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机:龙脉迷踪之翡翠扳指》 楔 子 地点:华盛顿市乔治敦区中心的一栋住宅内,时间:1997年6月15日,深夜11点46分。 这是一栋典型的美国住宅,沿街道而建,木制结构的二层房屋,前面有一个小花坛,花园则在房屋的后面。 整栋房屋除二楼的一个窗口,其它部位都漆黑一片,有亮光的窗户上一个身影时隐时现,如同钟摆,如此持续两三个小时了。 房屋的主人叫谭璟,美籍华裔,34岁,单身一人住在这里。亮灯的房间是谭璟的书房,此刻他正焦虑不安地在书房内来回走动,眉头紧锁仿佛有重要的事情困扰着他。 或许是走累了,谭璟在书桌后面坐下来,静静地思考了几分钟后,顺手抓过旁边的一支笔,在一张a4纸上刷刷写了几个汉字,停了几秒钟后又不断重复地写着这几个字,似乎是在用这种方式排遣着内心的焦虑。 一向稳重的谭璟,今晚之所以如此烦躁,是因为上午发生的一件意外事故。 今天上午,美国国家安全档案局解密了一批二战期间从日本陆军参谋本部缴获的绝密情报档案。谭璟是美国国家安全档案馆工作人员,参与了解密档案的全部过程。 在美国关于档案的解密时间有严格的规定,国家安全档案局的档案解密时间必须是五十年以上,而其它地方保存的档案解密时间是三十年。所以今天解密的情报档案都是五十年前,美军占领日本本土时搜集到的一批绝密情报。 国安局的绝密档案全部保存在被称为“美国黑室”的秘密档案库中,这是一个比国家金库还坚固、严密的地方,世界上没有几个人了解“黑室”的真实情况,包括总统。 谭璟和另外一名哈迪斯的工作人员负责把解密档案从“黑室”取出来,然后送到总部办公大楼,在办公大楼的三楼设有一个对外开放的展示区。整个过程由谭璟和哈迪斯两人具体负责,另外还有两名全副武装的警卫全程跟随。 谭璟亲手把所有解密档案放入一个手提式数码保险箱内,由哈迪斯带着手提箱一起离开秘密档案库,通过地下通道到达总部办公大楼,随后乘电梯来到位于三楼对外开放的展示区,整个过程中手提保险箱从未离开过谭璟的视线。 到达展示区后,谭璟将手提保险箱打开,取出里面的解密档案,准备向展示区的工作人员移交,但是在清点时突然发现少了一份。 谭璟和哈迪斯都惊出了一身冷汗,急忙重新检查了一遍,最后确定其中的一份绝密档案从“黑室”取出后不翼而飞了。 在现场俩人都没有声张,这件事并未引起外界人员的注意,但是却让安全局的头头们大为恼怒,在被称为世界上安保最严密的地方发生这样的事情,的确让他们难堪。而谭璟和哈迪斯是唯一接触到解密档案的工作人员,自然脱不了干系。 整个晚上,谭璟的脑海里无数遍地回想着从秘密档案库到展示区的全部过程中,就是琢磨不出那个环节出了问题,他想象不出档案是如何从手提箱里消失的。 让谭璟焦虑的还不仅是丢失解密档案这件事,档案的内容更让他坐立不安。因为丢失的这份绝密档案关系到华夏民族的安危,这份绝密情报是1937年6月初,由时任关东军参谋长的东条英机签署的一项针对北京城的绝密计划。 谭璟也是今天才看到这份绝密计划的内容,虽然是在美国出生长大,可以说是一个地地道道的美国人,但是他的身体里流淌着华夏儿女的血,他很清楚这份绝密计划上的内容对华夏民族的危害有多严重。虽然已经过去了整整六十年,如果有人再次实施这项绝密计划上的内容,后果将依然不堪设想。 越想越让谭璟不安,他意识到自己必须把丢失的档案中涉及到的相关信息告知有关部门。想到这里,他拿过旁边的电话薄,查找中国使馆的电话。 刚把厚厚的电话薄翻开,房门突然传来咔吧的轻微响声,谭璟听出是门锁的声音,他怔了一下,猜想可能是有贼潜入家中了,急忙拉开书桌下的一个抽屉,伸手抓起一支捷克生产的cz75型民用手枪。 谭璟握着手枪,起身绕过书桌,向前走了两步,书房门就被推开了。谭璟猛然吃了一惊,还没等他有所反应,感觉一团黑影闪了一下,一个身穿黑色紧身衣裤的人就已经站在自己面前,他甚至没有看清这个人是如何进来的。 只见进来人的整个头部被黑色的头巾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两只眼睛,身体轻盈的听不到一丝声响,感觉好像是传说中的忍者。 “你是什么人?” 谭璟的话刚出口,黑衣人的手突然一扬,一个亮晶晶的东西从他的手里飞出来,同时发出一种慑人心魄的怪声,恰如一道闪电劈向谭璟的额头。 只听啪的一声,一个圆圆的、形状怪异的金属暗器深深地扎在谭璟的眉心上,谭璟没来得及哼一声就仰面摔倒在书桌前的地板上。 黑衣蒙面人没看谭璟一眼就转身走出书房,幽灵般地消失在黑夜中…… 巴尔的摩至华盛顿的高速路上,早7点03分。 一辆道奇公司生产的红色轿车由华盛顿方向疾驶而来,司机是一位四十多岁的白人男子,身穿深色西服,扎着蓝色条纹领带,从着装看像是公务人员。 车载dv正播放着杰克逊的经典老歌《ben》,不过开车的男子眼睛盯着前面的路面,一脸的迷茫表情,似乎并没有在欣赏杰克逊的歌曲。此人正是昨天与谭璟一起负责解密档案的哈迪斯,他也在思考着昨天那件匪夷所思的事情,丝毫没有意识到死神已经降临。 远处,一只巴雷特m107狙击枪已经瞄准了轿车内的哈迪斯,狙击手特意从瞄准镜里看了一眼车前的羊头车标,随后将十字瞄准线对准了哈迪斯的胸部。 啪的一声,轿车的前挡风玻璃上出现了一个洞,哈迪斯的身体猛地颤抖了一下,惊恐地睁大眼睛,还没明白是怎么回事,头就歪向一侧,握方向盘的手无力地垂下来。 时速超过一百公里的轿车瞬间撞上了高速路边的护栏,随即冲出路面,凌空翻了两个跟头,坠落到了几十米外的草坪上。几秒钟后油箱发出了一声巨大的爆炸声,一团浓烟腾空而起,熊熊烈火顿时把整个轿车吞没了…… 距离出事地点不到两公里处有一个高速路出口,路边的标志牌上写着“nsa雇员专用”,任何时候都有两辆马里兰州的警车守卫在出口处。听到爆炸声后,其中一辆警车立刻拉响警笛,风驰电掣般地朝出事地点驶去。 这个专用出口是通往一座与世界上任何地方都不相同的城市,这座城市是由六十多做钢筋混凝构筑的大楼组成,这里是一个外人毫不知晓的神秘世界。占据着这座城市的是世界上有史以来规模最为庞大的一个秘密机构。有2万多人在绝密的状态下在里面工作,其中大多数人的配偶一生都不知道他们在这里工作。 这座城市如同一个令人望而生畏的黑色帝国,它就是世界上规模最大、保密程度最高、技术最为先进的间谍组织—美国国家安全局(简称nsa)的大本营。 不知道什么人敢在太岁头上动土,竟然在国家安全局的门口暗杀安全局的工作人员,不禁让人联想到袭击或许与国家安全局有某种联系,这让案件涂上了一层神秘的色彩。 就在高速路上发生袭击案的同时,一个直属联邦调查局的特别调查组正赶往华盛顿市乔治敦区中心的一栋住宅,因为谭璟的遇害已经被警察发现了。 谭璟有晨练的习惯,每天早晨五点都会准时起床,与间隔两栋住宅的一位朋友结伴一起跑步。今天早上这位朋友发现谭璟没有起床,而且他的车还停在房前,按门铃也没人应答,于是就报了警。 赶到的警察很快就在书房里找到了遇害的谭璟,发现谭璟是被一种怪异的凶器杀死的,于是向联邦调查局求援,请求特别调查组来进行调查。 这个特别调查组主要负责调查一些带有神秘色彩的案件,小组共有五名成员,三男两女。负责人是罗曼博士,一个快要六十岁的老头。 特别调查组中有一名叫龙凯的探员,也是美籍华裔。龙凯虽然年龄不到三十,在联邦调查局里却是鼎鼎大名,他不仅是侦查学博士,而且还是全美轻量级的自由搏击冠军,同调查组的搭档们一起侦破过多起震惊全美的奇案。 几年前美国有数所大学内发生凶杀案,有二十多个大学生相继被害,被害人的身边都会留下一个圆圈和两个红色的字母,这件震惊全美的案件就是龙凯和他的搭档侦破的,特别调查组也因此名声鹊起,龙凯也成为无人不知的神探。 特别调查组到达时,路边停靠着几辆警车,住宅的周围已经拉起了警戒线,门口处站着两名警察。 调查组的五名成员马上按部就班地分头开始工作,不用安排每个人都知道自己该做什么。罗曼博士坐镇指挥,龙凯和苔丽斯直奔二楼凶案现场,另外两个同伙则负责搜集其它线索。 龙凯刚到二楼走廊,就闻到了弥漫在空气中淡淡的血腥味。书房门口站着一名黑人警察,一脸的严肃,见龙凯过来马上将粗壮的身体往旁边挪动了一下,以便俩人进入书房。 只见遇害者仰面躺在书桌前的地板上,双眼依旧睁着,脸部凝固的表情中浮现着一丝迷茫,额头上扎着一只非常罕见的凶器。 当看到这件怪异的暗器时,龙凯禁不住怔了一下,马上在尸体边蹲下来,仔细的端详着这个非常罕见的暗器。 暗器是用精钢打造的,非常精致漂亮,形状就是一朵压平的菊花,均匀散布在周围的花瓣被打磨的异常锋利,仿佛许多锯齿。这种暗器发射出去后高速旋转,不仅速度快而且还会发出令人恐惧的响声,一圈一公分长的齿状花瓣非常锋利,飞速旋转的情况甚至能将人的胳膊整齐地切下来,近距离发射根本无法躲避,非常可怕。 龙凯看到这件凶器后之所以怔了一下,是因为祖父就一直保存着一件完全相同的东西,而且祖父身上有一道长长的伤疤,就是这种暗器留下的。龙凯以前听爷爷讲过,这是一个隐秘帮派的独门暗器,使用者没有十年的训练难以操作。 从扎在谭璟额头的凶器,龙凯已经察觉到凶手的蛛丝马迹。这时身后突然传来苔丽斯的声音。 “龙,你看上面写的是什么意思?” 龙凯起身转向书桌,苔丽斯戴着雪白手套的手指着桌面上的几张a4纸,只见上面凌乱地写着许多汉字。他绕到书桌另一侧,只见纸上的字迹非常潦草,看得出是随手写出的,奇怪的是只有六个字“龙脉毁,华夏危”,整张纸上反复写着这几个字。 看清纸上的字后,龙凯的心里暗暗吃了一惊,他太熟悉这六个字了,因为祖父也时常提到这六个字。 苔丽斯没有注意到龙凯的表情变化,她指着桌面上摊开的电话薄说:“当事人遇害前似乎正在查找电话号码,一定是想给某个人打电话……” “先查清死者的身份以及其他具体情况。”龙凯自言自语地说。 “事情可能有点麻烦。”罗曼博士看着地板上的尸体说,这个老头神出鬼没的,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进来的。 龙凯转身看着他们的头,“呃,什么意思?” 罗曼指着谭璟的遗体说:“总部已经把他的详细资料传过来了,死者叫谭璟,是国安局档案库的工作人员。” “为什么说有麻烦?”苔丽斯不解地问。 “就在半个钟头前,距离乔治.米德要塞几公里的高速路上发生了一起事故,死者叫哈迪斯,跟这个谭璟是同事,也是档案库的工作人员,而且这两个人昨天一起经历了一件怪事……” 听罗曼博士说完解密档案丢失的经过,龙凯已经预感到这起案件绝非一般的刑事案件,他急忙问:“知道丢失档案的内容吗?” 罗曼博士摊开双手,耸耸肩膀,用无奈的口吻说:“安全局的档案库就是传说的‘美国黑室’,要想了解里面的情况根本不可能,国会都拿他们没有办法,所以说事情有点麻烦。” 龙凯沉思片刻,然后指着谭璟额头上的菊花暗器说:“我知道这个东西出自哪里,它是日本的一个隐秘组织‘九菊一派’的独门暗器。只有这个帮派中的人会使用它。” “呃,你对这个隐秘帮派的情况了解多少?”罗曼博士急忙问。 “很少。”龙凯微微摇摇头,他随即说:“我需要马上去找一个人了解一些情况。 “需要其他人跟你一起去吗?”罗曼关切地问。 “不,我一个人就可以。”说完,龙凯急匆匆朝门口走去。 龙凯驾驶着特别调查组专用的gmc越野车离开,然后直奔位于华盛顿东部的唐人街。他要去找自己的祖父,龙凯知道祖父或许能告诉自己一些有价值的线索。 现在的唐人街已经变得非常漂亮,整个街区都很整洁,这里距离白宫很近,步行二十分钟即可到达。进入唐人街首先看到的是书写着“中国城”的高大牌楼,这座全球唐人街中最大的牌坊是由北京市政府和哥伦比亚特区市政府共同建造的。 与以前不同的是许多华人纷纷搬离了唐人街,特别是后期来美的华人,为了能尽快融入当地社会很少有人居住在这里,但是龙凯的祖父却一直坚守在这里,而且是唐人街非官方的“市长”。 龙凯的祖父叫李梦龙,虽然已经82岁,但是在北美的华侨中有很深的影响力,一直是北美华侨中的领军人物,而且还是美国致公堂的负责人之一。 致公堂是清代民间实力最强的帮会“天地会”在海外的分支,20世纪初成立于美国,在大陆的中国致公党就是由致公堂发展而来。致公堂在北美的华侨中有非常高的声望,许多华侨都以加入致公堂为荣,在美国的侨界精英大多数是致公堂的成员。 老爷子就居住在离牌坊百米远的一栋公寓楼内。因为父亲的公司在纽约那边很少回来,所以龙凯每周都会来探望祖父一次。平常只有保姆跟祖父住在这里。 进门后,龙凯穿过客厅直奔书房,他知道这个时间祖父一定在书房内作画。老爷子没事的时候喜欢用作画来修身养性,虽然八十有二,眼不花耳不聋,鹤发童颜,胸前飘拂着一尺多长的雪白胡须,总是一身灰色的亚麻唐装,一副仙风道骨的神态。 不过这次龙凯却猜错了,他走近书房,发现房门敞开着,只见祖父坐在红木太师椅上,手里捧着一个精致的大红请柬,脸上堆满笑容,喜滋滋地端详着。 “爷爷,什么事把您乐成这样,又是哪家中餐馆开业请您去剪彩吧?”说着话龙凯走到祖父身边。 老爷子抬头看着孙子,乐呵呵地说:“哈哈,这次可不是什么餐馆开业,是中央政府邀请我去参加香港回归的大典……” 龙凯马上惊喜地说:“真的?这可真是太好了。” 老爷子轻轻地拍了拍平绒外皮的大红请柬,笑着说:“使馆刚派人送来的请柬,我还没来得及把这件喜事告诉你们。” “您准备什么时候动身去香港?”龙凯急忙问。 “使馆那边会有统一的安排……”说到这里,老爷子突然停顿了一下,看着孙子好奇地问:“你怎么这个时候回来了,是不是有事?” 听到爷爷说使馆有统一的安排,龙凯心里动了一下,他隐约记得那本摊开的电话簿好像有中国使馆,急忙掏出手机拨通了苔丽斯的电话。 “喂,苔丽斯,你看一下那本打开的电话簿是不是有中国使馆的那一页。” 苔丽斯马上回复,“不错,就是有中国使馆的那一页,我记得非常清楚。你那边是不是有什么发现?” “好,我知道了,有消息我会通知你们。” 说完龙凯就扣了电话,然后在祖父对面的圈椅坐下来,看着祖父问:“爷爷,我记得您一直收藏着一个菊花形状的暗器,现在还有没有?” 老爷子愣了一下,眼睛里流露出惊异的目光,疑惑地问:“你问这个做什么?” 龙凯把谭璟遇害的情景简单地说了一下,当老爷子听到龙凯说出“龙脉毁,华夏危”六个字后,脸色立时变了,神情显得异常冷峻,紧盯着龙凯焦急地问:“现场还发现其他线索没有?” 龙凯摇摇头,随即说:“这个谭璟的遇害似乎与昨天丢失的一份解密档案有关,现在只知道这批解密的档案是五十多年前,美军占领日本本土后,从陆军参谋部缴获的,丢失档案的具体内容不清楚,好像与中国有关系。” 老爷子沉思片刻,随后缓缓地说:“如果我猜测的不错,丢失的那份档案,应该是六十年前的这个时间,关东军参谋长东条英机亲自参与制定的一项绝密计划。” “呃?您知道计划的具体内容吗?”龙凯急忙问。 老爷子没有回答龙凯的问题,他好像陷入了深深地回忆中,一边喃喃低语,“丁丑年,37年是丁丑年,而今年又是丁丑年,刚好一个甲子,莫非……” 说到这里老爷子突然抬起头,神情焦急地对龙凯说:“小凯,你必须马上跟我去香港。” “怎么了爷爷?为什么着急去香港?” “这件事关乎咱们中华民族的安危,必须立即动身,越快越好……”老爷子急促地说。 “爷爷,您总该让我知道去香港做什么吧。” 老爷子沉思了片刻,随后缓缓地说:“咱们中华大地上共有三大龙脉,自北向南分别是艮龙发脉、震龙发脉和巽龙发脉,这三条龙脉的穴眼分别隐匿在北京、南京和香港三个城市里。哎,这个世界上有些人是不想让咱们中国强盛起来……如果我猜测的不错,一定是有人想借香港回归之际,毁掉巽龙发脉的穴眼。一旦这个阴谋得逞,不仅香港难以稳定,而且还会危及咱们华夏民族的未来。‘龙脉毁,华夏危。’这句话绝不是戏言,必须尽快赶去香港阻止这个阴谋……” 龙凯经常听爷爷谈起中华龙脉,不过对于龙脉是否真的存在心存怀疑,他认为龙脉只是传说,当着爷爷的面他又不好挑明,于是委婉地说:“爷爷,您能不能把关于龙脉的事情详细地讲一下。” 老爷子神情凝重,仿佛是在梳理那难以忘却的回忆,他的左手无意识地抚摸着戴着右手大拇指上的一个通体翠绿的翡翠扳指。 龙凯非常熟悉爷爷的这个动作,在他的记忆中爷爷只要静坐的时候都会抚摸把弄这个玉扳指,有几次他想跟爷爷要来玩玩,都被爷爷拒绝了,爷爷什么事情都能答应,唯独不准许动这个玉扳指,在爷爷的眼里这个玉扳指似乎比自己的生命都重要。 老爷子沉思了一会后缓缓地说:“要想了解咱们华夏民族的龙脉,就必须知道隐匿在北京城里的天机……” 说着话老爷子抬起右手,向龙凯示意了一下戴在拇指上的玉扳指,“所有的一切都要从这个翡翠扳指说起……” 第一章 血掌 时间:公元1937年6月28日早晨。地点:北平府右街,交通大学学生公寓内。 天刚蒙蒙亮,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把还在睡梦中的李梦龙惊醒了,听到门外有人喊,“李梦龙,有人给你送了一件东西,说是有急事,让你赶快看看。” 李梦龙一听,答应一声急忙跳下床,打开门一看,原来是公寓楼看门的张大爷,手里托着一件长方形的东西,外面用牛皮纸包裹的严严实实。 李梦龙接过纸包,感觉不是很重,猜不出里面是什么东西,有些奇怪,于是问了一句,“张大爷,是个什么样的人送来的?” “一个二十多岁的小伙子,说是令尊托他送来的,让你赶紧看看。把东西交给我后就走了。” “谢谢张大爷。” “不谢,我走了。”说完张大爷转身离开。 李梦龙关上房门,转身走到靠近窗户的书桌边,把手里的东西放在桌子上,端详了一下这个一尺多长,像盒子一样的东西感觉很好奇,大清早的父亲让人送什么东西来? 他伸手把插在笔筒里的水果刀拿过来,然后从一端将外层的牛皮纸划破,露出了黑色木盒的一角。李梦龙随即用小刀把包裹在外面的牛皮纸全部割开,里面是一个精致的木制盒子。 黝黑发亮的木盒制作非常精致,表面没有任何修饰,从侧面看四四方方,像是一块木头雕刻而成没有一丝缝隙,甚至看不出如何打开,木盒似乎流露着一种诡秘气息。 李梦龙端详片刻,随后拿起木盒轻轻晃动了一下,感觉里面有东西在动。与此同时,他的拇指放在木盒的顶部,无意中将上部木块顶开了一条缝隙,原来盒盖与木盒是镶嵌在一起的,可以从一端抽拉开来。 随着裂开的缝隙,一股浓浓的血腥味从盒子里冒了出来,李梦龙急忙将盒盖全部抽出来,一副恐怖的画面出现在他的眼前,木盒内盛放着一只血淋淋的人手,断手的拇指上赫然戴着一个翠色浓艳的翡翠扳指。 李梦龙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顿时感觉一阵头晕目眩,大脑一片空白,忽然一阵强烈的恶心让他忍不住干呕了起来。李梦龙用手扶着桌子的一角,身体有些微微地颤抖,他努力控制住自己的情绪,睁大的双眼死死盯着断手拇指上的那个熟悉的翡翠扳指…… 没错,这个玉扳指就是父亲的,李梦龙对这个翡翠扳指太熟悉了,只要看到父亲就会看到这个扳指儿,他从未见父亲从手上取下过,父亲对这个扳指似乎有种异乎寻常的痴爱。 一时间李梦龙似乎还没有反应过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他无意识地用手触摸了一下木盒中那只没有血色的断手……一丝冰凉通过手指瞬间传遍他的全身,伸出去的手也如同触电般得猛地缩回来。李梦龙的大脑也随着清醒过来,一股寒意从心底泛起,本能地预感到家里可能发生了大事。 李梦龙急忙又查看了一下木盒里面,除了这只断手没有其他任何物件,他又一把抓起包裹木盒的牛皮纸,里外翻看了一遍,上面同样没有一个字。 李梦龙顾不上多想,拿起盒盖重新插回到木盒上,用最快的速度穿上衣服,然后抱起木盒就冲出了寝室…… 第二章 惨案 李梦龙算是一个土生土长的北京人,已经好几代人生活在京城,他的家在北京城内的东四四条胡同,这是个让外地人听起来感觉怪怪的地名 其实北京城内的许多地名都很有讲究和来历,例如东四这个地名,可不是胡乱起的,是东四牌楼的简称。明朝永乐皇帝改建北京时,为了讲究气势和格局,就分别在北京城的东四、西四、东单、西单等地方建立了一批牌楼。正是因为在东四这个十字路口的四个方向各建了一个牌楼,于是就有了东四牌楼和东四这两个地名。 东四牌楼,那可算得上是宏伟壮丽,有气势,每个牌楼都是四柱三楼式,描金彩绘,檐下还有如意斗拱。东西两个牌楼上个写有“履仁”、“行义”,南北牌楼上则皆书写“大市街”三字。而这南北走向的大市街,就是今天看到的东四南北大街,同时也是东四地区商业的精华所在,这条大街上汇集了当时北京最知名的老买卖。 北京城内有“东富西贵”之说,而这个东富的意思就是指东四这一带是商家和富人聚集的地方,例如控制老北京金融市场的四大钱庄,其中恒兴号、恒和号、恒利号三大钱庄都在这里。而西城多是达官贵人居住生活的地方。 金店、钱庄、粮行和当铺统称为老北京的“四大行”,而这四个行当可以说直接操纵着京城的金融行情,所以必须具有很强的经济实力才能从事这四个行当。李梦龙的父亲就在大市街开着一家最大的粮行,而且还在另外几家金店和当铺都有份子,所以李府的经济实力可想而知。 四条胡同中段有一座广亮大门楼,筒瓦硬山过垄脊,门楣处四个雕花门簪,门旁一对雕刻精美的抱鼓石,门檐柱带雀替,朱红色的如意大门。一看这门楼的气势,就知道院内居住的不是一般人,这里就是李梦龙的家。 李梦龙的父亲叫李承耀,不仅是个生意人,而且还是北平三合会的会长。三合会的前身是清代民间秘密社团天地会。三合会的成员多是侠义之士,辛亥革命期间,三合会积极参与革命,并协助孙中山、黄兴、陈其美等革命人士举行武装起义,李承耀就曾为保护革命人士受过重伤。 当李梦龙坐着黄包车从府右街赶到四条胡同,远远地就看见自己家楼处站着几个警察,不祥的预感立刻袭上心头,他赶紧跺了一下踏板让黄包车停下。 李梦龙一只手抱着木盒跳下车,从口袋里摸出一块大洋,扬手抛给车夫,说了一句,“不用找了。”转身就往大门口跑。 还没等李梦龙跑上台阶,旁边一个警察伸出警棍拦住了他,“干什么的,这里封了,不能进……” “这是我家!”李梦龙喊了一声,同时伸出胳膊不经意间使出了一招白鹤亮翅,一下把拦他的警车拨到了一边,抬脚冲上了台阶。一看李梦龙的这个架势,像是猛虎下山,其他几个警察也不敢再阻拦,任由他冲进大门里。 这是一座标准的老北京四合院,布局严谨,有明显的中轴线,左右对称主次分明,沿中轴方向由目字形的三进院落组成。第一进院有假山、游廊,大门内倒座房东三间,西五间,北房三间带前后过廊,明间为一过道门可通二进院。 刚冲进大门内,一股浓浓的血腥味就扑面而来,东西厢房门口都有警察,这两边都是家里的下人居住的地方,李梦龙跑到东侧厢房的门口,往里一看,床上的几具尸体已经盖上了白布,正准备往外抬。 李梦龙愤怒地一把抓住身边一个警察的胳膊,大声质问:“是谁干的?” 警察白了他一眼,没好气地说:“我还想知道谁干的呢!” 李梦龙顾不上再问,转身往北房明间的过道跑去,父母住在最后面的院子里,他现在最担心地是家人的安全,父亲的手掌都被砍下来,看来是凶多吉少了。 当李梦龙跑进后花园,里面的情景使他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庭院两边的游廊和中间的甬道上都站着十多个斜挎盒子炮的便衣,整个院内都弥漫着紧张气氛,李梦龙刚要往北面的正房走,一个家伙马上拦住了他。 “站在,里面正在勘查现场,谁也不能过去。” 李梦龙顾不上搭理他,右手轻轻一划拉,将他拨到甬道的一边,然后就往明间那边闯。 “站住,老子一枪灭了你。” 被轻轻一推就弄到一边,对方显然是个功夫很深的练家子,这个便衣恼羞成怒,顺手从枪套里拔出了二把盒子,扒开枪机将枪口对准了李梦龙的后背。 叫喊声惊动了其他人,正房前的过廊内也有三个便衣,见状纷纷拔出了家伙,将枪口对准李梦龙,挡住了他的去路。 “让开,这是我家,我要看看父母怎么样了!”李梦龙大声说。 这时正房的明间门口出现一个三十多岁的男子,中等身材,西装革履,头戴礼帽,脸上不带丝毫表情,一副冷漠的神态,这个人往李梦龙这边看了看,随后挥了一下拿在手里的白手套,示意那几个人让李梦龙过来。 等李梦龙走进前廊,这个人用犀利的目光上下打量着他,“你是什么人?” “我叫李梦龙,这里是我的家。” 说话的同时李梦龙仔细地端详着问话人,眼神中流露着猜疑,一副冷如冰霜拒人千里的表情,让他感觉很不舒服。 这个人点点头,看样子知道李梦龙的情况,随即说:“你是李府的大公子,现在交通大学上学。” “我父母怎么样了?”李梦龙焦急地问,他现在没有心情跟人闲聊。 “没有发现你的父母,估计是被凶手绑架了。” 李梦龙悬着的心稍微放松了一下,这说明父母有可能还活着,急忙又问:“其他人都怎么样了?” “只留下了两个活口,其他人都被害了。有个叫丑哥的被捆绑在堂屋的太师椅上,另外还有一个人中了一枪,不过没死已经被送往医院了。” “丑哥!他在哪里?”李梦龙焦急问,他猜想丑哥或许知道父母的一些情况。 丑哥是李府的家丁,比李梦龙大几岁。丑哥人如其名,长得奇丑无比,大大的脑门,圆圆的小眼睛,而整个脸部却只有拳头那么大,猛一看就像是一个外星人。就是因为长得太丑,被村子里的人视为怪物,三岁多的时候被家里抛弃,在街上乞讨的时候被李梦龙的父亲遇到,可怜这个孩子,把他带回家里,李承耀对于丑哥来说如同再生父母,所以丑哥对李承耀也是忠心耿耿。 这个人似乎看出了李梦龙的心思,对他说:“这个丑哥什么都不知道,提供不出有价值的线索。”随后又自我介绍说:“我姓严,名弘帅,侦缉处的,现在由我负责这个案件……” 没等严弘帅说完,旁边一个便衣立刻上来拍马屁,“这是我们的处长,北平赫赫有名的神探。” 严弘帅注意到了李梦龙左手抱着的精致木盒,于是用手指指木盒问:“能告诉我这里面是什么吗?” “呃……里面是……我的私人物品……”不知为什么李梦龙心里突然闪过一个念头,不能把木盒内的断手告诉其他人,为了不引起严弘帅的疑心,急忙岔开话题,“严处长,发现什么线索了没有?” “根据现场勘查,进入这里的至少有十多人,从遗留的弹壳可以知道,凶手使用的是口径9毫米的毛瑟手枪,作案时间大约在凌晨三点钟左右,周围的邻居都没有听到枪声,因此推测枪上可能装有消音器。从装备上推断可能不是一般的盗匪,行凶者手段凶残,而且干净利落,死者都是一枪毙命,好像跟你们家有深仇大恨。另外来人好像对财物不感兴趣……” 严弘帅说话的同时,眼睛紧紧地盯着李梦龙,刚才李梦龙回答时闪烁其词,好像在掩盖什么,所以他想从李梦龙的表情中寻找答案。 “严处长,能不能先让我见见丑哥?” 李梦龙突然打断严弘帅的话,他有种预感,凶手绝对不会平白无故地留下丑哥这个活口。另外行凶者用父亲的断手把自己引回家,一定有什么目的。 严弘帅略一沉思,然后把身体往旁边一闪,“好吧,丑哥还在明间里,你去吧。” 北房明间内的地面上还有黑乎乎的两滩血迹,也不知道是谁留下的。只见丑哥表情痴呆地坐在旁边的红木太师椅上,仿佛被吓傻了一样,脸上没有任何表情,身体一动不动,有一个探员在向他询问着什么。 看到李梦龙走进了,丑哥的眼珠动了一下,表情随即发生了变化,呼呼地喘着粗气,胸脯不住地上下起伏,显得异常激动。小眼睛瞪得溜圆,憋了几秒钟后,哇的一声大哭起来,从椅子上一下子扑倒在地,向前爬了两步,一把抱住李梦龙的双腿放声大哭起来,一边哭一边哽咽着念道:“少爷啊……老爷、夫人都被人抓走了……还有小姐也被带走了……其他人都被杀害了……都死了……” 李梦龙知道丑哥对父亲的感情,比他这个做儿子的还重,赶紧弯腰搀扶着丑哥的胳膊,把他拉起来,“丑哥,快起来,告诉我是谁干的?” 丑哥抽搐着说:“那些人……都蒙着脸,见人就杀……不知道是些什么人。” “他们什么话也没说?”李梦龙怀疑地问。 丑哥靠近李梦龙低声说:“少爷,有件事我要单独跟你说。” 李梦龙怔了一下,他随即明白过来,抓走父母的人一定是留下什么话。李梦龙没有做声,转身朝右侧的一个门口走去,这个门口通向父亲的内书房,平常是不让人随便进入。 俩人走进书房后,跟在后面的丑哥回身把房门关上,随后匆忙从口袋里摸出一个信封,一脸焦急的表情,压低声音说:“领头的那个人临走时塞进我的口袋里,说这封信必须交给你,而且不能让任何人知道,否则老爷夫人还有小姐的命就没有了……” 李梦龙匆忙把信抽出来,只见上面用毛笔写着三句话:限你三天时间,找出三合会守护的秘密来换取你家人的性命,否则你知道后果。 看着信上的字,李梦龙一下子愣住了,他虽然知道父亲是三合会的会长,但是他并不知道三合会有什么秘密,而且也从未听父亲说起过,到底是什么秘密?忽然间,李梦龙仿佛感觉到有座山压在了自己的肩膀上,如论如何必须找出这个秘密来救自己的亲人。 愣了片刻后,李梦龙忽然想起木盒中父亲的手掌,于是把木盒放在书桌上,然后将盒盖轻轻抽出来,同时对丑哥说:“丑哥,你看一下这个是否是家父的……” 当丑哥看见木盒内的断手后,立刻张大了嘴巴,随即哆嗦着说:“这……这……是老爷的手……” 李梦龙一把抓住丑哥的肩膀,用低沉的声音问:“昨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家父被抓走的时候你看到了没有?” “昨晚我睡得特别死,被人捆绑起来后才醒过来,你知道我是和李先生住一间屋,我们俩被几个蒙面人推到明间外的前廊里,我听到有个人在明间里面对老爷说,让老爷交出掌握的秘密,不过老爷一直说不知道。后来他们就当着老爷的面把春梅她们俩杀了……又把夫人和小姐推进去,威胁老爷说要杀了夫人和小姐,老爷还是说不知道,最后他们就把老爷、夫人他们一起装进口袋里,临走的时候把我捆绑在椅子上,朝李先生的胸口开了一枪就走了……” “他们没说是什么秘密吗?”李梦龙急忙问。 丑哥摇摇头,然后好奇地问:“难道少爷也不知道是什么秘密吗?” “不知道,从来没有听爹说过三合会守护着什么秘密……” 没等李梦龙说完,丑哥就焦急地说:“这可怎么办好,得赶紧想方法救老爷夫人,那些家伙都是杀人不眨眼的魔鬼。” 第三章 密信 丑哥话音未落,身后突然响了两下敲门声,没等丑哥去开门,严弘帅已经从外面推开了结实的雕花木门,随后迈步走进了。 “李公子,希望你不要有事情瞒着我,否则对破案不利,现在你的家人下落不明,生死未卜,你必须跟我们侦缉处合作,才有希望营救他们……”严弘帅神情严肃地说。 眼见事情瞒不过这位处长了,李梦龙只好如实说:“抓走我父母的人离开前塞进丑哥的口袋里一封信,并警告他这封信只能给我看,否则会杀了我的家人。”说着话,李梦龙把手里的信递给严弘帅。 严弘帅接过信后并没有着急看,而是用怀疑的目光盯着李梦龙,“李公子,此刻你应该是在学校里上课,能告诉我,你为什么赶回家里来吗?” 李梦龙指着桌上的木盒说:“今天早上不知道是什么人把这个东西送到学校,里面是一只断手,拇指上的这个玉扳指与我父亲戴的那个很相似,所以我猜测家里可能出了意外,就急忙赶回来了。” 严弘帅看了一眼木盒中那只血迹斑驳的断手,吃惊地问:“你能确定这只手是令尊的?” “这个翡翠扳指的确是家父的。” 李梦龙的话让人感觉有些模棱两可,虽然理智告诉他这只断手就是父亲的,但是情感上却在排斥这个事实,所以他不愿意直接说出来。 严弘帅没有再吭声,低头看着手里的信,思考了一下,抬头望着李梦龙说:“很显然这些人是冲着三合会的秘密而来,你知道这个秘密是什么吗?” “问题的关键是我不知道三合会有什么秘密,也从未听家父提起过……”李梦龙焦躁不安地说。 严弘帅把信又递给李梦龙,然后分析说:“现在看来这些人的目的非常明确,就是冲着三合会守护的秘密而来,他们计划周密,而且制定了不止一套方案。从现场情况分析,先威逼令尊,想从令尊口中得到这个秘密,很显然没有得逞。随后开始第二套方案,留下丑哥这个活口,就是为了给你传话。你是李府长子,所以他们相信你或许知道这个秘密,从而用你的家人作为人质来威逼你……” 李梦龙赞同严弘帅严谨的推理,事情很可能如他所说,于是急忙问:“严处长,现在该怎么办?我根本不知道这个什么秘密。” “从整个作案过程可以判断出,这些人对你们家的情况非常熟悉,甚至每个人睡觉的房间都掌握得一清二楚。他们很可能已经估计到,从令尊口中得不到这个秘密,所以才会事先考虑好了第二步计划,用你的家人做人质,迫使你用这个秘密来换取家人的性命。这也说明这个秘密非常重要,我们必须了解这个秘密究竟是什么,才能制定相应的对策……” 李梦龙一边听严弘帅说,一边着急得在书房里来回踱步,家中突然发生这么大的事情,他已经乱了方寸,感觉自己束手无策一点办法都没有,烦躁地打断了严弘帅的话,“可是我根本不知道这个秘密是什么,怎么救我父母和妹妹?我要去向谁打听这个狗屁秘密……” “李公子,我希望你冷静下来,着急与事无补,反而会给对方可乘之机。” 李梦龙停下脚步,冲着严弘帅大声说:“我们李家上上下下死了二十多口人,我的父母妹妹下落不明,我怎么能冷静!” “对方给你的信上并没有留下联系方式,说明他们肯定还会找你,只要有人露面,我们就可以顺藤摸瓜找到他们。” 李梦龙感觉严弘帅的话有道理,自己光顾着急了没有仔细地考虑这些问题,他急忙问:“那我就在这里等着他们的人来吗?” 严弘帅摇摇头,“事情恐怕没有这么简单,现在虽然还不清楚对方使用什么手段联系你,但是可以肯定,他们对你的情况掌握得一清二楚,所以我推测如果你找不出三合会守护的那个秘密,他们的人一定不会露面。” “严处长的意思是我必须要找到他们所说的那个秘密,然后才能把他们引出来?” “恐怕如此。” “可是……我……”李梦龙急得张口结舌地不知道如何表达。 严弘帅摆摆手,示意李梦龙不要着急,同时安慰他说:“李公子先不要着急,对方给你限定了三天时间,他们既然这么做,说明他们相信你能找到。你先在这里认真思考一下,看看是否能发现什么线索,我先去处理外面的事情,有什么情况咱们及时通气。” “好吧,拜托严处长费心了。” 严弘帅走到书房门口,忽然又回过头来看着李梦龙说:“冷静,你现在最需要的是冷静,另外考虑一下,还有谁可能知道三合会的秘密。” “谢谢严处长,我知道了。” 严弘帅出去后,站在一旁的丑哥小心翼翼地对李梦龙说:“少爷,你坐着,我去厨房给你弄点吃的。” 李梦龙现在哪有心思吃东西,他摆摆手轻声说:“不用了,丑哥,我先问你件事。”说着话李梦龙坐在书桌后面的圈椅上。 “哎,少爷要问什么事?” 丑哥的年龄比李梦龙大几岁,李梦龙从小就记得丑哥一直跟随父亲,虽然丑哥是个下人,而且长相又奇丑无比,但是父亲从不把丑哥当做外人,也许丑哥能知道一点那个什么秘密。 “丑哥,你跟随我父亲这么多年,难道就没有听家父提起过三合会有什么秘密?” 丑哥低头想了一下,随后摇着头说:“没有,从来没有听老爷说起过,我被绑在前廊的时候,听到明间有个人问老爷三合会守护的秘密,当时就感觉很奇怪,从来没有听说过咱们三合会有什么秘密。” 丑哥是父亲身边最信任的人,如果连他都不知道有什么秘密,那其他人就更不可能知道了。 李梦龙沉思了一会,疑惑不解地问:“丑哥,我记得你睡觉一直很警觉,昨晚怎么会一点动静也没有听到吗?” 丑哥皱着眉头,有些内疚地说:“我昨晚睡得特别早,吃过晚饭不久就感觉特别困,跟老爷说了一声就回房睡了。醒来的时候已经被人捆绑起来了,什么动静都没听到。” “哦!难道家里二十多口人都没有听到动静?”李梦龙用怀疑的语气问,他忽然感觉那个地方有些不对劲。 “不知道,我跟李先生睡一个屋,醒来的时候看到他也被捆绑起来了,我们俩被推到了院子后,看到夫人、小姐,还有春梅她们两个人也都被捆绑着站在明间外面,当时好像只有老爷一个人在明间里面……” 李梦龙越想越感觉事情有些蹊跷,住在前院里的这些人,有几个都是父亲的徒弟,内家功夫非常了得,怎么会一点动静都没听到?莫非是被人下了迷药? 刚才严弘帅提到,凶手对家里的情况非常清楚,难道家里有他们的内线?想到这里李梦龙忍不住打了一个寒战,如果是那样就太可怕了。整个李府唯一没有受到伤害的就是丑哥,如果要说丑哥会出卖父亲,李梦龙说什么也不会相信。 “丑哥,警察是如何知道咱们家出了事?”李梦龙忽然又问。 “有两个蒙面人先把我捆绑在太师椅上,还用手巾把我的嘴也塞上了,离开前向李先生开了一枪,没想到李先生没死,过了有半个时辰他又活过来了。李先生把塞在我嘴里的手巾弄出来,我用牙把捆绑在李先生身上的绳子解开,然后李先生向警察局打电话,打完电话后还没来得及把我松开,他又昏倒在地上,一直等到警察来把他抬走了。” 丑哥说的这个李先生叫李庚,不到三十岁,是一个落魄书生,几年前从外地流落到京城,靠给人家写信混饭吃。李梦龙的父亲看中了李庚的才华收留了他。李庚也没让李承耀失望,不仅写的一手好字,而且还会记账,于是做了李家的账房先生,而且这个李庚足智多谋,对事情往往有独到的见解,因此深得李承耀的信任和赏识,有什么事情也喜欢跟他商量。李府的佣人、家丁有二十多人,只有丑哥和李庚两个人住在后院的西厢房,这说明李承耀把他们俩当做自家人看待。 李梦龙和丑哥正说着话,严弘帅推门进来,手里拿着几张纸。李梦龙急忙站起来,猜想严弘帅可能有线索了。 “李公子,请你们俩核对一下这些遇害的人,是否有漏掉的人,另外看一下他们的身份是否符合。” 说着话严弘帅把名单放在书桌上,随即又补充道:“我让李记粮行的王掌柜带着两个伙计逐一核对的,王掌柜要到后面来看你,我让他先等等……” 李承耀出了事,李梦龙自然就是粮行当家的,王掌柜肯定要来向他请示,特别是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情。这可是灭门惨案,这个时候恐怕整个东四地界内已经传遍了。 李梦龙瞅了一眼桌上的名单,心里猜到了严弘帅这样做的目的,于是问道:“严处长是不是怀疑我们家有内线?” 严弘帅瞥了丑哥一眼没有说话,李梦龙离开明白了他的意思,于是对丑哥说:“你先到外面去,我跟严处长商量点事情。” 丑哥答应一声,没有多想就走出书房。 严弘帅看着李梦龙说:“从案发过程分析,有内线的可能性非常大,李府中所有人都有嫌疑……” 李梦龙对严弘帅的这句话很反感,这样说等于把他纳入到了嫌疑人中,马上反驳道:“严处长的意思,这些被害的人也有可能是他们的内线?” “不错,这伙人非常凶残,杀人灭口不是没有可能。” “这么说我也有嫌疑了?”李梦龙生气地反问。 “李公子误会我的意思了,丑哥和那个受伤的李庚都有嫌疑,因为整个李府就他们两个人活下来,特别是丑哥……” 不等严弘帅说完李梦龙就打断了他的话,“严处长,你不了解丑哥跟我们家的关系,他对家父的感情甚至超过我这个做儿子的,如果说丑哥出卖李家,绝对不可能。” “李公子,很多时候人们总是被表面现象所蒙蔽,调查案件是不能带有感情色彩的……” 没等严弘帅说完李梦龙就打断了他的话,“严处长,我想侦缉处应该去追查绑架了我父母的那些人,而不是围绕着我们家里的人浪费时间。” 李梦龙说话的时候眼睛不经意地落在了书桌一端的一摞账本上,这些账本都是李庚记的,他心里忽然闪过一个念头,父亲如果有什么难以解决的事情一般都会对李庚说,总是很认真地听取李庚的意见,或许李庚对这个秘密有所了解。 想到这里,李梦龙看着严弘帅问:“请问你们把受伤的李先生送到那家医院了?我想去看看他。” “协和医院。” 严弘帅沉吟了一下接着说:“这个……李公子,请恕我直言,当务之急是要知道三合会守护的那个秘密是什么,这也是了解凶手身份的关键。如果知道了这个秘密的具体内容,就能推断出是什么人绑架了令尊。” “我去探望李庚也是为这个,家父有什么重要的事情都是与他商谈,我想或许他能知道些内情。” 严弘帅想了一下,随即说:“好吧,我安排两名兄弟陪同李公子一起去医院,我的车在大门外,你们乘车去可以节省时间。” “不用劳烦严处长的人,我自己去就可以。” 严弘帅冷冷地说:“你现在是这个案件最关键的人,必须要保证你的安全。” 听严弘帅这样说,李梦龙也不再坚持,他把盛放断手的木盒放到书桌下的抽屉中,然后同严弘帅一起走出内书房。 第四章 奇迹 李家所在的四条胡距离协和医院很近,沿东四南大街向南直行,只有几公里的路程。半个小时后,李梦龙就乘坐严弘帅的那辆黑色福特轿车来到了设在豫王府内的协和医院。 北京协和是石油巨头洛克菲勒先生投资创建的一家医院,是协和医学院的附属医院,建于1921年,当时洛克菲勒先生还不远万里亲自前来祝贺。协和医院拥有北京最优秀的医生和先进的医疗设备。 与不远处金碧辉煌的紫禁城不同,豫王府的屋顶都是绿色的琉璃瓦。虽然改成了医院,所有建筑依然保持着原貌,到处都是雕梁画栋,看起来给人气势非凡的感觉。 两个便衣如同保镖,寸步不离地跟着李梦龙一起来到病房,房门敞开着,让李梦龙吃惊地是身穿病号服的李庚竟然坐在病床上,旁边站着一位穿白大褂的医生,俩人正在交谈着什么。 李庚的脸色虽然还有些苍白,不过精神却不错,看到李梦龙走进来,显得有些意外,惊讶地问:“少爷,您怎么来了?” 李梦龙从李庚胸前裂开的衣襟处看到了里面白色的绷带,胸口中了一枪怎么会好得这么快?很惊讶地问:“李先生,你的伤怎么样了?” 李庚轻声说:“老天保佑,没有什么大事,我正在跟黄医生商量着准备出院。” “你要出院?这怎么可以。”李梦龙显然对李庚的这个决定很是吃惊。 “家里出了那么大的事情,老爷夫人被人绑架了,我怎么能安心在这里养伤,再说我的伤也没什么大碍,不信你问黄医生。” 站在病床另外一侧的这位黄医生三十多岁,戴着一副金丝眼镜,长得很白净,给人文质彬彬的感觉。黄医生连声感叹道:“奇迹,真的是奇迹,子弹从胸腔穿过去,竟然没有伤到任何器官。” “这么说李先生的伤真的没什么大事?”李梦龙显得有点喜出望外,这是今天听到的唯一一个好消息。 “主要是防止伤口感染,除此之外应该没什么事。不过要卧床休养,不能有剧烈活动。” 听黄医生这样说,李梦龙稍微有些放心,实话说他非常期望李庚能跟自己一起回家,现在太需要李庚的帮助了。 李庚侧脸看着李梦龙,“少爷,你来得正是时候,麻烦你替我办一下出院手续,我现在就跟你一起回去。” 李梦龙没有做声,他用征询的目光看着对面的黄医生。 黄医生微微点了一下头,“要回去也可以,不过要带上预防感染的药,回家后要卧床休息。” 李梦龙怎么也没想到李庚能跟自己回去,有李庚的帮助,或许就能找到那个秘密了,赶紧连声回答,“好,好,一定让李先生按时服药,卧床休养。” 李梦龙很快办好了出院手续,然后又到药房取了黄医生开的一大包消炎药,随后几个人乘车回到东四四条胡同。 可能是伤口还有些疼痛,李庚一只手捂在胸前的伤口上,行走的很慢。李庚的身体本来就瘦弱单薄,现在略微弯着腰,蓝布大褂拖在脚面上,感觉有些弱不禁风的样子。 李梦龙搀扶着李庚慢慢走进弥漫着血腥和恐怖气氛的四合院,迎面碰到往外走严弘帅,不知为什么李庚的脸上闪过一丝异样的表情,似乎在刻意回避严弘帅的目光。 李梦龙没有注意到李庚变化的神情,他急忙跟严弘帅打招呼,“严处长要出去?” “我要回去向局长汇报一下案情。” 看到李庚后,严弘帅流露出意外的表情,似乎有些不太相信,他用怀疑的目光把李庚上下打量了一遍,惊讶地问:“李先生的伤这么快就好了?” 李梦龙急忙说:“呃,吉人天相,子弹只是穿过了李先生的身体,并没有伤到体内的器官,医生说可以回来休养。”李梦龙注意到了严弘帅的表情中带着猜疑。去医院前严弘帅表示过对李庚和丑哥的怀疑,所以他也没有多想,搀扶着李庚朝后院走去。 后院西厢房是李庚和丑哥住的房间,能与李承耀的家人住在一个后院里,也说明了俩人在李家特殊的地位,这是其他家丁都难以享受的待遇。 正在北房前廊里的丑哥看到从过道进来的俩人,赶紧跑了过来,同李梦龙一起把李庚搀扶进西厢房里,让李庚躺在床上。 李庚不住地说:“少爷,我没事,不用管我,你赶快去打听老爷和夫人的消息。” “李先生,你先躺着歇息一下,我去拿件东西来让你看看。”说完李梦龙匆忙走出西厢房。 几分钟后李梦龙又回来了,手里捧着盛放断手的盒子。李庚急忙挺起上身想坐起来,丑哥见状急忙扶起李庚,让他靠在自己身体上。 李梦龙表情凝重,缓慢地将盒盖抽出来,随后将木盒放在李庚面前。当李庚看清木盒里的断手后,脸色变得更加苍白,他抬起头吃惊地看着李梦龙,张口结舌地问:“这……这……这是老爷的手……少爷,你这是在什么地方发现的?” “这是今天早上我在学校里收到的。” 这句话是从李梦龙的牙缝里挤出来的,说话的同时又从口袋里掏出那封信递给李庚,“李先生再看看这个。” 李庚接过信,看了一眼后什么话也没有,静静地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好像在思考着什么。 李梦龙等了一会不见李庚说话,就着急地问:“李先生,你对信中提到的这个秘密知道多少?” “我不是三合会中的人,所以并不知道三合会守护的秘密是什么。”李庚轻轻地摇着头说,停顿了一下,他接着说:“不过我知道一个人,他或许知道这个秘密……” “呃,谁会知道这个秘密?”李梦龙迫不及待地问。 “白云观的主持张元子道长。” 一句话点醒梦中人,李梦龙抬手猛地拍了一下自己的脑门,恍然大悟地说:“对啊,我怎么没有想到师爷,他肯定会知道三合会守护的秘密是什么。” 李梦龙之所以称张元子道长为师爷,是因为他的父亲李承耀是张元子的俗家弟子,道长同样也是三合会中的人,而且李承耀加入三合会就是道长介绍的,也是道长力荐他做了会长,所以三合会守护的秘密道长肯定知道。 “少爷,我陪你去白云观吧。”李庚气喘吁吁地说,他的体质本来就弱,经过这一折腾,显得更虚弱了。 李梦龙赶紧扶着李庚躺下,轻声说:“你在家好好休息,我自己去就可以了。” “少爷,还让我陪你去吧?”丑哥担心地说。 “不,你在这里照顾好李先生,我很快就会回来。”说完,李梦龙抱起盛放断手的木盒匆忙走出厢房。 第五章 白云观 白云观位于北京城西便门外一公里处,此观始建于唐代,最早称为天长观。唐玄宗因为斋心敬道,奉祀老子,而建此观。观内至今还有一座汉白玉石雕的老子坐像,头顶束髻,长髯垂胸,身着道装,据说就是唐代的遗物。 白云观是“全真第一丛林”,是道教仅有的两大教派之一的全真道的圣地。白云观享有如此盛名,是由于道教史上的著名人物邱处机晚年入居并仙逝于此观。观内有邱祖殿,奉祀全真龙门派始祖长春真人邱处机。殿内正中摆放着一个巨大的“瘿钵”,是用古树根雕制而成。此钵为清朝雍正皇帝所赐,据说观内道士生活无着落时,可抬着此钵到皇宫募化,宫中必有施舍。而邱处机的遗蜕就埋藏于此“瘿钵”之下。 白云观还是老北京的世俗乐园,逢年过节热闹非凡,特别是农历正月初一到初十的春节庙会,前来玩耍的人摩肩接踵。北京人有骑毛驴逛白云观的习俗,庙会上的毛驴,毛鬃刷得干干净净,额前还顶着红绸扎的花,透露着喜庆劲。 不过现在的白云观却是门前冷落车马稀,日本人屯军平津一带,大兵压境,虎视眈眈地盯着京城,而且还不时地举行军事演习,伺机挑起战争,兵荒马乱的时候百姓哪里还有心情来逛白云观。 李梦龙来到白云观山门外时,刚好是正午时分,平日里人流如织的山门此时却见不到一个人影。虽然是艳阳高照,眼前的道观却显得有些凄凉和萧条,李梦龙的心里忽然产生了一丝不安,直觉提醒他有什么意外要发生。 白云观内的一切对于李梦龙来说都很熟悉,从记事起父亲就经常带他来这里。而且道长张元子也非常喜欢他,每次来总是要教他一两招全真教的武功,李梦龙最拿手的天罡拳就是道长亲自传授的。 顾不上多想,李梦龙一溜小跑来到山门前,汉白玉石拱券上的小石猴乌黑油亮,这是被无数人用手抚摸的结果,北京人相信摸了白云观的小石猴,诸事顺利,所以来此的人都会抚摸一下小石猴。李梦龙也忍不住用手抚摸了一下小石猴,同时在心里暗暗祈祷自己的亲人平安无事。 穿过山门,绕过影壁,便是窝风桥。有一个年轻的道人站在桥前挡住了李梦龙的去路。 道人有二十多岁,穿白短褂,头顶挽着发髻,手里托着几枚铜钱,面带微笑地站在桥前。因为经常来白云观,对于观中的道人,李梦龙多半都认识,眼前的这个年轻道人却很面生,好像从未见过。 “无量天尊。”道人念了一声常尊圣号,随后接着说:“客官好,您今天必须打中铜铃才能从这里过去。” 窝风桥是在旱池上架的桥,桥下悬着一个巨形铜钱,在铜钱中间的钱眼中挂一铃铛,平常从这里走过的人都喜欢丢铜板去击打钱眼中的铃铛,如果击中就预示着财源广进,万事如意。老北京有名的“打金钱眼”的习俗说的就是这里。以前每次来白云观李梦龙都会提起准备好一大把铜钱,为的就是击打钱眼中的铜铃。 李梦龙感觉有些奇怪,以前来玩这个游戏都是自愿的,也没见有道士拦在这里,这跟拦路打劫差不多。现在李梦龙没有心思玩这个,急忙对年轻的道人说:“对不起,我有急事要去见道长。” 说着话李梦龙想从旁边绕过去,没想到这个道士身体一晃,就挡在了李梦龙的前面,道士快如闪电的身形让李梦龙暗暗吃惊,他深知全真教的道士很多都身怀绝技,刚才这个道士施展的轻功就是全真教的绝技“金雁功”。 因为有急事,李梦龙不想跟他纠缠下去,于是从口袋里摸出一块银元放到道士手里,同时拿起一枚铜钱,用食指和中指夹住铜钱,然后向五六米开外的桥下弹射出去。 嘡啷,一声清脆的响声从桥下传出来,李梦龙什么话也没说,快步跑上桥,身后传来那个道人悠长的声音“行善积德,万事如意……” 过了窝风桥后,李梦龙就急匆匆地道观的后院方向走去。整个道观内非常安静,建筑物都掩映在高大的从松翠柏中,偶然有一两个身穿蓝色宽袍,头上挽着束髻的道人悠闲地走过,他们似乎忘记尘世的喧嚣。 全真教与其他道派是有区别的,其他道派是以符箓、降神驱鬼为主要宗教活动,戒律不严,道士可有家室,不必出家住庙,平时也不必总着道装。全真道则主张道、释、儒三道合一,不尚符箓,不事烧炼,戒律较严,道士必须出家住庙,不得饮酒茹荤。道帽也有差别,圆顶有洞,套在束髻上的是全真道士。形如屋顶,似古代儒冠的则是其他道派。 白云观的后院是一个叫云集园的花园,园内清幽雅静如同仙境,整个花园是由三个庭院连接而成,游廊迂回,假山环绕,花木葱郁。东院有个云华仙馆,张元子道长就隐居在这里。 走进云集园后,李梦龙本能地感觉到有些不对劲,园子里出奇地静,甚至听不到一声鸟鸣,静得有些瘆人,他情不自禁地放慢了脚步,同时绷紧了神经,全神贯注地观察着周围的动静。 虽然平时来这里的人也不多,不过今天的情景让李梦龙感觉到有些异常,家中发生的巨大变故,不得不让他倍加警惕。 李梦龙快步走到云华仙馆前,木制的折扇门虚掩着,从门缝传出断断续续的呻吟声,声音虚弱而又低沉,仿佛是一种痛苦地挣扎。李梦龙的心猛然提起来,已经预感到屋内发生了意外,急忙把一侧的折扇门推开,房间里的情景让他大吃一惊。 屋子的正面是一个宽大的木制卧榻,以前来的时候,道长都是盘腿坐在上面打坐修炼。此刻道长却歪倒在木榻上,双手捂住腹部,脸色苍白,身体轻微地颤抖着,看得出道长正在承受着巨大的痛苦。在木榻前的地上赫然有一只手枪,枪口上还装有消音器。 李梦龙顾不上多想,急忙冲进屋里,来到卧榻边后,他发现道长的身下有一滩血迹,赶紧跪在卧榻上,把道长抱在自己怀里焦急地问:“道长,是谁干的?” 道长嘴唇已经发青,颤微微地说:“一个蒙面人……进来后……什么话也没说……就开了一枪……随后把枪丢在……哪里……转身出去了……” “您坚持住,我去喊人找医生……” 没等李梦龙说完,道长用沾满鲜血的手一把抓住他的胳膊,轻声说:“不要了,贫道的寿限已至……这是天意……你来一定是……有重要的事情吧。” “家父家母昨晚都被人绑架了,家里二十多口人也被杀害了,凶手留下一封信,让我找出三合会守护的秘密来交换他们。” “你来这里就是要询问这个秘密?”道长说话的声音似乎变得有力了许多,身体也不再颤抖。 李梦龙点点头,“道长,我想您一定了解这个秘密。” 道长沉默了几秒钟,随即缓缓地说:“贫道的确知道这个秘密,不过无论如何贫道也不能说,因为……因为这个秘密关乎咱们华夏民族的安危……” 李梦龙一听,急得不知如何是好,张口结舌地说:“可……可是凶手限定了三天时间……如果我不找出这个秘密,就会把家父他们都杀害了……道长……我求求你了……” “小龙,华夏民族与你的家人,孰轻孰重,你应该能分得清……”道长的声音忽然变得非常严肃。 “可是……可是……”李梦龙不知道如何回答,他心里非常清楚,父亲也会做出跟道长一样的决定。 道长的额头上渗出了豆大的汗珠,身不由己地哼了一声,随即又慢慢地说:“小龙,你有所不知……他们绑架了你父亲,就不可能找到这个秘密……” “道长,为什么?”李梦龙不解地问。 “因为这个秘密藏在承耀手上的玉扳指里。” 道长的话让李梦龙一愣,心里说不出是高兴还是吃惊,他情不自禁地问了一句,“这个秘密藏在我父亲的扳指里?” 李梦龙的话刚出口,“啪嗒”,窗户那边突然传来很大的一个响声,李梦龙回头望去,只见一团黑影在窗户上闪了一下随即消失了,因为窗棂上贴着窗纸,所以看到的只是一个模糊的影子。 有人在偷听,李梦龙的第一反应是凶杀在偷听,一定是伤害道长的凶手。 李梦龙忽然意识到如果让凶手听到这个秘密一定会对自己不利。他赶紧轻轻地将道长的上身放下,然后跳下卧榻,弯腰抓起地上的手枪,迅速追了出去。 当李梦龙追出房门来到外面的前廊,只见庭院左侧假山边有人影晃了一下,随即消失在假山后面,李梦龙提着枪就冲过去。 假山距离前廊这边有十多米,李梦龙刚跑到假山边,就听到庭院西侧的月亮门处响起急促而凌乱的脚步,他急忙回头去看,只见七八个端着手枪的便衣冲进院子里,让李梦龙感觉奇怪的是严弘帅竟然夹在其中,在他们的后面还跟着几个道士。 看到李梦龙后,严弘帅显出很吃惊的样子,似乎没有料到在这里会看到李梦龙。刚要开口询问,发现李梦龙朝假山后面跑去。 看到进来的都是严弘帅的人,李梦龙来不及多想,急忙绕到假山后面去寻找那个消失的人影,令他失望的是什么都没有发现,假山东侧两三米的地方就是围墙,刚才那人一定是翻过围墙跑掉了。李梦龙快跑几步,随即使出八步赶蝉的绝技,脚尖在墙壁上蹭了两下,人就窜到了墙顶上。墙外是一条胡同,已经看不到人影了。李梦龙知道追下去也不会有结果,于是从墙头一跃而下跳回院内。 李梦龙从假山后面退回来,走了没有几步,就听到云华仙馆那边有人大声喊叫,“不好,道长被人杀害了……”李梦龙一听赶紧跑过去,发现严弘帅和刚来的几个道士都已经在云华仙馆内了。 李梦龙走进屋里,发觉张元子道长已经驾鹤西去,站卧榻边的一个道士看到李梦龙进来,突然指着他愤怒地说:“一定是他杀害了道长,刚才这里只有他一个人。” 另外一个年青的道人也急忙说:“你们看,他手里还拿着枪,道长一定是被他开枪打死的。” 严弘帅神情严厉地紧盯着李梦龙问:“李公子,能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吗?” 这时李梦龙才意识到自己手里拿的正是杀死道长的枪,他似乎明白过来,自己也许是中了人家早就设下的陷阱里,现在真是有口难辩,他面红耳赤地说:“我……我……刚才进来的时候,道长已经受伤了……” 严弘帅打断李梦龙的话,冷冷地问:“你手里的枪是怎么回事?” 此刻李梦龙终于明白这支枪为什么扔在这里了,所有的一切都是设计好的,他指指脚下,“我进来的时候这支枪就放在这里,刚才我听到窗户那边有动静,怀疑是凶手,抓起枪来就追出去,后面的情景你都看到了。” 严弘帅向身边的人挥了一下手,指指李梦龙手里的枪,示意把枪下了。随后对李梦龙说:“跟我来外面一下。” 李梦龙跟随严弘帅来到屋外的前廊里,严弘帅转身看着他很严肃地说:“李公子,把你为什么来这里以及刚才的情况详细地讲述一遍。” 李梦龙把整个经过仔细讲了一遍,不过隐瞒了道长的最后一句话,他不想让其他人知道那个秘密藏在父亲的玉扳指中,特别是道长提到那个秘密关乎华夏民族的安危,现在他忽然觉得不能相信任何人,接连发生的意外让李梦龙感觉自己被拖进了一个巨大的谜团中。 听完李梦龙的讲述,严弘帅沉思了一下问:“你是说道长知道三合会守护的这个秘密是什么,但是他没有把详细内容告诉你?” 李梦龙点点头,“的确如此。” 严弘帅的目光漫无目的地看着花园内的花草,自言自语地说:“也许道长这么做是对的。” “为什么这么说?”李梦龙好奇地问,他忽然感觉严弘帅的身上透露着神秘感,让他有些看不透。 严弘帅没有回答李梦龙,一声不吭,转身朝房门口走去。 李梦龙也跟在严弘帅身后一起走进屋里。严弘帅先从部下手里要过那支手枪查看了一下,这是一支并不常见的毛瑟1934型手枪,这种半自动手枪应该算是非常先进的武器了,口径7.65毫米,弹容八发,这种型号的手枪在中国并不常见。特别是上面的消音器,普通人很难弄到这种东西。 随后严弘帅又走到卧榻前,轻轻掀开道长的道袍,仔细地查看着道长腹部的伤口。随后直起身,自言自语地说:“好精妙的杀人手段。” 站在后面的李梦龙没有明白严弘帅的意思,于是问道:“严处长,为什么这么说?” 严弘帅回身看着李梦龙说:“假设你说的一切是真的,那凶手就一定知道你要来找张道长,所以提前一步设计好了这一切。这个人显然是个老手,他没有射击道长的要害部位,而是让子弹击穿了道长的胃,胃酸流到胸腔内会逐渐腐蚀内脏器官,伤者极度痛苦,但是不会马上死去,一般能活十至十五分钟……” 李梦龙明白过来道长为什么会痛得全身颤抖,凶手太残忍了,这样做的目的很可能就是要让道长等自己来后才死去。 想到这里,李梦龙愤然地说:“看来凶手是故意设下这个一石二鸟的圈套,不但杀害了道长,还让我背上杀人的嫌疑……” 说到这里,李梦龙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他看着严弘帅问:“不知道严处长怎么会这么准时地赶到这里?” “我向局长汇报完情况,就接到了一个匿名电话,说有人要杀害白云观的主持,于是我就马上带人赶过来,进来的时候刚好看到你追到假山那边,凶手把时间计算的非常准确,几乎是分秒不差……”严弘帅沉吟了一下,随后用低沉的声音说:“看来在这附近一定有他们的眼线……” 严弘帅的话让李梦龙暗暗吃了一惊,他忽然想起在窝风桥前遇到的那个年轻的道人,一直感觉挺奇怪,但是没有往深处去考虑,现在看来这个陌生的道人不是无缘无故拦住自己,很可能是向杀害道长的凶手发生信号。 严弘帅见李梦龙表情凝重,于是问道:“有什么不对吗?” 李梦龙把自己在窝风桥遇到的那个道人,以及自己的猜疑说了一下,严弘帅马上对一个手下说:“带两个人把观内的道人仔细排查一遍,看看有没有李公子说的这个道士。” 随后严弘帅向李梦龙招了一下手,示意他跟自己过来,俩人走出屋子,一直来到庭院里的紫藤树下。 严弘帅一脸冷峻的表情,用怀疑的眼神望着李梦龙问:“道长真的跟你说过三合会守护的这个秘密关乎华夏民族的安危?” “对于这一点我没有必要撒谎。”李梦龙冷冷地回答,实话说他从心里对严弘帅没有好感。无论是看谁,严弘帅的目光总是流露着怀疑的意思,这让李梦龙很反感。 严弘帅并不理睬李梦龙的抵制情绪,他给人的感觉永远是冷漠无情,似乎从不在意别人的看法,继续用不带任何感情色彩的语气说:“如果道长所说是真的,那么这件事很可能与日本人有关系。” “您是指道长被害还是我父母的被绑架?”李梦龙急忙问。 严弘帅面无表情地回答,“你难道看不出这两个案件是有联系的。” 李梦龙点点头,若有所思地说:“嗯,只有日本鬼子会这么凶残,不过我父亲从来不与日本人来往,他们怎么会知道三合会的事情?” 严弘帅没有理会李梦龙的话,继续说:“来的时候我注意到离白云观两三百米的地方停着两辆轿车,我认识这两辆车,都是日本驻北平特务机的,现在看来日本驻北平特务机很可能与这件事件有关系。” 李梦龙一听就急了,“既然知道是日本人干的,为什么不去跟他们要人?” “无凭无据怎么去要人?别忘了城外驻扎着大批日军,这个时候谁敢随便去惹恼日本人……” 没等严弘帅说完,李梦龙在心里暗暗骂了一句软骨头,扭头就朝月亮门走出,心想别看在老百姓面前耀武扬威,一提到日本就变成了缩头乌龟。 李梦龙心里急切地想赶回家去,他现在牵挂着那个翡翠扳指,如果道长知道扳指在他手里,肯定不会说出秘密藏在扳指里。 “你要干什么去?”严弘帅急忙问。 “我要回去。”李梦龙头也不回地大声回答。 没等李梦龙走到通往前院的月亮门,有两个道人从云华仙馆里冲出来,快速跑到李梦龙的前面挡住了他去路。其中一个道士对他说:“你不能走,在没有抓住杀害道长的凶手前你不能离开。” “我不是凶手!凭什么不让我走。”李梦龙生气地反驳道。 “我们进来时这里只有你一个人,而且你的手里还拿着杀害道长的凶器,如果找不出真正的凶手,你就脱不了干系。” 李梦龙并不害怕留在这里,但是现在不行,因为父母和妹妹还等着他去营救,而且过去今天就只剩下两天时间了,所以无论如何必须离开。不过眼下的情景要想离开恐怕不太容易,李梦龙知道此刻能帮助他离开的只有严弘帅。 “严处长,您知道我不是凶手,麻烦您对他们说一下。”李梦龙用求助的眼神望着严弘帅。 不等严弘帅说话,一个道人就抢着说:“不行,谁说也不能让你走,只要找不出真正的凶手,你就不能离开白云观半步。” 严弘帅没有理睬他们三个人,回头叫了一声,“来人。” 站在云华仙馆门前负责警戒的两个便衣立刻跑过来,“处长,什么事。” 严弘帅面无表情地说:“这个李梦龙有杀害道长的嫌疑,马上把他押回警局暂时收监。” “是。” 两个便衣答应一声走到李梦龙身边,其中一个掏出手铐,把李梦龙的双手铐起来,随后推着他往外走。 李梦龙又气又急,回头大声说:“严处长,你知道我不是凶手,都是日本人干的,干嘛抓我……” 严弘帅似乎没有听见,转身朝云华仙馆那边走去。 第六章 斩龙行动 时间:1937年6月14日,地点:关东军参谋部。 在日本关东军参谋部一间宽大的办公室内,一个五十岁左右的中年男子正襟危坐地坐在一张宽大的办公桌后。 只见他瘦长的脸庞上戴着一副圆圆的黑边眼镜,光脑袋,浓密的八字胡,脸上总是挂着一丝神秘的微笑,如果不是黄尼军服上佩戴的陆军中将军衔,让人很难相信这位像中学教师的人,就是被称为战争狂人的关东军参谋长东条英机。 在办公桌的一侧笔直站立着一个穿西服的人,此人名叫松井太久郎,大佐军衔,是日本驻北平的特务机关长,半个钟头前刚刚赶到这里。 此刻,办公室内的两个人都没有说话,似乎是在等着什么人。 办公室右侧两扇宽大古朴的木门从外面拉开,一个佩戴中佐军衔的年轻军官快步走进来,在他的身后跟随着三个身穿和服的日本人。 中佐走到办公桌,双腿并立,黑亮的大马靴发出了一声清晰的磕碰声,“报告参谋长,山菊次郎先生到了。”说完中佐转身退到一边。 跟在中佐后面的三个人呈三角形站立,前面的是位六十多岁的人,灰色和服包裹着瘦削的身形,花白的短发,一脸冷峻坚毅的表情。此人就是山菊次郎,日本著名的神秘教派“九菊一派”的掌门人。 在山菊次郎的身后并排站立着两个三十岁左右,一身武士装扮的人,俩人的黑色腰带上各插着长短两柄武士刀。黑色的皮制刀鞘,刀柄以珠粒细密的白色鲛鱼皮包裹,并用丝带编花缠绕,护格是葵型的铜镀金。从佩刀就能看出两个武士的身份不低,这两个人是山菊次郎的弟子兼贴身护卫。 九菊一派是日本最为神秘的一个教派,中国人对它可能很陌生,如果说起玄秘之术《奇门遁甲》,国人或多或少都了解一些,而九菊一派就是起源于中国的奇门遁甲。 《奇门遁甲》是中国最大的一门玄秘学问,在古代它被称为帝王之学,其中的奥秘是极端守秘的,不得泄露于外人,如果一般人盗用,经发现者斩首勿论。奇门遁甲可以说是秘传中的秘传,也因此被披上一层神秘的外衣。奇门遁甲在唐代时就传入了日本,同样被作为秘传,只有极少人得以接触,掌握奇门遁甲的人成立了日本最神秘的一个组织“九菊一派”。 东条英机看到山菊次郎后立刻起身,从宽大的办公桌后绕过来,恭恭敬敬地向山菊次郎鞠躬行礼,微笑着说:“欢迎山菊先生的到来,没来得及前往迎接请见谅。” 从这位中将参谋长恭敬的态度能看出这位九菊一派的掌门在日本的威望。 山菊次郎同样弯腰行礼,“将军客气了,我乃山野闲人,怎敢劳将军大驾。” “请先生坐下说话,这边请。”东条英机亲自把山菊次郎让到一旁的真皮沙发上,两个武士也跟着站到了沙发两边。 俩人坐下后,东条英机侧身对山菊次郎说:“我看了由陆军参谋本部转来的,先生亲笔撰写的关于华夏龙脉的报告。因为我们已经做好了全面部署,准备近期将给中国沉重地打击,请先生来是想当面向先生请教,如何摧毁华夏龙脉的问题。” 山菊次郎神情严肃地说:“请恕我直言,如果不先毁掉华夏龙脉,贸然动兵,纵然能取得一时胜利,但是最终必然难以制服华夏一族,而且还有被巨龙吞噬的危险。” 东条英机朝那个年轻的军官挥了一下手,这名中佐马上走到对面的墙壁,按了一下开关,悬挂在墙壁前的布帘缓缓朝两边移动,露出了一幅巨大的中国地图。 只见这幅地图足足占了办公室的一面墙壁,高有两米多,宽有七八米,是一幅完整的中国地形图。 东条英机对山菊次郎说:“请先生到这边来详细地说明一下。” 山菊次郎起身走到地图下,从中佐手里接过一根细长的教杆,然后用教杆指着地图的上部说:“中国的龙脉共有三条,分别为北方的艮龙龙脉,中部的坎龙龙脉,南方的巽龙龙脉。这三条龙脉皆起源于西北的昆仑山。昆仑山乃华夏龙脉之祖。以昆仑山为起点,太行山、燕山,这条巨大的山脉,横亘于中国的北方直达北平的天寿山,随后进入渤海,是中国最主要的一条龙脉之气;中龙是坎龙发脉,沿长江流域,经南京、上海,最后进入东海;南龙是巽龙发脉,南龙由云贵高原,经湖南至广东,最后由香港入海。这三大龙脉发自西北,走向东南,从而形成了中国地势的西北高东南低的地形……” 说到这里,山菊次郎转过身来,双手握着细长的教杆接着说:“龙脉乃天地之元气,是宇宙之本,万事万物皆由气而生成,华夏一族的精神之源与万代基业皆由此而来,要让中国人臣服我大日本帝国,必须先毁其华夏龙脉……” 听山菊次郎说到这里,东条英机缓缓地点着头,脸上依然挂着微笑,很感兴趣地问:“山菊先生,华夏一族的这三条龙脉,究竟如何才能毁去?” 山菊次郎看着东条英机说:“龙脉同人体的血脉一样,也有它的脉搏,称为龙脉的穴眼,而龙脉的穴眼也就是其命门,是整条龙脉最薄弱的部位,只要能够找出三条龙脉的穴眼,只要把穴眼炸毁,使其元气散尽,龙脉自然也就枯竭。” “指挥军队我还能行,但是对于玄门秘学却是一窍不通,所以还是请先生明示。”东条英机神情恭敬地对山菊次郎说。 山菊次郎侧过身,重新用教杆指着地图上方说:“三条中华龙脉分别为艮龙、坎龙和巽龙,也可以说是分属于天、地、人三性,因此三条龙脉的穴眼分别藏于与地中,人中和天中。北方的艮龙龙脉,艮在八卦中代表山,也就是说这条龙脉藏匿山中,准确地说这条龙脉的穴眼就藏匿于北平城中;而中间这条龙脉的穴眼藏匿于南京城中的人身上,确切地说在南京城内有九个人,这九个人合在一起就是坎龙龙脉的穴眼。而最难寻找的是南边的这条巽龙龙脉的脉眼,巽在八卦中为风,所以脉眼隐匿于香港的半空中,不过这条龙脉的脉眼咱们可以暂时缓一下,不用急于摧毁……” “为什么?南边的这条龙脉为什么不用急于摧毁?”东条英机不解地问。 “因为香港被英国人占据着,无意中压住了巽龙的穴眼,这也是为什么自鸦片战争以后,中国逐年衰落的原因。三条龙脉被英国人压住了一条,减弱了三分气息,华夏一族的发展自然也就衰弱了许多,这是支那的统治者没有想到的……” 说到这里,山菊次郎突然停顿了下来,神色也变得凝重了许多,心里似乎有什么大事在困扰着他。 东条英机急忙问:“先生怎么了?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山菊次郎的神情本来就像冰凉的岩石,此时更加冷峻了,他伸出鹰爪一样干瘦的左手,轻轻地摇摆着说:“不是,我的身体很好,有件事情一直让我非常担心,事关重大我从来没有说出来过,今天我就当着将军的面把问题的严重性讲明……” 看到山菊次郎严峻地神色,东条英机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像山菊次郎这样的人,内心坚毅的如同磐石,很少有什么事情能令他如此。急忙说:“请先生明示,我洗耳恭听。” “摧毁华夏龙脉,不仅决定着我们大日本皇军能否占领中国,而且关乎我们大和民族未来的安危……” 东条英机被山菊次郎的话深深触动了,他惊讶地问:“呃!此话怎讲?” 山菊次郎举起手中的教杆,指着地图缓缓说:“中国北方的这条巨大的龙脉龙头朝向东方,而咱们的本岛就如同巨龙前面的龙珠,如果不将这条龙脉摧毁,百年之后,这条巨龙一旦醒来,就有将龙珠吞入口中的危险,到那时我们大日本帝国就危在旦夕了……” 哈哈……,没等山菊次郎说完,东条英机就用笑声打断了他的话,“先生,用支那人的话说您这是杞人忧天,支那人就是做梦也不敢想到要吞噬我大日本帝国,您还是先说说如何找到这三条龙脉的穴眼,其它事情不用担心。” 山菊次郎似乎已经料到是这种结果,事实上这也正是他所担心的,山菊次郎比任何人都清楚,这一次如果不能摧毁华夏龙脉,不仅日本的侵华行动很危险,而且会唤醒中华卧龙,那么百年之后的中国将会成为世界第一强国昂首立于东方…… 山菊次郎轻轻地叹了一口气,不再提刚才的话题,转而说:“穴眼每隔一个甲子显现一次,只有在其显现的时候最容易找到它,而今年恰恰是穴眼显现的时间,这就是我向陆军参谋本部提交这份报告的原因,根据我的推测,藏匿于北平的穴眼,近期很可能就要显现,所以我们绝对不能丧失机遇。” “请问先生是否有把握找到龙脉的穴眼?”东条英机急忙问。 “十年前我就开始为寻找华夏龙脉穴眼做准备了,虽然已经掌握了一些情况,不过龙脉是神物,要找到它的穴眼需要机缘巧合,我并没有十足的把握。” 东条英机指着一直默默地站在一旁的松井太久郎说:“松井大佐是我们派驻北平的特务机关长,由他协助先生完成这项行动,把驻北平特务机关的全部力量都调动起来,由先生统一指挥。大佐,你听明白了没有?” “哈伊,我一定听命于山菊先生,全力配合摧毁支那人的龙脉。”松井太久郎一个立正,同时大声回答。 “这项行动计划就定为《斩龙行动》,务必在这个月底完成第一个行动目标,等到下个月我军开始在华开展大规模军事行动后,你们再随部队南下,到南京完成第二个目标,摧毁支那人的第二条龙脉……” 随后,东条英机亲自参与制定了《斩龙行动》的详细计划。两天后,山菊次郎和松井太久郎秘密潜入北平,开始了摧毁华夏龙脉的行动。 第七章 凶残 6月27日深夜,漆黑幽暗的东四四条胡同内出现了四个矫健的黑影,几个人如同狸猫,除了衣襟带出的微风,脚下没有一丝声音,沿着胡同两边向前飞奔而去。 几个黑影过后不久,又有十多个人影出现在胡同内,所有的人都是一身黑色夜行衣,戴着面罩,只有一双眼睛露在外面。这些人分成两部分,前后各有六七个人,中间夹着一个矮胖的人,不慌不乱,以固定的队形快速走过。 除了中间的那个矮胖之人,所有人手里都提着一支德国造的二十响,而且在枪筒上都装着消音器。二十响本来就大,装上消音器后变成了微型冲锋枪。 前面的四个人来到胡同中间一座广亮的大门楼前,迅速地分散在门口两边,隐身在暗影中。从几个人矫捷的身形能看出,个个都是武林高手。 四个人行动默契,观察了一下周围的情况后,其中两个人靠拢在一起,四只手紧紧地握在一起,另外一个人向后退了几步,然后快步飞身向前,快要接近那两个人的时候,身体腾空而起,只见他的一只脚刚好落在了那两个人交叉握在一起的手上,两个人用力往上一抛,跃起的人如同一只大鸟,纵身飞上了四米多高的门楼,紧接着身影闪了一下,就消失在垄脊后面。 与此同时,后面的十多个人也来到了大门前,两扇结实的大门悄无声息地从里面敞开了,隐藏在门楼两边黑影中的人,首先飞身进入大门内。 进入院内的人对这里的情况非常熟悉,而且分工明确,有的直接冲向明间的过道,有的则扑向庭院两边的东西厢房,这里往往都是家丁住的地方。 很快两侧的厢房内响起了噗噗……的轻微声音,熟悉的人能听出来,这是装有消音器的枪发出的声响,庭院内顿时就充满了硝烟味,不时地传出一两声凄惨的叫声…… 这些黑衣人正是九菊一派和日本驻北平特务机关的人,领头的正是特务机关长松井太久郎。由大佐亲自出马,看得出这次行动的重要性。 冲着前面的几个人是九菊一派的武士,而后面的十多个则是特务机关的日本特务,松井太久郎进入四合院后,没有停留直接带人冲向最后面的第三进院落。 这里是主家住的地方,院内有正房五间,两侧耳房各两间;东西厢房各三间均带南耳房,抄手游廊连接院内各房。如果是在白天,就能够看到这是一座非常精致和漂亮的住宅,清水脊屋面和门楣上的砖雕内容丰富,雕刻细致。 松井大佐站花园中间的甬道上,神闲气定地观察了一下周围的房屋。也许是听到了前院的动静,有几间房屋的灯亮了,而且传出说话的声音。 松井太久郎朝身边的人挥了一下手,除了两个警卫站在他的身后没有动,其他人分别扑向了各自的目标,惊呼声和低沉的枪声此起彼伏,整个院落瞬间变成了人间地狱…… 前后不到十分钟,整个四合院内上下二十多口人,最后只剩下六七个人被五花大绑在正房明间外面的走廊里,其他人都被杀害了。 四合院的主人李承耀被捆绑在明间内的一张宽大的红木太师椅上,他的两条胳膊被分别捆绑在椅子两边的扶手上,而小腿则被捆绑在椅子的两个前腿上。太师椅的两边各站立一个黑衣人,紧紧地盯着他。 李承耀的右肩膀挨了一枪,肩胛骨被击穿了,鲜血染红了半边身子。刚才听到动静,李承耀拎着龙泉宝剑冲出来,刚出门口就被一枪打成了废人。 在堂屋的中间静静地站在一个人,五短身材,除了一对闪烁着凶光的眼睛,其它部位都被包裹的严严实实,恶狼一样的眼睛紧盯着李承耀,一句话也不说。 直到现在李承耀海没有看到这些人的真容,甚至没有听到他们讲一个字,这些人进入李家后,除了杀人什么事情都没做,如同冷血的刽子手,只知道杀人,甚至对金银珠宝都不看一眼。 看得出这些人不是一般的打家劫舍,李承耀隐约感到他们是冲着那个秘密而来,数百年来,李家的人一辈辈坚守着一个秘密,一个关乎华夏民族安危的秘密。 捆绑在明间外前廊里的几个人都被用布把嘴堵住,只能发出低沉地呜咽声,这几个人里有李承耀的夫人和女儿,还有两个丫鬟和两个男丁。 李承耀两眼仿佛能喷出火来,盯着面前的人,声色俱厉地问:“你们是什么人?到底想要干什么?” “你心里很清楚我们是为什么而来。”松井太久郎用非常地道的中国话说,从口音里绝对听不出是个日本人。 “我听懂你在说什么。” “呵呵,你最好还是乖乖地把京城藏匿的那个天机说出来,否则你会后悔的。”虽然是威胁的话,不过从松井太久郎的嘴里说出来却是非常轻松。 李承耀咬着牙说:“我根本听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松井太久郎似乎不想跟李承耀争辩,他举起胳膊,伸出两个指头轻轻动了一下,马上有人将两个五花大绑的丫鬟拖进来,然后朝她们腿窝处踹了一脚,两个丫鬟噗通一声跪倒在铺着方砖的地面上。 两个丫鬟的嘴里塞着布,拼命地摇晃着头,用惊恐地眼神望着李承耀,嘴里发生绝望的呜咽声。站在她们身后的两个黑影人,把枪口顶在俩人的后脑勺上。 “她们的性命就掌握在你的手里,李会长,希望你考虑清楚。”松井太久郎依然用平静的口吻说。 “她们只是丫鬟,把她们放了。” 因为愤怒,李承耀额头上的青筋都胀起来,他的身体用力地挣扎着,鲜血汩汩地从伤口涌出来。 “只要你把三合会守护的那个秘密讲出来,她们就能活。” “我已经说过了,根本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噗噗,两声枪响打断了李承耀的话,两个丫鬟随即一头扎在地上,眼睛依然瞪得大大的,死不瞑目。 “操你祖宗,老子就是做鬼也不会放过你们……” 松井根本不理睬李承耀的吼叫,轻声说:“接下来要死的可就是你的夫人和女儿了,李会长可要想好。” “就是把我杀了也不知道。” “好,很好。”说着话松井又举起两个指头挥动了一下。 夫人和女儿同时被推进了屋内,看到地上躺着的丫鬟,浓浓的鲜血正汩汩地从枪口往外冒,两个女人都吓得哆嗦成了一团,脸上的表情已经凝固,似乎已经忘记了恐惧。站在她们身后的两个黑衣人把枪口对准了俩人的后心,只等松井下令了。 “我给你一分钟的时间,如果不说出那个秘密,你的太太和女儿就要死在你面前了……”松井太久郎一字一句地问。 看到自己的亲人就要遭到毒手,李承耀反而冷静下来,他已经猜到面前的是些什么人,因为日军屯兵城外后他就担心有这一天,他知道要想躲过这一劫是不可能了,但是要说出那个秘密,遭难的可就不仅仅是自己的家庭了,而是整个华夏民族了。 想到这里,李承耀把心一横,心想我先死在前面,也许夫人和女儿能躲过去,他抬眼看着对面的蒙面人,突然冷笑了两声,从牙缝里挤出了两个字,“做梦!” 只见李承耀突然张开嘴,他要咬断自己的舌头自尽。李承耀的嘴巴刚张开,站在他身旁的一个黑衣人早有防备,快速出手,手掌砍在他的脑后与脖颈连接处的哑门穴上,这是人体三十六死穴中的要穴,李承耀眼前一黑,顿时失去了知觉。 松井太久郎知道第一套行动计划已经失败,他挥了一下手,马上从外面进来两个人,手里拿着三条装粮食用的长布袋,把母女俩从头到脚套进了布袋里,然后抗在肩膀上走出堂屋。 昏迷过去的李承耀也被从太师椅上解下来,同样被装进布袋中,被人抗着离开。 整个李府此时只剩下了两个人,被五花大绑在前廊里的丑哥和李庚。李承耀和夫人、女儿被弄走后,俩人被推进明间,他们的嘴巴都被布塞住了,只能发出含糊不清的呜咽声,不过这些蒙面人并不理会他们。 有两个蒙面人把丑哥按倒在椅子上,再用绳索把他捆绑结实。松井手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封信,他把信封在丑哥面前晃了一下,然后说:“你记住,这封信只能给你们家少爷看,不能让其他人知道。同时告诉他,必须按照信上所说去做,否则他父母就跟这个人一样。” 说着话松井太久郎用手一指李庚,只见一个蒙面人立刻端起带消音器的二十响,对准李庚的胸膛就开了枪,李庚应声瘫倒在地上。 丑哥瞪着两个圆圆的小眼睛,痴呆呆地一动不动,好像已经被吓傻了。松井把手里的信封对折了一下,然后塞进了丑哥的口袋里,随后转身走出屋子…… 第八章 又生变故 李梦龙被两名便衣警察带回警局,关进看守所里后就没人再理他,一直到天黑也没有人过来问一句。 如果被关上两天,父母的命就没有了。眼见过道里都亮起了灯,李梦龙又气又急,用力拍打牢房的铁门,喊了半天也没有人过来。最后无奈地坐在冰冷的地上。 李梦龙想不出严弘帅为什么要把他关起来,是害怕自己去找日本人,还是担心自己找到三合会守护的秘密,左思右想也琢磨不出个结果来。 就在李梦龙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忽然听到过道里响起零碎的脚步声,他急忙站起来趴到牢门上,透过上部的带铁棂的小窗户,看到严弘帅带着两个人已经来到了牢房的门口。 随着哐啷一声,牢门被推开,严弘帅一个人走进来。依旧是阴沉着脸,没有丝毫表情,仿佛戴着一层面罩,让人看不透他的内心。 没等严弘帅开口,李梦龙愤然地质问:“干嘛把我关起来?你应该知道人不是我杀的。” 严弘帅并不想解释什么,挥挥手说:“你现在可以走了,不过回到家后暂时不要外出。” “你要软禁我!能告诉我是为什么吗?”李梦龙显得很吃惊。 “道长的死,你的嫌疑最大,我必须对白云观有所交代,所以在事情查清前你不能随便行动。”严弘帅冷冷地回答。 李梦龙似乎体会到了严弘帅的良苦用心,他没有再说什么,转身走出牢房,另外他现在迫不及待地想赶回家去,张元子道长说出三合会守护的秘密,藏在父亲戴的翡翠扳指中,李梦龙的心就飞回了家中,他急于要解开这个秘密。 严弘帅安排两个人用车把李梦龙送回东四,回到四条胡同时已经是晚上九点多钟,远远看到自家门楼前挂起了两盏白灯笼,李梦龙的心如同被针扎了一下隐隐作痛。平日车水马龙的门前此刻显得格外冷清。 丑哥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台阶上,不时地向胡同两边张望,很显然是在等候少爷回来。看到李梦龙从车里出来,丑哥急忙跳下台阶迎过来。 “少爷,你怎么这么晚才回来,可把人急死了。” 李梦龙心里一热,顾不上回答就急忙问:“李先生的情况怎么样了?” “气色好很多了,我炖了一只鸡,李先生还喝了一碗鸡汤。” 也不理睬跟在身后的两个便衣,俩人说着话走进院子里,平时这个时候四合院里还非常热闹,父亲只有没有应酬,一定会在中间的院子里指导几个徒弟练功,而家里的其他人也会坐在两边的游廊里看热闹。 此时的四合院内寂静无声,笼罩在凄惨悲凉的气氛中,昨晚惨案留下的血腥味似乎还弥漫在庭院中。李梦龙穿过前面两个庭院,直接走进后花园。 丑哥跟在李梦龙身后,轻声问:“少爷还没吃饭吧,我去厨房弄点吃的来。” 李梦龙只是嗯了一声,什么也没说就朝父亲的书房走去。临出门前他把盛放断手的木盒放在书房里,他现在急切地想看看那个翡翠扳指中藏匿的秘密。 北面的几个房间都亮着灯,李梦龙的心里忽然有种奇怪的感觉,仿佛父母跟往常一样还在房间里。但是当他走进空无一人的明间后,意识到原来的一切都改变了,平静的日子不复存在。事实上自从日本兵驻扎到城外后,生活就开始改变,老百姓开始在惊恐和不安中熬日子了。 走进书房后,李梦龙直接来到书桌边,来不及坐下就拉开放木盒的抽屉。拉出抽屉的一瞬间,李梦龙只感觉大脑嗡的一声,抽屉竟然是空的,放在里面的木盒不见了…… 难道是自己拉错了抽屉,李梦龙顾不上多想,把书桌下面所有的抽屉逐个拉出来,其实他心里很清楚,盛放断手的木盒被人偷走了。 丢失木盒是小,父母和妹妹的命很可能就完了,李梦龙感觉全身无力,用手扶着桌子慢慢坐下来,是谁拿走了木盒?刚知道秘密隐藏在翡翠扳指中,木盒怎么就紧跟着丢失了。 李梦龙的大脑在紧张地思考着,谁会把木盒拿走,见到过这个木盒的一共只有三个人,严弘帅、丑哥和李庚,只能是他们之中的某个人偷走了木盒。 这个人偷走木盒的目的是什么,是应为翡翠扳指里藏匿的秘密?不过李梦龙确信,到目前为止他们三个没有人知道翡翠扳指的秘密,那就是其它原因,这个翡翠扳指价值连城,换一个自家这样的四合院绰绰有余…… 就在这时,丑哥用托盘端一个带盖的汤煲和一个盛干粮的小茅囤走进来。 “少爷,炖鸡和馒头都还热着,你快吃点。”丑哥边说边把托盘放到旁边的茶几上,随后拿起一个小碗准备把汤煲里的炖鸡盛出一点来。 李梦龙尽力控制着内心的情绪,平静地说:“丑哥,过来一下,问你一件事。” “什么事不能吃饭后再说吗?”丑哥虽然这么说,不过还是放下手里的小碗,走到书桌前轻声问:“少爷,什么事?” “我离开家后,有谁来过书房?”李梦龙紧盯着丑哥问。 丑哥马上摇摇头,有些好奇地说:“没有人进来过,除了那几个警察,家里就只剩下我和李先生了,有谁会来这里。” 丑哥的话提醒了李梦龙,刚才没有考虑到那些便衣,他们在家里到处寻找线索,非常有可能见财起意,顺手偷走木盒,这些人做出假公济私,浑水摸鱼的事情来一点也不稀奇。 不过李梦龙随即就排除了这种可能,如果说有人见财起意,为了不被人发觉,会只把翡翠扳指偷走,而不会拿走整个木盒,况且木盒内还有一只血淋淋的,令人生畏的断手。 见李梦龙沉默不语,丑哥忍不住问:“怎么了少爷,出什么事了?” “木盒不见了。”李梦龙轻声说。在李梦龙的潜意识中丑哥是眼下能信得过人,所以对丑哥说实话。 “木盒!什么木盒?”丑哥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就是盛放家父断手的那个木盒。” “啊,”丑哥忍不住惊呼了一声,睁着圆圆的小眼睛望着李梦龙,他愣了一下,有点不太相信地问:“少爷是不是忘记放什么地方了?” “从西厢房拿回来,就放在书桌下的抽屉里,我记得非常清楚,绝对错不了……”李梦龙停顿了一下,接着说:“就在今天下午,有人进来偷走了木盒。” “我……我……都怪我……没有看好……”丑哥急得张口结舌,不知道说什么好。 李梦龙急忙安慰丑哥,“这件事不能怪你,是我考虑不周,你想一下我离开后家里进来什么人没有?” “今天一整天门口都有警察把守着,应该不会有外人进来……”丑哥脸上忽然露出惊愕的表情,随后压低声音说:“不会是那些警察拿走了木盒吧?” 李梦龙摇摇头,“我考虑过,是他们的可能性不大,如果是贪财看上了翡翠扳指,会只偷走扳指儿,没有必要把木盒带走,这件事一定另有原因,无论如何必须尽快找回木盒。” 说着话,李梦龙站起身来,一边往门口走边对丑哥说:“去找李先生商量一下。” 第九章 扳指儿 这是一间典型的日式书房,房间内的摆设简洁实用,只有一排摆满古籍的书橱和一个低矮的条案。一侧墙壁上挂着一幅太极九宫图,图上的空格中密密麻麻地写着一些让人看不懂的八卦符号和数字,使房间看起来充满深邃的禅意,而且给人淡雅节制的感觉。 在散发着稻草香味的榻榻米上跪坐着一个身穿和服的人,瘦削的身形,花白的短发全部竖立着,表情如同岩石一般,正是“九菊一派”的掌门人山菊次郎。 山菊次郎的身体前倾,两条胳膊都放在矮案上,右手握着一个放大镜,左手拿着一个通体碧绿的翡翠扳指,正在聚精会神地看着。 这个玉扳指就是藏匿着北京城内最大天机的那个,当得知正在寻找的秘密就藏在李承耀戴着的扳指中,山菊次郎马上安排人通知隐藏在李府的内线将木盒偷出来,用最快的速度送到这里来。 昨天晚上,松井太久郎带人抓走了李承耀一家三口后,为了逼迫李梦龙找到那个秘密,将李承耀的右手砍下来,安排人送到了交通大学。之所以要砍下李承耀戴玉扳指的手,是为了让李梦龙能认出是他父亲的手。 “斩龙行动”的每一步都制定的非常周密、细致,甚至对可能发生的意外情况都有相应的方案。白云观内发生的一切也是整个计划的一部分,山菊次郎非常清楚有谁知道北京城内藏匿的这个秘密,所以才把李梦龙引到白云观。 正如严弘帅推断的那样,整个计划中把张元子道长的死亡时间都计算的非常准确,山菊次郎猜想道长在临死前一定会把秘密告诉李梦龙,但是他没有料到道长至死没有说出这个秘密,只是透露了秘密藏在李承耀的翡翠扳指中,这是松井和山菊次郎做梦也没有想到的,于是马上启动应对措施,把玉扳指偷回来。 不过令山菊次郎非常失望,拿到玉扳指后,经过仔细地研究,他发现自己根本解开这个秘密。 就在山菊次郎考虑启动下一步行动时,糊着半透明樟子纸的推拉门轻轻移动开了,一个弟子站在门口外轻声说:“师父,松井大佐来了。” “好,请大佐进来。” 北平特务机关长松井太久郎依旧是一身西装,进门后把礼帽递给身后的随从,然后坐在山菊次郎的对面。 “请问先生发现什么线索没有?”松井毕恭毕敬地问。 山菊次郎把翡翠扳指和放大镜轻轻放在松井面前的矮案上,抬手示意了一下,“大佐请看。” 松井用拇指和中指捏住扳指的两端,举起来对着窗户,让亮光透过翠绿的扳指,看到在扳指的内壁上隐约有奇异的图案显现出来。 山菊次郎在一边赞叹地说:“真的是太神奇了,扳指内的图案有一半是天然的,有一半是用内刻技法在内壁上雕刻出来的,好像是一幅地图,上面有符号、文字、动物,似乎还有建筑物……” 松井一边观看一边说:“嗯,果然如先生所说,扳指内藏着一幅地图,不过我看不出图中的内容。” 观看了一会后,松井把玉扳指放回到矮案上,然后问山菊次郎,“先生在北平居住了多年,对城内的一切可以说了如指掌,您难道看不出图上所表达的内容?” 山菊次郎微微摇了一下头,“实话说我看不懂这幅图,找到龙脉的所在不仅需要慧眼,还需要机缘巧合,并不是什么人都可以做到。” “那您的意思……”松井说到一半就停下了,眼睛望着山菊次郎。 “把这个扳指儿还回去,继续执行原定计划,让李梦龙帮我们找到龙脉,这是唯一可行的办法。”山菊次郎用不容置疑的口吻说。 “明白了,我马上去安排。”松井又指着矮案上的翡翠扳指问:“是否把李承耀的断手跟它一起送回去?” “不,这一次换一个女人的手,把这个扳指就放在女人的手里,另外我再给他写一封信。” 说着话山菊次郎拿过笔架上的一只狼毫笔,砚台上轻轻蘸了几下,飞快地在信纸上写了几行字…… 第十章 诡异 李梦龙怎么也没想到,刚从张元子道长那里了解到秘密藏在翡翠扳指里,而关系到亲人性命的扳指就不翼而飞了,李梦龙琢磨不出到底是谁偷走了玉扳指,如果找不回扳指,后果不堪设想,于是想跟李庚商量一下怎么办。 李梦龙和丑哥一起走进西厢房,只见李庚还躺在床上,不过脸色比上午时好看了一些。 “少爷回来了。”见李梦进来,李庚挣扎着想爬起来。 李梦龙急忙按住李庚的肩膀,“李先生躺着就可以。” “我没事,就是伤口有点疼,道长告诉你了没有?”李庚说话的时候依然有点气喘嘘嘘,看得出他的身体还是很虚弱。 李梦龙脸上满是失望的表情,微微摇了一下头,轻声说:“道长没有说这个秘密是什么,不过他无意中提到这个秘密藏在家父的扳指里。” 丑哥在一边内疚地说:“都是我不好,老爷的玉扳指今天下午被人偷走了。” “被人偷走了!怎么会这样?”李庚吃惊地问。 李梦龙把去白云观遇到道长被害的事情,以及后来被关进看守所,回来后又发现木盒不见了,一五一十地讲述了一遍,最后说:“我现在真的有点乱了方寸,不知道如何是好,想跟李先生商量一下,应该怎么办,必须要找回玉扳指,这关系到家父他们三个人的性命。” 李庚默默沉思了一会儿,然后把手伸向丑哥,轻声说:“来丑哥,扶我坐起来。” 李梦龙急忙同丑哥一起搀扶李庚坐起,又从旁边拿过一件青色的大褂给李庚披上。 李庚长喘了一口气后缓缓地说:“如果说整个事件是日本人在幕后操纵,那么玉扳指的丢失就很可能与严弘帅有关系。” “呃!此话怎讲?”李梦龙惊讶地问。 “有件事情少爷可能想不到,这个严弘帅早年曾经在日本留过学,所以说他跟日本人的关系一定很密切,而且从今天发生的事情看,似乎都与他有联系。” 李庚的话顿时引起了李梦龙对严弘帅的怀疑,想到严弘帅在云集园的出现也太及时,太巧了,还有今天下午把自己关押了好几个小时,这一切似乎都与翡翠扳指的丢失有某种联系。 李庚见李梦龙陷入沉思中,于是接着说:“从少爷讲述的情况看,只有这个严处长能准确地掌握少爷的行踪,并安排人进行跟踪。退后一步说,这一切即便是日本人干的,那也一定有人给他们提供信息,他们才可能对时间掌握的如此准确。” 丑哥也急忙说:“今天下午进出后院的也只有侦缉处的人,只有他们的人有可能去老爷的内书房……” 看来这个严处长真的非常可疑,李梦龙忽然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如果李庚所说是真的,事情就变得更加复杂,侦缉队在北平的实力非常强大,自己绝难与他们抗衡,要想追回翡翠扳指似乎不太可能,焦急不安地说:“如果这一切都与严处长有关,那我们应该怎么样才能追回玉扳指?” 李庚想了一会,随后自言自语地说:“事情的确很难办,现在也没有证据证明玉扳指的丢失与侦缉队有关,唯一可做的就是等。” “等?”李梦龙猛然站起来,激动地在屋内来回走动,挥舞着胳膊大声说:“过去今晚就只有两天了,如果找不到那个秘密,我们一家三口人的性命就没有了,那些凶残的家伙什么事情都能赶出来。” “少爷,请冷静一会,着急没有用。” “全府上上下下死了二十多口,家父家母还在他们手里,让我怎么冷静!” 李庚忽然用试探的口气问:“少爷,你真的想找出那个秘密来换回老爷、夫人他们?” 李梦龙斩钉截铁地回答,“为人子女,绝对不能坐视自己的父母死去,无论如何我也必须救出自己的亲人。” 李庚的眼睛似乎亮了一下,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奇怪表情,随即对李梦龙说:“办法倒是有一个,或许可以帮我们找回老爷的玉扳指……” “呃!什么办法?”李梦龙迫不及待地问。 “要想从严弘帅手里把扳指追回来只能去找一个人,这要这个人肯帮助我们,一切就都好办了。” 李梦龙已经猜到李庚所说的这个人是谁了,急忙问:“李先生说的可是警察局长魏子贤?” 李庚点点头,“不错,正是魏局长,老爷跟魏局长的关系虽然一般,但是平常为了生意上的事情没少向他打点,我想这个时候他应该能帮咱们一把。” 对于父亲与外界的关系,特别是与官场上这些人的来往,李梦龙真的不如李庚清楚,李庚常年跟在父亲身边,替父亲出谋划策,既然李庚这样说,就算死马当做活马医也应该去找这个魏局长。 李梦龙看了一下手表,已经是晚上十点多了,担心时间有点晚,于是问李庚,“李先生,我们什么时候去找魏局长?” “时间不等人,越快越好。”李庚说着话就要从床上下来。 “可是先生的身体是否吃得消?”李梦龙担心地问。 李庚用满不在乎的口气说:“放心吧,一时半会还死不了。” 李梦龙忽然想起严弘帅说过不许自己外出,急忙摆摆手,轻声说:“严弘帅把我从看守所放出来的时候特意提醒过,不准许我随便外出,回来的时候还专门安排两个人监视着我。” 丑哥一听急忙说:“前面两个院里都有他们的人,这样出去肯定会被发现。” 李庚脸色一沉,缓缓地说:“这就更加说明严弘帅跟这件事有关,他们不去追查绑架老爷的人,反而在家里监视咱们,看来咱们无论如何也要离开这里,否则后面根本无法行动,更不用说营救老爷他们了。” “必须想个办法,这样肯定出不去……”李梦龙沉吟了一下,随即对丑哥说:“去把后院所有房间的灯都关了,让他们以为咱们都睡觉了,然后再想办法出去。” “好,我这就去。”说完丑哥急忙走出厢房。 “李先生,这么晚了去魏局长的府上是不是有些不妥?”李梦龙有些担心地问。 “管不了这么多了,特殊时期相信魏局长能够体谅。我跟着老爷同魏局长打过几次交道,发现他是个挺仗义的人,再说这个时候只有他可以帮助咱们……” 李庚的话音未落,丑哥惊慌失措地跑回来,张口结舌地说:“少……少爷,快……快去看看……” “发生什么事了?”李梦龙惊讶地问。 “老爷的扳指儿……又回来了,而且还有一只手……” 李梦龙一听大吃一惊,急忙往外走,“扳指在什么地方?” 丑哥边在前面领路边回头说:“在老爷的书房里,我想去书房里关灯,忽然看见桌子上摆着一只血糊糊的手……” 李梦龙不顾一切地跑进书房,只见书桌上赫然摆放着一只没有血色的手掌,这只手是从手腕处切断的,刀口处的血液还没有完全凝固,看得出是刚从人体上砍下不久。五个手指圈拢在一起,在掌心中放着那个失踪的翡翠扳指,而在断掌的下面压着一张折叠成长方形的纸条。 断掌的皮肤细腻,手指纤细,很显然是一个女性的手掌,李梦龙的心仿佛针扎了一下,他猜测到这个手掌是谁的,望着血淋淋的手掌,李梦龙突然感觉到一阵恶心,再也忍不住,急忙转过身去一阵干呕,好在一天没吃东西,否则也就全部吐出来了。丑哥赶紧走过去,右手扶住李梦龙的臂膀,左手轻轻拍打着李梦龙的后背 这时李庚也走了进来,他一只手按在伤口处,行动有些缓慢,走到书桌边看了一眼令人恐怖的断掌,随后伸手把断掌下压着的纸条抽出来,轻轻地把折叠着的纸条打开,只见上面用毛笔写着几行字: 李梦龙,相信你一定能认出这只手掌是谁的。从现在起,每隔十二个小时你就会受到一件相同的东西,直到你找出那个秘密。你现在只有四十八小时,到时候如果找不出那个秘密,你收到的将会是三颗人头。 “畜生,刽子手,简直禽兽不如……”一向文质彬彬的李庚,看完信后竟然也忍不住开口骂了起来。 李梦龙急忙从李庚手里接过信,看了一眼后,心中的怒火腾地一下烧了起来,顺手就把手里的信撕的粉碎,控制不住愤怒,大骂起来,“小日本……我操你祖宗……” 李庚赶紧朝李梦龙摆摆手,低声说:“少爷,小声点,再说这件事还不能确定就是日本人干的。” “不是小鬼子有谁能干出这样的事情来?” 李庚急忙安慰李梦龙,“少爷,冷静,咱们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想办法离开这里,只有先摆脱侦缉队的监控,后面才能想办法营救老爷他们。” 李庚的话一下子提醒了李梦龙,不错,现在必须冷静,愤怒没有用。他的目光又落到了书桌的断掌上,如果不尽快找出这个秘密,十二个小时后母亲的一只手也会被砍下来,想到这里,冷汗从李梦龙的头上冒了出来,身不由自地打了一个寒战,感觉毛发都竖立了起来。 李梦龙伸手把翡翠扳指拿过来,他相信只要有父亲的这个玉扳指,就一定能够找出那个秘密,营救自己的亲人。 就在这时,前院突然传来一阵吵闹声…… 第十一章 逃离 听到前院的吵叫声后,丑哥马上跑出去查看情况,很快就回来了,气喘吁吁地对李梦龙说:“少爷,是日升杠房的关掌柜,听说咱家出事了,带着几个伙计过来说要见你,侦缉队的人把关掌柜拦在前院,说为了少爷的安全让他们明天来。” 听说是日升杠房的关掌柜来了,李梦龙感觉心头一热,如同听到了亲人的消息,眼泪差一点流出来。 李梦龙之所以会如此,因为关掌柜不仅是父亲的拜把兄弟,而且还是三合会的“红棍”,所以关掌柜一来,李梦龙就感觉有了主心骨,他把玉扳指套在自己的拇指上,急急忙忙去前院迎接关掌柜。 这里有几点解释一下,一个是“红棍”,帮会内的人为了保密,会经常使用暗语。在会内负责执掌帮规帮纪的人被称为红棍。另外如会首,则被称为元帅或大哥,李梦龙的父亲就是三合会的大哥。二把手、三把手分别被称为香主和白扇,会员称为香,最基础的徒众称为草鞋,而把外人称为风等等,还有许多暗语。 对于“杠房”,现在的人也许有点陌生,这是北京城内的一种老行当,如果说重庆的“棒棒军”或许大家都知道,就是用木棒帮客人搬运东西的人,木棒在北方又叫“杠子”,杠房就是专门帮人搬运东西的一种老买卖。 而这个日升杠房在当时的北平却是鼎鼎大名,不仅因为日升杠房是北平最大的杠房,主要是日升杠房曾接过一个轰动全国的活,当年国父孙中山陵寝南移就是日升杠房完成的。六十四人的大杠抬着国父的灵柩,二百多个杠夫分三班倒,轮流着抬。凌晨一点起从西山碧云寺出发,一直抬到前门老火车站,送上去南京的专列。另有一批杠夫提前到达南京等候着,专列到达后,再将灵柩抬至中山陵,这趟杠才算出完。就因为抬过孙中山先生,所以日升杠房在京城内无人不知。 为什么关掌柜这么晚了才赶过来,这里有两个原因。日升杠房不知什么原因在一年关闭了,歇业后关掌柜一直隐居在家中,很少与外界来往,消息不畅通。再就是关掌柜住在西单牌楼附近,离东四这边挺远,消息传到那边就已经是傍晚了。还是一个原来的伙计,听到的这个消息后,跑去告诉的关掌柜。 关掌柜二话没说带着家中的四个伙计就赶过来,刚进前院,就被负责警戒的警察拦住了,说什么也不让进。关掌柜用手轻轻一扒拉,就将警察弄到了一边,抬脚就往明间的过道去。 侦缉队的几个人在二进院里,听到前院的吵吵声从房间里出来,刚好看到闯进来的关掌柜,急忙亮出手里的家伙,把关掌柜几个人挡在了院子里。这几个便衣是严弘帅特意安排在这里的,名义上保护李梦龙的安全,实则是监视他,减少李梦龙与外界的联系,所以他们才会禁止关掌柜去见李梦龙。 跟随关掌柜的四个伙计见状,立刻把茶杯粗的木棍抄在手里,挺身挡在关掌柜身前。这几个伙计都是一身横练功夫,手里的木棍舞弄起来丝毫不输于少林棍僧。 关掌柜在西单地面上也算是个人物,跺跺脚地也颤两下,实话说他根本没把侦缉队的几个人放在眼里,大哥的家里刚发生变故,他不便在这里闹出事来。平日来这里每个人见了他都弯腰叫关爷,没想到现在这几个人竟然不让他进,物是人非,关掌柜的心里忽然有点凄凉的感觉。 几个伙计可不吃便衣的这一套,正当两帮人剑拔弩张的时候,李梦龙从后院赶过来,他本来对侦缉队就没有好感,见状大声对侦缉队的人说:“我二叔来了你们为什么不让进,这里是我家,不是你们警察局。” 说着话李梦龙用手推开两个便衣,走到关掌柜面前,叫了一声关叔,就哽咽着说不出话了,如同受了委屈的孩子见到自己的亲人。 关掌柜用宽大的手掌拍了拍李梦龙的臂膀,轻声说:“走,到后面再说。” 李梦龙陪同关掌柜来到后院正房的明间坐下,跟随关掌柜的几个伙计没有进来,在前廊内替俩人把风,他们知道关掌柜跟李家大少爷一定有事商量。 丑哥把一杯盖碗茶放到关掌柜旁边的茶几上,然后跟李庚也退到旁边的屋里,明间就只剩下李梦龙和关掌柜。 关掌柜看着李梦龙用责备的口吻说:“孩子,家里发生这么大的事,你怎么不通知关叔一声?” 李梦龙站在一边轻声说:“关叔,今天早上在学校看到家父的一只断手后我就乱了方寸,什么都顾不上考虑,只想赶快把他们救出来……” 随后李梦龙把今天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对关掌柜说了,关掌柜脸色铁青,拳头攥得嘎嘣嘎嘣的直响,像一座即将爆发的火山。 李梦龙说完后,关掌柜老半天没有说话,而且神情也变化不定,看样子好像心里有什么事情难以决定,陷入矛盾的痛苦中。刚开始一副怒不可遏的样子,一会又流露出复杂的表情,李梦龙感觉有些纳闷,猜不出关掌柜心里在想什么。 “大侄子,你先随关叔离开这里怎么样?” 关掌柜终于说话了,不过李梦龙没有料到会说这句话,他非常了解关掌柜是性情中人,跟父亲的关系胜过亲兄弟,所以他以为关掌柜一定会说如何去救父母和妹妹,没想到关掌柜竟然是让自己先离开家。 李梦龙怔了一下,迟疑地回答,“您来之前的时候,我跟李先生,还有丑哥正在商量着离开家……不过……侦缉处的严处长让我暂时不要外出……” 关掌柜摆摆手,“侦缉处别人怕他们,咱们三合会可不怕他们,你准备一下马上跟我走。” “前面有他们的人,这样恐怕出不去……”李梦龙有些担心地说。 关掌柜沉思了一下,走到门口把外面的一个伙计叫进来,然后对李梦龙说:“你们俩换一下衣服,让他留在这里,你跟我先离开。” 这时,丑哥匆忙从旁边的屋里出来,他和李庚把明间俩人的话都听见了,丑哥着急地说:“少爷,我也跟你一起走。” “还有我,家里现在只有我们三个人了,这个时候我们不能离开少爷。”李庚也过来说。 李梦龙看着关掌柜,这个时候一切事情需要关掌柜来拿主意。 关掌柜对俩人说:“现在不行,你们跟着一起走肯定会被前面的人看出来,等天亮后你们俩找个理由出去,然后去找我们。”说到这里,关掌柜又对叫进来的那个伙计说:“孟全,明天早上你带他们俩去崇文门的小客栈找我们。” “好,知道了。”孟全一边答应一边把穿在外面的褂子脱下来递给李梦龙。 李梦龙还穿着黑色的竖领校服,赶紧把校服脱下来,又穿上孟全那件已经褪色的对襟褂子,摇身变成了一个杠夫。 关掌柜对屋里的其他三个人说:“好了,你们就呆在这里,我们走了。”说完向李梦龙招了一下手,俩人一起走出屋子。 随后关掌柜带着李梦龙和其他几个伙计,大摇大摆地离开李府…… 第十二章 真相 关掌柜和李梦龙他们一行六人,出四条胡同来到大市街,然后向南直奔崇文门。 北京内城共有九门,崇文门是其中之一,位于内城南垣东侧,沿着东四大市街一直往南即可到达。 内城的这九个门,每个门都有各自不同的作用和职责,北京人有“崇文门进酒车,宣武门出囚车。”的说法。京城内喝的美酒佳酿多是从河北涿州等地运进来,进京要走南路,先进外城的左安门,然后再到崇文门上税,在崇文门专门收取酒车的关税。而“南路酒道税当街,九门报时独敲钟”前一句说的就是这个。因此清朝时京城卖酒的招牌上都写着“南路烧酒”,意思就是我的酒是从崇文门运进来的,已经上过税了。崇文门的关税从明朝成化年间开始设立,一直延续到民国初期,征罚的手段让商客胆颤心惊,所以崇文门又有“鬼门关”之称。 这后一句“九门报时独敲钟”也与崇文门的繁忙客商有关,在北京的各个城门中,崇文门是人流和货物运输最多的城门,所以每天关闭城门的时候都要敲钟来提醒商客。而其它城门关闭时则是敲击一种形状扁平的打击乐器,这种独特的乐器在敲击下发出“嘡”的声音,所以老北京有“九门八嘡一口钟”的说法。而人们常说的口语到“钟点”了,也是由崇文门关闭时的敲钟而来。 关掌柜所说的小客栈位于崇文门内大街,距离教会出资建立的同仁医院不远,这里是三合会的一个秘密联络点,外地来京城的“香”众到京城后,一般会先在这家客栈落脚,会员凭手里的“腰平”或“宝”可以客栈吃住而不用掏钱。腰平是指会员凭票,也称八角招牌。而宝是指会员入会的证书。 关掌柜之所以要带李梦龙来这里,主要是这里人员流动大,不容易被人注意,而且客栈又是他们自己的,非常安全。 六个人到客栈时已经是深夜十二点多了,客栈早就打烊关门了。叫开门后,伙计见是关掌柜显得很是吃惊,没有多问就把他们几个领到后院的两间干净的上房。关掌柜和李梦龙在一间客房,四个伙计去了另外一间客房。 小二随后又问关爷需要什么,关掌柜摆摆手,告诉小二,不要让人来打搅就可以。 李梦龙进屋后第一件事就是掏出怀表来看了看,从第二个断手出现到现在已经过去了两个小时,也就是说如果再过十个小时自己找不出那个秘密,母亲就会被砍下一只手来,想到这个李梦龙的心上就仿佛被扎了一刀隐隐作痛,他迫不及待的问关掌柜,“关叔,您知道三合会守护的那个秘密是什么吗?” 关掌柜表情凝重地点了一下头,随后说:“知道,而且我也知道这个秘密藏在大哥的翡翠扳指中。” “呃,那您快点告诉我这个秘密究竟是什么。” “咱们中华大地上有三条主要的龙脉,其中一条龙脉的穴眼就隐匿在北京城内,三合会守护的这个秘密就是这条龙脉穴眼的具体藏匿地点……” 这是李梦龙第一次听到关于这个秘密的内容,感觉这一切离自己太遥远了,他用疑惑的目光望着关掌柜,“关叔,我听不懂你说的这个东西,这个龙脉跟我们家有什么关系,还害得我们家破人亡。” “华夏龙脉不仅跟你们家有联系,而且跟咱们每个中国人都息息相关,中国人最讲究一脉相承,断了脉就等于断了根,树断了根大树很快就会枯死。皮之不存毛将焉附,怎么会说跟你们家没有关系?‘龙脉毁,华夏危’你一定记住关叔说的这件话……” “龙脉毁,华夏危。”李梦龙轻声重复了一遍,随即又问:“关叔,您能不能说得明白一点,为什么龙脉毁华夏危?” 关掌柜沉思片刻,随后点点头说:“好吧,孩子,你知道咱们为什么叫三合会吗?” 李梦龙摇摇头,轻声说:“父亲很少跟我提及帮会内的事情。” “大哥做得对,涉及帮会内部机密的事情不能对任何人讲,包括自己的亲人,我今天跟你讲的这些事情知道的人不超过五个,按照帮会内的规定,如果大哥遭遇不测,你必须要接受大哥的位置,所以我可以把知道的事情告诉你……” 李梦龙静静地望着关掌柜,心里却如同大海里的波浪汹涌澎湃,他从未考虑过要接替父亲的事情,甚至想都没想过,心理上没有一点准备,冷不丁听关掌柜说到这件事,有点茫然无措的感觉。 关掌柜没有察觉到李梦龙的心绪,继续说:“咱们三合会的这个‘合’其实应该为和谐的‘和’,也就是让天、地、人三者和谐的意思。因为只有达到天地人三者和谐,咱们的民族才能兴旺发达,而使三者和谐的根本在于‘气’。宇宙之初,天地一体,宇宙中萌动出一股气体,于是带动宇宙运动。有了气,物质的内在之质开始形成,物质具有形与质,谓之太极,太极是宇宙万物产生的必备条件。有了太极,这时天地开辟,出现天、地、万物,生命开始形成。所以说气是宇宙的原动力,阴阳万物都是由气而产生的。天地相沟通,必须要靠气来完成,是气把天地连为一体。气是宇宙之本,万事万物皆由气而生成。通天之气即为‘龙脉’,昆仑山是中华大地上最高大的山岭,为宇宙之气所凝结,它气上通天,龙脉与昆仑山相通就等于与天上的元气相通。京城的龙脉起自昆仑山,所以秉天之元气。元气是宇宙生命之源,因此京城才会充满生气,成为咱们华夏民族生存和发展的基业,而咱们三合会的宗旨就守护京城内关乎华夏民族昌盛的龙脉之气……” 关掌柜发现李梦龙一脸的茫然,猜想他可能没有听明白自己所说的事情,于是又解释道,“龙脉对于一个国家或者一个民族来说就如同人体中的经脉。大的干脉有三条,小的支脉则有无数条。而京城的这条龙脉就如同人体任督二脉中的督脉,是中华大地上最重要的一条龙脉,龙脉的穴眼就是经脉上的穴位,京城中藏匿的这个穴眼就如同人头顶的百会穴,百会即百脉之会,就是百脉交会于此的意思,现在你明白它的重要性了吗?” 其实李梦龙现在最关心的是如何找到龙脉的穴眼,他急切地问:“那关叔知道龙脉穴眼的藏匿地点吗?” 关掌柜摇摇头,缓缓地说:“不知道,这个秘密藏匿在大哥的玉扳指中,而能解开这个秘密的人只有大哥与白云观的主持张元子道长俩人,其他人即便得到扳指也绝难发现其中的秘密。” 李梦龙的心顿时凉了半截,如果真的如关掌柜所说,那父母和妹妹就凶多吉少了,张元子道长已经被害,父亲在坏人的手里,要怎么样才能解开这个秘密? 他从口袋里摸出父亲的玉扳指,喃喃地说:“无论如何我也要解开这里面的秘密找到穴眼……” “梦龙,你知道我为什么要把你带到这里来吗?”关掌柜忽然语气沉重地问。 李梦龙不知道关掌柜为什么突然问这个问题,他抬眼望着关掌柜问:“关叔不是为了保护我吗?” “保护你只是其中一个原因,关叔想告诉你的是不能用这个秘密去换回大哥和大嫂他们……” “什么!关叔不想救家父他们了?”李梦龙惊讶地问,他睁大眼睛望着关掌柜,似乎不相信关叔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关掌柜义薄云天,怎么会看着自己的结拜兄弟不救。 关掌柜神情凝重,声音低沉地说:“当然要救大哥大嫂了,但是不能用这个秘密去换,即便是大哥在这里,他也会这么做。” 李梦龙猛地掏出怀表,情绪激动地说:“再过十个小时如果找到出这个秘密,他们就会砍下我母亲的一只手来,关叔能保证在十个钟头内救出家母吗?” “我不能保证。”关掌柜低着头说,他不敢看李梦龙的眼睛,他的内心非常痛苦,比李梦龙有过之而无不及。 “那我就必须尽快解开玉扳指里的秘密来救我母亲。”李梦龙用不容置疑的语气回答。 关掌柜的表情也变得异常严肃,“这个秘密关系到整个华夏民族的安危,一个家庭重要还是一个民族重要,你应该能分得出来。” “不论怎么说,我决不能看着自己的亲人丧命而无动于衷。” 关掌柜紧盯着李梦龙,神情严肃地说:“我也决不允许你把秘密交给日本人,梦龙,你应该知道三合会帮规的严厉!” 李梦龙忽然意识到跟随关掌柜来这里是一个错误,关叔是三合会的红棍,执掌三合会的帮规帮纪,行事铁面无私,他的话绝不在威胁自己,此时如果跟他硬顶肯定不行,好汉不吃眼前亏,于是口气软了下来,“关叔要如何救家父他们?” 关掌柜的口气也温和了下来,“京城里有数千咱们的会众,马上传递一道‘衫仔’,让所有的人行动起来寻找大哥的踪迹,我想很快就会有消息,只有知道大哥被关押在什么地方,我立刻带人去救。” “衫仔”是三合会的暗语,会内的秘密通知或文件的意思,李梦龙知道关掌柜说的不假,京城内三合会的会员、草鞋至少有三千人,多是些小手工业者、小商贩、从事体力劳动和一些没有固定职业的江湖流浪者,几乎遍布京城内的各个角落,没有打听不到的事情,通过他们应该能找到一些线索。 “那就请关叔赶快去安排吧。”李梦龙催促说。 关掌柜站起身,“我这就去安排,你暂时就住在这里,需要什么尽管对客栈的伙计说,折腾一天了,赶快睡一会。” 说完关掌柜转身准备离开,走到房门口忽然又转过身来,指指李梦龙手里的翡翠扳指,“一定替你父亲保管好,这个比我们三合会所有人的性命都重要。” 李梦龙用力点点头,“关叔放心,我一定用自己的性命来保护好这个扳指。” 关掌柜的脸上露出一丝满意的笑容,抬手推开古朴黝黑的木格门,走出客房。 第十三章 躲避 关掌柜离开后,李梦龙看了一下怀表,又过去了一个钟头,他现在恨不能用根神针把时间钉住,每过一分钟,父母就增加一份危险想到这些李梦龙的心里就如同火燎似的。 虽然已经是深夜,李梦龙却一点睡意也没有,独自一个人在房间里来回走动,思索着这一天发生的事情。从早上收到父亲的断手,一直到跟随关叔来到客栈,他忽然意识到所发生的一切似乎都围绕着手里的这个翡翠扳指。 想到这里,李梦龙在客房中间的八仙桌边坐下,用手托着这个通体碧绿的翡翠扳指仔细地查看着,以前父亲戴着它的时候并没有注意到有什么不同,此刻扳指好像充满了神秘气息。李梦龙忽然感觉手中拿的就是一个魔盒,等着自己把它打开。 扳指儿最早是实用性的器具,在射箭拉弓时,用扳指儿护手指。到清代,扳指儿逐渐演变为纯装饰物,上到皇帝,下到大臣,平时均爱戴个扳指儿,以表示不忘武功。扳指儿有诗文的、山水的、人物的等等不一,方寸之间精工细作,传情达意。朋友们闲聊时,相互欣赏彼此的扳指儿,成了京城上流人士一种雅致的消遣。 扳指儿所用的原料有青玉、白玉、碧玺、象牙、玛瑙、翡翠等,其中以翡翠扳指儿最为珍贵,上好的翡翠扳指儿不用再施雕凿,完全以翡翠本身天然的颜色、质地、图案取胜。而李梦龙手中的这个扳指儿正是如此,外表光滑润泽,敦实厚重,通体翠色浓艳,翠质剔透,即便是外行人,一看也知道是宝物。 从外表看这个扳指儿并没有什么奇特之处,李梦龙用手指捏住扳指儿的两端,然后举起来对着头顶的灯光,光线透过剔透的翡翠,隐约看到了里面有图案。原来这个扳指用的是内刻技法,图案是在扳指的内壁雕刻上去的。李梦龙心里一动,猜想这些图案一定就是秘密所在,情不自禁地站了起来。 李梦龙用手举着翡翠扳指,尽量靠近客房内唯一的一盏瓦数很低的白炽灯,发黄的光线从圆桶状的扳指一侧透过来,无论如何转动扳指儿,看到的图案都是重叠的,显得很凌乱。李梦龙只是依稀认出了几个字,是大写的数字,还有几个是动物的图案,其它则很难认出来。 长时间仰着头,李梦龙感到脖颈阵阵酸痛,一直高举着扳指儿,手臂也有些吃不消了,他重新在方桌边坐下,看了半天他也没有弄明白扳指内的这些图案是什么意思。 要怎么样才能看清楚扳指内的图案?李梦龙一边思索着一边转动着手里的翡翠扳指,他的目光无意中落到了桌子中间的一盏蜡台上。因为京城内三天两头地断电,所以所有的房间里都常备着蜡烛。 看到蜡烛后李梦龙的心里一动,忽然来了灵感,急忙拿起桌上的一盒火柴,将蜡烛点燃。随后将扳指儿套在了蜡烛的火苗上,里面的图案顿时清晰可见。 李梦龙慢慢旋转着扳指儿,里面的图像如走马灯一样显现在眼前,还没等看完一圈,李梦龙就感觉捏着扳指的手指被火苗烤得疼痛难忍,急忙用另外一只手去替换,无意中发现有影子在靠近的手背上一闪而过,他愣了一下,顿时感觉捏着扳指儿的手指一阵剧痛,本能地把套在火苗上的扳指儿缩了回来,一边用嘴吹着生疼的手指,一边琢磨着刚才在另外一只手背上一闪而过的影子,心里顿时亮了起来,好像明白了什么…… 就在这时,外面突然传来零碎的脚步声,似乎是有几个人朝这边过来,紧接着响起急促的敲门声,同时伴随着一个人的低声喊叫,“少爷,少爷,开开门,我是丑哥……” 李梦龙这才注意到窗扇上贴着的窗纸已经泛起了鱼肚白,不知不觉中天已经亮了,他赶紧去打开房门,门外走廊站在丑哥、李庚还有那个叫孟全的伙计,赶紧把三个人让进屋里。 “你们怎么来得这么早,天刚亮就来了。”李梦龙顺手把门关上,随意地问道。 “少爷跟着关爷走后,我们本想睡一觉,可是怎么也睡不着,李先生提议说干脆我们也走吧,我们三个一合计,就翻墙出来了……” 就在丑哥说话的空当,孟全把上衣脱下来递给李梦龙,笑着说:“李公子,咱们还是换过来吧,我穿着这种衣服浑身不得劲。” “我穿着孟哥的褂子倒是很舒服。”李梦龙一边把身上的青布褂子脱下来,一边开玩笑地说。 看到俩人换衣服,李庚忽然说:“对了,等会街上的铺子开门后先去给少爷买身衣服,这样出去很显眼。” 李梦龙不在意地随口说:“不用急,暂时不出去。” 李庚眨了一下眼睛,似乎从李梦龙的话里听出了点什么,不过没有做声。 李梦龙穿上自己的衣服后对丑哥说:“丑哥,你先去对客栈的伙计说一声,尽快给弄些早点来,我饿坏了。” “好,我这就去。”丑哥答应一声急忙往外走,他知道少爷肯定是饿坏了,昨天一天基本没吃东西。 丑哥出去后,孟全对李梦龙说:“李公子,他们哥俩也送到了,如果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 “丑哥去叫早点了,天还早,等一起吃了再走也不迟。” 孟全摆摆手,笑着说:“客栈里的早点不顶用,到不了晌午准的饿得慌,我到前面崇文门门脸儿里的摊子上吃一碗炖油渣儿,再来张大饼,比吃什么都强。” 说着话孟全转身走出客房,李梦龙送到门口外,对孟全说了声走好,看着孟全的背影消失在拐角处,才重新回到客房里。 孟全说的这个“炖油渣儿”可能很多人都没有听说过,就是现在的北京人都不一定知道,这可是地道的旧京城吃食,因为这个炖油渣儿难登大雅之堂,所以知道的人不多。 这个油渣儿用现在的话说是标准的下脚料,就把猪板油,网油等炼制成荤油的下脚料,放入一个桶状榨油机里,把余油榨出来后,形成一块直径两尺,厚约半尺的油渣饼。经营炖油渣儿的小商贩买了去,切成小块,放入盐葱姜八角等一些作料,在大铁锅里慢火炖,一直炖到汤色奶白,油渣软糯后盛到大碗里,淋上麻酱,散上翠绿的香菜末,最后再倒上一点红色的辣椒油,热乎乎、香喷喷、辣滋滋的炖油渣儿就好了,价格低廉,即果腹又解馋,深得干力气活的短衣帮们喜欢。 就在崇文门的门脸儿里,路东的便道上专门有个卖炖油渣儿的摊贩,人称“油渣儿刘”,每天早上不到七点就推着平板车来这里卖炖油渣儿,生意红火的不得了,孟全说的就是来吃他的炖油渣儿。 李梦龙回到客房,见李庚坐在桌边的凳子上,脸上依然有些苍白,于是拿起茶壶倒了一杯水放在他面前,关切地问:“李先生,感觉身体怎么样?” “没事,只是稍微有点痛。”李庚苦笑了一下,随后带着自嘲的口气说:“不是说大难不死必有厚福么,我还等着享福呢。” “让李先生跟在我一起受苦,感觉不好意思。” “少爷快别这样说。”李庚停顿了一下,接着问:“对了,刚才少爷说暂时不用出去是什么意思?” 李梦龙于是把关掌柜的话重复了一遍,随后补充说:“我也感觉关叔的话有道理,万一这个秘密真的会危及华夏民族,我不就成了千古罪人了。” “少爷好糊涂啊!”李庚听完后显得非常气愤,“咱们姑且不论这个秘密是否真的如关掌柜所说,会危及华夏民族,看着自己的父母姐妹不救难道就不是罪人了,羊羔跪乳,乌鸦反哺,牲畜尚有此孝心。如果老爷太太有什么不测,难过的是少爷,而不是关掌柜!” 李梦龙被说得张口结舌面红耳赤,他的心里最怕的就是别人说他看着亲人受难不去救。 就在这时,丑哥推门进来,没有注意到屋里俩人的表情,只顾自己说话,“要了一个炒肝尖,还有豆浆和油条,伙计说很快就给端来……” 没等丑哥说完,李庚就打断他说:“丑哥,少爷不想救老爷和夫人他们了。” 丑哥愣了一下,瞪着圆溜溜的小眼睛望着李庚,好像还没有反应过来,“你说什么,少爷不想救老爷夫人了?” “我……我……不是这个意思……”李梦龙忽然有种无地自容的感觉,李庚和丑哥都在为自己的父母着想,而自己却在犹豫不决。 “少爷,到底是怎么回事?”丑哥看着李梦龙愣愣地问。 “关叔说救父亲的事情由他来办,不准许咱们寻找三合会守护的那个秘密。” 丑哥一听也急了,“万一关掌柜救不出老爷和夫人怎么办?” “我也是这个意思,咱们不能在这里坐等。”李庚轻声说。 李梦龙感觉大脑乱哄哄的不知如何是好,任何事情就怕掺杂个人的情感在里面,牵扯到自己家人的安危,此时李梦龙真的难以作出决定。只好看着李庚问:“李先生,您说我应该怎么办?” “双管齐下。”李庚不假思索地回答,“关掌柜那边该怎么办由着他,咱们也不能闲着,必须想尽一切办法寻找那个秘密,万一关掌柜那边救不出老爷来,咱们也不能看着老爷夫人他们被害。” “对,李先生说的很对。少爷,咱们不能在这里干等,必须做点什么。”丑哥也附和着说。 见俩人的态度都这么坚决,李梦龙也不好再说什么,他自言自语地说:“四条胡同是不能回去了,白云观也不能去,如果离开客栈,不仅要躲着侦缉处的人,还要躲避着三合会的兄弟们,可是京城内到处都有三合会的眼线,应该去什么地方……” 李庚果断地说:“少爷,咱们先离开客栈再说,晚了恐怕就走不了了,后面的事情走一步看一步,这么大的京城还怕没地方去。” “那好,趁关叔还没回来咱们赶快离开这里。”李梦龙终于下定了决心,他接着对丑哥说:“丑哥,你去外面看看有没有关叔手下的伙计。” 丑哥答应一声急忙走出房间。 第十四章 怀疑 时间还早,客栈内的客人还都没有起来,而店内的伙计则在忙着收拾卫生,三个人一前一后偷偷溜出了客栈。 出客栈后不敢走大街,赶紧拐进了旁边的一条小胡同里,丑哥在前面探路,生怕遇到熟人。李梦龙担心李庚的伤,不敢走得太快,用右手搀扶着李庚的胳膊,俩人并排着一起往前走。 走了一里来地,看到前面就是胡同口了,李梦龙轻声问:“李先生,咱们先去什么地方好?” “我看先去西城那边再说,那边认识咱们的人少。”李庚气喘嘘嘘地说。 “好吧,先去西城。”李梦龙随即叫住前面的丑哥,“赶快去大街上叫辆洋车来,李先生身体有伤不能这样折腾。” 丑哥答应一声,一个人跑出胡同。 李梦龙他们前脚离开客栈,关掌柜后脚就回来了,前后相差不到两分钟,关掌柜身后还跟着两个伙计,他走进前堂,看到正在收拾桌子的店小二,大声问:“大少爷起来了没有?” “关爷回来了,大少爷应该起来了,刚才打发人来要早点,一会就给送过去,我先陪您去客房。” “不用了,你先忙吧。” 说完,关掌柜就直奔后院的上房,还没等房门口,他忽然感觉有点不对劲,发现上房的门敞开着,急忙快步走过去,房间里空无一人。 “咦?人去哪里了?”关掌柜忍不住说了一句,随即回头对跟在后面的两个手下说:“赶快找找大公子,看看去了哪里,一个人去茅房看看。” 客栈只有前后两个不大的院,两个人很快就跑回来了,对关掌柜说:“找了一遍,没有人。” 关掌柜预感到出了意外,急忙用手指着一个伙计说:“赶快把店小二叫过来。” 店小二很快就急匆匆跑来了,惊慌失色地问:“关爷,出什么事了?” 关掌柜很是沉稳,朝小二摆摆手,“别慌,你看到大少爷去哪里了没有?” “没有啊,从昨晚关爷跟大少爷进屋后就再没见到他。” “那有没有人来找过大少爷?”关掌柜又问。 “天刚亮的时候,孟全带着会长家的丑哥和李先生来了,其他人没有来过,就在关爷进来前,丑哥还去让我给大少爷准备早点……” 关掌柜急忙打断小二的话,“看到孟全去什么地方了没有?” 小二点点头,“他出去的时候跟我打了一个招呼,我问他去哪里,他说去崇文门门脸儿那边吃炖油渣儿。” 关掌柜对身边的一个伙计说:“你马上去把孟全找来。”随后朝小二摆了一下手,“这件事暂时不要声张,你先去忙吧。” 昨晚跟着他来的几个伙计都被打发出去给下面的兄弟们下通知了,让所有人都去寻找李承耀被绑架的线索,估计一时半会回不来,眼下能安排的只有身边这两个人,关掌柜对另外一个伙计说:“你马上去趟四条胡同,看看大少爷他们是不是回家了。” 伙计答应一声转身往院外走,而关掌柜则走进屋里,他在八仙桌边坐下来,琢磨着李梦龙会去什么地方,越想越感觉事情有点不妙。李梦龙如果是被人强迫离开的,客栈里的人一定会听到动静。如果他是有事离开,也会跟小二打招呼。眼下这种情况,李梦龙很可能是偷偷溜走的,而他这样做的目的,肯定是去寻找藏匿在京城里的那个天机去了,关掌柜的心一下提了起来,忍不住自言自语地说:“这个孩子,怎么会这么糊涂……” 关掌柜话音未落,孟全跟另外一个伙计匆忙跑了进来,着急地问:“掌柜的,听说大少爷失踪了?我离开的时候三个人都在,怎么会突然不见了?” “什么也别说了,你们两个马上去召集所有的兄弟们,让他们分头去寻找大少爷,无论如何要找到他们三个人。” 就在三合会这边全力寻找李梦龙的同时,四条胡同那边也发觉李梦龙失踪了。 严弘帅把李梦龙从看守所里放出来后,又回了白云观,他知道张元子道长被害与李承耀被绑架这两个案子是联在一起的,发生在云集园的这一切让他感觉到,对手不仅凶残而且非常聪明,每个环节都设计的极为准确。应该说从李府惨案一直白云观主持被杀,环环相扣,滴水不漏,一计不成马上转入下一步行动,对方似乎考虑到各种变化,而且都预设了应变之策。 对手的强大也激发了严弘帅的斗志,他想从白云观找到对手留下的破绽,按照李梦龙所说的情况,白云观的道士中很可能潜伏着对手的眼线,所以严弘帅一直带着人在白云观挨个排查每个道人,折腾了一个晚上也没有结果。 天亮后严弘帅赶到四条胡同,想找李梦龙再详细地了解一下进入白云观后的情况。当他来到后院,发现所有房间都是空无一人,连受伤的李庚和丑哥也不见了,顿时火冒三丈,马上把前院几个负责警戒的人叫来询问情况。 几个便衣也是一无所知,都不知道后院的三个人去了哪里,看到严弘帅铁青的脸色,其中一个人赶紧向他汇报,昨天晚上日升杠房的掌柜带四个人来过。 严弘帅一听,马上就猜到李梦龙的失踪肯定与关掌柜有关,他这个侦缉处处长可不是吃白饭的,京城内各个帮派的情况虽说不是一清二楚,大致情况还是掌握的。严弘帅知道日升杠房的关掌柜也是三合会内的人,对关掌柜来这里并不感觉奇怪。 就在这时,前院一个警察跑来对严弘帅说:“处长,有个人溜进院子里探头探脑的被我们抓住了,问他是干什么的,这个人说他是日升杠房的伙计,听说李府出了事进来看看。” 严弘帅一声不吭就往前院来。被抓住的就是关掌柜安排来查看李梦龙是否回来的那个伙计,刚进走进前院,就被守在门房里的两个警察逮住了。 看到站在院子里的那个伙计,严弘帅开门见山地问:“是不是关老板让你来的?” 伙计赶紧说:“不是,刚好过来这里,听说我们会长出事了,想进来看看。” 严弘帅知道京城卖苦力的很多都是三合会里的草鞋,不过从伙计闪烁的眼神就看出他在撒谎,“不用撒谎了,我正好有事要找你们关老板,马上带我去见他。” “我不知道掌柜的在哪里……” “我找你们老板是有要紧事,如果耽误了我让你吃不了兜着走,赶快带路。” 伙计一听知道惹不起,乖乖地转身往外走。 关掌柜正在房间里来回走动,等着外面的消息,忽然听到走廊有脚步声,他停下脚步看着门口,只见去四条胡同的那个伙计回来了,关掌柜有点纳闷,怎么回来的这么快。 还没等这个伙计开口,严弘帅带着两个便衣紧跟着走进来,关掌柜虽然没有跟严弘帅直接打过交道,却见过几次面,认识这位侦缉处的处长,于是马上双手抱拳,很惊讶地说:“吆,严处长,您怎么有空来这里,赶快请坐……” 严弘帅也一抱拳,“关老板,久闻关老板的大名,一直想去府上拜访,公事繁忙也没来得及去……” “呵呵,我是一介草民,怎敢劳处长的大驾。”关掌柜一边说一边朝那个伙计挥了一下手,“赶快去弄壶好茶来。” “不用了。” 严弘帅在八仙桌边坐下,然后对关掌柜说:“无事不登三宝殿,今天来是向关老板打听一件事。” “呃,不知道严处长要打听什么事?”嘴上虽然这么说,但是关掌柜的心里已经猜出严弘帅的到来一定是跟李梦龙有关。 “关老板昨晚去过四条胡同?” 关掌柜点点头,“不错,听到大哥家出事后我就赶了过去。” “那一定见到李梦龙了。” “我明白严处长的意思了,您是想问是不是我把梦龙带走了。” “哈哈,关老板果然是个爽快人。” “好吧,当着真人不说假话,我担心孩子再受到伤害,就让他来这个客栈躲避一时,不过今天早上来的时候,发现他不见了,我也正在着急他去了哪里……” 严弘帅微微点了一下头,“我明白了,你让那个伙计去李府就是想查看李梦龙是否又回去了。” “不错,正在等消息,您就进来了。” 严弘帅略一沉思,随即又说:“请恕我直言,关老板让李梦龙来这里躲避,不仅仅是为了他的安全吧?” 关掌柜怔了一下,试探着说:“我不明白严处长的意思。” “关老板,你我心里都很明白,这起案件的幕后黑手是日本人,而他们的目标是藏匿在北京城内的天机,据我所知三合会是这个秘密的守护者。我也是中国人,日本军队就屯兵城外,虎视眈眈地盯着北平,现在是需要中国人团结一致的时候。” 关掌柜的双眼顿时亮了许多,神情也显得有些兴奋,“严处长既然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那我就不再隐瞒了,我就是担心梦龙这个孩子找出这个秘密的所在,而用它去换回大哥大嫂他们,所以才把他带到这里来,没想到他还是偷偷离开了……” “关老板是否清楚这个秘密的具体情况?”严弘帅急忙问。 关掌柜摇摇头,“据我所知只有白云观的张元子道长与我大哥掌握这个秘密,其他人仅仅是知道有这么回事而已。” “那李梦龙是否能够找出这个秘密来?” “这个么……”其实这也正是关掌柜所担心的问题,他沉吟了一下没有说出秘密就藏匿在翡翠扳指中,“梦龙这个孩子异常聪明机灵,张元子道长不仅传授给他武功,而且还教给他一些奇门遁甲的绝技,能不能找出这个秘密来……还真的不好说……” 严弘帅立刻站了起来,急切地说:“关老板,看来咱们得联起手来寻找李梦龙,必须阻止他找到这个北京城内最大的天机。” “好,咱们马上分头行动,尽快找到这个孩子,他们离开的时间不长,不会走得太远,况且李庚身上还有枪伤。” 关掌柜的话似乎提醒了严弘帅,他忽然有种直觉,杀害张元子道长的与向李庚开枪的似乎是同一个人,因为这个人的枪法太神奇了,甚至有点不可思议。严弘帅忽然问关掌柜,“对于这个李庚,关老板了解多少?” “他是个落魄书生,具体是哪里人我也不太清楚,只知道他流落在京城靠给人家写字为生,我大哥欣赏他的才华收留了他,一直深得大哥的赏识……” 说到这里,关掌柜从严弘帅的脸上似乎看出了点什么,于是问道,“严处长是不是怀疑他……” 严弘帅用肯定的语气说:“在李承耀的身边肯定潜伏着日本人的眼线,否则李府的情况他们不会掌握的如此清楚。整个李府留下的活口只有丑哥和李庚俩人,所以他们俩都有嫌疑,特别是这个李庚,胸部中了一枪竟然没有伤及要害,如果不是奇迹,那么凶手的枪法可以说是出神入化了。” 关掌柜的心里顿时生出一阵寒意,他很清楚这意味着什么,忽然想到昨晚李梦龙已经答应了自己,怎么会突然变卦,极有可能是受了别人的蛊惑,而接近李梦龙的只有丑哥和李庚两个人,越想越觉得不对劲,急忙说:“不行,必须尽快找到梦龙,越快越好……” 第十五章 砂锅居 就在严弘帅和关掌柜商量着联手寻找李梦龙的时候,这三个人已经来到了西四南大街的缸瓦市附近。 李梦龙和丑哥一路小跑跟在黄包车后面,俩人也不知道去什么地方,任由坐在黄包车里的李庚带着他们一直往前走,就在俩人累得有点疲惫不堪的时候,黄包车忽然停了下来。 李庚从黄包车里下来,给了车钱后站在街边等着李梦龙和丑哥赶过来,看到俩人狼狈不堪的神态,李庚的嘴角忍不住露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随后迎着李梦龙走过去。 “少爷,累坏了吧。”李庚一副关切地神情。 “怎……怎么突然停下了……”李梦龙气喘吁吁地说,实话说他真的累坏了,一个晚上没休息,现在一口气又小跑了十多里地。 “走到这里后我忽然想去一个地方,对咱们来说一定很安全,可以暂时去躲避一下。” “呃,什么地方?”李梦龙急忙问。 “别急,这个地方就在这附近。”说着话,李庚用手路东边一家饭庄说:“我想少爷一定饿了,咱们先去那边歇一会,然后吃点东西,咱们边吃边商量。” 顺着李庚手指的方向望去,看到那个迎风招展的幌子,李梦龙马上有种饥肠辘辘的感觉,因为他非常熟悉这里。李庚指的是“名震京都三百载,味压华北白肉香”的砂锅居,这家可是有着三百年历史的京城老字号,招牌菜就是砂锅白煮肉。 老北京流传一句歇后语,“砂锅居的幌子—过午不侯”。砂锅居一天烹煮一头猪,不到中午就会卖完,于是撂下幌子闭门不接客了,所以就有了这句歇后语,也说明了砂锅居的红火程度。 砂锅居的白煮肉冬天吃热砂锅,搭配着白肠、白肚,俗称“砂锅三白”。夏季则是凉吃,切成薄薄的大片,蘸着蒜泥、酱油、乳腐汁、麻油、辣椒油等调制成的味汁,白、嫩、鲜、香,京城一绝,乾隆爷曾为砂锅居的白煮肉御笔亲书“此乃珍馐,味之一绝”。 三个人在桌边坐下后,店小二手脚麻利地摆上茶碗,倒上茶水,同时笑着问:“三位爷点什么菜?” “三斤白煮肉,要切大片,再来一个烧肘子,外加一套二十四件的小烧碟。”李梦龙不假思索地报着菜名,对于砂锅居的菜他如数家珍,看得出是这里的常客。 店小二听得睁大了眼睛,这么多东西,再加三个人也吃不下,于是好心地提醒道:“请问就三位爷,还是有其他朋友没到?” 李梦龙明白小二的意思,催促说:“我现在自个就能吃一头猪,赶快上菜吧。” “好叻,马上就来。”小二吆喝一声转身往厨房那边跑去。 李梦龙随后看着李庚问:“李先生,您说的安全地儿在哪里?” 李庚把手举过肩膀,用大拇指一指身后,“就在那里面。” 朝李庚指的方向望了一眼,那是厨房的位置,李梦龙有点不太明白,疑惑不解地问:“您是说砂锅居的厨房?” “厨房后面。” “定亲王府!”李梦龙似乎明白过来了,“您是说定亲王府里面?” “不错,现在定亲王府后花园里住着的这个人,不仅权高位重,而且跟咱家老爷的关系还不错,所以王府里对咱们来说是个最安全地儿。” 说到这个砂锅居与定亲王府还真的是有渊源,准确地说砂锅居就是由定亲王府的更房发展演变而来的。清高宗第一子永璜死后,被追封为定亲王。砂锅居后面的这大片建筑就是定亲王府,王府最西侧为更房,为王府守夜打更的役夫住在里面。 清廷上下都恪守祭天祭祖的祖制,而且祭祀活动频繁,每个月都有几次。按照满人习俗,祭祀要选用一岁以内的上等活猪为“牺牲”,选中的猪须是膘肥内满,毛色黑亮。洗净去皮后用大锅白煮。王府与皇宫不同,祭祖不祭天,祭祀后分享祭肉,又叫“神余”。撤祭之后的煮肉、菜肴等大量供品也分给府内仆役分享。定王府内的更夫们把分到的祭祀煮肉带出府去换钱花,后来便在更房内的王府西墙上挖了个洞,每逢王府有祭祀活动时,就在此做几笔小买卖。王府西墙外是热闹的市场,这里商号多、人流大,买卖也好做。后来更夫们与王府厨师共同商量,在王府更房墙外盖了三间房,正式开了一家专门制作王府菜肴的“和顺居”。 开业之初,从定亲王府内找来一口深约三尺,直径四尺的大锅煮肉,据说这是皇室供奉神灵时煮食祭品的神锅。老百姓都觉得新奇,没钱的路过看看,有钱的进来尝尝,这里的大砂锅煮肉味道鲜美独特。日久天长,人们就把“和顺居”俗称为“砂锅居”,而且叫响京城。时间一长,砂锅居的名字越叫越响,和顺居反而不大有人知道了。 就在三个人说话的空当,店小二已经把切好的白煮肉、二十四件的小烧碟,以及调味汁已经端了上来。这二十四个小烧碟全部是用猪的脑、耳、蹄、尾,以及猪肠、肚、肝、肺等原料精制而成,不仅色香味俱佳,而且分量足,光是这些小烧碟恐怕三个人也吃不完。 李梦龙顾不上说话,甩开腮帮子,狼吞虎咽地大吃起来,从昨天早上到现在,他几乎没有吃过什么东西,真的是饿坏了。 李庚依旧是细嚼慢咽,保持着书生的矜持,或许是受伤的原因,他只吃了一点点卤心肝,然后放下筷子,看着李梦龙说:“定亲王府现在的主人叫隋克明,是冀察政务委员会的主任委员,负责经济委员会,少爷听说过这位隋主任没有?” 李梦龙摇摇头,满嘴是食物,含糊不清地说:“没有,家父在外面的事情很少跟我说起。” “这位隋主任是在冀察政务委员会成立后才与咱家老爷交往密切的,少爷在家时间少,所以才会不知道。” 可能有的人对这个“冀察政务委员会”不太熟悉,这是南京国民政府为满足日本人的“华北特殊化”要求而设立的行政机关,直属行政院,负责处理河北省、察哈尔省、北平市、天津市等地方的一切政务。这实际上是变相的“自治”,把冀察两省置于中国行政区域之外。1935年12月南京国民政府提出成立冀察政务委员会政务委员会的方案,任命了委员长、委员。冀察政务委员会设秘书、政务、财务三处,另下设经济、外交、建设、交通、法制五个委员会。在委员会任职的要员中多名是亲日的汉奸。 吃过饭后,三个人从砂锅居出来,紧接着就拐进了旁边的一条胡同内,李庚在前面领路,看样子他对这里的情况很熟悉,贴着王府高大的外墙一直往胡同深处走。 胡同的一侧是两米高的青砖墙,大部分的砖被风雨腐蚀去了厚厚的一层,看起来凹凸不平,有的地方还泛出一层白色的粉末,显示着王府的没落。 沿着胡同走了两三百米,青砖墙上突然出现了一个门楼,虽然门楼两边各有一只半人高的石狮子,不过仍然能看出这个门口是后来改造的,门楼的青砖与两边的墙壁有很大差异。 大门紧闭,给人深宅大院的感觉,李庚走上五层的青石台阶,抬手拍击了两下门上铜制铺首的圆环。 不一会,门轴处发出吱扭一声,厚重的大门裂开了一条缝,一个中年男子探出头来,打量了一下门外的三个人,然后问:“你们是什么人?” 李庚双手抱拳在胸,笑着说:“小可叫李庚,是隋主任的朋友,麻烦通报一声,就说三合会的少掌门前来拜会隋主任。” “等一会。”说完,脑袋又缩回去,大门随即又关上了。 大约过了有五六分钟,大门重新敞开,露出的还是刚才那张满是皱纹的脸,对外面的三个人说:“你们进来吧。” 等三个人走进院子,身后的大门又关上了。一身家丁打扮的中年男子对李庚说:“我们家老爷让你们在客厅等一会,你们跟我来吧。” 李梦龙一边走一边观察着周围的环境,院子挺大,幽雅别致,有一个s形的人工湖,湖边有假山亭榭,粗壮的丁香树,至少有百年树龄。这里是定亲王府的后花园,正北面是高大的一排房屋,看样子像是王府原来的寝殿,前后都有游廊,覆绿色琉璃瓦,檐下用重昂斗栱,寝殿左右各有几间顺山房,院子的东西各有一排厢房。 中年家丁领着三个人向正面这排高大的房屋走来,快要走到台阶前时,屋前的右侧走廊里忽然走过来一个穿西洋裙子的女孩,虽然北平有不少外国人,但是穿西洋群的中国女孩却是很少,几个人都不自觉地多看了几眼。 女孩有十八九岁,手里还拿着一柄花花绿绿的阳伞,洁白的洋裙子让女孩看起来像个公主,一边往台阶这边走,一边毫无顾忌地看着几个人,看到李梦龙穿着一身学生制服,显得很好奇,主动地问:“你好,你是哪个学校的?” 李梦龙没想到女孩会主动跟自己打招呼,一时竟有点脸红,窘促地说:“呃,我是交通大学的……” 女孩已经来到台阶上,看到李梦龙一副窘迫的表情,忍不住开怀笑了起来,一边笑一边欢快地跑下台阶。 前面的家丁回过头来,用炫耀的口吻说:“这是我们家小姐,一直在英国读书,刚回来不久。” 难怪这么开朗大方,原来在国外呆过。李梦龙忍不住又回头看了看已经跑到花园里的女孩,想不到自己一个大老爷们竟然让这个女孩的一句话弄得面红耳赤。 隋家的客厅也是西洋风格,大红的地毯,真皮沙发,漂亮的珐琅钟表,还有几尊没穿衣服的女人雕像。李梦龙猜想这个隋克明或许也在国外留过学。 “各位在这里等一会,我去向老爷通报一声。”说完,家丁走出客厅。 家丁离开后,隋主任一直迟迟没有出现,过了十多分钟,李梦龙忍不住看了一眼摆放在博古架上的珐琅钟表,时针已经指向十点钟,他忽然紧张起来,整个人也变成局催不安,左手情不自禁地抚摸着戴在右手拇指上的翡翠扳指。 李梦龙的脑海中浮现出昨晚发生在父亲书房中的场景,一只血淋淋的断手和那封信。信上写得很清楚,如果自己找不出京城内藏匿的秘密,每隔十二个小时就会收到亲人的一只断手。李梦龙心想自己躲藏到这里来,日本人说什么也不会找不到自己。 就在李梦龙胡思乱想的时候,门外由远而近传来一阵脚步声,三个人都以为是隋主任来了,不约而同地往敞开着的门口望去。 第十六章 又现断掌 不过令三个人都很失望,出现在门口的还是门房的那个家丁,家丁的手里捧着一个长方形的包裹,进门后对三个人说:“那位是李公子,刚才邮差送来这个包裹,说是给李公子的。” 当看到家丁手里四四方方的包裹时,李梦龙的心立时提了起来,神情顿时严肃了许多,他已经猜测到了里面是什么东西。让他难以置信的是对方会如此准时,而且还准确地找到自己,仿佛有双眼睛在一直紧盯自己的一举一动…… 李庚和丑哥也一副惊恐不安的表情,显然他们也猜出包裹里是什么东西了,俩人都瞪大眼睛看着家丁手里的包裹,神情就如同包裹里是一颗随时会爆炸的定时炸弹。 三个人的神态令家丁很好奇,不解地问:“我说三位这是怎么了?怎么都不说话?莫不成大白天看见鬼了。” 李梦龙猛地站起来,一声不吭地走到家丁面前,从他手里接过用牛皮纸包裹得严严实实的东西,然后用牙齿咬住一角的牛皮纸,哧啦一声将外面的牛皮纸撕开,露出了里面黝黑的木盒,与第一次收到的那个木盒完全一样。 李梦龙用颤抖的手将盒盖打开,里面果然是一只血淋淋的手掌,刀口处的血迹还没有完全凝结,白白嫩嫩的手掌让李梦龙感觉眼前一黑,抱着木盒无力地坐在沙发上…… “啊……”当家丁看见木盒里的断手后发出了一声毛骨悚然的大叫,他惊恐地看看李梦龙,又看看其他俩人,张口结舌地问:“这……这……是怎么回事?” 李庚和丑哥面面相觑,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家丁见三个人都不说话,转身往外面跑去。 不一会,家丁陪着一位西装革履的中年人急匆匆地走进来,圆圆的脸上戴着一副金丝眼镜,油光发亮的头发梳理的一丝不乱,不用猜就知道是宅子的主人隋克明。 “怎么回事?究竟发生什么事情了?”刚进客厅隋克明就着急地问。 李庚赶紧上前一步,“隋主任,非常抱歉,请这边来。” 俩人走到旁边,李庚压低声音,简明扼要地把发生的事情说了一下,隋克明听完李庚的讲述后显得非常镇定,他走到李梦龙身边,轻轻地拍拍他的肩膀,安慰道:“贤侄,虽然我们是第一次见面,不过我跟承耀兄是好朋友,我一定全力以赴帮你营救出家人。” 李梦龙赶紧站起来,感激地说:“谢谢隋主任,我代家父家母谢谢您……” “不用客气,把这里当做你的家,你们先到客房去休息一下,我马上去警察局找魏子贤谈一谈,让他调集警力尽快查清案件,把承耀兄营救出来。” 随后,隋克明让家丁领三个人去客房休息。 隋家的客房在正房的后面,是一栋二层的小楼,家丁把三个人送进客房后就离开了。 李梦龙静静地坐在椅子上,一只还紧紧地抱在那个木盒不肯放下,丑哥见状把他手里的木盒接过去放在旁边条案上。 李庚刚要对李梦龙说点什么,忽然传来轻轻的敲门声,丑哥急忙过去打开门,三个人都没有想到,门外站着的竟然是隋家的那位小姐。她站着门外轻声问:“我可以进来吗?” 李庚赶紧迎过去,“当然可以,隋小姐请进。” 隋小姐没有刚才的的那股活泼劲了,温顺的像只小猫,走到李梦龙身边,轻声说:“我刚才听王伯说了李公子家的事情,那些人真的是太可恶了,希望你不要难过,一定要振作起来。” 李梦龙没想到这位隋小姐会专门跑来安慰自己,让他很是感动,不知道说什么好,“谢谢隋小姐,我……我没事……” “请相信我爸爸一定会想办法营救出伯父伯母他们。” “嗯,我相信隋主任一定会全力帮助我们的。” “我叫隋若凤,这段时间一直在家里,如果有什么需要我的地方请尽管说。” “我叫李梦龙,谢谢隋小姐的关心。” 李梦龙的话音刚落,隋小姐宛然一笑,“你的名字里有龙,我的名字里有凤,看了咱们很有缘的。” 甜润的声音如一股春风拂过李梦龙的心头,内心忽然产生了一种异样的感觉,脸上莫名地泛起了红晕,隋若凤的安慰让李梦龙压抑的情绪放松了不少。 隋若凤注意到李梦龙神情疲惫,不便在这里多呆,向他摆摆手说:“不打搅你们了,请休息一会吧。” “谢谢,给你们添麻烦了。” 说着话李梦龙一直把隋小姐到外面的走廊里,望着隋小姐窈窕的背影,李梦龙的心里有一股暖流涌了上来,人在困难的时候,最渴望得到关怀,此刻的一句支持的话会让人终生难忘。 李梦龙转身走进屋里,目光又落在了木盒上,疑惑不解地说:“难道日本人会神机妙算,怎么咱们刚到这里他们就知道了,而且还追赶着把木盒送到隋府……” 李庚表情严肃,用低沉的语气说:“少爷,照目前情况看,唯一能救老爷和夫人的方法就是找出隐藏在京城内的这个秘密来,否则老爷和夫人凶多吉少……” “李先生说得不错,少爷,咱们得赶快想办法救老爷出来。”丑哥也附和着说。 李庚走到桌边,用手抚摸着黝黑明亮的木盒说:“对方把木盒送到隋府来,至少是要向咱们说明两点,一是他们在随时关注着咱们,无论咱们躲避到什么地方也逃不出他们的手心。二是提醒少爷,必须按照他们的要求去做,否则很难保住老爷夫人还有大小姐的命……” 李梦龙一声不吭,他默默地看看戴在拇指上的翡翠扳指,又望望那个盛放亲人断手的木盒,内心在痛苦地挣扎着,耳边响起张元子道长和关掌柜的话,“这个秘密关系到华夏民族的安危。” 民族与家庭孰轻孰重,每个人都能很容易地分得出来,但是当一个人面临这样的选择的时候,恐怕都很难下决心,谁也不忍心看着自己的亲人被一点点残忍地杀害。 看到李梦龙沉默不语,丑哥焦急地说:“少爷,不能再犹豫了,必须尽快找出那个秘密来。” “老爷对我有知遇之恩,我绝对不能看着老爷遭遇不幸……”说到这里,李庚回头看着丑哥,慷慨激昂地说:“丑哥,老爷对你有再生之德,我们俩都不能看着老爷受难不管。如果少爷觉得有什么难言之苦,那么咱们就想法找出那个秘密来救老爷和夫人……” “好,我听李先生的,只要能救出老爷,让我死都可以。” 俩人的话如同刀子在割李梦龙的心,自己为人子女,对于父母的关切似乎还不如一个外人,他突然激动地说:“我难道不想救自己的亲人吗?可是……可是……这个秘密关系到咱们华夏民族的安危,一旦让日本人……” 没等李梦龙说完,李庚就急忙打断了他的话,“我这个人不会讲什么大话,只知道在我流落街头的时候是老爷给我一口饭吃,让我活得有尊严,所以我不能忘恩。” 丑哥也抢着说:“对,如果没有老爷就没有丑哥的今天,我挨饿的时候只有老爷肯收留我,只要能救老爷夫人,我才不管其他什么东西。” 见俩人如此说,李梦龙只好点点头,“好吧,我们现在就开始解开这个秘密……” 第十七章 三合会 北平的三合会是由清代民间秘密组织天地会演衍而来,所以在许多方面都沿袭了天地会的东西,特别是人员构成更是如此。成员多为破产进城的农民转化而成的小手工业者、小商贩、做苦力的工人及其他没有固定职业的江湖流浪者。随着社会的发展虽然成分日益复杂,但仍以下层穷苦人民为主。 现在的三合会与前身天地会最大的不同就是去除了反清复明的目标,但是仍然以顺天行道,劫富济贫为口号。反映了成员的民族观念和反对阶级压迫的要求。由于所处社会经济地位的低下,使成员之间更需要互济互助。因此忠心义气便成了会内最高的道德规范和达到组织顺畅的重要保障。 三合会的成员几乎遍及京城的各个角落,砂锅居自然也不例外,店内的伙计大多是三合会的“草鞋”。李梦龙三个人刚离开砂锅居,寻找他们的通知就传达到了这里。 店小二一听就知道刚出去的三个人是帮会要找的人,马上追赶出去,因为李庚领着俩人拐进旁边的胡同内,所以小二没有发现他们的踪影,不过李梦龙在西四南大街缸瓦市出现的消息很快就反馈到了关掌柜那里。 一个时辰后,关掌柜就带上几个伙计来到了砂锅居,详细向店小二询问当时的情况,问小二听到三个人说什么没有。 砂锅居的生意太火了,开门后就客人不断,小二真的没有闲心注意客人谈什么,他只是记得似乎听到其中的一个人提到定亲王府几个字。因为历史的变迁,实话说知道定亲王府的人已经很少了,甚至缸瓦市的一些商户都不知道旁边的大院曾经是定亲王府。 不过关掌柜还是从“定亲王府”四个字里嗅到了线索,他马上安排几个伙计以王府原址为中心,在周围开始寻找李梦龙他们三个人。同时让人把消息通报给侦缉处的严弘帅,让侦缉处的人赶过来一同查找,因为许多地方侦缉处的人查找起来更方便。 还有一个情况是李梦龙做梦也没有想到的,当他们跟随家丁来到后面的客房后,隋克明并没有离开家去找警察局长,而是走进了仅与客厅一墙之隔的另外一间屋子里。 这是一间布置的如同书房一样的密室,平时任何人都不准许进入,房门都关闭着,只有隋克明自己有钥匙,连他的夫人都从来没有进来过。 此时,在密室里有三个人,其中书桌后面坐着的人,头发花白,一身灰色和服,双手交叉抱在胸前,双眼微闭,静静地坐在那里一动不动,此人正是九菊一派的掌门人山菊次郎,站在他身后的是形影不离的两个贴身保镖。 刚才透过暗藏在墙壁上的窥视镜,在客厅那边的场景被山菊次郎看得一清二楚。当看到李梦龙捧着木盒瘫坐在沙发上后,山菊次郎的嘴角流露出少有的一丝微笑,他知道李梦龙的意志已经被摧垮,相信这个中国青年一定能够替自己找出隐匿在京城内的天机。 1914年,日军从德国人手里抢过青岛,占领山东半岛后,山菊次郎就跟随师父,也就是九菊一派的前任掌门来到中国,开始寻找华夏龙脉,他的师父最终病死在中国,师父在咽气前告诉他的最后一句话是“要想战胜中国人,必先摧毁华夏龙脉。” 二十多年了,眼看就要成功了,山菊次郎怎么能不高兴。 隋克明走进密室后,朝山菊次郎恭恭敬敬地弯腰施礼,然后笑眯眯地说:“一切都如先生所说,事情的发展完全按照我们设定的计划进行中……” “你的女儿对这个李梦龙好像很有好感,不要让她干扰了整个计划。”山菊次郎平静地说。 “怎么可能,我女儿根本就不认识这小子。” “我们必须把各种可能会发生的意外都考虑到,要做的万无一失,我已经为此花费了二十年的心血,不希望有任何纰漏出现。” “请先生放心,我用生命保证在我家里不会出现一丝问题。”隋克明誓言旦旦地回答。 “很好,此事成功后我保证让你成为北平的市长,希望你多多努力。” 隋克明激动地真想跪下去亲吻山菊次郎的臭脚,连声说:“谢谢先生的栽培,我一定忠于大日本帝国,愿为先生尽犬马之劳。” “很好,你去密切注意李梦龙的一举一动,适当的时候再给他烧一把火。”说完,山菊次郎向隋克明摆摆手,示意他离开。 “哈伊!”隋克明毕恭毕敬地答应一声,然后退出密室。 第十八章 九宫格 在李庚和丑哥一唱一和的挤兑下,李梦龙终于下定决心去寻找藏匿在京城内的这个天大秘密。 在客栈的时候,李梦龙把扳指儿套在烛光上,无意中发现了映在手上的一个影子,本能地预感到这个图影或许就是打开这个秘密的钥匙。 李梦龙用手抚摸着翡翠扳指琢磨了一下,然后对丑哥说:“你去前面的门房找那个大伯,问他有没有手电筒,如果没有就去缸瓦市那边买一个。” “嗯。”丑哥也不多问,答应一声就出去了。 李庚看着李梦龙好奇地问:“少爷,大白天要手电筒干什么用?” 李梦龙没有解释,而是把手中的翡翠扳指递给李庚,同时说:“对着亮光看一看扳指的内壁。” 接过翡翠扳指,李庚走到窗户前,刚好有阳光穿过窗棂照进来,李庚用两个手指捏住扳指,举起来让阳光照在扳指上,清晰地画面顿时浮现在剔透的扳指内壁上。 李庚的眼睛里马上流露出贪婪的目光,他紧盯着扳指上的那些图案,同时缓慢地转动着扳指,嘴里忍不住啧啧称奇,“太神奇了,想不到这里面竟然暗藏着这么多图案……” 看了一会后,李庚转过身来,两眼放光地说:“少爷,有了这些图案就可以找到那个秘密了。” 李梦龙没有李庚这么兴奋,他轻轻地摇了摇头,“没那么容易,我听关叔说只有家父和白云观的道长能解开藏在扳指内的秘密,所以有了这个也不一定能找到什么。” 俩人正说着话,丑哥回来了,手里拿着一个手电筒,进门后赞不绝口地说:“隋小姐真是个好人,刚走到前面花园就遇到隋小姐,她很热情地问我是不是有事,我说少爷要找一个手电筒用,她说门房只有灯笼怎么会有手电筒,然后就让我在那里等着,她去自己的闺房取了这个来,人家是大小姐,脾气比咱们家的丫鬟都好……” 刚说到这里,丑哥赶紧把话打住了,忽然意识到家里的两个丫鬟都被害了,人都不在了自己还说人家的不好,显然很不合适。 李梦龙倒是没有在意丑哥的话,他接过手电筒,然后把灯头部分拧下来,只剩下了光秃秃的灯泡。他左右巡视了一下房间,对丑哥说:“把房门和窗户都关起来。” 丑哥和李庚都好奇地看着李梦龙,猜不出他要做什么,丑哥走过去关上门和窗户,房间内顿时暗了不少。 李梦龙走到房间的西南角,这里是整间屋子光线最暗的一个角落。只见他用手抚摸了一下光洁白净的墙壁,然后把翡翠扳指套在了手电筒的小灯泡上。随后打开手电筒的开关,套在翡翠扳指内的小灯泡随即亮了起来,顿时有图案出现在旁边的墙壁上,不过图案有点模糊不清。 李梦龙左手拿着手电筒,右手捏着翡翠扳指,一起缓慢地移动着,让扳指与墙壁之间的距离在不断地变化着,渐渐地映在墙壁上的图案变得清晰了许多,随后拿手电筒的左手不动,用右手缓缓地转动套在小灯泡上的翡翠扳指,映在墙壁上的图案也随着变化着…… 丑哥和李庚都睁大眼睛紧盯着墙壁出现的图案,丑哥认不出那些乱七八糟的是什么,不过李庚认出来了不少,他惊讶地问:“少爷,怎么都是数字?” 其实李梦龙也在纳闷,墙壁上映出的全部是壹到玖的大写数字,而且这些数字还是凌乱地胡乱地分布在整个扳指的各个部位,似乎没有什么规律。 在将翡翠扳指连续旋转了几圈后,李梦龙逐渐看出了些门道,他一边观察一边对李庚说:“李先生,你用一张白纸把这些数字记录下来。” “好,你等一下。”说着话李庚从口袋里掏出一支水笔和一个本子,因为平时经常需要记东西,所以他的身上总是带着笔和小本。 李梦龙将大写的“壹”字映在墙壁上,然后停止转动翡翠扳指,同时对李庚说:“先从这个壹字开始,另外李先生你注意一下,这个壹字是下部这个位置,我发现这些数字所处的位置是不同的。” 李庚写下壹字后就嗯了一声,李梦龙随即又转动翡翠扳指,墙壁上映出了第二个大写数字柒,不过这个柒所在的位置是在扳指的中间,第三个数字是肆,位置是扳指的上部。随后李梦龙缓慢地转动扳指,李庚依次把九个数字记录下来…… 映在墙壁上的数字都记好后,李梦龙关闭了手电筒,让丑哥把窗户和门都打开,然后在八仙桌边坐下来。 李庚把记录下来的纸从小本上撕下来,递给李梦龙,不解地说:“怎么只是九个数字,会不会是什么密码之类的东西?” 李梦龙没有做声,仔细地看着李庚记录下来的这九个数字,琢磨了一会后,他将手中的纸卷成筒状,这样就恢复了每个数字在扳指上面的位置。随后一边转动着纸卷,一边在心里念叨着上面的数字。按照数字所处的位置,上面三个数字是玖、贰、肆,中间的是两个数字是柒、叁,处于下面的三个数是壹、陆、捌。 丑哥站在李梦龙身后,看着他手里写着数字的纸,低声地问李庚,“李先生,这些数字是什么意思?” 李庚没有理会丑哥,他轻轻拍了一下李梦龙的肩膀,“少爷注意到没有,上面的数字少一个数。” 李梦龙心里顿时一亮,似乎看出些门道来了,他微微摇着头说:“不!没有少……”随即把左手的五个手指捏在一起,然后右手拿着写着数字的纸筒套在了五个手指上。 看到李梦龙的示意,李庚恍然大悟,面带惊喜地说:“我明白了,少爷的意思是扳指是套着手指上的,所以五指暗藏其中。” “不错,这些数字在扳指内壁的分布位置暗藏着玄机……”李梦龙左手捏住纸筒,右手指着上面的数字说:“注意看四与六这两个数,虽然是一个在上,一个在下,却刚好在一个横切面上,再看八与六,都是在下部,这两个数字也是处在一个横切面上……我好像明白这些数字为什么这样分布了……” 说到这里,李梦龙沉吟了一下,急忙回头对李庚说:“李先生,麻烦把你的笔给我用一下。” 李庚急忙把手里的黑色墨水笔从后面过来,李梦龙接过墨水笔的时候,不经意地发现笔杆中间有三个亮晶晶的镀金圆环,上面还有一个白色的六角星,这可是万宝龙笔的独有标记,李梦龙把笔帽扭下来,只见飞翼式的黄金笔尖上刻有“4810”四个数字,这是欧洲第一高峰勃朗峰的海拔高度,这样的笔可不是什么人都拥有的。李梦龙想不到李庚会有这样的世界名笔,不过他来不及多想,因为他已经发现了这些数字的秘密。 李梦龙在每个大写数字的旁边写上了阿拉伯数字,随后用笔指着三组数字说:“其实这就是河图洛书,因为刚开始的时候数字有点乱没有看出来……”李梦龙回过头对丑哥说:“给我找几张大一点的纸来。” 丑哥很快把几张白纸放在桌子上,李梦龙用笔在纸上先横着画了两道杠,随后又画上了两条交叉的竖杠,形成了一个“井”字,随后一边在空挡处写上数字一边说:“戴九履一,左三右七,四二为肩,八六为足,中间为五,正因为五在中间,所以扳指上没有刻上它……” 把九个阿拉伯数字写在井字的空挡处后,李梦龙指着上面的图案说:“你们看这就是河图洛书,世界上最早的幻方图,它的特点是任意一组数字进行相加,其结果都为15。另外它的任意一组数字的随机组合互相相乘,其结果的众数和都为9。我随便给你们演算一个,例如第一排数字的一个随机组合数字为924,第二行的一个随机组合数字为159,两者相乘,其结果为146916,把这六个数相加是27,最后2加7是9,所以数字9应该是这个图藏匿的最大秘密……” 丑哥摇着头一脸迷茫地说:“少爷,你说的这些数字跟咱们要寻找的藏在京城里的秘密有什么关系?” “对啊,少爷,这些数字可救不出老爷夫人,还有大小姐来。”李庚也附和着说。 李梦龙顾不上理会俩人,凝神静气地望着纸上的数字,他知道这些数字决定不会平白无故刻在翡翠扳指内,一定隐含着什么,看着井字内的九个数字,自言自语地说:“这其实是一个奇门九宫格,道长曾经教过我,到底里面藏着什么玄机……” 忽然间,李梦龙感觉缺少点什么,他想起翡翠扳指的内壁上好像还有动物的图案,怎么没有映出来? 想到这里,李梦龙拿起桌上的手电筒,把翡翠扳指由套在小灯泡上,打开开关后,剔透的扳指壁内果然浮现出了奔马的图像,这个图像不是内刻上去的,而且翡翠里面的天然图案,所以映不出来。李梦龙慢慢转动着扳指,又有几个造型奇特的东西,好像是动物,不过认不出是什么来。不过有一只活灵活现的老鼠却能看得很清晰,弓腰伏在地上似乎是在偷吃东西…… 李庚忍不住惊叹地说:“太神奇了,这只老鼠太像了,而且还是天然生成的,真实不可思议。” “那匹马也很像,好像还在飞跑,不过其它东西认不出是什么。”丑哥也在后面轻声说。 李梦龙转动扳指的手突然停住了,他注意到了一个细节,那八个数字是用内刻技法刻在扳指的内壁上,从外面看其中有两个数字是与翡翠内天然的图案重叠在一起的,数字玖与马重叠在一起,与老鼠重叠在一起的是壹。是巧合还有意这样? 沉思片刻后,用水笔在井字上部数字九的旁边写了一个“马”,然后又在下面的一旁边写了一个“鼠”。又思考了几秒钟,最后画了一条长线把马和鼠连接起来。 李梦龙紧盯着自己画的这条直线,眉头紧锁,思考良久,突然猛拍了一下桌子,啪的一声,把站在他身后的丑哥和李庚都吓了一跳。 “少爷,怎么了?”丑哥赶紧问。 “明白了……我终于明白了……”李梦龙一副欣喜若狂的表情,连声说。 “少爷,明白什么了?”李庚疑惑不解地问。 李梦龙指着纸上的井字九宫格说:“这里面藏着一幅地图,而且是京城的地图,咱们要找的秘密就藏在这里面……” 第十九章 秘密 听李梦龙说纸上的井字九宫格是一幅京城地图,丑哥忍不住咧嘴笑了起来,“少爷,真能胡诌,用笔画了一条竖杠就变成京城地图了,你这地图也未免太简单了吧,呵呵……” 丑哥跟李梦龙虽然是主仆关系,但是俩人从小一起长大,感情跟哥俩差不多,所以丑哥说话也不太在乎。李庚却不同,他来李府只有几年时间,跟李梦龙一直非常客气,虽然想法跟丑哥一样,却不好意思直说。 “少爷,能不能说的清楚一些,我怎么什么也看不出来。”李庚委婉地说。 李梦龙没有说什么,又盯着画着一条直线的井字九宫格沉思了片刻,似乎是在考虑如何向俩人解释,他忽然回过头来对丑哥说:“隋府一定有京城地图,你去找一下隋小姐,请她务必帮忙找一幅来。” “好叻。” 听说去找隋小姐,丑哥答应的特别痛快,而且是兴高采烈地跑了出去。虽然与隋小姐只打过一次交道,但是丑哥感觉隋小姐真的是个好人,特别待人非常热情,不像其他有钱家的人,见到下人就仰着脸说话。隋小姐不仅人长得漂亮,而且还在外国留过学,丑哥甚至感觉隋小姐跟少爷真的是天生一对…… 丑哥跑到前院,刚好看一个丫鬟从正房那边的台阶下来,急忙过去笑着说:“这位大姐,麻烦个事。” 小丫鬟冷不防把丑哥吓了一跳,实话说丑哥的模样第一次见到的人都会吃惊,丫鬟用手挡着张大的嘴,惊愕地望着他问:“你有什么事?” 丑哥已经习惯了别人异样的眼光,依然笑着说:“能不能让你们家小姐出来一下,有点事情要对她说。” “你找我们小姐有什么事情?”丫鬟的表情怪怪的。 “呵呵,不是我有事,而是我们家少爷有点小事要麻烦隋小姐。” “原来是这样,好吧,你在这里等着。”说完,丫鬟又折回去。 不一会,隋小姐就出来了,走下台阶后,微笑着问丑哥,“听说你们家少爷有事找我?” “我们家少爷想麻烦隋小姐找一幅京城的地图用一下。” “京城地图!”隋小姐似乎很意外,于是问:“要京城地图干什么?” “是这样,隋小姐也听说了,我们家老爷夫人还有小姐不是都被人绑架了吗,那些人给少爷留下一封信,让我们家少爷找出藏匿在京城的一个秘密来换回老爷,少爷要京城的地图就是为这件事。” “你们家少爷知道藏在京城的这个秘密是什么吗?”隋小姐很感兴趣地问。 “少爷知道这个秘密是什么,不过不知道藏在什么地方,他用地图就是想找出秘密藏匿的地点。” 隋若凤想了一下,然后歪着头对丑哥说:“我可以给李公子找一幅京城地图,不过我有一个条件……” 丑哥急忙问:“隋小姐有什么条件?” “让我去看看李公子怎么样找到这个秘密的藏匿地方。” “呵呵,这算什么条件,我替少爷答应了。”丑哥不假思索地回答,在他的心里期盼在隋小姐能多跟李梦龙在一起,所以他巴不得隋小姐去。 “你肯定李公子会答应?”隋若凤有点担心地问。 “哈哈,隋小姐人这么好,我们家少爷怎么会不答应。”丑哥满不在乎地说。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丑哥的话让隋若凤的心里忽然有种甜丝丝的感觉,清秀的脸颊上情不自禁地浮现出一缕红霞,赶紧说:“好吧,你在这等一下,我去父亲的书房找一找。” 当隋若凤跟在丑哥身后走进客房的时候,李梦龙怔了一下,不知道隋若凤来是有什么事情,赶紧站起同她打招呼。 丑哥笑嘻嘻地抢先说:“隋小姐说来看看少爷如何找出京城里的那个秘密,我想隋小姐又不是外人,就一起过来了。” 李梦龙猜想一定是丑哥对隋小姐说什么了,这个丑哥真实没脑子,这种事情怎么可以随便对外人说,但是人已经来了,李梦龙又不好说什么。 隋若凤看到李梦龙面露犹豫之色,赶紧说:“不会打扰李公子吧,如果不方便我就回去。” “呃,哪里,隋小姐请坐。”李梦龙一边给隋若凤让座,一边说:“多一个人多一份力量,我还担心自己思考的路子不对,隋小姐来到刚好帮忙推测一下。” “李公子客气了,我只是对咱们的京城很感兴趣,想看看咱们住的这座城市里藏着什么秘密。” 丑哥把手里拿的一卷纸递给李梦龙,“这是隋小姐找到的京城地图。”随后丑哥把桌面上那张画着井字九宫格的白纸往隋若凤面前推了一下,笑着说:“少爷刚才说这上面就是藏着秘密的地图。” 隋若凤看了看写着九个数字的纸,什么话也没说,似乎对这件事并不感觉惊奇,随后神情平静地看着李梦龙。 李梦龙顾不上多说,急忙把地图摊开在桌面上,然后凝神静气地注视着地图,看得出这是一幅近期才制作的京城地图,上面的街道、建筑以及各类场所标注的非常详细。李梦龙心想也就是隋府,其它地方真的很难找到它。 查看了一会地图后,李梦龙又把画了一条竖线的井字九宫格拿过去,然后又对照的地图研究了好大一会,他将上半身趴在桌面的地图上仔细地查看着,一句话不说,似乎把其他三个人都忘记了。 屋内静得只有几个人的喘息声,李梦龙的全部精力都在地图和那张写着数字的纸上,而其他三个人的注意力则都在李梦龙身上,目光随着他的一举一动在移动,谁也不吭声,生怕打断李梦龙的思路。 整整过去了一个多小时,李梦龙终于挺直了上身,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如释重负地说:“我终于弄明白了……” “少爷,你快说说,把大家都憋坏了。”丑哥催促说,他的心里是担心冷落了隋小姐,这么长时间李梦龙也不跟隋小姐说句话。 这时李梦龙才又想起隋若凤还坐在桌子的一边,一直静静地看着自己,急忙歉意地说:“对不起,刚才精力太集中了,没顾上跟隋小姐说话。” 隋若凤微微一笑,“没关系,李公子有什么发现?” 李梦龙用手抚摸着翡翠扳指,若有所思地说:“我是从白云观的主持张元子道长那里知道这个扳指里藏匿的秘密,而扳指里的全部秘密就是这些数字,以及老鼠、马和其他几个看不太清楚的图案……”说着话,李梦龙用手点点了那张纸接着说:“也就这张纸上写的内容,我想所有的玄机应该都在这上面。” 说到这里,李梦龙停顿了一下,看了三个人一眼,“其实藏匿在京城内的这个秘密,或者说天机,也不算什么秘密,因为京城内的老百姓几乎都知道,就是咱们华夏民族的龙脉。街头上的老人没有一个不知道京城有龙脉,只是都不知真正的龙脉在什么地方而已,更不知道我们三合会承担着保护龙脉的职责……记得小时候跟随家父去白云观,每次去道长都会教给我一两招拳脚,特别是教授九宫、八卦等一些东西,当时只是感觉好玩,现在看来道长传授给我这些内容都是有目的的,或许就是为了让我日后能解开这些玄机……” 听李梦龙如此说,李庚的脸上掩盖不住喜悦和兴奋之情,迫不及待地问:“这么说少爷知道这个秘密藏匿在什么地方了?” 李梦龙摇摇头,“只能说解开了一半秘密,龙脉穴眼的具体位置还不知道。” 李庚一扫往日的稳重,流露出迫不及待的神情,催促说:“那就先说说解开的这一半秘密。” 李梦龙用手指着九宫格上“马”与“鼠”两个字之间的那条竖线问:“你们知道我为什么在这两个字之间画上这条条竖线吗?” 李庚不愧是聪明绝顶,从李梦龙的话里顿时领悟到了什么,他猛地拍了一下手,恍然大悟地说:“我知道了,少爷画的是一条子午线对不对?” 李梦龙点点头,“非常正确,十二属相中,子鼠、丑牛、寅虎、卯兔、午马、未羊……翡翠扳指中的老鼠和马其实代表十二地支中的子午,扳指上的这些数字表示的是九宫格,十二地支在井字九宫格中的排列是这样的……”李梦龙一边说一边用笔在井字九宫格的数字边填写上了十二地支。 写完后,李梦龙指着上面的字说:“你们看,十二地支在井字九宫格中的排列,子午刚好在一宫与九宫这里。” “但是这也不能说明它们是表示子午线啊?”隋若凤面带疑惑地说。 李梦龙轻轻地摆摆手,随后接着说:“在九宫格中,无论是数字还是天干地支,每个数字或是字都是一个全息符号,如果知道了这一点,后面的问题就迎刃而解了,这个九宫格的奇妙之处就在于将世间的各种因素巧妙地融合在一起,是一个包括天、地、人、神在内的,多维立体动态宇宙模型。我举一个简单例子,天干中的一个字,比如‘甲’,可以表示天文、地理、人体、物品、事业、性格等等中的某个东西或方面,我一点点画出来你们就会明白……” 说着话,李梦龙拿过一张白纸,先在上面画了一个大大的井字,随后分别在每个空格中填上了金、木、水、火、土。 写完后把笔放下,然后左手拿起翡翠扳指对三个人说:“五行与八卦,以及数字之间的关系我不细说了,在这个扳指的内壁上刻有八个数字,还有几个天然的动物图案,这些东西在扳指上的分布是有一定目的,刚才我说了每个数字都是一个全息符号,这八个数字其实暗藏的含义是金木水火土五行,也就是五行对应在井字九宫格的位置,看一下我写的这个就明白了。 “现在我再在这个井字九宫格上画两条线,一条刚才的子午线,另外一条是连接金、土、木这三点的线……”说着话李梦龙又拿起水笔,在井字九宫格上画了两条交叉的粗线。一条是连接水土火的上下直线,另外一条是穿过木土金的斜线,两条线在中间的土这里交叉。 李梦龙用手指着自己刚画的两条交叉线说:“对于这条子午线应该很好理解,你们应该知道京城内的子午线在什么地方。” “是京城的中轴线!”李庚惊讶地说,他随即明白了李梦龙的意思,“少爷的意思是说这条子午线是表示京城的中轴线?” “非常正确。”李梦龙指着地图说:“你们看这里,中轴线从永定门穿过紫禁城一直到钟鼓楼,全长7.7公里,是京城的中心标志。大家都知道,如果用五行来表示方位,那么南方为火,北方为水,这也刚好与井字九宫格的这条竖线相符合……” 隋若凤一直在默默地听李梦龙的解说,现在却情不自禁地站起,往前探身看着摊在八仙桌上的京城地图,惊讶地看着地图上那条粗大的红线,从心里佩服李梦龙的聪明才智。 李梦龙撑开五指,把整个手掌按在地图的中间,然后说:“众所周知,在建京城的时候,是根据天圆、地方、天干、地支、五行、八卦的结构,按照龙脉的走向来确定城市的布局,并在城的东、西、南、北、中按照金、木、水、火、土,五行八卦与天干巧妙联结,确定了各个方位的镇城之宝,这五大镇城之宝大家应该都知道吧?” 李庚点点头,如数家珍地说道,“五大镇城之宝在京城家喻户晓,连胡同里的小孩都能背诵出来,东方甲乙木,是城东皇木场的神木。西方庚辛金,为城西大钟寺的大钟。南方丙丁火,永定门外的烟墩。北方壬癸水,城北昆明湖。中央戊巳土,是紫禁城北面的景山……” 忽然间,李梦龙又变得神色凝重,半天没说话,凝神静气地看着地图一动不动,仿佛入定一般。三个人都好奇地望着他,猜不出他在想什么。 李庚等了一会后疑惑地问:“少爷,我说得不对吗?五大镇城之宝不是这些?” “李先生说得没错,不过……”李梦龙沉吟了片刻,随即接着说:“我之前也是认为这五大五行之物是镇城之宝,其实不然,现在我才明白,京城内的最大天机就藏匿在这五个五行之物中……” “少爷的意思是龙脉与这五大镇城之宝有关?”李庚惊讶地问。 “我猜想这五大五行之物根本就不是什么镇城之宝,是为了掩人耳目这样说的,京城的龙脉正是用这五大五行之物标示出来……” 不等李梦龙说完,李庚兴奋不已地问:“这么说少爷找到龙脉的位置了?” 李梦龙用手点着桌上的地图说:“你们有没有注意到,除了永定门外的烟墩,其它四个镇城之宝其实都是在一条直线上,而且是指向西北的一条直线……” “这怎么可能?”李庚似乎有些不相信李梦龙的话,每个人都知道这些东西分布在京城的中间和四周,怎么会在一条直线上,他走到桌边,贴近地图仔细地查看着。 很快李庚的眼睛就瞪大了,惊讶地张大嘴巴,“这……这是怎么回事?少爷,怎么会这样……” 看到李庚惊愕的表情,隋若凤和丑哥也急忙凑过来,一边看地图一边用手比划,俩人都惊讶地发现神木场、景山、大钟寺、还有昆明湖果然是在一条直线上。 “真的是在一条直线上!李公子,你是怎么发现这个秘密的?”隋若凤好奇地问。 李梦龙没有急于回答,他拿起李庚的万宝龙笔水,在一张白纸快速地画了一张简单的草图。 简易地图画好后,李梦龙指着图对三个人说:“你们来看这个草图,刚才已经说过了,这条子午线就是京城的中轴线,下面写着火的这个方框是永定门外的烟墩,也是中轴线的起点。右下角有木的这个方框是广渠门外的神木场,中间圆形的土是景山,景山下面的这个大框表示紫禁城。有金的这个方框表示大钟寺,有水的方框代表昆明湖,你们看一下这条线是不是与井字九宫格上穿过木、土、金这三个宫的斜线形状完全一致……” 李庚紧盯着草图,脸上浮现出一丝惊喜,时而又露出疑惑不定的神情,用猜疑的口吻问:“少爷的意思是龙脉就隐藏在这条斜穿京城的直线上?” 李梦龙点点头,用肯定的语气说:“准确地说穿过京城的这条斜线就是龙脉的走向……” 隋若凤指着草图上写着城墙两个字的三条斜着连接的线,很是好奇地问:“李公子,写着城墙的这里是不是京城的古城墙?怎么会是这样好像没有角?” 李梦龙微微一笑,“隋小姐在国外生活多年,对京城的情况有所不知,这是京城百姓所熟知的一个谜,全世界的城墙恐怕也只有咱们京城的城墙没有西北角。据史书记载,京城的城墙在元代还是方方正正的,到了明代,内城、外城和皇城均有缺角现象。京城的城墙缺一个角,没来亲眼见过的人恐怕打死也不会相信……” “如果不是听你这样说我也不会相信,城墙的作用本来是为了防御,缺了一角就失去防卫功能了,还有什么比京城的安全重要!” “在此之前,没有一个人说出城墙为什么没有西北角,有许多人做出各种各样的猜想,都是无稽之谈,城墙没有西北角真实的原因同样是龙脉,是为了保障龙脉之气的通畅。你们想一想,对于国家和民族来说,还有东西比龙脉更重要,恐怕找不出来……不过……”说到这里李梦龙忽然停下了。 “怎么了少爷,有什么不对吗?”李庚急忙问。 李梦龙指着地图上标注的大钟寺,沉吟了一下说:“有一点我没有琢磨透,就是大钟寺的这个大钟,原本是在城西的万寿寺,乾隆八年的时候移到了这里,刚好与扳指中显示的金木水土成为了一条线,似乎是有意这样做……” 李庚看着李梦龙问:“少爷的意思是为了标示龙脉的走向,有人特意把大钟从万寿寺移至了现在的位置?” 李梦龙微微点点头没有说话,丑哥惊讶地问:“谁有这么大的本事把大钟移到大钟寺来?” “当然是乾隆皇帝,除了他谁敢这么做,我猜想乾隆这样做一定有什么目的。” 隋若凤对于大钟的问题并不感兴趣,只是这个龙脉让她疑惑不解,于是好奇地问:“李公子,这个龙脉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东西?” “龙脉是看不见的,就像是风,你感觉到它,也能知道它的大小强弱,但是没有人能说出风是什么样子。用古人的话说龙脉就是一股气,上天之气……” 隋若凤摇摇头,依然不解地问:“听不明白,一股气有什么重要的,另外看不见,那又如何找出来?” 李梦龙笑了笑说:“山泽通于一气,天地交而为泰。天地相沟通,必须要靠气来完成,是气把天地连为一体。古人认为气是宇宙之本,万事万物皆由气而生成。连接天地之间的这股气就是人们所说的‘龙脉’……” 看到隋若凤一脸茫然的表情,李梦龙于是又解释说:“我听关掌柜说过,龙脉犹如人体中的经脉,虽然看不见,但是中医却能知道它在什么地方,一伸手就能摸到它。” “那李公子所说的这个龙脉与这个古城墙缺少西北角又有何关系?” 李梦龙微微一笑,“这个问题问得好,你们来看连接神木场、景山、大钟寺、还有昆明湖的这条线指向什么方向?” 隋若凤看了看地图,“这条斜线是指向西北,与缺少的这个城墙角方向是一致的,莫非这里面有什么奥秘?” “如果将这条线延伸下去是燕山,而最终相连的是被称之为华夏龙脉之祖的昆仑,昆仑山东面分出北、中、南三条龙脉布遍全国。昆仑山是连接天地的巨柱,按照古人宇宙的生成理论,山为宇宙的重浊之气所凝结,故昆仑山之气上通天,关于山能通气之说,文献记载颇多,不一一叙述。而京城的这条龙脉动用了全中国的山脉分布与走向,昆仑山、太行山、燕山,这些庞大的高峰雄岭,成为京城最坚实的基石,从昆仑山引来的龙脉之气,全部凝聚于此,古城墙缺少的西北角,正是龙脉走向的最好证据……” 李梦龙话音落后,三个人都没有说话,显然都认同了他的观点,李梦龙的分析也的确让大家信服。 李庚又仔细地查看了一下京城地图,随后抬头看着李梦龙说:“找到龙脉的走向后是否就可以确定龙脉穴眼的具体位置?” 李梦龙摇摇头,无奈地说:“刚才我又梳理了一遍思路,应该说翡翠扳指中能告诉我们的就是这些内容或是说我只能解读出这么多……” “可以……如果找不到龙脉的穴眼,还是不能救出老爷夫人来。” 李庚的话如同一把刀扎在了李梦龙的心上,痛得他脸部的肌肉忍不住颤抖了几下,事实上李梦龙的内心一直在痛苦中挣扎着,要不要继续寻找下去,关掌柜的话又在耳边响起,他当然知道民族危亡的重要,但是对亲人的爱也在本能地促使着他探寻这个秘密…… 隋若凤没有注意到李梦龙神情的变化,她已经被这些新奇的发现深深地吸引,从来没有想过京城里还隐藏着这么多秘密,听李庚提到穴眼,忍不住问:“你们说的这个穴眼又是什么?” 李梦龙无意识地摇摇头,他在考虑是否要继续探寻下去,根本没有心思顾及其他。 李庚看了看李梦龙,知道他正陷入矛盾的痛苦中,顾不上回答隋若凤的问题,于是看着隋若凤说:“对这个问题小可略知一二,龙脉的穴眼又称为‘龙气’,如果用现在的话说就是磁力、地应力、地引力、以及星体引力等多种复杂成分组成的一种综合能量场,所以穴眼也叫‘穴场’。而是否有穴眼,是辨别龙脉真假的一个重要根据,因为只有真龙脉才有穴眼,一些看似像龙脉的假龙脉是没有穴眼的。有人也把寻找穴眼称为‘寻龙点穴’……” 李梦龙忍不住看了李庚一眼,虽然知道李庚足智多谋,却没有想到他对龙脉了解的也如此详细,这些内容不是一般人能够掌握的,不知为什么心中不由得生出一丝疑惑。 隋若凤听李庚说得头头是道,急忙说:“先生既然懂这么多,那就赶快帮助李公子寻找穴眼救他的家人。” “隋小姐有所不知,龙脉乃是神物,可遇不可求,所以穴眼并不是什么人都能找到,这件事只能靠少爷自己……” “少爷!”见李梦龙一直沉默不语,丑哥焦急地喊了一声,“少爷既然能发现龙脉的走向,就一定能找到穴眼,赶快想办法寻找穴眼,否则……”说到这里,丑哥的目光忍不住落在了旁边的那个有断手的黑色木盒上。 几个人的目光也都不由自主地落在了这个透露着恐怖气息的木盒上,心里都明白丑哥没有说出来的话是什么。 李庚回头看着李梦龙说:“少爷,丑哥说得对,时间紧迫,必须尽快找到穴眼,否则到了晚上十点……” 第二十章 寻找 李梦龙感觉自己如同被关在风箱里的老鼠,进退都没有路。一边是亲人的生命,一边是民族的危机,让他无法选择。 李庚也看出来李梦龙现在就站在一个十字路口,只要在背后推他一把,他就会走向用力的方向。 想到这里,李庚把那个令人心颤的木盒拿过来,放在了李梦龙面前,轻声说:“少爷,任何事情都有轻重缓急,目前最紧迫的就是把老爷夫人还有大小姐救出来,其他事情可以放在以后考虑。” 看到这个黝黑的木盒,李梦龙的心顿时提了起来,心中的天平也随之偏向了亲人这边,他张口结舌地说:“我……担心……” 不等李梦龙说完,李庚就打断了他的话,“我知道少爷担心什么,穴场并不是人们想象的那样脆弱,真正的穴场能量非常大,一般人都难以靠近,更不用说是要毁坏它。” “呃!李先生怎么对穴眼如此清楚?”李梦龙好奇地问。 “我……我也是从一本古书上看到的……”李庚的脸上忽然流露出不自然的表情,“真正的穴眼就犹如龙卷风,非常可怕。所以根本不用担心它会遭到破坏……” “李公子,”隋若凤轻轻叫了一声,“你应该考虑一下李先生的意见,不管怎么说,救人应该是最重要的,何况还是自己的亲人,我想没有人会因此责怪你的。” “好吧,救出我的父母和妹妹来后,如果会因此而危及华夏民族的安危,我就以死谢罪。” 李梦龙大气凌然的神情令在场的三个人动容,丑哥也神情坚定地说:“少爷,只要能救出老爷夫人,如果要死,我一定陪着你!” 李梦龙把放在地图上的木盒拿开,然后指着地图上龙脉的走向说:“翡翠扳指既然标示出了龙脉的走向,我猜测穴眼很可能就藏于金木水土这四个五行镇物之中,甲木是东方青龙,我想就先从广渠门外的神木场开始寻找,李先生你觉得如何?” 李庚略一沉思,随即说:“我看可以,这四大宝物既然是为了标示龙脉的走向,我想即便是找不到穴眼,也一定能找到线索。” “既然这样,那咱们就赶快走吧。”丑哥着急地催促说。 隋若凤站起来说:“从这里去广渠门有十多里路,我去看看父亲的车是否在家,如果在就让司机送你们去,可以快一点。” 现在时间是最重要的,李梦龙也不再客气,急忙说:“好,谢谢隋小姐的帮助。” 孟全带着两个伙计正在西四大街上挨个商铺打听是否看到过李梦龙他们三个,从北面驶过来一辆黑色的轿车,就在轿车擦肩而过的时候,孟全不经意地往车里看了一眼,刚好看到了副驾驶位上坐着的丑哥。 丑哥那个硕大的脑门,全京城找不出第二个来,所以孟全一眼就认出来了,他急忙招手喊了一声,轿车已经疾驶而过,很快就开远了,孟全转身就往砂锅居跑去。 关掌柜把人打发出去后,他自己就在砂锅居等消息。一个多小时后,严弘帅接到消息也赶到了砂锅居,俩人正在商量如何着手寻找李梦龙,孟全急三火四地跑了进来,顾不上擦一把满脸的汗水,上气不接下气地说:“掌柜的……我……我看到丑哥了……” “别急,在什么地方看到的?”说着话关掌柜递给孟全一条毛巾,让他擦擦汗。 “在外面的大街上,他坐在一辆黑色鳖盖车里,我刚要喊他,车就跑远了。” “看到梦龙没有?”关掌柜急忙问。 “没看清,只看到后面坐着俩人,车跑的很快,没有看清后面的人是不是大少爷。” 关掌柜看着严弘帅问:“严处长,附近谁家有这样的车?” 严弘帅沉思了片刻,随后肯定地说:“经济委员会的主任隋克明就住在原来定亲王府的后花园里,他有一辆黑色的福特轿车。” 关掌柜马上说:“我曾经听大哥提起过这个人,梦龙很有可能是去了他家。” “他是冀察政务委员会里的重要人物,手里握有经济大权,如果他刻意地包庇李梦龙,这件事情还真不好办……”严弘帅显得有些很为难。 关掌柜急忙又问孟全,“看到轿车去哪里了没有?” “车一直往南去了,具体去哪里我也不知道。” “安排两个人去王府后花园附近盯着,他们肯定还会回来。” “好,我这就去办。”孟全又急匆匆离开了。 严弘帅也站起来,从桌上拿起礼帽戴在头上,“我去隋府会会隋克明,先探探他的口风,我想他没有理由插手这件事情。” “劳累严处长了,那我就在这里等着您的消息。”关掌柜也站起来说,他忽然间对严弘帅产生了好感。以前总对严弘帅这样的人敬而远之,关掌柜感觉自己这样的人与吃官饭的是两条道上的,没想到现在竟然联起手来了,真是世事难料。 严弘帅带着几个手下来到隋府的大门口,一个便衣上去敲敲门,很快大门敞开一条缝,露出一个家丁的脸。 “赶快去通报一声,侦缉处的严处长要见隋主任。” “等着。”家丁看来并不买侦缉处的账,哐啷一声又把门关上了。不一会紧闭的大门又敞开了,家丁出来对门外的几个人说:“严处长一个人跟我进去,其他人都在外面等着。” 严弘帅心想这个隋主任派头可够大,看来是猜出自己为什么来了,于是对几个手下说:“你们都在这里等着,我自己进去就可以。” 家丁把严弘帅带到客厅,对他说:“我们家老爷还有点事,请严处长在这里等一会。”说完,连杯茶水也没倒,转身就离开了,把严弘帅一个人凉在了那里。 过了十多分钟,隋克明才从外面走进来,双手抱拳,笑吟吟地说:“严处长,怠慢了,刚好有点事情需要处理,请不要见怪。” 严弘帅心里已经憋着一股火了却又不好发作,于是话中带刺地说:“隋主任位高权重,事情自然多,我等小吏怎敢见怪。” 隋克明对严弘帅的嘲讽并不在意,依然笑着说:“严处长光临寒舍不知道有何公干?” 严弘帅开门见山地说:“发生在东四李府的案子想必隋主任听说了吧。” “呵呵,我也是刚刚知道不久,这是你们警察局的事情,与我没什么关系。” “今天早上我接到线报,李府的大公子李梦龙带着两个人来了隋府,不知道隋主任是否知道此事?”说话的同时严弘帅紧盯着隋克明,看看他有什么反应。 “不错,李梦龙是来过我这里,不过已经离开了。”隋克明漫不经意地说,“不知道严处长找李梦龙有什么事情?” “呃,我担心凶手会对他不利,所以想找到他保护起来。” “听严处长的意思这个李梦龙好像在躲着你们侦缉处?” “昨天白云观主持张元子道长遇害了,当时只有李梦龙在场,所以他有杀害道长的嫌疑。我让他待在家中,案件未查明前不能随便离开,没想到昨晚他偷偷从家中跑出来了。” “原来如此,不过我帮不上你们什么,李梦龙已经不在我这里了。” “隋主任知道他去了哪里吗?” 隋克明摊开双手,耸了一下肩膀,“他只是说要离开,并没有告诉我要去哪里,再说我也没有必要知道他去哪里。” 严弘帅看出隋克明在撒谎,似乎是在掩饰着什么,知道再问下去也不会有什么结果,于是起身告辞,“打搅隋主任了,如果有李梦龙的消息,麻烦通知我一声。” “好,那我就不送了。” 隋克明摆摆手,坐在沙发上,连屁股都没有抬一下,似乎没把侦缉处长放在眼里,实话说如果不是山菊次郎让他探听一下严弘帅的情况,根本就不会让严弘帅进来。 严弘帅离开后隋克明马上起身去见山菊次郎,要不是严弘帅的到来,山菊次郎此时已经离开隋府了,在这里的目的已经达到,到目前为止,计划进行的非常顺利,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中。 隋克明走进山菊次郎所在的房间,把严弘帅来的情况简明扼要地汇报了一遍。 山菊次郎听完后,阴沉着脸好久没有说话,隋克明以为山菊次郎是在考虑李梦龙的事情,于是轻声说:“请先生放心,李梦龙那边不会有什么问题……” 山菊次郎竖起食指摇晃了一下,“不,我担心的是这个严弘帅,不是李梦龙,他紧盯着这件事不放,会给我们增添很多不便。” “要不我跟魏子贤打个招呼,让他制止严弘帅的调查。” “恐怕没有用,这个人我了解过,非常倔强,魏子贤未必能控制了他。” 隋克明急忙问:“那应该怎么办?” “只要对行动计划不利的人都要铲除,绝对不能让任何人阻挠了我们……” “明白。”隋克明弯腰答应一声。 就在这时,隋克明突然听到身后有轻微的响声,急忙回头查看,刚才进来的匆忙,没有将房门关严,留在一条不大的缝隙。 隋克明急忙转身走过去,猛地将房门拉开,发现门外走廊里站着的人竟然是自己的女儿隋若凤,有些生气地问:“你在这里干什么?” “我……我刚好路过这里,忽然听到房间里有人说话……”隋若凤面红耳赤显得有些惊慌失措的样子。 “赶快回你的房间去。”隋克明低声说。 “呃!”隋若凤应了一声,匆忙离开。 隋克明关上房门,转过身来小心翼翼地说:“是小女刚好从走廊路过。” “隋桑,刚才我的话你听懂了没有?”山菊次郎冷冷地说。 “我明白,只要对行动计划不利的人都要铲除……” 隋克明心里明白山菊次郎问这句话的意思,感觉后背一阵发凉,他知道这个日本人说一不二,老话说伴君如伴虎,跟日本人打交道何尝不是如此。特别是山菊次郎身后站着的两个黑衣武士,像两只随时准备发起攻击的恶狼,一只手总是握着斜插在腰间的武士刀,眼睛闪着凶光,让隋克明感觉心惊肉跳…… 第二十一章 神木场 闻名京城五大镇城宝物之一的神木场位于广渠门外一公里处,靠近通惠河,这里最早是叫皇木场,到了清代才改称神木场。 之所以叫皇木场,是因为明朝建设皇宫的时候,所用的木料经过水路运抵京城,都堆放在这里。建筑皇宫用的木料可不是一般的木头,全部是金丝楠木。紫禁城内的建筑,多为金丝楠木的梁椽构筑。从明代起至清代,金丝楠木就是皇家专用。金銮宝殿、金漆宝座、祖堂、佛龛等等,多为金丝楠木制作。 金丝楠木,木纹呈金丝光泽优美异常,盖世独一,而且还水不浸、蚊不穴,不腐不蛀亦有幽香,历经千年不腐不朽。 据史书记载,在紫禁城和长陵的工程营造完毕后,特在皇木场留存一根巨大的金丝楠木以应“东方甲乙木”的五行之镇,作为镇城之宝,并设官兵守卫,以昭示久远,保障平安。这棵巨大的金丝楠木,长6丈有余,相传当时两个人骑在马上隔木而立,谁也看不见谁,可见神木有多么粗。 据说乾隆皇帝登基后,“神木”托梦给他,说自己被冷落多年,刀斧加身,满身伤痛。于是乾隆亲临皇木场视察,并亲书《神木谣》一首并立碑以志,同时将所作的另一首诗也赐刻在碑的背面,在“神木”西侧建立红墙黄瓦的方形碑亭一座,同时建筑了七间相连的瓦木结构的房屋,把“神木”覆盖起来,周围用青石栏杆围护,以避风雨侵蚀,恢复了镇城之宝的神威,此处也改称神木场。 李梦龙带着李庚和丑哥走进神木场,眼前的景象却让三个人感觉有些凄凉,到处杂草丛生,满目疮痍。神木碑亭和保护神木的房屋虽然还在,却因年久失修多处出现了坍塌。神木谣御碑歪倒在地上,有一半已经被杂草和尘土掩埋。 看到神木依然高高耸立在哪里,李梦龙顿觉精神一振,高大的神木神威犹存,虽经历了数百年的风雨,依然挺拔矗立,让人暗暗称奇。 李梦龙绕着金丝楠木外面的青石围栏慢慢转了两圈,眼睛上下打量着这根巨大的金丝楠木,手指却在不经意地抚摸着戴在拇指上的翡翠扳指,心里在暗暗琢磨着,扳指把自己引导到这里来,肯定会在这里找到线索。 而李庚走到歪倒在地上的神木御碑旁,弯下腰用手拂去碑上的尘土,慢慢读着上面乾隆所作的神木谣:天三巽一含精腴,深山大泽连林扶。寿突灵椿忘荣枯,所乐不存屣弃渠。远辞南海来燕都,甲乙青气镇权舆。是称神木众木殊,春明旧迹久闻予…… 李梦龙被李庚阴阳顿挫的声音吸引,回头朝碑亭那边望去,就在李梦龙转过身来的同时,突然愣住了,他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原来在碑亭的不远处有一个月亮门,就在月亮门口站着一个身穿白色短褂的男子,不过当李梦龙定睛去看的时候,那个男子晃了一下就消失了。 李梦龙距离月亮门不过二三十米,虽然那个身影瞬间就消失了,他还是一眼就认出这个男子是张元子道长的关门弟子秋和,年龄仅仅比李梦龙大六七岁,平时都亲切地称呼他“秋和师叔”。 白云观在城西,而这里是城东,秋和师叔怎么会出现在这里?来不及多想,李梦龙迅速朝月亮门那边跑过去。 月亮门外是一处菜园子,周围有一圈破旧低矮的围墙,当李梦龙跑到月亮门的时候,发现秋和师叔刚好从侧面围墙的一个豁口处跳了出去。 李梦龙相信秋和师叔一定看到自己了,不过不明白师叔为什么见到自己就跑,李梦龙本能地感觉到这里面一定有问题。他忽然想起来,昨天在道长遇害的云华仙馆内怎么没有看到秋和师叔,平常都是师叔照顾道长的生活,很少离开道长身边,越想越感觉不对劲,李梦龙不敢怠慢,立刻飞身追了出去。 李梦龙从矮墙的豁口处一跃而出,身体还在空中的时候他就看到了远处一个白色的背影,而且已经在百米开外了。李梦龙知道秋和师叔有很好的轻功,自己如果不用全力根本追不上他,深吸一口气,双脚刚落地,身体就箭一般射了出去。 眨眼间追出了半里地,李梦龙虽然拼上了全力,但是俩人之间的距离并没有缩短,只见前面的身影朝一处寺庙模样的建筑跑去。 李梦龙追出的地方距离广渠门有三四里,已经是城外郊区,四处都是零星的房屋和一些菜地,再就是有许多坟地。广渠门又被老百姓称为“沙窝门”,就是与这里的坟地多有关。 广渠门内外寺庙多,有些寺庙由于香火不盛,十分冷清,大多成为停放灵柩的地方,死后没有下葬的棺椁就摆放在寺庙内,有的一放就是好几年。这些寺庙周围除了菜地,便是坟地。为减少丧家等候时间,从事丧葬的人总要预先挖一些半大的坑穴,待灵柩抬到再继续挖到合乎要求,这样可以省时。这种半大坑穴又叫“等坑”,俗称“沙窝子”。广渠门也就因此得了“沙窝门”的别称,所以旧时北京流传着“沙窝门,里外空”的俗语。 看到秋和师叔的身影消失在寺庙的大门内,李梦龙的心稍微放松了些,他感觉秋和师叔似乎是有意将自己引到这里来。 眼前是一座孤零零的破庙,望过去周围没有其它建筑,脚下的道路两边杂草丛生、野兔出没,坟墓、“等坑”相间,显得极其荒凉,很显然前面的小庙主要是为去世的人超度生灵的场所。 追到破庙山门前,李梦龙不由自主地放慢了脚步,只见陈旧的庙门敞开着,山门两边泥塑的四大天王面目狰狞,都圆睁着大眼对他怒目而视,想起昨天在白云观的经历,李梦龙不由得提高了警惕,小心谨慎地走进了庙内。 寺庙不大,正面就是大雄宝殿,宝殿前面有铜铸的香炉和佛塔,不过看不到香火,两边则是法堂,寺院内看不见一个人,死一般地沉静。而在两边的法堂内赫然摆放着几口黝黑的棺材,高大的棺材头部都写着金字,有的写着福,有的写着寿。棺头上的字也是有讲究,棺材里如果是男人则为福字,女人就为寿字,字的周围有蝙蝠图案。在棺末则是画香炉烛台、童男童女持幡等图案。 停灵在这里的,多是死亡的老人,等着配偶死后一起下葬,所以法堂内摆放的这些棺材里都有尸体,有的已经摆放了数年,当然这要给寺庙捐钱,像这种香火不旺的小庙也只有靠这种方式维持着。 破旧的寺院内死气沉沉,没有一个人影,看到这些黑黝黝的棺材,仿佛走进了阎罗殿,给人一种毛骨悚然的恐惧感。 李梦龙小心翼翼地走到院子中间,突然听到身后哐啷一声,把他吓了一跳,急忙回头查看,寺庙的山门竟然自动关闭了,李梦龙的心猛地提了起来,这里似乎是个陷阱。他本能地握紧双拳,胳膊微微向外撑起,做出了防卫的姿势。 “梦龙,快过来……” 大雄宝殿那边突然传来叫声,李梦龙顺着声音望去,只见秋和师叔突然出现在大殿的门口,向他招了一下手。 第二十二章 失踪 李庚和丑哥,一个在查看神木碑文,另外一个在惊叹神木的威猛,俩人都没有注意到月亮门口的那个身影,当李梦龙跑过去后,俩人才感觉有事,急忙回头去查看发生了什么事情。 看到李梦龙的身影在月亮门消失后,丑哥才感觉不对劲,赶紧跑过去,不过菜园内已经空无一人。 “咦,少爷去哪里了?”丑哥惊讶地嘟囔了一句。 李庚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所以行动迟缓,走到月亮门比丑哥慢了好几秒钟,此时李梦龙早就追出去一大截路了,消失的一点影子也没有了。 看到围墙的豁口,李庚急忙拍了丑哥一下,“快去豁口那边看看,少爷一定是从那里跳出去了。” “呃。”丑哥答应一声,赶紧跑过去,将身体探出豁口,墙外是一条窄窄的胡同,根本没有李梦龙的身影,于是回过头来大声说:“没看见少爷,外面没人。” “赶快跳出去到处找一下。”李庚生气地说,心里忍不住骂了一句笨蛋。 不知为什么,李庚忽然产生了一个不好的直觉,预感到事情要坏,心底不由得泛起了一股寒意,身体猛然打了一个冷战,他顾不上伤口的疼痛,快步朝豁口这边走过来。 从豁口处翻到围墙外面后,李庚看到丑哥往胡同的一端跑过去,自己则赶紧朝另外一端寻找过去。沿着胡同走了百十米就来到通惠河边,这里是一处早就废弃的码头,河岸上除了摇曳的垂柳根本看不到一个人影,李庚于是又折回去。 在神木场的门前,送他们来的那辆福特轿车还停在那里,李庚急忙走过去问坐在车里的司机,“看到李公子没有?” 司机好奇地说:“没有啊,你们不是一起去看神木了吗?” 就在这时丑哥跑回来了,只见丑哥一脸大汗,气喘吁吁的说:“没……没找到少爷,连个人影也没看到,也不知道跑哪去了……” 司机打开车门下来,惊奇地看着俩人问:“怎么回事?一个大活人怎么不见了?”临来之前隋克明交代过司机,让他注意李梦龙的行动,人没了他回去也不好交差,所以也很着急。 李庚阴沉着脸一句话不说,心里在紧张地盘算着该怎么办,让他不解的是李梦龙怎么会没打声招呼就跑掉了,或许是看到了什么,想到这里急忙问丑哥,“刚才在院子里你看到什么没有?” “没看到什么啊。”丑哥疑惑地说,他不知道李庚在什么。 “没看到有人影什么的?” 丑哥摇摇头,“当时院子里就咱们三个人,连个鬼影都没看到。” “妈的!”李庚突然骂了一句。 丑哥惊讶地望着李庚,他还是第一次听李庚说脏话,平时文质彬彬的李先生怎么会突然骂人,丑哥感觉有些吃惊。 “李先生,少爷会不会有危险?”丑哥担心地问。 李庚沉思片刻,对丑哥说:“你再去周围找找,如果遇到人也打听一下,问问看到少爷没有。” 丑哥答应一声转身跑开了,李庚又对司机说:“你开车去城门口那边等着,一定要注意李公子是否回去,我们如果在这边找不到人就去城门口找你。” 司机嗯了一声匆忙上车,驾车朝广渠门方向驶去。 李庚和丑哥又在神木场附近找寻了一个多钟头,连李梦龙的人影也没发现,俩人只好往广渠门那边走。 丑哥边走边不住地嘟囔,“少爷是怎么了,怎么会一个人跑了呢,少爷不会有什么事情吧……” 李庚铁青着脸默默地走着,听到丑哥不住地唠叨,突然愤怒地说:“闭嘴,让我清静一下好不好。” 丑哥猛地一愣,吃惊地望着李庚,他不明白一向和善的李先生怎么忽然变得面目狰狞,样子就像一只落入陷阱内不能挣脱的恶狼,看到李庚闪烁着凶光的眼神,丑哥的后背不由得有些发凉,不知道为什么李先生突然变得这么可怕,赶紧闭上嘴,一声不吭地跟在后面。 来到城门口,俩人乘坐隋克明的专车往回去,轿车行驶到缸瓦市,街道上的人熙熙攘攘,车速放慢了许多。快要到砂锅居的时候,突然从旁边的人群里窜出一个人来,张开双臂挡在了车前面。 拦车的是一个年青人,穿着西服,头戴礼帽,不过帽檐压得很低,把额头都遮挡住了。 司机把车刹住后,从车窗探出头去,刚想开口骂,忽然发现车前的年轻人竟然看着自己笑,仔细一看原来女扮男装的小姐,急忙把到嘴边的脏话又咽了回去,立刻换上了一副笑脸,“原来是大小姐,您怎么这身穿着啊!吓我一跳……” 隋若凤没有说话,走到轿车侧面,透过车窗望车里张望了一下,忽然发现李梦龙竟然没有在车里,于是问司机,“李公子怎么没有回来?” “我也不知道,您问后面那两位吧。”司机无奈地回答。 这时,丑哥也认出女扮男装的隋若凤,急忙打开车门从车里下来了,哭丧着脸说:“少爷不知道跑到什么地方去了。” 隋若凤显得很吃惊,不过没有说话,朝丑哥招招手然后转身走到街道边没人的地方。丑哥也急忙跟过来,隋若凤神情焦急地问他,“到底怎么回事?李公子去哪里了?” 丑哥把在神木场发生的事情简单说了一下,隋若凤有些生气地问:“人不见了为什么不继续寻找,你们回来干嘛?” “是……是李先生要回来的……”丑哥低下头,显得有些不好意思。 隋若凤紧锁细眉沉思了片刻,然后低声对丑哥说:“你赶快回去再去寻找,无论如何要找到李公子,告诉他千万不能去我家了。” 丑哥好像没有听懂隋若凤的话,“不能去你家了,为什么?” “别问为什么了,反正告诉李公子千万不要再去我家了,听明白没有?” “那我跟李先生还能去吗?”丑哥轻声问。 “都不能去了,一定记住我的话,好了,我要走了。”说完隋若凤转身离开,很快就消失在人流中。 望着隋若凤的背影,丑哥似乎还没有明白过来,不知道隋小姐为什么不让去隋府了,丑哥还在发愣,身后的轿车响了两声喇叭,看来是在催促他。 原来李庚在车里一直透过车窗看着俩人,他猜不出隋若凤跟丑哥说什么,看到隋若凤离开后丑哥还在发呆,于是就让司机按喇叭叫他。 丑哥走到车边并没有上车,而是朝李庚招招手,示意让他下车,李庚摇下车窗,不解地问:“你不上车干什么?” “咱们不能去隋府了。” “呃!为什么?”李庚显得很吃惊,随即又问:“隋小姐跟你说什么了?” “没说什么,反正是不能去隋府了。”丑哥口气坚决地回答,在他的心里隋小姐的话就是对的,必须要听,不需要什么理由。 “你发什么神经?到底去不去?”李庚显得有些不耐烦了。 “不能去,我要回去找少爷。”丑哥很坚决地说。 “那好,你不去我自己去,你爱上哪上哪……”说着话李庚拍拍司机的肩膀,示意让他开车。 丑哥站在街道边,一直看着轿车拐进了胡同里,心里忽然有种空荡荡的感觉,少爷不见了,李先生又抛下自己走了,感觉好像没有了主心骨,不知道该怎么办。 无巧不成书,孟全刚好从旁边的一条胡同里出来,抬眼看到了站在路边的丑哥,心里一阵狂喜,急忙跑过来一把抓住了丑哥的胳膊,“可找到你了,丑哥,怎么只有你一个人?李公子哪里去了?” 这个时候看到孟全就跟见到亲人差不多,丑哥心头一热,急忙说:“孟哥,我家少爷不见了。” “李公子不见了!发生什么事了?” “我们去广渠门外的神木场,到了那里后,少爷突然一个人跑进旁边的一个菜园里,然后就不见了人影……” 孟全也吃了一惊,急忙朝丑哥摆了一下手,“先别说了,关掌柜在砂锅居,赶快去把事情跟掌柜的说。” 说着话,孟全一只手拉着丑哥的胳膊,生怕他跑了似的往砂锅居那边走去。 第二十三章 复活 回过头来再说李梦龙这边,当他看到秋和师叔站在大雄宝殿的门口里面朝自己招手时,心里顿时明白了,秋和师叔是有意把自己引到这里来,急忙跑上台阶。 “秋和师叔怎么会在这里?”李梦龙迫不及待地问,“我昨天去白云观也没有见到师叔?” 秋和没有说话,面带微笑朝李梦龙摆摆手,示意他不要说话,随后转身大殿里走。李梦龙担心再看不见秋和师叔的身影,赶紧快步走进大殿内。 刚才出了一身大汗,走进大殿后感觉有些阴凉,过堂风迎面吹过,或许是外面法堂内摆放的那些棺材的原因,李梦龙感觉大殿内有些阴森。 殿内悬挂的幢、幡也已陈旧,褪去了原有的颜色,大殿内供奉的是竖三世佛,也就是佛祖的前世、现世和来世。正中为现在佛,即释迦牟尼佛,左侧的是燃灯佛,右侧的是弥勒佛。这三尊喻示着因果轮回的佛像,与这里所做的法事倒是很符合。 李梦龙还没来得及细看,秋和师叔已经绕到佛像的后面去了,李梦龙赶紧跟了过去。等他来到佛像后面,看到秋和师叔站在那里没动,但是佛像底座上却出现了一个黑乎乎的洞口。 秋和指着底座下部这个只有四五十公分大小的洞口对李梦龙说:“赶快进去。” 李梦龙往洞口内看了一眼,洞穴垂直向下,侧面竖立着一个梯子,他回头看着秋和师叔问:“下面有什么?” “下去就知道了。”秋和简单地说。 李梦龙不再多问,先将一只脚伸进洞口内,踩到梯子后,再慢慢将身体缩进洞口,随后试探着踩着梯子下去。 洞穴并不深,下去三四米后,李梦龙的双脚就落到了地上,出现在面前的是一个十多平米的地下室,借助微弱的烛光,他首先看到了对面卧榻上坐着一个人。双腿盘坐微闭双目,白色的对襟短褂,清瘦的脸庞,长长的花白胡须,一副仙风道骨的神态。 当看清对面盘腿打坐的老人后,李梦龙大吃一惊,情不自禁地大叫了一声,“师爷爷!” 正在打坐调息的正是白云观的主持张元子道长,听到李梦龙的声音后,道长睁开眼睛,神情平静地看着他,眼睛里流露出欣慰的眼神,打量了他一下后,轻声说:“没想到你能来的这么快。” “您不是……”李梦龙既惊讶又有些奇怪,他亲眼看到道长已经气绝身亡,怎么又复活了。 “呵呵,我用了一个小把戏,你应该知道咱们全真内功的龟息法,将气息经脉都锁闭后同死人无异。”道长慢慢地说,看得出身体还很虚弱。 “那您的伤口?”李梦龙依然有些怀疑地问。 道长本能地抬起手抚摸了一下腹部,轻声说:“枪伤是真的,我被那个黑衣人打了一枪,当时已经猜测到了凶手的企图,为了迷惑对方才假死。在你去白云观之前,我刚刚得到你父亲被绑架的消息,猜到凶手很可能去找我,后面的事情你都知道了……” “那师爷爷是如何来到这里的?” 说话的时候,李梦龙注意到秋和师叔没有下来,而且他听到了上面洞口关闭的声音。 “我得到你家遭遇不测的消息后,就打发秋和去东四打探消息,等他回到白云观后,看出我使用了龟息法,于是把我放入棺材,连夜送到了这里来。” 这时李梦龙才明白,为什么在白云观没有看到秋和师叔,原来是去自己的家打探消息了。他急忙问:“师爷爷当时知道凶手藏在暗处?” 道长微微点点头。 “那您对我说的那些话是讲给我听还是说给凶手听?”李梦龙不解的问。 “各占一半。” 道长高深莫测的回答让李梦龙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猜不透道长话里的意思。疑惑不解地问:“那师爷爷当时对我说的话是真的还是假的?” “全部都是真话。” 李梦龙越听越糊涂,“师爷爷难道不怕秘密被凶手知道?” “其实这个秘密日本人已经知道了。” “这么说师爷爷早就知道幕后黑手是日本人?”李梦龙惊讶地问,他感觉整个事件似乎被一团迷雾笼罩着,看不清摸不着,而且跟他想象的完全不一样。 “两年前我就察觉到日本人在寻找藏匿在京城内的天机,当然你父亲对这件事也很清楚……” “家父也知道日本人在寻找这个秘密?” “不错,半年前日本人就想收买你父亲,收买不成就威胁他,各种手段都用过了,没想到最后竟然……” “既然知道日本人在寻找这个秘密,为什么不离开京城躲得远远的?” 道长摇摇头,一脸无奈地说:“有些事情不是你想象的那样,我们根本不能离开京城。” “就是为了守护藏匿在京城的这个秘密所以才不能离开吗?” 道长轻轻地摆摆手,“其实我跟承耀也一直在暗中寻找这个秘密,我们同样也不知道京城龙脉的穴眼藏匿在什么位置……” 李梦龙以为自己听错了,他惊讶地反问:“你们也不知道龙脉穴眼藏在什么地方?” “不错,没有人知道龙脉穴眼藏匿的地方。”道长微微地点了一下头,肯定地回答。 李梦龙做梦也想不到道长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来,日本人绑架父亲是为了这个秘密,而父亲竟然也不知道这个秘密,怎么会这样?李梦龙仿佛坠入了迷魂阵中…… 第二十四章 原形 严弘帅从隋府出来后又回到砂锅居,为了说话方便,关掌柜要了一个雅间,严弘帅把见隋克明的情况简单地说了一下。 关掌柜听完后,不见思索地说:“这个隋克明在撒谎,他如果不知道梦龙去什么地方,怎么会安排自己的车送他们?” 严弘帅端起茶碗喝了一口,然后轻声说:“我也看出他在撒谎,不过并没有证据证明他跟案件有关系。” “这件事牵扯的范围越来越大,日本特务机关、冀察政务委员会,那个方面都很难对付……”关掌柜自言自语地说。 严弘帅也感觉头顶似乎压在一座大山,让他动弹不得,这是他干侦缉处长以来最令他棘手的一件案子,案情其实已经很明了,但是却让他无法下手。 就在这时,孟全拽着丑哥一溜小跑来到砂锅居,关掌柜看到丑哥后忽的一下站了起来,“丑哥,你们去什么地方了?” “关爷,我家大少爷不见了。”丑哥焦急地说, “什么!梦龙不见了?”关掌柜暗暗吃了一惊,随即对丑哥说:“别着急,坐下慢慢说。” 丑哥赶紧把发生在神木场的事情简单地说了一下,话音未落,关掌柜就急忙问:“梦龙带你们去神木场做什么?” “少爷根据扳指里的数字画出了一幅草图,上面有龙脉的走向,少爷去神木场是为了寻找龙脉穴眼的线索。” “没想到这个孩子这么快就发现了这个秘密……”关掌柜紧锁眉头自言自语地说,他略一停顿,看着严弘帅问:“梦龙的失踪是不是日本人搞得鬼?” 严弘帅沉思了一下,摇着头说:“不像,从丑哥讲述的情况看,李梦龙是自己离开的,他很可能是发现了什么线索,然后去追查线索了……” “少爷应该告诉我们一声,可当时他一声不吭就跑了。”丑哥不太相信严弘帅的推测。 关掌柜用疑惑的眼神望着严弘帅,他也对严弘帅的推测表示怀疑,关掌柜倾向于日本人在背后搞鬼。 “李梦龙是跑着离开的,说明当时的情景一定很急,来不及向他们解释。” 严弘帅刚说完,关掌柜又问丑哥,“那李先生去哪里?” 丑哥又把刚才隋若凤拦车的事情说了一下,关掌柜看着严弘帅说:“半路又杀出一个程咬金来,这位隋大小姐究竟是唱的哪出戏?” “有一种可能,隋小姐发现了什么对李梦龙不利的事情,所以才会如此。同时这件事也证明了今天早上咱们的猜疑是正确的……” 关掌柜心里明白严弘帅指什么,这也更加重了他的担忧,“梦龙这个孩子非常聪明,这么快就破解了扳指里的秘密,必须阻止他继续寻找,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关爷,为什么要阻止少爷?他可是为了救我家老爷和夫人。”丑哥不解地问。 “如果梦龙替日本人找到了龙脉穴眼,那遭难的就不仅仅是大哥大嫂他们了,而在咱们整个中华民族。” 丑哥瞪大眼睛望着关掌柜,张口结舌地说:“真……真的这么厉害……” “比你想象的还要厉害……”说着话关掌柜又望着严弘帅,“严处长,您看后面咱们应该怎么办?” 严弘帅不容置疑地说:“现在的关键是找到李梦龙,留下几个人在这里盯紧隋府,其他人马上去广渠门,以神木场为中心,进行仔细地搜查,一个大活人绝对不会凭空消失了。” 此时李庚已经回到了隋府,车未停稳,隋克明就急匆匆走过来,看到车里只有李庚一个人,吃惊地问:“怎么只有李先生一个人,李梦龙去哪里了?” 李庚阴沉着脸,从车里出来后冷冷地说:“马上带我去见恩师。” “好,请随我来。”隋克明马上点头哈腰地答应,急忙在前面领路。 李庚边走边对隋克明说:“隋主任,你的宝贝女儿跟李梦龙关系好像很亲密。” “怎么可能,他们俩根本就不认识……” 没等隋克明说完,李庚就打断他的话,“刚才在外面你女儿拦住我们的车,不知道对那个丑哥说了些什么,丑哥就不回来了,这件事如果出了岔子,你知道是什么后果。” 隋克明的鼻尖上顿时冒出了冷汗,想起了女儿在密室门外的情景,心里暗暗嘀咕,这个丫头是不是听到了什么,他急忙停下脚步,低声下气地对李庚说:“请您千万不要在山菊先生面前提到这件事,过后我一定有重谢。” 李庚冷笑了两声,什么话也没有说,抬脚迈上了屋前的台阶,把隋克明凉在一边。 这个李庚是一个日本孤儿,十岁的时候被山菊次郎收养,并带到了中国。山菊次郎在十几年前就开始计划斩龙行动了,所以让李庚完全接受中国的教育,把他变成了一个中国人。 为了找到北京城内的这个惊天秘密,这个李庚卧薪尝胆,潜伏在李承耀身边六年时间,而且为了计划顺利实施,还冒着生命危险挨了一枪。 看到李庚出现在自己面前,山菊次郎意识到出现了问题,“怎么回事?你来这里干什么?” 面对师父的质问,李庚低下头,诚惶诚恐地说:“对不起,弟子失职,李梦龙在神木场突然失踪了。” “失踪了!”山菊次郎惊讶地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们走进神木场不到两分钟,不知道为什么李梦龙突然跑到旁边的一个菜园内,等我赶过去就看不见他的人影了,随后四处寻找也没有发现他的踪影,所以赶回来向恩师请罪……” 山菊次郎沉思了片刻,忽然问:“李梦龙是不是对你的身份产生了怀疑?” 李庚马上回答,“没有,我看得出来他非常信任我,不过……” “不过什么?” “负责此案的侦缉处长好像对我有所猜疑,但是他没有任何证据,这个人不好对付。”李庚担心地说。 山菊次郎没有说话,坐在那里陷入沉思中,到目前为止一切都进展顺利,没料到会突然出现这样的意外,山菊次郎琢磨不出那个环节出现了问题。 思考了一会后,山菊次郎朝站在身后的弟子招了一下手,“马上给松井打电话,让他把驻北平特务机关的人都派出去,务必要找到李梦龙。” “哈伊!”弟子答应一声,立刻走到桌边,一只手按住话机,右手摇动转柄。 李庚小心翼翼地问:“师父,弟子是否也参与寻找李梦龙?” “不,你暂时在这里休养一下,等找到李梦龙后,看情况再决定下一步的行动。”说完,山菊次郎又对隋克明说:“你带他下去休息吧,一定要照顾好。” “明白,我一定照顾好李先生。”隋克明转身对李庚说:“请李先生随我来。” 随后俩人一起离开密室。 第二十五章 真相 李梦龙在寺庙的地下室里见到复活后的张元子道长,他怎么也没有想到道长竟然会不知道龙脉的穴眼藏匿在什么地方。他感觉整个事件变得有点匪夷所思。 李梦龙抬起右手,指着拇指上戴的翡翠扳指问道长,“都不知道龙脉穴眼在什么地方,那这个扳指是什么回事?” 道长没有直接回答李梦龙的问题,略一沉思,随后缓缓地说:“这个翡翠扳指原本是乾隆皇帝的心爱之物,藏匿在里面的秘密也是乾隆命人刻上去的,所以要想弄清整个事情的来龙去脉,就必须从乾隆皇帝说起……” 说到这里,道长停顿片刻,然后看着李梦龙说:“你能来到神木场寻找线索,说明你已经掌握了京城龙脉的走向。” 李梦龙点点头,“我是靠师爷爷传授的奇门遁甲术才解开翡翠扳指上的数字之谜。我发现金木水土都在一条直线上,所以猜测它们是为了标示龙脉的走向。” “关于龙脉的走向并不是什么秘密,这个许多人都知道,京城城墙没有西北角,为的就是使京城内的龙脉之气畅通,不过五行之镇却不是为了标示龙脉的走向,而是另有重要用途。” “呃,另有用途!”李梦龙吃惊地说,“难道我对翡翠扳指的解读有误?” 本来李梦龙对于解开扳指上的秘密非常自信,没想到道长竟然说五行之镇不是标示龙脉的走向,一切似乎都与自己判断的不同。 道长轻轻摆了一下手,“不,你对扳指的解读完全正确,扳指上的数字的确如你所说,正是标示神木场、景山、大钟和昆明湖。只是这五行之物的作用不仅仅是为了标示龙脉的走向,更主要的是为了镇住京城的龙脉……” “用五行之中的金木水土镇住龙脉,这是为什么?”李梦龙不解地问,他对道长的话有些怀疑。 道长看出了李梦龙内心的猜疑,沉思一下后缓缓地说:“神木场的神木碑是乾隆八年立的,碑文是乾隆亲笔所写,同时为神木修建了青石围栏,还盖了房屋保护起来。另外大钟寺的永乐大钟,也是在乾隆八年由万寿寺移至这里,难道这些都是巧合吗?” “我也对这件事有所猜疑,如果按照人们所说的这五行之物是镇城之宝,那么万寿寺在京城的西边,作为西方庚辛金的大钟在万寿寺更为合适,乾隆为什么把它移到了现在的位置?显然是画蛇添足,看到这条直线的时候我也很困惑。” 道长接着说:“其实不只是神木场与大钟寺与乾隆皇帝有关系,昆明湖与景山也都与乾隆有很大关系。昆明湖原为京城西北郊众多泉水汇聚成的天然湖泊,乾隆皇帝建清漪园时,将原来的湖进行了改造,成为现在的规模,并命名为昆明湖。而景山则暗藏着有一个更大的秘密不为老百姓所知……咳咳……” 或许是说了这么多话,加重了道长身体的伤情,道长突然轻轻的咳了两声,嘴边有血丝流出来。 李梦龙见状急忙端起旁边的茶碗递给道长,关切地说:“师爷爷先躺下休息一会吧。” 道长没有喝水,把茶碗又放下,长长地喘了一口气,说:“没事,我封闭了体内的经脉,暂时还没事。” 李梦龙忽然看到道长白色的短褂有红色的血迹渗透出来,焦急地说:“师爷爷的伤口还在出血,必须马上去医院……” “没事,龙脉穴眼找不到前我不会死,你先听我说。” “师爷爷休息一会再说吧。”李梦龙想搀扶着道长躺下。 道长轻轻拍了一下李梦龙的手,示意他坐在自己身边,然后继续说:“如果能从空中俯瞰整个景山,就会发现有一个盘腿而坐的佛像在那里,前面的山体是坐佛的身体,后面的寿皇殿和周围的建筑是坐佛的头部,大殿和宫门组成眼、鼻、口,眉毛由树组成,两边对称的三角形树林组成了胡须,这个秘密很少有人知道。” 李梦龙惊讶地说:“景山是一尊坐佛!这个秘密倒是没有听人说过。” “寿皇殿原来是在景山东北部,也是乾隆皇帝把它移建于现在的位置,让它变成了坐佛的头部。还有景山顶上那五个亭子,每个亭子内都供奉着一尊铜佛,这些都是乾隆命人所建……” 听道长说到这里,李梦龙顿时有所醒悟,急忙说:“永定门外的烟墩上也是乾隆皇帝的御制碑,这么说京城内的金木水火土这五镇都与乾隆皇帝有关,莫非这里面藏着什么秘密?” 道长微微点了一下头,缓缓地说:“不错,这里面的确藏着一个不为人知的天大秘密。乾隆皇帝弄的这五行之镇对外宣称是五大镇城之宝,确保京城之平安,其实不然,这五行之镇是为了压住京城的龙脉之气,怕遭受百姓的反对和破坏才说成是镇城之宝……” “压住京城的龙脉之气对朝廷也不利,乾隆为什么要这样做?”李梦龙不解地问。 “满人一直认为他们的龙脉在关外,京城的龙脉之气是属于前朝和汉人的,认为京城的这股龙脉如果过于旺盛会对他们不利,所以有大臣向乾隆献计用金木水火土这五行之宝来压住京城的龙脉,特别在紫禁城北面的景山设立了一尊坐佛,将龙脉之气压在身下。但是乾隆想不到京城的这股龙脉是整个中华大地上最重要的三条龙脉之一,关乎的是整个国家的兴旺昌盛。京城的这条龙脉被压住后,气血不通致使国力渐衰,西洋人把我们称为东亚病夫,事实上咱们的国家自从京城的龙脉被压后,就如同一个久病不愈的病人,所以接连遭受西方列强的入侵,先是八国联军,现在是日本人,不仅占领了咱们的东三省,又对京城也虎视眈眈,试图吞噬咱们整个中华大地,可以说中华民族已经到了最危急的关头……” 说到激动之处,道长又是一阵咳嗽,他急忙用手帕捂住嘴,想用一口气憋住,没想到一口鲜血从嘴里喷了出来。 李梦龙赶紧扶住道长,焦急地说:“师爷爷不能再说了,我去找医生来……” 道长一把抓住李梦龙戴着翡翠扳指的手,颤微微地说:“不……贫道死不足惜,关键是它……” 李梦龙心里明白道长指的是翡翠扳指,他现在不明白为什么三合会又会成为了这个秘密的守护者,疑惑不解地问:“那三合会守护的这个秘密又是怎么回事?” “许多人都知道咱们三合会的前身是天地会,以反清复明为宗旨,其实这些年来三合会最重要的一项秘密任务就是寻找破解龙脉被压制的方法,咱们一直以民族昌盛为己任,但是有些事情是不能明说的,否则很难达到目的,宣称三合会守护这个秘密与乾隆皇帝一样,也是为了掩人耳目……” 李梦龙点点头,心想难怪日本人会以为父亲掌握这个秘密,原来如此,不过现在看来这也不算什么秘密,不解地问:“既然乾隆用五行之镇压住了龙脉,那把这五行之镇毁掉不就可以破解了吗?” “事情绝非这样简单,龙脉被压住后,气血凝滞已经形成淤堵,龙脉已经在地下昏睡了数百年,毁去金木水火土这五镇也不起作用了,必须将淤堵打开,才能这条卧龙唤醒。如同一个久病不愈的病人,中医治疗此类疾病要靠银针走穴,在穴位上施以银针,使气血畅通……” “我明白了,必须要找到龙脉的穴眼,然后将穴眼打开对不对?” “不仅是要找到穴眼,而且还要在穴眼中扎上一针,将淤气释放出来才能使龙脉之气通畅,你一定记住,唯有中医的银针走穴才能除去龙脉的顽疾,使它重新焕发生机。” “难道没有人知道京城龙脉的穴眼究竟在什么地方吗?”李梦龙急忙问。 道长微微摇了摇头,“我与你父亲寻找了多年,一直未能找到龙脉穴眼的藏匿地点。” “找不到穴眼如何来解除龙脉的压制?” 道长侧脸看着李梦龙,眼睛里流露着信任和期待的目光,很认真地说:“这个任务必须由你来完成……” “由我来完成?”李梦龙惊讶地问,“可是……师爷爷都没有找到……我怎么可能够找得到……” “你……你不仅要找到穴眼,而且只有一天时间了……”道长说了这么多话,身体显得非常虚弱了。 道长的话让李梦龙想起日本人留给他的那封信,明天就是最后的期限,的确只有一天时间了,声音低沉地说:“是,如果一天内找不到穴眼,家父家母他们都会没有命了……” “不,我不是指承耀被绑架的事。”道长断然地说,“你必须把他们放在一边,全力以赴地去寻找穴眼。” “啊,为什么?”李梦龙惊讶地望着道长,疑惑不解地说:“关叔竭力阻扰我去寻找穴眼,师爷爷又让我全力以赴地去寻找,而且都让我不要顾及家父家母他们的安危……我……” “孩子,就是你父亲在这里,他也会做出同样的决定。作为华夏子孙,龙的传人,为了民族和国家,个人所做出的任何牺牲都是值得的。” 李梦龙痛苦地点点头,“我知道了,那师爷爷为什么说必须在一天内找到穴眼?” “我们之所以没能找到龙脉穴眼也这个原因,因为只有在丁丑年的夏至这一天,才能可够找到京城龙脉的穴眼,如果找不到就只能再等一个甲子,今年是丁丑年,而明天就是夏至,如果找不到穴眼的确切位置,就只有再等六十年后了,如果是那样,对于处于水深火热之中的华夏民族来说,后果不堪设想……” “这么说师爷爷与家父一直没有找到龙脉的穴眼是因为时机未到了?” “不错,的确是这个原因,贫道与承耀商定好,计划这两天开始寻找穴眼,没料到突然发生了意外,看来一切都是天意,只能由你来完成了。“ 李梦龙忽然意识到日本人在昨天突然采取行动,一定也是与这个时间有关,他自言自语地说:“这么说日本人也一定知道必须在丁丑年的夏至这一天才能找到穴眼……” “你一定要记住,在未找到穴眼之前,不能把这个秘密告诉任何人,听清楚了没有?” “我知道了,师爷爷放心,我一定……”话还没说完,李梦龙突然注意到道长的头慢慢往下垂,他赶紧扶住道长的身体,只见道长的嘴里在往外汩汩地涌出鲜血,胸前的衣襟也被鲜血染红了。 见此情景,李梦龙大吃一惊,双手扶住道长的胳膊,焦急地说:“师爷爷,您坚持一会,我去找医生。” “不用了……” 道长已经气若游丝,生命之烛随时就要熄灭,他用尽最后一口力气抓住李梦龙戴着翡翠扳指的手,断断续续地说:“它……能引导你……找到……穴眼……记住……龙生……九子……” “请师爷爷放心,我一定找到穴眼……师爷爷……师爷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