一笑,在方大义的耳旁说了个地名。那方大义立即眉开眼笑,连连称谢的去了。 赵任远心情可真愉快,现在,他要做的唯一的事,便是到大内禁宫中,看看苏小魂、潜龙、大悲和尚三个人怎么闯! 苏小魂把锺玉双留在悦宾楼里。到底,自己这一去是绝无凶险的,和皇帝老子见面聊天,是拘谨了些。不过,闯禁宫这节是个调剂的游戏罢了!锺玉双也有不得不留下的原委,只因为体内苏小魂的骨肉,胎气已然聚集。即将有三个月的身孕,到底不适合做剧烈的事。 夜半二更深,还有半个时辰便是皇帝老子约的时间了。这时,他们三个正伏在龙翔楼的屋檐上,举目望去,只见毗邻栉起的阁楼,正有数不尽的夜巡侍卫。更要命的,是满庭的灯火,好似有意等他们来一般。 潜龙不得不骂道:“那个臭赵头,分明是想为难我们嘛──。那来三更半夜的点这么多灯!” 远处,笙歌声,只隐约见一处水池亭阁,正是歌台舞榭,赫然是皇帝老儿正饮酒作乐呢!大悲和尚也没修养了,道:“真他奶奶的,这老儿实在玩笑开得大。” 苏小魂苦笑道:“现在重要的,是怎么用剩下的这半个时辰从这里走到那里!” 潜龙道:“你说,用什么法子约好?” 苏小魂笑道:“法子是有一个,只是怕和尚不肯。” 大悲和尚瞪了苏小魂一眼,道:“有什么不肯的。和尚当时都可以听你的安排戴了头发装了胡子变道士啦──。” 苏小魂眼上浮现了笑意,道:“对,就是这个。不过,这回胡子可以不用戴了!” “胡子不用?”大悲和尚和潜龙双双紧张道:“喂──,苏兄弟,你不是想开那种玩笑吧!” 苏小魂笑道:“谁说不是,这里衣服多得很哪──。” *** 锺玉双并不担心苏小魂闯大内禁宫的事,锺家绝地绝对比得上大内禁宫的森严。所以,她很安心,甚至,还有心情做点湘绣。她做的是“香缨”,是妇女许配后所带的信物。这香囊又名香包的起源在中国是很早的,早在尚书之中,尧对舜之言就曾提到。此外,历朝的典籍中亦多有提及。如张九龄的苏小魂囊、李贺讨中的古锦囊、晋书谢元传、谢氏诗源、述征记,甚至史记中“韩信败龙且”。在徐陵杂曲中有:“流苏小魂锦帐挂香囊”;两汉乐府诗孔雀东南飞“里有:“红罗复斗帐,四角垂香囊。”等等都是。 锺玉双用的,是长短针交替,并以滚针、斜针的方式刺绣出龙凤鸳鸯图。那是绣成新月形状的姆指大香囊;一面龙凤图已成,另一面,则绣的是另一对鸳鸯,已然完成了一只。她歇息一下,天色已然近三更。她笑了,不知道苏小魂用什么方法进去。反正,等他回来时,自己便把这香囊系线挂在他脖子上,要他终生不得取下。 锺玉双微笑着,正待取了针坐下来;冷不防,一道冷笑自窗外来。锺玉双也兀自不惊,淡淡道:“是那位大驾,何不到屋里一叙?” 那人冷哼了一声,已然飘入,是唐羽仙!锺玉双一愕,复又笑道:“原来是唐姑娘,请坐!” 唐羽仙寒声道:“你知道,我不是来做客的。” 锺玉双微微笑道:“是与不是,又何妨?有心无心皆圆满,又何必执着不客不坐?” 唐羽仙冷冷道:“本姑娘此来,可不是来耍嘴皮子的。苏小魂在那里,叫他出来!” 锺玉双依旧是温和的笑道:“他不在。” “他不在?”唐羽仙冷笑道:“三更半夜的,你以为你骗得了谁?” 锺玉双笑道:“不信,你可以四下查看。顺便看看床是不是有睡过的痕迹?况且,苏小魂不是避事的人,他知道你来了,一定会出来。” 这点,唐羽仙承认,苏小魂如果在,必然不会只留下怀了身孕的锺玉双于不顾。唐羽仙冷然道:“我知道你怀了身孕,是不是?” 锺玉双一愕,笑道:“妹妹的消息,得了可真快!” 唐羽仙冷笑道:“当然,你也就无法将本身的功力全数发挥出来,对不对?” 锺玉双依然很稳定的笑道:“不错。为了怕动了胎气,只怕全天下没有一位母亲肯的。……” 唐羽仙双目中,产生一种复杂的表情,道:“所以,现在你一定不是我的对手!” 锺玉双点点头,道:“不错!” 唐羽仙实在狐疑,眼前这位锺玉双似乎是完全变了一个人,不再是以往那副刁蛮泼辣;取代的,却是一股女性特有温柔和魅力。唐羽仙不禁有些迷惑了,皱眉道:“你好像跟以前不太一样!” 锺玉双又是一微笑,轻声道:“或许一个女人要当母亲之前,都会这么样子吧!” 唐羽仙一皱眉,竟然会问出一句自己也吓一跳的话:“有多久的身孕了?” 锺玉双微笑低声道:“快三个月了。” 唐羽仙点点头,默然良久,道:“你们打算替这孩子取什么名字?” 锺玉双偏头一想,又摇头,道:“我……我们还没决定。你说,什么名字好?” 唐羽仙倒是认真想了一下,只觉千头万绪。此时,传来三更锣声,她才突然警觉自己此来的目的好像是忘了。随时,脸色强装一寒,道:“苏小魂不在,我只好请你跟我走。免得老是让我千里天涯追踪他,我要他自己找上门。” 锺玉双点点头,道:“好──。”一顿,又道:“可是你顾了马车吗?我不希望胎儿受了震动。” 唐羽仙一愕,道:“没有!” 锺玉双皱眉道:“那你现在住……那?离这儿远不远?” 唐羽仙道:“在城南一间民房之中,恐怕得走上一段距离。” 锺玉双微笑道:“那倒无妨。和妹妹做个月下漫步吧!” 唐羽仙语气竟也大见缓和,叹道:“姊姊,请──。” 两个女人才踏入了芙蓉西院的庭园,已然看见三名藏僧立在院中冷笑。唐羽仙脸色一寒,道:“你们是谁?在这里做什么?” 噶噜札冲着锺玉双一笑道:“我们是想请苏夫人去一趟。小姑娘,你又是谁?” 锺玉双对着唐羽仙低声道:“这名藏僧叫噶噜札,据说是正宗大手印的传人。而且,他随身武器是一对飞钹,相当利害。妹子要小心了。” 唐羽仙真奇怪自己好像真的把锺玉双当成了姊姊。点头道:“姊姊放心。”随即朝噶噜札冷笑道:“番僧。我和锺姊姊有事,今晚没空和你罗嗦,识相的就快滚吧!” 此时,一道人影自花丛处走了出来,是冷知静!锺玉双讶道:“原来你人在中原,没有去塞外。” 冷知静看了锺玉双一眼,表情千纵复杂。只是,立即将眼光投向唐羽仙,怒极反笑道: “唐羽仙!冷总管是不是你杀的!” 唐羽仙冷哼道:“不错!怎样?” “没怎样,杀人偿命罢了!”冷知静说完,朝噶噜札道:“大师,这女娃儿手下功夫也甚高强,请大师小心了。” 噶噜札一笑,道:“小事。只是,苏小魂他们呢!” 冷知静看看锺玉双,笑道:“他们一定不在,否则,也不会叫唐羽仙这臭丫头把锺玉双带走!” 噶噜札道:“那好──。般密,你先上去试试这位姑娘的身手。” 般密应了一声“是”,一大步跨出,已然到了唐羽仙面前,冷笑道:“女娃儿,小心了──。” 般密话声一落,当即提聚了十二成的大手印内力,迎面挥掌而下。般密之所以一开始就用上全力,以因为昨夜般利的教训;只觉得中原的女子,大是和藏地不同。然而,他相信,总不会那么倒楣,又碰上一个和锺玉双一般武学造诣的女人;否则,天下岂有男人混的份? 很不幸,眼前这位姑娘的武功不比昨天的差;而且,这位姑娘可比昨晚那个凶狠多了。 一道光芒自地狱中来,第一刀硬是划断了双掌上的罡气;顺势反手一刀,“唰”的一下,般密的天柱、期门两穴齐破;当场,般密的一身内力,全然外的汤然无存。只听见般密大叫一声,翻身摔倒在地上,已然如同不会武功的废人。这一刀,看得噶噜札双目精光暴射!一步跨向前来。同时,锺玉双闻了血腥味,竟忍不住呕吐了起来。唐羽仙面对强敌,只得全身应战,头也不敢回的问道:“姊姊,你怎么了?” 锺玉双长吸一口气,道:“没关系,姊姊很好。只是闻了血腥味,有些不舒服罢了。” 唐羽仙一点头,立即摒气凝神对抗眼前这位藏僧所发出强大无比的气机迫面。半响,那噶噜札道:“小姑娘,你倒不错,在本法王的气机催动下却尚能屹立不动。嘿、嘿,不简单、不简单。” 唐羽仙冷冷道:“大和尚,你是要战、要走,快点决定,本姑娘还有别的事,没时间耗在这里。” 噶噜札一笑,道:“不急──。” 唐羽仙淡淡道:“是不急──。”话声一落,人已如鹏飞,手上蝉翼刀如裂空电闪,直罩向噶噜札而来。那噶噜札大笑,道:“好──。” 只见噶噜札双袖提起,竟在瞬间暴长三尺,卷向蝉翼刀。唐羽仙手臂一沉,刀势略略下移了一寸,刀势去向不变,再化成一个弧度,掠向噶噜札颈间。噶噜札暴喝一声,人后退的同时,长袖中只见各有一道铜钹自手袖中激飞而击!原来,噶噜札这手袖多长了三尺,不但可以卷敌人兵刃之用,同时对铜钹出手,也有掩护的作用。噶噜札这招“鬼出神没”当真有鬼出神没之功。 唐羽仙冷不防对方使诈竟有此一变,待要翻身闪避已然不及;左右双臂,各自被划了一道口子。唐羽仙落地,还不及喘息,那两道铜钹又飞了回来;唐羽仙身势一闪一动,激发铜钹威力,瞬时爆发,急卷唐羽仙。唐羽仙此时,已然无可避,只有死!蓦地,两道红光似来自天外,点住了铜钹的劲道:轻巧以“四两拨千斤”的手法,送向噶噜札。噶噜札冷哼一声,双神微拍钹锋,那铜钹又急射而去;其势劲急,肃然有风! 唐羽仙冷喝一声,刀势一转,运用起“三天极门”中的天运心法──“一清一汤,阴阳调和,流光其声,蛰虫始作!” 只见得一半刀光如天地星辰的运行,自然大造的流程,拍点向双钹。瞬间,金鸣大响。 原先的一声,是蝉翼刀碰撞右方的那面钹;第二响,则是右方的钹受到气机牵引,撞向左边的钹。便此一刻,两钹内力相激,顿时散了方向。一面朝噶噜札的脚下划到,一面朝冷知静而去。好个噶噜札,轻一抬腿,踏上钹面,竟乘钹势而起;右手手袖一卷,便卷回了那面袭向冷知静的钹面。噶噜札人在半空中喝一声:“走!”同时,人已随钹势往墙外而去。冷知静百种神态的看了锺玉双和唐羽仙一眼,也恨恨的去了。那般利,低身一抱盘密,立即一言不发的走了。 “当”──的一声,唐羽仙手上蝉翼刀竟把持不住,掉了下来。人也颓然的坐了下来喘息不已。锺玉双切道:“妹子──,你还好吧──。” 唐羽仙点点头,道:“还好。那番僧的劲道可真强,震得我双肩麻酸不已。” 锺玉双检视唐羽仙的伤口,道:“妹子──,先到姊姊房里包扎一下吧──,免得失血多了影响真气。” 唐羽仙无言看看锺玉双一眼,点点头。两人正起身,冷不防十几道人影跃下,正是方大义带领东厂弟兄来到。 *** 三更时,苏小魂他们三人已到皇上面前。只是,不但赵任远忍不住大笑了起来,就是当今皇上,也大笑不已。原来,站在他们面前的,是三位宫女;只是,面且突梯,引人发噱罢了。 大悲和尚当先取下伪饰,叹道:“阿弥陀佛,老衲真得好好回寺里修心养性一顿了。” 潜龙“唰”的一声,也把衣服脱下来,忍住骂,只是叹道:“苏小魂,瞧你干的好事!” 苏小魂倒大方的很,往脸上一抹,恢复了原来面貌,道:“这才叫做出奇制胜。一路走来那些侍卫队的兄弟们还朝咱们搭讪的呢!” 皇上笑道:“果真有此事?” 赵任远急道:“喂──,苏小魂,拜托点好不好。赵某人可是侍卫总督,这条监督属下不周的罪,可真不小呢!” 潜龙、大悲和尚齐齐道:“何止搭讪而已……。” 皇上朝赵任远道:“卿又有何辩解?” 赵任远还能说什么?只有在心里骂了十万八千声。苏小魂一笑,道:“草民苏小魂赴约而来,祈皇上万岁大安!” 皇上大悦,点头道:“好──。苏兄弟,你倒是很会替赵总督趁机求情嘛──。 哈……,好、好。赵总督──。” 赵任远恭身道:“卑职在。” 皇上道:“寡人替你高兴,你有这些朋友。” 赵任远充满笑意道:“谢皇上!” 皇上点点头,道:“你把所得的资料,告诉他们吧!” 赵任远恭敬道了声“是”,才向苏小魂三人道:“据各种资料消息显示,这次和外邦篡谋的,是费胜、尤五莫、饶武广、尉柏泉四名叛贼!” 潜龙讶道:“他们不是分两派相互权力倾轧吗──?” 苏小魂笑道:“想必是明里分,暗里合,制造外在的假相迷惑人罢了。事实上,却是连声通气,暗中往返。” 皇上点头道:“好见解!正是如此。苏兄弟又如何得知?” 苏小魂笑道:“草民只是想,费胜和尤五莫之间,虽然明处不合,可是就草民所知,彼此之间的争斗,死伤的都是些小角色。核心份子倒未有过。依此情势,必不同常理。不同常理,便是可疑!” 皇上大笑道:“好──。那么,现在你认为要如何?” 苏小魂笑道:“各个击破!由赵大人分别一个一个宴请他们,我们就一个一个捉将起来。” 皇上大悦,道:“寡人也是这个意思──。” 大悲和尚叹道:“所以,责任当然是我们来担了?” 皇上笑道:“诸位客卿不急。寡人还有些事宣布!” 潜龙叹道:“怎不会有突来惊喜的好事吧?” 那皇上大笑,也不生气,道:“寡人正想帮你为靖平王,你以为如何?” 潜龙一呆,还未回神,那皇上又朝大悲和尚道:“寡人想请大师为国师。不知大和尚意下如何?” 大悲和尚苦笑,道:“只怕小僧德福不够……。” 皇上一笑,道:“别谦虚,大师灵台清明,大是得道高僧,又何必谦虚若此?” 大悲和尚无言。皇上一笑,朝苏小魂道:“寡人想和苏兄弟结拜为兄弟。不知壮士的意思……?” 苏小魂微微一笑,道:“不知赵兄,皇上有何安排?” 赵任远一愕,感动道:“苏兄,皇恩对小弟已经是……。” 皇上阻止道:“客卿别这么说。待此事一了,寡人自会宣布加赠你为镇平王,享有三公六卿最高礼遇!” 赵任远激动道:“多谢皇上恩典!” 皇上大笑,起身道:“夜深,众人回去吧!赵卿,明晚行动,好好筹划。替本朝除去内奸叛贼──!” *** 苏小魂、大悲和尚、潜龙,三个人回到芙蓉西院时,便觉不对劲!四更天,庭园中不应如此吵杂。他们立即一跃而入,灯火通明中,十来名东厂份子全叫人斩杀。细看伤痕,致命伤全是无痕如隐!蝉翼刀!奇怪的是,某些非致命伤竟是由红玉双剑所伤。 苏小魂当先一步入了房内,潜龙和大悲和尚也随后赶到。房内,已无锺玉双身影。苏小魂长吸一口气,冷静了下来,大悲和尚皱眉道:“刚刚明显的是,那些人都是被唐羽仙所杀。” 潜龙道:“奇怪的是,锺丫头好像还帮她!” 苏小魂目光落向桌面,桌面,那湘绣绣针插立! 苏小魂走了过去,只见桌面上用绣针刻了密密麻麻的字,正是方才锺玉双和唐羽仙的对话内容。最后,尚附上一段锺玉双的想法:“苏哥哥,不用担心。妾观羽仙妹子良心未泯,似可以用情打动,便她回心转意。是以妾为化此一孽情,自愿和羽仙妹妹离开。勿念!” 潜龙道:“我们是不是要到城南找找看?” 苏小魂摇头,道:“不用──。锺玉双有她的想法和作法。或许,女人比较能影响女人,就赌一次吧!” 大悲和尚注视桌面良久,才叹道:“阿弥陀佛,善哉、善哉、善哉!锺施主果真是性情中人。天下最具妇女美德之名,实是名至实归。老衲佩服。” 苏小魂长吸一口气,笑道:“我们到院子看看吧!” 院子,早已收拾乾净。突然,苏小魂被一截断裂的树枝所吸引,走近细看了起来。 潜龙道:“干啥──?苏兄真服了你,这时你还能有心情赏花。” 苏小魂沈思了一会儿,道:“不对!这不是刀剑所留下的痕迹!” 大悲和尚走近一看,皱眉道:“不错!力道不同,这是由真气回力所激发形成了痕迹。” 潜龙道:“莫非是那个番僧又来了?” 苏小魂皱眉道:“昨夜来,为什么今夜又来?莫非赵任远说的,东厂里常有人到悦宾楼便是和他们联络?” 大悲和尚似乎突然想到一件事,倒吸了一口冷气。潜龙讶道:“干啥──,国师大和尚,你怎么啦?” 是苏小魂回答:“只怕冷枫堡有人也在这里。” 潜龙苦笑道:“别冷明慧就好──。” 三人相互看了一眼。苏小魂道:“明晚即将展开扫汤计划,所以……。” 潜龙道:“所以,我们只有剩下现在天未明以前半个时辰的时间?” 冷知静看见潜龙的时候,实在是大吃一惊!潜龙倒还有心情开玩笑:“早啊--,冷兄。穿这么整齐去那儿?” 冷知静长吸一口气,道:“送人上路!” “呃──?送谁?”潜龙依旧嘻笑道:“到那儿?” 冷知静冷冷道:“送你下黄泉!” 话停剑出,用的是冷枫堡世代家传的冷枫剑。这剑所及,瞬间白色冷肃寒气及火红枫叶幻影,交杂直迫敌人目、心!潜龙长吸一口气,暴退,笑道:“想不到冷明慧那老小子将压箱子本领都教你了!” 冷知静冷笑道:“今夜便是你的忌日,能说想说,就多说点!” 冷知静气定神闲,手上冷枫剑愈迫愈近,直落的潜龙双目瞳子内皆是红枫火耀!潜龙冷笑一声,竟将双目闭上,只凭听风辨位。原来,潜龙在龙潭内潜惯了,甚至不用眼睛,只凭自己皮肤对气流的感受,已然足以十分明白对方的攻势。这下,潜龙攻势转猛,冷知静不觉越打越心惊的。 蓦地,冷知静大喝一声,急出七剑,正是用的“七阴断阳”阴狠的剑势!潜龙只觉寒气迫面,略一后退,般若绵指连出一十六指,只听得木碎墙破的声音。此后,便再无音响!潜龙一愕,眼眼,那冷知静却早已走了! 潜龙踏出了牡丹东院,到了荷花南院,只见苏小魂正对着噶噜札相看。一旁,大悲和尚显然已经制住了般利。 苏小魂道:“大师,苦海无边,何不早早回头?” 噶噜札微笑道:“本法王东来的目的,便是想和你交手一回。如果,你胜了,本法王当即返回西藏,终生不再踏入中原一步。如果,你败了,须便此离开京城,永不得再进入。” 苏小魂点头,道:“请大师赐教!” 噶噜札一声长笑,双目一闭,须臾,再张,双眼中竟有绿光闪动。同时,噶噜札的一身伽裟也鼓胀了起来,一股莫明的气流在两人之间回响。苏小魂点点头,赞道:“大师的大手印已臻大圆满境界。着然已经无迹可循。苏某甚是钦佩!” 噶噜札道:“小心了。本法王便要出手!” 只见噶噜札双袖一振,竟如铜管般直打而来,且同瞬间,长了三尺。便是一抬手,袖劲已然到了苏小魂门面!苏小魂朗笑道:“法王好高深的密玄神相法力!” 只见苏小魂轻轻跃起,半途,又用千斤坠的工夫,便踏到噶噜札的硬袖上。噶噜札一声冷笑,内劲一收一放!一收之时,令袖上力劲消失,使得苏小魂往下落;而一放,则是将双钹中由袖中打出。 噶噜札没料到的,是苏小魂竟未往下落,而是依旧保持原来浮在半空的姿势。此时,双钹已出,自是由苏小魂足下掠过。噶噜札奇怪苏小魂怎么可能浮在半空之中?而苏小魂双腿已然攻向噶噜札门面;噶噜札双手已蓄满大手印的内劲,双双急拍而出,挡住苏小魂双腿的攻势。便争取这一瞬间,双钹已自地面反弹而起,由下往上急打。 噶噜札冷哼一声,手上气机全力施为,人跃起,往下直压。这时,苏小魂单掌往上,顶住上方噶噜札下压的掌势;而下方,原本是用天蚕丝的内劲顶住身上在半空。此时,遭双钹上扬的突变,便右手一抖天蚕丝一收一放,便缠绕住双钹。此刻情景看来,是噶噜札在最上面,双掌下压,苏小魂在中间,单掌上迎;同时,右手天蚕丝顶住两面由下往上扬的铜钹。 两人三物俱浮在半空,坚持着。钹由自旋转不已,一点一点往上移;噶噜札则手上施力,一点一点往下压。苏小魂长吸一口气,朗笑道:“大手印和飞钹夺魂的神技,果然是天下一绝。” 话声一落,人竟然在中间一点一点往旁侧移开。此际情景,反而是噶噜札将面对上扬的飞钹。此时,噶噜札已是欲罢不能,眼睁睁看着苏小魂脱离险境,而自己反而落下去。噶噜札至此,只有一声长叹! 苏小魂离开,两钹受制力量一去,便激击向噶噜札!噶噜札长叹闭目,已闻到死亡,玩火自焚的感觉冲心而来! 苏小魂一朗笑,双足又各轻点钹面;只见那两面钹翻了个反,当──的便插入地面之中,犹自嗡嗡乍响不已。 噶噜札颓然若失的看着地上铜钹,一声长叹,便自转身要走。大悲和尚一声叹息,道: “何是执着?执着是何?” 噶噜札一愕,停步不语,只听见苏小魂说道:“何不执着?不执着何?” 大悲和尚一笑,道:“手印无畏,圆满成就!” 苏小魂也笑道:“既无畏,早已无成败;既圆满,又何念取舍?” 此话声一落,噶噜札忽的一声笑;转身,长袖卷起地上双钹扬上半空。此际,手中双袖自断,滚往双钹在半空之中嘎然相撞。一瞬间,闷轰响,俱成灰,落地! 噶噜札蔼然一笑,脸色已大见平和,道:“传言,昔时不空大师也曾因两位禅机得道。” 苏小魂淡笑道:“无是与不是。大师将往少林?” 噶噜札笑道:“无去与不去,亦无少林非少林。空与不空以心看,心有执;无心看,无有执。我执俱亡,亡于执着上。藏陲风光无限,密法心传无限!” 苏小魂、大悲和尚齐道:“终究有缘!” 噶噜札一笑,也不回礼便自转身而去。在旁的弟子般利,也随之振身而离。 潜龙听了老半天,叹道:“喂──,你们是该些那国话?” 苏小魂一笑,道:“噶噜札法王邀我们要西藏一游。” 潜龙笑道:“明白说不就好了?托了老半天。” 大悲和尚瞪了潜龙一眼,没好气的道:“那是讲话的艺术,你自己没慧根──!” 潜龙苦笑一下,转向苏小魂道:“苏兄──,反正离晚上还早,你不去城南看看嫂子怎样啦?” 苏小魂消一犹预,潜龙竟冲着大悲和尚笑道:“和尚,这是不是去与不去都是执着啊──?” *** 城南之外,便是陌田千里;此住处,是多农舍之民了。苏小魂看见锺玉双是在响午之后,锺玉双手上兀自绣着新月香包。苏小魂四下看看,唐羽仙并不在。他一跨步,便直接到了锺玉双面前。乍见,锺玉双一惊,竟自叫绣花针刺了个破;一滴晶莹血珠婷婷而立在指尖上。 苏小魂心中一感动,执起伊人纤纤玉指,就口稍一吸吮。两人相对无语,良久。锺玉双微微一笑,将那新月香囊系上红线,便挂上苏小魂颈间。 苏小魂温柔道:“一切过得好嘛──?” 锺玉双点点头,道:“很好。”一顿,又笑道:“好到她竟然会到市集上要买些补品回来给姊姊我补身。” 苏小魂一愕,失笑道:“你们还当真成了姊妹?” 锺玉双微笑,道:“女人──,总是有母性的本能。更何况,我怀得是羽仙妹妹又爱又恨的那个臭男人的孩子。” 苏小魂苦笑,道:“幸与不幸,难言、难言──。” 锺玉双一笑,嗔道:“要打禅机嘛?羽仙妹妹就快回来了,去与不去之间,又如何?” 苏小魂笑道:“不去会如何?” 锺玉双一叹,道:“不去,只怕羽仙妹妹今天便可做一了结。届时,我身不能动,难道你叫我眼睁睁看着心里折磨?” 苏小魂道:“难道你要我这一去,又捱一阵子相思?” 锺玉双娇嗔道:“那来那么婆婆妈妈……。” 苏小魂温和笑道:“只因情深──。” 锺玉双一叹,轻抚苏小魂颈上新月香囊,低声道:“要多保重,莫让鸳鸯影单,龙凤两隔!” 苏小魂伸掌执住锺玉双玉手,道:“你也是!” 两人无语相看,一阵凝噎!苏小魂轻放手,朗笑,飘然由窗而去。锺玉双一丝微笑遥望,直到唐羽仙回来。 唐羽仙满脸笑容的进来,一见到锺玉双的脸色,再见到她手上刺绣的新月香囊已然不在。她立即知道苏小魂来过,不觉脸色一黯,旋即又恢复淡笑,道:“他来过?” 锺玉双尴尬点点头,道:“刚走不久!” 唐羽仙稍皱了一下眉,旋即笑道:“姊姊,你看我买了什么东西回来?” 唐羽仙说完,把手上的袍袱一开,赫然出现了当归、人参、犀角、何首乌,另外鸡鸭鱼肉也真样样不少。锺玉双乍见,不觉失笑道:“妹妹不怕把整个店都搬了回来。” 唐羽仙一笑,道:“还没呢──,这是今晚吃的。明儿一早,还赶着有新鲜的鱼货要来。” 锺玉双摇头苦笑道:“姊姊你歇上吧!我到里头弄饭去。” 唐羽仙说完,便自起身到了后面厨里。一开始,犹自镇定的把每样东西分类乘好;只是,没一忽儿,终究忍不住的泪溢眼出,低声嘤啜泣了起来。 此时,屋外传来人声。只听一人急急道:“大师、大师,等等。离道你便这么撒手不管回西藏去了嘛──?” 一个庄严的声音,一叹道:“施主──,好自为之吧!人世间多少生死流浪,名利锁人。千远劫来六道轮回不止。本法王谨奉告施主一事,那就是请你转告你的父亲,千万别再执迷下去,只怕又弄得生灵涂炭,兵燹遍野……。” 唐羽仙不禁有些惊讶,此际,她已听出正是冷知静和噶噜札之间的对话。照这段对话看来,噶噜札已然有所彻悟,将返藏陲而去。 果然,噶噜札又道:“施主好自为之吧!本座将遵守和苏小魂的约定,终身不再踏入中原一步。” 接着,传来冷知静呼喊的声音,渐渐远去。显然,已往远处去了。唐羽仙不禁苦笑长叹一声,蹲下开始起火。 锺玉双看着唐羽仙端出来的手艺,不禁失笑道:“妹妹当真把那些菜料全用上了?” 唐羽仙一笑道:“姊姊妹子的手艺如何?” 锺玉双道了声好,便举着各自了一口,叹道:“羽仙妹妹,谁娶了你,好福气喔──?” 唐羽仙脸色一黯,幽幽叹了口气。又即恢复正常道:“姊姊,我们快吃了罢,凉了不好吃。” 锺玉双也发觉了唐羽仙的黯然,暗自一叹,脸上笑道:“好啊──。妹妹总不会不敢自己的手艺吧──!” 唐羽仙一笑,哼道:“吃得比姊姊多呢!” 两女相互一笑,便用了起来。这时,门外一道人影当立。二女讶视,原来是冷知静! 冷知静冷笑道:“好啊──。这下苏小魂可要享齐人之福了。爱情的魔力可真大。” 唐羽仙闻言,脸上一红,即又冷冷道:“阁下若是行乞,本姑娘倒不吝惜给你一碗饭。 只是阁下如果是来讨打,本姑娘一样奉送。” 冷知静冷笑道:“贱丫头,堂堂唐门的大小姐,竟然委身做人家的妾,未免………。” 锺玉双冷冷一叹,朝唐羽仙道:“妹子──,锺家的规矩,对付疯狗一向是叫的割舌,瞪的割眼,唐门的规矩是……?” 唐羽仙脸色一寒,道:“死!” 冷知静脸上微然睥视,道:“杀了冷某,你唐大小还是人家的妾。只怕是,这是你唐大小姐一厢情愿,人家可看你不上。” 唐羽仙寒声,冷笑道:“你又为什么到中原来而不留在塞外陪你的老子在那儿孵蛋? 嘿、嘿,只怕是为了锺姊姊!现在,人家已经是苏小魂的老婆了,又怀了他的孩子。你是不甘心,还是想横刀夺爱?” 冷知静只觉得脸上青一阵、白一阵,恨声道:“唐羽仙,你想想自己是……。” 冷知静话声未落,倏忽已有两道黑影迎面而来。冷知静吸气暴退已是不及,只见双肩上的肩井穴竟叫人用两根筷子所制住。冷知静大骇,出手的人是锺玉双。 锺玉双淡淡道:“冷少堡主,你回去告诉冷明慧,叫他安静的待在塞外,否则,届时只怕死无葬身之地。而你!最好也快点出塞外去,否则,江湖上一听说你人在中原,只怕你可插翅难飞!” 冷知静一咬牙,恨声道:“两个臭婆娘,不出一年后,本少爷都叫你们跪在我面前求饶!” 锺玉双看看门外天色,淡笑道:“是嘛──?只怕你自恃的朝中那四个人,现在已经跪在皇上的面前了。” 冷知静脸色大变,颤抖道:“你……你说什么?” “我说什么?”锺玉双道:“只怕,你现在已经是钦犯啦!” *** 冷知静果然是钦犯。苏小魂他们并不急的要缉捕他,因为,冷知静是最好的带路人。只要跟定他,自然可以找到冷明慧。赵任远当然也同行,只因为皇上的拜把兄弟苏小魂做出来的请求。 皇上叹道:“我不答应行吗?拜把的事是我提出来的,今个儿你第一件求我,我非准不可的啦──。”说完,又瞪了赵任远一眼道:“别又受伤回来。” 赵任远暗中做了个鬼脸,欢天喜地的走了。众人回到悦宾楼,已经是隔天的早上。 潜龙道:“咱们就这样到塞外去?” 苏小魂点点头,道:“我们可以到玉门关等冷知静,再随着他找到冷明慧!” 赵任远道:“苏兄不带嫂子一起去?” 苏小魂道:“她和唐姑娘有缘,将她留在京城里总是好的。否则,旅途劳顿,她恐怕身子负荷不了。” 大悲和尚叹道:“阿弥陀佛──。希望锺施主能化解这段情孽,那将是武林大幸。” 苏小魂点点头。潜龙突然笑叫道:“那你还不快去!” *** 两人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良久,锺玉双方自叹口气道:“你去吧!我在这里等你!” 苏小魂道:“你不搬进皇宫内?那里也有好的照应!” 锺玉双摇头,道:“羽仙妹妹已经将这屋子买了下来。打算在这里住到孩子生下来。” 苏小魂微笑,又带一丝骄傲的摸摸锺玉双肚子,道:“这小家伙,可要你多费胜神啦──。” 锺玉双一笑,握住苏小魂的手,道:“放心。还有羽仙妹妹呢──。她在唐家里头,抱过的孩子可多啦──。” 苏小魂一笑,无言。锺玉双又略叹一口气,道:“小魂、你觉得羽仙妹妹怎样?” 苏小魂一惊,道:“玉双,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窗外,唐羽仙早就知道苏小魂来了。只是心中矛盾万千,靠在那里,犹自不知是否就此露面,将事情一做了结。心中还在百般思量,屋里的话可是一字一字传到耳里。乍闻到锺玉双这话,心里可是一紧,汗额不禁渗出。倾身便细心的听下去。 锺玉双道:“这两日来,玉双发觉羽仙也是人间难得的女子。唉──,如果羽仙不介意,我真想把她当真的妹子,好叫你享享齐人之福。” 苏小魂苦笑道:“你怎么会有这等想法?” 锺玉双娇嗔道:“这想法又不好啦──。人家羽仙妹子那么好,只怕你还配不上呢!” 接着,一叹,道:“不过,这事等你由塞外回来再决定吧!免得误了人家羽仙妹妹──。” 唐羽仙在窗外,只觉眼眶湿润,心思飘汤。全然不知后面有一道人影贴近。待她惊觉,那人已经大喝出手;唐羽仙急中往侧一闪,无奈肩头中掌。便此一下,受到大力撞击,再受到墙上反撞,摔开了六尺远。嘴里,“哇”的吐出一口血来。睁眼看那人,赫然是冷明冰! 苏小魂一出来,已然发现冷明冰的杀气惊人!苏小魂淡笑道:“冷前辈,别来无恙?” 冷明冰仰天狂笑,道:“好得很,总不会比你早死!” 苏小魂看了倒地的唐羽仙一眼,那唐羽仙也自将眼光投来,目中自叙不尽情意,苏小魂不禁心中一震,暗自一叹。此时,锺玉双已经急过去扶住了唐羽仙,道:“羽仙妹妹,你……你还好吧──。” 唐羽仙挣扎道:“没……没事。” 冷明放傲然道:“你这臭丫头,竟然杀了本堡的总管……。” 苏小魂一笑,道:“冷枫堡早已在江湖上消失。前辈所说的贵堡,不知是什么名称?” 冷明冰脸色一变,狂笑道:“好、好。苏小魂!你可真威风。不但毁了冷枫堡,破了龙莲帮,现在,连我们在京城里的势力,都叫你拔了掉。嘿、嘿,有够胆!” 苏小魂一笑,道:“多谢前辈夸奖。只怕苏某连你那塞外荒地都要闯上一闯!” 冷明冰双目精光闪烁,道:“好──。老夫便在玉门关外恭候大驾!” 苏小魂微笑道:“苏某绝不令前辈失望!” 冷明冰哼了一声,转头跃身离去。此时,锺玉双已然扶着唐羽仙过来。苏小魂不禁大感尴尬,几乎不敢正视。 锺玉双一笑,道:“小魂,怎么不向羽仙妹妹打个招呼。” 唐羽仙心里也是尴尬,道:“姊姊,我有点不舒服,我……我想进房去休息。” 锺玉双瞪了苏小魂一眼,道:“苏哥哥──,我不方便使力,你就扶着羽仙妹子进去吧──!” 说完,便将唐羽仙的手抓向苏小魂手中;一笑,退后一步。这下,苏小魂可大感为难,支支吾吾一番。那唐羽仙早先受了冷明冰的一掌,现在手又被苏小魂握住,心下正是百感交集。不禁,气血往上一冲,便昏了过去。 唐羽仙悠悠醒来,已不见苏小魂。床沿,锺玉双已冲着她笑,道:“羽仙妹子,好些了吗──?” 那唐羽仙只觉心中一阵激动,忍不住叫了声:“玉双姊──。”便自伏到锺玉双的肩上哭了起来。 锺玉双叹道:“羽仙妹妹,别哭了。再哭,姊姊都要伤心了呢!” 唐羽仙羞怯一笑,拭了拭眼泪,道:“玉双姊──,我……我以前是不是太任性了……?” 锺玉双一笑,抚了抚唐羽仙秀发道:“还提那个做什么?今天,你好好休息,让姊姊下厨,表现一番。” 唐羽仙哽咽道:“反倒叫姊姊照顾了……。” 锺玉双笑道:“姊姊嘛──,说什么来的。赶明儿你身子好了些,姊姊再教你湘绣,叫你也缝个东西给苏哥哥──。” 唐羽仙脸上一红,低下了头。锺玉双站了起来,似乎想到什么事,由怀中取出一个瓶子来,道:“这是苏小魂当时在武当山上向破尘道长要来的小还丹,刚刚他留下来,要给妹子服用,疗内伤用的──。你收下吧!” 唐羽仙脸上一阵红晕,接了过来,轻声道:“谢谢!” 锺玉双一声娇笑,便往房门外走去。唐羽仙满腔温暖,一般思念,忍不住问道:“玉双姊姊──。” 锺玉双回头一笑,道:“什么事?” 唐羽仙羞涩道:“苏……他去塞外了?” “是!”锺玉双叹口气道:“为了本朝,他非去不可!” 唐羽仙注视锺玉双良久,叹道:“玉双姊,你真美!” 第十四章 塞 外 滚滚黄沙连天起!俞傲和锺念玉不觉为天地这般景像所震摄。在前面带路的杨请和蔡德胜倒是识途老马,一路上带领着商队,从容不迫,有说有笑。 杨请回过马来,道:“俞兄,再过五天便可以到达塔里木河和阗河的交界处。从此溯河上阿克苏就快了。” 俞傲点头,道:“这一路,真亏杨兄和蔡兄的帮忙了。” 杨请哈哈一笑,说了声不敢当。又皱眉道:“不过,这段路却有凶险在……。” 俞傲剑眉一挑,那锺玉双已早先一步问道:“哼!是什么,又是土匪不成?” 此时,蔡德胜也策马回头,道:“单是大漠七十二骑,那还好对付。” “大漠七十二骑?”俞傲讶问道:“三年前,不是早已冰消瓦解了?” 蔡德胜点头道:“不错!三年前,曾由一名中原大侠苏小魂所破解。只是,近半年来,又重新有人组成了七十二骑,纵横在大莫之上,专劫往来商贾!” 锺念玉冷冷一笑,道:“还有呢?” 杨请皱眉叹道:“更可怕的,是大漠鹰王?” “大漠鹰王?”锺念玉冷笑道:“他又是什么玩意儿?” 杨请和蔡德胜脸色一变,道:“姑娘切莫这么说。那鹰王势力遍布全大漠,姑娘这话被他听见了,那可是大祸临头。” 锺念玉冷笑道:“本姑娘倒真想试试看──。” 锺念玉话声一落,只见沙堆中忽的两道沙痕急进,到了锺念玉马前,轰然跳出两名黄衣连头罩身的汉子,齐齐挥动弯刀,一左一右往锺念玉夹击! 杨请脸色大变,道:“是鹰王的手下──。” 锺念玉兀自气定神闲的安坐在马上,不稍一动。她当然有信心。因为,玩刀,俞傲可是天下第一! 俞傲没让她失望! 在杨请和蔡德胜的眼中,甚至还没看到俞傲怎么出刀的,那两名鹰王的弟子已然气绝。 血,染黄少红! 蔡德胜脸色大变,道:“不好了──。鹰王的弟子不能杀──。” 锺念玉冷哼道:“为什么?” 蔡德胜苦笑道:“大漠鹰王,鹰扬大漠!每回,只要我们缴了保护费,大漠鹰王并不会为难我们。可是,如果杀了鹰王的人……。” 俞傲淡淡哼道:“就是和鹰王作对?” 杨请沉重道:“若是七十骑,则无论如何必然是杀人劫货;而鹰王则是付钱消灾。唉──,两位此一举动,恐怕会惹来无限麻烦──。” 俞傲依旧淡淡道:“我们就此别过。反正塔里木河便在前方,我们自己前去便是……。” 杨请急道:“俞兄请勿误会,小弟并不是有意──。” 俞傲淡笑道:“这点兄弟并未责怪杨兄。只是,如果徒惹了杨兄的麻烦,那兄弟也大是不肯。” 锺念玉瞪了杨请、蔡德胜一眼,道:“别担心。水里来火里去早就见识多啦--。小小一个大漠鹰王算什么?” 杨请无法,叹气抱拳道:“那便请俞兄和姑娘多带点饮水粮食去吧──。兄弟只能做到这些了。” 俞傲仰天一朗笑,由商队随从手中牵了一匹粮马,朝杨请、蔡德胜道:“杨兄、蔡兄,阿克苏城里见!” 说完,一夹马,和锺念玉两人三马便往前奔去。阳请和蔡德胜看着两人逐渐消失在前头的身影,方自一叹。却骇然发现,前头远方,正有一只黑鹰盘旋,接着,往苍穹深处飘去,没入云间。 *** 冷知静觉得自己真是顺利极了。由中原到边陲的玉门关,竟然有许多许多的巧合,让自己顺畅无比的踏到塞外边缘。在玉门关前,哈拉湖旁的小镇中,他才大大的喘了一口气。他自信,只要自己一踏入塞外,谁也奈何不了他。这点,苏小魂就不相信了。 苏小魂早已在这里等了三天,总算,冷知静现在才赶来。潜龙在暗处看那冷知静一付松口气的样子,真恨不得跳出去好好打这小子一顿。 大悲和尚瞪了潜龙一眼,笑道:“镇平王,你是否什么不平的事?” 潜龙冷哼一声,没好气的道:“这小子真是一点大脑也没有。要不是我们安排了那么多巧合,这傻小子早就被抓了不知几百次啦──。” 苏小魂笑道:“如果他像他父亲一样,那我们才惨呢!” 大悲和尚道:“冷明冰可能要等到明天才到吧!” 潜龙笑道:“这样最好──。来个一网打尽,免得老是到处奔波。唉,想那江南繁华无限,怎知今日却是在这花不香鸟不语……。” “狗不拉屎,鸟不生蛋,乌龟不靠岸的地方!”接话的是赵任远。只见他一笑,道: “我到边塞将军那儿看看是否中原有什么消息传来。” 潜龙看见冷知静进到了小镇中最大的酒楼内,也站起来,道:“我去看看那小子干些什么──。” 说完,潜龙和赵任远双双离去。大悲和尚由窗口遥望西处大漠,叹道:“你可记得三年前的事?” 苏小魂一笑道:“可是指迫退大漠七十二骑?” 大悲和尚点点头,无限感叹道:“日子好快!三年前你使用的移星换斗打穴手法,直到几个月前在醉仙楼对付冀东六雄时才又重见。只是,一幌眼,过了三年。” 苏小魂点点头。大悲和尚又道:“也就是那次塞外回来,你才遇见了锺玉双这丫头!” 苏小魂温和一笑,又点点头。大悲和尚继道:“这几个月来,由被人阴谋设计、追杀、反击,入锺家绝地,破了庞龙莲、冷明慧的阴谋、再入大内禁宫,今日又重临塞外边陲。人间世,倒是运转不息的因缘轮回!” 苏小魂微叹道:“只不知,今日塞外风光是否依旧?” 大悲和尚道:“风光依旧,只是大漠七十二骑也同!” 苏小魂苦笑道:“又多了个大漠鹰王,那才头大。” 大悲皱眉,道:“俞傲和锺念玉不知道怎样了?” 两人正沉思,赵任远已然一步跨了进来。大悲和尚当先问道:“怎样?有什么消息?” 赵任远皱眉道:“一喜一忧!” 苏小魂笑道:“先说喜的吧?” 赵任远道:“是葛浩雄那老子知道我们来了大漠,他一点破口大骂我们不够朋友,一边也赶来了。” 大悲和尚讶道:“你是说鹰爪帮的那个葛浩雄?他来这荒山野地干吗──?” 赵任远叹道:“他想找大漠鹰王,看看哪只鹰强!” 苏小魂一叹,道:“那忧的是什么?” 赵任远眉头又皱了起来,道:“冷明冰并没有离开中原──。” 苏小魂和大悲和尚一愕,失声道:“那他在那里?” “不知道!”赵任远双肩一耸,叹道:“就是不知道才可怕。此人不但是李风雪的鞭刀传人,尚有天下第一武侯之称,只怕他要在中原掀起一番腥风血雨来──。” 苏小魂长吸一口气,叹道:“我只怕一件事──。” 大悲和尚也想到了,脸色一变,道:“他该不至于……。” 苏小魂苦笑!如果,冷明冰暗下杀手攻击唐羽仙和锺玉双,或者是擒住了她们两人,那才真的惨! *** 冷明冰为了避风头,曾假装往塞外去。钦犯!两字真的是会要人命。待他这一去一返,再回到京城的时候,已然过了二十来日。唐羽仙和锺玉双住的小屋依旧,只是四周,偶可以发现大门待卫、东厂份子、丐帮、唐门人物的行踪。无形中,这城南小屋已如铜墙铁壁。 唐羽仙和锺玉双可更如姊妹般亲近。一天到晚,两个女人一边谈诗论武,一边手上刺绣不断,正是笑声盈盈。此时三更,传来卖粽的呼声──。唐羽仙和锺玉双相视一笑。唐羽仙道:“姊姊可要买几个粽子来吃?” 锺玉双笑道:“你喔──,自己贪嘴,推到我头上来了。” 两女一阵娇笑,唐羽仙便起身入房,拿了铜板儿要买。锺玉双突然道:“羽仙妹妹──。” 唐羽仙讶异回头,见锺玉双双眉一皱,不觉讶异道:“姊姊──,有什么不对吗?” 唐羽仙叫住小贩:“老板,三个粽子──。” 那卖粽老板把摊子挑了过来,笑道:“六个铜仔儿──。” 唐羽仙点点头,道:“要热点的──。” 那老板道了声“好,”,把担子放下,伸手拿粽子的瞬间,唐羽仙右手一扬,用的正是唐门上乘的“天女散花”手法!只见六个铜板成两个品字,便急打那老板的上、中三路。只听见那老板暴喝一声,身子一转,一道鞭影卷至。唐羽仙冷哼一声,吸气后退,左右双手各自急打出一枚琉璃子! 只见两道七彩丽虹由天生,在屋内灯火透照下,便直落往冷明冰的百会、天柱两穴。冷明冰嘿嘿一笑,收鞭,只见一排劲道硬是将两颗琉璃子汤开。谁知,那唐羽仙双手十指一拨,两颗琉璃子竟倒旋急转回来,各攻向冷明冰的左右太阳穴。冷明冰复又大吼一声,左后仰翻,倒退三尺。然而,这时机,唐羽仙的蝉翼刀已到,劈的是冷明冰的双腿!冷明冰大惊,只见那刀来的又快又急,猛然一大喝,唰──的一鞭,打向唐羽仙的后背,由空罩下。 此际,只见两道红光自门内来,“喀”一响,硬生生挡住了冷明冰这一鞭。而同时,蝉翼刀已然划破了一道血口子。此时,四周已经涌至了各路人马,将冷明冰围在中间。 冷明冰喘气道:“你们怎么知道的?” 锺玉双冷笑,道:“第一,这里一个月来从没有人卖粽子。第二,你叫卖的声音内力太足,显然是武林一流高手。第三,附近该有许多大内侍卫、丐帮、唐门的弟子来来往往,可是,刚刚一点声息也没有。看来,早就被你制住了,是不是?” 冷明冰点点头,道:“好个女娃儿,心思倒很敏锐!” 锺玉双笑道:“冷前辈如果还有以后,那多小心……。” 锺玉双说到一半,只觉一阵昏眩,唐羽仙急忙扶住了道:“玉双姊──,玉双姊──你……还好吧──!” 锺玉双吃力,道:“大概、大概是刚刚挡那一鞭,被激动了真气,所以……。” 冷明冰磔磔怪笑,道:“只是真气被激动而已?不出两个月,你体内气机将大乱。 哈……到时不但是胎儿保不住,就是你连命也没了!” 唐羽仙握住锺玉双的手,只觉体内果真是有一股气机乱窜,不禁怒喝道:“老贼说死──。” 立即,四周的各路人马全围杀了上去。冷明冰以一敌百,脸色丝毫不惧,手上一根鞭刀飞舞如狂,甚至还有时间嘻笑道:“唐丫头,这不好嘛?锺玉双这贱人死了,你正好可以名正言顺的当苏小魂的继室!” 唐羽仙大怒,握住蝉翼刀便要上前。锺玉双伸手握住了唐羽仙,呻吟道:“羽仙妹妹,别走──。” 唐羽仙心下一恻,只见那冷明冰如入无人之境,又道:“嘿、嘿,锺丫头起先会每隔五日发作一次,一个月后,则是三天一次。哈……,最后七天每日一次,终究是要痛彻心骨,辗转喷血而死──。” 唐羽仙不断拭去锺玉双额上冷汗,低泣道:“姊姊,是我害了你。那一鞭……那一鞭应是妹妹的……。” 锺玉双淡淡一笑,拭去唐羽仙的眼泪,道:“羽仙妹妹,别伤心──。锺家绝地,没有什么病医不好的。” 唐羽仙急道:“羽仙明儿一早,就雇了马车,火速送姊肠回锺字世家去……。” 锺玉双忍住痛,微微一点头,便昏劂了过去。唐羽仙惊叫一声。此时,冷明冰在狂笑中,手中刀鞭一挥,化成一轮刀芒,便拔地而起,消失在夜色之中。 *** 俞傲和锺念玉走了一天,到了日垂夜临,方自选了一皮沙堆之旁休息。大漠夜寒,日一落,沙散热的快,立即寒意便自大地中生。两人把毛毡好后,俞傲方自由一皮袋囊中取出一大把钩钉,算算竟有七十把之多。 锺念玉讶道:“这是做什么用?以前倒没看你用过。” 俞傲一笑,道:“这是专门对付宵小用的。如果今晚他们敢来,会叫他们很难堪!” 俞傲说完,左手往钩钉取去,一挥,按着八卦方位,全数急射入土中。锺念玉看了好笑道:“你这八卦可是埋在土堆里的?有啥用?” 俞傲微微一笑,执刀在手,道:“几个月前,武当山一役。当时有一名龙莲帮的手下叫黄土天君的,善长地遁。后来,我便想了个方法,专门来对付这种人。” 锺念玉点点头,道:“所以,你现在就用这个方法来对付大漠鹰王那些潜龙伏在沙堆中的杀手?” 俞傲点头,一笑道:“睡吧!” 月,已高升至中天;俞傲和锺念玉睡觉的四周,突然,像是有默契般,许多土堆同时往前急奔而来。然而,在外围七尺处,却各自发出了惨叫之声。一时遍野的,俱是回响不已。 俞傲没动,锺念玉也没动;好像两人已然睡死了一般。第一波攻击失败,旋即,第二波的人便明目张胆的自沙中跃出,闯向两人的位置而来。 俞傲冷笑起身,刀随身起;宛若来自天外流星,划破的,是生死界限!俞傲刀快,第二波攻击纷纷躺下。便此时,空中鹰唳群响,只见十数只巨鹰俯冲而下,鹰背之上,立可有一人乘坐,乘鹰落之势,跃起,往下击来。 俞傲皱眉,并不是怕那自天而来的十来人;而是巨鹰羽仙厚爪利,只怕较一流高手更加难缠。俞傲豪气斗然而升,想当年在东海斩百鲛时也没畏惧过。今日,不过是换个花样杀鹰而已! 俞傲又出刀,攻的是落下的十余人。那些人的武功造诣也不弱,想来是大漠鹰王的手下精英所组成。果然,配合上头盘旋的十数只巨鹰所发动的鹰阵,果然是大有可观之处。俞傲战来,不禁大是吃苦。 蓦地,为首一名汉子,取哨自口中吹起;立即,十数只巨鹰齐齐利爪共生,临空罩下。 便此一刻,大有就此将俞傲分,结束这场战斗!俞傲大喝一声,方自要全力举刀相迎──。 此际,一声幽怨笛声高拔而起,直冲入耳膜中;而那些鹰受了这笛声影响,顿时乱了阵势! 俞傲讶异望去,原来是锺念玉展开锺家绝学,以笛声催迫内力而出。这正是当时在武当上中与天魔传音大法相断时所用的方法。俞傲见眼前人受创于笛音之中,便乘此空隙,挥刀猛进。眼前这十数人,俞傲绝对有把握四个起落之间值数斩杀在刀下。 这时,一声巨喝传来:“住手──。” 便此刀落千钧一发之际,俞傲收刀,循声望去! 鹰王手下闻言,齐恭身道:“属下遵命!” 立即,全走的不剩半个人影。大漠鹰王朝俞傲一笑,道:“这是男人与男人之间的决斗,是不是?” 锺念玉叹道:“我离开便是!”说着,跃身上马,犹不自己的看了俞傲一眼。终究忍不住,两颗晶莹泪珠弹出。锺念玉一咬牙,双腿一夹马肚,便往前奔去!身后,犹传来鹰王的声音道:“俞兄,请出手!” *** 大漠鹰王和俞傲一战,仅三天的时间便即传遍大漠东西! 苏小魂等四人正远远跟在冷知静身后;冷知静则雇了一个商队,走在他们前方十里处! 玉门关的使者以快马赶上苏小魂他们,道:“鹰王和俞傲一战,生死不明,胜负不知。”说完,又策马回去! 四个人默默驼在马背上。潜龙终究忍不住道:“俞傲抚……。”谁知,这同时,另外三个人也同时发语,说得同样的名字!四人又一阵沉默,苏小魂突然道:“赵兄,玉门关守将可有告诉你,为何大漠鹰王控制了大漠东西,却是无法制服的了新崛起的大莫七十二骑?” 赵任远皱眉,道:“传闻,那大漠七十二骑受到阿克苏小魂王朝的庇护;而且,听说那七十二骑的武功奇高,鹰王若是硬打,只怕也要大为所损。” 潜龙叹道:“现在俞傲生死不明,你问这干啥?” 大悲和尚接道:“苏小魂此问必有深意。说不定……。” 潜龙、赵任远齐道:“说不定什么?” 苏小魂苦笑一下,还未回答;前面的风沙,似乎有了异状。只见在空气中,突然笼罩着一股闷热的气息,而整个地表的沙子,全数移动了起来。 大悲和尚脸色一变,道:“莫非是龙卷风?” “龙卷风?”潜龙笑道:“龙卷风又是什么玩意?” 潜龙马上就明白了,那的确不是好玩意,远天,一柱黑色的狂风,以极快的速度推进过来。苏小魂皱眉望向前去,只见前方一小黑点的冷知静他们,瞬间便罩在狂风之。苏小魂道:“快,找个小少丘躲起来。” 潜龙又注视那个龙卷风一会儿,竟朝已经躲好的苏小魂笑道:“苏兄,当年我在那龙潭窝得久了,现在倒想试试这玩意儿怎样。” 大悲和尚骂道:“你想在这片荒地野外叫和尚帮你超渡啊?快躲吧!” 潜龙耸肩一笑,也寻了个沙丘背后躲藏。只是眼睁的老大,打算好好瞧瞧这龙卷风倒底是啥玩意。这时,在身侧的苏小魂注视那天地异像一会儿后,皱眉道:“和尚,这风好像刚形成不久,并未成形。” 大悲和尚仔细看了看,点头道:“这算是个小号的。” 赵任远忽然道:“不知道冷知静那小子会不会乘这机会给逃掉了?” 苏小魂道:“没关系,反正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我们只要一直往阿克苏的方向去便没错。” 此时,那刚刚雏形的龙卷风已然凌至,立即飞沙走石瞒天而来。四人之中,倒算潜龙最得意。数年来在龙潭深水之中苦修,早已将龟息大法练得至臻化境。另外,就双眼目力,在“内敛神目法”上,也小有成就。此时,他便暗运神功,举目投向风沙圈中望去。另他大感异的,是龙卷风之中竟有数十名全身铁甲战马,手执长戟的人物。 潜龙心下正讶异不已,惊见那些人竟手起戟落,便砸向苏小魂、大悲和尚、赵任远。当然,也有四把长戟向自己挑来。潜龙大喝道:“有敌人!” 随着喝声,潜龙已然随风卷气流腾起,避过了这杀机四戟。赵任远模模糊糊中只听见潜龙的喝声,还在暗笑潜龙这小子方才自大的紧;便此时,便感受到一股凌人的杀机,自前后左右而来。赵任远大惊,出手相捋时,已然晚了一步。只觉左腿一阵刺痛,大吼一声站了起来;又叫风沙给盖了满脸。此时,赵任远又见两戟自前面来;他一叹,使往后翻;只是无奈,风卷力强旋的自己行动大是不便。眼看双戟已迫心口而来,赵任远只有双掌推出孤掷一注。半空,一道人影急速自风沙中闪电而来,一连四腿,硬是把执戟的两人踢下马去。 赵任远已然看清来的人是潜龙,说了声“谢”字,已是满口的风沙。况宜,四面八方来的锐戟,也叫两人没有谈话的时间。潜龙倒还有空间望向苏小魂和大悲和尚;看来那人也不顺手之极。大悲和尚的大悲指在这龙卷风之下,简直是软弱无力。况且,对方又全身铁甲皮革,更大大消灭大悲指的威力。至于苏小魂,那还好一点;天蚕丝本就有专破各门罡气的功效。只是在这大自然的威力之下,需得使用起来倍觉辛苦罢了。 苏小魂运起大势至无相般若波罗密神功硬是用天蚕丝来穿透这龙卷风的威力,他告诉自己,只要能活着一定每晚做恶梦。那旋转能力之大,实非人力可以抗衡。便此一刻危急之时,心中灵光一闪,放任那天蚕丝随卷风而去,便自绕了内围一圈回来。苏小魂微微一笑,便舞起了当年在京师所见的彩带舞;只见一个圈子上下前后使了起来,便将眼前这大漠七十二骑挡在四人圈外。 一盏茶的时间,龙卷风去;大漠七十二骑亦呼啸随风而离。四人相视,不禁无奈中又哈哈大笑了起来。各自指着别人的一脸灰头土脸,大笑不已。 众人摇头叹气,赵任远包好了腿伤,恨恨道:“和尚,这些兔崽子是什么来路?” 大悲和尚苦笑道:“大概便是新组成的大漠七十二骑。” 潜龙道:“以前你们能对付得了他们的上一代,这回怎摩手软啦──?” 苏小魂苦笑道:“以前他们可没有全身铁甲这么多行头。况且,更可怕的是,他们竟能利用雏形的龙卷风做掩护。唉,以这种方法来打劫,当真的是高明之至。” 大悲和尚道:“或许因为如此,所以大漠鹰王一直无法消灭这股在大漠上的势力。” 赵任远道:“嘿──,你们刚刚想到的事,不会是鹰王看中了俞傲,请他帮忙吧!” 苏小魂笑道:“要是你是鹰王,你会不会?” “不会的是龟孙子”,赵任远又吐了一口沙,道:“只是,不知道俞傲肯不肯?” 赵任远说完,又连连吐出好些沙子来。潜龙瞪了赵任远一眼,猛咳一声。呸的,便是吐出一大口来。潜龙瞪了赵任远道:“赵大人,别呸坏了你的贵口行不行?刚刚我叫了那一声,吃的沙子可填到了喉头啦!” 苏小魂一笑,道:“方才还真亏龙兄了……。” 潜龙乾咳了一下,倒有些不好意思了。苏小魂一笑,沉思道:“俞兄会不会答应?我想,他一定会。” 大悲和尚点点头,道:“老衲也是这么想。一则七十二骑的杀劫行为;再则,七十二骑是阿克苏王朝的大漠侍卫兵团;而阿克苏王朝又是冷明慧的大本营。” 赵任远道:“所以,灭了大漠七十二骑便是减了冷明慧的威风?” 大悲和尚点点头。潜龙终于把沙子吐光,道:“不知道俞傲那疯子会用什么方法?” 苏小魂大笑,拍了拍身上沙粒,跃上了马,道:“疯子用的,一定是疯方法。咱们快追冷知静去吧!” 第五天,他们到达塔里木河东侧的阳吉苏;从此往左,便正式进入了塔里木盆地的大戈壁。亦即,真正的大漠,便由此展开。赵任远一到阳吉苏,便得到一个轰动大漠的消息-俞傲鹰王一战,鹰王战死!俞傲、锺念玉被擒往大漠鹰王的天鹰堡之中! 苏小魂他们要做的,便是立即换了八匹壮马,一吆喝,便直往大漠而去。他们心里只能求一件事,那就是希望这是俞傲这疯子所用的疯方法。如果这是当真,俞傲和锺念玉的命运绝对不是一个“死”字就完了的。大漠里,私刑的方法,足足可以说得上三天三夜! 就在他们四人出城的同时,冷知静冷冷的向后面的汉子道:“立刻通知大漠七十二骑,开始实行『大风沙计划』!” 苏小魂等人已然狂奔了四天四夜,直往天鹰堡而去。苏小魂不时望向天空,这举动,惹得潜龙问道:“苏兄弟,你是脖子了,还是那条筋不对啊?” 苏小魂将眼光由天际收了回来,叹道:“不是。” “那你一直抬头看啥?”潜龙也抬头了望,只见远天外有个黑点逐渐消失。 苏小魂道:“看到了吧!那便是天鹰堡的天鹰。大漠鹰王专门训练它们来报告消息。” “你的意思是说,”潜龙吞了口口水道:“我们的行踪,他们已经知道了。而且,还一清二楚?” 苏小魂苦笑点头。潜龙道:“不可能吧!鹰是畜牲,怎么能报告我们的行踪?” “鹰是畜牲没错!”苏小魂叹道:“只是鹰上如果坐了人……。” 潜龙无言,另外三人也无言,前途真生死吉凶难料。此时,苏小魂竟不由自主的想起锺玉双来──。 *** 唐羽仙的随从队伍,暗中可真不少。全武林,各门各派,最少随时有百名以上的人物保护着。他们一站接替一站,只要是自己的势力范围,早在马车到达以前,早便做好了最佳的服务和准备。 锺玉双受到冷明冰鞭刀回力所伤的事,已然是全武林中最惹人关切的事。他们曾经受过苏小魂极大的恩惠,现在,是他们报答的时候。如果,锺玉双不能在限期以前到达锺家绝地,不要说锺玉双因而丧命,就是她怀中苏小魂的骨肉稍有差池,那有谁有这面目来面对苏小魂? 朝廷,圣旨金龙御令已下遍全国。各地节度使,各省大小官吏,早在马车到达前一个时辰,便开始清理,管制所有的道路。只因,圣上短短几个字:“纵挡者,杀无赦!” 第十天,马车已然出了雁门关,过了阴山,往广灵直去。此时,已然达到锺家的势力范围;天下武林,为之舒了一口气,还好,他们总算没出什么差错。当马车过了恒山,距离广灵只有百里时,那更叫人放心了。此际,已是第十二清晨。 唐羽仙十二天来,不算没睡好;因为,她根本没有睡。她忧心望着怀中的锺玉双,不禁百感交集。锺玉双,本来是自己非杀她不可的人,谁知,今日却为她担心若是。现在,锺玉双显然因为旅途困顿,马车颠的利害,竟然提早发作了回力。只听见锺玉双的声声嘶喊,直叫得唐羽仙的心都碎了。老天,保佑吧!千万、千万别出什么差错。否则,我唐羽仙怎么面对世人? 此时,耳中传来外面的狂笑之声,马车倏然停了下来。唐羽仙的心往下沉,那笑声,她太熟悉了。 冷明冰! 冷明冰一直等到现在才下手,因为,人们往往在大功将告成的瞬间,最是懈怠!同时,全武林的人,绝不会踏入锺家的势力范围来保护锺家的人。他所需要的,只是一盏茶的时间,便可以将马车内那两名女子斩杀在鞭刀之下。果然,锺字世家派出来接应的四名弟子,被自己集合逃出来的东厂残余叛乱份子所阻。便此刻,他已有足够的时间下手。冷明冰绝不留情,所以,鞭刀所指,便是要先将驾车的两名老者斩杀。 冷明冰当然会奇怪,原先是由两名壮汉驾车,怎么此时换成了老者?显然,座上这两名老者必然是某门某派的长老,手下功夫当然不弱。可是,冷明冰放心得很,李风雪的鞭刀必杀之着──“石破大惊十二式”,当今武林中,能只伤不死的,绝不会超过五个。眼前这两人,必定只有一条路──死路! 唐羽仙由马车内跃出来的时候,脸都变了。冷明冰的鞭势,已然是凝聚了天地之中的大造之力;她也奇怪,驾车的本来是两名大内侍卫,什么时候换成了这两名老者?她更骇然的是,鞭刀已然接近到这两名老者面前三寸,这两名老者竟然还是不避不闪!怎么可能?天下之中有谁可以镇定若是?可以在此时避得过这一鞭?苏小魂也不能! 唐羽仙握住蝉翼刀,打算最少要以自己的死来换冷明冰的重伤。就此时,不可能的事竟然发生了,冷明冰的鞭刀,竟硬生生的停在这两名老者的面前一寸上,不能动分毫。唐羽仙大惊,当然,她看见冷明冰比她还惊骇!更可怕的事,接着发生了。只见那两名老者“忽” 的由座位上站起来的同时,冷明冰竟被震发了一丈多远,甚至还退了三、四步才站稳! 冷明冰长吸一口气,稳住了丹田乱窜的真气,注视马车上的两名老者,半响,似乎很惊讶的叫道:“你……你们,原来是你们……。” 右边那名老者,冷冷道:“现在才看清了,未免太晚!” 只见冷明冰惨叫一声,没命的往后跃去;一翻身,便投入林中而去。唐羽仙讶异的看完这一幕,走到两名老者面前,恭敬道:“多谢两位老前辈义伸援手──。” 右边那老者一笑,道:“老夫还要谢谢你呢!” 此时,锺玉双的惨叫声,闷闷的由车厢内传来。唐羽仙面观忧容道:“两位前辈,玉双姊姊,她──。” 左边老者挥手笑道:“她不碍事──。” 唐羽仙一愕,道:“可是……,可是……,前辈怎么知道……?” 右边那位老者大笑,道:“因为,我是她的父亲!” “什么──?”唐羽仙失声道:“前辈便是锺涛境先生?” 锺涛境点点头,又道:“身旁这位,便是老夫的大哥,锺字世家当今实际负责掌门职位的『黑天使』锺伯!” 唐羽仙只觉眼眶一湿,颤声道:“两……两位前辈……,有你们在,玉双姊姊……玉双姊姊……,有救了……。” 唐羽仙一说完,这些日子来的紧张心情一下子放松了下来,便就昏厥了过去。 锺伯沉吟良久,叹道:“这孩子,本性似乎不错!” 锺涛境微微苦笑,道:“只是情一字,叫人从何说?” 唐羽仙悠悠醒来,正在锺家地上的外村外。眼前,是锺伯的慈蔼笑容。唐羽仙心中一动,急道:“玉双姊姊……。” 锺伯一笑,慈祥的拍拍唐羽仙的头,道:“你放心,她难道没告诉你,锺家没有医不好的病?” 唐羽仙如释重担的笑,道:“我……我是不是睡很久了?玉双姊姊人呢?” 锺怕一叹,站直了身,道:“唐姑娘,你已经睡了三天三夜,这一路,真辛苦你了。” 锺伯一顿,又道:“只是,恐怕你无法见到玉双。” 唐羽仙讶异道:“为什么?是玉双姊不想见我?” 锺伯苦笑道:“不是。玉双这孩子也想她的羽仙妹妹想得很。只是……。” 唐羽仙紧张问道:“只是什么?” 锺伯摇头道:“只是,你不是锺家的人,所以无法到锺家绝地去!” 唐羽仙急道:“有没有变通的方法?” “有!”锺伯叹道:“由锺家外村一路闯起!” 唐羽仙忽的站了起来,道:“多谢前辈指点!” 锺伯讶道:“唐姑娘,你的意思是……?” “闯!”唐羽仙已然蝉翼刀在手,往外村村内走去! 锺玉双依在秋枫梦玉园,就如同当时担心苏小魂一样,她担心着唐羽仙能否闯得过锺家绝地。由昨晨到现在已经是一天半的时间了。忽的,门外几道人影一闪,锺家三姊妹进了来。后面,则是满脸疲惫的唐羽仙! 羽仙妹妹──,真的是你!“锺玉双不敢置信的站了起来,急过去,握住了唐羽仙的手。”是!“唐羽仙眼眶红润,道:“玉双姊──,我来了。” 两个女人,手,紧握;此时,已是无声胜有声? *** “真是狗屁不通的地方!”潜龙已经骂得有气无力了,叹道:“那有这么热的地方,简直是火炉嘛──。” 大悲和尚的大光头上,早已渗流着一道道的汗珠。他笑道:“心静自然凉,多念念佛就好了──。” 赵任远苦笑,道:“这一站绿还有多远?” 苏小魂也是喉头发烧,乾涩道:“大概十里,入夜以前如果没什么问题,大概可以到了。” 潜龙举目四顾,道:“怎么走了十来天,大漠七十二龟孙子和大漠死鹰的人没见到半个?” 苏小魂道:“怎么没有?这几天和我们相遇的商队,不是七十二骑乔装的,便是大漠鹰王的手下。” 潜龙没好气道:“他奶奶的,他们怎么不下手?难道这鬼地方还挑黄道吉日才动手不成了?” 大悲和尚叹道:“要是你,你会不会挑个好时候、好地点才下手?” “当然会!”潜龙答得真快! 大悲和尚又问道:“何时、何地?” 苏小魂、潜龙、赵任远三人相互望了一眼,苦笑未答。前方,绿洲那青翠的绿色已然在黄沙遍地黄中,特别显目的落入眼中。只是,每个人心里都明白,生机和杀机,往往是不可分的兄弟! 绿洲果然诱惑人!当苏小魂他们到达时,早已有二拨人在绿洲里休息!苏小魂他们的进入并没有引起太大的骚动,只因这是很平常的事。这绿洲不大不小,中间有一泽清池,周旁,甚至还有小贩卖些乾粮、腌肉。 苏小魂用舌头忝了一下水,便知池内无毒!所以,四个人便很放心的补充水源。此时,日已西下,寒风由西北方向而来。一片沈寂夜色之中;三拨人马的营火各自升起,在这荒漠里,隐约的散布出光芒来。 这一夜,必不会好睡。眼前这三拨人,身份实在暧昧。苏小魂注视他们的行动,暗中已然有所发现。他可以确定,其中有一拨十人,便是大漠七十二骑所乔装。因为他们的手掌上的茧,全是属于拿长武器所留下的特征。而且,那些人还有戴面罩铁甲的痕迹,这是皮肤颜色的差异! 另外两拨人呢?赵任远低声道:“右方的那拨人,武功的底子似乎另辟蹊径!尤其是他们的手、手肘和脚,可能练得是铁沙掌,金钟罩这一颠的功夫!” 大悲和尚道:“传说大漠鹰王的手下,有一批专门是攻下三路;亦即利用沙盾的作战方式!” 大悲的声音,正好可以令所有的人“小声”的听到。潜龙则专注左边的人,良久,才低声道:“左方的人,似乎他们的底盘功夫非常好。千斤坠、万石飘的功夫,已然是炉火纯青的地步。” 大悲和尚大笑,又以适巧的声音道:“大漠鹰王另一个主力,便是由手下弟子精英组成的鹰阵。当然罗──,他们终日坐在鹰上翱翔,非得有一身好的千斤坠万石飘不可!苏小魂一笑,竟玩弄起天蚕丝来,边道:“小弟来玩个戏法调剂、调剂这无聊的夜晚,可好?” 潜龙当先拍掌叫笑道:“好啊──,好啊──,苏小魂的天蚕丝天下闻名,就来点娱乐吧!” 潜龙这一叫,无疑把在才数十人的目光全都吸引了过来。瞬时,他们的脸都变了;因为,简直是不可能。只见苏小魂手上的天蚕丝突然间便化出了江南歌台舞榭的风光来。七、八个仕女,各自神态不同;其间,还有蝴蝶、花丛绕其间。甚至,那是什么花你都可以看得明明白白。 苏小魂一笑,将手腕一阵,只见变成一名少妇漫步在花园之中;而那花园的花,全是一模一样。潜龙当先叫了起来,道:“这是君子花!” 苏小魂一笑,手又一抖,只见那少妇弯身撷了一朵花上来。这回,是赵任远叫了:“那是牡丹!” 苏小魂又笑,手再一振,那少妇手中的花又变。立即,有人开始猜测了。“玫瑰”、“菊花”、“剑兰”、“芙蓉”……。苏小魂越变越快,众人情绪也越来越高昂。他们已然完全投入其中,为苏小魂在天蚕丝上的绝技所倾醉!众人争答的高潮,忽然,苏小魂朗笑一声;那天蚕丝在半空中竟自变化成了“晚安”!两字。 众人至此,才惊然发觉大悲和尚他们三人已先睡了一个时辰。现在,是苏小魂睡,大悲、潜龙、赵任远三人守卫的时候了。众人发现上了苏小魂的当,已莫可奈何,只有眼睁睁的看着这苏臭小子,一伸懒腰,躺下──。 苏小魂是被摇醒的,一开眼,就看到大悲和尚等三个人愁眉苦脸的。苏小魂讶道:“干嘛──,有什么不对?” 潜龙当先叫道:“什么都很好。只是没有了马匹!” 苏小魂一愕道:“这是什么意思?” “这意思是所有的马都被毒死了!”赵任远苦笑道:“今天一大早,那三拨人都先后走了。没想到,过不了一顿饭的时间,咱们的八匹马全吐白沫,倒地就……。” 大悲和尚苦笑道:“唯一可以安慰的,是我们还有这一池水在。死的时候,还不至于太难看。苏小魂一叹,望向天上的巨鹰,啼了一声便远远扬去。不久,马的味道却引来了些秃鹰盘旋。苏小魂叹道:“现在只好吃秃鹰肉了。” 赵任远苦笑道:“怎么抓?你会飞不成?” 苏小魂一笑,道:“我不会飞。不过,那些笨秃鹰会下来。” 大悲和尚叹了口气,道:“阿弥陀佛,善哉、善哉。正是鸟为食亡。” 潜龙急道:“别打哑谜,快点说了吧!” 潜龙真觉得是在火炉里面了,他就窝在马之下。就是苏小魂这小子想出来的屁方法。先把地面刨个洞,大躲了进去,上面再盖上了马,这等那些白痴的秃鹰自投罗网。两个时辰下来,现在已经是正午时分,足足可以把人烤出油来。就在潜龙着实受不了的时候,上面有了异响,显然真应验那句鸟为食亡! 便此一瞬,潜龙双掌由地里冒出,扣住一只倒楣的鹰爪。同时往下一拉。这时,上面衣衫之声飘动,显然苏小魂和赵任远采取了行动。 不错!这一瞬间,苏小魂的天蚕丝已然锁住了鹰翅,用劲猛扯。而赵任远,已不客气的连四拳,活生生赚下来这顿午餐!大悲和尚在干什么?他早就搭起了一个石炉,待秃鹰一落手,便“嗤”的用石热来毛。反正这里的水不少,所以,这只硕肥的秃鹰真是不但毛光溜溜,就是肉也洗得白嫩嫩。众人喊了“一、二、三”──,便是群手齐伸,大嚼了起来。 赵任远“啧──”的一声,道:“香、香──,这野味够劲!” 苏小魂笑道:“只怕比得上京城十八名菜中的烤鸭!” 潜龙瞪了大悲和尚一眼,道:“和尚,你不吃素?小心犯了清规,遭佛祖打入十八层地狱。” 大悲和尚念了声“阿弥陀佛”,道:“佛坐在和尚的心中,吃肉不吃肉,只看心想的是什么?” 苏小魂一笑,道:“只怕一天没有商队经过,和尚便要在此吃一天晕了。” 不错!无论大漠七十二骑或者是大漠鹰王的手下,他们一定不允许有旁人来。会来的人,只为一件事──杀他们四人!这点,他们四个也很明白! 苏小魂嘻嘻一笑,道:“我听见远处有人来了。” 潜龙讶道:“这么快就要动手啦?” 潜龙说完,长吸一口气便要站起来,只觉头一阵昏眩,几乎立足不住。赵任远讶笑道: “干什么?怕啦──?” 可不是,轰轰群马奔腾的声音,已然逐渐接近。前方,便已可见滚滚沙尘。赵任远想扶潜龙的同时,没想到自己也是一阵昏眩!赵任远大惊,叫道:“不好!中毒……。” 敌人的吆喝已是清晰可闻!苏小魂心中一叹,道:“我们实在太低估这些大漠的子民了。” 大悲和尚皱眉道:“到底……,他们是怎么下毒的?” 苏小魂奋力苦笑,答道:“秃鹰!他们在鹰上下毒!” 说完,轰然倒下的瞬间,只觉四周是人影围绕! *** 俞傲和锺念玉被绑在烈阳之下,十字架之上。他已经被绑了十天之久;每天,都会一名大漠鹰王的手下给他们少许的水和食物。让他们在最少的物质条件之下,苟延残喘。每日,举目所望的,便是无垠的黄沙千里。 今天,显然有些不同,当俞傲由昏睡中被水冲醒的时候,他发觉多了四根十字架,架上,多了四个他极为熟悉的朋友。俞傲看着他们愁眉苦脸的样子,忍不住要大笑起来。 潜龙当先问道:“疯子──,你在这儿多久啦?” “十天!”俞傲挤出一丝苦笑,道:“不多不少,正好十天。真谢谢你们来看我──。” 苏小魂竟然还笑得出来,道:“还没等到?” 俞傲一愕,笑道:“苏兄果然是聪明人!” 赵任远看看俞傲仅余的左臂,叹道:“俞傲,你真像断了翅的烤鸭。” 锺念玉有气无力道:“你等着吧──,大伙儿差不多,等一下脱了皮又晒,再脱皮。可别叫给姑奶奶听!” 大悲和尚叹道:“心静自然凉!” 苏小魂往远天望去,果然又见一柱小龙卷风而来。苏小魂一笑,向俞傲道:“大漠鹰王的手下,在这附近藏了多少人?” “没有!”,俞傲道:“一个也没有!” 苏小魂点点头,道:“那老小子的算盘倒真会打!” 大漠七十二骑果然挟在龙卷风之中而来。待苏小魂六人由风沙过后睁开眼时,已然有十数把森森长戟,抵住了自己六人的重要穴道。 一名为首的,策马向前冷笑道:“嘿、嘿,名动中原武林的苏小魂,想不到也有今日?” 苏小魂竟然还笑得出来,问道:“你老哥便是大漠七十二骑的头头?怎么称呼?” 那人大笑,取下铁甲头罩,露出满脸胡髯方字脸,恶声道:“不错。我便是七十二骑的首领,简皇雄!” 苏小魂朗声一笑,道:“简朋友,苏某可以告诉你一个秘密……。” 简皇雄冷笑,道:“嘿──,你说说看。看哥哥我觉得够不够价值──。如果够,倒是可以让你们死得乾脆。不过──,如果是想要简……,嘿、嘿,大漠十八种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整人招式,任人铜身铁骨也要哀嚎遍野!” 苏小魂点头,道:“不过,有个先决条件……。” 简皇雄冷哼道:“什么条件?” 苏小魂道:“七十二骑之中,有一个是鹰王的人。我想,以他的身份来向你交换一件事。” 简皇雄双目凶光一闪,道:“我怎么相信你?” 苏小魂一笑,道:“那就看你的判断了。” 简皇雄沉默了一下,眼中杀机又起,投向苏小魂道:“你想交换的是什么条件?” 苏小魂道:“将我们的首运回中原。苏某的这些朋友,可不愿意埋异域!” 简皇雄狂笑,道:“这个简某可以答应你!现在,你可以说了吧──!” 苏小魂叹一口气,道:“前天我在天鹰堡见过那个人,你们全带着头罩,一模一样叫苏某怎么认得出来?” 简皇雄一愕,讶道:“果真如此!不错,前天我们是各自出去玩乐一顿,想来你说的倒没错。”简皇雄点头,下令道:“全部取下铁甲面罩!” 立即,七十二骑纷纷伸手取下了面罩,昂坐于马背上。每个人的眼光齐齐投向苏小魂,心里祷告着,千万别恶搞指到自己头上来。 苏小魂环顾众人,笑而不语。那简皇雄不奈烦道:“苏小魂,你可是出尔反尔……。” 苏小魂朗笑一声,一呶嘴道:“就是你后面的一排第三个!” 众人一讶异,眼光齐齐投向那人。简皇雄也立即回头找去,看看是哪个家伙吃了熊心豹胆。简皇雄已然看清了是哪个,大怒道:“邱元和,是你……。” 简皇雄一句话未完,只觉脑门上空赫然有一道无以匹敌的凌厉杀机,当空罩下。简皇雄大惊,硬是把未完的话打住,手上长戟便要往后挑去。只可惜,他那句话永远没有出口的机会。没有,不但是简皇雄,包括七十二骑七十二个人。因为,死人是不会开口的! *** 冷明慧由冷知静手中接到大漠七十二骑全军覆没的消息,他简直不敢相信。这七十二人是自精心调教出来的,竟然会如此不堪一击?更叫人难堪的,是大漠鹰王根本没死,而且,还命令手下把七十二骑的体驼了回来;摆在阿克苏城外排成一列。 冷明慧强迫自己冷静的站了起,朝冷知静淡淡道:“随爹出去看看!” 七十二骑可排的真整齐,九人一列成八行。致命伤,全部都是在头部!冷明慧已然看出,出手的人,有般若线指、大悲指、快刀、大内秘功,以及一种似乎是箫所击破太阳穴的手法所杀!天蚕丝呢?冷明慧想起一个传说,苏小魂从不杀人。 冷明慧蹲下身,检查那些人的手腕,骇然发觉,七十二个里面有六十个的手腕外关穴已被震破!冷明慧倒吸一口气,站了起来,回身便进入城内! 冷知静跟在一旁问道:“爹──,可有什么发现?” 冷明慧道:“以后千万记得,爹若是你,遇到苏小魂最好立刻闪远一点!” 冷知静道:“难道没有杀他的方法?” 冷明慧冷冷一笑,道:“有──,当然有──。爹现在就去见玛哈王爷──。” 冷知静讶道:“爹要见阿克苏王朝的统治者……?” 冷明慧和冷知静此时已然到了城里。冷明慧停住了步,道:“知静!爹命令你立刻回中原,和你叔父会合。” 冷知静道:“爹的意思是……?” 冷明慧仰天长叹一声,道:“爹打算劝玛哈王爷发兵,先打下天鹰堡。紧接着,便挥军来进,打入中原。” 冷知静急道:“孩儿留在爹身旁……!” 冷明慧四下看了看,才道:“静儿──,这次挥军作战,大是生死难料。冷枫堡到了你这一代,便只剩你一个。所以,要你先避开战祸。再说,你回到中原,也可以收内应之效。 爹的用心,你明白了吗──?” 冷知静颤声道:“可是孩儿愿与爹同生共死……。” 冷明慧一叹,轻抚冷知静的头,道:“爹有时心里也会想,争了这半生的名利,所为何由?而今,已是骑虎难下,若是爹有所不测,你便自归隐到山林之中,莫再有与世争逐……。” 冷知静急声道:“爹──,不会的,你不会死的。天下间,还没有人可以胜过你……。” 冷知静仰天一长笑,豪气道:“静儿,你放心。以爹的名号,尚不至于悲观若此。你按爹的指示去做吧!爹现在就谒见王爷去──。” 玛哈王爷一见到冷知静,立即迎上前来,握住冷知静的手,急道:“国师,寡王听说先生一手调练的大漠七十二骑已然全军覆没?这是怎么一回事?” 冷知静笑道:“王爷放心!只不过大漠鹰王那叛徒由中原请来顶尖的高手,将七十二骑殂杀而已。” 玛哈大惊,道:“那……那要如何是好?” 冷明慧一笑,道:“王爷放心,在下已经想到一条好计,可以将大漠鹰王连根拔掉──。” 玛哈惊喜道:“国师的意思是……?” 冷明慧笑道:“在下已经得到天鹰堡的所在位置,而且,里面也潜伏了人。” 玛哈大喜道:“这太好了。哼!本王三年来被玛拉哈这叛贼所苦,正愁找不到他隐身的地方。这次,嘿、嘿,非得连根拔除这祸害不可!” 冷明慧点头,道:“王爷当发布命令,说将在五天后出师东进。其实,三天后即攻个他们措手不及……。” 玛哈大笑道:“此真妙计。此计似乎是中原三十六计中的暗渡什么?” 冷明慧笑接道:“明修栈道,暗渡陈仓!” 玛哈笑道:“对、对!我们明里一支军队开拔,由本王率领。暗里,便烦请国师由另一路自背后攻击!” *** 大漠鹰王真是开怀畅饮!可不是,不但俞傲、锺念玉、当今中原武林中最轰动的四个人也来到自己大鹰堡作客,他这个做主人的怎能不高兴? 酒过三巡。大悲和尚朝大漠鹰王道:“鹰王本名,可是玛拉哈?” 大漠鹰王脸色一愕,半响,点头道:“不错!” 苏小魂抱拳道:“原来鹰王便是阿克苏王朝的继承人,玛拉哈王爷──。” 大漠鹰王玛哈拉长长一叹,道:“本朝所发生的事,你们知道了?” 苏小魂道:“略知一、二,请王爷详说!” 鹰王玛哈拉喟然道:“这事,可是由赵任远赵大人传出来的?” 赵任远道:“是本朝圣上,亲口向我们提及的。圣上大不相信王爷会有造乱之举。想是阿克苏王朝有了变化?” 鹰王玛哈拉点头,道:“本王和中国皇帝在十年前有一面之缘。当时,两人相谈甚欢,而中原皇帝,那时还只是太子而已。” 赵任远道:“是!这点,本朝圣上也有提及──。” 玛哈拉点点头,道:“当今阿克苏王朝的统治者玛哈,便是本王的兄弟。三年前,中原来了一位冷明慧,竟然暗中和玛哈勾结,发动兵变。一年前,本王曾聚集了忠贞之士加以反击。谁知,此时那冷明慧又再度到达大漠来,今本王损兵折将,只好退避大漠之中。只恨军粮所需,不得已,只好打起强盗招牌,收取保护费了--。” 玛哈拉说到后来,音调低沉,大有英雄气短之概。苏小魂闻言,淡淡一笑,道:“王爷何必作如此言。男子汉大丈夫,当是能缩能伸。只怕这三年来,阿克苏城内在叛王的统治下,早已是怨声载道了吧?” 玛哈拉一叹,道:“正是。这罪过正是本王一手造成。当年,本王若不是沉迷于武学之中,当不至为叛王所乘。今日想来,当真是罪深之极──。” 大悲和尚合十道:“阿弥陀佛、善哉、善哉!王爷有此心,来日阿克苏王朝子民当是有福了!” 玛哈拉苦笑道:“收复失土之事,只怕艰难!” 锺念玉可忍不住了,叫道:“喂──,大漠什么王的,姑娘我可是为了你才晒那十天十夜的啊──。你别这么婆婆妈妈好不好?中国古时候有篇文章叫『过秦论』,里头有句话;『仁义之不施,攻守异势耳。』你听过没有?” 锺念玉这段话,只听得鹰王手下人人脸色大变。有谁敢如此顶撞教训阿克苏王朝的君王?那玛哈拉原先也是脸色一变,继而大笑道:“好──,好──。便凭诸位英雄和本王同生共死的豪气,那叛王又算什么?” 潜龙大笑道:“闷了这么久,这话终于让我开胃──。来、来,在下当先大吃、大吃──。” 众人之间,似乎立即涌上了傲笑沙场的壮烈气势;你一杯,我一杯的饮了起来。可不是,沙场上可不比武林决斗。这是成千上万的冲锋陷阵,怎么杀人与被杀,只怕谁都不很明白。大漠鹰王面对这些自己从未谋面的六人,心中不禁激动了起来。他转眼看看三年来和自己同生共死的爱将们,每个人也都感动了。可不是,这六名中原人士,千里迢迢到大漠来,为的只是正义和真理!大漠鹰王只觉自己眼眶一湿,便仰口大饮了起来。 *** 玛哈真是可以大笑了。冷明慧的计谋果然利害。第七天,已然攻破了天鹰堡。入堡的阻力并不大。玛哈站在堡的顶楼,环目四顾,不可一世。 冷明慧在旁道:“王爷!此时绝不可以懈怠!乘此时机,正好可以将叛军一举消灭!” 玛哈大笑,道:“国师所言甚是!正是中国名言上的『乘胜追击』!” 冷明慧道:“这次攻击成功,只怕是敌军有意退败;所以,我方必须来个措手不及,往前猛进。将敌军一举歼灭。如此后患一除,便可挥军东进,入玉门关,直指中原!” 玛哈大笑,道:“一切听国师的便是!” 第十天,两军交战于和阗河上游;第十五天,大漠鹰王的部队已然退到塔里木盆地的边缘。第二十天,大漠鹰王的部队退到塔里木河南岸顽守。一守,便是十日。 冷明慧和玛哈坐在战车上远眺。玛哈笑道:“国师,是不是可令将士们休息之后,养精蓄锐再打?” 冷明慧皱眉道:“不妥!若是让他们渡过了塔里木河,只怕往后便困难了许多!” 玛哈笑道:“国师,你是太忧虑了。如果敌军渡了塔里木河那我们正好两岸夹击!岂不更妙?” 冷明慧摇头一叹,正要说什么,已然有名探子来报:“敌军已偷偷渡往塔里木河北岸!” *** 唐羽仙的心如火灼,一个月来,四陲大漠上的战事不断。先后的消息是,天鹰堡已然失陷,苏小魂一干人和大漠鹰王往北退。接着,又传来的消息是,大漠鹰王的部队已经退出塔里木盆地,到达塔里木河的对岸! 唐羽仙茫然的看着锺玉双走来。锺玉双道:“妹子,你是在担心苏哥哥吗──?” 唐羽仙看着锺玉双已七、八月大的肚子,低声道:“姊姊不担心吗──?” 锺玉双奇特的一笑,摇头道:“不用担心的。苏小魂的武学造诣,天下间,只怕还没人能杀得了他。况且,鹰王的部队撤退,并没有太大的损失。” 唐羽仙讶道:“姊姊的意思是,他们故意的?” 锺玉双一笑,道:“不错!这恐怕是你苏小魂哥哥想出的诱敌之法。让敌人的兵力分散、疲惫。只怕即将在塔里木河一仗,便可以分得出胜负来。” 唐羽仙道:“可是,阿克苏王朝的兵多将广。而且,又有冷明慧这老狐狸……。” 锺玉双淡淡一笑,道:“妹妹的意思,是不是也想有大漠之行?如此才能放心?” 唐羽仙脸一红,点点头!锺玉双一笑,道:“也好!妹妹此去,更自多加小心。代姊姊向小魂问好!” 唐羽仙往前,握住锺玉双的手,激动道:“玉双姊姊,你待小妹真好──。小妹……。” 锺玉双一笑,道:“傻妹子,说那些作什么?来,姊姊帮你收拾收拾。” 唐羽仙眼眶一湿,点头微笑,扶住了锺玉双,道:“玉双姊姊,小妹到了大漠,你也差不多要生了。要好好保重啊──。这样苏……苏哥哥才会安心!” 锺玉双一笑,牵住了唐羽仙的手,进入秋枫梦玉园! 唐羽仙自广灵延长城一路往大漠而去。第二天,已然到了黄河旁的河曲。唐羽仙到了河曲,方自换了一匹好马,冷不防撞见了由关外回来的冷明冰。冷明冰是接到冷明慧的通知,自关外回来和冷知静约见于河曲城内。没想到,竟暗中看见了唐羽仙。冷明冰一声冷笑,便策马到唐羽仙面前,冷冷道:“唐丫头,这你这回往那儿跑?” 唐羽仙双眉间煞气一浓道:“好得很──。姑娘也正想找你这死老头子算帐!我们到城外去!” 冷明冰冷笑道:“请──。” 唐羽仙也不答话,便自策马急去。冷明冰一声吆喝,追随唐羽仙之后到了城外。 唐羽仙正策马快奔,前方,竟也有一人快马而来。唐羽仙双眉一皱,凝目望去,来的人竟然是冷知静!唐羽仙嘴角一丝冷笑,取刀在手,迎马而上。 冷知静也没想到前面来的这位是唐羽仙,待要拔出家传的冷枫剑时已然不及。蝉翼刀由天地之间而来。冷知静大喝,翻身下马,紧贴着地面滑开七尺。这应变,已属是一流高手。 无奈,唐羽仙的刀,已然不只只是一流高手而已。只见刀势不变,迎冷知静头罩下。 冷知静一惊,就地来招“懒驴打滚”堪堪避过;谁知,后颈已被唐羽仙出指点了四处穴道。立即,天柱两穴和膏盲两穴一阵巨痛,便自站立不住,倒了下来。唐羽仙一拉马回头,反手一刀便要砍。此时,破空而来一条鞭影,正是冷明冰的鞭刀,硬是嗑住了唐羽仙手上的蝉翼刀! 唐羽仙一笑,刀弹起,正是用的“三天极门”天地心法中的“照旷”、“混冥”两式! 这两刀,大有神鬼惊避之能。那冷明冰也是一骇,吸气后退,瞪视唐羽仙不敢置信。 唐羽仙冷冷一笑,道:“怎么,冷老头,你怕啦──。” 冷明冰沉声道:“刚刚那两招,是谁传授给你的?” 唐羽仙冷笑,道:“又怎样?” 冷明冰沉声道:“你可知老夫手上的鞭刀,当年是那位武林前辈的武器?” 唐羽仙冷哼,道:“李风雪前辈!” 冷明冰道:“不错!老夫奇怪,为何你的刀势和李前辈的武功心法如此接近?” 唐羽仙先是一愕,随即心里明白。昔年庞龙莲借皇甫秋水之口传给她们武学心法。而庞龙莲的师父可是李风雪的徒弟。是以,自己的武功心法和眼前冷明冰自是一脉同源。她心下明白,嘴角只是冷笑而不说破。 冷明冰又喝道:“丫头,你说不说?” 唐羽仙冷冷一笑,道:“姑娘不高兴说──。” 冷明冰仰天狂笑道:“那怪不得老夫辣手了──。” 冷明冰暴喝一声,人鞭合一,化成长长一道杀机迎向唐羽仙而来。唐羽仙心下大惊,这冷明冰号称天下第一武侯,果真是惊人之至。心意念起,手上立即化成一十六刀法,展开三天极门的心法。以快打快了起来。十六刀法一使完,唐羽仙骇见冷明冰的鞭势不减,依旧如长枪自空长挺而来。唐羽仙一提气,便又连连使了三十二路刀法,才算免强止住这一阵攻势。 蓦地,半空中冷明冰狂啸一声,又自引鞭而下。唐羽仙见那鞭刀直挺如长枪而来。一叹道,将三天极门的功夫使到极至,一路六十五刀法!第六十五刀,是庞龙莲自创衍生而来,已脱出规胄六十四刀之外! 冷明冰此回三退三进,早已想好这鞭可以将唐羽仙毙命在鞭下。所以,当唐羽仙已然使完了六十四刀,冷明冰实在太有把握了。他已决定全力抢进!却此时,唐羽仙手上的蝉翼刀竟自跳了起来。这真是不可能的。冷明冰简直不敢相信竟有人用刀割破自己手臂,让血狂激对方的双眼!不可能,冷明冰还是不敢相信! 唐羽仙的蝉翼刀先在自己的右臂上喷激一道血柱往冷明冰双眼;同时,那蝉翼刀往前一挺,使自穿入了冷明冰左肩!唐羽仙一伸左手,又将蝉翼刀拔了出来。冷明冰惨叫一声,鲜血喷出,痛彻心骨!冷明冰又一声呼啸,倒翻,便往原路狂奔而去! 唐羽仙正嘘一口气,冷不防,后身穴道被人制住! xxx塔里木河北岸的支门,是临河的一个小镇。大漠鹰王玛哈拉所聚集力量的所在,便是在此造了庞大的工事城堡。对岸,阿克苏王朝统治者玛哈的军队遥遥相对。 退守到支门的三天来,玛哈拉的部队全数尽力缝制皮囊,至今,已完成了上万个之多。 玛哈拉对于苏小魂这个建议实在奇怪,已不止一次讯问于他;苏小魂只是笑而未答。另外一件相当奇怪的,就是潜龙挑选了一百名壮士,每日唯一做的事,就是潜于塔里木河之中。 第四天,在支门北方的托克苏已然和阿克苏的玛哈达成协议,发兵往支门而来。此时,对岸的玛哈亦大有随时发动攻击之势,打算两面夹击! 玛哈拉为此情势,不时巡视塔里木河河岸;只见在苏小魂的督导之下,将大量的皮囊装沙,用船舟运在塔里木河下游,沉于河底之中。玛哈拉心里奇怪,只是调兵遣将戎事烦忙,也只得依这些中原好友之计而行。正当玛哈拉巡视了一回,拨马回头的同时,眼前,另有一名中原打扮的蒙面壮年汉子,也骑在一匹硕壮高马之上冷视。 玛哈拉一愕,道:“阁下是……?” 那人冷冷一笑,道:“阁下便是大漠鹰王?” 玛哈拉道:“不错!阁下想是来自中原!” 那人点点头,道:“很好──。听说大漠鹰王纵横大漠千里,手下『天鹰三十六扑』,未逢敌手!” 玛哈拉双目精光一闪,道:“阁下的意思是……?” “领教!”那人话声一落,随即由马背上扬身而起,双掌成爪向玛哈拉扣来。大漠鹰王冷哼一声,双臂一振,也自由座下那匹黑驹上跃起;亦是双掌成爪,往前击去。瞬时,两人在半空中已交手了二十来回。 这一突变,引得鹰王手下齐齐骚动,皆围了上来。苏小魂和大悲和尚止四下督促河事工程,见那端大有骚动,且见鹰王和一蒙面汉子在半空中相扑交击不已! 大悲和尚讶道:“此人好深的功力,竟可以在半空中和鹰王交互扑击!” 苏小魂注视了一会,笑道:“你看,这像不像两只鹰在天上决斗?” 大悲和尚一愕,旋即失笑道:“莫非是葛浩雄那小子来了?” 两人大笑,便往场中而去。只见半空之中,那人和鹰王已然足不着地的互攻了一百零八招之多。蓦地,鹰王口中一声长啸,双臂暴震;那人也是长啸一声,双爪推出,轰的在半空一响,两人齐齐落回马上,互瞪视对方! 鹰王点头道:“阁下大鹰爪力,天下恐怕已无出其右!” 那人亦大笑,道:“鹰王的扑击杀法,当真可称得上是西域神技!” 两人惺惺相惜,皆大笑了起来;此时,已无再有出手之意。苏小魂乾咳了一声,走到那人面前,笑道:“喂──,葛大帮主,这下你心满意足了吧──。” 鹰王闻言一愕,道:“这位便是中原武林上,大名鼎鼎鹰爪帮的帮主葛浩雄?” 苏小魂叹道:“不是他还有谁?” 那人仰天大笑,一扯下面罩来,果然是葛浩雄。只见他朝苏小魂笑道:“苏兄弟,别来无恙乎?” 苏小魂前后打量了葛浩雄几眼,笑道:“鹰王,在下突然有个好计谋,正好可以借重葛帮主一用──。” 葛浩雄叫道:“喂──,让我喘口气吧!你这脑袋瓜子想出来的好计谋,往往是会累坏自己人的!” “可不是!”潜龙全身湿透的走过来道:“老葛,你看看兄弟这副样子,你就可以心里有个准备啦──。” 当苏小魂把全套作战计划说完的时候,所有的人全瞪住他,而且是冷冷的看着!苏小魂苦笑道:“别这么看我,我可也不轻松啊──。” 葛浩雄叹了一口气,道:“你倒真会替别人设想──!” 苏小魂道:“人尽其材嘛──。葛兄手下有上万的弟兄,所以,乔装成鹰王领兵对抗托古苏南下的部队,应该不会太离谱。况且,葛兄的身材和武功路数,正和鹰王相差不多。此举,正好可以蒙骗阿克苏的玛哈,让他误以为鹰王的部队往北走,全力和托克苏交战!” 潜龙道:“你想得倒美喔──。引诱阿克苏那个玛哈挥军过河来个两面夹击,其实,叫潜龙哥哥我带领那一百名水师潜到河底将皮囊阻止的水流放开,好来一个水淹之计。当真是美得很!” 锺念玉嗔骂向潜龙道:“你抱怨什么?我和俞傲还得在上面乘船激流而下呢!你不怕晕船你来──。” 苏小魂一笑,看向赵任远。只见赵任远苦笑道:“晕船?算什么!赵某还得骑在巨鹰上俯冲攻击的咧──!” 于是,所有的目光,又投向大悲和尚,那和尚几乎快哭了!大悲和尚长叹道:“谁要跟老衲换?叫和尚我埋藏在沙堆之中,出炉时那不成了叫化鸡!” 苏小魂很愉快的笑起来了,道:“好极了,大家的任务都一清二楚了!” 玛哈拉点头,道:“多谢苏兄把亲刃玛哈这叛贼的责任,由兄弟来负责──。” 苏小魂微笑道:“此役成败,便看王爷你这着棋子,看看你的主力部队能否击溃玛哈的部队了!” 玛哈拉点头,道:“玛哈的军队里,有许多本王的旧部属,只是摄于玛哈的淫威之下。 只要本王一露面,加上诸位兄弟在前仗中造成声势,击溃他们的军心。到时,必可以引起倒戈相向之功!” 苏小魂点头,笑道:“冷明慧自以为潜伏在王爷阵营中的探子,王爷可以令他再发出假情报了──!” 鹰王玛拉哈一笑,道:“葛兄和托克苏军队的决战,打算是定在什么时候接触?” “明晚!”苏小魂笑道:“后晚子时,交战于沙雅城郊!” 潜龙突然皱眉道:“苏老哥哥,你的任务到底是什么?” “我?”苏小魂面对所有的目光,笑道:“饮酒作乐!” *** 唐羽仙醒来的时候,心下着实懊恼不已。她忘记了冷知静被自己击伤的部份并不严重,况且,以冷知静这些日子来的修为大有进境,以至自己反而被有机可乘! 眼前,冷知静正含笑的看着她。唐羽仙冷冷道:“冷知静,你把姑娘要带到那里去?” 冷知静一笑,道:“我们现在已经通过了杀虎口,正往察哈尔盟部而去。” 唐羽仙已然可以感觉到是在一部又快又稳的马车上。她闻言,惊道:“你……你打算去哪?” 冷知静淡笑道:“关外!” 唐羽仙脸色一变,道:“关外?你要去女真族?” 冷知静点头一笑,道:“在下打算经过卓索图盟,越辽宁离奉天,到长白山脉去。唐大小姐,你觉得这条路怎样?” 唐羽仙还能怎样?她冷冷一笑,道:“冷明冰那老头子怎样啦?只怕他从今以后不敢再有第一武侯自称!” 冷知静闻言一笑,道:“多蒙关怀,我叔父好得很。当然,如果你自以为打败了天下第一武侯,那未免可笑!” 唐羽仙脸色一变,道:“你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冷知静微笑道:“难道你真以为你那第六十五刀便可以打败在下的叔?” 冷知静放声大笑,道:“那时,他最少有四次机会可以杀了你!” 唐羽仙眼中露出一丝恐惧道:“为什么他不下手?” “问得好!”冷知静道:“你晓不晓得在下的叔父去了哪里?” 唐羽仙讥诮道:“如果是去死,那倒大快人心!” 冷知静仰首大笑道:“不是,当然不是!他是去发帖子!而且是发给锺字世家。” 唐羽仙冷声道:“什么意思!” 冷知静轻浮的摸了唐羽仙一下脸蛋,道:“没什么。不过是我们两个人的喜帖罢了──。” *** 锺玉双看到冷明冰投射在外庄的帖子时,心一直往下沉。不禁体内气机一窒,便昏了过去。锺梦双可慌了手脚,急把妹妹扶了进去。一阵施救,锺玉双才悠悠醒来,一入目,那张红色喜帖,便“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锺梦双急道:“小妹──,身子要紧!” 锺秋双也在旁劝道:“小妹,这事姐姐们和你一样心急,你有身孕,就别多想了。让姐姐们来设法。” 锺玉双只觉心中一阵痛楚,泣声道:“羽仙……羽仙好不容易由歧途上走回正道。而今……而今冷知静那禽兽竟作出这种下流的事。羽仙……羽仙她……。” 锺枫双过去,拍拍锺玉双的背,道:“小妹,你放心。姊姊们和你一样把羽仙看成自己的姐妹。你心里着急,我们又何尝不急?你放心吧!这事,爹和伯父自会有断处!” 门口,锺伯和锺涛境踏了进来。锺涛境朝锺玉双慈祥的看了一眼,道:“玉双,你先躺下歇着!” 锺玉双闻言,不敢有违,只好默默的躺回床上。锺伯一叹,走到床沿拭掉这位自幼即是自己最疼的小女孩眼泪,道:“你放心!这事已经由长老会议讨论过!” 锺梦双急道:“长教们的意思是怎样?” 锺伯淡然一笑,道:“将唐羽仙名列伯父名下,收为义女!” 锺涛境双目一闪,道:“这意思就是说,唐羽仙今后起,便是锺家世家的人--。” 锺字世家的人,天下无人敢犯!锺玉双心里一感动,泪又流了出来,激动道:“那…… 那是不是通告天下了?” 锺涛境点点头,道:“我们已事先通知了唐门。唐门老太太很高兴这件事。唐门现任掌门唐雷将往锺字世家而来,共商拯救羽仙的方法──。” 锺玉双急道:“那……时机上是不是太迟了?” 锺伯蔼然一笑,道:“你这孩子都快当母亲了还这么急躁?放心,长老会已然决定先派三名弟子前往追寻羽仙的下落!” 锺涛境一笑,道:“不知有谁自愿前往?” “我愿意──。”锺家三位姊姊齐齐叫道。 锺玉双看着三位姊姊那急切的劲,不禁,泪水又滑了出来,颤声道:“姊──,你们……,对我太好了──。” 锺伯哈哈仰天一笑,道:“傻孩子,她们是对伯父好啊──。可别忘了,羽仙这丫头是伯父的女儿──。” 众人此时,不禁舒了一口气,都笑了起来。 *** 柴沟堡,是个不小的城镇。经过一天的狂奔,冷知静的马车已然进入柴沟堡内。入夜时分,冷知静挑了个静僻的客栈,将唐羽仙扶了进去。冷知静满意极了,因为这客栈的前馆,吃喝的并没有武林人士,全是一些砍柴的樵夫,三两成群的坐着吃喝,喧嚣不已! 上等房的布置倒也不俗,冷知静打发小二走后,环顾四周,点点头,道:“唐大小姐,怎样?这儿虽比不上唐家豪华,可是充当新房,那也将就了便是──。” 冷知静说完,随手解开了唐羽仙的哑穴,道:“你的意思怎样?” 唐羽仙脸色一变,道:“无耻──。还亏你曾是冷枫堡的少堡主。这种采花贼下三滥的把戏你倒做得出来──。” 冷知静仰天长笑,道:“冷某和你唐大小姐那点配不上?若是不知好歹,只怕以后你受的苦也就多了!” 唐羽仙一咬牙,道:“你若敢稍有非礼,我便咬舌自尽。死后化成厉鬼回来找你!” 冷知静嘿嘿一笑,道:“只怕你没这机会……”。 冷知静说完,便出手点了唐羽仙听宫、头维和哑穴!唐羽仙只觉全身力劲一,那冷知静便大笑伸手,扯开了她的衣服。唐羽仙眼中含泪,只见那冷知静满脸的报复眼神和肉欲表情,恨声道:“嘿、嘿,我得不到锺玉双那贱女人,找你也不错!哈……,只怕,现在那贱人正急得如火上蚁──。哈……。” *** 千里之外,大漠之上,此时才开始夕阳西下!苏小魂当真坐在舟舫之上饮酒作乐。大有邈视对岸的玛哈军队于死人般,狂饮狂歌了起来。 玛哈看了可是心里七上八下,搞不清楚这是怎么回事?冷明慧则深思不已,皱眉远眺! 此时,一名探子传来了消息:“大漠鹰王和托克苏的军队对峙于沙雅。预定交战的时间,本夜子时!” 冷明慧眺望洋面上的苏小魂,点头道:“好个诸葛孔明的空城计!” 玛哈讶道:“国师的意思是……?” 冷明慧冷笑道:“据我方潜伏在那叛贼军营中的消息,大漠鹰王已然引军北引,先对上了托克苏的军队!” 玛哈领悟,笑道:“所以,他们现在营中空虚,故意派人在河面上饮酒作乐,其实只是个空城计?” 冷明慧一笑,冷声道:“不错!” 玛哈大喜道:“那……,我们是不是现在就发动攻击,来一个乘其不备?” 冷明慧摇头,道:“不行,需等到今夜子时以后!” 玛哈讶道:“为什么?” 冷明慧冷声道:“需让叛贼和托克苏那边真正打了起来,最好是两败俱伤时,我们才好过河截断叛贼的后路!如果太早去了,难免会引得那叛贼回兵相救,或者远循而去。此一来,这两者对我方都不利!” 玛哈笑道:“对、对!等他们鹤蚌相争,我们再来个渔翁得利──。” 冷明慧大笑道:“王爷的中文造诣,已大有进步──。” 玛哈大笑,道:“不是如此,焉能逐鹿中原?” 苏小魂坐于舟舫之上,举目望去,一抹夕斜已然落入滚滚黄沙之中。天地间,升起了肃杀的气机!对岸,森森戟林,大有破江而来之势!他微微一笑,又自斟酌了一杯,仰天长啸一声!此时,只见对岸中,亦有一舟舫快速而来。苏小魂凝目望去,立在船首上的人,赫然便是冷明慧!那船已然接近到四丈前,便自停住!两舟遥遥相对,那冷明慧也是笙舞齐起,高吭饮酒作乐。 苏小魂大笑,道:“冷堡主自武当山一别,半年来可好?” 冷明慧也是一番狂笑,道:“在下好得很!苏老弟由中原奔波到大漠之上,想来也颇是有闲情雅致!” 苏小魂微微一笑,道:“你我二人既都是有闲人,何不过来,好好谈论一番风花雪月──。” 冷明慧引声大笑道:“兄弟也有这个意思!苏兄请过来坐坐如何?” 苏小魂一笑,道:“既然我们彼此有意,又不肯到对方船上,不如令两方相互靠近,隔槛相谈……。” 冷明慧笑道:“好──。这变通之法甚佳!” 江面上,两方已然逐渐接近到了七尺范围,便自停住! 冷明慧举杯,往苏小魂笑道:“苏兄风骚中原千里地,冷某以此杯清酒向苏兄道倾心之情──。” 苏小魂也举杯,笑道:“冷堡主号称天下第一诸葛,武功机智,独步宇内,苏某早已和心景仰之至。” 冷明慧点头,一叹、一笑,道:“请──。”说完,便自仰颈大口一饮而尽!这一举动落入苏小魂眼中,不禁吃了一惊。冷明慧全身上下,最少有七处不可救药的空门;而今两军交战在即,他又为什么这么粗心?便此一刻,苏小魂小魂已然明白,冷明慧今日此时心情,正如同当时庞龙莲和自己饮茶时间。庞龙莲昔日曾言”与群共访海外仙山”之事,日后想起,庞龙莲彼时的心境,大是叹苏小魂是敌非友。今日,冷明慧又何尝不是如此?今夜两军一战后,此生只怕再无相见之期! 苏小魂一想及此,亦举杯畅饮,叹道:“天下,只怕再无第二个冷明慧!” 冷明慧点头无言,低声吟道:“离多最是,东西流水,终解两相逢──。” 苏小魂仰首望天际雪月,续道:“浅情终似,行云无定,犹到梦魂中──。” 冷明慧斟满一杯酒,未饮,向天际,望酒珠落江,高吭道:“可怜人意,薄于云水,佳会难重──。” 苏小魂淡淡看了冷明慧一眼,道:“细想从来,断肠多处,不与者香同?” 冷明慧长笑,笑声绝处,自有一丝落漠。出声又是低吟道:“今宵酒醒何处?杨柳岸,晓风残月。” 苏小魂将整酒高举,尽入口中。微顿,微叹接下:“此去经年,应是良辰好景虚设。便纵有千种风情,更与何人说?” 两人又复沉默。各自自斟自酌。良久,月已渐至中顶,临江上,正是千江有水千江川! 此际,那冷明慧高吭长啸入云端,良久,迥音始散尽!冷明慧将杯三座全注满了酒,朝苏小魂道:“冷某以此酒三杯,敬天、敬地、敬你!”说完,双掌往桌一拍按,只见那三杯酒齐齐升至半空之中,迸裂开来。酒珠四方下,正如急两乱打。 那端,苏小魂敲着当歌,放喉长吟:“大江东去浪淘尽,千古风流人物。故垒西边,人道是:三国周郎赤壁……。” 冷明慧此时已下令回航,那端,苏小魂的歌声不绝:“乱石崩震,惊涛裂岸,卷起千堆雪。江山如画,一时多少豪杰。遥想公瑾当年,小乔初嫁了,雄姿英发。羽仙扇纶巾,谈笑间,强虏灰飞烟灭。故国神游,多情应笑我,早生华发。人间如梦,一尊还酹江月。” 子时已至!冷明慧踏上了岸,回道,犹见那苏小魂自斟自酌,放浪形骸于河面之上。 玛哈走近道:“国师!消息传了回来,沙雅之战,大漠鹰王和托克苏之间已然发动了攻击!冷明慧点点头,长吸一口气,道:“王爷请下令,即刻发兵进攻!” 潜龙见阿克苏玛哈的部队大量涌入塔里木河,心中冷笑着。向着手下一百名水师道: “待敌军过了三分之一,三分之一在河中,三分之一未过时,我们才下水崩坝!” 百名敢死壮士低声应了声“是”!潜龙又注视玛哈的军队。潜龙他们皮囊坝于一里外的上游弯处,隐藏于耸起的小山之后。潜龙知此时时机已然成熟,扬声大喝道:“兄弟们,下水──!” 立即,百条人影自小山上跃入河中。河内,所有的皮囊下方早有了粗绳索相系住。众人分成两组,一组取出利刃断了系绳!另一组七十人,则负责将囊墙上的大绳索往后拉。此举,无疑是以自己的生命来拉动。只要坝一倒,那河水暴来,顺时夹带皮囊中的沙石,硬要以奔腾之势而至!潜龙率先,用力后拉缆绳!后面,七十名敢死弟子亦奋力争先,一步、一步,送上自己生命! 坝已渐摇,那三十名割系绳者,必不贪生,亦一个接一个游了过来,尽力扯拉了缆绳。 一百零一人大大猛力一托。坝倒! 塔里木河澎湃如钱塘潮涨往下直直轰响而去! 赵任远见坝已倒。心里喊了一声──潜龙!口里,大喝道:“鹰阵兄弟!既是好男儿,死便不后人!” 瞬时,数十只巨鹰拔天而起,俯冲往河中的玛哈部队。玛哈的部队在河中的三分之一,本在河水湍激之中早已灭顶逐波大半,如真正待要稳住阵角,又遭凌空击来的鹰阵。一时哀鸿遍野,几无反抗能力!玛哈早在前三分之一已过了,至此时,回身要救自己部队已然不及。幸好!冷明慧留在后三分之一的部队压阵。 冷明冰斗见此变,立即下令放箭。立时,对岸三分之一的部队齐齐拉弓,成了一片箭墙击向巨鹰阵。赵任远在天上大吼:“士为国亡,本是大丈夫行为!” 立即,一催鹰势,不顾箭势往下扑杀!便此几回,鹰阵之中已大有损伤!赵任远又连连斩杀数人,只觉座下巨鹰一颤,已然中了好几箭。赵任远狂喝一声,自鹰上跃起,扑向一名军官。瞬时,两人全沉于洪流之中。 玛哈时已然陷入疯狂之境,领军便往敌营之中冲入。前方,一名高大汉子。座下,是硕壮黑驹!玛哈一惊抬头望去,眼前这人正是玛拉哈! 玛拉哈冷冷道:“玛哈,你纂夺王位,施行暴政,今日便是你赎罪之时!” 玛哈狂笑道:“叛贼!今日该死的是你!杀──!” 玛哈大喝,便挥军冲向玛拉哈而去。此际,地下土破,大悲和尚自地中提身而起,抢向大纛指挥旗!大悲和尚大悲指连连施放,一步一捱的往大纛而去!两军作战,这面大纛便是全军的精神和指挥所在!大悲和尚奋进,奈何四面刀戟林立,齐齐往自己罩来。便此危急,一线天蚕丝自前后左右天地之间而来。硬是要帮自己杀开一条血路!苏小魂落身在大悲和尚身旁,并肩同进! 河水之势已稍缓!冷明慧大喝道:“进军!” 立即,后面三分之一的部队又源源往对岸而去。此际,一阵擂鼓轰响,只见那俞傲和锺念玉傲立于船队之首,全速挥军而来,硬生生便要把玛哈渡河的舟船折散! 俞傲他们的船是顺流而下,而冷明慧他们的船则是断水前进,地利上俞傲已站了便宜! 两军一接触,俞傲所率的船队已然分割了冷明慧的军队四分五裂! 俞傲左手举刀,指使自己座船往冷明慧的舟船攻去。那冷明慧亦立即挥调几艘快舟,横绝于其中!俞傲大喝一声,飞身上对方快舟,竟以这四舟为跳板,一舟一舟飞跃,接近冷明慧的坐船。冷明慧见俞傲一步一步接近,一声冷笑,便往船舱进去。旋即,又由窗口破出,落往隔壁舟舰。锺念玉在这端看见,正要提醒俞傲小心。此时,俞傲已然抢上冷明慧原先的座船。 轰然巨响!冷明慧座船之内竟埋了大量炸药,此时一经引爆,整个江面都震汤了起来。 那锺念玉只见俞傲登上那船后,立即化成一片火海。锺念玉悲叫一声,疯狂催促旗船,横冲直撞往那船接近。 大悲和尚向苏小魂叫道:“苏兄弟,交给你了!” 苏小魂已然明白大悲和尚的用心,大叫道:“不可──。” 大悲和尚朗笑一声,高声念了“阿弥陀佛”不顾四面八方而来的刀戟,抬起了苏小魂! 苏小魂急急出手,将四方来的刀戟挡了回去!大悲和尚大喝一声:“去!” 只见大悲只手一振,便使全力将苏小魂往前扔去。苏小魂在半空中,知道大悲和尚这一扔,难免空门大露,身上要多了好几条伤口来。苏小魂虎目含悲;大喝,一提气,往前再纵。同时,天蚕丝亦放到最远,硬是缠住了大纛的旗杖。一拉用劲,大势至无相般若波罗密神功爆发开来。那面大纛旗杖受此一震,硬生生折断。一面大旗,自空飘然落下,踩于乱军之中! 大纛被毁,玛哈的军队瞬时大乱;已是四下奔逃不已!玛哈见此局势,心下大是震骇。 玛拉哈冷冷一笑,贯足真气大喝道:“各位阿克苏王朝的子民。你们都是我的好兄弟,今天,本王只惩杀叛贼玛哈。只要弃械投降本王者,一律赦免──!” 玛拉哈话声一落,立即四周传来兵械落地之声,越来越多。此时,一声一声呼唤“玛拉哈,我们的君王”之声,便如潮湃涌的传开了来。一声声,直入到玛哈的耳中,令他脸色惨白,冷汗直流。 玛拉哈冷笑,道:“玛哈──,你还有什么话要说?” 玛哈长吸一口气,仰天长笑,一举剑便自刎!轰然首自马背上摔掉于黄沙之中。此时,寅时将尽,双方搏斗了近两个时辰,已然结束了战斗。玛拉哈长吸一口气,下令道:“清理战场。伤患者,如今已无敌我几分,全数要给予相同的救助!” 锺念玉呆坐在河岸低泣。两道人影接近,在旁坐了下来,是苏小魂和大悲和尚。苏小魂拍拍锺念玉的背,无言。锺念玉只是低泣,不着一言。大悲和尚呆视江面,也自是一叹,喃喃道:“潜龙、赵任远、俞傲,你们……唉──。” 苏小魂一叹,苦笑道:“每天,日一样由东方升起;只是今天晨曦东来时,便就和昨天不同呢?” 锺念玉长吸一口气,站了起来,竟往河水中走去!苏小魂大悲和尚愕然相视,齐齐叫道:“锺姑娘,不可──。” 锺念玉恍若未闻,一步一步往河心中走去。苏小魂一叹,起身,便往河面纵去。右手出,便要提起锺念玉。谁知,锺念玉反手一掌,将苏小魂倒震了回去。苏小魂未料有此一变,待落到岸中欲再起来。那锺念玉已然大声悲叫一声:“俞傲──,等我──。” 锺念玉便往前一跃,沉入江心之中! 苏小魂、大悲和尚大惊,双双跃到河里,伸手欲救。只见是河面混沌,竟无可有下手之处。而锺念玉芳踪,早已渺然。苏小魂、大悲和尚悲伤相视,双双吸一口气,便沉入水中寻找。只见双手所摸索,具不得锺念玉的躯体,经几回,两人怅然出水,呆呆相望! 苏小魂道:“真是至情奇女!” 大悲和尚长吸一口气,稳住激动心情,慢慢道:“何止至情,此情不但感人,更该能感天!” “是!”苏小魂呆呆望着江面,低声道:“应该感天的──!” “谁说不是!”河岸有人叫道:“真他奶奶的,一个背三个,简直是要老子的命吗──。” 苏小魂、大悲和尚两人闻声大喜,急望向河岸!那个大声叫骂的不是潜龙是谁?潜龙又大叫道:“看什么,像傻子一样!还不快过来帮忙!” 大悲和尚看了潜龙良久,才道:“潜龙──,你骂人的姿势真可爱──。” *** 锺念玉紧依在俞傲身侧。眼前,一轮旭日自东方升起。一样阳光,一样黄沙大漠。此时,苏小魂、大悲和尚、潜龙、赵任远、俞傲、锺念玉、葛浩雄一排人一到骑在马上排开。 迎向自东方而来的晨曦! 苏小魂抑住激动,长吸一口气道:“我们──,终于又一起见到升起的阳光!” 大漠鹰王感慨道:“本王,心中感激之情,和各位心心相证,已无法由言词表达!只是,各位此次东回后,请记得兄弟。只要是兄弟能力能及的,必然倾全力相助!” 群侠相视,朝大漠鹰王一笑,各自抱拳道别。那葛浩雄似乎是指挥部队上了瘾,只见他挥手大叫道:“兄弟们,冲啊──。” 马蹄声扬起,七马七人便一路往东迎阳挺进。潜龙偏头向葛浩雄问道:“老葛──,你是怎么打赢托克苏的军队?” 葛浩雄大笑,道:“这很简单──。双方交战前一个时辰,老夫便摸到对方帐中,连连割下他们十六名大将的首级。你说,想不赢,是不是很困难?” “难!”潜龙叫道:“真他妈的难极了!” 葛浩雄看了潜龙良久,才道:“真他妈的难极了!” 葛浩雄看了潜龙良久,才道:“嘿,真的耶──。” 潜龙讶道:“什么真的假的?” 葛浩雄笑道:“和尚说你骂人的时候特别可爱,果然不错!唉──,老夫以往真是失之交臂,没好好欣赏了──。” 众人笑了起来,潜龙倒不好意思说话了。 葛浩雄回道:“喂──,潜龙老弟,你该说说你的英勇事迹了吧!他们三个还搞不懂是怎样被你救起来的。” 潜龙大笑,道:“当皮囊坝倒的时候,我便藏身到了河底的沙堆中。等了一阵子,正暗想要来个水中奇袭,谁晓得这位赵大哥就落水啦──。” 大悲和尚道:“他闭气的工夫可不好吧──。” 潜龙咬牙切齿道:“可不是。小弟我追这死人追了半天,在半里外才抓住了,便托到岸上放着,又游了回来。” 锺念玉一笑,道:“接着便遇见了俞傲?” “没错?”潜龙叹道:“那晓得这家伙更重!” 赵任远笑道:“那锺姑娘可是轻多了吧?” “轻?”潜龙叫道:“你去问问看她身上的行头有多重!” 锺念玉嗔道:“多重?” 潜龙看了众人一眼,又瞪了俞傲一眼,叹道:“以后你问俞傲这疯子就知道啦──。” 众人已会意出言外之意,纷纷大笑了起来。锺念玉脸颊一红,竟退不下去。抬眉,往俞傲一看,只见俞傲也是尴尬,但深情的望着自己!众人又大笑,别过头。 第十五章 龙 吟 长白山脉位于关外和高丽的交界。唐羽仙一觉醒来,瞪视着身旁的冷知静。一长叹,起身穿了衣服。漫步到霭霭雪地之中。举目,是一轮旭日东升。她长吸一口气,心中慨叹!到此,已然两个月时间。由锺家绝地出来,也有了三个月的光景。玉双姊姊该是要临盆了吧! 冷知静含笑,由小木屋里走了出来,道:“快进来加件衣服,可别冻着了。” 唐羽仙不理,悠悠道:“你心里应该明白,我为什么不死!” 冷知静一笑,道:“因为你在等机会。你想报仇──。” 唐羽仙冷冷道:“不错──。我在等,等有一天能手刃了你这下流卑鄙的采花贼──。” 冷知静脸色一变,又复笑道:“好吧──,那我等你──。看看是你先怀了我的孩子,还是你先杀了我。” 唐羽仙回头,瞪视冷知静恨声道:“就算我怀了你的孽种,我也要杀了你!” 冷知静微微一笑,道:“我知道。不过,你不会杀了你肚子里的孩子。一个母亲,无论如何总抹杀不了母性。” 唐羽仙不答。冷知静又道:“只要我冷家能有后,届时,你杀了我又怎样?冷知静已能无愧先祖于地下!” 唐羽仙冷哼道:“只可惜,就算有了孩子,他也不姓冷!哼!只怕冷家到了你这代便要断后──。冷知静微微一叹,又复一笑,眺目那一轮旭升红日,道:“这些日子来,我总算逐渐明白我爹说的话──。” 唐羽仙冷哼一声,别过了头。冷知静自顾自语喃喃道:“争了这半生名利,所为何由?”他重重一叹,道:“就此隐居,遗世而立,何尝不是人间仙境?” 唐羽仙脸上一愕,无语。冷知静苦笑道:“或许你不相信这话。不过,爹如果未战死在大漠,我一定面谏力劝他来同住于此!如果──,爹死于战场──。嘿、嘿,苏小魂那些人,无论怎样都是要偿命的。” 唐羽仙冷哼一声,道:“你有这个能力,便不会躲到这里来了。” 冷知静仰天一笑,道:“冷家有后之后,我冷知静的生死又如何?一个人抱了必死之心,又有什么事不能完成?” 冷知静的话,引得唐羽仙身子一颤!她知道仇恨的可怕,她自己便曾陷身其中。一道冷风卷起衣衫飘摇。冷知静走近了来,脱下了长袍盖住唐羽仙的肩。唐羽仙略一挣扎,不愿受此惠予。 冷知静双掌一压,淡淡道:“你如果不想要,也待我转身以后再丢掉──。” 唐羽仙一愕,那冷知静已然转身入屋而去。唐羽仙捏住那件长衫,半响,扯了下来揉成一团,往门口扔去。只是此时,身上穴道多处被制。这一用力,便痛哼倒地。冷知静由屋内出来,扶住了唐羽仙。唐羽仙还要挣扎,那冷知静一叹,便点住了她的昏睡!一抱唐羽仙,入屋! *** 苏小魂一行人到了玉门关时,便听说了唐羽仙被擒之事。众人一阵相商,由赵任远回京城禀告塞外之事,葛浩雄则回鹰爪帮主持帮务追查冷知静的下落。俞傲和锺念玉将有千佛洞七日游,以偿昔日锺念玉的心愿。苏小魂、潜龙、大悲和尚则一路往广灵锺家绝地赶进!待他们三人进入山西境内,已然是自大漠回来后两个月的事。一路上,酒楼饭馆皆是称颂着苏小魂一干人在大漠上的神勇事迹,说得活灵活现,连苏小魂他们三人都不禁要失笑。 广灵,锺字世家的外庄已然在望。潜龙笑道:“苏兄,你是他们的女婿,进去当然不成问题!可是……,我和和尚,恐怕没那么容易!” 苏小魂沉吟道:“这个……只好到时候再看看了!” 大悲和尚笑道:“苏兄弟,我看这样吧!据前几天少林那边给老衲的消息,锺字世家和唐门的人都往长白山脉去了。我想,我和潜龙也先去看看──。” 潜龙笑道:“真是命苦──,刚从大漠回来,现在又要到冰天雪地的长白山,唉唷──,造了什么孽啊──。” 大悲和尚笑骂道:“走啦──,人家夫妻相会,你凑个什么热闹?走、走──。” 苏小魂见他们两个嘻笑的走了,心里温暖充塞到脸上,一笑。转身,便踏向锺家绝地的外庄! 锺玉双在蒸气氤氲中痛苦的挣扎──。那锥心刺骨的剧痛,是每个女人要想当成母亲中,最痛楚、最甜蜜的过程。此时,她心中不断低念着苏小魂的名字。她呐声高喊──,“苏小魂,你在哪?” 一阵破肠裂肚的激痛之后,她只觉得身子一轻。汗渗着全身,让她想起了当年和苏小魂共游西湖之上落入水中相互嬉戏的感觉。她喘着气,逐渐,五官恢复了知觉。好漫长、好漫长的一段时间,她以为自己便要这样死了。她恍恍惚惚、飘飘渺渺;蓦地,“哇”──的一声啼哭,响彻了天地,响彻了她的心台。她双眼还是无力睁开,只是将手往前伸,只里念着:“给我抱……,给我抱……。” 锺玉双抱住新生孩子的同时,一双温柔的手掌,抱住了她的双手。她心中一惊一喜,只感觉到那双手是那么多情、那么熟悉!她不敢睁开眼,只是小心、小心的轻轻抚着。一个细心、温柔,自己日夜思念的声音响起:“玉双,真是苦了你了!” 锺玉双一激动,泪水自眼角中渗出来,睁开了眼。眼前,正是自己辗转多少夜的郎君。 她伸出手,轻抚着那张脸,轻轻道:“你……你终于回来了?” 苏小魂温柔道:“是──。做父亲的,当然要回来陪着他的妻子,看看自己的孩子来到世间──。” 锺玉双心里充满了满足和安慰,温柔道:“你……终是会回来的,我……我相信……我一直相信。你……你一定会回来。” 苏小魂紧握住锺玉双的手,急切道:“是的、是的,我一定会在你身旁。” 锺玉双安慰一笑,由怀中取出一个刺有观世音大士图案的香包,温柔道:“你知道吗──。每天……每天我都求观世音菩萨,求佛祖,让你能早一天看到我们的孩子出生。” 苏小魂激动的握住那香包,道:“是的──,我知道──,每天、每夜,我也都载着你给我的香囊……。” 苏小魂由颈上取下那龙卷风凤香囊。锺玉双含笑,握住了香囊、握住了苏小魂的手、握住了世界! 锺涛境看着女婿走了进来,脸上露出安慰的笑容。朝苏小魂道:“小魂──,你在大漠的事,已然让西域有了安定的成就。这件事,甚至引得西域北方各部落,也向本朝来朝贡。 真是值得大喜大贺──。” 苏小魂一笑,道:“爹──,这是身为华夏子民当为之事。小魂不过是机逢其巧罢了。” 锺涛境大笑,连声说好。苏小魂突然一皱眉道:“这些女子,都没找到唐羽仙和冷知静的下落?” “唉──,还没有──。”锺涛境一叹,道:“已经四个多月了,只知道他们可能在长白山上。玉双她三个姊姊和她怕父、唐雷分成两路,四处找寻,也没有发现。” 苏小魂沉吟道:“爹──,女婿想,等明日佛儿过满月之后,和玉双一道到长白山去。” 涛境一笑,道:“我知道──。一定是那丫头缠着你来跟爹说的,是不是?” 苏小魂呐呐未答,那锺玉双已然抱着儿子苏佛儿进来,嗔笑道:“喔──,爹怎么可以这样说。人家是想念三位姊姊,所以才要去看看嘛──。” 锺涛境朗笑道:“你们这些年轻人都跑光了,叫爹留在家里看顾孙儿啊──?真没良心!” 锺玉双娇笑一声,道:“谢谢爹──。” 两个男人互视,大笑了起来。一片温馨遍布在这屋内,洋溢着天伦之乐。只是,千里外冰天雪地的长白山呢? *** 是风雪交加的长白南脊,三道人影,骑在马上迎风雪而进。三条绰约的人影,正是锺家的三姊妹。 锺梦双叹道:“大姊──,我们先寻个地方避避吧!这阵风雪,还不知道要多久才会停呢!” 锺秋双点点头,只见四霭茫茫,何处又是可避之所?蓦地,一道黑影自三人面前跃驰而过;锺家三姊妹一愕,细看,原来是长白贵产的黑狐。 锺枫双笑道:“这狐好漂亮。大姊、三妹,小妹刚生了孩子不久,我们捉了这狐做成大衣给玉双当贺礼好不好?” 锺梦双笑叫道:“好极了,好极了。我们来比比看谁先捉到。” 锺秋双瞪了锺梦双一眼道:“看你这么大了,还是这般孩子气。哪天──,说不定哪个男人才能整治你呢!” 锺梦双作个鬼脸,看那黑狐跑了,急道:“姊姊快啊──,不然那狐要跑了--。” 锺秋双一笑,道:“好──。看我们三姊妹哪个脚快!” 锺家三姊妹呼啸一声,便策马前进追那黑狐。已然临近时,便各自离鞍跃起,各展所能。只是,那狐足底肉垫中留有空隙,行奔在雪地中具有吸附的力量,锺家三姊妹一时倒也不容易抓到。只听得娇笑声四溢,倒没注意到不远处的雪地之下有人隐藏! 那黑狐受锺家三姊妹围捕,不断寻找空隙;一溜烟,便往藏人之处窜来。锺家三姊妹各自一声娇笑,轻叱,便齐跃起要抓向那黑狐。冷不防,雪地之中两只手冒出,一手抱揽住黑狐。同时,另一只手往上一扬,“啪”的一响,挡住了锺家三姊妹下落之势!锺家三姊妹斗遭此变,一惊。齐齐翻身倒转,落到地面,看向由雪地中冒出来的那人。 那名汉子,不过只是三十岁左右;身上短袄无袖,中腰系了红色丝带,胯下是紧身黑裤。在冷冽寒风之中,便自有一种剽悍气势。锺秋双眉头一皱,暗向枫双道:“此人内力、耐力好深厚。竟能藏身在这冰天雪地之下甘之如饴。大非易与之辈。” 锺枫双点头道:“不错!而且,看他似乎已然埋藏了好一段时光。刚刚出手抓狐拒我们三人,丝毫未受影响!” 锺梦双眼前只注意那黑狐,不管两位姊姊的判断,当先怒声道:“喂──,那狐是我们的。你这人讲不讲理?” 那人一笑,道:“姑娘──,你才讲不讲理。这狐是无主之物,什么时候又是你们的了?” 锺梦双一愕,怒道:“是我们先发现的……。” “哈……哈……”,那人大笑道:“你们先发现?自从两个月以前在下发现了它,天天在这里等。谁先发现?” 这话,弄得锺梦双一愕,正待发作。锺秋双朝梦双轻喝道:“二妹──,别胡闹!” 锺梦双委屈道:“可是,我们说好了是要给小妹做大衣的嘛──。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遇到一只。” 锺枫双朝秋双道:“大姊,我看,我们跟他买吧!” 锺秋双点点头,朝那人正要开口。那人笑道:“对不起,这只黑狐在下有用,不能割爱的。” 锺秋双一愕,朝那人冷哼道:“阁下好深的内力,竟能听得见我们姊妹的对话。” 那人一耸肩,敲昏了黑狐,往肩上一扛,便要离去。锺梦双怒声道:“慢着--。” 那人不理,依旧往前直走而去。锺梦双可受不了这人这般自傲,一扬身,便跃向那人身后,伸掌拍下。锺秋双、锺枫双齐声叫道:“梦双小心──。” 只见那人随意一转,身子微弯,便自由锺梦双掌下穿过。右手一挥,一阵罡风气机便拍向锺梦双脑后天柱穴。锺秋双见此情势危急,一抖飞云卷袖,往那人肩井穴拍来。那人大笑一声,右手一翻扣住后面来的卷袖,使劲一拉,双足往锺秋双点去,锺枫双此时骈指为剑,朝那人眉心点去。只便有一股气机急劲而去。 那人大声叫了句:“好!”随即往半空一扬,复折身而下,单手拍向之处,只觉是满天手影,虚幻百相!锺秋双此时亦大喝,往上迎去。两人半空中一交掌,轰的一声,各自落地。那人笑道:“过瘾!” 随即,那人往前再推掌而出;锺秋双一提气,亦只以单掌相迎。劈劈啪啪,瞬间,彼此对上了三十六掌。只见罡风所激,一地雪花飞起。那人大笑道:“好──。” 忽的,那人身子一折一转,便举掌向锺枫双而来。锺枫双举掌相迎,劈劈啪啪又对击了三十六掌,那人长吸一口气,道:“好久没这般活动筋骨了。过瘾之至--。” 话声一落,果然又举掌拍向锺梦双,又是三十六掌交击。锺秋双讶视那人,只见对方脸色红润,似乎越打气机越顺,全然已有无碍境界。这点,锺家另外两个姊妹也发觉了,彼此三人心通意会,不觉心下一凉。 锺秋双道:“阁下如何称呼?” 那人一笑,道:“我的名字嘛──?已经有长长一段时间没用了。忘记了──!” 锺梦双怒声道:“哈──,骄傲的孩子,是要吃苦头的。” 那人朗笑道:“苦头你要倒是可以送给你──!” 锺梦双大怒,扬身又上,便又是一阵掌击交错!锺梦双边打边向两姊姊叫道:“姊──,决上来教训这小子啊──。不然锺字世家的名声都给他坏光了。” 锺秋双、锺枫双苦笑对看一眼,正待要出手,那人倏忽往后一翻,道:“等等──。” 锺家三姊妹一愕。那锺秋双插腰怒声道:“怎么,听到锺字世家的名号吓坏了是不是?” 那人一笑,道:“锺玉双和你们什么关系?” 锺秋双讶道:“阁下认识玉双三妹?” “原来你们就是秋枫梦玉园里的三个姊姊?”那人仰天大笑道:“真是不打不相识──。” 锺家三姊妹愕然相视,齐问道:“你是谁?” “冷默!”那人微笑道:“在下姓冷名默!” “你要这只黑狐做什么?”锺梦双问话的时候,他们已经坐在冷默温暖的小屋内。 还不是跟你们一样!“冷默笑道:“送给锺玉双锺姑娘!” 三个女人讶异互视大笑。锺梦双道:“怎么不送给尊夫人呢?冷夫人可是小翠姐姐?” 冷默脸色一黯,道:“小翠……,她……她死了──。” “喔──,对不起──!”锺家三姊妹沈默下来。 冷默看看她们三人,微微怀念的语气道:“小翠是病死的。原先,她就患有了绝症,只是一直没说罢了──。临终前,她非常感激苏兄把我找回到她身边,叫我无论如何要我代她向苏兄弟道谢──。” 冷默叹一口气,又道:“小翠一生未到过长白,她想埋身在这块纯洁无染的大地上。所以……。” 所有的人都沉默了下来。锺家姊妹对冷默和小翠的事也知之甚详。尤其小翠以一个平凡女子能明晓国家民族大义,规劝冷默说出冷明慧机密图的藏处。也因此,可以清除朝廷内的叛贼,而挽救了国家的一次兵灾劫难。 平凡的人,也可以有不平凡的功绩! 小翠的坟,便在屋后小棚里。锺家三姊妹依序在上面上了香,默祷一番。良久,冷默叹道:“我们到前面去吧!” 夜深炉旺。冷默突然问道:“喔──对了。三位姑娘到长白来,是为观光,亦或有事?” 锺梦双当先恨声道:“我们是来找冷知静那淫贼,和救回羽仙妹妹的──。” 冷默讶道:“这又是怎么一回事?” 锺秋双便把事情约略说了一遍后,问道:“冷先生,你可知这长白山上,这几个月来,有谁在此搭住的?” 冷默皱眉沉思道:“似乎有两处较为怪。一是在离此以北三十里处,靠近白头山、天池之间的山谷中,暗中似乎有一批神秘人物聚集。” 锺枫双一愕,问道:“另一处呢!” 冷默道:“另一处约再往北一里,在一座山崖之旁,听说有来自中原的一男一女所居住的!” 锺秋双急道:“可知道他们的长相?” 冷默摇头道:“不知道。这件事是前些日子几个本地猎户告诉我的。他们不通中原语,到那木屋要点木柴升火,结果被男的赶了出来。” 锺梦双道:“有没有提到那个女的?” 冷默沉思后,道:“他们说那个女的似乎病了,躺在床上并未有什么举动!” 锺秋双叹道:“恐怕是被点穴了──。” *** 锺伯和唐雷显然找得并不顺心,尤其越接近北部,那风雪扑面越是狂劲。两人,已然落入了十里落风崖的范围。这面落风崖绵延数里之长,斗然而起,气流自东面高丽而来,遇此断崖摒障后上升,再倏然而下。一年之中,有十天风势特强;锺伯和唐雷,不意正落于此天运之内。 唐雷叹道:“前辈,这落水风雪果然名不虚传。非得亲身经历,不知其中威力!” 锺伯一笑,道:“这番风雪固然惊人,可是对我们练武的人,何尝不是一种吸收天地之气极好的气机?” 唐雷一愕,恭敬道:“多谢前辈指点──。前辈这等胸怀,处逆境而愈发心台明砺。晚辈大有不及……。” 锺伯仰天朗笑,道:“我心常存一点佛明,天地之间又有何物可以加诸坏我?” 唐雷闻言,亦笑道:“唐雷此际心台明了,已无杂念。” 锺伯点头一笑,正想嘉许眼前这位年轻人。突然心中一动,拉了唐雷一把,双双跃起! 脚下,一排刀光自雪地练开,夹于风雪之中。其势迫极,隐然具风雷之声。两人方自落下,雪堆之内又各自一左一右双刀卷至,锺伯和唐雷一皱眉,双双跃开。锺伯反手一掌,破入雪堆之中;唐雷则双臂急振,连打出二十一件暗器。 此际,雪中又各翻出了六名刀客来,个个全身罩在白衣之中,连同雪堆中两名,共是八名,排成了八卦阵! 唐雷皱眉道:“前辈,这些人是什么来路?” 锺伯眼中双目一闪,道:“嘿、嘿,由刚刚他们所施展的武功刀法来看,只怕是东厂里头的一些走狗!” 唐雷讶道:“是东厂的人物?当朝皇上不是已经处决了那个姓尤的叛贼了吗--。” 锺伯点头,冷哼道:“可是有一部份人被冷明冰所集合,隐藏了起来,想不到在这里遇见!嘿、嘿,找到了冷明冰就不愁找不到冷知静。哼!当真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胜工夫!” 蓦地,一声大笑自左方传来,赫然是冷明冰!冷明冰瞪着锺伯冷笑道:“阁下昔日在广灵外的一掌之赐,今日可以还来了──!” 锺伯微微一笑,道:“只怕,今日又得再加一掌!” 冷明冰仰天长笑,倏然一顿,眼露凶光大喝道:“杀!” 立即,八名刀客推动八卦阵便击了过来;锺伯冷笑一声,双掌推出,硬是阻止了前方四把刀。那唐雷也是一翻手,已然打出了二十余件暗器,全钉入了后方四名刀客身中。谁知,眼前这八名刀客身上所穿的,皆是当年京城禁宫内精挑进贡的南海鲨皮,几乎已是刀剑不入。再加上落山崖处狂风回力大异于一般风力,唐雷与锺伯的攻击竟皆枉然。 锺伯边闪身躲过八名刀客的攻击边道:“唐贤侄小心,他们这八卦阵特为此处风雪而设,利用自然奇特之力……。” 唐雷应声道:“晚辈知道了──。” 冷明冰站立于旁侧雪堆之上,倾目望下,只见那八卦阵极用了自然威力才堪堪与锺伯、唐雷勉强打成平手。冷明冰看了,心下也不觉暗惊不已。要知,这八名刀客正是昔日东厂内最恶名昭彰的杀手,想不到在唐雷、锺伯面前尚如此无奈。 冷明冰已然鞭刀在手,静观场中的变化。按他的估计,等到天黑之时,便可以将锺、唐二人逼入冷明慧精心设计的天璇地机阵之中。那阵是当年冷明慧交给自己的图样,指示利用长白山上终年不化的永雪加上铸造而成丈二笋状。其中星罗密布,天下之间恐怕只有号称天下第一诸葛的冷明慧可解! 日已西下,锺唐两人已被往前移了十丈左右。冷明冰脸露冷笑,只须得再往前五丈,已然可以达到那短谷边缘。 冷明冰大笑,往天际打上一颗红色信号弹;立即,有数名汉子跃身前来,恭立于冷明冰之前。 冷明冰下令道:“取火把!” 六把巨型火把在狂风下吹得飘摇不定。锺伯和唐雷,已然战了四个时辰之久。锺伯皱眉,奋掌击退两名刀客,乘空道:“唐贤侄,这八人耐力特殊之极,恐怕是中了关外提炼邪法──。” 唐雷讶道:“莫非冷明慧在大漠战役中未死?这种提炼之法当年冷枫堡攻击武当山之时,战刀七人组也曾有过!” 锺伯长臂一挥,震退了两名刀客后,道:“哼!这八人神志已然不明,分明是被人利用来和我们玉石共焚……。” 月已渐过中天。冷明冰双目冷诮不已,天璇地机阵便在场中咫尺之处。冷明冰大笑,一声长啸自喉中迸开来,瞬时,场中六把火把全数插入雪地之中,立刻便暗了下来。同此一刻,崖壁之上突然传来轰然巨响,其势之浩大,如千马奔腾。锺伯、唐雷两人讶异不已,举目一望不禁叫苦不迭。原来,正有一团雪球滚向众人而来。只可恨,眼前这八名刀客似乎毫无所觉,只是抢攻不已! 雪球已然沿谷缘而来,锺伯、唐雷已无可退路,只有往前一跃落入谷中。锺伯见那谷虽然不高,但是冰笋林立,其中似乎暗藏玄机。锺伯皱眉朝唐雷道:“贤侄,那山谷似乎有怪,我们再尽力闯闯看!” 唐雷应了声好,一摊手,手心上多了颗泪! 锺伯大喝一声朝前奋力连击一十六掌,便此际,唐雷的观音泪出手。一道弧线,划破了鲨皮衣,划破了生死界!八卦阵,已然有了缺口。此际,雪球已至。锺伯、唐雷双双大喝一声,便要抢那缺口而出。蓦地,半空中一声爆响,冷明冰的鞭刀夹风雪而来。锺伯、唐雷已无力再挡,唯一收身,后退。雪球轰然至,其势其劲已越人力! 锺伯、唐雷受了雪球一撞,双双尽力再利用余劲后退四尺!便此四尺,两人内劲已失,便此真气一落入谷底之内。那冷明冰大笑,待雪球过后漫步到崖边往下看。只见那天地机阵已然发动,一片氤氲白蒙之气笼罩住了十丈方圆的阵势!冷明冰一见及此,狂笑中弹出一颗霹雳弹到山谷;轰然大响里,阵内传来轰轰雷响电击之音! *** 冷知静瞪视唐羽仙道:“别不甘心,住这儿有吃有穿,大小事情也不会你操劳,又何必做出那付脸色来──。” 唐羽仙只瞪无语,一捌过头便自起身起到后头去。冷知静犹对着她的背景说道:“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我们还不是像一般长白山上的猎户一样。我们每日吃的穿的用的,那一样不是我自己出去凭真本事拿回来的?人家采人,我跟着人家采;人家办皮货,我跟着人家去打猎。你说说,那一件事我们不是寻常百姓人家一样?” 唐羽仙在厨房里低泣着,忍不住一恶心反胃,便靠在墙边吐出一口酸水来。耳中,还传来冷知静急切愤怒的话语:“我知道你恨我,可是那又怎样?难道我便没有改过自新的机会?你当真那么恨我、要杀我?你说,这几个月来我有没有做出一件伤天害理的事?” 冷知静愤怒的走进厨房,惊见唐羽仙靠在墙角低泣呕吐,急忙过去扶住,急声道:“羽仙,你……你怎么了?” 唐羽仙冷冷一摇头,便自己要挣扎站起来。冷知静一愕,要扶。唐羽仙冷斥道:“走开──。” 冷知静才一缩手,那唐羽仙走没两步,只觉头昏眼花,便此栽倒──。 冷知静疯狂的策马往三里外的黄大夫家而去。这件事,他不愿告诉他的叔父;他叔父的野心想逐鹿盟主宝座。今天,他冷知静已然有所彻悟,他不愿再过刀光剑影的生活,他想重新好好做人。昨日,冷明冰曾来找他,要他共襄盛举,并把困住锺伯、唐雷的事暗兄告诉了他。然而他回绝了。他要的,是一个平平常常的猎户人家! 快马之前,一道人影飘然落来,是冷明冰!冷知静一拉马势,那马长啼竖起,便自停了下来。 冷明冰冷笑道:“贤侄这么急,是要去那儿?” 冷知静一寻思,若唐羽仙病事一说出来,难免让冷明冰有可乘之机。于是口里道:“小侄只是想快马巡走一回,若遇上好猎物,便打它一只回去!” 冷明冰仰天大笑,道:“贤侄何不搬到至尊谷中和叔叔同住。共谋大事,齐襄盛举──?” 冷知静在马上抱拳道:“叔父,请恕小侄无法从命。小侄已然厌倦了刀光剑影的生活……。” 冷明冰冷笑道:“难道,冷枫堡被毁之仇,你就忘了吗?你父亲在大漠中失去了音讯,你也忘了吗──?” 冷知静脸上凄然一笑,道:“家父当时在西域之时,曾交待小侄今后处世之理。小侄尚未完成家父的心愿,恕小侄无礼……。冷明冰大喝道:“冷知静,你若执意置身事外,莫怪叔父一鞭将你击杀于此地!” 冷知静一叹,道:“叔父,你又何必执着名利至此?家父昔日亦有彻悟之心,只是为时已晚。家父既然交待小侄要能留下冷家后代,小侄亦唯以此事为重──。” 冷明冰斥道:“胡说!如果单单是只为留下冷家后代,至尊谷内为什么不可以?显然是你这小子忘恩负义沉迷女色,叫唐羽仙那贱人给迷住!” 冷知静仰天一叹,道:“叔父,若是你觉得小侄无礼,你要杀便杀吧!” 冷知静仰天一叹,道:“叔父,若是你觉得小侄无礼,你要杀便杀吧!” 冷知静说完,便一策马往前而去;那冷明冰大怒,举鞭,便要朝冷知静背后打下。冷知静却是无动于衷,拉马一催,由徐而快便此去了。冷明冰脸上股肉颤,终究不忍出手,一长叹、一大喝,便挥鞭击向雪堆成花散纷纷! 唐羽仙知道自己是因为怀孕,加上穴道终日受制,且处于长白终日寒气之中而中了阴毒。她看见、感觉到冷知静的焦灼,她在隐约中有一丝安慰。尤其昨日,冷明冰来的时候,并未让她听到他们谈话内容。可是,当后来吵起来的时候,她已然明白冷明冰果然有向善之心。这些日子来,冷知静的种种表达,叫她不由心一软! 唐羽仙由床上挣扎爬起来,进入后室厨房,她想给冷知静一个惊喜。忍着腹疼,便自作起了菜饭。 菩饭已然端上了桌,唐羽仙一叹,取了两付碗筷摆好。想这些日子,俱是由冷知静来服侍自己。一思及此,心中竟禁不住一股温暖来。她背对着面,不愿冷知静回来时惊喜的表情来牵动自己的笑意。她等待着,终于,门外有了声响!她强忍自己不要回头。 门推了开来,已然有人进入。唐羽仙依旧坐而未动,突然依凭女人的直觉,后面那人不是冷知静时,已太晚! *** 冷知静快马到了长白山脉上最着名的黄大夫屋子前,屋内,传来女人娇笑之声。冷知静一愕,依旧系住了马便要进去。黄大夫的跟仆,阿福正好走来,阻止道:“冷少爷,请稍等。老爷里头有病人哪──。” 冷知静急道:“可是……可是内子正罹患重病……。” 阿福摇头道:“老爷子的脾气你也是明白的。他最讨厌一个病人没看完,接连又来一个。老爷心情会大不好的。” 冷知静无奈,只有顿足倚门而待。 屋内,锺家三姊妹正拜访这位长白名医黄德尹。锺梦双娇笑道:“前辈,您和我爹是老朋友了,侄女们向你要点御寒补品,你不会拒绝吧──。” 黄德尹大笑,道:“你这丫头,以前还这么小一个。当年老夫到锺家绝地去拜访你爹的时候啊──,你还拿弹弓射我呢──。你记不记得?” 锺梦双脸一红,道:“那是玉双出的鬼主意!” 锺秋双笑骂道:“哈──,小妹不在这里,你倒赖上了她啦──。当姊姊就清楚的看见是你搞──。” 锺梦双娇嗔道:“姊──,你怎么帮了外人……。” 黄德尹大笑道:“你这丫头,还把伯伯当成外人啊──?” 锺梦双撒娇了一声,众人大笑。锺枫双朝黄德尹道:“黄老爷子,我们三姊妹尚有要事在身,不克久留。御寒补品,尚请黄老爷子赐赠!” 黄德尹大笑道:“这当然。哪──,拿去吧!” 黄德尹自身上拿出一玉瓶来交给锺秋双。三姊妹一笑,道了个万福。锺秋双收好了玉瓶,道:“老爷子,晚辈们走了,待长白之事一了,自当再在拜访的扰──!” 黄德尹笑道:“来、来。别说什么客套话了。” 三姊妹应了声“是”,一开门,便见到了冷知静伫立在门口! 锺梦双当先出去,刹那一见,失声叫道:“是你!” 冷知静一愕,抱拳道:“姑娘认得在下?” 锺秋双往前一步,寒声道:“阁下可是冷知静?” 冷知静点头道:“在下正是冷知静。” 锺枫双长吸一口气,道:“很好。真是皇天不负苦心人,嘿、嘿,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锺家三姊妹一步一步往冷知静接近。冷知静讶异后退一步,急道:“在下和三位姑娘素昧平生,怎么……,三位姑娘和在下似乎有些误会……。” 此时,黄德尹也走了出来,道:“丫头,你们是做什么,怎么要打人家呢──。” 锺梦双急道:“老爷子,这个人就是绑架了羽仙妹妹的那个淫贼,冷知静!” 黄德尹脸色一变,沉声道:“果真?” 冷知静急道:“黄老爷子,请听晚辈解释……。” 黄德尹斥声道:“大胆淫贼──,还想巧舌烂辩!丫头们,还不快将他擒下………。” 锺家三姊妹互看一眼,便各自跃身向前,扣拿冷知静。那冷知静后退,叫道:“三位姑娘,请听在下一言……。” 锺梦双怒道:“你束手就缚,我们就听你说──。” 双方边是嘴上说着,手可没闲着。冷知静被逼急了,怒声道:“好──。这是你们逼我的,怪不得我不向善!” 冷知静反手一抽,冷枫剑已然在手。冷知静长吸一口气,剑尖指天,蓦地划一道长弧,便击向锺秋双而来。锺秋双长袖一振,便分左右卷向冷知静而来。便此时,锺枫双腰上软带也自抖开,卷拍向冷知静双足!冷知静大喝,双足竟上千斤坠之力,任那锺枫双红软带缠上;同时,左手上下一摆,全将锺秋双的长袖扣入掌中。然而,右手冷枫剑势不变直挺向锺秋双门面!锺梦双大喝一声,以头钹为器,连点向冷知静眉心之间;一出手,便是十八杀着。 冷知静微一冷笑,右手冷枫剑一闪动,立时,红枫幻相千万,冷热之气交激而出!便此一挥,已然斩断了双袖,往后跃回原地和锺家三姊妹对峙! 锺枫双低声向锺秋双道:“大姊,冷知静传说中的武功,并没有这么高──。” 锺秋双点头道:“我也觉得奇怪,本来以为一个回合便可以将他擒下,现在,恐怕得战到五十回合以后。” 锺梦双朝冷知静冷笑道:“冷知静──,你武功似乎进步不少嘛──。难怪敢如此嚣张──!” 冷知静一叹道:“这是姑娘夸奖了。冷某这几个月来已久不用武,只因心放下一切,安心的想当个平凡人家。冷某自己也没料到,便此无心,反而令武学造诣上更进一层,而达于不囿的心境!” 锺秋双沉吟道:“果真无心,是可以勺武学更上一层;若能放下,其中自多有玄妙处。” 锺枫双道:“大姊的意思是……?” 锺秋双道:“若他真能如同所说的,这几个月来达于无心之境,我们倒是可以听他有什么解释!” 锺梦双冷哼一声,朝冷知静叫道:“采花贼──,你说,你把羽仙妹妹藏到那里去了?” 冷知静苦笑道:“内子……呃──,羽仙半个时辰前突然昏厥,在下急赶路而来,便是要求黄大夫前往医治。” 锺梦双怒声道:“骗鬼!你是想将我们设计到你的老巢去是不是?”说完,便就要出手! 锺秋双皱眉朝梦双道:“二妹,别鲁莽。把事情弄清楚了还不急──。” 锺梦双道:“大姊,你不会就这样相信他吧!” 锺枫双沉吟道:“依枫双看,不如先点了冷知静气海穴令他无法运功暗算我们。我们随他而去,看看是否是真?” 锺秋双点点头,朝冷知静道:“冷知静,这方法,你认为如何?” 冷知静一扬眉,道:“在下所说,句句属实。三位姑娘若是不信,冷某又何须多费唇舌?” 锺梦双怒声道:“不敢便是心虚!” 锺梦双话声一落,便又跃身而上,直打向冷知静门面,锺秋双和锺枫双互视一眼,也双双抢进,各自出手。冷知静本亦具傲气之人,这些日子来心怀对唐羽仙有所愧对。此时,受锺家三姊妹攻击,不禁怒火烧身,手上一把冷枫剑便不顾一切的施展开来,便是一场好杀! 黄德尹在旁观看,正考虑要不要出手相助。此际,两骑双人缓缓自南端而来;黄德尹见人来至眼前,不觉眼中一亮;笑意上涌!这两人中的任何一个,都可以很快结束这场战斗! 苏小魂和锺玉双,两人双骑已至! 苏小魂坐在马上,看那冷知静的剑势,已然壑壑有大家风范,暗下不禁为此人误入邪途而叹息。无奈中,化为一声长啸,天蚕丝已然出手! *** 大悲和尚站在小山谷上,看下,只见天璇地机阵中氤氲缭绕,不禁摇头道:“好凶险、好阵势!” 潜龙讶道:“和尚,你在说什么?” 大悲和尚皱眉道:“这山谷里的冰笋,是人工所铸,按着七星八卦九宫而罗列,其中尚隐藏着大大小小局阵无数。只怕当今天下,只有冷明慧一人可解──。” 潜龙惊道:“莫非那老狐狸还没死?” 大悲和尚沉吟不语,忽又道:“潜龙,你的目力好,看看这阵里是否有人被困?” 潜龙道:“和尚怎么知道?” 大悲和尚一笑,道:“这阵势是在发动之中,否则当不至于如此混沌……。” 潜龙道:“那……要等到什么时候才会停止?” “死亡!”大悲和尚一笑,道:“闯入阵中的人死了,或者是出来了,阵势运作才会停止。” 锺伯和唐雷已然被困了两天一夜。还好是唐雷身上携有乾粮,加上两人功力深厚,倒也没啥妨碍。怕的是,两天前冷明冰丢下的那颗霹雳弹,爆炸之后的气流引发了阵势,不时引得阵里奇门遁甲的气机乱窜。人身若遭一击,不死也得重伤。这──,便是阵的可怕之处! 锺伯边闪躲强大气机冲击的空隙,已然有所发现。锺伯对唐雷道:“每个阵势之中,必然有『眼』的存在。现在──,老夫已经算出这阵中风眼所在,你随我之后,切记,别踏错了步伐,否则恐怕老夫也无法救你!” 唐雷恭身道:“是──,请前辈带路──。” 锺伯一点头,便自往前跃去。那唐雷也是一提气,亦步亦趋的到了风眼之中。两人一进入,只见在此七尺范围内,全然是风平浪静。而七尺外,则狂风呼啸,气机猛作,好不惊人! 锺伯四下环顾,一笑坐了下来,道:“贤侄!你也坐下来吧!在此,是不用担心阵势的引动!” 唐雷闻言,恭敬道了声“是”,也坐了下来。锺伯蔼然一笑,道:“贤侄,你当了唐门掌门人之后,有些什么心得?” 唐雷呐呐道:“小侄恐怕连守成都不易!” 锺伯笑道:“唐门老祖宗是人间奇女子,老祖宗亲自挑选你当此任掌门,岂是随意之举?” 唐雷道:“只是小侄无能。对本门如此大的机构,运作上未能得心应手。” 锺伯一笑,道:“仁威相加,自是可运用如掌便!” 唐雷一愕,恭敬道:“多谢前辈指导──。” 锺伯阻止道:“今日你我俱是一门掌舵,用不着这般有礼。彼此可以平起平坐──。” 唐雷道:“晚辈不敢──。况且舍妹是前辈义女,小侄更不敢稍陪末坐。” 锺伯方自大笑一声,半空中又传来一声巨响!锺伯脸色一变,道:“又有人被震落入阵中……。” 唐雷苦笑道:“这回不知是谁?” 锺伯站起来道:“贤侄在此稍坐,待老夫去看看──。” 锺伯正要出去,突然脚步一停,不再移动。唐雷讶道:“前辈,有何不妥?” 锺伯注视前面气流变化,道:“落入阵中之人也明白此中变化,正往风眼而来──。” 唐雷道:“来的人这么利害,刚入阵便能知晓这风眼所在?” 锺伯方自一沉吟,一道骂声已至:“利害个屁!要不是潜龙我眼力特别好,这瞒天烟雾哪看得清楚。” 唐雷笑道:“潜龙老哥,你也来了。” 说来就来,潜龙和大悲和尚踏入了风眼内。潜龙叫道:“还笑!要不是在山谷上为了看你们两个看清楚,也不会叫冷明冰那老小子推了下来。” 大悲和尚朝锺伯看了一眼,这:“阁下可是名动江湖,最传奇的『黑天使』锺伯先生了?” 锺伯颔首笑道:“大师便是小魂中中常提及的大悲和尚了?”一顿,又朝潜龙道:“这位,便是冥王座下正义四杀手中的潜龙先生了?” 潜龙一叹道:“只可惜四杀手至今只剩得我一个──。” 蓦地,一声磔磔笑声传了进来,道:“说得好──。不过,过不了几日,那万夫子手下的四杀手便要永远在江湖上除名了──。” 潜龙叫骂道:“冷明冰,有种你出来。” 冷明冰大笑,声音传入道:“这个风雷之阵只是个开始,后头还有很多把戏。今夜子时便要开始,你们慢慢等着睢吧!”说完,又是一连串狂笑。 大悲和尚朝锺伯、唐雷道:“方才,冷明冰推我们下来时,老衲看见唐羽仙被他所制!” 唐雷惊问道:“果真?”随即开口大叫道:“冷明冰,你这老匹夫,将我妹妹怎样了?” 冷明冰大笑道:“你管自己的生死吧!唐丫头的事,自有我这位贤侄来分忧!” 唐雷闻言,只觉心急如火,恨声道:“告诉冷知静那淫贼,若让我遇上了,非将他八块分不可──。” 回答的,是冷明冰快意猖狂的笑声,渐渐远去! *** 冷知静边叫着唐羽仙的名字,冲进了木屋之中。瞬间,他呆立了!满桌菜饭已冷,两副碗筷安置得好好;只是,唐羽仙人已不在。而平日,唐羽仙坐的椅子,已然倒地无语。冷知静一时间,便恍然了起来──,不动不语。寒风过,冷知静突然一颤,像是醒了来,疯狂大叫:“羽仙──,羽仙──,你在哪里?羽仙──?” 冷知静冲入内室厨房,又冲了出来,直楞楞的望着门口,问道:“羽仙──,我的羽仙去哪儿了──?” 锺玉双低声向苏小魂道:“他不像是装的──。” 苏小魂点点头,朝冷知静道:“冷兄,你想想,羽仙有没有可能去哪儿了?” 冷知静傻傻的彷若未闻,一步一步走到倒下的椅子前,扶了起来。一双手轻轻的抚摸着,良久,他又望向满桌的菜肴。冷不防,冷知静大叫一声:“羽仙──。” 冷知静开始疯狂的吃、吃、吃,不断的把东西塞到嘴里又吐出来,再塞进去!苏小魂一皱眉,心不忍,便出手点向冷知静的颈间,那冷知静大喝一声反掌拍出,化解了开去。 冷知静犹如不见众人般,直看着一桌菜,喃喃道:“羽仙……羽仙……,你终于第一次为我做菜了,是不是?是不是?一百多个日子来,我每餐服待你,依照你喜欢的方法生活,你感动了吗──?羽仙……羽仙……,你……终于肯替我做菜了是不是?哈……。”冷知静疯狂的仰天大笑。随即,眼眶渗出了泪水,拍桌泣声大叫:“羽仙──。” 那桌受此震力,轰然断成两半垮下;而冷知静臀下坐椅,亦受力震成粉碎!冷知静哀嚎转成低泣,跪抚着落一地的菜肴。突然,全身颤抖大叫:“羽仙──,你在哪──?” 冷知静“唰”的站起来,便往门外冲出。苏小魂一皱眉,不忍心阻止。锺梦双可不管了,一伸手,便要扣住冷知静;冷知静人在恍忽之中,武学反应全凭意念所动,已是达到无心无执的境界。锺梦双连攻三招,冷知静随手化解,便往前冲去。 锺梦双急叫道:“二姊──,快揽下。否则被他跑了再也找不到羽仙妹妹了--。” 锺枫双原在屋外见冷知静一番疯狂,已暗有恻隐之心。只是,闻听梦双之言,也是不错;无论冷知静疯狂之事是真是假,由他身上总是可以多寻得一些资料。锺枫双当下便不再犹豫,右手一抖红软带,便卷向冷知静颈间。 冷知静双手往上一撩,一扯;“碰”的一声,那软带竟硬生生的在两人手中裂为两段。 随即冷知静跃起,连踢三脚,攻的俱是锺枫双的心口要穴!锺秋双、锺玉双见状大惊,双双抢攻而出。 锺秋双的长袖,在冷知静双足前拍出一股劲道:便使这一缓的时间,让锺枫双跃开了去。锺玉双的红玉双剑,则是攻向冷知静天柱双穴,其势之强之劲;冷知静突然被此剑势震醒,惊喝道:“你做什么──?” 便此一喝,冷知静转身抽剑而出,连连倒刺三剑;而锺玉双闻冷知静这一喝声,以为冷知静恢复了常态,手上剑势不由一缓。在此电光石火刹那,冷知静前两剑挡开了锺玉双;第三剑,便如雷霆之势迫向锺玉双颈间而来! 众人大惊,欲相救已晚;眼见锺玉双便要血溅五步。苏小魂右臂振起,一线天蚕丝夹在怒喝中急射而至!冷知静剑尖堪堪抵住锺玉双颈上,天蚕丝已然绕上剑背;双双僵持,便此凝固着。锺梦双双足一振,自雪地中滑来,双掌便拍向冷知静左肩。冷知静暴喝一声,左掌迎上;两人各拍一掌。冷知静随此气势,扬身而起。 锺玉双此时已退后一步,离开剑忌范围;见那冷知静跃起,于是红玉双双剑挥出,眼看便可将冷知静双足刺伤。一声大喝自雪地中传来,紧接着一团雪球“忽”的一声,击向红玉双剑的去势。锺玉双受此震力,不禁愕而回头相视;只见一名老者磔磔怪笑而来,身后,犹带着八名全身白衣罩身的刀客。冷明冰! 冷明冰大喝道:“贤侄,你放心。有叔父在,天下间没有人敢欺负你!” 锺秋双脸色一寒,道:“冷知静──,你倒真会演戏。原来早跟冷明冰串通好要匡我们过来……。” 冷知静急道:“不……不是,我……。” 冷明冰大笑,打断冷知静的话,怒向锺秋双道:“你明白时已经太晚了──。哈……你们准备跟锺家那个老头一块去吧!” 锺玉双脸色一变道:“你说的是谁?” 冷知静急道:“是锺伯前辈和唐雷被陷入阵中……。” 锺梦双叫道:“什么──!冷知静,是不是他们也是被你骗的……。” 冷知静正想否认,那冷明冰又复大笑道:“不错!你真聪明──。知静,叔父真要多谢你方才又设计了那个臭和尚和那条土龙到阵中。哈……。” 苏小魂一惊,道:“你是指大悲和尚和潜龙兄弟?” “兄弟?”冷明冰冷笑道:“到黄泉路上你找吧!” 冷明冰随即一扬鞭刀,大叫:“知静,我们走,去看看那四个老老少少死相多难看。 哈……。” 冷明冰倏然出手,众人大惊,纷纷避开。冷明冰一声冷笑,腕上使劲,便用上了“风雪十八击”。只见满天风雪自地提起,扑面而来。待众人纷纷避开了,冷知静早已被冷明冰带开。苏小魂等人一提气,便要追蹑而下;眼前,冷明冰带来的八名刀客却一字排开,恃刀而立! 苏小魂皱眉道:“各位兄弟,我们无怨无仇,请让路!” 那八名刀客只是傲立不语。苏小魂看向他们八人眼神方自讶异,那锺梦双早已忍不住,轻叱道:“挡我者死!” 锺梦双一经发动攻势,锺家另外三姊妹也同时施展开马拳脚来。苏小魂朝在旁的黄德尹道:“黄老爷子,您先回去,以防我们有人受伤时可以送往你那儿照料。” 黄德尹摇头,道:“老夫随你们同往,岂不更方便?” 苏小魂原意是怕此去凶险,黄德尹武学上造诣不高难免会受伤。只是黄德尹这么说了,只好点头道:“老爷子请跟在晚辈之后,小心了。” 苏小魂随即又向锺家四姊妹道:“你们小心对付这八个人,他们心神早已受了提炼之法而不畏死伤。我和老爷子追冷明冰去──。” 锺秋双叫道:“妹夫你去,这里不用担心!” 苏小魂向黄德尹道:“老爷子,我们走!” 两人随台往前跃去,那八名刀客待要阻挠,叫锺家姊妹给挡了开去。此际,正是八名刀客的“八卦阵”对上了锺家四姊妹的“太极两仪三才四象五行阵”! 阵对阵,好一场杀展开! 那八名刀客不畏死,想来个玉双石俱焚的打法,真令锺家四姊妹吃惊!此时,雪堆之后有一道人影浮现。只见那人微微脸露笑意,一弹掌中短刃。好一声绵延之音! 冷默! *** 唐羽仙也被冷明冰锁入天璇地机阵的一角。她这些日子来,已然由穴道被制中,逐渐领悟了冲穴之法。尤其是“三天极门”心法中的天运,经这些日子揣摩后,更有深了一层的认识。她打坐于另一阵眼之中,外界一切音响声浪已全部隔绝;她思想起自唐门遇见苏小魂到被冷知静所囚的种种,百感交集之中,绝望之意升起,使此心神一阵错乱。天地间又除了氤氲烟雾,全然是茫然扑朔迷离。 飘渺虚无的眼界里,加上百感交集的心态。她唐羽仙台心一片波澜,起身,一咬牙,便要撞向冰笋寻死! 就在决心一死的瞬间,她只觉腹部一痛,又是一阵反胃呕吐;这刹那,灵台心明,母性伟大的力量使得她顿然而解。她抚摸腹部轻微的跳动,感受出一个生命正待要成长。便此刻,救生意念油然而生。 唐羽仙又复坐下,此际,已是心静无波,全然令身上气机自由行走。暗中,”三天极门”里的天道心法壑然开朗来;但觉一股和煦热力游走全身百脉。登此造境,唐羽仙只受全身轻飘,无垢无染,终究忍不住仰天长笑而起。全身穴道已然自解! 唐羽仙意念微起,腰带上的蝉蝉翼已然跳翻入掌。于此,她心里又不得一番思量;冷知静并未将此刀收留去,其中心意,别耐人寻思!她一摔头,仰望上穹,便见星辰斗列,已近是子时时分。她脸上微微一笑,便举步,踏出阵眼,迎那狂冽暴风而进! *** “长白金蚁!”大悲和尚倒抽一口冷气,失声道:“小心,此物毒性之强,堪称天下前三名!” 这点,单是看这些半个巴掌大的蚁移动方式已然够叫人心寒。只见它们是上百只相互紧围成一团球状,滚动而来。背壳上,闪耀着迷离诡异的金色光彩。潜龙当真是鸡皮疙瘩全部冒起,叫道:“这玩意儿邪门──。” 一瞬间,前后左右四个方位各自有一个蚁球滚至,蓄意待发。锺伯皱眉道:“这长白金蚁坚具软身硬壳,想将之打死大是不易。更何况是生长在长白顶峰极冷之所,本身极寒,然而口中毒液又极热无比。真难以应付!” 蓦地,冷明冰自一座冰笋上出现,大笑道:“高见、高见。锺字世家中人,果然博通巨学,冷某佩服得很!” 潜龙恨声叫道:“老不死!有种下来好好打一架,叫这些狗屁东西来算什么好汉?” 冷明冰狂笑道:“老夫不须要充好汉,要的只是胜利。哈……,你们慢慢享受蚁啃虫食之乐!” 唐雷低声向锺伯道:“前辈!晚辈的暗器一回顶多能打下三十来只。不知这金蚁行动的速度如何?” 锺伯一叹道:“如此距离,只怕顶多能发出一回暗器而已!” 大悲和尚也叹道:“和尚的大悲指十指连弹,恐怕只有三次出手的机会──。” 潜龙苦笑道:“那──,我大概只有两次了。” 锺伯长叹,道:“老夫的玛哈噶啦大愤怒掌约莫可以击毙五十只左右。只是这掌力损失真元过重,万万难以施展第二回!” 此时,冷明冰已自身上皮囊取出一块腥肉来;那气味所散,四团蚁球不禁骚动了起来──。 锺伯见状,急道:“看来,我们只有突破其中一个缺口,再度进入阵中寻找另一处阵眼了。” 锺伯才刚说完,那冷明冰已然将腥肉丢入阵眼之中;瞬时,四团金蚁球滚动抢进了过来。锺伯大喝道:“攻东边──!”话声一落,唐雷率先打出暗器;接着大悲和尚、潜龙亦各自奋力弹指!那锺伯只掌上贯注满真气,大喝一声,使力推出。只见一阵罡风所及,便将那金蚁球打散! 然而,惊人的事发生;那金蚁球只是摊开成一片平面,犹自蜂涌而来;尚且,可上下跳动,其势如洪水猛兽,不可遏止!锺伯等人大惊,几乎不敢相信。 冷明冰狂笑道:“这批金蚁早受了特殊药水调练,当今世上只怕无人可以将它们击毙了!” 锺伯苦笑,抓起唐雷,便往阵眼之外扔去,同时又随手抓起大悲和尚和潜龙,亦如法泡制。大悲和尚在半空中惊叫道:“锺施主──,你要如何出来?” 锺伯傲然一笑,道:“锺伯字世家,无一贪生怕死之辈!请大师传话回去,锺家下任掌门是锺伯涛境──。” 唐雷此时也在阵眼外狂叫:“锺前辈──,快出来。” 锺伯笑而不语,瞪住冰笋上的冷明冰道:“冷明冰──,老夫先走一步,到黄泉路上相候!” 冷明冰见锺伯那视死如归的表情,脸色也不禁一凛,道:“锺大先生不愧是豪杰中人,冷某当不至令你骨无存──。”冷明冰话声一落,由身上取出一块乌木牌来,手上用劲,那牌自有一股腥臭之味扑向阵眼之中。瞬时,蚁阵平息了下来。冷明冰长声道:“锺大先生,冷某敬你是条汉子,只叫几只金蚁咬你便是!” 锺伯淡淡一笑,道:“冷先生请便──。” 冷明冰一点头,再度改变了气味;立即,有三只金蚁跃起,叮咬了锺伯双壁和颈间一口,又落了下来。 *** 苏小魂追踪到了至尊谷里,可吃了不少苦头!至尊谷里风雪扑摇,而且谷中人物更是善长利用风力回转,每每出剑,大出人意表之外。苏小魂和黄德尹一路边打边走,正是惊险万状;随时雪堆之中或是雪地之下会有刀剑袭来。苏小魂一皱眉,拉住黄德尹;右手一振,天蚕丝远远而去,攀住了一竖冰笋,便飞跃而起,跃入其中。谁知,才刚进入便引发了阵势,苏小魂大惊,已然知道陷阵中计。 苏小魂一叹道:“这阵好利害,不知出于何人手笔?” 黄德尹皱眉细看,沉吟道:“此阵必是冷明慧精心杰作的天璇地机阵──。” 苏小魂一惊道:“难道冷明慧未死?” 黄德尹叹道:“这个……,老夫并不知道。不过,他也可能画下蓝图给人依序做了也成!” 苏小魂点点头,道:“老爷子可识得此阵?” 黄德尹长叹,道:“昔年老夫和冷明慧有数面之缘,对于此阵小部份略有所识。苏兄弟请跟我来──。” 苏小魂一点头,便随黄德尹亦步亦趋而入。只见眼前的,是一片氤氲缭绕。模糊中,有一道身影自左方一转一拐而来;前进后退,一下子近在咫尺,一下子又落远于数丈外──。 苏小魂一愕,道:“老爷子可有见到那人?” 黄德尹点头,道:“如果那人是敌非友,利用这阵势攻击,那可大大麻烦──。” 苏小魂将天蚕丝置于姆指举中、食指间,冷笑道:“来人若是敌,少不得叫他后悔终生──。” 对面那人,隐约恍忽之间散发出一股杀气来;苏小魂身临其感,不觉大吃一惊,暗道: “好凛冽的杀气!”当下,手上天蚕丝内劲不由得又提高了几分。 黄德尹突然叫道:“小心──,那人来了。” 苏小魂双目一凝,只见原先在三丈开外的那人,转了个弯竟由右方出现。一道刀峰,似恍若来自天蚕丝地虚无飘渺间,疑幻若真。苏小魂一喝,右腕抬处,天蚕丝夹带破山海惊风雷的气势迎上。便此一瞬,那人娇呼一声,欲收刀已不及;苏小魂亦然一震,只见来的刀,是蝉翼刀! 那么,使刀的人除了唐羽仙还有谁? 三天极门和大势至无相般若波罗密神功已然撞上! *** 冷知静呆坐于至尊谷万朝堂之中。堂门之外,有两名刀客在看护;门内,冷知静他身上八处奇门外脉已被冷明冰制住。他知道这手法,正是他父亲自钻研经穴法后,所创造出来的点穴手法,霸劲十足,却叫你无法可解。 冷知静一叹,知道普天下除了他叔父之外,便只有他爹可解。只是,大漠一战后,几个月来“冷明慧”三个字便从此由这世上消失。冷明冰夹持自己的目的,一则不忍杀了自己;再则是又不愿自己露至尊谷的秘密!因此唯有软禁一途。他思想和唐羽仙一切,不觉心急如火。 门外,有了异响!那两名刀客竟捱不住人家一击。冷知静讶异注视那人,只见来人全身黑衣笼罩,连头带身置于一片黑衣色口中,透露着无限神秘! 冷知静讶道:“尊驾是谁?” 那人摇头不语,一伸手扣住冷知静便往外而去──。 锺家四姊妹尘战八刀客,冷默以当年杀手的经验,暗中抽冷子干掉了一名。立即,八卦阵大露破绽,不久便死于锺家姊妹之手。只是,锺家四女也付出了一些代价,每个人身上的伤痕,倒也血迹斑斑! 锺玉双叹道:“这些人当真可怕,简直不知死为何物?” 锺梦双止住血,道:“我们快到至尊谷去──。” 冷默一笑,道:“在下便此告别,祝各位姑娘顺利──。” 锺梦双一双妙目盯住冷默道:“你……你不去?” 冷默微微一笑,道:“在下早已是寻常猎户人家,若非方才凑巧,早已只猎而不杀人。” 锺秋双一叹,道:“多谢冷兄生义伸援手──。” 冷默长笑一声,翻身便往山下而去。锺梦双心中一紧,扬声叫道:“冷默──,你要去那儿?” 远处,传来冷默的歌吟:“你问天地多辽阔?待我走完后再回来答你!你问何处是漂泊人的家?待我发白身老后再来对你倾诉──。三山五岳,且装满我衣袖中随行──。” 锺梦双默然无语。锺秋双看了她一眼,叹口气,道:“我们走吧──。” 锺家四姊妹到了至尊谷外,谷内四处遇敌锣声正大响!锺家姊妹互视一眼,正待要闯进,忽见两道人影自谷中出来,原来是个全身黑色衣的人抱住了另一个人出来。 锺玉双突然讶道:“这人是谁,好高深的功夫──。” 锺秋双道:“不知是敌是友……。” 此时,那人已然来到?锺家姊妹大吃一惊,眼前这黑衣人所抱的,竟然是冷知静。黑衣人见锺家姊妹挡在谷口,也停了下来。 锺梦双冷笑道:“好啊……,冷知静,看你这回往那里逃。” 锺梦双说完便要出手,锺秋双急阻,朝那黑衣人道:“阁下是谁?劫持冷知静的意欲如何?” 那黑衣人只是冷哼一声,左手一挟冷知静便要闯出谷来。锺秋双眉头一皱,喝道:“布阵!” 阵势瞬间搭建起来,正是她们巧设,天下无人可解的五行法!此阵法曾因苏小魂的嬉皮“睡”法而破;此外,她们相信天下间如果只有一人,必无可解!四姊妹站成一直线耸立,已然准备出手。那黑衣人似乎双目一闪,仰天便朗笑一声,依旧直冲而来。 蓦地,在七尺近处,那黑衣人将头罩一掀,锺家四女惊呼!来的人竟是天下第一诸葛──冷明慧! 便此错愕一瞬间,冷明慧右手翻处已然将站在第三位置的锺梦双打飞,朗笑中扬长而去。锺家四女的五行阵法便于这瞬间错愕之中。 锺玉双叹道:“冷明慧机灵巧变,当真天下无敌!” 锺枫双、锺玉双急过去扶住锺梦双道:“梦双、梦双……,你怎样了?” 锺梦双运气周转一周天,讶道:“奇怪,并未受到什么内伤。刚刚他大可将我震毙于掌下。” 锺秋双一皱眉,道:“是了──。如果方才他下杀手,身形必然一滞,而予我们有可乘之机。况且,若真的是打伤或打死了梦双,我们必然不放他干休。” 锺玉双叹道:“现在,我们只有放下他,先进谷里看看情势如何了!” 锺家姊妹一点头,纷纷抢攻入谷。 冷明慧挟冷知静奔了一里外,方自放下冷知静,随手解开了冷知静身上的奇门外脉受制穴道,冷知静热泪莹目,跪拜在地,泣声道:“爹──。不肖儿好想你………。” 冷明慧蔼然一笑,抚摸冷知静头,道:“爹知道。爹也很高兴你果真能摒弃名利枷锁,安心想做个平常人家──。” 冷知静泣声道:“爹──,羽仙她……。” 冷明慧点头道:“她被你叔父所擒。你放心,爹会将她救出来──。” 冷知静颤声道:“爹──,难道你还要到谷中和苏小魂他们战斗吗──?” 冷明慧苦笑道:“爹已是骑虎难下;若不杀了他们,只怕终生将要被他们追杀。况且,你叔父和爹自幼相依为命一起长大,爹又岂能丢下他不管?” 冷知静倏忽站起来,道:“爹──,知静和你同去!” 冷明慧斥道:“放肆!冷家便存你一个,你还待要如何?莫非叫冷家绝了后?” 冷知静急道:“那知静到何处等爹?” 冷明慧略叹口气,慈祥的拍拍冷知静肩,道:“唉──,你就先到冷枫堡后山的恨天洞中去吧!昔年庞龙莲手下副帮主老鬼和座下的黄士天君都在那里,爹若能躲得此劫,自会与你相会。否则,你便向老鬼前辈要了令牌进入苗疆老家,避避这阵风头;在那云贵处落地生根,勿再过问江湖事,知道吗?” 冷知静点头低泣道:“孩儿知道──。” 冷明慧安慰一点头,长啸一声又往至尊谷而去! *** 大悲和尚、潜龙、唐雷双目含泪,立于天璇地机阵之中,眼睁睁看那锺伯傲立不屈而死!天璇地机阵已然大为发动,瞬时飞沙走石,风雪漫天而至。更可怕的,是至尊谷内的刀客大量涌入,利用阵势变化四下暗袭!大悲和尚等三人且战且走,苦不堪言。尤其那冷明冰更抽冷子,将那鞭刀舞的如排山倒海而来。 唐雷对大悲和尚叫道:“大师,麻烦你掩护一下,待我用观音泪来对付他们!” 大悲和尚道:“好──。唐掌门请先对付后方那两个,待会儿那儿可能转化成生门,我们再由那边冲出去!” 大悲和尚说完,十指暴弹;左手五指迎向冷明冰;右手五指则点向四周。冷明冰翻身倒退,只见大悲右手弹处,硬生生将一座冰笋打断!冷明冰在半空中大笑,道:“大师好深厚的内力!” 潜龙此时则展开幻形身法,将身子靠入冰笋之中,待一名刀客冒出来时,举手般若绵指便贯穿那名刀客!另一侧,有刀至;潜龙欲闪已不及,只好更贴入冰笋之中。那冷明冰大喝,手上鞭刀便直挺而来。唐雷见状,顾不得后面两名刀客,手上观音泪已然化成一长弧点向冷明冰右臂。冷明冰心下一惊,只闻那观音泪破空而来,威力之强已不较唐笑少让!冷明冰大喝,抽身而退,顺势将鞭刀击向一冰笋。立即,阵势大变,那些冰笋似乎受了什么牵引,竟俱往中央夹来。冷明冰狂笑,翻身而去。 唐羽仙的身子飞起,撞到了冰笋颓然倒下。苏小魂大叫一声,急过去扶了起来。唐羽仙一线血丝自嘴角中涌出,滴落在白雪中特别显目惊心! 苏小魂急道:“唐姑娘──,唐姑娘──,你怎样了……。” 唐羽仙一丝苦笑涌上眼神,断断续续道:“我……我能……死在……你手里………,很……很好……。” 唐羽仙挣扎的,自怀中取出一个缺形的刺绣;上面,绣着是并生连枝的相思豆。唐羽仙挣出一抹笑,道:“这……这是……我……为你……绣的……。” 唐羽仙把香包交给了苏小魂,手,慢慢垂下。苏小魂大叫:“唐姑娘──,唐姑娘──。” 黄德尹急过来,道:“苏兄弟,让老夫把把脉。” 黄德尹握住唐羽仙的手,讶异道:“奇怪──。” 苏小魂急道:“老爷子,有什么不妥?” 黄德尹一摇头,自怀中取出金针来,一扬手,便插入公孙、内关、三阴文、膻中、天宗、膏盲诸穴中。黄德尹朝苏小魂道:“唐姑娘体内气机甚为奇怪;老夫大胆揣测,刚刚你那天蚕丝上的内力,正好解了她身上的寒毒……。” 苏小魂急道:“那……她是不是没危险了?” 黄德尹皱眉道:“另外有一点,就是唐姑娘已有了身孕。是以她本身气机大是大畅,恐吓方才你那热煦之力未能解开寒毒,反而令她冷热两种内力交迫!” 苏小魂惊道:“那……那要如何是好?” 黄德尹一叹,道:“只有请苏兄弟以本身功力自唐姑娘百会穴中贯入,慢慢引导,方能解开她体内两种相互冲击的内力。最怕稍有不慎,两人便得俱亡。所以,此事须苏兄弟好好斟酌斟酌。” 苏小魂一言不发,左掌双指一骈、便点向唐羽仙百会穴;立即,可以感受到唐羽仙体内冲撞的真气相迎而来。苏小魂一愕,缓缓将真气牵引,额上,不禁冒出冷汗。 锺家四姊妹正在谷里四处找寻,却不见人迹!锺秋双皱眉道:“奇怪,所有的人都跑去那儿了?” 锺枫双突然叫道:“大姊,你看这些冰笋好奇怪──。” 锺秋双凝视一回,道:“这似乎是种奇门遁甲……。” 此时,忽的只见由那些冰笋之中滚出四团金澄澄的东西来。锺家四姊妹一愕,凝目望去不觉大吃一惊。锺枫双惊叫道:“小心──,这……这好像是长白金蚁--。” “哈……哈……,好眼力!”冷明冰自阵中走了出来,冷笑道:“锺字世家的人物,果然皆非泛泛之辈──。” 锺玉双脸色一寒道:“冷明冰,亏你活了这把年纪,依旧还执着名利之中。” 冷明冰冷哼道:“今天,你们四个女娃儿便要葬身在此,任你是舌快口利,也要骨无存──。” 冷明冰左手一翻,那块驱蚁乌木牌已然在手。瞬时,腥味传溢;那四团金球似乎懂得阵势船,分据了前后左右四个方位,将锺家四姊妹困于其中。 锺梦双冷冷一笑,道:“嘿,老糊涂,你以为区区这蚁虫能有多大作为?” “哈……哈……,你大错特错!”冷明冰狂笑,道:“你们锺家掌门人较你们四位娃儿如何?” 锺秋双惊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冷明冰冷笑道:“以锺伯、潜龙、大悲、唐雷四个人联手,尚且不是这长白金蚁的对手……。” 锺玉双惊道:“伯父他老人家怎么了!” 冷明冰磔磔冷笑道:“等你们同样被这金蚁咬了,你便知道他怎样了。”冷明冰狂笑,又复脸色一正道:“不过锺大先生不愧是人中豪杰,老夫倒也不得不佩服他──。” 锺家四女只听得脸色数变,纷纷叱喝,便跃身出掌,冷明冰冷笑一声,鞭刀急舞,化成一排罡风,硬生生又将锺家四姊妹挡回原处。接着,左手用劲微震,那四团金蚁便急滚而来。锺家四姊妹娇喝一声,各自往上一跃;谁知那四蚁球“唰”--的一下散开来。竟无落足之处! 锺秋双急中求变,将双袖往下一挺,人倒立于半空之中。锺枫双、梦双、玉双则各自依序往上叠起。冷明冰冷哼,道:“看你们这四个娃儿能支持多久。” 冷明冰将左手乌木牌使劲一挥,立即,一股腥膻之气冲入蚁阵之中。那些金蚁立即争先恐后的沿着锺秋双长袖而上。冷明冰大笑,道:“老夫倒要看看你们能奈这些金蚁如何?” 锺秋双手上使劲,将内力往下贯去;上头三位姊妹亦如法泡制,将内力导向双袖之中,以祈能将这长白金蚁震毙!谁知,这金蚁天生异种,且经冷明冰精心以药物调教。攻势虽因锺家三姊妹的内力而稍缓,只是仍旧一寸一寸往上移。眼看,便要咬到锺秋双的手指! 便此生死界限,一股檀香自雪堆之后而来。那些金蚁闻得此香纷纷摔落暴毙僵硬!不多久,全数几百只长白异种的金蚁已然瘫了一地,动也不动! 冷明冰脸色大变,道:“阁下何人,为何不敢出来?” 雪堆之后,一声冷哼!先见着的,是万夫子的那颗紫光佛珠!冷明冰脸色又复一变,失声道:“万夫子!” “错了!”雪堆后面有两人漫步而出,道:“不是他老人家!来的果然不是万夫子。而是俞傲和锺念玉!xxx苏小魂额上冷汗直流,那唐羽仙体内真气疏导已然到了最后关头。 便此刻,身后浮现一人,只见他全身是黑衣罩身。来的人,正是冷明慧!黄德尹大惊,却又不敢出声,怕此一惊动便叫苏小魂和唐羽仙双双走火入魔!冷明慧对眼前景象冷冷一笑,随即出手,点向苏小魂天柱穴!只见苏小魂身子一阵颤抖,接着长长嘘一口气。因身后人之助,久得以冲破最后一道难关,治好了唐羽仙身上寒毒!苏小魂起身,正要向身后人道谢,却惊见是冷明慧,不禁失声道:“是你!” 冷明慧冷哼一声道:“你现在内力大损,老夫不愿就此杀了你!况且,你救了老夫的媳妇,便算一命抵一命!” 冷明慧说完,双袖一振,苏小魂不禁后退了三步。便此空隙,冷明慧已然挟起唐羽仙,顺手一撩地上的蝉翼刀,长笑而去! 苏小魂欲出手,已有不能!乃放声叫道:“冷枫堡恨天洞──!” 苏小魂朝黄德尹道:“老爷子,我们快大悲和尚他们。” 黄德尹应了声好,正要迈步,只见轰然巨响,一阵大动摇。黄德尹和苏小魂不禁相顾错愕,伏倒在地。半响,动摇平息了下来,同时,满目的氤氲也同时消失! 黄德尹失声道:“天璇地机阵被破了!” 苏小魂尚自错愕,只见前方大悲和尚、潜龙、唐雷三人跃了过来。他们后面,尚有一位发白须长的老者,缓步而来。苏小魂讶道:“这位前辈是……?” 大悲和尚摇头道:“我们也不知道。只知是这位前辈破了此阵,救我们三人出来。” 众人不禁望向那位老者,只见他蔼然一笑,朝苏小魂道:“想来,你便是苏小魂了?” 苏小魂恭敬道:“晚辈正是!” 那老人一笑,点头道:“很好!” 众人正讶异,突见那老者双指一骈缓缓向苏小魂眉心推来。老人的动作很慢,可是苏小魂却瞬时冷汗直流;眼前这一式来,已然是越乎一切极限之外。苏小魂全身无法一动,只能让那指点来,一寸一寸接近。潜龙他们也大是讶异,只是这老人有救命之恩于此,又不便阻止。只有眼睁看老人这指便要捺上苏小魂眉心! 便此刻,苏小魂思想起昔日在少林寺外了悟心境;于是全身一松,内劲全去。双目微垂时,全身恍若进入虚无之境。那老人不禁一讶,眼前这年轻人已然是进入虚空之境,竟无可落指之处! 老人收指,仰天大笑道:“好──好──。我李风雪在残生之年还能见得江湖中有此身手之人,当真该浮三大白──。” “什么?”众人惊叫:“前辈便是李风雪──?” *** 冷明冰和俞傲对峙良久,此刻,已是箭在弦上;双方便就此一扑击,先死立判! 一袭人影飘然而至,落于雪堆之上。是冷明慧!手上,挟着唐羽仙,傲然视众人而笑。 冷明冰斗然见到冷明慧大喜道:“大哥──,你没事?” 冷明慧微一点头,道:“明冰,随兄长来──。” 冷明冰答应了一声,扬手,便将三颗霹雳弹打出。人随之后跃,仰天长啸!阵势之中,立即闪出十余名刀客来。冷明慧低声向冷明冰道:“你带这些人到冷枫堡后山的恨天洞中,我们在那儿会合──。” 冷明冰道了声好,随即一招手,带领那十余刀客往南而去。冷明慧犹自冷冷看了下面众人一眼,方自一转飘然而去。 锺梦双道:“大姊──,羽仙妹妹在他手上,我们快追!” 锺秋双稍一犹豫,只见阵势之中,苏小魂一行人走了出来。苏小魂手上,犹抱着锺伯的体;锺家四女和锺念玉一惊呼,齐齐奔迎了过去。 *** 山海关官道之上,数骑正放足急奔。连赶了数天数夜后,已然进入了北京城。他们的出现,立即将京城引起一番骚动来。来者六人之中,有三位是当今圣上极为倚重之人。其中,被赐为圣上结拜兄弟的苏大侠,在水漠一战的英雄事迹更是烩炙人口。这消息,早在前天便已发布,京城百姓,四方城镇的居民无不早已夹道欢迎。这盛况,当真可称得上是万头钻动,热闹非凡。 迤逦的人群,一直绵延到皇宫之前。苏小魂等人,好不容易由御林军的开导才得顺利进入皇宫。才刚入圣德门,那赵任远早已迎出,朗笑道:“诸位朋友,真是一路辛苦了。” 潜龙大大喘一口气,道:“累、累──,真个比和武林高手决斗还累!” 锺玉双瞪了赵任远一眼,冷哼道:“赵大人,恭禧啊──,你又高升了。” 赵任远尴尬一笑,朝苏小魂道:“待会儿,可记得在皇上面前帮赵某说几句话──。” 大悲和尚笑道:“阿弥陀佛──。施主仍不忘江湖遨游!未被名利锁困,当真具有慧根之人。” 赵任远苦笑道:“国师教诲,小的谨记在心──。” 众人哈哈朗笑,下得马来,便就进入禁城内宫。 就在紫金城上下俱欢欣迎接苏大英雄的同时;一个无臂的老乞丐,窝在街巷的一角,冷冷看着这一幕。满耳所闻,俱是称赞苏大侠如何如何之词。他冷哼一声,站了起来,迈步走到一条巷弄之前,左右环顾,一闪身便进入其中。巷弄底,是户大户人家的后门。老乞丐走到门前,用脚踢了个两长两短,门便“呀”──的一声打开!应门的,赫然便是黄土天君! 黄土天君见老乞丐,恭声道:“老副帮主──,外面情势怎样?” 那被唤作老副帮主的老乞丐,便是昔日龙莲帮的老鬼了!只听老鬼冷哼一声,道:“进去里再说──。” 门后,是大户人家的后院;后院的角落,耸立了间小柴房。老鬼和黄土天君进入后,老鬼才恨声道:“冷明慧这老小子怕死,不敢在京城里动手。哼!老夫偏偏不信!” 黄土天君道:“依副座的意思,我们何时动手?” 老鬼冷笑道:“今夜!”接着,又道:“你把地道挖好了没?” 黄土天君笑道:“已经准备好了。还是副帮主神算,挑了这户人家紧邻赵狗官住宅之旁边。” 老鬼寒声道:“嘿、嘿,今夜,他们必然受皇上盛宴。回来后,等他们个个倒头大睡了,我们再一个接一个的把他们送上黄泉路!” 黄土天君也恨声道:“灭帮之仇,仇深似海!” 老鬼点头,道:“本座的兵器,你叫人做好了没有?” “做好了──。”黄土天君自一木箱中取出,道:“属下现在即帮副座扣上。” 老鬼点头。黄土天君将那兵器一打开,哗啦啦的巨响,原来是子刀!黄土天君将条缠绕于老鬼身上,最后,才将刀身置于老鬼胸前衣中。老鬼磔磔一笑,一运气,只见那刀由之内跳出落入老鬼口中。老鬼闷喝一声,以头代手,以颈替腕,便在室内飞舞起来!只见得一片光华伸吐,其气势之惊人,纵使使刀名家亦望尘莫及,瞠乎其后。老鬼使毕,脸不红,气不喘,暗一使劲那刀又落入衣中隐藏! 黄土天君叹道:“副座好劲的刀法,只怕天下已无人可比!” 老鬼一笑,道:“刀之所以劲,全在一个『不怕死』三字之上。这点,你要记住了──。” “是!”黄土天君应了一声,又道:“副座,这大户人家把我们当成奴才使唤,今夜,是否连他们一起做了?” 老鬼沉吟一下,摇头道:“算了──。被比自己低下的人使唤,算是武学修养上一种心境的磨练。杀他们,不过是有辱武学的精髓!” “多谢副座开示。”黄土天君恭敬道:“属下已然领会!” 老鬼点点头,道:“好。养精蓄锐,今夜一截灭敌!” *** 冷知静无语;眼前,唐羽仙亦沉默!两人便对烛台静坐,良久,冷知静伸手! 唐羽仙惊斥道:“你想做什么?” 这事,很快就明白了。冷知静解开了唐羽仙全身上下三十六处穴处。唐羽仙一愕,反而说不出话来。 冷知静苦笑道:“你……你走吧!” 唐羽仙冷冷道:“你不是一直把我视为禁,现在又舍得我离去了?” 冷知静摇头,一叹,道:“我对不起你的。只是,如今我已然明白,两人相爱丝毫勉强不得。明天,我便要到苗疆的教字世家去。我……我不忍心,让你跟我去那儿──!” 唐羽仙脸色一激动,强抑住道:“算你有良心。”说完,起身便要往洞外去。 冷知静突然道:“等一等──。” 唐羽仙冷笑回头,道:“你后悔了?” “不是!”冷知静自箱中取出蝉翼刀交给唐羽仙道:“拿着它!路上遇着了凶险,也好保护自己──。” 唐羽仙真的感动了,只觉眼眶一湿,道:“你……你……,果真真心如此?” 冷知静点头无言。良久,一叹道:“如果……你恨我。趁此机会一刀杀了我吧──! 我……我太对不起你!” 唐羽仙握住蝉翼刀,百感交集,举刀,想着这些日子来多少屈辱、怨恨,可是,同时也想到冷知静的真心向善,两种心情矛盾在意中。终究,这刀砍下,落处是地上! 冷知静苦笑道:“你要知道。今夜你不杀我,可能一辈子没有机会。” 唐羽仙长吸一口气,道:“我知道。可是,我总不能对孩子说他爹是我杀的………。” 冷知静瞬间,脸色换了好几回才喘气道:“你……你是什么意思?” “我怀了你的孩子!”唐羽仙简单的回答。 两人瞬间沉默了下来,油灯的光辉,此刻似乎显得非常的温馨。良久,冷知静才轻声道:“他……他以后姓冷还是姓唐?” 唐羽仙沉默了半响,才道:“姓冷,就叫做冷无恨!” 冷知静立时热泪莹目,激动道:“谢谢!谢谢!羽……羽仙,多谢你终究了解了我!” 唐羽仙缓缓将蝉翼刀拿起,交给冷知静,道:“别再用冷枫剑了。你留下这把蝉翼刀吧!” 冷知静颤抖的接过刀,转身,不愿见唐羽仙的离去! 唐羽仙走出了恨天洞,正好撞见了冷明冰!冷明冰一愕,冷笑道:“你竟然想溜──?” 唐羽仙淡淡道:“你想如何?” 冷明冰一声怪笑道:“臭丫头,待老夫来教训你!” 冷明冰话声一落,便要出掌。一道声音自洞中传来:“明冰──,且慢!” 冷明冰一愕住手,只见冷明慧漫步走了出来。冷明冰急道:“大哥──,她:。” 冷明慧淡淡一笑,道:“让她走!” 冷明冰一愕,叫道:“大哥──。” 冷明慧不徐不缓道:“她怀了知静的孩子。” 冷明冰闻言,仰天大笑道:“好──,好──。我冷家总算有后。唐丫头……不……,侄媳妇,你走吧!走得远远的,找个殷实的村落,把孩子生下来,告诉他,他是冷家的后人──。” 冷明慧朝唐羽仙道:“羽仙──。孩子以后叫什么名字?” “冷无恨!”唐羽仙轻声道:“无论男女,就叫冷无恨!” “好、好──。”冷明冰仰天大笑:“好名字、好名字!” 冷明慧和蔼一笑,道:“羽仙,这个拿去。找个地方好好静养。” 唐羽仙见冷明慧进来的纸张,赫然是五千两银票!唐羽仙尚且犹豫,那冷明慧又慈祥道:“收下。孩子以后用得着它──。” 唐羽仙默默收下,口里轻声道:“谢谢公公!” 冷明慧闻言,眼中光彩四溢,纵声大笑了起来。冷明冰亦随着冷明慧大笑;两兄弟相互抱臂,笑声直冲九霄! *** 赵任远的官邸可称得上的淡雅洁。众人由大内禁宫回来,犹在花园亭阁小酌。对上穹一轮明月,大有“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的感怀。潜龙朝俞傲笑道:“贺俞兄高任护国永贞王──。” 俞傲淡淡一笑,道:“这个『王』字,只怕容易磨人──。” 大悲和尚,对锺玉双道:“锺大先生受圣诏追的彦德王,此人臣极尊的名号,锺大先生也该含笑九泉了。” 锺玉双微一叹,道:“家伯名利淡泊,圣上追对玉双长辈也仅是浮云罢了──。” 大悲和尚点头道:“锺字世家对本朝开国大有贡献,设非是不为名利所惑,早已是位倾三公天卿──。” 赵任远笑道:“且放下名利二字,赵某今天添为主人,各位兄弟可得要大大畅饮一番才是──。” 众人纷纷举杯,便又一仰头喝了起来。花园一角,土堆微微一动,只是众人并未察觉。 赵任远又命仆添了酒,朝苏小魂敬道:“苏兄果真信人,只怕天下只有苏兄一人可以让皇上放赵某出城了──。” 锺玉双嗔道:“哈──,你说得轻松。你人到江湖去野一顿,可千万别挂彩才好。否则那个皇帝哥哥怪罪下来,苏小魂有十个脑袋也不够搬……。” 众人嘻笑了起来,便此短短时间,那土堆已然往前推进了七尺,眼见就要到亭阁之旁,苏小魂右手手腕一震,他脸上露出讶异之色来。大悲和尚突然笑道:“小魂,和尚来念段经文可好?” 那赵任远脸色大变,哀求道:“和尚,求你行行好。今夜值此良美景,怎好………。” 不意,苏小魂竟笑道:“好极了。和尚便念地藏王本愿经来助兴吧!” “和尚疯,你也跟着疯了?”潜龙叫了起来,而且站了起来往外走,边道:“我不玩了,和尚念完我才回来。” 苏小魂一笑,道:“龙兄弟,你的房间可是在东厢房哪──,走错边了。” 潜龙真听话,果然往东边去;只是,他不是用走的,而是用跃的。更让赵任远奇怪的,是潜龙的双掌往地上拍去!赵任远又好气又好笑道:“潜龙──,你干什么?醉啦?” 潜龙可没醉,赵任远立即明白了潜龙在干什么。因为他看见土里头竟然冒出了两个人来。这两人他可熟,一个是黄土天君,一个是老鬼! 老鬼脸色一沉,道:“你们怎么发现的?” 苏小魂一笑,右腕微抬,只见一段天蚕丝随风飘摇。苏小魂道:“天蚕丝的『天地视听』神功,便是庞龙莲也不易发觉。况且,阁下土遁的声音所引发的气流波动也太大。” 老鬼点点头,道:“武学一门,果然浩瀚无涯!” 大悲和尚合十道:“南无阿弥陀佛──,善哉、善哉──。阁下既远从地冥回来,何不来共饮一杯?” 老鬼冷冷一笑,道:“老夫是来杀人的,不是来喝酒!” “这点我知道,”苏小魂叹道:“问题是,你想找那一个?” “俞傲!”老鬼冷冷道:“天下第一快刀的俞傲!” 苏小魂一笑,取了锡注了酒,朝赵任远一笑,道:“请将炉火推过来。绍兴佳酿便是需要温热才上味。” 赵任远叫道:“你这算什么朋友……。俞傲要去生死斗,你倒还有心情在此作乐?” “我当然是够朋友!”苏小魂叫道,而且很大、很大声的道:“我现在只怕这酒还没煮热俞傲就回来了。” 每个人都一楞,这瞬间,友谊和信任的温馨流露在每个人的心中,爬升到眼眶。他们齐齐望着一盆炉火的火苗摇曳,全然沉默了下来。 俞傲已经站到老鬼面前! 老鬼似乎若有所思,微微一叹,道:“你有许多好朋友。这点,我已经输了。” 俞傲淡淡一笑,未置一辞!老鬼又微微一叹,道:“如果你不介意,我们到隔壁林大户的后院比试!” 俞傲眼中闪出一丝异彩,点头道:“好──。” 衣襟飘响,俞傲和老鬼已然跃过墙头而去。潜龙朝黄土天君一哼,道:“朋友──,你可记得当年在鹰爪帮之事?” 黄土天君点头道:“老夫也很遗憾,那天帮主突然驾临制住了葛浩雄,以致你一时分神被擒!” 潜龙一笑,道:“或许,我们现在还可以完成宿愿。” 黄土天君点头道:“这半年来,老夫也一直为这事耿耿于怀。” 潜龙日笑,摆手道:“请──。” 瞬间,两人同时钻入地道之中。风晚月临,亭阁上的人,兀自望着那炉火烧酒。蓦地,一声巨喝自隔壁院子传来:“好快刀──。” 锺念玉温柔的把绍兴温酒端到俞傲面前,手掌颤抖不已。俞傲一笑,接了过来,一口饮尽。良久,道:“好──。” 锺念玉笑道:“你……真叫人担心死了。” 俞傲淡淡一笑,对苏小魂道:“我没杀他──。”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苏小魂笑道:“这种夜晚我只听得懂唐宋传词──。” 俞傲微微一笑,半天,道了句:“好朋友──。” 俞傲至此,才将握在手上的酒杯放到桌上。手刚一收回,那杯竟裂成四块。这时,每个人心里立刻明白了,俞傲刚刚那一战多么激烈惊心。至此,尚有余悸!两名快刀的决斗,由始至尾从未有一刀交击的声响! 众人眼光不禁投到地道去,只不知,潜龙和黄土天君决战的结果如何了? 赵任远皱眉道:“潜龙这小子怎么这么久还没出来。苏兄,你就用天蚕丝的『天地视听』神功看看他们在干啥?” 苏小魂也皱眉,点头道:“好──。”说完,右手一扬,一线天蚕丝便落入洞口之中。 半响,苏小魂脸上没半丝表情。锺玉双也忍不住了,道:“倒底怎样了?” 苏小魂长叹一声,双眉紧皱。众人大吃一惊,急声道:“到底是怎样了?” 苏小魂瞪了大家一眼,苦笑道:“潜龙说他肚子好饿,那黄土天君说他也是。” 赵任远又好气又好笑道:“然后呢!” “然后?”苏小魂笑道:“然后他们现在大概把地道挖到你赵大人的厨房了。” 可不是,只见潜龙由地道里出来,手上还拿着一只烤鸡叫道:“你们快来看,这地道里有宝,竟然叫我挖到了九华斋的牛油烤酥鸡……。” *** 恨天洞上,冷知静坐于马上迎东来晨曦长吸一口气。冷明慧蔼然一笑,道:“静儿──,记得苗疆不比中原,一切事要自己小心了。” 冷知静点点头,注视他父亲良久,才乾涩的嘴里道:“爹──,请您多保重--。” 冷明慧一笑,道:“去吧!男人有些事是不能逃避的!” 冷知静恭声道:“是!” 冷知静稍一犹豫,自包袱中取出蝉翼刀交给冷明慧,恭敬道:“爹──,请留下防身──。” 冷明慧微微一笑,伸手取了过来,点头道:“两百年来,此刀多情多劫,只是人们都舍不得丢弃。唯有昔年的太史子瑜堪得破──。” 冷明慧抚弄刀身,一叹,朝冷知静道:“走!迎晨曦去!” 冷知静不再言语,一策马,便往前急奔而去。那迎面而来的风,扑扑急响。男人,有些事是不能逃避的!他将谨记父亲的这句赠语,苗疆,将是一片新天地;他记得这片土地,三十年后,他,冷知静将回来重建冷枫堡! 当他一路狂奔,进入到洞庭畔时;整个武林上已轰传苏小魂一行人已到了冷枫堡遗墟外。他心下犹豫不决,是否就此前进,亦或勒马回头?心念犹是不定,眼前,一名少妇走近了来。冷知静一抬眉,惊讶失声道:“是你!” 那少妇正是唐羽仙!腹部已然隆起!冷知静默默无言和她对视。唐羽仙突然道:“我在湖畔买了座小屋,你……你愿不愿去看看?” “愿意,当然愿意!”冷知静只觉上天待自己并不薄,鼻子不由得一酸。 他强忍将夺目而出的泪水跟她走。可是,当他到达那湖畔小屋,赫然见门梁上悬挂的匾额竟写着“知静斋”!他再也忍不住,泪水顺颊而出! *** 苏小魂仰望恨天洞的地势,不觉皱眉叹道:“好地势!” 可不是,只见那恨天洞是位于山崖之中,前方有块平台延展而出。只是,若单单想由上爬下到达平台,只怕需得付出极大的代价。如果由下往上爬,那代价必然更大。 大悲和尚皱眉道:“好凶险!真比得上昔日你被困于九弯十八转洞中的情形一样!” 苏小魂一笑,道:“还好──。当时俞傲留了不少食物。” 两人说着,便走向庞龙莲和黄泉的坟前。坟前,俞傲一行人正伫足沉思!苏小魂走过去,拍拍俞傲的肩,叹道:“俞兄──,你是不是很遗憾未能和黄泉的刀一比?” 俞傲点头,一叹道:“庞……帮主之事,俞某也甚遗憾!” 两回交手,两回俱败!苏小魂明白他的心情,也轻声道:“若非名利二字,苏某未尝不可和庞先生共泛舟东海之外?仙岛茗品,何等风雅事!” 两人各自一喟叹。潜龙突然道:“我们何时攻上去?” 众人同时抬头观看那恨天洞的一瞬间,坟旁地底轰的冒出四个人;四个人,四把刀;刀是快刀! 第一回战斗结束的很快,苏小魂并没有杀他们。大悲和尚朝那四名刀客道:“你们可知道,为什么我们没杀你们?” 那四人齐齐摇头。大悲和尚叹道:“因为,你们只是躲藏在这两座坟的旁边;最少,你们还知,坟中的这两人,总是武林中的奇材!” 那四名刀客无言,苏小魂一笑,道:“你们可以走了!” 冷明冰站在恨天洞平台上;观看第一回合结束;点头道:“好对手!苏小魂的天蚕丝的确是鞭刀最好的对手!” 冷明慧淡淡一笑,道:“眼前这七个人,我们大概可以赚四个回来。” 冷明冰笑道:“不……,只有两个!” 冷明慧讶道:“为什么?” “因为……”冷明冰突然出手制住了冷明慧的穴道,歉然道:“大哥,请原谅小弟。” 冷明慧怒道:“明冰,难道你想自己一个人来应付?你要大哥做个临事退缩的人吗?” 冷明冰惨然一笑,道:“大哥──,知静还有许多事情须要您的协助。请原谅小弟的无礼……。” 冷明慧斥道:“你我兄弟自幼即同生共死,这誓言你忘了吗?” 冷明冰摇头苦笑道:“小弟还是祈求大哥的原谅!”冷明冰说完,跪了下来,三拜。 冷明慧长叹,泪,自眼角渗出,惨笑道:“明冰──,你若战死在此,叫大哥如何能活得安心?” 冷明冰跪泣道:“大哥──,请以冷枫堡为重……。” 冷明慧摇头,冷明冰突然又一出手,点住了冷明慧的昏穴。冷明冰喃喃道:“大哥──,请原谅小弟无礼!” 苏小魂一行人已然到了后山山顶。顶上,七名刀客一字排开,冷看着眼前七人。赵任远皱眉道:“如不打退这七人,只怕无法下去到恨天洞。” 俞傲道:“这七人由我和念玉对付!” 赵任远道:“再加上我一个!” 苏小魂点头,朝他们道:“小心了──。” 苏小魂当先沿着绳索下平台,突然,崖中竟有一人推石冒出,手上拿着一把利!锺玉双在上面惊见,红玉双剑破空而出,只是,慢了一步!双剑穿入那人体内的瞬间,绳索已然被割断。苏小魂并未坠下,下方早已有四只快刀相候! 冷明冰在下面冷冷道:“阁下天蚕丝果然妙处多多!” 苏小魂人在平空,随蚕丝缓缓飘下道:“冷二先生溢赞了!” 冷明冰冷哼一声,便往恨天洞里而去;身后,四名刀客已然暴喝中发动了攻击! 锺玉双一颗提起的心,又放了下去。平台上那四名刀客的刀法可称得上一流境界,只是,苏小魂应付来依旧是轻松愉快,现在,已然结束了战斗! 锺玉双住下叫道:“苏小魂,快接我们下去──。” 苏小魂朝上一笑,道:“这是我和冷二先生之间的事!”说完,便要往里面走去。那潜龙大骂道:“喂──,苏某某,老子千里迢迢赶来,可不是要闲着啊──。” 苏小魂一朗笑,道:“顶上那七名刀客可能也受了提炼法,你去帮俞傲他们吧!” 潜龙一回头,果然俞傲三人正陷入苦战;只因,那七名刀客打的全是不要命的方式!大悲和尚看了也惊心道:“我们快去帮忙──。” 锺玉双急声道:“可是苏小魂他……。” 大悲和尚道:“你放心,冷家兄弟不会两个打一个;这点,老衲最少可以佩服冷明慧的。” 苏小魂对这恨天洞可相当惊讶!先是极寒,又是极热;最可怕的,便是四丈远的阴电。 那种麻酥的感觉,任你是武功再强,真气依旧无法提聚。洞里头,可见一潭沸滚烟水,升的雾气,直罩着洞内似在虚无飘渺间。 冷明冰便在池上三块巨石中的一块坐着,冷冷道:“苏小魂,老夫已然等你很久了,为何不过来?” 苏小魂一声朗笑,将天蚕丝卷住对岸石壁,人即飞身过去。半空,冷明冰暴喝声传来,鞭刀已然卷至! 苏小魂再复一笑,一折身,闪过了鞭刀便落到一块巨石上,笑道:“鞭刀威力,果真天下无双!” 冷明冰冷冷一哼,道:“天蚕丝妙用,亦如如来法门。” 苏小魂淡淡一笑,环顾四周,道:“冷大先生……。” 冷明冰冷笑道:“这场决斗是我们两人之事,用不着家兄出面!” 苏小魂点头道:“冷枫堡究竟是冷枫堡!” 冷明冰注视苏小魂良久,才道:“这次,除了顶上七名刀客外,其余的并未接受提炼!” 苏小魂点头道:“我知道。你是想真正和在下决斗,无论输赢生死,我们都会很安心!” 冷明冰眼中精光一闪,大笑道:“难怪家兄以苏兄为宇内最可堪匹敌之人。”说完,随即站起来道:“苏兄,请──。” 苏小魂也站起来,天蚕丝已然夹于三指之间,脸色庄重道:“冷前辈,请──。” 两人对峙良久,突然,像是爆发的火山!鞭刀挟天地之间大力而临;苏小魂亦一长喝,天蚕丝挟着宇化大造的气势回转了出去。池,是人身难浸的沸水;池上,可立足之石只有三处! 鞭、丝,各逞奇巧,互绕互扯互缠互扣;每一次碰撞,有时软若柳絮,有时硬若精铁。 相同时,每一次皆是罡风狂风;每一次,皆是在生死界线。瞒天错影之后,两人手上兵器已然相扣成一直线,互拉互扯。谁将对方以内力震入池中,或是拉入池中,便结束此一战斗! 此际,两人额上已现冷汗;身上必须有两种回力。一是前推对方入池;另一则是随时可应变回拉对方入池。就此坚持一柱香之久;冷明冰一大喝,右臂急急波动了起来,只见那鞭刀上起伏如波浪,一袭一袭而来。苏小魂亦复大喝,反波动了回去。只见冷明冰高起时,苏小魂便低下,两股波动在交接处拍响不已;罡风旋流,亦因之四处激汤!只见振幅越来越大,两人已是欲罢不能,稍一失闪,便得受震力入池毙命! 冷明冰冷冷一笑,右手执鞭的姆指微点鞭柄;只见,鞭刀上的缅刀竟有一柄往前慢慢接近苏小魂天蚕丝上。苏小魂方自一愕,那缅刀已然顺着天蚕丝一寸一寸而来。此际,他波动天蚕丝已无法停手,只得眼睁睁见那缅刀上森森寒光便要刺到手腕的关穴! 冷明冰勉强吐出一句:“苏小魂,认输吧!” 苏小魂摇头,只是搜脑急思,要如何化解眼前无可避的危机。便此生死关头,他想一个人件事。那个人,曾用指指向自己眉心之时,自己竟无法可避! 李风雪! 苏小魂登时明白昔日李风雪为何要试他!立即,他放下一切胜负生死执着,全身放空;任今那冷明冰波动袭来。就在苏小魂放下闭目的一瞬间,耳中传来冷明冰的惨叫。苏小魂一愕,睁眼,只见那缅刀急速回射入冷明冰的右手掌;冷明冰惨叫一声,便要落入池中。 苏小魂右手一振,摔开了鞭刀,将天蚕丝一伸,便缠住冷明冰的腰,不令他落下池。苏小魂急道:“冷前辈,快提气上来。” 冷明冰注视苏小魂,仰天惨笑一声,左手一拍天蚕丝,身子一回转,竟脱开了天蚕丝落入水中。 苏小魂大惊,叫道:“冷前辈……。” 模糊中,冷明冰一声:“冷某死得快活──。” 锺玉双心焦百感的注视平台,其余的人,又何尝不是心急如火?此际,一道人影自洞内出来,不是苏小魂是谁?众人不禁欢呼朗笑!苏小魂望着他的朋友,热泪一下子由心里涌上了眼眶!随即,口中长啸一声,右臂一振,天蚕丝出,人亦随之跃起;三两回,到了山顶上。 锺玉双过来,捶了他好几拳,娇嗔道:“以后,不许你一个人乱跑,叫人担心死──。” 苏小魂嘿嘿一笑,恭声道:“是──,夫人!” 这端,锺念玉也是有样学样,捏着俞傲道:“你也是一样!” 俞傲苦笑,和苏小魂对视摇头。此时,潜龙突然大叫:“你们看,那是什么?” 众人寻声望去,只见山下冷枫堡废墟中,蝉翼刀插在断垣之上;刀下,尚有一袭衣衫飘摇。众人一愕,凝目望去,只见衣衫上有字,字是:“今宵酒醒何处?杨柳岸、晓风残月。 此去经年,应是良辰好景虚设。便纵有千种风情,更与何人说?” 潜龙讶道:“这……这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苏小魂长吸一口气叹道:“只是有人飘泊于江湖,明白了到头来名利总是空──。” 众人默然无语,临夕阳余晖中,见那风晚摇衣衫轻动。一股天地间“得之失之”的启迪,发自每个人的心中,愈扬愈盛!蝉翼刀无言独立。 今宵酒醒何处?杨柳岸,晓风残月!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