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世皇妃》 第一章 人生是一场杯具 你相信算命吗?我不信。 可我要讲得这个故事,却要从算命说起。 我叫萧玫,是艺校的一名女生。说得通俗一点儿,就是一名准时装模特。那天,我上完了形体课,便跟宿舍里面的姐妹一起出去玩。 当我们准备回校的时候,却发现在校门外的街角处有个衣着破烂的老乞丐在帮人算命。出于好奇,我们便凑了过去。 老乞丐看到我,便没头没尾得来了一句:“姑娘,你乃大富大贵之命啊!” “我吗?”我用惊讶的口气回答,并把手向着自己的胸前指去。姐妹们都知道,我的家并不富裕。自小我就跟着养父母一样长大,我都不知道自己的亲生父母是谁。 “没错儿的!你将会母仪天下,只可惜命带桃花。” “母仪天下,命带桃花?”我听了老乞丐的话,不由得咯咯地笑了起来。在我看来,这可算是普天下最好笑的笑话了。难道他觉得我将来会找一个大官做老公吗?这么想着,我的脸颊上面倒是流露出一抹绯红的颜色。 “玫儿,别听他胡说!我们还是走吧。” 姐妹们看到我面颊绯红的模样,一定是以为我相信了老乞丐的话。她们在嬉笑着应对的同时,则把我向着校门那边拉去:“如果你能母仪天下,那我们还能入主东宫了呢。现在都什么年代了,竟然还有人拿这样的话出来骗人。” “姑娘!我的话,容不得你不信。我袁天罡从不说虚妄之语。” 我没再去理会老乞丐,却默默得把他的名字记在了心底。这个名字我总感觉有些熟悉,可我的历史学得并不好,因此也就无从知道他究竟是谁了。 那天晚上,我做了一个奇怪的梦。 在梦里,我穿上了丝锦花边的罗裙,正躺在珠帘半落的床榻上。坐在我身旁的,则是一个模样英俊、面容冷毅的高大男人。 他轻握了我的手,仿佛想要对我说些什么。 可就在这时,却有一个头戴金盔、身着金甲的将军出现在他的背后,并将一把利刃对准他的后心猛刺了过来。 “啊!”我看到将军的举动,不由得惊叫了起来。 在叫喊的同时,我呼得一下坐起身来,双眼也紧张地睁开向着四周望去。我发现自己竟然坐到了一处开满鲜花的山坡上,并没有睡在学校的宿舍当中。 这是哪儿?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我看着四周的景物,心里满是困顿的感觉。不等我回过神来,却有东西砸到了我的身上。旋即,更有嬉笑声从我的背后传来:“没娘的孩子没人要!” 我听到这声音,连忙转身向着背后看去。 那是一些身着古装的孩子。他们站在山坡的顶上,正一边高声喊叫着,一边将手里的泥块肆意得向我丢来。看样子,他们一定觉得这是一件非常有趣的事情。 “混蛋!你们想要干什么?” 我大声叱责着低头去拾掉落在身旁的泥块儿,却惊愕地发现自己的身上竟然换成了古时的粗布衣衫。不仅如此,我的身材也变小了许多,不再是之前的模样。 难道我这是穿越了? 就在我为此感到震惊的时候,却有泥块重重地砸到了我的头上,险些将我打倒在地。我忍着疼痛,转头向着投掷泥块的人看去。 那是一个虎头虎脑、身着绫罗绸缎的男童。 他看起来也就十多岁的模样,却居中站在这群孩子里面,想必他就是他们的老大了。他留意我的目光非但没有躲闪的意思,反而还自鸣得意得把手向着腰间掐去。 “你、你打痛我了!” “我打痛你又怎样?难不成你还敢还手吗?”男童摇晃着脑袋文绉绉地回答,并把目光向着附近其他的孩童看去。他们见了,嘴里则发出了一阵儿爆笑声。 “好!我让你们知道我的厉害。” 我的性子虽不暴烈,可也不是甘愿受人欺负的女生。 只不过,我当时却错判了一件事情!我总觉得自己比这帮孩童大了不少,就忘记自身已经发生了变化。不管怎样,我迈步飞快得向着山坡顶上冲去。那时,我的心里可丝毫都没有害怕的意思。 孩童们看到我冲来,当然也不会闪躲。 或许之前他们欺负我,就已经欺负习惯了吧?虽然我当时并不知道自己是谁,可我绝对不允许再有人来欺负我! 带着这样的想法,我把手直接就向着男童的脖颈上面掐去。 象我这种打架方式,在那个年代应该算是很先进的吧?至少被我掐中的男童当时并没有反应过来。他在我的推搡下,直接就摔倒在地上。也算他的运气不好!在他倒地的同时,一块儿石头刚好就撞击在他的脑袋上。旋即,他就哇哇得大哭了起来。 我听到这男童的哭声,心里非但没有感到紧张,脸上反而还露出了得意的表情。就在我挥舞着拳头,想要再教训他几下时,却有几名身着细布衣衫的壮年男人从山坡的另一面冲来。 他们看到我正骑在男童的身上,当时就大声地喊叫道:“大胆!张梅子,你竟敢殴打我家少爷?我看你是不想活了。” “我!是他先打我的。” 我莫名地应了一声,脸上则换成了诧异的表情。 张梅子?我不是应该姓萧吗?可我却又觉得这的确是我的名字。难道我真得穿越了,而这就是我的新身份? 不等我回过神来,倒地的男童就一下子坐起身来。 随着他把手猛推到我的肩头上,这次便轮到我翻到在地面上。旋即,他的两腿一分,便直接骑坐到我的身上。不仅如此,他的拳头也雨点般得向我招呼了过来。 “救命!别打了。” 我一边喊叫,一边尽力用手臂护住自己的头脸。可这男童根本就不理会我的话!不仅如此,那些围拢在一旁的孩童和后来的家丁也加入到群殴我的队伍当中。看样子,我应该穿越到一个贫苦人家的孩子身上,否则怎么可能受此委屈呢? “打!都给我使劲打。打死她,不过是半吊铜钱的事情。” 我听男童这样叫喊,嘴巴一瘪、眼泪便如断了线的珠子一般掉落了下来。此刻,我方才知道生在新社会,长在红旗下是种怎样的幸福。原来在古代的时候,穷人家死个孩子根本就算不得什么,我只是半吊铜钱就可以打发的命! 可想到这里,我却又有些不服。 我的头脑中莫名出现了老乞丐的模样。 他不是说我要母仪天下吗?难道我就这样母仪天下的吗? 就在我这么想时,却有一个邪佞的声音传入到我的耳朵里面:“少爷,这张梅子虽然可恨,可模样却还娇媚可人。你就这样把她给打死了,岂不可惜?既然她注定要死了,那你何不脱去她的罗裙,让小友们乐呵乐呵?” “喔,脱她衣服?”男童停下手来歪头去问。 一旁说话的家丁见了,则用力地点头。我见他主仆二人的模样,哭喊声当时就从嘴里传出:“别!不要。爹娘,救命。” 我若不这样喊叫,男童还有些迟疑。 他听了我的话,仿佛刺激到他敏感的神经。旋即,他便把手挥舞起来道:“此计甚好!那咱们就脱去她的衣物,让她羞臊而死。” “别!我不……” 我虽然哭喊着挣扎,可男童和他的同伙还是把手向着我的身上抓来。就在他们眼瞅着将要得手时,却有断喝声从山坡下面传来:“住手!你们这是干什么呢?” 第二章 奉诏回宫 随着断喝声,一个富户模样的人带着一队兵丁向着山坡顶上赶来。 看到他们,我方才算是松了一口气。那时,我不由得在想,自己终于算是不用死了。可不等我的想法落定,男童却对着富户模样的人叫喊道:“爹,你怎么到这里来了?刚刚孩儿被这张梅子给打了。” 随着话音,他从我的身上起来,并把头上的伤指给富户看。 我看到富户因为他的话,脸上显露出愠怒的表情。这样一来,我的头颈不由得痉挛起来,脸上也换成了极度恐惧的表情。 我想到自己这可不是要脱离苦海,而是要陷入到狼窝当中去了。 按着男童他们方才所要做的事情,只怕我落入到这富户和兵丁们的手里,就要被他们轮流羞辱。到那时,就算他们不杀我,我也会无地自容了。 “混蛋!无耻之徒,你竟然以下犯上,触犯天威。” 可让我没想到的是,富户非但没有下令让兵丁们过来羞辱我,反而还抡圆了手臂将巴掌猛抽到男童的脸颊上。在他的抽打下,男童的嘴里发出哇得一声叫,而后身子就螺旋着倒在了地上。若是他方才的力气再大些,只怕这男童当场就要昏厥过去了。 带兵的校尉看到富户如此做,脸上却依然没有笑容。 非但如此,随着他将随身的佩剑抽出,那些兵丁还将富户、还有方才殴打我的人全部摁到在了地上。 就在我为此感到困惑时,却有一个身材瘦削、头戴珠帽、身穿锦袍的人从后面气喘吁吁地赶了过来。当他看到我时,先是冲我一躬,而后方才将一张黄绫布帛恭敬地展开,并用尖细的声调朗朗地宣读起来:“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即刻接公主回宫。” 公主?我竟然是公主…… 我的心里这么想着,目光却向着左右看去。此刻,那些欺辱我的人都被按倒在地上,连头都无法抬起。显然面前这宦官所说的公主,肯定是我,不会是别人!难道那个老乞丐说得都是真得,我将来真得能够母仪天下? “恭迎公主,回宫!” 不等我将心神收回,兵士们的呼喊声就传入到我的耳朵里面。当我再将目光向着宦官那边看时,便发现他的身子已经恭敬地躬了下来,手也向着山下的方向指去。在那里早已停好了车辇,这些显然都是特意为我准备的。 我试探着站起身来,又踉跄着向前迈动脚步。 当我从宦官的身旁经过时,校尉便在一旁小心地询问道:“内侍官,这些人属下应该如何处置?” “杀!” 宦官的回答很干脆,而我的身子却为此一颤。 我没想过要这些人死,可他们却不得不死!在这个我未知的时代,触怒了皇家的威严,那就只有以死来谢天下了。 天保二十九年的江陵城,甚至要比今昔还要繁华。 那车辇外充满古韵的楼阁,还有街市上熙攘的人群,无不说明这在当时是一座热闹非凡的大城。 我望着窗外的景象,心里却充满了未知的彷徨。 在我出生之时,父皇萧岿就把我卜做不祥之人,而后便将我过继给叔父萧岌收养。只可惜,我的叔父不久后便因病离世,而我则只能被家境贫寒的舅父张轲代养。那张轲一无官爵,二无本领,又住在梁陈边境;正因此,我才会受到乡里恶徒的攻击。 这次,父皇突然诏我回宫,难道真得会是好事吗? 随着车辇行进,宏伟高大的宫苑、包金的紫檀木门,还有汉白玉雕琢而成的台阶终于呈现在我的面前。虽然这些在我过去生活的年代都算不得什么,可当我真得置身于那个时代,再来观赏这些时,却能从中感受到皇家的威仪。 车辇在两排列队相迎的金瓜武士当中停了下来。 随着车辇的厢门打开,两名身着锦缎的女婢便出现在我的面前。她俩很恭敬地把手向我伸来,并且将我从车辇当中搀扶了出来。当我的目光向着不远处的宫殿看时,便发现一位眉宇和善、相貌端庄、身态雍容的贵妇在女婢的陪伴下,已经等在了那里。 这是我第一次见张皇后。 实际上,这也是张皇后第一次见这具躯体的主人。 因此,无论是我、还是张皇后,都对对方没有任何印象。她不可能知道我是穿越而来,我也不必因为自己是穿越者而感到额外的紧张。 在宦官的指引下,我站到了张皇后的面前。 她的仪态一如先前那般端庄,只是脸上却换成了急切与期盼的表情,而我却在她的面前作揖道:“皇后娘娘,万福。” 虽然我之前没到过古代,可毕竟是艺校的学生。我学习过古代的礼仪,知道自己应该如何在王公贵胄的面前拿捏分寸。 张皇后见了我的举动,面色不由得一怔! 在她的眼里,我只是从乡野来的村姑罢了,并不应该懂得这些礼仪。因此,我的做法着实让她小小得震惊了一下。 “皇后娘娘,四公主如此懂得礼数,真是吾皇陛下之幸、我大梁国之幸啊!”负责接引的宦官见到张皇后脸上的表情,便在一旁躬着身子低声提醒。在他看来,张皇后的表现显然有些失仪了。 “是啊!真是陛下、我与大梁国百姓之幸。” 张皇后不愧是宫廷贵妇。在宦官的提醒下,她立刻就从呆愣的状态中舒缓了过来。随着话音,她把手轻轻抬起,并且向我的面前送来。我看到后,连忙将身子略躬了下去,并如婢女般将她的手搭放到我的手上。 张皇后见了,则用哀怜的口气道:“皇儿,这些年你在宫外受苦了!为娘我时时都在牵挂你的安危。如今你我母女团聚,真是天下大幸啊!” “母后,孩儿也一直在记挂你和父皇。”我违心地回答,头则微垂了下去。这绝不是因为我谦逊,而是我担心张皇后会看破我内心当中的想法。那一刻,我就已经发现皇家宫苑当中,无非都是些虚情假意罢了。 “好!那你就随我回宫去吧。” 张皇后的话音未落,负责接引的宦官却在一旁低声道:“皇后娘娘,公主殿下恐怕不能先随你回宫,她必须先到前面勤政殿去才行!如今大隋的使节已经等在了那里,公主殿下必须先见过隋使,方才能够与你团聚。” “大隋?”我的嘴里轻声呢喃了起来。 张皇后听后,便把手轻挥了几下,将左右秉离到一旁。随后,她就亲自带着我向勤政殿的方向走去。在路上,她方才对我低声言语:“皇儿,为娘和你父皇这次寻你回来,是想为你配上一门亲事。这对你,还有我们大梁都有莫大的好处。” 我听了这话,不由得倒吸了口凉气。 别看我的历史学得不好,却也明白张皇后和萧岿想要做些什么。他们这是为我安排了一门政治婚姻,而我只不过是他们拿来利用的筹码罢了。这么想着,我只得低声询问道:“母后,那你是想把女儿嫁给谁呢?” 张皇后听了,却是一副泰然的表情。 她望了望我,方才用舒缓的口气道:“晋王杨广。” 我听到这几个字,顿时就感到自己被晴天霹雳劈中了一般。 就算我的历史不好,可隋炀帝的大名,我还是知道的。难道我要成为他的王妃,去陪伴这个荒淫无度的君王?我的心里这么想着,嘴里便试探道:“母后,女儿尚小,这事儿我不答应,行吗?” 第三章 狂妄的隋使 张皇后望着我,并没有吭声。 我能看出,她的眼中有几分怜惜,还有几分无奈。 那时,我所在的身躯尚不及幼学之年,在古代也并非适婚的年龄。我这么说,张皇后真就说不出个不是来。沉吟了良久,她方才低喃道:“皇儿,我大梁乃一弱国。你父皇能在大隋与强陈之间苟活已属不易,难道你还要为难他吗?” “母后,我……” 不待我再想出旁的理由来,张皇后便继续道:“今番的事情也不是你想嫁与晋王,便能嫁过去的。隋使带了相师过来,若你的生辰、面相与晋王不合,这桩婚事自然就要作罢另说了。” 我听张皇后这样讲,心反倒放到了肚子里面。 我不禁在想,我总不至于那么倒霉,在出生时被父皇卜做不祥之人,如今又要被那隋人选中吧? 就在我这么想时,张皇后却又叹息道:“皇儿,为娘真得希望这门婚事能成。若是这样,你日后便不必再回舅父张轲那里了。否则,你便要离开江陵,再回到他的身旁。” “娘,我不能跟你一起住吗?” 情急之下,我竟然喊了娘,而不是母后。张皇后却轻摇起头来道:“天意不可违!皇儿,你还是跟我去见隋使吧。” 我看到张皇后款步走开,心里却象打翻了五味瓶一般。 我发现自己竟然落入了进退维谷的境地。我若被隋使选中,成为杨广的晋王妃,将来必定要走一条坎坷之路;可要是我不被选中,无法成为王妃,恐怕很快就要落个香消玉殒的下场了。 我相信那富户和死去孩童的家人看到我回去,一定会相机将我杀死。 方才张皇后也已说过,大梁乃是弱国,只能苟活于隋陈之间。既是这样,那些人完全可以先将我杀死,再越境逃到陈国去。到那时,恐怕就算父皇想要为我报仇,都无法找到凶手。 这么想着,凄凄然的笑容却挂到了我的脸上。 我自出生便被父皇卜做不祥之人,又被他送与他人寄养。这些年来,他何曾管过我的死活?若是我能被乡人杀死,只怕刚好遂了他的心愿吧?既如此,他怎么可能再遣人去捉拿凶犯呢? “皇后娘娘,隋使已等得急了,请你和四公主尽快移驾勤政殿。” 不等我将心神收回,便有一名禁军武士出现在我和张皇后的面前。虽然他的礼节恭敬,可话语当中却是满是催促之意。 “罢了!你去回他,我马上到。” 武士垂首肃立听张皇后如此讲,便略躬了身形转身就向着来路走去。张皇后见他离开,则把目光向我看来。我能看出,她的脸上满是凄然的表情。不管怎样讲,她也算是我的娘亲,当然会对面前的这具身躯充满感情。 “母后,孩儿已了解你和父皇的苦心了,我不会让你失望的。” 我低声呢喃着开口,却把头用力垂了下去。那时,我已做出了决定!我一定要活着,不被人杀死。我只有活下去,将来方才能够离开这里。要是我死了,可就要被永远地留在这个时空了。 张皇后听了我的回答,脸上露出些许笑容。 她挪步走回我的面前,并把手轻握到我的手上,又在我的耳边莺莺低语:“皇儿,你若真能成为晋王妃,那可是我大梁国的荣耀。不光如此,南方的强陈也就不敢小觑我大梁了。” “母后,我的婚姻真能为梁国带来安宁吗?”我几乎是忍着泪水这样询问。 “能!”张皇后的回答很果断,也很坚决。我没想到梁国的安危竟然系在我的裙带上,难道这不是父皇与梁人的悲哀? 勤政殿乃是一国君王处理军政要事的所在。 如今在勤政殿内共摆放了三把座椅。居中的那把龙椅上,端坐得是一个年近不惑、神态疲倦的中年人。他的身上穿着莽龙袍,显然这就是我的父皇萧岿。 在他的左右两厢,分别有两把座椅。 这其中一把椅子上,是一位年纪很轻、血气方刚、身备软甲的将军。虽然他当时坐在椅子上,可我却能看出他的个头很高,身躯也很魁梧强壮。他面相生得异常刚毅、脸颊犹如刀削斧垛一般,给人很难亲近的感觉。 我见到他,心里总有几分狐疑的感觉。 我觉得自己曾经见过他,却又一时想不起是在哪里。 在这将军对面的另一把椅子上,坐着得是一位须发皆白的老者。 这老者的身上穿着乾坤八卦道氅,脚上则是一双白底锦线勾边的云鞋。显然他是道家之人,想必也就是张皇后口中的相师了。 我紧随着张皇后挪步向前走到大殿的中央,便又随她向上行礼:“臣妾张氏、小女萧氏,向吾皇请安。吾皇……” 不等我俩三呼万岁,父皇便将手摇摆起来道:“罢了!都是自家人,莫要做这些样子了。如今咱们还是赶紧让隋使看过小女,好为晋王千岁定下婚姻大事。” 随着话音,父皇的目光向我这边看来。 实际上,他刚才那样做只是不敢在隋使面前自称万岁罢了。 我这具身躯当时虽不及幼学之年,可模样却出落得婷婷玉立,就算年长些的少女也不能比。 “张天师,还是你来看吧。” 年轻将军想必是隋帝杨坚派来的主使。不用父皇开口,他就低声应喝着把手挥舞了起来。看他的模样,就好象在隋营的军帐之中,并非在我大梁国的勤政殿上。 父皇看到将军的举动,身子却略倾着,脸上则陪足了笑容。 我看到父皇唯唯诺诺的模样只能暗自叹息,心里也不由得在想,若是我能被隋使选中,只怕父皇对我也将是卑颜屈膝的模样,再也不敢在我的面前造次。 就在这时,那道人却低语道:“独孤将军,这公主生得仪态万方、模样俊俏,八字亦与晋王千岁甚合。只是她尚还年幼,只怕王爷……” “王爷?”不等道人把话说完,将军便起身迈步向我走来。当他站在我的面前时,目光则紧盯到我的脸上。 我留意他的眼神,便将目光转去了一旁。 他见了却歪头将脸孔再次呈现在我的面前。我看他这样做,心中当然有些恼火。别说我当时身处隋唐,就是现代,男人这样看女人也是很不礼貌的事情。这就更不用说,我还是梁国的公主、未来的晋王妃! “你看我作甚?”我绷起面孔冷冰冰地询问。 “看你?吾皇陛下既然选我来做使节,我当然要把你看个仔细,才好回去复命啊?”将军边说边歪头将目光向着父皇那边瞥去。 父皇留意到将军的目光,却是一副尴尬的表情。 他很想制止将军的举动,却有些张不开嘴。他无力对抗强大的隋国,只能心甘情愿得做人家的儿皇帝。 “哼!我将来是要母仪天下的,你看我不挖掉你的眼睛。” 我在无意中,犯了一个大错!母仪天下这种话,在那个年代是不容人随便乱说的。可我却按着现代人的思维,将它随口说了出来。 将军显然听到了我的话。他便把双眼微眯了起来,目光更紧盯到我的眼上:“你刚才说了什么?” “我……”我再笨也醒悟了过来。 可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这都是收不回来的。我只能望着将军,怯生生地道:“这不是我说的,而是袁天罡。” “袁天罡?”将军朗声重复了这名字,目光则转回到白发道人的身上:“张天师,你认得这个人吗?” 第四章 路遇响马 道人略躬着身子,把手置于胸前恭敬道:“独孤将军,这人我略知一二。据说,他道法了得,尤其擅长风水问卜之术,倒也算得上是一位奇才。” “奇才?”将军沉吟着把目光转了过来,并且紧盯到我的脸上:“好!那我就信他一次。既然这样,晋王妃的人选就如此敲定吧!至于年龄,这不是问题。她迟早会长大的,我、吭!我相信晋王千岁可以等。” 我瞪大了眼睛望着将军,却不知再说点儿什么才好。 难道是我刚才那句大逆不道的话,帮我赢得了晋王妃的位子?要真是这样的话,这位将军他究竟是谁? “恭喜梁王、贺喜梁王!这晋王妃的人选历经数月选拔,今日总算是花落你家,这可真是天下之幸、梁王之幸啊!”道人听了将军的话,立刻就把目光向着父皇那边转去。虽然他的嘴里在说着恭贺的话,可脸上却依然是一副大国来使的表情。 父皇连忙从龙椅上起身,又用谦恭的口气回道:“张天师,言重了。我梁国能与晋王千岁结成秦晋之好,真乃是我等万世修来的福分。我愿我们隋梁永结同心,拥万代之谊。” 我知道父皇这么说,只不过是在拍隋使的马屁罢了。 在我的印象中,大隋是一个短命的皇朝,只延续了几十年的光阴罢了。可我那时怎能把这样的话说出口呢?我知道自己苦难的历程,因为那句母仪天下将要正式的开始了。不过,我并不感到后悔,至少我的性命算是保住了。 张皇后看到我木讷地站在那里,脸上便增添了几分悲切的表情。 她是唯一一个知道我不愿意嫁给晋王杨广的人。可无论她如何表现,我的命运却已注定。虽然我的心里满是委屈,却必须要接受这命运,而后才能想办法逆天改命,按着自己的心愿开启新的人生。 一场欢宴过后,我便被父皇和张皇后精心包装了起来。 虽然我对他们表现得很冷漠,丝毫都没有亲人的感觉,可他们却依然小心得待我,就象是在对待一件待售的奢侈品,紧着担心我会因为他们的过失发生变故一样。 就这样,我在梁宫中又捱了半月,便等来了隋使择定的良辰吉日。 在这段时间里,我认识了自己的几位姐姐、并且结识了将来会成为梁国君主的弟弟萧琮。可这些对我来说并不重要。我并没有将他们当作是自己的亲人,而他们也只将我看做是上国王妃,仅供他们仰慕敬奉而已。 我离开梁宫那天,俨然成了江陵城的节日。 那一日,不光梁国的皇宫张灯结彩、挂满了绫罗锦缎,就连街市上也都铺遍喜庆的红绸,并且延绵到江陵城的城门前。 我坐在车辇中从梁宫出来,享受着万民敬仰的欢呼,并且透过珠帘看到他们随着车辇的行驶跪倒于地。那一刻,我突然明白为什么会有人愿意去做大官。原来被人崇敬竟然是一件很幸福、也很让人引以为豪的事情。 我不必去理会跪地的万民,甚至可以用藐视的目光去观察他们的行动,可我却不得不去留意队伍中那两个很特殊的人。结果,我却发现在这支护送的队伍里,只剩下了白发的道人张天师,却没了那位嚣张跋扈的独孤将军。 虽然这人有些讨厌,却也算是饶过我一条性命。 那天要不是他接过了我的话去,拍板定夺让我成为晋王妃,只怕我就要因为言语之失成为别人的刀下之鬼。 当张天师骑马从车辇旁经过时,我很想轻挑珠帘去跟他问个明白,却又担心因为我的无心之失再引来旁人的非议,最终便只能将这话埋藏到了心底。 送亲的队伍并没有向西北方向行进,而是假道向东奔了扬州。 对此,我并没有感到疑惑。一来,我只不过是梁国进献给大隋的礼物;二来,则是我对地理没有任何概念。 队伍向东行进了几天,却在一处官道口停了下来。 我听到队伍的前方有人马喧闹之声,便把珠帘轻挑了些将目光向着外面望去。结果,我发现一队身着黑色衣甲的响马将官道口给封锁住了。 随车的女官留意到我的举动,便靠上前来低语:“公主殿下,莫要惊慌!想必我们是碰上响马了。他们截住我们,无非是想讨要些钱财,等张天师给了他们钱,这些人就会放我们过去。” “难道他们不知道我们是皇家的队伍?”我一脸困惑地问。 “皇家?在他们的眼里,哪儿会有什么皇家呀?”女官随口回了这么一句,却把头紧低了下去。她显然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而我可以依此治她的罪。 我并没有吭声,依然将目光向着窗外看去。 就在这时,一阵断喝声却从前面传来:“萧岿的女儿要出嫁,难道就只给我们这点儿买路钱吗?哈哈!我听说,他这个女儿虽然年幼,可模样却生得特别水灵。莫不如这样,你们把这丫头留下做我的老婆,而后再选一位姑娘给杨坚老匹夫送去吧。” “你、你实在是无礼之极!”这次是张天师的声音传了过来。 “臭老道,你在本大王的面前说什么屁话?难道你今天出门的时候没看黄历,所以才会撞到我的手上?”先前那人根本就不买账。非但如此,他还挥舞起手臂将马鞭向着四周指去:“你难道看不出来,我敢在这官道上劫人,就没想着让你们活着回去。” “你究竟是什么人?”张天师听了这话,多少有些慌神儿。 那些负责护送车队的梁国兵士自然也变得更加谨慎。他们显然想到自己碰到了硬茬儿,今天必有一场恶斗。 “哼哼!什么人?臭老道,你的祖师爷一定知道。” “你是陈国的官军?”张天师并不傻,脑子也不笨!他很快就领悟了过来。只可惜,他领悟得还是慢了那么一些。随着为首这人的号令,在官道两厢又有上百名身着黑色衣甲的响马显露出身形来。我们这支队伍算是落入到对方的包围之中。 “公主殿下,我们被他们包围起来了,现在该怎么办?”随车的女官看到面前的景象,紧张得连说话都带了哭声。 我冷冷地看着她,并没有回应。 我相信自己不会死,只是我却不知道自己的命运将会如何。如果上天再给我一次机会,那我一定要好好恶补一下历史才行。 “动手!” “保护公主,不要让他们靠近车辇。” 敌我双方的头领几乎同时下达了命令。旋即,密集的羽箭就向着车队这边射来。看来张天师的估计不错!这伙响马的确不是普通的山贼,而是南方陈国的官军。 随着喊杀声传来,我的身子也跟着瑟瑟发抖。 我那时只能用袁天罡的话来安慰自己,我将来一定会母仪天下的。可历史上的事情又有谁能说得清楚?如果相师之言可信,我怎么可能会遇上这伙陈国的官匪? 袁天罡,你这个王八蛋!我终究要被你害死。 就在我这样想时,一支羽箭顺着车窗直射了进来,并且钉在我面前的地板上。我惊叫着把身躯向后退去,车辇的厢门却被人从外面撞开。旋即,一名中箭的梁国士兵仰面倒毙在我的面前。紧接着,数名黑衣的响马就向着车辇当中冲来。 我看到面前的情景,脸上自然是一副惊怯的表情。 响马们当然不会怜香惜玉!他们先把随车的女官拉扯了出去,而后就把目光紧盯到我的身上。 第五章 英雄救美 在我的注视下,响马嘿嘿奸笑着向车辇里面走来。 我看到他们这样做,则把身子尽力向着厢壁上面靠去。虽然我当时很想呼喊,却感觉喉咙里面就象是被某种东西给堵住了一样。当我开口尽力发声时,只有些嘤嘤的声响从我的嘴里扩散了出来。 不仅如此,我的呼吸也变得比平常急促了许多。 或许是由于我在乡下时,曾受到过男童们骚扰的关系,我的身子也紧跟着不听使唤得颤抖了起来。 “晋王妃,小娇娘!你别害怕。我跟他没什么两样儿,我们都是男人,都可以跟你做相同的事情,哈哈!” 为首的响马边说边放肆得大笑了起来。 随着笑声,他的手则向着身前的衣服上面扯去。显然他是打算脱掉自己的衣服,就在这车辇当中跟我做那些事情。 “别!你别……” 我颤抖着身躯,终于还是说出了这么几个字来。 我的心里很明白,按着当时那种情形,我是没有能力跟这些响马相抗衡的。实际上,别说是响马了,就是村落里的那些男童当初不也险些占去我的清白吗? “别害怕!你会喜欢、啊……” 不等这响马再把后面的话说出,却有一支雕翎箭由他的后脑射入脑门穿出。这样一来,他不要说想跟我做些什么了,就连身躯都摇晃着直接倒在了辇中。 “有刺客!” 跟随在这响马身旁的那些人看到他倒地身死的模样,当时就胡乱地喊叫了起来。他们那时哪儿还有心情跟我做那些事情?随着喊叫声,他们扭身就向着车辇的外面散去。可不等他们离开,成片的雕翎箭就射了过来。 我看到这些箭矢就如同漫天飞舞的雨点,嗖嗖带响得飞来,而后就没入到响马们的体内,并将他们的身躯贯穿。 “隋、隋军来啦!快跑啊。” 随着这声呼喊,车辇外的喊杀声和马蹄声显然要比方才强了数倍。不用片刻工夫,车辇的帐帘便被人用力地挑开,并有一个高大伟岸的身躯呈现在我的面前。 “独孤将军!” 我看到来人,脸上当时就换成了惊喜的表情。 我早就应该想到!他一定不会不管我的。这就象言情剧里演得那样,英雄总会在美女落难时及时出现。 “你还好吧?”我分明看到他的眼中满是焦灼的目光,可当他开口说话时,却依然是那副生冷的腔调。 “我很好,谢谢将军搭救!”我低声应了一句,心里则满是不愿的感觉。就在这时,随车的女官则哭咧咧得从外面冲了进来:“公主、公主殿下,你没事儿吧?” 我看到她衣衫不整的模样,自然能够想到外面发生过怎样的事情。只不过,那些响马还没来得及夺去她的清白,因此她还有空暇来管我的死活。 不等我开口回话,将军便把身形躬了下去,嘴里也换成了谦恭的话语:“王妃千岁,扬州司马独孤英护驾来迟,还望王妃恕罪!” 独孤英! 我在心里默念着这个名字,手却轻摇起来道:“罢了!若不是你带人及时赶来,我今天就要命丧于此了。” 独孤英听了我的话,头微微抬起目光则向着我的脸上瞟来。虽然我站在那里看不全他脸上的表情,却能感觉到他的脸上一定换成了惊奇的神色。 不管怎样,我那时的外表只是未及幼学的少女,而我的表现却给人从容不迫、又充满睿智的感觉。至少我不象士族的闺秀,只是供人把玩的花瓶。 “既然王妃千岁恕了臣下的罪,那我就斗胆说一句,请你移步车外,我要命人将这里彻底地打扫一番。” “好!我听你的。”我回答的声音很微弱,身子则在女官的搀扶下,从车辇的座位上起来。虽然我想尽力在独孤英的面前表现镇定,可双脚却变得有些不听使唤。 独孤英看到后,当然不会过来帮忙。 非但如此,他转身就向着车辇的外面走去。 我被女官搀扶着从车辇当中出来时,大隋的兵士早已按着他的吩咐,将遮阳之物准备停当。 我坐在椅子上默默看着独孤英指挥兵士们处置眼前的事物。没过多久,便有一队大隋的骑兵沿路返回。与他们同行的,是几十名被俘的响马。当他们走到独孤英的面前,响马们便被人按倒在地。 为首的校尉则躬身请命道:“司马大人,我们应该如何处置这些贼人?” “他们?都问过了吗?”独孤英冷冷地回答。 “问过了!他们都是陈国的奸细。”校尉毫不迟疑地应和。 “陈国奸细?”独孤英低声重复着,将目光向这些人的脸上扫去。旋即,他就把手挥舞起来道:“杀!” “大人饶命!将军饶命呐。小的们吃粮当兵,只是为了讨一口饭吃,我们都是被逼无奈做这些事情的。” 人都有求生的渴望,谁都不愿意轻易死去。 响马们哭嚎着,把头用力向着地面碰去。在这当中,一名中年响马更哭喊着向独孤英的面前爬去:“将军!我家中上有老母下有孩童,我真真不能这样死去。若是我死了,他们也就失去了依靠,将来便无以为生啦。” “贪生怕死之徒!” 独孤英在反诘的同时,手则向着腰间的佩剑摁去。他非但没有因为中年响马的哭嚎产生怜悯之心,反而还起了杀意。 我看到面前的景象,心里便有些不忍。 在乡下的时候,我已目睹梁国兵士是如何屠杀乡间恶童的,那时我真得不想让这样的事情再重复发生。 带着这样的想法,我缓缓地起身向独孤英走去:“将军,莫要杀他们!或许,他们真是被逼当兵的耕夫。” 独孤英听了这话,转回头来用冷冷的目光望着我。 我看到后心里虽然有些胆寒,却一直在暗自提醒自己,我是晋王妃,而他只是大隋的扬州司马,他是不敢把我怎么样的。 “将军,我想请你准许他们活下来。” “王妃千岁,他们可是要残杀你的恶徒。”独孤英边说边把手向着中年响马的脸上指去:“而他也非普通的兵士,一定是陈国的将领。” 我听独孤英把话说得这么肯定,嘴巴轻努着脸上换成了不满的表情。虽然独孤英在跟我讲道理,可我却觉得他对我不够尊重。 我毕竟是大隋的晋王妃,而他凭什么这样对我? 我这么想着,眼圈一红、泪珠当真就在眼窝当中打转了。独孤英看到我变颜变色的模样,面色紧绷着、却依然没有按着我的要求去做。 就在这时,那个跪地求饶的中年响马却突然跃起身来。此刻,他的手中竟然多出了一把匕首。这之后,他便把攻击的矛头对准了我的咽喉。显然他是想用事实来向我证明东郭先生与狼的故事。 说时迟,那时快! 就在中年响马挥舞匕首向我刺来时,独孤英却猛转身形,将佩剑抽拉了出来,并且向着他的手臂斩去。 随着一道血光溅起,中年响马的手就被他斩断在地。 这之后,他的剑锋一转,剑刃就向着中年响马的脖颈扫去。紧接着,中年响马的脑袋就被他横切了下来。 “杀!一个都不留。” 独孤英喝令一起,隋军兵士就各自挥舞起手中的刀剑向响马们的脖颈砍去。不消片刻,我的面前就变成了血染的罗刹地狱。我看到面前这一切,在面色变得苍白的同时,嘴里不由得低喃:“残暴!你跟杨广一样。” 我的话音未落,独孤英就把目光转动了过来:“你说我什么?” 第六章 我俩是兄弟 我听到独孤英的质问,就知道自己又乱说话了。 可我有什么好解释的呢?难道我能说,这是我信口雌黄乱说的?当然,这样的解释是没有办法令人信服的。 好在我是女人,从表面上看又是未及幼学之年的少女。因此,我便可以藉着年龄与性别的优势,冲独孤英耍耍小性子。 “好话不说第二遍!” 我很现代地回应了一句,而后便把脚步重新迈动了起来。可不等我走远,独孤英生硬的话语就传了过来:“你别以为我没听到!” “童言无忌!”我绷起脸来回答,并把头歪着向身后看去:“司马大人,你不要忘记自己的身份!我是晋王妃,而你只不过是我大隋的臣子。难道你还想治我的罪吗?” “哼!治罪、晋王妃?”独孤英冷笑着回应,可不等他再说出旁的话来,我就迈步向前走去。我知道自己理亏,干嘛还要留在那里被他数落呢?可他倒好,竟然旁若无人地喊叫起来:“臭丫头,你别忘记!你的晋王妃是我给的。” 我听了这话,觉得特别刺耳。 不光如此,我的心里还在暗暗地想,我是从现代穿越而来的,不懂得遵守大隋的礼仪也就罢了,难道独孤英也不懂得这些吗?要知道,他作为大隋的臣子,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出这样的话来,难道就不怕有人治他的罪吗? 我的心里虽然这样想,可脚步却没有停下来。 我既不想给自己招惹麻烦,也不想让独孤英难堪。再怎么说,他也救过我多次,我总不能做出忘恩负义的事情来。 “主上,我们该起程了。” “嗯!这丫头的脾气烈得很,倒是很合我的心意。” 不等我走出多远,张天师就站到了独孤英的身旁。只是,他俩说话的声音很小,我并没听到这些。这是许久之后,独孤英在跟我聊天时,无意当中透露出来的。 长安在古代无疑算得上是华夏第一大城。 经过长途跋涉之后,我终于能够远眺到长安城墙。一路上,我跟独孤英的口角不断,却没再闹出大的乱子来。他教会了我骑马,而我则教他如何去编织头发。在大隋,汉人都有蓄发的习惯。我这样做,对他来说可是非常实用的。 “玫儿,明天我们就能到长安了。” “是啊!到时候,你还是你的将军,而我却要成为深宫怨女。”我用哀怨的口气回答,并用眼角的余光向着独孤英的脸上瞟去。好在隋唐时的汉人不象宋元之后那般保守,否则按着我俩的作派,恐怕就要被人构陷了。 “深宫怨女?你为什么会这么想?”独孤英诧异地问。 “难道不是吗?我就要成为晋王妃了。”我低喃着把头垂了下去。虽然那时我已经有了跟独孤英私奔的想法,却始终没能将这样的话说出来。 我知道大隋虽是短命的皇朝,可毕竟统一过华夏;而杨广又是极端暴虐的君王,难道我敢以身犯险去触他的眉头? “不会的!晋王千岁绝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来。” 独孤英用毋庸置疑的口气回答,并把目光看向远方。看他自信的模样,就好象他当真能把杨广掌控在股掌之间一样。我见他这般模样,便在一旁试探:“独孤将军,难道你跟晋王千岁很熟吗?” “嗯!我俩是兄弟。” 独孤英边说边把手臂迟疑着抬起,又向着自己的胸膛拍去。随着这样的举动,他的脸上则换成舒爽的笑容:“玫儿,难道你不知道吾皇陛下的文献皇后,乃是我独孤一族?” 独孤皇后、独孤英…… 是啊!这是一个并不常见的姓氏,他们很可能属于同一士族。在此之前,我怎就没想到呢?原来我喜欢的独孤英竟然是暴君杨广的表亲。 “玫儿,你不高兴了?” “没有!难怪晋王千岁那么大度,竟然会由着你的心思来挑选王妃。”我努着嘴巴幽怨地回答。 “哈哈!那是当然,我俩一起长大、口味相投。只要是我喜欢的女人,他就没有看不上的道理。”独孤英很是得意地说着,而我却毫不迟疑得将他的话打断了:“那你就没有被人夺爱的感觉吗?” “夺爱?”独孤英显然没想到我会这样问。 “独孤将军,玫儿很感激你一路以来的照拂。只是你我殊途,我祝你能找到心仪的女人。”我轻声呢喃着回答,并把马头拨转了过去。若不是这样,独孤英就要看到我脸上的泪水、还有心碎的模样。 十里长安路,杨柳立两厢。 我入城时,这座繁华的古都同样是一副节日的气象。 只是那遍地的笑靥、四处悬挂的红绸,却在诉说别人的喜庆;而我却因为这些,有了死寂一般的感觉。 “公主殿下,刚刚前面传过话来,皇后娘娘请你移驾永安宫一叙。” “永安宫?”按着大隋的规制,我既然是晋王妃,当然应该到晋王府居住。就算独孤皇后想要见我,那也应该等我前去觐见才对。哪儿有我还没入晋王府,她就急火火地把我召去的道理? “是的!传讯的内侍大人说,皇后娘娘已在宫中等你。”随车的女官恭敬地回答。 “哦,那就去吧。”我轻声呢喃着点头。我原本就是进献大隋的礼物,也就不必再去管那些凡俗礼仪了。 大隋的永安宫虽然只是后宫,可建筑却要比父皇的勤政殿还要高大恢宏。 在女官的陪伴下,我微颔着头颈款步向宫中走去。此刻,一位头戴凤冠、身着凤袍、面皮白净、模样庄严的女人,早已端坐在居中的鸾椅上。看到她,我忙迈起碎步向前紧走了几步,又作揖请安道:“皇后千岁万福,小女萧氏给你请安了。” “萧氏?你没有名字吗?” “我、没有。”虽然萧玫是我的名字,可那却不是父皇萧岿所起,我没有办法将它报于独孤皇后。不仅如此,我希望除去独孤英之外,不要再有人知道这个名字了,今后每当我回忆起这名字,便能记起那个曾经爱慕过的人。 “没有?象你这样乖巧可人、惹人怜惜的女子,怎么能够没有名字?” 独孤皇后在说话的同时,从端坐的鸾椅上起身,并且向着我的面前走来。当她走到距离我一步远的地方站定时,又上下打量起我的模样与身上的衣着。只片刻,她便点头细语道:“英儿果真好眼光!你当真是个美人坯子。” 我听独孤皇后提到独孤英,双眼莫名有了湿润的感觉。 那时,我的心里还生出淡淡的恨意来。这个我喜爱的男人,竟然把我献于别人做妃子,而他却不愿意与我在一起。 “你以后就叫美娘吧!” 独孤皇后用舒缓的、不带半点儿情感的语调低声呢喃,并把手指轻挑到我的下巴上。虽然我贵为王妃,而她的举止也不符合皇家礼仪,可这又有什么呢?不久之后,我便知道隋帝杨坚怕老婆那可是出了名的。 “怎么?你不愿意吗?” “不!谢皇后娘娘赐名。”我神色慌乱得将身子向地面跪去。 我知道独孤皇后一定留意到了我脸上的泪痕。为此,我只得无奈地解释道:“皇后娘娘,我只是想念自己的母后了。” “如此甚好!人就应有忠孝之心。” 我没想到自己编造出来的谎言,竟然获得了独孤皇后的嘉许。不仅如此,她还凝望着我的双眼提议道:“那你就暂居于永安宫可好?” 第七章 全凭娘娘做主 我搞不懂独孤皇后的葫芦里面卖得究竟是什么药。 难道大隋皇室费尽艰辛,把我从江陵弄到长安来,就是为了让我给她陪住?事情要真是这样的话,那他们又何必封我为晋王妃呢? 我的心里这么想着,嘴上却一点儿都没敢迟疑。 独孤皇后的双眼就如同鹰眸一样。我能感受到她眼中迸射出来得完全都是咄咄的目光。在这目光的直视下,我甚至感到自己都是透明的。 “皇后娘娘,难道我不用去跟晋王成婚吗?” 当我唯唯诺诺得将这话说出时,独孤皇后却仰面大笑了起来。我听到她的笑声,脸上换成了彷徨的表情。我不觉得自己这话有什么好笑,也不觉得她的笑声能够缓和我俩之间的关系。甚至说,我还因为她的笑声变得愈发紧张了。 “美娘,说说看!你喜欢怎样的男人?” “我、皇后娘娘?”我用惊怯的语气回应,目光也向着独孤皇后的脸上瞟去。我不明白,独孤皇后为什么会问这样的问题。 “不要怕!你我在外面是君臣,在这殿中就是婆媳。你何必要惧怕我呢?难道你在江陵时,也是这样跟你的母后说话的吗?”独孤皇后的话音虽然温婉舒缓,却依然充满了威严的气息,并让我感到巨大的压抑。 “皇后娘娘,我、美娘不敢!” 我吞咽着唾沫先是这样回答,而后方才颤巍巍地低语:“娘娘,其实我自小就在宫外长大,并没有住在梁国的宫苑之中。” “喔,你从小就在外居住?”独孤皇后听我这么一说,语气当中就有了几分惊诧。我毕竟是被独孤英选来的王妃,她之前可不了解我的身份。或许,她一直认为我应该在梁国宫中,被娇生惯养长大吧? “是!皇后娘娘,我、我……” 我很想把自己被萧岿卜做不祥之人的话说出来,却又担心独孤皇后会因此天威震怒。别看我在外表上是未及幼学的少女,可内在却非这样。就算我的历史不好,却也知道在独孤皇后面前胡乱说话会有怎样的下场。 “嗯!我看你生的模样俊俏,还以为你与我那皇儿一样,都是父母眼中的宝儿。不过,你既然拥有在宫外成长的经历,那就一定知道外面生活的艰险,想必你也会知道男人应该做些什么?” “回皇后娘娘,好男儿应志在四方!” “好!说得好。”独孤皇后用赞许的口气回答,并把手向着我的手上拉来:“美娘,以后在这永安宫中,你就做我的女儿,可好?” “皇后娘娘,你的意思是……” 我不敢妄加揣测独孤皇后的想法,却又为她的话感到更加疑惑了。难道她想要悔婚,让我成为她的宫女?要是事情真是这样的,我反倒有了烧高香的感觉。不仅如此,我甚至还想到,既然独孤英是她的亲族,那说不定我俩今后还有在永安宫再见的机会。 “我的意思是说,你在正式成为晋王妃之前,就留在永安宫吧。” 这次,独孤皇后把她的敕命说得异常明白。我听完却是喜忧参半的感觉!原来我只是暂时不用陪伴杨广,将来还是他的晋王妃。 这么想着,我不由得忆起了独孤皇后前面问过的话。 原来她跟我兜兜转转绕了这么大个圈子,就是为了让我暂缓成为晋王妃,陪伴在她的身旁。可按着她的身份,这原本就是一句话的事,何必又要大费周章呢? 就在这时,独孤皇后却把话说回到先前的事上:“美娘,你可记得我方才问过的事情?你喜欢怎样的男人?” “我、全凭娘娘做主。”我颇有些纠结地回答。 “难道你不喜欢我的皇儿晋王千岁?” 独孤皇后竟把这话直接问了出来。我听完,身上当时就惊出了冷汗来。就算我的心中对杨广再有成见、再不喜欢他的为人,也不敢在独孤皇后的面前鼓噪。因此,我只得颔首低语道:“没呢!我怎么会?” “那你想不想助他成周公之志,帮我大隋尽一份绵薄之力,让这天下黎庶过上幸福安稳的生活?” 独孤皇后不愧是一位远见卓识、极有政治眼光的女人! 她短短几句话就说得我心潮澎湃,甚至对杨广产生了几分憧憬。那一刻,我甚至觉得杨广的前途无量,想必能够成为一位仁人贤王。 独孤皇后见我的脸颊变得绯红,方才正色道:“美娘,如今北有突厥、南有强陈,他们无时不在觊觎我大隋边陲。前几日,北贼突厥又有大军犯边而来。我儿杨广身为晋王、又为并州总管,自然应统军向前抵御外辱,故此你俩的婚事可就要拖一拖了。” “皇后娘娘,小女明白!” 我在说话的同时,把身子略低了下去,又恭敬得冲独孤皇后一揖。这之后,我又轻声说道:“美娘如今尚小,愿等晋王班师回朝。” 独孤皇后听我之言,当时便大笑了起来。 我见她的心情不错,自然就适时的试探道:“皇后娘娘,那护送我来长安的独孤将军也要随晋王出征吗?” “独孤将军?”独孤皇后只一迟疑,脸上就闪过一丝诡异的笑容。 我留意到独孤皇后的表情变化,心当时就提到了嗓子眼儿里。那时候,我不由得在心中暗骂,自己绝对是天底下最笨的笨蛋!我怎么能在杨广的老妈、自己的未来婆婆面前,去提别的男人呢? 可让我略感安心的是,独孤皇后却用安稳的语气道:“他也要去的。” 当日,我跟独孤皇后叙谈了许久。待到我准备离开时,对她的称谓也有了改变:“母后,孩儿先去歇息了,你也及早睡下吧!” “美娘,放心!母后不会熬夜的。”独孤皇后挽着我的手轻声细语道:“我待会儿还要去趟大兴宫,你一路车马劳顿就早些安歇吧。” 从永安宫中出来,我便在宫廷女官的引领下,去了旁边稍小的一座宫苑。 这里虽不象永安宫那般宽大宏伟,可对我来说却已足够了。无论之前、还是当时,我都不是一个好命的人,因此对吃住方面的事情也就没有太多要求。只不过,随着夜色深沉,我却总会有些不适的感觉。 来到这个时代之前,我到了晚上总可以看看电视、或是上网聊天;可如今我却只能空守宫苑,无处话凄凉。 别院中的主事女官秋月见我无聊,便主动来到我的身旁低语道:“王妃娘娘,你晚上要是待得烦了,我们就去御花园走走吧。” “御花园?那里有趣吗?”虽然我的心智早已成熟,可模样却是未及幼学的少女,因此秋月会把我当作女童来看待,便也就实属正常了。 “有啊!御花园里有好多好看的花,还有池塘、秋千之类的物件。” “既如此,那我们就去吧。”我边说边还给了秋月一个甜甜的笑容。她见了,则连忙躬身冲我一笑。在她的眼里,我或许只是需要她照料得一个顽童罢了。 大隋皇宫的御花园,面积虽然不大,可景致却十分不错。 我在秋月和另外两名宫女的陪伴下,在御花园中缓步走着,目光则随意得向着四周看去。虽然到了夜晚大多数的花都闭了,却总有些特别的会在这时开放。 我见了,便抬手指着一株正在怒放的白花道:“秋月,这是什么?” 不等秋月开口回答,一阵儿朗朗的话音就飘入了我的耳朵:“寂寂昙花半夜开,月下美人婀娜来。” 第八章 御花园之约 我听到这诗句,目光不由得转动了起来。 当我向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时,独孤英的身形则进入了我的眼帘。 此刻,他的身上穿着一件青花锦缎制成的武生袍,腰间还扎了束带。只是,这袍子穿在他的身上,总让人感觉尺码略小了几分。不过,我并没有因此就有过多的疑惑,而是脸上露出了几分笑意。 “王妃千岁,末将独孤英有礼了。” 独孤英在说话的同时,躬身向我行礼,目光也向着地面直视而去。 我看到他恭敬的模样,心里多少有些酸涩的感觉。不过,我一想到自己如今不用着急嫁给晋王杨广,便又觉得我俩之间或许还有变数。这么想着,我便轻声回应道:“罢了!独孤将军好雅兴,怎么也到这御花园中来?” “回王妃的话,明日我将随晋王千岁出征,今夜吾皇万岁在大兴宫会宴群臣,我不胜酒力,所以就出来随便走走。” 独孤英的话说得通贯流畅,貌似并没有什么毛病。 我虽然名义上是父皇萧岿的女儿,却没在他的宫中住过几日,因此我当然也就无从知晓,若无皇帝与皇后的恩准,外臣是不能涉足御花园的了。 就在独孤英这样说时,跟随在他身旁的一名武官,却把头轻摇了起来。 在他的暗示下,秋月和那两名宫女便倒退起脚步悄悄得从我的身旁走来了。看这意思,独孤英有意留下跟我单独说话。 等到宫女们被武官带走,我的嘴里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独孤英见我如此做,便微笑道:“王妃千岁,我这贴身侍卫陈锋可机敏得很。你看,我出征时把他留在你的身旁如何?” “将军说笑了!若是你能安排人在我的身边,岂不成了晋王?” 我歪着脑袋一脸顽皮地回答,脸上则是一副快意的表情。独孤英听我这样讲,面色先是一怔,而后方才仰天大笑了起来:“哈哈!王妃千岁果然聪慧过人,末将不得不佩服你的风趣与智慧。” “独孤将军过奖了!你方才所吟的可是诗经当中的句子?” 独孤英听我这样问,面色便是一紧!这之后,他方才垂首低语道:“没错儿!这是诗经陈风月出的开篇之语。” 我听独孤英这样回答,心中有些小小得意。 我虽然历史学得不好,却从小喜欢古文。因此,这些诗句之类的东西,当然也就难不倒我了。 可就在这时,独孤英却仰首望着夜空呢喃道:“只可惜此陈非彼陈,如今南有强陈、北有突厥,皆有亡我大隋之意。纵使诗中美景让人流连,也难免会使人伤怀。” 我没想到独孤英不仅有冷毅果敢的一面,竟然还会有这附会风雅的一面。我的心里这么想着,神态自然变得越发娇柔。这世间的女子,无论古今都喜欢有情调的男人。如果这独孤英能是晋王,那可真是我的天赐良缘。 想到这里,我的手不禁向着面颊上面放去。 可紧接着,叹息声便从我的口中发了出来。我知道独孤英始终只是大隋的臣子,不会是我那如意郎君。 独孤英听到我的叹息,便把目光转动了过来。 当他看到我的脸上满是凄凄切切的表情时,连忙就陪出笑脸来道:“玫儿,你看我又胡言乱语惹你不开心了。” “哼!这里是大隋皇宫,你竟然也敢唤我的名字?”我冷哼着却挪动脚步站去了独孤英的身旁。 当我的目光再向前看时,便发现园中的湖面上映出了我俩的身影。 虽然独孤英长得高大雄壮,而我却非一般江南女子那般娇小。如此,我俩的倒影看起来到有几分相合,而且很有些夫妻相。 独孤英当然不会留意湖面的光景,而是将目光全部停留到了我的脸上。当他听完我的话后,便嬉笑着说道:“玫儿,此间只有你我二人,难道你还担心那花仙会去皇后娘娘的面前告状吗?” “如果天下真有花仙,我愿永驻将军身边。” 独孤英听我这样讲,竟把手向我的肩头放来。虽然我并不抗拒他的这种举动,却还是扭转了头颈将目光向他的脸上望去。那毕竟是隋唐时候并非现代,而且我俩还在大隋的皇宫之中,难道他竟然打算在这里做出一些不轨的事情? “玫儿,我……” “将军,还是罢手吧!难道你愿意舍弃荣华,跟我亡命天涯吗?” “我、或许我们会有更方便的手段。”独孤英的嘴里这么说着,手却从我的肩膀上面移开了。若是他不这样做,而是将我向他的怀中搂去的话,那我一定不会反对的。 “更方便的手段?”我沉吟着低语,显然并没有听懂独孤英的意思。 独孤英见我为此纠结,便大笑道:“王妃千岁,莫要再去想这些了。或许我将来功劳盖世,晋王和陛下会将你这未过门的晋王妃赏赐给我呢?” “哼!我呸,做你的美梦去吧。” 我听了独孤英的话,脸上当时就换成了气恼的表情。 这别说是那时了,就是换到现代来,恐怕也不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独孤英这么说,纯粹就是在拿我消遣罢了。 独孤英见我走开,却依然保持着先前的腔调:“王妃千岁,我听说,你如今住在皇后娘娘的永安宫中?” 我闻听此言,脚步不由得放慢了下来。 可只是片刻,我的心中便又有了释然的感觉。独孤英既然是独孤皇后的亲族,那他知道我能住在哪里,也不是一件多么稀奇的事情。 紧接着,独孤英又道:“我听说,当今皇后明慧贤达、精通文略,非常有持国治家之术。你若是能够跟皇后娘娘多学上一招半式,将来说不准真能母仪天下。” “你!你这大不敬的狂徒。” 独孤英的话说得我心乱得很!我喜欢得是他,又不是晋王杨广,母仪天下与我有何瓜葛?我在抬手叫嚷着回应的同时,当真玉足轻迈挥拳向着他的身旁冲去。 独孤英既然知道拿话调侃我,当然也会想到我有怎样的反应。 他见我挥拳而来,便嬉笑着将身形向后退去。虽然我跑得够快,却也无法追上他的步伐。 可不等我俩追逐打闹多久,陈锋的身形就从御花园假山的后面出来。旋即,他便又冲着独孤英低声呼唤道:“主上,太子殿下来了。” 独孤英闻听此言,脸上的表情不由得一变。 我看到他变颜变色的模样,当然也就把脚步停了下来。 不等我开口,他便低声道:“玫儿,我该走了。咱俩日后定会有再会之时,你若是无事也赶紧回永安宫去吧。” 我听独孤英这样讲,当然不好拦阻他的行程。 只是他的话虽然说得便宜,可我要走却不是那么简单。 我这是头天住进大隋的皇宫,之前又只在父皇的宫中小住了几日,因而对皇宫内部的情形极不了解。当秋月三人未能回到我的身边时,我想要离开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就在我为此踌躇时,却有两列明灯向着我这边移来。 看到它们,我的心里当然更加慌乱。可不等我找好地方藏身,就有尖细的声音传了过来:“前面是什么人?你见了太子殿下的銮驾,为何不垂首立于路边?” 我听出这是内侍官的声音,便连忙按着他的要求去做。 可太子杨勇却依然留意到了我的存在。不仅如此,那队明灯还停到了我的面前,而他则迈步向着我的身旁走来。 第九章 偶遇杨勇 “你是新近入宫的?” 杨勇一开口便这样问。他说话的声音略显飘忽,并不象独孤英那般有底气。我听了,连忙点头:“是!我是今日方才入宫的。” “嗯!你如今在谁的宫中啊?” 杨勇在说话的同时,将手臂轻抬了起来。显然他是打算将手放到我的下巴上,并将我的脸颊向上挑起。 我留意到杨勇的举动,脚步不由得向后退却。 “大胆!”不等我的身形站稳,内侍官的喝叱声就传了过来:“你这无礼的婢女!方才你冲撞了太子殿下的銮驾,本就应该治你的罪;如今你竟敢轻慢太子殿下,我看你这是不想活了。” 我听内侍官这么一喊,当时就有了六神无主的感觉。 不光如此,我的身子一软,双腿当时就要向着地面跪去。可就在这时,秋月三人却从假山后面急匆匆地赶了回来。 秋月的年岁虽然不大,却已是这大隋宫中的老人。 她看到面前的景象,连忙高声唱和着向我的身旁走来。当她把手轻扶到我的臂弯处时,自己则做出了作揖的举动来:“永安宫女官秋月,见过太子殿下!晋王妃今日方从江陵入宫,并不认得太子殿下,还望殿下恕罪。” “晋王妃?”杨勇闻听此言,方才伸出的手就缓缓地落了回去。 “是!小女萧氏今日方才从江陵而来,不想就冲撞了太子殿下的銮驾,请、还请太子殿下治罪。”我随着秋月的话音,嗫嚅着回答。 “哈、哈哈!既是弟妹,你又何罪之有啊?” 杨勇能够成为大隋皇朝的太子,当然也非酒囊饭袋之辈。他听了我的话,当时就朗声大笑了起来。随着这笑声,他的目光则向着自己的身后看去。当他的眼神落到那名内侍官的身上时,手臂便用力得一摆道:“来啊!把他拉出去,杖毙。” “太子殿下,属下眼拙!我真不知道她是晋王妃啊?” 内侍官听了杨勇的话,好悬没把裤子吓尿了。他在哭咧咧求饶的同时,双腿一软就跪倒在杨勇的面前。不仅如此,他的脑袋还玩命般得向着地面撞去,并且发出了如击鼓般的声响。 杨勇看到内侍官胆怯的模样,却是一脸不屑的表情:“你入宫数载,应该知道我大隋宫中的规矩。如今你惊吓了晋王妃,那就跟惊了我的銮驾一样,理应赴死。难道你还有什么话好讲?” “太子殿下,饶命!求你看在我日夜陪伴的面上,饶小奴一条贱命。” 我听内侍官这么一喊,便有了心软的感觉。他之前的确不知道我的身份,而我的举动也有失仪之处,我便觉得自己不必再跟这内侍官计较了。这就更不用说,他又是太子杨勇的贴身之人。 “太子殿下,我看这事就算了吧!我刚才也有不周之处,事情也不能完全责怪到他的头上。” “噢!晋王妃竟然有这样的见谛?”杨勇听我这么一说,脸上当时就露出了笑容。他低声沉吟着,目光则转回到我的身上。他望着我上下打量了片刻,方又低声道:“哎呀,我那二弟能娶得象你这样的贤妻,真是他前世修来的福气。” “太子殿下,言重了!” 虽然杨勇的作风轻佻,可模样却生得风流倜傥、一表人才。若不是我的心中已有了独孤英,或许便会对他产生一点儿遐想。 “既然晋王妃不想治他的罪,那这件事就算过去了吧。”杨勇在说话的同时,却把目光向着秋月那边转去:“秋月姑娘,你如今还伺候在我的母后身旁吗?” “回太子殿下的话,皇后娘娘要我照顾晋王妃千岁。”秋月边说边把身子揖了下去,脸上则是不卑不亢的表情。 那一晚,我能从杨勇的手中逃脱,一方面依靠得是自己晋王妃的身份;另一方面却仰仗了秋月曾是独孤皇后的贴身宫女。杨勇并不了解独孤皇后的安排,方才没敢在我的面前造次。若不如此,后果可就难以预料了。 “嗯!王妃尚且年幼,秋月姑娘辛苦了。” 杨勇随口应了这么一句,便把手臂挥舞了起来。那些跟随在他身旁的人见了,自然就随着他的步伐向着御花园的另一边走去。 我看到杨勇远去,心里不由得松了一口气。可不等我向秋月道谢,却有一名宫女抢先道:“哼!他们太子宫里的人有什么了不起?难道他们不知道皇后娘娘已经看他们不爽了吗?说不定哪天娘娘就会……” “闭嘴!休得胡说。” 秋月听了这话,厉声将宫女的话给堵了回去:“你们记得,咱们今后就是王妃娘娘身边的人了,以后莫要再说出这样的话来。” 我知道秋月和宫女们能在我的面前这样讲,完全是因为我的年纪尚小,在她们的眼里还是不谙世事的孩子罢了。若是她们知道我是穿越而来,恐怕就没有胆量在我的面前如此说话了。 不过,事情既然如此,那我也就乐得装萌卖乖了。 等到秋月把话说完时,我便转身询问道:“秋月,难道太子殿下有什么地方做得不对吗?” “回娘娘,这都是宫中的一些谣言做不得数的。” 秋月作揖垂首这样回答,我听了只得略略点头。我发现这秋月不仅聪慧,而且心机很重。若是她能一直对我忠心耿耿,或是将来能够成为我的左膀右臂,而我也可以跟她说些贴己的话。 当晚再无他事,我回了永安宫的别院也就睡下了。 第二天天不亮,秋月就来到我的身旁把我唤醒:“娘娘,今日是晋王千岁出征的日子,你要不要到观礼台上去看?” “我还是不去了吧?” 说心里话,我很想去观礼台。只不过,我却担心自己见了独孤英会落泪,因此便想要把这件事情推掉。毕竟晋王杨广自我入城始,就未曾召见过我,而我又何必跑去见他呢?说不定,他如今正醉死在某处温柔乡里乐不思蜀呢。 秋月听我这样讲,便作揖低语道:“若是娘娘不想去,那我就出去回禀皇后娘娘派来的女官了。” “皇后娘娘?”我听秋月提及独孤皇后,脸上不由得露出了犹豫的神情。我隐隐感到自己将来要想在隋室立稳脚跟,就不能得罪了独孤皇后。因此,若是这件事当真是独孤皇后要求的,那我便是不想去也得去了。 “是啊!皇后娘娘生于将门,素来重视征战之事。若是娘娘能够亲临与她一起为出征的将士践行,那她嘴上即便不说,可心里却一定会很高兴的。”秋月这么一说,我便明白了话里的意思,自然就应承道:“既如此,我去就是了。” 当我收拾停当,从别院当中出来时,永安宫中的车辇则早已准备停当了。 不等我走到车辇旁,几位衣着华丽、神态优雅、模样尊贵的女人便进入了我的眼帘。秋月此刻则在我的身旁低语道:“娘娘,这些都是太子殿下的宠妃与侍妾。她们到这里来,也是为了去观礼台的。” 我听了,歪头试探道:“秋月,那陛下的宠妃呢?” “陛下日夜操劳国事,无暇顾及儿女情长,并未为自己增添妃嫔。”秋月略躬了身子,恭敬地回答。 我听了这话,头脑里便浮现出历史书中的记载。 看样子,隋文帝杨坚当真如史书中说得一样,在独孤皇后生前真得是独有她一人。可不等我回过神来,便有嘲笑声从不远处传来:“哟!快来看啊。那个年幼的女娃,便是我们精挑细选出来的晋王妃吧?” 第十章 辇前风波 随着话音,杨勇的妃妾们便把目光向着我这边看来。 方才说话的人身上穿着素红缎面的锦衣罗裙、头上带着镶金挂玉的宝簪,她的脸面明显打了胭脂、抹了粉,而且还化了很重的妆底,这让她整个人看起来就象是东瀛艺伎一般可笑。 这女人见我的目光看了过去,则把手中的罗帕一抖,便将它向着嘴边送去。随着她将自己的口唇遮掩起来,嗤嗤的笑声则从她的嘴里传来。 我听到这声音,脸上自然露出了愤恨的表情。 她看到后,却用不以为然的口气道:“哟!别看咱们晋王妃妹妹的年纪不大,可火气却不小。你们瞧瞧,我这做嫂嫂的只是随意说了那么一句,她这脸上就挂了怒容。哎呀呀!这晋王千岁的妃子还未过门呢,脾气就这么大,将来咱们可怎么跟她处呢?” 我听了这女人这些羞辱的话,拳头紧攥了起来,牙根儿也紧咬到一处。 秋月在一旁见我当真动了怒,连忙就凑到我的耳边低语道:“王妃娘娘,你莫要生气!她这是故意在气你呢。若是你生气了,那可就落入到她的圈套当中了。这人是太子殿下的宠妾,昭训张涵儿。” “昭训?”我历史不好的毛病又作了祟。我根本就不知道昭训是什么东西,若不如此也就不必问了。 秋月听我询问,则忙不迭地回道:“这是太子妃妾的等级,若是按了外面的官员来说,差不多相当于正七品的县令大人。” “喔,原来只是县令呀?七品大的芝麻小官也敢在我的面前撒野。”我这话声音说得半高不低的,足以让张涵儿听到。她听我这样讲,脸上当时就显露出了愠怒的表情。可不等她发作,就有内侍官的呼喝声传来:“皇后娘娘驾到!” 我与杨勇的那些妃妾听到这声音,连忙各自垂首肃立站好。 别看我们都算得上是朝廷的命妇,可在独孤皇后的面前,那只不过是微不足道的臣女。毕竟我们又不是皇帝杨坚的妃嫔,只不过是独孤皇后的儿臣罢了。 等到独孤皇后出现在我等的面前时,我们便各自报着家门,又向她老人家问安祝福。当我们说完这些话时,独孤皇后则随意地挥手示意道:“罢了!咱们都是自家人,就不要把事情做得如此俗套。” 我等听了,嘴里则忙应和道:“谢皇后娘娘。” 随着这话音落下,我等方才恭恭敬敬地站直起身来,并且垂手立着等候独孤皇后的吩咐。 “美娘,你昨晚睡得可安稳?” 让我没想到的是,独孤皇后环视了杨勇的妃妾一圈,最终竟然率先跟我说话。在古代后宫当中,这可是皇后在彰显我地位的举动。 “回皇后娘娘……”我的话刚开了口,独孤皇后就用哎声将我的话打断了:“哎!我不是说过,你在过门之前,就充作我的女儿吗?” “是!母后,孩儿昨晚睡得很好。只不过,王爷今天要带军远征,我早早得便从梦中醒来梳妆打扮了。”好话谁不会说?我又不笨! 独孤皇后听我这样讲,脸上便露出了赞许的笑容。 随即,她把手轻抬起来道:“我听美娘之言,仿佛自己做错了些什么。既如此,我便把你送去军中服侍晋王如何?” 我听独孤皇后这样讲,身子不由得微颤起来。 这倒不是说,我听不出独孤皇后前面的话只是幌子;她非但没有斥责我的想法,反而全都是赞美之意。我紧张得是她的后半句话!我的心里想得是独孤英,可不是晋王杨广。虽然独孤英也在军中,可我怎好在杨广的面前跟他亲近呢? “孩子就是孩子!皇后娘娘这么一说,就把她吓成那样了。”就在这时,张涵儿讥讽的话语却再次传入到我的耳朵里面。 独孤皇后的眼睛就如同鹰眸一般。 她早就发现我的身子在微微颤抖,如今再被张涵儿这么一说,我若是不给她一个表态恐怕不行了。 “母后,孩儿可没有责怪你的意思。望母后明察!” 我在说话的同时,把身子向着地面跪去。与此同时,我的脸上也换成了悲悲切切的表情。历史不好的人,并不等于不看古装言情剧!现在古装剧里面怎么演,我就在独孤皇后的面前怎么说。 “我只是担心晋王千岁,可心中却又记着母后昨天跟我说过的话。好男儿志在四方,我怎好拖王爷的后腿呢?” “哈哈!我就知道美娘虽然年幼,可智慧却不在那群乌鹊之下。你既如此说,为娘也就心安了。”独孤皇后竟然用了为娘,而不是母后。虽然这只是遣词方面的差别,却在表明我跟她的关系更近了一步。 我闻听此言,当然要连声向孤独皇后道谢:“谢母后不怪之恩。” “罢了,你到辇上来吧!我要与你同辇前往观礼台为将士们送行。”独孤皇后这样说完,便把目光看向前方。显然她跟杨勇的那帮妃妾没有任何话讲。 我见独孤皇后这样做,心里当然是喜忧参半的感觉。 别看我表面上只是未及幼学的少女,可心智实际上却要成熟了许多。毕竟现代不同于古代,我已经看过太多宫廷内斗的电视剧。我的心里明白,专宠遭人恨!我如今被独孤皇后如此宠爱,可不见得就是一件好事。 在我登辇的同时,张涵儿搞怪的话就从后面传来:“元妃姐姐,你乃太子正妃,都未尝享受过跟皇后娘娘同辇的待遇,如今这未过门的晋王妃妹妹便可与娘娘同乘,看来你真是事事都落到后面去了。” “张昭训,妹妹聪慧,我不能比,你就莫要多言了。”张涵儿的话语刚落,便有一阵儿温婉的声音传入到我的耳朵里。 当我趁势侧目去看时,则发现说话的是一个身着淡粉色罗裙、肩搭了淡黄色披肩绫罗的丰腴女人。她的年纪看起来要比我年长了许多,面色也有几分憔悴。可就算这样,她肩头的黄绫还是彰显出了她的身份。 这人正是太子杨勇的正妃元秀春。 她的家世显赫,父亲更是大隋的上柱国、洵阳郡公元孝矩。 我当时虽然不知道这些,却觉得元秀春有意跟我亲近。这样一来,我当然也就不会做出落井下石的事情来。 当我谢过独孤皇后,坐到车辇旁的边位上时,便又低声言语道:“母后,如今有一事让孩儿忐忑不安。孩儿不知该说,还是不该说!” “说吧!你还小,我不怪你。”独孤皇后爽快地回答。 “母后,我虽然是你的义女,却始终是晋王千岁未过门的妃妾,如今我与你同乘,总会有越位争宠的嫌疑。这样,既不利于晋王与太子殿下的兄弟之情,也不利于我跟姐姐们相处。我想……” 当话说到这里时,我便试探着将后面的话咽了回去。 同时,我微撩起眼皮来,目光也向着独孤皇后的脸上瞟去。我在担心她会因为我的话而气恼,并且降罪到我的身上。 “怕什么?难道还有人敢跟我过不去?” “不、不是这样的。”我见独孤皇后有动怒的意思,连忙挪动身形就向地面上跪去:“母后,孩儿方才那么说,只是担心而已,并没有事情发生。” “罢了!看我把你吓成什么样子了?” 独孤皇后见我胆怯,脸上却露出了笑容:“若是元妃有你一半聪慧,那勇儿也不至于变成今日的模样。你方才所说之事,本宫准了!内侍官,让元妃上辇。” 第十一章 给她找匹马 开皇二年,注定是一个多事的年头。 初夏五月,北齐残留营州刺史高保宁汇突厥沙钵略可汗,共拥军四十万南攻平州,突破大隋的边关长城,进入并州等地作乱。 正因此,晋王杨广方才受皇命统长安各营军马二十万急赴并州迎敌。同时,并州等地各处军马也要受他的节制。 我站在观礼台上陪着独孤皇后所见证的,就是大隋的这次用兵。 远远的,我就看到晋王帅旗迎风猎猎飘扬。在那帅旗下,是一位身着金盔金甲的勇武战将。跟随在这将领身旁的,则是盔甲鲜明的大隋精锐。 只不过,让我感到沮丧的是,无论这将领、还是那些精锐,他们所带的头盔皆有遮脸的面具。不仅如此,他们还都把面具放了下来,让人无法一睹他们的真容。 独孤皇后见我的目光看得专注,便在一旁低语道:“美娘,你看我这皇儿、还有他手下的关西铁骑雄壮否?” “母后,晋王千岁真乃人中豪杰。” 我躬身作揖礼貌地回答。既然杨广和他手下的关西铁骑都已面具遮面,我又看不到他们的阵容,当然也就懒得再在这些人中寻找独孤英的身影了。 不等我的话音落下,张涵儿的话就从后面飘来:“这就算是人中豪杰啊?想当初,太子殿下也曾带兵在大兴城抵挡过突厥兵马。那时候,我大隋新立兵马匮乏,可太子殿下却是在大兴城打了胜仗凯旋而归的。” “放肆!你是说,晋王打不了胜仗吗?” “娘娘,我的意思是说,就算晋王是人中豪杰,那也跟太子殿下一样。”张涵儿见独孤皇后动了怒,脸上立刻就换成了胆怯的表情。不过,她这话明显是说给我听的。看来杨勇平时倒没有宠错人!至少到了关键时刻,她当真会为杨勇出头。 “母后,我觉得张昭训说得对!无论太子殿下、还是晋王千岁,那都是你的骨肉。他们理应为大隋朝效命,而且自然是人中英豪。” 我随着张涵儿的话音,把话给圆了回来。 独孤皇后听后,自然是略略地点头,张涵儿却是一副气恼的表情。显然她觉得自己这是做了嫁衣,专等着被旁人利用。 在我们说话的当口,晋王杨广和他的关西铁骑就到了观礼台前。只不过,他并没有开口说话,而是将手臂略舞了起来。这之后,陈锋的呼喝声就传了出来:“晋王千岁谢母后娘娘亲临为大军壮行!吾皇万岁,万万岁!皇后娘娘千岁,千千岁!” 我听陈锋这样喊,目光不由得转动了过去。 此刻,我的心中多少生出一些疑惑来。独孤英昨晚不是说,陈锋是他的手下,如今怎么又在为杨广办事呢? 就在我这样想时,关西铁骑与行进中的大隋将士齐声呼喊了起来。 随着这喊声,观礼台上的妃妾们当然也在向独孤皇后行礼。我见了,自然也就随着她们的举动,将身子略躬着作起揖来。至于这个疑问嘛,我自然只有留待日后再去斟酌个清楚了。 从观礼台上下来,独孤皇后便乘车辇去了玄武门那边。 待她走后,杨勇的妃妾们便争抢着上了剩余的车辇。到最后,便是我和秋月等人没了去处。就在我站在那里踌躇时,元秀春的声音却从一旁传来:“萧妃妹妹,你这次来没准备车辇吗?” “元妃姐姐,我刚来长安又跟皇后娘娘住在一起,便没想这么多。”我听了,自然轻声回应,并把身子略躬了下去。 “既是这样……”不等元秀春把后面的话说出,张涵儿的话音就再次传来:“元妃姐姐,你可真会做人。难怪来的时候你有车辇做,而我等便要步行跟在后面。如今她既然没有准备车辇,那也可骑马回去呀?既然她的男人如此勇武,想必她也不会差到哪儿去。” 元秀春听了这话,转头瞪了张涵儿一眼,却又不好多说些什么。 别看她贵为杨勇的太子妃,却在他的面前不讨喜,再加上她又不是那种嚣张跋扈的人,这也就难怪那些妾室不把她当成人物来看待了。 我听了张涵儿的话,脸上却是一副淡定的表情。 当我俩的目光碰撞到一起时,我便语气舒缓地道:“多谢昭训姐姐提醒,我刚好有些日子未曾骑马了。既然咱们这里有马骑,我还真就不愿意去坐车辇呢。” “好啊!来人,给她牵匹马来。” 张涵儿毫不迟疑地回头,并把手臂摇摆了起来。显然她这是在等着看我的笑话!毕竟汉人家的女儿讲究得是琴棋书画、女红刺绣,很少会有人懂得如何骑马;而她又曾打听过我的底细,知道我是被萧岿寄养在外的女儿,因此就更不相信我会懂得如何骑马了。 负责戒备的御林军兵士听了张涵儿的话,当真就给我牵了一匹军中战马过来。 杨勇的妃妾们看到马来,脸上都换成了幸灾乐祸的表情。显然她们就等着我在众人的面前出丑了。 秋月看到如今的景象,则把身子向着我的身边靠来:“王妃娘娘,你可要三思啊!这里是长安城,人来车往、路况很是复杂。若是你骑马再被人给冲撞了,这可如何是好啊?” “不会骑就说不会骑的话!你这奴才倒会做人,很会为自家的主子分忧啊?若是我身边的奴才有象你这样的人……”张涵儿乜斜着眼睛把话说到这里,便将目光向着身后的宫女奴婢看去:“那我可要直接将她乱棍打死,免得她日后惑乱主上。” “你!”秋月听了这话很想骂人,却又不敢将这样的话说出来。她毕竟在宫里行走多年,懂得宫闱当中的规矩。若是她这样做了,恐怕就要被人乱棍打死。在她的眼里,我只是一个未及幼学的少女,怎么可能保护得了她呢? “秋月,扶我上马!” 我在说话的同时,迈步便向着战马那边走去:“我听人说会叫的狗不咬,没本事的人总会觉得别人跟自己一样,今日之事刚好印证了这句话。” 不等话音落下,我的手就紧扳到马鞍上。 若不是这战马高大,那我就可以直接认蹬上马了。 张涵儿瞪大了那双狗眼看着我的举动,却又半张开嘴巴说不出任何话来。待到我当真骑到马上时,便一脸微笑道:“昭训姐姐,多谢你的提醒!若是你有雅兴的话,可否也寻一匹战马,咱俩并肩而行?” 张涵儿咧了咧嘴,却没说出话来。 我见了便把马鞭从钩环上面取了下来,并且向着战马的屁股上面抽去。随着我的举动,这马便大声地嘶鸣起来。同时,它的前蹄也一下子撩起了一人多高。 “不好!马惊了,保护晋王妃。” 负责警戒的御林军兵士全都是军中精锐!他们看到面前的景象,脸上当时就显露出惶恐的表情。这些人的心里都明白,别看这件事是我跟张涵儿在赌气,可真要是闹出事情来,那他们可要跟着一起吃罪。 只是他们的反应虽快,可这马却不再听人的使唤。 当它看到兵士们向前围来时,马蹄便撩动得更加厉害。不消片刻工夫,它就发出了一声长鸣,并将身躯从地面上直跃了起来。 兵士们看到战马向前冲来,虽然很想强行将它拦阻下来,却又担心我会吃不住力气直接从马鞍上掉落下来。因此,他们的脚步便不由得后撤,而这马则撒花儿般得向前狂奔了起来。 第十二章 娘娘言重了 受惊的战马玩命般得向前狂奔着,而我只能双手紧拉住缰绳,并把身子全力向着马身上靠去。 那时候,我的脸色一定很难看。 至少我觉得自己的心已经悬到了嗓子眼儿里,而且还在随着战马的奔驰在不停地颠簸。我当时的感觉就象是乘坐过山车、或是蹦极时得一样。 我眼睁睁地看着战马向着繁闹的街市冲去,却丝毫都没有办法。 路上的行人看到我骑马狂奔而来,无不惊叫着向一旁闪避。用不多时,原本繁华喧闹的长安街头,就变成了一片混乱的景象。 “闪开!快闪开。” 就在这时,却有一道人影直迎着战马向我冲来。我看到对方的举动,当时就高声叫嚷了起来:“马惊了!快闪开。” 来人明明听到了我的喊叫,却根本就没有避让的意思。 非但如此,他还向着我的面前奔跑得更快了些。就在战马与他的身形几乎要碰撞到一起时,只见他将身子一侧,手便向着马缰绳上抓去。 随着这样的举动,他的身子便倾斜着朝后压向地面。在他的拉扯下,战马发出一阵儿恢恢的叫声,并且当场就向着地面上倒去。 “哥!你不要命啦?” 在我摔倒在地的同时,却有年轻女人的喊叫声从一旁传来。 随着这叫声,更用一个十五、六岁的花季少女出现在我的身旁。她的身上穿着对襟的短罩衣,脚上则是一双薄底儿的快靴,腰间还扎了束带。只看她的这副打扮,就可以知道她是习武之人。 “不碍事儿!马上的那位姑娘可摔痛了?” 被这豆蔻少女喊作哥哥的人尚未起身,便先关心起我的安危来。可不等他的话音落下,少女便大声反诘道:“哥,你是花痴,还是没见过女人?难道你是看她生得貌美,才拼命来拦住这那匹的么?” “胡说!你也不看看她才年方几何?我怎能动那种心思!” 可先前这壮士未曾想到的是,他的妹妹绝对是个牙尖嘴利、得以不饶人的丫头。就在他嘎巴着嘴巴将要闭嘴时,豆蔻少女却又翻起白眼来道:“哟!这可不好说。你们男人谁不喜欢如花似玉、年轻貌美的姑娘啊?我听说,晋王爷的妃子不才十岁吗?” 我听这少女把话说到了我的身上,表情自然就起了些变化。 人小怎么了?人小,我也是晋王妃!只不过,我的心里虽然这样想,可嘴上却没说出反诘的话来。 就在这时,马蹄声沿着街市向这边飞快逼近。 不等我回头去看,就有一队御林军的兵士到了近前。当他们看到我被战马压在地上时,脸上俱是变了模样。不光如此,为首的那位校尉还纵身飞跃下马来,立刻就向着我的面前跪来:“王妃娘娘,属下李锋护驾来迟!还望恕罪。” 这话说完,他不等我回答,便将手臂用力地摇摆起来道:“快!快把战马拉开,将娘娘营救出来。” 御林军的兵士们听了这话,便呼啦啦得向着我的身旁围来。 在他们的努力下,方才还倾轧在我身上的战马,立刻就被拉扯到一旁去了。与此同时,那个拉倒马匹的壮士与少女则被兵士们团团包围了起来。显然他们方才在远处已经看到此间发生的一切,并且有了拿他们回去问罪的想法。 “我不打紧!方才……” 我的话刚开了个头,唤作李锋的校尉就忙不迭地把话接了过去:“娘娘,我这就命人把他们拿下!这些无耻之徒竟敢惊了娘娘的銮驾,他们真是可恶至极。” “你、你!谁可恶了?谁是无耻之徒?” 豆蔻少女听到李锋的话,当时就大声地喊叫了起来,可御林军的兵士哪儿会理睬这些?他们旋即就按着李锋的命令,将这少女与那壮士一同摁倒在地上。 我看到兵士们的举动,则用舒缓的口气道:“李将军,这件事就罢了吧。战马受惊,原本也不是他们的错。方才若不是这位壮士拉住了受惊的马匹,我说不准还要闯出多大的乱子来呢。” “娘娘这话言重了。”李锋躬身低头恭敬地回应:“此乃大隋的疆土,你又是晋王千岁的正妃,莫说是在街市上面骑马了,就是再做些别的也无可非议。这就更不用说,那厮是治住马匹之后,又故意将它拉倒在地的。” “我、我没有!当时,我只是一时失手罢了。” 这次可就轮到壮士紧张了。别看他方才的动作凌厉,可年纪却不是很大。我估摸着他也就是十七、八岁的模样。 他的失手之说,我还是信的! 当人过度紧张的时候,的确会做出一些过激的举动来。或许这正是他拉倒马匹后,就紧张询问我情况的原因。 “他们方才有说些大不敬的话。” 街市上发生了这么大的乱子,当然会有人在一旁围观了。当中有好事者听到我们的对话,便抬手指着那少女大声地叫嚷了起来。 李锋听我先前那些话,面上就有几分犹豫。 他之所以要捉这壮士与少女原因也很简单!今天的事情若是被御林军统领、或是京城尹知道了,想必是要拿出一个凶犯来的。若是他没有办法交出这凶犯来,那今天负责护卫銮驾的御林军非但得不到恩赏,反而还要受罚。 作为御林军校尉的他,当然不愿意让这样的事情发生了。 因此,他将拦阻马匹的壮士抓住、或杀死,可是解决问题的最佳方案。他相信这样做虽不人道,却能保全数十名御林军兵士的饭碗与性命。 两罪相较取其轻! 他当然乐得做个有错误的好人了。 如今他听看热闹的人这么一喊,目光当时就看回到那对男女的身上。只片刻,他就把眉头微皱了起来,又用试探的口气道:“你俩是宁州府的人?” “我们、我们不是……” “不是?那你们为什么会有宁州口音?”李锋听到少女胆怯的回答,当时就把手向着腰间的佩剑上面放去。看来他已经做好了强行抓捕的准备。 就在这时,另有一队兵马从一旁的道路过来。 当走在前面的兵士看到这边的情况时,当时就高声叫喝道:“前面是谁?为什么要挡住上柱国杨大人的车帐?” 我当时并不知道这个杨大人究竟是谁? 不过,李锋、还有御林军的兵士们听了这话,倒是一副恭敬的表情。看来这个杨大人在大隋朝中也算得上是地位尊贵之人。旋即,便有人回应道:“我们是御林军右营的兵士!如今是来保护晋王妃千岁的。” 不等话音落定,便有一身穿武官朝服的人疾步流星得从后面赶了过来。 这人看起来约有四十岁的年纪。他的面容白净、颧骨略凸、颏下还留有一道短髯。当他看到我时,身子便忙不迭得向下躬去:“王妃千岁,臣上柱国杨素这厢有礼了。” 我看到杨素如此做,脸上却是一副怯生生的表情。 说实话,别看我在宫中跟张涵儿等人贫嘴很有本领,却不知道应该如何去应对外面的这帮朝臣。 “臣上柱国杨素护驾来迟,罪该万死!” “哦,免了吧!”我听杨素又如此补充了一句,便忙学着电视剧里的样子,将手臂挥舞着算是给他回了礼。 杨素听我这样讲,便躬着身子恭恭敬敬地站去了一旁。 看他当时对我的态度,就好象知道我将来能够母仪天下,成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女人。 第十三章 这事你来办 当杨素肃立到一旁之后,我的目光就转回到壮士兄妹的身上。 虽然方才豆蔻少女说了些不敬的话,可作为现代人的我并不觉得有必要因为这些就治他们的罪。 毕竟在古代,大不敬的罪名可是重罪。 只是我却看得出,李锋并没有轻易放过他们兄妹的意思。 当然了,李锋给出的理由也很充分!豆蔻少女说了大不敬的话,而壮士有故意谋害我的嫌疑。这两个罪无论哪个都有可能会要了他俩的性命。 杨素看到面前僵持的模样,想必能猜想到这里有事情发生,便压低了声音恭敬道:“王妃娘娘,这里可有事情发生?” “是啊!我的坐骑受惊,方才多亏这位壮士救下。只不过,李校尉却说他有谋害我的企图。因此,我在踌躇应该如何决断。” “杨大人,按大隋律,这男子意图谋害王妃、女子出言忤逆,都是必死的罪名。另外,我听他们有宁州口音,如今怀疑他们是突厥派来的奸细。” 我的话音刚落,李锋就把我的话接了过去。原来他想治壮士兄妹的罪,并非只因为我的原因,还包含有其他的因素。 杨素听了我俩的话,轻捻起须髯并没有着急接口。 此刻,他的目光则紧盯在这对兄妹的脸上。当他凝望了两人片刻之后,方才低喃道:“你们果真是从宁州那边过来的?” 壮士兄妹二人闻听此言,都把头用力地摆动起来。 此刻,那豆蔻少女更用紧张的口气低喃:“不、不是……” 只可惜,她一开口话语里面的宁州口音就带了出来。这样一来,她怎么可能骗得过杨素和在场的众人呢? 杨素见他们兄妹二人不愿意承认自己的身份,便再次将手向着须髯上面放去:“你们真不是突厥来的奸细?” 豆蔻少女显然接受了方才的教训! 她在用力摇头的同时,把嘴巴紧闭了起来。可她越是这样做,就越显得事情有作假的嫌疑。 李锋看到豆蔻少女的表现,并没有着急吭声。 现如今这对兄妹的身上疑点颇多,只要是明眼人都能看出来的事情,因此他自是不必要多说些什么了。 杨素看到豆蔻少女摇头的模样,眉峰却微皱到一起。 除此之外,他的脸上便是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让人根本就不知道他的心里究竟在想些什么。 沉吟了片刻后,他方才开口道:“校尉大人,我看他俩的眉宇颇似我们汉人,并非胡种。因此,我觉得他俩即便有事,也不会是突厥奸细。” 别看李锋官小职微,可毕竟是御林军的宫廷护卫,就算杨素官拜上柱国,却也得礼让他三分。这就更不用说,我当时还在一旁,而他并没有弄清我的立场。 李锋闻听此言,便躬身回道:“杨大人,如今边关各处为突厥办事的汉人甚众,我怀疑他们便是其中一员。另外,我观这对兄妹的模样颇有几分熟悉,只怕是在画影图形当中见过他们。因此,我觉得还是将他们移交有司细细查办得好。” 杨素听李锋这样讲,面色就是微微一变。 只不过,李锋说话的时候身形略躬着,因此便未能留意到他脸上的表情,而这却被我看了个正着。 就在杨素思忖着应该如何应答时,我却开口道:“杨大人,我听你说话,怎就跟这兄妹二人有几分相象呢?难不成你也是宁州人?” “回娘娘,臣下乃是弘农华阴人氏,只是早年曾在宁州一带驻防,所以说话略带了些那里的口音。”杨素恭敬回答。 “既然杨大人少时驻守过宁州,想必了解那里的风土人情,莫不如我等便把这对兄妹交与你来讯问,你看如何啊?” 杨素听我这样讲,那身子躬得险些都要到了地上:“臣杨素无德无能,却获王妃娘娘厚爱!我定全力以赴,将此事侦办清楚。” 李锋见杨素如此表现嘎巴了几下嘴,便将后面想要说的话吞咽了回去。 就在这时,另有一队兵马从后面追赶了过来。当为首那人看到我等皆立于路边时,连忙就从马上下来,又快步来到了我的面前:“臣右领左右府将军宇文述护驾来迟,还望王妃千岁海涵。” 原来做晋王妃还有这样的好处! 我只是在宫外随意得骑了骑马,没想到一下子就多出了这么多的臣子来。 宇文述的年纪看起来要比杨素略小些。只是,他的身材却要比杨素魁梧了许多,面容也满是胡人的气息。 李锋等人见宇文述出现,脸上皆换成了惶恐的表情。 我在一旁见了,则用平淡的语气道:“多谢宇文将军及时赶来,方才李校尉已经在了;我只是马匹受惊,人并未受到惊吓。” “哈哈!人言晋王妃年幼,我看却是女中豪杰。” 宇文述在说话的同时,把大拇指向上一挑,脸上更漾溢着赞美之意。显然他并非受儒家礼教约束之人,做派习气充满了胡家的味道。 “吭!宇文将军,娘娘千岁岂是我等外臣可以品评的?”杨素闻听此言,连忙在一旁轻咳了起来。方才李锋还要治豆蔻少女的大不敬之罪,如今他的上司却表现得有过之而无不及。 “杨大人,你、唉!我又说错话了吗?” 宇文述的话说到一半,手便向着脑袋上面拍去。随着这样的举动,他的目光则向着我的脸上瞟来。当他看到我依然维持着浅笑的表情时,便连忙躬身对我说道:“王妃千岁,我宇文述乃是一介武夫,是一个粗人!你千万别跟我过不去啊?” “宇文将军言重了!我并非小肚鸡肠之人。”我微笑着应答,并把目光转到李锋的身上:“宇文将军,方才李校尉护驾有功,还望你能论功行赏。” “没问题!这样的事情包在我身上。”宇文述边说边把手向着胸口拍去,并把他的胸膛拍得砰砰直响。 李锋见我在宇文述的面前为他美言,脸上当然就显露出了感激的表情。不仅如此,他还躬身对我道:“谢王妃千岁!” “罢了!你我将来在宫中相处,我少不了还得烦劳诸位将军。”我微笑着回答,并把身子略略一揖。 宇文述等人见我这样做,脸上俱是变了模样。他们连忙躬身将手抱于胸前,并把头颈低垂了下去:“末将不才,愿为大隋皇室效命。” “都平身吧!我只是未过门的晋王妃而已。” 我低声呢喃了一句,便把目光看回到杨素的身上:“杨大人,这兄妹二人就交与你盘问了。至于结果嘛,等到有机会的时候,你再告与我吧。” “娘娘请放宽心,我必然将此事查个水落石出。”杨素躬身回答。 “那就好!宇文将军,你可备马,我等回宫,可好?”安排完这件事,我便将目光落于宇文述的身上,而后者听我这样讲,自然不会怠慢,立刻就命人给我更换了马匹,而后我们就向着皇宫那边去了。 杨素见我们离开,自然便招呼那对兄妹走了。 不久后,我与他们还会重逢,在此就不多赘述了。他们的父亲乃是宁州守将滕思远。只因守城不力,他又身陷乱军之中不知所踪,朝廷才会画影图形缉拿他和一双儿女。方才我见到的兄妹,便是他的儿子滕霸先、女儿滕锦霏。 我进入宫闱之后,便还了马匹。 李锋受了宇文述之命,将我直接送回到永安宫中。 不等我进入到别院当中,秋月等人就慌慌张张地迎了出来。 第十四章 我是偷学的 我看到秋月等人紧张的模样,脸上却是一副淡然的笑容。 等到秋月到了面前时,我还把手向着她的手上拉去:“秋月姐姐,你这么着急干嘛呀?难道你以为我会跑丢了不成?” “娘娘,祸事!祸事来了。”秋月忙不迭地回应。 “祸事?我能有什么祸事呀?”我眨巴着眼睛回答,并且迈步继续向着别院当中走去,可秋月却阻挡在了我的面前:“娘娘,今天的事情皇后娘娘已经知道了。” “母后?她知道又怎样?”虽然我实际的年龄要比这具身躯成熟多了,可我在现代也只是十八、九岁的女生,因此心智再健全也缺乏一些世故与老练。 “知道?她很生气。” “很生气?不可能!”我先是用很肯定的口气回应,可紧接着我的脸上就换成了另外一副表情。当我看到秋月用力地点头时,心虚的感觉自然就变得更重了:“秋月,你是说,皇后娘娘生气了吗?” “是啊!娘娘,她很生气。”秋月几乎是重复了先前的话。 不等我再开口说话,一旁另有一名宫女便插话道:“王妃娘娘、秋月姐,你们还有心思在这里说话,皇后娘娘那边还等着我们去回话呢。” “回话?”我反问的话音未落,秋月就点头道:“是啊!娘娘,皇后娘娘召你过去,已经有些时候了。” “是吗?就因为骑马的事情?” 说实话,我觉得独孤皇后不应该因为这点儿事而生气。就在刚刚她不还带着我们后宫佳丽去为远征的将士送别吗?怎么现在就因为我骑马的事情生气了呢? “娘娘,八成是了!难道你最近还做了什么让她气恼的事吗?” 我听秋月这样讲,脸上依然是难以置信的表情。不过,我看得出来秋月丝毫都没有跟我玩笑的意思。至少当我俩的目光相对时,秋月在用力地点头。 怀着忐忑的心情,我走入了永安宫的正殿。 这时候,独孤皇后已经坐在了鸾椅上,并在用冰冷的目光望着我,而我看到她则一如往昔地行礼,并用谨慎的口气道:“母后,万福!孩儿参见母后。” “你终于来了。” 独孤皇后语气冰冷地回应,并把手向着鸾椅的扶手上面拍去。我见她恼怒的样子,连忙就把头低垂了下去。就在这时,她满意威仪的话语就传了过来:“我听说,你今天去骑马了?” “是!母后。”我嗫嚅着低喃,心里则想着自己应该如何去解释:“母后,我今天去观礼台的时候并没有带车辇……” 我的话只说了一半,独孤皇后就厉声道:“难道这就是你骑马入市的原因吗?” “母后,我、那马惊了。”我吞咽着口水回答,脑子却在飞速地运转。我相信,一定有人在独孤皇后的面前说了我的坏话。若非如此,独孤皇后也不会气恼成这个样子。可这个说我坏话的人究竟是谁呢?难道她会是张涵儿? “马惊了?要是这马不惊,你是不是还要再玩些时候才回来啊?” “我……”我听独孤皇后这么问,身子不由得一颤!我隐隐感到,这才是事情的症结所在。难道有人把我跟杨素、宇文述会面的事情转告独孤皇后了? “萧美娘,我千里迢迢地把你从江陵召到长安来,是要你做晋王妃的,而不是女将军!”就在我这样想时,独孤皇后暴怒的声音却再次传来。随着话音,她更把手向着鸾椅的扶手上面猛力拍去。 我听到啪得一声巨响传来,双膝一软连忙就跪倒在地上:“母后、皇后娘娘,孩儿不敢!美娘不敢。我、我只是马惊了,没想那么多……” 哭对于女人来说,绝对是最好的武器! 当我觉察自己已经没有办法去说服独孤皇后时,眼泪便顺着脸颊扑簌而下。 独孤皇后看到我跪在那里梨花带雨哭泣的模样,脸上却依然是冰冷的表情。我早就应该想到的,皇帝杨坚只有她一个女人,绝对不会是因为自己没有别的想法,而是她拥有钢铁般的手腕。现在我终于领会到了她的厉害! “萧美娘,你纵马入市可碰到了什么人?” “皇后娘娘,我碰到了一男一女、还有御林军的校尉……”不等我抽噎着把后面的话说出来,独孤皇后就厉声道:“挑重点说!” “我、我碰到了上柱国杨素大人,还有右领左右府将军宇文述。”我颤抖着身子回答,头则垂得更低了些。 “杨素、宇文述?”独孤皇后冷冷地重复这两个名字。 “是的!皇后娘娘,可我、我没跟他们说些旁的,只是在说马儿受惊,而我如何被人救下的事。”我声音微颤着回答,头则向着地面触去。那时候,我不担心独孤皇后会削去我的妃位,而在担心她会要了我的命。 “你这些话都是真的?”独孤皇后依然是冷冷的腔调。 “美娘不敢有半句谎言。”我用坚定的口气回答。虽然我的心里很害怕,却不想因此表现出犹豫来。我本能得觉察到,若是我不能给独孤皇后一个满意的答案,那我的结果将会变得很悲惨。 “来人!”独孤皇后听到这里,话音明显要比之前缓和了许多。可就在我以为事情可以告一段落时,她却又突然补充了一句:“把她拉出去,廷杖二十。” “皇后娘娘!别,美娘还小,经不住打……” 我听了独孤皇后的决定,当时就大声地哭喊起来。我没想到一场美妙的游戏,竟然会给自己换来了一顿板子。 独孤皇后用冷漠的眼神看着我,丝毫都没有怜悯的意思。 那一刻,我分明感到自己眼前的这个女人,并非是自己相熟的那个仪态万方、气宇轩昂的高贵女人,而象是完全换成了一个陌生人。 廷杖二十,对那时的我而言,可谓是极刑。 当这顿板子打完时,我连起身站立的能力都没有了,最后是两名宫女拖架着我,将我拉回到永安宫的正殿的。 独孤皇后看到匍匐在地的我,则用阴冷的口气道:“你知罪了吗?” 我紧咬着嘴巴想要摇头,最终却把它点动了起来。我知道若是自己在此刻反诘独孤皇后,那她一定会变本加厉地折磨我。活着!让自己尽可能地活下去,这才是我必须要做的事情。 “你既为后宫妃嫔,就不要去私会权臣!这既是对你好,也是对大梁、你们萧氏一族好。”在疼痛的作用下,我并没有太听懂独孤皇后的话。不过,我还是尽力按着她的心愿默默地点头。她见我这样做,则又开口问道:“那你是跟谁学会骑马的?” “我、我……” 我很想把独孤英的名字说出来,却又担心他会因此受到牵连,便将到了嘴边的话强咽了下去,旋即就改口道:“我自小在梁陈边境长大,偶尔便能看到营中军士放马,因此便跟他们学了。” “你这是偷学的,不是萧岿教你做的?” 独孤皇后在说话的时候,语调当时就拉高了八度。不光如此,她的双眼还如炬般地紧盯在我的脸上。看这意思,她就象是要把我看穿一样。 “娘娘,明鉴!我是偷学的,没有人专门教我。”我颤抖着回答,并且挣扎着将仰头把目光向独孤皇后那边看去。 当我觉得自己都要被人打死时,当然也就放下了心中的怯意。 我要尽力让独孤皇后相信我没有撒谎!要不是这样,我心爱的独孤英可就要受到牵连了。 第十五章 有人告密 独孤皇后凝视着我的脸,半晌没有说话。 虽然这段时间并不长,可我的心理却象是被她完全摧毁了一般,表情也在急剧起着变化。就在我越发感到绝望时,心里却冒生出一个奇怪的想法。 我是穿越到大隋朝去的,虽然心智被保留了下来,可身躯却是未及幼学的少女。这样一来,别人当然也会把我当成孩童来看待。既如此,那我何不利用这点,让独孤皇后放弃对我的逼问呢? “娘!母后,我以后再也不骑马了。” 我的心里这么想着,非但放弃了去对视独孤皇后的双眼,反而还趴在那里大声哭嚎了起来。 独孤皇后听着我的悲声,再看到我伤心欲绝的模样,脸面上的表情方才彻底缓和了下来:“美娘,你知道错了吗?” “皇后、皇后娘娘,我再也不骑马了。” 我依然重复着这样的话。可只是片刻,我便又摇晃起头来抽噎道:“不!我知道错了,以后再也不骑马了。” “也罢!我念你是初犯,这次就不跟你计较了。待你痊愈后,便去东宫跟俊儿等人一起修学。若是有了空暇,你便来我这里学习女工之术。你意如何啊?” “谢娘娘,美娘知道了。”我伏在地上哭咧咧地回答,独孤皇后听完却厉声道:“美娘,你这么说,是对本宫的决定不满了?” 我听独孤皇后这么一说,当时就有了心惊的感觉。旋即,我便改口抽噎道:“不!谢母后,孩儿知道了。” “人能知错,善莫大焉!”独孤皇后在轻声回应的同时,便把手臂轻挥了起来道:“左右,你们把晋王妃送回别院去吧。至于她那里的人,一定要严加约束,不要让她再闹出这样的乱子来了。” “是!皇后娘娘。”在宫女们遵命的同时,我并没有忘记伏地谢恩道:“谢,母后!谢母后不杀之恩。” 回到永安宫别院,秋月等人便忙着为我上药。 虽然持杖的女官见我年幼、行刑时手上都刻意留了情面,可我还是被她们打得皮开肉绽。 秋月一边为我上药,一边又低声劝慰:“王妃娘娘,你这伤只需将养些时日便能好。到时候,你便恢复如初不会有碍了。” “秋月,皇后娘娘平日里对晋王千岁也这样吗?” 我虽然知道这话有大不敬的意思,而秋月也非我能完全信任之人,可我那时却还是说出了这样的话来。毕竟在那个时代里,除去秋月之外,我便再无可以倾诉之人了。 “回娘娘,皇后娘娘素来严厉,莫说晋王千岁了,就是太子殿下都经常被她喝叱。只不过……娘娘、有些话我不便说,还是不说了吧!你独自一人在这宫里,自个儿可要谨慎言行,毕竟位高者容易被人嫉恨。” 秋月的话虽然说得不明不白,可我却咂摸出其中的一些味道。沉吟了片刻后,我方才试探着低语:“秋月,你是想说,今日之事是被人告发的吗?” “娘娘,有些事我们做下人的真不好乱说,可那张昭训……” “小玉,不要随便乱说!主上们的事情,哪儿是我们做下人的可以随便议论的?虽然张昭训可恶,可我们并没有抓到实证啊?”站在秋月身旁的宫女小玉只一开口,便被她将话给喝叱了回去。显然她很懂得明哲保身,否则也不会在宫闱之中行走多年了。 我听了她俩的对话,抿了抿嘴巴,将原本想问的话全部咽了回去。 我虽然模样尚小,可毕竟不是未及幼学的少女,因此心里想的当然也不会跟孩童一样。我隐隐感到自己在宫中已经树立起了一个敌人!她的身份虽然卑微,却要比我更加了解大隋宫中的规矩。若是我想要扳倒她,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小自然也有小的好处。 别看我被独孤皇后责罚得很狠,可在秋月等人的照顾下,未用多久新鲜的皮肉便在我的伤处生长了出来。再过不多久,我便又能下地活动,而且变得跟之前时候一样了。 这些日子里面,边关的战报不时传来。 在这些战报当中,自然有喜有忧,让人无法乐个痛快。 在东线战场上,隋军在晋王杨广的统领下于马邑击溃突厥大军,并且迫敌向北退却。由此,独孤皇后对我的态度便又有了回暖的迹象。 在西线战场上,隋军却师出不利! 兰州总管新宁王叱列长叉,大将冯昱、李崇等人在临洮、宁州一线连战皆北,最终兵马竟被困于兰州一带形成孤军。无奈之下,皇帝杨坚只得增派太子杨勇汇同凉州总管贺娄子干引军去救援兰州的隋军。 虽然前方战事吃紧,可长安城内却是一派安宁景象。 随着身子好转,我便按着独孤皇后的要求,每日里到太子殿下的东宫去,与秦王杨俊、蜀王杨秀、汉王杨谅等人一起学习;到了晚间,我便回到永安宫,跟在独孤皇后的身旁,再学些女工针线、歌舞乐理方面的知识。 虽然这样的日子过得有些枯燥,却让我的心境逐渐变得平稳了下来。 非但如此,籍着这些学习,我跟秦王杨俊等人也逐渐混得熟络,而他们自然也不会将我当作外人来看待。至少我在大隋宫中,的确寻得了江陵城中所没有的亲情。 “小嫂,你不读书,难道在这里想念二哥了吗?” 说话的是蜀王杨秀。他的年纪与我相仿,性情则活泼好动,不愿墨守陈规,极爱四处游逛。 “你胡说作甚?你哪只眼睛看到我不读书了?” 不等我的责斥声落下,杨秀便嬉笑道:“小嫂,你是怕我将此事告与母后,而她再罚罪于你吧?” “哼!你要再胡说,我便不理你,要你留在这里跟那个闷葫芦做伴,如何?” 我所说的闷葫芦乃是秦王杨俊。他这人要比我年长一些,为人善良、性情软弱、不善言语。若是他有了空暇,不是在研究经书佛典,便是在摆弄金石之器。因他与我等的兴趣不投,我等便在背后将他唤作闷葫芦。 “他?那小嫂,我不再说你,你便与我出去玩,如何?”杨秀是个头脑机灵的家伙!他听了我的回答,便将话锋一转,又向我发出了新的邀约。 说实话,我的心里很想将杨秀的邀请应下,可屁股上面的伤痛却又在提醒我不可随意造次。若是独孤皇后知道我荒废学业,跟着杨秀一同出去游逛,只怕这次就不是杖责二十板子能够解决的了。 我的心里这么想着,便摇头低语道:“我还是不去了吧?要是母后知道这件事,一定会责怪的。” “小嫂,你我初见时,你是蛮灵巧的一个人,如今怎就变得跟那葫芦一样了呢?”杨秀听了我的回答,便用这样的话来激将我。旋即,他又靠到我的耳畔低语:“小嫂,我知道今晚母后必去大兴宫陪伴父皇。难不成你还想自己留在宫中做些针线吗?” “你是说,母后今晚不会永安宫?” 我原本就想着要去长安城的街市上面游逛,如今再听杨秀这么一说,心动的感觉便更加重了些。 杨秀见了我动了心,便把目光向左右看去。 当他确认在这国子学中无人留意我俩的举动时,方才压低了声音道:“我刚才听太傅大人说,今日朝廷接到边关奏凯!贺娄子干引军在可洛峐山击溃突厥达头可汗所部,斩首上万记。父皇龙颜大悦,今晚要大宴群臣,母后也会前往陪伴。” 我听了这话,心痒的感觉便更重了些,头自然也就略略地点动起来。 第十六章 私出宫闱 虽然那是大隋开皇年间,距今已有一千四百多年,可长安城到了夜晚,却是一派灯火通明的景象。 不光如此,就是街道上的人流也穿梭如织,让人看着心潮就跟着澎湃了起来。 我乔装改扮了一番后,方才跟在杨秀的身旁,带着几名宫廷内卫一起离开了大隋皇宫。在路上杨秀少不了要指指点点,而我也乐得身边有他这样的向导。 不用多时,我便在杨秀的指点下,来到了一处街市当中。虽然那时已夜色深沉,可这里却依然是歌舞升平的景象。 跟后世宋明不同,在隋唐时候女人仅穿着单薄罗裙在街市上行走,乃是一件很寻常的事情。这等情形便如同今日一般,根本就不会有人向她们投去鄙夷的目光。只是为了行事方便,我还是按着杨秀的要求,改扮成了男人的模样。 “四弟,前面有卖香粉荷包的地方,我过去看看。” “小嫂,如今你是男人,怎还对那种东西感兴趣?”杨秀闻听此言,却故意拿我调侃。 我听到后,便佯装气恼得将拳头挥舞起来,向着他那边打去。 杨秀见状,便在将身躯后移的同时,又嬉笑着低声呢喃:“小嫂,你若敢打我,就不怕你我回宫之后,我告发今日之事?” “你若是敢告发我,岂不等于承认自己也私离宫闱?” “小嫂,我是男人!大隋朝的王爷。将来,我肯定要离开皇宫到外面去住,可你就不一样了。你是我二哥晋王的王妃,这一生都要留在宫府之中,跟他相濡以沫才行。” “相濡以沫?”我听杨秀这样讲,双唇便轻咬到一处。 虽然大隋皇族被后世的评价不高,可他们却是智商、情商超群的一群人。至少我所见过的皇室宗族,皆精通文理、又懂得乐章,并不象后世所言只知道贪图享乐,皆为不学无术之徒。 “对啊!小嫂,难道你不知道二哥对你用情很重吗?” “你是说,晋王千岁?”我听得杨秀的反问,脸上便露出了彷徨的表情。说实话,我虽然贵为晋王妃,却一直未能见过杨广的真容。不仅如此,我甚至对他都没有多少念想,心里想着得只有我所爱的扬州司马独孤英。 若是今番独孤英能够在前敌建立功业,我当真希望他能够说动晋王、或是皇帝杨坚,准许我下嫁于他,而不是留在杨广的身旁。 “对啊!小嫂,难道你……” 杨秀的话只说了个开头,便把后面的话吞咽了回去,脸上也换成了一副搞怪的表情。显然他的心里定然知道一些事情,却又不想跟我明言。 我看到杨秀欲言又止的模样,则把眼睛眨巴了起来,脸上也换成了期待的表情。可不等我俩再说话,就有一阵儿银铃般的笑声从不远处传来。随着这声音,一辆辇车则骨碌碌得向前行驶着,并且从我等的身旁经过。 杨秀显然没留意到这笑声和车辇上的人,而我却与他不同。 虽然这笑声的主人与我并不熟识,可我却能够认得这声音。因为,这人不是旁人,正是太子杨勇的宠妾张涵儿。 在我为此愣神儿时,杨秀则抬手在我的面前摇摆道:“小嫂,你在想些什么呢?难不成又在因为我方才的话生气了?” “没有!我只是在看这辆车。”我摇晃起脑袋来回答,并把手向着经过的辇车指去。 “哦,这只是路上一辆寻常的车辆,并不足为奇。”杨秀抬头看了眼过去的车子便这样回答。同时,他便把手向着街市的其他地方指去:“小嫂,莫不如我等还是到河边去吧。那里通常会有社火表演,想必你也愿意过去凑个热闹。” 我听杨秀这样讲,思忖着点了点头,却没有忘记去前面的摊位处买上了几个香囊。旋即,我便将其中一个赠予杨秀道:“四弟,这个香囊与你,就算是你的辛苦费了。” “辛苦费?小嫂,那我是不是还得转赠一点儿东西给你呢?” 杨秀素爱玩笑,当然不会放过这个跟我调侃的机会。只是,不等我开口接话,他便又言语道:“莫不如我跟说说二哥的事情?” “罢了!这里人多眼杂,我等还是回去再说吧。” 凭心而论,我的心中并没有杨广。如今我愿意跟杨秀交好,当然是怀有私心的。我的心中暗想,若是独孤英无法说通杨广让我离开宫闱,那我总得寻个机会自己逃走。若是我想这样做的话,当然要先知道宫外的情况。 “既然小嫂不爱听,那我也就不多说了。” 杨秀在回话的同时,把香囊向着口鼻处放去。这之后,他便轻声道:“此囊中的香粉虽是凡俗之物,可经了小嫂的手,我闻起来便特别得香了。” “切!好吃莫过饺子,思念莫过嫂子。四弟,难不成你这是看上我了吗?”我又不是隋唐时的女人,自然懂得如何去说这些俏皮话。 随着话音落下,我便迈步向前走去。 杨秀见我离开,却把头微微地摇摆起来。旋即,他便把香囊精心收入到身上的口袋之中,并将它珍藏了起来。 我虽然未看到杨秀的举动,可心中对此也不关心。 直到多年之后,我再次见到这个香囊时,方才知道杨秀的心中的确有我。只是,那已今非昔比了。 河边的社火看起来的确让人赏心悦目。 我在观看社火之余,便借机询问了许多跟河道相关的事情。杨秀听了我的问题,自然是知无不尽、一一婉婉道来。 我听了杨秀的回答,目光则向着河道的上游看去。 按着杨秀的说法,若是我能朔水而上,便能够抵达突厥人的领地。若是事情真能如此,我岂不是就可以脱离大隋的掌控? 可就在我这样想时,那个形骸狂放的女人却再次进入到我的眼帘当中。 我看到她,脸上的笑容自然收敛了起来,眉头也微皱到一起。杨秀在一旁见我皱眉,神情则变得有些紧张:“小嫂,你为何皱眉?难道是受了风寒吗?” “哦,没!我只是觉得这社火好听,却非我江南语调。因此,我听他们的唱词总是有些困难。” 我随口找了个理由,就想要将杨秀的话应付过去。 杨秀听了,却一脸豪气地回道:“原来小嫂在为此伤怀!你等我出去开府之时,便为你寻上百名江南美姬与你做伴可好?” “四弟,妾身在此谢过了!我与那江南美姬皆是女人,你要我与她们在一起又有何用啊?”我自然不信杨秀会如此做,当然回答得也就异常轻快。 杨秀闻听此言,则放声大笑道:“小嫂,若是我帮你寻上百名江南面首,只怕二哥回来就会要了我的小命。” 虽然我的心里未曾有过这样的想法,可当我听杨秀如此说时,脸上还是显露出了羞涩的表情。可就在这时,我却发现原本立在河边的张涵儿消失不见了。 见此情景,我的心登时就提了起来。 虽然我与杨秀之间只是友情与亲情,可如今的事情若是被人传扬出去,只怕我的性命可就要堪忧了。 带着这样的想法,我的目光连忙就向着杨秀的脸上看去:“四弟,我们必须要回宫了!我感觉身子有些不舒服。” “小嫂,你这是、可你刚才……” 杨秀显然还没有玩够,可我却不由分说得向前迈动起脚步来道:“四弟,事情紧急,我无暇跟你多说!你就赶紧随我回去吧。” 第十七章 只是捉蝴蝶 在我的催促下,杨秀方才随我疾步向着皇宫的方向赶去。 路上他当然想要问个究竟,而我却不愿意多言。那时候,我的心里尚且存有一丝感念。若是张涵儿之前并没有陷害我,那些话当真都是宫中谣言,那我此刻将她与男人私会的事情说出,岂不等于害了她的性命? 守卫皇宫的左右监门府的禁军兵士见杨秀带人回宫,自然不敢上前盘查,也不敢予以耽搁,便直接将我等放了进去。 待我吁吁带喘地回到永安宫的别院时,一辆车辇便疾驰而来停在了院门前。 不等我将衣衫更换完毕,便有内侍官进入到别院当中,又高声宣喝道:“晋王妃娘娘萧氏,可在宫中?” “在!张常侍,你怎么来了?” “我奉皇后娘娘懿旨,接晋王妃萧氏前往大兴宫。” 我听到秋月与张常侍在房外这样说话时,心却还在怦怦直跳。俗话说得好,害人之心不可无,防人之心不可少。看来这话真是一点儿都没有错儿!我虽然无心加害张涵儿,可她却在时时处处针对我。 “张常侍,王妃娘娘已经更衣了,你得容她先把衣服换回来。” “秋月姑娘,那你就抓紧时间去办吧!老奴奉皇后娘娘懿旨过来,一定要接到晋王妃才能离开,你便抓紧督促去办吧。” 别看张常侍是个阉人,却整日伺候在皇帝杨坚与独孤皇后的身旁,因此在宫中的地位可尊贵得很。若不如此,恐怕独孤皇后也不会派他来,而他说话的时候,也就不会是这么一副冷漠的腔调了。 我在宫女们的伺候下,很快就换回了宫廷盛装,并且出现在张常侍的面前。 当他看到我当真从房里出来时,脸上的肌肉便不由得抽搐了起来。看这意思,他这次来根本就没想过我会在宫闱当中,而是认定我会在外面的街市之上。 我看到张常侍惊诧的模样,脸上则保持着一副淡定的表情:“常侍大人,我让你久等了。既然皇后娘娘召见,那你就带我赶紧去吧。” “是!王妃娘娘。”不管张常侍有多么惊诧,心中有多么不愿,他还是躬身将头低垂了下去,脸上也换成了恭敬的表情。 我看到张常侍这样做,便迈步款款得向着车辇的方向走去。 就算张常侍的胆量再大、张涵儿再想要了我的命,他们也不敢在大隋宫中乱来。毕竟大隋的律法严苛,可不是常人能够想象的。 在车辇的拉乘下,我出现在大兴宫中。 这可是当时整个华夏大地上,最宏伟雄壮的宫殿。 不仅如此,在这宫殿的外面则遍布着手持金瓜斧钺的带甲武士。只看这里的排场,就会让人的心中产生敬畏之意。 我并没有从大兴宫的正门直接步入到正殿当中,而是又侧门先是进入了侧殿,方才出现在正殿的后面。 不用多时,独孤皇后和张涵儿的身影便出现在我的面前。 看到她俩,我的脸上则保持着淡定的表情。既然她们没能抓住我的手腕,那我当然也就不打算将出宫的事情承认下来了。只不过,有了上次挨打的经验之后,我的脸上则挂满了诚惶诚恐的表情。 “皇后娘娘,万福!小女美娘拜见母后。” 独孤皇后见我身形微颤的模样,目光便向着一旁的张涵儿瞥去。 此番,她能让张涵儿陪在她的身旁一同过来见我,目的已经不言而喻了。显然她是想要我俩对质,至少她也要想我俩把事情说个子丑寅卯出来。 “平身吧!你今晚都去了哪里?” “今晚我从国子学回来,便去了御花园中游玩。”我低垂着脑袋瑟瑟发抖地回答。那时候,我的心里是真得害怕!或是说,独孤皇后上次当真是把我给打怕了。 “你撒谎!你明明离宫去了宫门那边。” 张涵儿见我不承认,便主动跳了出来。显然她担心独孤皇后会相信了我的话,再治她一个欺君罔上之罪。 “宫门?张昭训说得可是我跟蜀王殿下在一起的时候吗?” 我不知道张涵儿在独孤皇后的面前,都进了怎样的谗言。既然她提到了宫门,那我索性就先把杨秀说出来,也免得她再说出些惊世骇俗的话来。 独孤皇后听我这样讲,眉头则紧皱到一起,目光也向着张涵儿的脸上瞥去。 张涵儿留意到独孤皇后的目光,连忙就把身子揖了下去:“皇后娘娘,我、我的确看到她跟蜀王千岁在一起。” “对啊!蜀王殿下年纪与我相仿,又同在国子学读书,便相约着下学之后,一同到宫门那边去捕捉蝴蝶。只可惜,我等未能在那里找到蝴蝶的踪迹,因此我便去了御花园,结果也未能寻到它们的踪影。” 我通过张涵儿的表现能够看得出来,她只想构陷我,并没有想要把事情说到杨秀的身上。若不如此,当她看到独孤皇后的眼神时,心里也就不会感到紧张了。 “你们只是去捉蝴蝶?”独孤皇后冷冷地问。 “对啊!母后。你不是教孩儿要勤练女红,精进绣工么?我就寻思着去捉些蝴蝶回来照着刺绣,兴许我还能学着它们的模样演绎出一段舞蹈来呢。” “是吗?你还有这样的本领?”既然事情已经到了如今这个地步,独孤皇后当然也就不好再严加追问了。只是,她当然也不好在我的面前去叱责张涵儿,毕竟她所言不虚我的确去了宫门那边。 “母后,你若是想看,那我现在便舞给你看。” 我虽然恨得牙根儿痒痒,却一时也不能把张涵儿怎样。若是我把今晚看到的事情说出来,只怕张涵儿就要跟我闹个鱼死网破。若是到了那时,无论是我、还是她,都会变成人生的输家。 “爱妻,你为何还不回殿上去?” 不等独孤皇后回应,却有一阵儿朗朗的话音从她的身后传来。随即,一个人身着皇袍、头戴龙冠、年过半百的壮汉便出现在我的面前。看到他,我的双膝连忙就向着地面靠去,同时嘴里也高呼起来:“臣妾晋王妃萧氏见过陛下,吾皇万岁!万万岁!” 在我山呼万岁的时候,张涵儿自然也把身形躬了下去。在他的面前,除去独孤皇后之外,没人敢不把脸上换成一副敬畏的表情。 “罢了!起身吧。” 杨坚这晚多喝了些酒,身子也便有些摇晃。可就算这样,他的目光也未多看我分毫,而是很快就转回到独孤皇后的脸上:“爱妻,这女娃便是英儿的爱妃吗?” 我虽然站在距离杨坚不远的地方,可那晚却是我第一次见他,因此心中总有些诚惶诚恐的感觉。除此之外,他又多喝了些酒舌头都有些发短,我便当真没有听清他中间说了些什么,只是依稀听懂他说我是谁的王妃。 “是的!陛下,她就是晋王广儿的王妃。” 独孤皇后的话显然要比杨坚的清楚多了!我听她这么一说,自然也就不会再去想杨坚究竟说了些什么。那时候,我的心中盘算最多的,当然是如何去对付张涵儿这个家伙。 “嗯!好吧。既然他喜欢,那就由他去吧。” 显然杨坚并不愿意多管后宫之事,他觉得这理应是独孤皇后份内的责任。实际上,他也无什么后宫可供管理。毕竟在独孤皇后生前,他未曾去纳其他的嫔妃。只是,接下来他却话锋一转,说到了舞蹈的事上:“爱妻,方才有人说,要学蝴蝶起舞,可有此事?” 第十八章 不胜而胜 独孤皇后闻听此言,一脸微笑地转头把目光落到我的身上。 看样子,她并没有因为杨坚的话而动怒,心里对我所说的事也有几分期待。对她而言,若是我能跳出美妙的舞步来,兴许也是对她教学得一种认可。毕竟隋唐之人并不象后世那般保守,女人登入庙堂之事也不是没有发生过。 “臣妾晋王妃萧氏,参见吾皇万岁!万万岁!” “免礼,罢了!朕已经知道了。方才那话可是你说的?” “是!陛下,小女得独孤皇后真传,想要蝴蝶起舞。只是小女笨拙,如今还没……”不等我嗫嚅着把后面的话说完,张涵儿便在一旁低声呢喃道:“既然还没学成,又在这里说什么大话呢?” 独孤皇后与杨坚堪称大隋二圣。在他俩的面前,哪儿能容得旁人造次? 独孤皇后闻听此言,脸上便露出了愠怒的表情。张涵儿见了,那头低得都要拱到地里去了。 杨坚的态度则要比独孤皇后缓和了许多。 他听了我俩的话,则用略带醉意的口气道:“今日是朕为了庆祝克洛峐山大捷,特意大宴群臣。前面若是少些歌舞助兴,也的确显得场面有些乏味。不管你今日能跳得怎样,只要能舞出我皇家的气势来,并且为众卿家助兴,那就尽管去吧。” “美娘,既然陛下准了,那你就放手一搏吧。” “谢陛下、谢皇后娘娘。”虽然跳舞是我出力的活计,可我却要向二圣道谢,就好象这是他们赏赐给我的莫大荣耀一样。 张涵儿看到面前的景象,心头的恨意当然更紧了些。可让她没想到的是,杨坚此刻却把目光向她那边瞟去:“你是勇儿身旁的侍妾吧?” “是!臣女张涵儿乃是太子殿下的昭训。”张涵儿听杨坚问起,当然也躬身行礼恭敬地回答。 这时,张常侍则在一旁进言道:“陛下,奴才素来听闻太子殿下身旁的张昭训尤善歌舞。今日之事,莫不如让她俩一同助兴,如何?” “嗯!既然这样,那就一起去吧。一个人起舞毕竟单薄了些,两个人总会让场面比较好看。”杨坚倒是痛快,直接便把这话应了下来。 独孤皇后当然不会在这等事上薄了皇帝杨坚的面子。 说心里话,她也担心我会镇不住场子,让皇家的威仪一扫涂地。因此,杨坚的话反倒正中了她的下怀。 我虽然无心跟张涵儿一起跳舞,可跟她比个高下的心却还是有的。 这一方面是因为我之前就是艺校的学生,曾经接受过专业的舞蹈与形体训练;另一方面则是因为我的心里憋着一股火气,总不想让自己被张涵儿给比下去。 张涵儿听了杨坚的话,脸上则露出几分喜色。 显然她也觉得这是一个在二圣面前出彩的好机会!她毕竟要比我年长许多,而且也接受过歌舞方面的训练。因此,她便觉得自己再不济,也不可能输给我这样的黄毛丫头。这就更不用说,她还知道我是被父皇萧岿外放出宫寄养的女儿了。 大兴宫的正殿平时便是朝堂,可如今却被用做大宴群臣的地方。 如今大臣们早已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他们一个个都跟皇帝杨坚一样呈现出微醉的状态。 别看平日里大臣们一个个都是正襟危坐的模样,可当他们喝过酒后,便各自将自己的本性显露了出来。他们或是在殿堂内大声喧哗、或是把目光紧盯到立于两厢的宫女身上;总之,他们是各有各得怪样,越看越让人觉得不成体统了。 随着二圣归位,大臣们的表现能比先前收敛了许多。 紧接着,皇帝杨坚的喝问声就传了出来:“众卿家,今日我等在此畅饮,我儿领兵在前御敌,他们的妃妾则心思着自己的丈夫,也愿意为国贡献一份绵薄之力。如今我儿的两位爱妃愿意为卿家们献舞,你等可愿看吗?” “吾皇万岁,万万岁!我等皆为大隋臣子,理应为国效命。今日两位王妃愿意为我等献舞,这真让我等感激涕零。” 无论杨坚,还是在场的这些大臣,无非都是在说一些冠冕堂皇的屁话罢了。 他们如今想要的,无非就是拉近相互之间的感情,好从对方的身上获得各自所需的利益而已。 我与那张涵儿只不过是杨坚达成这种愿望的工具而已。 当然,我俩在做工具的同时,也都各怀着自己的心事。我当时心里想得只是要把张涵儿比下去,而她的想法自然就要比我复杂了许多。只不过,我那时却没能想到那么多,否则我日后就会对她更加提防了。 随着笙箫声起,两行伴舞的宫女便率先进入到大殿之内。 随着她们的云袖挥舞,叫好声与赞美声便从大臣们的口中传来。 随着乐声渐急,当然也就到了我跟张涵儿上场的时候。我们的目光相互对视了一番后,便相互扭头将衣袖甩动了起来。这之后,我俩便迈步争抢着进入到正殿当中。 随着云袖舞动,我自然把身躯尽力地旋转。 虽然我的年龄并不占优势,可我却懂得如何将之前学过的专业知识运用到舞步上面去。这就更不用说,我最近这些时日又在永安宫中得到过独孤皇后等人的指点了。 张涵儿的确是一个强劲的对手! 她虽然不象我这般接受过系统化的专业训练,却依然拥有着苗条的身段与极好的舞感。当她身上的云袖被挥舞起来时,那圆滑的曲线总让人流连忘返。 我俩亦步亦趋,在大殿当中相互盘旋。 大臣们看到我俩这样做,酒樽不由得放归到桌案上,两眼当中也射出了直勾勾的目光来。 独孤皇后见我俩这样做,脸上则是一副欣欣然的表情。 显然我俩的胜败对她无碍,如今她想要得就是群臣为我俩的舞姿倾倒,进而能够为大隋更好得尽忠尽孝。 “爱妻,看来英儿的眼光真是不错!这萧岿之女果然貌若天仙,舞比嫦娥。” “是啊!我为了调教她,可是多花费了不少心思。”独孤皇后闻听此言,便将目光转动了过去:“陛下,今番出征两位皇儿皆有胜绩,你可莫要厚此薄彼呀?” “既然我没能为马邑之战庆功,那今夜就让他的王妃玩个尽兴吧。” 杨坚在说话的同时,把手臂略舞了起来。随着他的举动,宫廷乐师所奏出的乐章便渐行渐停。 我等听到这声音,自然便收步准备离开。 可守卫在殿门处的内侍官却将我拦了下来:“王妃千岁,陛下请你暂且留步,等下他还另有话说。” 我闻听此言,则把脚步停住,目光则向着张涵儿那边看去。 张涵儿显然留意到我这边有变,自然也就把脚步放慢了下来。只是,却没有内侍官将她拦住,而是让她直接退回到大殿的外面去了。 虽然我没能看到张涵儿脸上气恼的表情,可心里却能想到她当时会是怎样一副模样。那时的我根本就不会想到,我俩之间的仇恨却因为今晚的事情变得更深了些。 “晋王妃,近前来说话!” “是!陛下。”我恭敬地应承着,脚步连忙就向着大殿的中央走去。当我这样做时,头颈则微颔着,丝毫都没有抬起的意思。虽然我身处大隋,却在之前受过宋明的宫廷礼仪教育,因此表现得总要比隋人更检点与约束些。 杨坚见我如此乖巧,脸上的笑容自然就绽放了出来。 独孤皇后则在一旁道:“陛下,美娘如今非但是晋王妃,而且还是我的义女。这说起来,你也算是她的父皇。” “既如此!那好。皇儿,你想要什么赏赐?” 第十九章 美娘还小 我最想要的赏赐,当然就是跟独孤英在一起了。 可在庆功宴上,我怎能说出这种煞风景的话呢?难道我能在大庭广众之下对杨坚说,我想要改嫁? 要是我敢这样说,恐怕不等话音落下,我的脑袋可就要搬家了。 独孤皇后见我没有吭声,便主动开口搭讪道:“美娘,你在想什么呢?你父皇可在等着你请赏呢。” “美娘并不要什么赏赐,只希望父皇与母后能够长命百岁、永生不老;希望我大隋皇朝能够千秋万代、永世辉煌。” 我强忍着心中的愿望,将这样的话说了出来。 那一刻,眼泪已经在我的眼窝当中打转儿了。要不是微颔着头颅,我眼中的泪珠儿就要被二圣发现了。 “好!好一个伶牙俐齿的小丫头。” 随着杨坚的一声呼喝,在场的大臣们则纷纷肃立起身,并且走离了座位。当这帮人在我的身后分列两厢站好时,便一同跪地躬身朝贺道:“臣等祝吾皇、皇后,万岁!万万岁!大隋江山永固,天下一统。” “哈哈!众爱卿,平身。” 杨坚大笑着自己率先站起身来。可他这么一做,众大臣反倒没人胆敢起身了。毕竟他是大隋皇帝,我等都是他的臣子,谁敢跟他平起平坐呢? “嗯!这样吧。传我的懿旨,赐予梁王萧岿马百匹、锦帛百匹、钱十万贯。至于皇儿嘛,我新近正要帮你母后赶制凤冠凤袍,那就帮你也做上一套吧!” “父皇,我……” 我听这话,双腿一软,当时就跪倒在地上。 我怎感觉自己所走的路,越发跟袁天罡说得一样了呢?难道我今后肯定要母仪天下了吗?可我、我的心里却在思念着独孤英啊! “怎么?父皇给你的赏赐轻了?” “没!不是,多谢父皇。”我当时说话的语气都变得有些慌乱。随着话音,我把头用力得向着地面触去。 “美娘,莫要激动!父皇和母后是真心喜欢你。” 能让独孤皇后说出这样的话来,我的心中当真感到了惶恐。同时,我也后悔今晚的作为。若是我不这样做,或是将来还有机会跟独孤英在一起。可他俩越是重视我,我岂不是就要与那晋王杨广越近,反倒就越发远离独孤英了吗? 我的心里这么想着,眼泪骨碌碌得从眼窝中滚落下来又砸到地面上。 独孤皇后见我落泪,则用嗔怪的口气道:“美娘,这原本是好事,你怎就哭了呢?难不成你真就有责怪之意?” “没!母后,我、美娘还小,我被吓到了。” “哈哈!喝酒,众卿平身落座。”杨坚毕竟是一介武夫出身。他听我这样讲,当时就大笑了起来。 独孤皇后听了这话,当然也不会责难我。 非但如此,她还离席走到我的身旁,又把我从地上拉了起来。就在她挽着我的手转身要拉我去杨坚的身旁坐时,却有一身着武官朝服的人出班行礼道:“陛下,既然晋王妃娘娘年少孤单,你何不着梁王萧岿再送一女过来与她为伴?” “嗯!独孤爱卿此言甚合朕意。既如此,这件事就交由你去办吧。”杨坚很痛快得将这个奏请应允了下来。 我听了这君臣二人的对话,心中却是暗自叹息。 我没想到因为自己的原因,竟然又要有姐妹被送到大隋宫阙来与我做伴。要是事情真是这样的话,我岂不是更难与独孤英相会了? 可不管我的心里如何不愿,杨坚的谕旨已出便不会再收回了。 我除去叩首向杨坚谢恩之外,当然也就没了别的法子。整个晚宴的后半程,我虽然如梦游一般地陪在二圣的身旁,可脸上却要时时保持着笑容。若不如此,我恐怕便要引人猜忌,那祸事也就要临头了。 当夜再无他事,我在夜宴后便随了独孤皇后一同回到了永安宫中。独孤皇后大加褒奖了我几句后,便又赏了些钱帛过来,而我也就回自己的别院去了。 第二天天方亮,掖庭宫那边就派人过来丈量了我的尺寸。 显然这帮人已经获悉杨坚的御旨,并在准备为我定制凤冠凤袍了。 秋月等人见掖庭宫的人来做这等事,脸上自然都是一副喜气洋洋的模样。当她们再见到其他宫院的宫女时,那心气自然也要比往昔高了许多。 毕竟在众人眼里,我这可是在二圣面前得宠的表现。至少太子杨勇的正妃元氏,便未曾受过二圣这般礼遇。 受宠也好、被罚也罢,学总还是要上的。 独孤皇后既然把我视作己出,那对我的教育便愈发跟对杨俊等人一般苛刻。 之前,我觉得自己因为骑马之事挨了独孤皇后的板子很委屈,这时我方才知道杨俊等几个王爷少有不挨打的。 或是正是因为独孤皇后的教导严苛,大隋皇室的几位王爷大都颇具文采,并且兼备武功。至于皇家的那几位公主,自然也跟我逐渐混得熟络了起来。可跟我不同的是,她们大都不用到国子学听课,而是在各自的宫院当中有专人负责教授琴棋书画方面的知识。 为这事,我曾问过杨秀一次。 可这厮却告诉我,这是母后特别恩典,是想要我多懂得一些礼教,不至于让外面的人笑话。 我听了这话,当时抡拳就要打人,而他则一溜烟儿地跑了。 这天下了学归来,我无事做便去了御花园。不等我的脚步落定,张涵儿就从一座假山的后面绕了出来。她看到我,脸上当然是一副不情不愿的表情。可这时,我却不再象之前那般在乎她。 既然她不愿意理我,那我当然也没有必要理她。 等到张涵儿走后,我便去了假山的边上站着,并把目光向着湖中望去。这里是我上次跟独孤英嬉笑玩耍的地方。如今边关大捷,想必晋王不日便要班师回朝,而他也就可以回到我的身旁了。 只是当我想到这里时,心中却又有些期期艾艾的感觉。 虽然我能见到独孤英,可我与晋王杨广的婚期恐怕也就要临近了。若是这样,即便他回来,我又能与他私会几次呢? 就在这时,却另有一人从假山的后面出来。 当我俩的目光相对时,他的脸上当时就换成了尴尬的表情。 我望着对方只迟疑了片刻,身子便略略得向下揖去:“秦王殿下,怎么是你?” “我、我是来这湖边看风景的。”杨俊听了我的呼唤,脸上的表情变得愈发拮据了起来。他这人原本就话少,跟我的关系也不似跟杨秀那般亲近。如今他仿佛还有事要瞒我,自然就表现得越发得紧张了。 “是吗?你下午不是跟太傅大人请了假,说是身子不舒服吗?” “对!我是不舒服,所以才想到这里来透透气。”杨俊见我继续追问,只得咧着嘴巴干笑着应对。随着话音,他的目光又向着我身后的甬路看去。 我留意到杨俊的目光,头颈自然也转动了过去。 虽然当时甬路上并没有人,可我却知道那是张涵儿离开的方向。只不过,我并没有多想这些,而是转回身来道:“秦王殿下,那你可要当心着凉。” “多谢小嫂关心,你若无事我便走了。” 虽然我跟杨俊的关系不近,可他却学着杨秀的模样喊我小嫂。毕竟杨广的年纪要比他年长一些,而他喊我晋王妃,便显得我俩的关系太过疏远。 我没吭声,只是目送着杨俊走开。 等他的身影从甬路上消失时,我便转身向着假山的后面去了。 第二十章 一条红肚兜 我这样做,并非想要去窥探什么,只是出于好奇。 别看我的心智保留在穿越前的状态上,可受这具躯体的影响,偶尔的我也会做出一些小女孩才会去做的事情来。比如说,我会津津有味得去看地上的蚂蚁,或是对亮晶晶的小东西产生非比寻常的爱好。 我绕过假山之后,便发现了一处僻静的去处。 那里被假山环抱着,就象是一个人工雕琢出来的洞口。这里不仅能够遮风避雨,而且很适合在湖边垂钓,当真是一处极好的去处。 可不用片刻,我便发现有个蜀锦做成的红布兜出现在洞中。 看到它,我的脸上更就有了好奇的表情。不仅如此,我还迈步向着洞中走去,并把它轻捏到了手中。 可就在这时,假山外面却传来了宫女的问候声:“张昭训,万福!” 我听了这话,心头不由得一紧!不光如此,我也想起方才张涵儿正是从这假山当中出去的。虽然我在穿越前也未曾有过那方面的经验,可我当时就一下子明白了过来。难不成张涵儿方才跟杨俊竟然在假山当中做了那些事情? “免礼吧!”旋即,张涵儿的话音就传入了我的耳朵。 我听了这话,心里就变得更加紧张了。虽然我没有窥探别人隐私的想法,却总是看到了不该看的东西。 这么想着,我便提溜着那个红布兜,转身就从假山当中溜了出来。 俗话说得好,人慌无智!这话当时用在我身上,那可真是再合适不过了。若是我的头脑能够清醒一些,当然应该将红布兜丢回到地上,而后再从假山里面出来了。 当我到了假山的外面时,可没冒冒失失得到另一面去,而是躲藏到了假山的侧面,并在留意观察外面的动静。 张涵儿跟宫女打过招呼后,当然也没直接就向着假山这边来,而是停住脚步目光也在向着左右张望。显然她担心有人会看到她的举动。直到她认定左右无人时,方才迈步向着假山这边走来。 我看到张涵儿过来,当然就把身形转移到了假山的另一侧。 在她绕到假山这边来的同时,我则快步去了御花园的甬路那边。而后,我便迈步飞也似地跑了。 “王妃娘娘,万福!” 秋月见我从外面急火火地回来,便作揖向我打了招呼。这之后,她的脸上却换成了诧异的表情:“娘娘,你这是怎么了,干嘛要跑得如此着急?” “秋月,我、我没什么。” 我边说边把手向着秋月的身上扶去。可当我这样做时,那个红布兜自然就呈现在我的面前,而秋月当然也就看到了它:“娘娘,你从哪里拿得这个东西?” “我、我捡的。” 我硬着头皮这样回答。别看我贵为晋王妃,可给人的感觉总还是一个孩童,而我手中的红布兜却是成年女人所用之物。 “捡的?”秋月颇有些不相信我的话。 我听秋月这样问,便绷起脸来喝叱道:“难不成还是我偷得?” 秋月再大胆,也不敢将这话认下来。她听我这么一说,再见我的脸上换成了愠怒的表情,身子就连忙向着地面揖去:“娘娘,恕罪!我只是无心之失。娘娘……” “罢了!你只要不到处乱说便好。” 我在说话的同时,迈步向着房间里面走去。原本我打算将这红布兜随意丢弃掉的,可心里却又觉得不妥。无奈之下,我便只得将它带回到我的房中去了。 张涵儿找不到红布兜,当然会感到焦急,可我却不会知道她究竟去做了些什么。实际上,她第一时间就去找到了秦王杨俊,并且把事情说了出来。 杨俊听完张涵儿的讲述,当然会把事情怀疑到我的头上。只不过,他并没有实据证明这物件的确落到了我的手上,因此事情方才暂时搁置了下来。 转过天来,我如往日一般从别院当中出来,便溜溜达达得向着国子学那边去。 可不等我走到地方,张涵儿就带着宫女丫鬟出现在路旁。看到她,我的眉头当时就微皱到一处。别看我没把那个红布兜带在身上,却也明白她是为了这物件而来的。 “晋王妃万福!”跟往昔不同,张涵儿见到我很主动地问了声好,并把左右的宫女丫鬟秉退到一旁。 我当然记得那句话,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只不过,我却不好不去回应,便随意地抬手道:“罢了!张昭训,你站在路边,该不会是专程在等我的吧?” “晋王妃,你这么说,是不是心里有鬼啊?” “鬼?那是种什么东西?”我故意装出一副憨傻的表情来,并且瞪大了眼睛望着张涵儿的脸。借着年龄的优势,无论我怎样表现,别人也不会责怪我什么的。反正我就是未及幼学的少女,你又能奈我何? “好!你不知道鬼为何物。” “张昭训,难道你知道吗?”我有恃无恐地回答。虽然张涵儿的年纪要比我大了一些,可地位终究是不行。如若她不是太子杨勇的昭训,哪儿敢在我的面前如此造次? “行!晋王妃,我知道你拿了我的东西,可你却要小心你的嘴巴。若是你敢在外面胡说,那就有你好瞧。”张涵儿见自己镇不住我,只得紧咬着牙关将这些唬人的话说了出来。她在我的面前吃亏已经不是头一次了,却依然不长记性。 我看到张涵儿凶巴巴的模样,当然也就懒得跟她继续分辩了。再者说了,她这话说得也不算错!毕竟我无心去做这晋王妃,更就没有必要因为她再去招惹太子杨勇和秦王杨俊了。这么想着,我的嘴上便冷笑道:“我拿了你东西,你哪只眼睛看到了?” “晋王妃,咱们走着瞧。” 张涵儿用蔑视的眼神望着我,言语轻佻地回答。随着话音落下,她便迈步款款得向前走去。显然她今天在路边站着,就是专程来等我的。至于她是否达到了自己的目的,那可就只有她自己才知道了。 我看到张涵儿走开,心里虽然有几分不爽,却也没必要再留在那个地方。 等我到了国子学的门前时,杨俊则站到了我的面前。看到他,我的心里自然又加了几分戒备;而他却象是什么事情都未曾发生过一样,立刻就走到我的面前来道:“小嫂,你今日来得可要比往日晚些?” “当然!我在路上碰到一条疯狗,自然是躲它来着。” “哦,这是皇宫大内怎么可能会有那种东西?”杨俊没话找话地回答。 “没有吗?可我方才当真遇到了啊!”我歪着脑袋望着杨俊,并用肯定的口气回应:“秦王殿下,你总不至于以为我在骗你吧?” “三弟,不敢!”杨俊毕竟不是那张涵儿,他为人虽然孤僻了些,却很懂得礼数。不仅如此,他的性格也一点儿都不乖张,而且还有几分软弱。当他看出我的心情不爽时,立刻就低下头去并且说出了服软的话来。 我听杨俊这么一说,就算心中有多大的怨气,当然也不好发到他的身上。毕竟他可是杨坚与独孤皇后的嫡生儿子,而我只不过是个挂名的女儿罢了。 “秦王殿下,你不必说得如此可怜。你的事情,我既没有看见,也懒得去多管。我只希望你还是好自为之吧。”我的话音未落,杨秀的声音却从我的背后传来:“小嫂,你方才在跟三哥说什么呢?难不成你发现他有什么私弊吗?” 第二十一章 无心之失 “没有!我能有什么私弊?适才我只不过是在跟小嫂说话罢了。”杨俊这么说着,便把衣袖一抖,转身就向着国子学中走去。看样子,他的确是生了气。 杨秀看到杨俊走开,则把身形靠到我的身旁:“小嫂,事情不对吧?三哥明明生气了,他为何还要不承认?” “他的事,你该去问他,干嘛总是问我?” 我故意抢白了一句,转身也就打算离开。毕竟我没有构陷杨俊的想法,当然也就不会拿他的事情到处乱说了。 杨秀见我要走,则在背后喊叫起来:“小嫂,你若是不说,我便不把自己听来的消息告诉你。到时候,你若是后悔了,可莫来找我。” “你听到什么消息了?”杨秀的话音未落,我就把脚步停了下来,目光也向着他的脸上望去。 “嗯!你除非告诉我,三哥究竟有什么事,否则我是不会把这话对你说的。”杨秀固执地回答,脚步也迈动了起来。当他从我的身旁经过时,鼻息当中还故意发出了一声轻哼。看这意思,他就象是当真知道了某些我急需知道的事情一样。 我看到杨秀的表现,却是一副不屑的表情。 我在大隋宫中无牵无挂孤伶伶的一个人,他有什么事情能是我急需知道的呢?这么想着,我便迈步跟在他的身后一同向着国子学内走去。 整个上午,我便没再跟杨秀说一句话。 到了中午时分,杨秀忍不住到我的身旁道:“小嫂,你平日里很能说,今天怎么就不吭声了呢?” “母后让我到国子学来是修身养性的,难不成她是要我来说话的?”我板着面孔冷冷地回应。 杨秀见我没有上钩的意思,忍不住又道:“小嫂,难道你就不想知道我究竟知道了什么事情?” 我翻了翻白眼,故意用气恼的口气道:“你要说便说,不说我也不想听。大不了我下午还不理你,这样咱们也都过得安生。” 杨秀闻听此言,身子便向后挪动着一下子就坐回到自己的椅子上。 这之后,他便拉着长腔叹息道:“也罢!那我就把事情告诉你吧。”说到这里,他故意顿了一下,并把目光向着我的脸上扫来。 我明明留意到了杨秀的目光,却依然装出一副毫不介意的表情来。 杨秀看到这里,便知道无论他如何耍宝,我都不会主动去问这件事了。至此,他方才坦白道:“小嫂,我听说北边的战事缓了,二哥最近就要回长安来。” “晋王,他要回来?” 我迟疑着说出这样的话来。 说实话,杨秀的话的确超出了我的想象。我未曾想过杨广尽然这么快就要回长安。按着我的想法,他在边关怎么不得待上些时日,方才能够回来。如今他尽然这样着急赶回,难道是想要与我完婚? “是啊!小嫂,四弟我对你可好?” “好!多谢你把这等事情告我。”杨秀见我发呆,便把头抻了过来。可让他未曾想到的是,我却顺手将狼毫拿了起来,并且向着他的脸上戳去。 杨秀见我这样做,则把身子飞快得向回闪去。 可这样一来,我手中的笔便在他的脸上结结实实地画了一道。 我看到杨秀被我画过的模样,嘴里便不由得咯咯地笑了起来。可不等我的笑声结束,便有一灰发白须的长者从国子学的外面进来。 那时候,我跟杨秀正疯闹得开心,谁都没有留意这人。 就在我俩嬉闹着准备在房中奔跑时,却正对上这人冷冰冰得一张脸。 看到他,无论是杨秀、还是我,都倒吸了一口凉气!在国子学的监学大臣当中,除去太傅大人窦炽,我们最怕的就是面前这人高颎。 说起高颎来,他可是鼎鼎大名。 当时,他已是大隋朝的左仆射、渤海郡公。若是在朝臣当中说起他的地位来,那可说是无出其右者。 不光如此,他治学严谨,虽然极少来国子学教课,却是我等皆惧怕之人。 高颎见我俩愣在了那里,脸上的表情却丝毫都没有缓和之意。不仅如此,他还厉声道:“国子学乃是王公贵胄用以教养子女、修身养性的地方,你二人地位尊贵,如今怎能做出此等事情来?” 杨秀和我都知道自己犯了错,因此便把头颈低垂了下去。 别看杨秀贵为蜀王,而我则是晋王妃,可在国子学中却不认得这些。这里确如高颎所说,原本就是教化我们,要我们如何去做人上之人的地方。杨坚和独孤皇后不仅治国严厉,治家也很严苛!至少在学习方面,他俩是完全支持这些监学大臣的。 高颎见我俩不吭声,当然也不好太过责难。 只不过,他却还是厉声言语道:“你俩莫要以为不说话,便可以免了一顿板子。今日下学之后,我便将此事报于皇后娘娘,她自会有个发落。” “高大人,此事都是我的错!与晋王妃无关。” 杨秀的年纪虽小,却懂得担当!他见高颎当真发了怒,连忙就躬身把这话说了出来。他的心中跟明镜一般!若是让独孤皇后来处置这件事情,那我俩今晚可就要遭殃了。 “高大人,蜀王殿下脸上的墨汁是我失手画上去的。原本我是想要在那宣纸上写字,可这笔锋一甩,结果就扫到了他的脸上。这之后,他便有些发怒,而我的心里害怕,便起身想要逃开!这件事,你要是想要怪罪,那还是怪罪我好了。” 虽然我的理由有些站不住脚,可在那么短的时间之内,我能想出这些话来,恐怕也不是一件易事。 高颎听了我俩的话,面色依然紧绷着,丝毫都没有放晴的意思。 不光如此,我隐隐感到他看我的眼神颇有几分不对!这样一来,我的心便紧跟着提了起来。虽然我到了大隋宫中之后,除却挨了独孤皇后一顿板子之外,尚未惹出其他祸端来,可我那时却有了大祸临头的感觉。 “仆射大人,他俩的事我方才看到了。” 就在我为此紧张时,杨俊却在一旁开口搭讪。若是放到平常,杨俊若能开口说话,我的心里自然不会紧张。在大隋皇族的五位皇子当中,他为人最善、也极少参与是非。可当时情况毕竟不同!我可是刚刚发现了他跟张涵儿私通的人。 “秦王殿下,你有什么话要说吗?” 杨俊的年龄眼瞅着就到了开府自立的年纪,因此就算是高颎也不得不让他三分。毕竟皇子们都是大隋朝的王爷、皇帝杨坚的嫡出,就算他高颎位高权重,可一样也只是大隋的臣子而已。 “仆射大人,方才晋王妃说得都是真的!我四弟蜀王杨秀的确是惹事在先,她只是随意一撇便把墨汁洒到了他的脸上。至于后面的事情嘛,想必仆射大人已经看到了,我便不必多言了。” 我做梦也没想到杨俊竟然会为我作证! 紧接着,杨秀便用肯定的口气道:“是啊!我方才的确是跟晋王妃说了几句玩笑话,而她便当真生了气!我见事情不妙便准备逃走,就在这时你便从外面进来了。” “胡闹!大隋皇族的脸面都被你这等人丢尽了。” 说起来,这样的话除去高颎,当真就没有几个人敢在我等的面前这样讲了。可不管高颎怎样叫喊,他却不好当真对我们用上私刑。毕竟杨秀可是蜀王,罚站、面壁皆可,可他要真是打了,那可就是大不敬。 就在我为此将要松上一口气时,却有鸾铃之音从房外传来。 旋即,更有一人缓步走了进来:“高大人,这里发生什么事了啊?” 第二十二章 被罚面壁 我听这话音,刚刚放下去的心立刻就悬了起来。 这声音的主人不是旁人,正是独孤皇后。随着声音落下,一条火红色的衣袖便率先进入了我等的眼帘。这之后,独孤皇后的身躯方才进入到我等的视线当中。 “皇后娘娘,万安!” 高颎见到独孤皇后连忙躬身行礼,脸上也换成了谦恭的表情。 独孤皇后听了,却把手轻轻一摆,又用平静的口气道:“罢了吧!高大人,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别看高颎方才在我等的面前很凶,可到了独孤皇后的面前,他却是一副温顺的模样。至少他不敢在独孤皇后的面前大喊大叫:“皇后娘娘,方才蜀王与晋王妃嬉闹,我这才数落了他们两句。” 独孤皇后实际上已经看到了杨秀脸上的墨汁。只不过,她并没有象市井泼妇一般得直接叫喊,而是依然保持着优雅的动作。当她听完高颎的讲述后,目光当然就向着杨秀和我这边看来。 别看杨秀方才表现得很英雄,可如今却换成了胆怯的表情。 我看到杨秀胆怯的模样,连忙就把脚步向前挪去。可不等我开口说话,杨俊反倒抢在了前面:“母后,方才的事情都是我的错!我是他们的兄长,当他们嬉闹时,并没有做出兄长的姿态来。因此,才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 “是吗?这真是你不好?”独孤皇后原本是打算发作的,可听杨俊这么一说,却又将火气暂压了下去。 “是!母后。”杨俊边说边向前迈步,并把身躯挡在了我与杨秀的前面:“方才他俩只是戏耍过度,并未有非份的事情发生。按着晋王妃与蜀王的年纪,他们正是喜欢疯闹的时候。因此,我想……” “你想什么?”俗话说得好,言多必失!杨俊今番显然是多说了些话,而独孤皇后的表情便因此变得有些不快了。 “母后,我想我做兄长的,未能照顾好弟妹,实在是大逆不道。” “哼!大逆不道?你这话言重了吧?”独孤皇后闻听此言,不由得轻嗤了起来。随着话音,她的脸上也显露出不屑的笑容。 杨俊此刻虽然还稳稳地立在那里,可后背上却有汗渗了出来。 显然他的心里并非不怕!只是不想我跟杨秀被独孤皇后惩罚罢了。在此之前,我一直都看不起杨俊,今番我却发现他竟然也有如此可爱的一面。兴许正是如此,张涵儿方才会放下廉耻之心去勾引他的吧? “孩儿失言!孩儿有过。” “罢了!人能知错,善莫大焉。”独孤皇后显然没有惩罚杨俊的意思。随着话音,她把目光向着我和杨秀看来:“你俩说说看,方才是怎么一会儿事啊?” “母后,这事儿其实是我的错,跟晋王妃没什么关系。我跟她开了个玩笑,她恼了便甩了我一笔,就是这么简单。”有了杨俊在一旁垫底,杨秀的胆量也就大了起来。他跟杨俊一样,也把责任向着自己的身上揽去。 “喔,看这意思,方才的事情都是你俩不对了?” “是的!母后,这都是孩儿的过失。”杨俊与杨秀一同回答,并把双手抱拳,并将头用力得低垂了下去。 “很好!那你呢?你当真是被他俩拖下水的吧?” 随着话音,独孤皇后的目光向着我这边看来。此刻,她的面色可要变得比之前缓和多了。不光如此,她看我的眼神仿佛也充满了期待,并没有想要责备我的意思。难道说,她真得相信了杨俊兄弟的话,并且认为这都是他们的错了? 按着我的心思,当然希望独孤皇后能这么想了。 实际上,当独孤皇后这样问时,杨俊和杨秀也纷纷把身子倾斜了过来,并在暗地里向我施着眼色。显然他俩希望我能够按着独孤皇后的话去说,直接把这件事情的责任推脱到他们的身上。 我在他俩的诱导下,把头略略地点动了起来。 可就在这时,我却发现独孤皇后的面色起了变化。不仅如此,她的眼中仿佛也有凶光迸射了出来。 虽然我在穿越之前,只是一个涉世不深的学生,可我却通过网络电视见过太多虎毒不食子的事情。我相信,就算独孤皇后再开明,她作为一个女人、一位母亲,也不愿意看着自己的儿子犯错,并且由他们来承担责任。 我的心里这么想着,双膝连忙就向着地上跪去:“母后!这都是我的错儿。方才若不是我一时性起失手把墨汁弄到蜀王殿下的脸上,如今也就没有这些事情了。母后,这都是我心性不定、为人不专闯下的祸。” 独孤皇后闻听此言,并没有着急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而是将目光向着高颎那边看去:“高大人,你说呢?” “皇后娘娘,王爷、王妃如今年龄尚小,正是顽皮的时候。他们会有如此的表现,理应是我国子学诸臣之错。如今他们既然已经知错,我想便不需再做责罚了。” 高颎那个是头狡猾的老狐狸。 他怎么可能看不破独孤皇后的心里是怎么想的呢?随着话音,他把身子向前紧躬了下来,双手也抱拳几乎放置到头顶上去了。 独孤皇后听高颎这么一说,当然也就给自己找到了台阶:“嗯!高大人也不必自责,他们会变成如今这副模样,本宫当然也有过错。等到下学之后,他们回到各自的宫院时,我一定要让他们面壁思过。” “皇后娘娘,圣明。”高颎客套地回答。 “既如此,那今天的事情就权且作罢吧。俊儿、秀儿,你俩回去各自面壁三天;美娘,作为妇人要懂得守妇道!因此,你回去面壁七天。” “母后……”杨俊和杨秀刚想开口说话,独孤皇后就抹下脸来道:“难道你们觉得面壁三日太少,还想在各自的宫中多待几天吗?” 这兄弟两个听独孤皇后如此讲,当然就没了再开口的勇气。等到我们三人向独孤皇后谢过恩后,她便转身款款地走了。 傍晚下了学,我跟杨俊、杨秀一并从国子学中出来,相互之间的感情却增进了不少。当我们三人走到宫苑的岔路口时,由于杨秀所住的宫院距离永安宫较远便率先走了。等到只剩我与杨俊时,我便低声言语道:“秦王殿下,今日之事多谢你出手襄助。” “小嫂,客气了。”杨俊淡然回答:“我这只是投桃报李,想必小嫂应该懂我的意思。” 我听杨俊如此说,便将脚步停歇了下来:“秦王殿下,放心!昨日之事,我本就没看到什么,自然也就不会到处张扬。只是,张昭训……” “小嫂,你既然没看到什么,那咱们还是不要再讲了吧?”杨俊干笑着将我的话打断了,又把身子向前略躬了起来。他是一个很有儒雅之风的人。在这一点上,倒是跟太子杨勇很象。 “那好!我就听你的,昨天原本也就什么时候都没发生过。” 我叹了口气,旋即便用轻快的口气如此作答。不仅如此,我的目光还向着四周看去。未几,我便发现有蝴蝶飞过,便用欢快的口气道:“秦王殿下,你想看我如蝴蝶般起舞吗?若是想,便陪我捉只蝴蝶回来怎样?” 杨俊闻听此言,目光自然也向着远处看去。不等他回过神来,我便快跑着向前去了,而他则只能望着我的背影暗自兴叹。 当晚我回到别院时,天色已擦黑。 可不等我用饭,宫女小玉便跑进来慌张道:“娘娘,皇后娘娘差人来要你过去。” 第二十三章 我来帮你 我听小玉这样讲,脸上却是一副诧异的表情。 下午的时候,独孤皇后方才让我面壁,可如今怎就让我到她的宫中去呢?难不成她觉得对我的惩罚太轻,所以还想着再加重一些吗? “小玉,那你看皇后娘娘差来的人脸上可是怒容?” “这个、我倒不曾留意。不过,她催得甚急,说是皇后娘娘着急要你过去。”小玉思忖着回答,并把头轻摇了起来。 我听了这话,嘴里只能发出了一声叹息。 穿越之前,我看电视的时候经常会听到一句话,叫做伴君如伴虎。现如今我方才算是真正了解这话究竟有着怎样的含义。 我简单梳妆了一下,便从别院当中出来向着永安宫的正殿去了。 当我进入到宫殿当中时,侍奉独孤皇后的女官春香却把我直接引领到了后殿寝宫。当我在宫殿外站好时,淡雅的檀香味道便传入到我的鼻腔当中。 “娘娘,皇后娘娘正在诵经,你稍等她片刻。” “有劳姐姐了!”我客气地回答,并把身子向着春香那边躬了躬。她毕竟要比我年长许多,尊敬她一句也不为过。毕竟跟皇后宫中的人搞好关系,将来我一定不会吃她们的亏。实际上,我的这种策略的确帮了我的大忙。当然,这都是以后的事了。 春香听我这样讲,脸上当然是副惶恐的表情。 在大隋宫中,等级制度还是异常森严的。除去象我这种原本便不懂这些的人,便是太子宫中并无这等讲究。这倒不是杨勇不好这口,而是他的宫女随时都有可能变成侍妾,因此他便是想要讲究自然也讲究不起来了。 “美娘可在外面候着了吗?” 不用多时,独孤皇后的声音便从宫门当中传来。 我听到后,连忙就把身子紧躬了下去。几乎同时,春香则接话道:“回皇后娘娘,晋王妃已等候你多时了。” “既如此,那就召她进来吧。” 我闻听此言,方才一边呼喊着自己的名姓,一边向着寝宫当中走去。虽然我这样做显得有些俗套,可这毕竟是大隋宫中的礼仪。若是放到平时,我或许还敢偷下懒,可今日我刚受了独孤皇后的叱责,哪儿还敢有这样的念想? 待我在宫殿内站好,行过礼再向独孤皇后脸上看时,却发现她已将原本卷曲的长发舒展了开来。此刻,正有两名宫廷女官在帮她答理头发。只是,她俩的手法显然不够娴熟,嘶嘶的声响偶尔便会从她的口中传来。 别看独孤皇后在外面对人很是严苛,可对身旁的人却非这样。若非如此,换做别的后妃被人弄伤了丝发,只怕就要问对方一个行为冒失之罪了吧? “皇后娘娘,我来帮你梳头,好吗?” “你?”独孤皇后闻听此言,便把身子略转了些,并将目光向我这边看来:“嗯!以前这活计都是秋月来做的。如今她去了你那边,我这里的宫人再做这些的确不如她了。” “是吗?我想,我能成。” 我一脸惶恐地回答,心里却在自己按捏着一把冷汗。幸亏我之前在秋月面前并没有过激的言语,否则她若是把我的话传到独孤皇后的耳朵里面,只怕我的小命可就要难保了。可我想到这里,心中不免又有几分狐疑。 既然秋月是独孤皇后的心腹,那晚她怎么可以纵容我跟独孤英见面呢?难不成秋月跟独孤英之间还有某些私弊? “那你就过来试试吧!”独孤皇后并没有拒绝我的提议,而是在说话的同时,将原本站于她身旁的女官秉退了。 我看到后,便连忙站去了独孤皇后的身旁,并将手向着篦子上面放去。 这篦与梳虽然都是梳头用的工具,可篦子的篦齿极其细密,绝非现代人所用的梳子所能比拟。 不光如此,这篦子在人的丝发上挪动,也是一门极其专业的技术。 若是生手来用这篦子,那她很容易就会拉折旁人的头发,并且牵引着那人的头皮,让其产生疼痛的感觉。 不过,用篦子梳头当然也有比梳子尚佳的妙用。 那就是篦子的按摩效果不仅要好过梳子百倍,而且还能让丝发变得更加顺直流畅,这在古代对女人来说,可是极重要的事情。 我在穿越之前,曾经专门学过如何挽制古代的发髻,因此便对使用篦子并不陌生。虽然隋唐时的工业水平不行,可手工技能却丝毫都不逊于现代。甚至说,独孤皇后所使用的古篦反倒要比如今市面上所能见到的篦子更精美、也设计得更巧妙。 “嗯!美娘的手法不错,让本宫感觉很是舒爽。” “谢母后夸奖。”我闻听此言,连忙就向独孤皇后道谢。旋即,我便在她的耳边试探道:“母后,你今天召孩儿过来,总不会就是为了让我帮你梳头的吧?” “嗯,如果我就是这么想的,难道你不愿意吗?” “没!母后,我只是随便问问嘛。”我娇滴滴地回答,并把身子向后挪动了一些。若是我无法从独孤皇后的嘴里探听出究竟来,那还是等着她自己主动来说的好。 “美娘,你是不是还在担忧白天的事啊,并且觉得本宫对你的处置不公,心里也有忿忿不平的感觉啊?” “母后,孩儿不敢!”独孤皇后的话未说完,我便忙不迭得将这话说了出来。与此同时,我手中的动作自然停住,双膝也向着地面靠去。 “好啦!我又没叱责你什么,你便不要再如此紧张了。” 独孤皇后保持着舒缓的语调,并不目光向着我这边看来:“美娘,我知道白天对你的惩罚重了些。可我之所以这样做,却是另有一番安排。” “另有一番安排?”我瞪大了眼睛,用疑惑的目光望着独孤皇后迟疑着问。 “对!广儿就要回来了。你在他回来之前,总得准备一些婚嫁方面的事情。虽然我很想留你在永安宫久居,可你毕竟是他的晋王妃,我总不能这样做吧?” “母后,孩儿愿意陪伴母后。”我忙不迭地回答,脸上则满是慌乱的表情。 独孤皇后虽然睿智,却没能看穿我的心思。毕竟有些她知道的事情,却是我当时并不了解的。 “美娘,难道你不愿意与广儿成婚吗?” “母后,我、美娘只是觉得自己尚小;还有,我还想留在母后的身边,跟你多学一些宫廷的礼仪。”我的心里虽然紧张,却还是将这样的话说出口来。毕竟我要想跟独孤英在一起,便必须要拖延跟杨广的婚期。 “这件事,我已经想过了。你俩成婚后,还是分房去睡,我不会让你俩过早圆房的。”独孤皇后一本正经地回答。 如果你认为独孤皇后这样做,是在为我的健康着想,那可就大错特错了。她这样做,只是不想我过早得有那些事,导致将来无法怀上杨广的孩儿罢了。 可不管独孤皇后的目的如何,她的话却正中了我的下怀。 我所需要的只不过是时间!只要我不跟杨广圆房,那我便可以继续等待机会,去跟独孤英在一起,而不是跟杨广耳鬓厮磨。 “美娘,你在想什么呢?” “孩儿没想什么!孩儿只是在想,晋王千岁究竟什么时候能够回到宫中,我在想他究竟长成什么模样。”我微颔下头去故意用羞怯的口气这样回答。可我的内心里面却在思索,独孤英是否会跟杨广一起回来?到时候,我俩是否还能见面呢? 第二十四章 墙头有人 从独孤皇后的寝宫出来,我的魂就象是被人勾走了一般。 虽然独孤皇后承诺,不让我跟晋王杨广过早圆房,可我的心里却依然在打着鼓。毕竟我那点儿有限的历史知识在提醒我,晋王杨广是一个极其昏庸无道的君王,难道他真能按着独孤皇后的要求去做吗? “娘娘!这边。” 当我走到别院的门前时,竟然忘记了进门。好在守在门前的秋月却发现了我的身影。她一边低声地呼唤着,一边又拿了锦衣从院门处跑了过来。当她到了我的身旁时,自然就把这衣衫轻搭到了我的肩膀上:“娘娘,你该不会是病了吧?” “没什么!晋王千岁要回来了,我就要搬出宫去住了。”我低声呢喃着,人却象是失去了根基的落叶般摇晃着停住了脚步。 “晋王千岁,你这是在担心……” 秋月对大隋皇室的了解比我可多得多。她的话只说了一半,脸上便换成了狐疑的表情。在她看来,或许我本就不应该有这样的表现吧? “哦!没什么。我只是在想他变成什么模样了,而且我听人说做那些事情会痛的。秋月,事情真是这样的吗?” 我的头脑反应很快! 别看我在为杨广回归的事情感到烦心,却没有忘记秋月是独孤皇后的心腹。因此,有些事情我可不能表现得太过火,让她看出我的心里有不满的迹象来。若是那样的话,别说我想跟独孤英私会了,只怕这晋王妃也就做不成了。 “娘娘放心!那些时候痛也就是痛一次罢了。这之后,你再体味到得便是快乐了。”秋月如此安抚道。 我听了嘴巴一抿,便用戏谑的口气道:“秋月,你这么懂,难不成你之前做过这样的事情?” “娘娘,你这是说得那里话来?” 秋月闻听此言,脸上当时就换成了紧张的表情。不光如此,她的身子也向着地面揖去。看这意思,她当真被我的话给吓到了。 “秋月姐姐,你这又何必呢?咱们姐妹两个在一起,我只是随便跟你开开玩笑罢了。”我见秋月如今这番表现,便咯咯笑着将这话说了出来。随着话音,我还把手向着秋月的手上挽去:“走了,咱们还是回去说话吧。” 秋月颤巍巍地跟在我的身旁,脸上却是一副紧张的表情。 虽然我之前并没有做出过惩戒宫女的事情来,可她显然知道我并非一般的女童可比。至少她会觉得我的心智要比一般女童成熟了许多,因此她会对我多加些提防,或是觉得我发现了她的某些秘密,这可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回到别院当中,我没再提路上所说的话,也没有多说去皇后宫中的事情,便安然入睡了。 第二天一早醒来,我不必去国子学读书,时间当然就变得充裕了许多。 我慢悠悠地吃过了早饭,秋月便帮着我梳妆。这时,我却想起昨夜独孤皇后曾经说起的话来,便试探道:“秋月,你以前在皇后娘娘的身旁时,都是由你来帮她梳妆的吗?” “我、我算是吧!娘娘为什么突然问这些?”秋月颇有些紧张地回答。 “嗯!昨夜我跟皇后娘娘聊天时,无意中说起你过去的事情。那时候,皇后娘娘可是对你、哎呀……” 不等我把话说完,秋月手中的篦子就拉扯住了我的头发,这让我不由得痛叫了起来。她听到这叫声,连忙就把双膝跪倒在地上,并用惊怯的语气讲:“娘娘恕罪!秋月该死。秋月不是故意伤到娘娘的。” “秋月,我有说什么了吗?” 我望着秋月笑吟吟地回答。她的表现越是这么反常,我越是想到她一定有什么事情在隐瞒着我。按着我当时的想法,她所能隐瞒的事当然就是独孤皇后派她到我身边来的真正目的了。 不光如此,我甚至还想到,独孤皇后表面上对我很好,可背地里还不定想要我怎么着呢。毕竟她上次责罚我的时候,便曾问及父皇萧岿的事情。这就说明,在她的心里一直都对我有所戒备。 “没有!是秋月错了。” 秋月跪在那里瑟瑟发抖地回答。 “罢了!这样的事情在所难免,难不成我还能因为你梳掉了我的头发,我就取了你的性命。”我面带微笑地说着,并把目光向着立在房门处的宫女小玉看去:“小玉,快过来把秋月姐姐扶起来!你看她被我吓成什么样子了。” “是!王妃娘娘。” 小玉听了我的召唤,很痛快得就走到了秋月的身旁,并把她从地上搀扶了起来。我望着秋月嘴上虽然没说些什么,可心里却在盘算着自己将来应该如何待她。 就在这时,另一名宫女小卓却带着一位年长、富态的宫女到了房门前的珠帘外面。这之后,她便轻声低唤道:“娘娘,皇后娘娘派孙姑姑过来教授皇室大婚的礼仪。” “好!我知道了,快请她进来吧。” 随着话音,我便从椅子上面起身,并且向着房门处走去。当我跟孙姑姑见面时,身子便略揖着向地面靠了靠,而她则恭敬得一揖到底,并用谦卑的口气道:“晋王妃娘娘,万福!贱婢奉皇后娘娘懿旨前来教你皇室大婚的礼仪。” “孙姑姑,客气!坐吧,其他人可以退下了。” 虽然我不想嫁与杨广,可必要的礼仪还是要学的。至少我不能坏了大隋皇室的规矩。再说了,这也是昨晚独孤皇后找我过去所谈的重点,我当然也得按着她的要求尽心尽力地去做。 这几日,秋月的心思总有些不宁,可我却忙着跟孙姑姑学习礼仪,再加上心里又在思念独孤英,并在为杨广即将归来感到烦恼,也就顾不得多想这些事情了。 我面壁的第六天晚上,送走了孙姑姑之后,我便独自一人坐在别院的院落当中望天乘凉。 就在这时,却有一颗石子从别院的墙头啪得一下子打了进来。 起初,我并没有去理会这些,而是依然望着天上的月亮发呆。可紧接着,便另有一颗石子打到了我的身上。 我有了这样的感觉,若是再坐在那里不同,那可就变成了傻子一样。 “谁?是谁……”不等我把后面几个字说出,脸上便换成了惊喜的表情。我发现,如今扒在墙头上的不是别人,正是独孤英身旁的侍卫陈锋。 当我把目光向着左右看过并非发现有人时,便连忙挪动脚步向着墙边走去:“陈锋,你怎就回来了?” “娘娘?外面!”陈锋低声回答。 “外面?不行!我在面壁禁足呢。”我听了,用力地摇晃起脑袋来。虽然我很想着去见独孤英,却又担心自己根本就没有办法离开这别院。毕竟给我下达面壁令的可是独孤皇后,在别院的院门处也有监门府的兵士在把守。 “那我回去告诉他!要他来见你。” 陈锋倒是痛快,直接就把这话说了出来。旋即,他的脑袋向后一缩,便从院墙上面消失不见了。 我看到陈锋离开,脸颊上面则显露出羞怯的颜色。 只不过,我的心却因此怦怦直跳,速度要比平日里加快了许多。毕竟我跟独孤英这算是私会,而且还是在我禁足面壁期间。若是这样的事情被独孤皇后知道了,只怕我俩的性命可就要堪忧了。 可我在这样担心之余,心里却又有些甜蜜的感觉。 毕竟独孤英愿意在这种时候来见我,岂不是说明他也在日夜思念我,并且愿意跟我在一起吗? 第二十五章 人赃俱获 我满怀忐忑的心情,只在院落里逗留了片刻,就听到外面传来了细碎的声响。 这时候,我的脸上立刻就换成了惊喜的表情,人也忙不迭得向着院墙那边跑去。过不多时,果然有个身着黑色夜行衣的人露出半截身子来,并把目光向着院落当中张望。 “嗨!我在这里呢。”我看到对方,立刻就把手臂挥舞了起来。虽然这人的脸上遮蔽着半截的黑纱,可我还是将他的身份认了出来。 “王妃千岁,据说你被皇后娘娘关起来了?” “哼!是啊,她不让我离开院子,要我学习大隋的皇家礼仪。”我在说话的同时,把手向着背后别去。同时,我的身子也左右微微地摇摆了起来。 “哦,看来你马上就要成为真正的王妃了。” “那你……”不等我再把后面的话说出,就有喝叱声从院墙的外面传来:“什么人?竟敢擅闯大隋的宫闱?” 独孤英听了这话,身子连忙就向着院墙外缩去。 不用片刻,我便听到有奔跑声传入到自己的耳朵里面。 听到这些声音,我的心当时就揪紧了起来,脸上更换成了紧张的表情。虽然我相信独孤英对大隋的皇宫很熟悉,可后面那些侍卫兵丁怎么可能会让他轻易跑掉呢? 这么想着,我的心里不禁后悔起来。 早知如此,我方才就不该将独孤英招呼过来。若是那样的话,他也就不必被人这样追赶了。 “嘭!咣当。” 随着巨响声,别院的门当然也被守卫宫苑的兵士给撞开了。他们一进入到别院当中来,手中的家伙立刻就向着我的面前指来。显然这些人再笨,也能想到方才在墙头上的那人是在跟我说话。 “啊!”我惊叫着把身子向后退去,反倒直接就撞到了院墙上。 秋月等人听到我的叫声,则从房舍里面跑了出来。当她们看到我被兵士们用刀枪制住的模样时,立刻就惊呼起来:“娘娘,王妃娘娘!” 带队的兵士听到叫声,便把目光向着院门处看去。 就在这时,一名身着战甲的官佐从外面快步跑了进来。当他看到面前的景象时,嘴里当时就叫喝起来:“胡闹!谁让你们拿刀枪指向晋王妃的?” 我看到来人,心里方才算是略松了口气。 原来这人不是旁人,正是曾经保护过我的校尉李锋。 兵士们听了李锋的喝叱,当然就纷纷将手中的家伙放平到地上。实际上,他们应该能够看得出来,我只是个年幼的少女罢了,他们根本就不必如此大费周章。 “王妃千岁,方才那刺客可伤到你了?” 李锋看到兵士们将刀枪放下,便走到了我的身旁。他在这样说完时,并没有忘记双手抱拳,并把身躯向前躬来。 我看到李锋的表现,只得吞咽着唾沫怔怔地摇头。 我的心当时还悬在嗓子眼儿里,怦怦直跳得厉害。若不是李锋之前就与我相识,只怕我就要更加害怕了。可就算这样,我依然在惦念着独孤英的安危,希望他能顺利得从兵丁们的追捕中逃脱。 可事情的进展,显然并非独孤英是否能逃走这么简单。 不用多时,这件事情就传到了独孤皇后的耳朵里面。再过不片刻,我便被她派来的宫女召到永安宫的正殿去了。 “美娘,说!今晚是怎么回儿事?” “回母后,我、我也不知道!兴许是皇宫当中闹贼吧?那时候,我正在院落当中乘凉,便听到外面有咔嚓的声响,而后我便向着墙头那边看,结果便发现有人想要进来,而那人却被后来的兵士给吓跑了。” “是吗?事情真就如你所言得一样?”独孤皇后显然并不相信我的话。她边说边把手紧抓到了鸾椅的扶手上,脸上也换成了阴狠的表情。别说大隋了、就是现代,私通都是极不道德的事情,而那时则更是重罪。 “母后,孩儿说得句句是实。” 我虽然担忧独孤英的处境,却只能先将独孤皇后的话应承下来。若不如此,恐怕我当时就要被杖毙而死了。 “当时院落当中除去你之外,可还另有旁人?” “没有!”我思忖着微微地摇头。如果当时院落当中还有人的话,那我可不敢做出跟独孤英私会的事情来。 “那为什么巡夜的御林军说,看到有人在跟那贼人说话?” “我、我看到他后就想叫喊,或是他跟我说了些什么,可我的确没有听清楚。”我在这样说的同时,双腿已经颤抖得厉害。我知道按着独孤皇后的头脑,一定不会轻易相信我编造出来的理由。 “萧美娘,你觉得本宫这么好骗吗?” 不等我的话音落下,独孤皇后就把手向着鸾椅的扶手上面猛拍了过去。随着话音,她的脸上更换成了一副恼怒的神情。显然她非但没有相信我编造出来的理由,反而还变得异常生气了。 我看到独孤皇后的反应,双腿一软连忙就向着地上跪去:“皇后娘娘,我没有!我真得没做什么啊?” “没做什么?难道你非要我拿出实据来吗?” “实据?”我听独孤皇后这么一说,心立刻就悬了起来,脸上也换成了彷徨的表情。那时候,我当然把事情想到了独孤英的身上。难不成是独孤英逃跑不成,已被独孤皇后抓住,并且屈打成招了吗? 这么想着,我用力吞咽了口唾沫,并把嘴紧咬了起来。 那时候,我的心里甚至在想,若是独孤英把事情的责任推脱到了我的身上,那我便索性将罪名认下来,跟他一同赴死或是比他早走一步算了。 “萧美娘,你还不认罪吗?” “娘娘,我没有罪真不知道自己应该如何去认。”我低垂着脑袋语气沙哑地回答。我在心中暗自提醒自己,既然自己并不喜欢杨广,那就长痛不如短痛得好。如果我今天必须要死掉,那我就保全独孤英的名节吧。 “好!把秋月带上来,东西也拿给她看。” 在独孤皇后的招呼下,秋月瑟瑟发抖得出现在我的身旁。同时,另有宫女将一些我没见过的物件和红肚兜一并呈了上来。 我看到独孤皇后拿出得人证物证当中,并没有独孤英的身影心情就是一松。可随着秋月与我的目光对视到一起,我的心便又重新收紧了起来。她知道我跟独孤英私会的事情,若是此刻再说些不中听的话,恐怕独孤英就算逃过了兵士的追捕也难逃一劫了。 “秋月,说!你都看到了什么?” “回娘娘的话,我看到晋王妃在院落里跟人说话,还看到她的房里有这些不该有的东西。” “秋月,你胡说!”我大声喝叱,并把目光向着地上的那些物品看去:“它们、它们都不是我的。” 不用秋月作答,独孤皇后就大声地咆哮道:“可它们是御林军的兵士从你的房里找出来的。” “母后,孩儿是冤枉的。” 除去这样的话之外,我当真不知道再怎样去讲。只要这件事不牵扯到独孤英的身上,我便打算闭嘴再也不多说一个字了。只不过,当我做出这样的决定时,却感到脖颈后面有凉风乍起,就好象有人正举着鬼头刀准备向我砍来一样。 “哼!你看来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啊?” 独孤皇后在说话的同时,把身子向前靠了一靠,而后方又厉声道:“萧美娘,你的家在江陵对吗?难不成你这是自学的巫蛊之术,并且在无意当中将它带入宫来,又准备谋害我与皇帝陛下吗?” 第二十六章 晋王还朝 我听了独孤皇后的话,的确有种无话可说的感觉。 在隋唐时期,南方巫蛊之术的确要比北方盛行多了。不光如此,江陵一带也的确有些以此为营生过活的人。可这些跟我又有什么关系呢?难道只因为我来自于江陵梁国,就要受此污蔑吗? “皇后娘娘,我的确没有做!” 我跪在那里,双肩不住得颤抖,嘴巴也紧咬到一处!可我依然没有将这件事承担下来。我知道,若是自己当真那么做了,将会带来怎样的后果。 “没做?你是想让我动刑吗?”独孤皇后冷冷地回答,并把目光向着秋月的身上看去:“秋月,说!这都是怎么回儿事?” “皇后娘娘,我、我的确知道晋王妃的房里有这些东西,至于它们是怎么回儿事,我真得说不明白。”秋月低垂着脑袋低声地回答。显然她并非那种恶毒的女人,也不想着置我于死地!至少在她的心里应该还是顾及一点儿姐妹情分的。 我的心里这么想着,便低声呢喃道:“秋月姐姐,自打我进宫伊始,便跟在你的身旁。你我二人相处的时间虽然不长,可在这段日子里,我是否有责罚过你、或是对你不妥的地方?如今你为什么要勾结他人诬陷于我?” “王妃娘娘,我、我没有!我只是……” “你只是什么?”独孤皇后的那双眼要比鹰眼还要犀利。虽然秋月只是表现得略略有些不妥,却一样无法从她的眼中脱逃。随着话音,她把手再次向着鸾椅的扶手上面拍去。同时,她的脸上也换成了暴怒的表情。 “皇后娘娘,我、我真得什么都没有做!” 秋月听到独孤皇后的吼叫,身形当时就微颤了起来。若不是她早先就跪倒在地面上,恐怕她当时就要被独孤皇后吓得瘫软在地了。 当秋月这样哭嚎时,我却把头略略地抬起并且向着面前的那些东西上面看去。 当我盯着巫蛊娃娃看了片刻后,冷冷的笑声就从我的嘴里发了出来。同时,我的身躯也跟着不停地颤抖。看我那时的表现,就好象自己受了莫大的刺激,马上就要进入到失心疯的状态当中一样。 独孤皇后听到我的笑声,便把目光转了回来。 虽然面前的事情极为严重,可她当时却也没有置我于死地的想法!毕竟有些背后的事情,是我所不知的,而她当时只不过是骑虎难下罢了。 “萧美娘,你笑什么?” “母后!我冤枉。”我在喊叫的同时,一下子就把身形挺坐了起来。随着这样的举动,我把手向着巫蛊娃娃指去:“这东西不是我做的!难道母后还不知道女儿的针线女工做得有多么笨拙吗?” “拿来我看!” 独孤皇后是我见过的女人当中最精明的一个。 我的话只一出口,她的脸上就变了模样。略作迟疑之后,她便把手向着我面前的东西指去。 垂立在一旁的宫女听她这样喊叫,连忙就挪动脚步向着我的面前走来。 我见了却紧抓起放在地面上的托盘,并将她们阻挡去一旁。这之后,我便以膝当脚向前挪动。等我到了独孤皇后的面前时,便把这托盘高高地举过了头顶:“母后,明鉴!你看这针线,难道真得会是女儿的手工吗?” 独孤皇后并没有吭声,只是将那巫蛊娃娃从托盘当中拿了出来,又放到手中细细地端详。当她看了片刻后,便把头颈微摇了起来。我一直都在永安宫学习女红之术,她很了解我在这方面是如何笨拙。就算再给我三年的工夫,我也做不出如此精巧的娃娃来。 独孤皇后看过娃娃后,便将目光向着托盘中其他的物品瞥去。 不多时候,她便将那个红布兜捏到了手上,又细细地端详。只看了片刻,她便抬手问道:“萧美娘,这东西可是你的?” “母后,这是我从御花园的假山当中捡来的。”我低垂着脑袋如实回答。 “捡来的?那你知道这东西是谁的吗?”我当然知道这红肚兜是谁的!只是,我却不好将这话说出口。 张涵儿不仅是太子杨勇的昭训,还是秦王杨俊的相好。 若是我直接说出她的名字,只怕这两位皇子都会包庇她吧?要是事情真是这样,杨广会保护我、为我说话吗? “母后,孩儿并不知道这东西是谁的。当初,孩儿只是觉得这物件就这么被人丢掉实在可惜,便将它带回了自己的别院当中,并且收藏了起来。可谁知道今日它竟然跟这娃娃一起、可这娃娃真得不是我的啊……” 我的话说到一半,却觉得自己有把自己套入话中的意思,便索性咧着嘴巴哭了起来。反正我给人的感觉就是方及幼学的少女,不会有人怀疑我是因为胆怯而哭泣。 就在独孤皇后望着我与手中的物件思忖时,却有甲胄的碰撞声传入到我等的耳朵里面。不用片刻,便有一身材硬朗的将领出现在我的身旁:“皇后娘娘,方才城门官来报,晋王杨广已带身边精锐提前返回长安。如今陛下正等你一起到大兴宫出迎呐。” 独孤皇后听了这话,便把嘴巴紧抿到一处。 沉吟了半晌,她方才将手中的什物向着将领的面前送去:“兄长,这些东西与犯妇暂且交由你来看管。待我将皇儿接入宫中后,再做详细盘查吧。” “是!皇后娘娘。”将领恭敬应答,并将肚兜、娃娃,乃及托盘当中之物接到了手上。此人在那晚的宴会上,我曾经见过,而他也就是被皇帝杨坚命去封赏父皇萧岿之人。此刻,我方才知道他原来是独孤皇后的兄长独孤罗,官拜右领左右府大将军。 独孤罗将我带走后,并未关入牢房之中,只是找了一处别院便把我软禁了起来。 我看到房门被兵士们紧闭了起来,便将身形蜷缩到了床榻上。那时,我的心里自然异常得害怕!可以这么说,就算我在江陵去往扬州的路上被陈军官匪打劫时,都不象此刻这么胆怯过。 不知过了多久,软禁我的房门被人从外面打开了。 一名兵士在校尉李锋的监督下,将饭食送到了房里。待到兵士摆好东西时,便躬身倒退着脚步返回到房外去了。这时,李锋则开口道:“王妃娘娘,请用点儿膳吧。” “不了!拿走吧,我不想吃。”我摇头拒绝了李锋的提议。 “王妃娘娘,晋王千岁已然回宫,我想你的事情很快就会水落石出了。”李锋躬着身子语气恭敬地回答。 “水落石出?”我听了把头微抬起来,目光也向着李锋的脸上看去:“难道你们知道是谁做下这件事了吗?” “王妃娘娘,我相信吉人自有天相,你一定不会有事的。” 我听李锋这样回答,便知道他是不会跟我说实话了。不过,我看他脸上满是认真的表情,却不象是在安慰我的模样。这么想着,我便缓缓地起身坐去了桌旁。虽然我的心里是蛮抗拒这顿饭的,可这具身躯的肚肠却有点儿不争气。 我吃饭时,李锋一直陪在一旁。 从表面上来说,他这是在伺候我,实际上却是在监视我,不要让我发生意外。等到大略吃过些东西后,我便把面前的碗筷推向一旁,而后又用试探的口气道:“李校尉,那晚私闯宫苑的人找到了吗?” “娘娘,放心!那人不用找,他很安全。” 李锋犹豫了一下,方才将这话说了出来。这之后,他便飞快地转身冲着房门外招呼道:“来人,收拾碗筷!让王妃娘娘好生安歇。” 我张了张嘴原本还想再问,可此刻却只得将话收了回去。 第二十七章 被贬奉仪 我的心情并没有因为李锋的话就有所好转。 等到他走后,我便又缩回到床榻上,脸上也换回了担忧的表情。 日子就这么过了两天,李锋每日都按着时辰来给我送饭。期间,我想再多问他一些有关独孤英的事,可他却左右而言他,都把这话给抵挡了出去。 待到第三天傍晚,房门被人从外面打开了。 我狐疑着是李锋今晚早送了饭来,却发现是独孤罗亲自出现在我的面前:“犯妇萧氏,你可知罪?” “不知道!我愿速死。” “你不知道,我如何让你去死?”独孤罗在说话的同时,脚步向着房中挪来。此刻,他的脸上则挂满了审慎的表情:“我大隋是有律法的地方,可不象你们江陵梁国只是弹丸之地。” “独孤将军,那你就说说我的罪过吧。” 我无奈地叹息,并把双眼微闭了起来。只是,我却没有从床榻上下来,而他也没有伸手过来拉我。 “你宫闱管理不严,导致异物流入宫中,这难道不是你的罪过吗?” 我听独孤罗这么一说,眼睛当时就瞪大了起来。按着我的想法,他应该问我那晚私会独孤英的事情,或是如何想用巫蛊之术荼毒皇帝皇后才对,可他竟然说出了这样的话来,难道那些事情真就不必问罪了吗? “犯妇萧氏,你知罪了吗?” 虽然我觉得独孤罗有诱骗我认罪的企图,却还是按着他的意思点头道:“犯妇萧氏,知罪了。” 既然我连死都不怕,难道还怕你让我认罪?反正我什么都没说,你要是想让我做对独孤英不利的假证,我就死给你看。 “内侍官!宣旨。” 可事情却跟我想象的不同!我的话音刚落,独孤罗就把身形转动了过去,并将手臂也挥舞了起来。随着这样举动,一个身形瘦削的老宦官从外面走了进来。当他停身站好时,一纸黄帛便出现在他的手上:“犯妇萧氏,接旨!” 我听老宦官这样呼喊,连忙就从床榻上下来,并且跪倒在地面上。 不管老宦官等下宣读的旨意如何,我必须要做出样子来,表现出自己对杨坚是实打实得尊重。若非如此,我项上的人头恐怕就要搬家了。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犯妇萧氏,年少顽劣、宫禁不严,以致巫蛊之物入宫、惑乱人心。酌即刻革去犯妇萧氏的晋王妃之职、降为奉仪,钦此。” 我听诏谕上面说,要革除我的晋王妃之职,心中当时就是一阵儿窃喜!以至于我都没去听老宦官后面又说了些什么。那时候,我真有点儿因祸得福的感觉。甚至说,我都感觉自己的生命又重新充满了阳光。 “萧奉仪,还不谢主隆恩?” 在老宦官的呼喝声中,我方才从惊喜的感觉中舒缓过来。这之后,我自然连忙叩首谢恩道:“犯妇萧氏,谢皇上、皇后不杀之恩。” “萧奉仪,请起吧!按皇后娘娘谕旨,你在与晋王千岁成婚前,仍暂居永安宫。希望你能好自为之!” “独、独孤将军,我……” 我听独孤罗这么一说,脸上当时就换成了骇然的表情。我原本以为自己被贬为宫女了,却不想仍是晋王杨广的妃妾。 独孤罗见我欲言又止的模样,当然不会知道我的心中是怎样想的。 他略拱了拱身子,便用恭敬的口气道:“萧奉仪,陛下与娘娘对你还是极看重的。只要你不再犯下类似的错事,那将来你还会是晋王妃。” 既然独孤罗的话都这么说了,我还能再说些什么呢? 沉吟了片刻后,我只得垂手作揖道:“谢独孤大将军恩典!另外这些天来承蒙大将军与李校尉照顾,小女在此间过得很好,如今便一并谢过了。” “萧奉仪客套了!照顾好你,乃是我等应尽的本分。按皇后娘娘谕旨,我即可护送你返回永安宫,准备大婚的庆典。” 我听独孤罗这么说,自然有些云里雾里的感觉。 可不管怎样,我都必须跟他一起返回永安宫去。当我回到别院当中时,小玉与小卓都在,唯独缺少了秋月。看情形,她定然是因为构陷我的事情,被有司治罪又押送到其他地方去了。 就在我这么想时,却另有一人进入了我的眼帘。 她的年纪看起来要比我年长一些,模样也颇具江南人氏的风格。当我俩的目光对视时,她便疾步向着我的面前走来,并且作揖行礼道:“公主殿下,臣女萧琪有礼了。” “萧琪?你是从江陵来的吗?” 虽然我并不认得萧琪,却从她对我的称谓中听出一些滋味,想必她是我萧梁一族!虽然我从江陵动身时,对萧梁皇族没有半点儿的情感。可如今随着我在大隋皇宫当中生活得久了,当我再见到他们时,心里却萌生出几分亲热来。 “是的,公主殿下!我乃安平王萧岩之后。”萧琪恭敬地回答。 “萧岩?你既是我叔父之后,那我等便是姐妹,你便不必再与我如此客气了。”我闻听此言,脸上的笑容自然就变得更多了些。 萧琪见我对她并不生分,表情当然也就比先前缓和了许多。 由于萧琪的到来,我将对独孤英的思念、还有先前发生的那些事情暂时全都抛到了脑后去。 那一晚,我便如在江陵长大的女子一般,围在萧琪的身旁问这问那,就好象我对萧梁皇族充满了感情一般。 第二天清早醒来,不用独孤皇后召见,我便主动去了永安宫的正殿。 我能这样做,当然也有萧琪之功!虽然江陵梁国乃一弱国,可她毕竟在宫廷当中生活得日久,要比我更加懂得如何去讨上位者的欢欣。在这方面,她显然要比秋月对我更加尽心尽责。 独孤皇后听说我求见,倒没有闭门不见,而是将我唤到了正殿当中。 我见过独孤皇后之后,少不了又要向她谢了一番恩,而后便垂手杵立在正殿中,等待她的发落。独孤皇后见我不再有话说,方才道:“你前些时候在左领左右府大将军那里过得可好啊?” “回娘娘,我一切都好。” “那我削去了你的妃位,你可有记恨?” “没有!我原本以为娘娘会把我贬为宫女。”我低垂着脑袋很认真地回答。实际上,我那时还期待着独孤皇后会这样做。 “宫女?你既是广儿的爱妃,我怎好那样做?” 独孤皇后慢条斯理地回答,而我听了这话,脸上却显露出惊诧的表情。听独孤皇后的意思,我这次能被从轻发落,其中少不了还有杨广的功劳。 “怎么?你对此还有什么想法?” “臣妾不敢!我只是觉得自己配不上晋王千岁,所以想请皇后娘娘恩准,准许我留在宫中只做一宫女吧。”既然独孤皇后的话已经说到这里,那我当然要试探一番了。若是独孤皇后能够恩准我的请求,那我将来岂不可以名正言顺地跟独孤英在一起了? “配得上、配不上,这话不是由你来说的。” 独孤皇后听我这样讲,语气就有些变化:“当初我大隋历时三月为广儿挑选王妃,前后也算是选遍了士族的适婚女子,却未尝有一人能与广儿的生辰、面相切合。直到找到梁国宫中,方才选中了你。故而你与广儿的婚事乃是天赐,怎好轻易改变?” 我闻听此言,只好低垂着头再不做声。 独孤皇后却继续道:“三日后,便是良辰!到时,你便与我儿杨广完婚。虽然你现在被贬为奉仪,可婚事却依然按着王妃的规制去办。” 第二十八章 冤家路窄 我听独孤皇后这样讲,除去谢恩之外,当真没有旁的话好说。 原本我这次去见独孤皇后,还有另外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要做,那就是去打探一下那晚的事情究竟是如何处理的,而我为什么只被贬为奉仪,并没有再给予其他的处罚。 可当我听了独孤皇后的这席话后,还哪儿有心情再去问这些? 当我向着独孤皇后谢过恩后,人便急火火得从永安宫里出来。那时,我若是再在正殿当中多待上片刻,恐怕就要有窒息的感觉。 离开正殿后,我并没有去别院,而是移步去了御花园。 俗话说得好,冤家路窄。我在御花园中方一站定,张涵儿的声音就从我的背后传来:“哟!我当是谁呢?这不是晋王千岁的晋王妃吗?你怎么这么快就从左领左右府大将军的牢狱当中解脱出来了?” 我闻听此言,牙根儿自然紧咬到一处,目光也向着身后看去。 张涵儿看到我的目光不善,却依然是轻慢的表情。非但如此,她还款步向着我的身旁走来:“萧美娘,我听说,你现在已经被贬为晋王千岁的奉仪了?那你见着我为何还不参拜呀?” “张昭训,奉仪怎么了?奉仪也不是你太子宫中的。” “大胆!我家主上如今已是太子殿下的良媛,才不是什么昭训。你这么说,可是有犯上不敬的嫌疑。” 恶主必有恶奴!张涵儿身旁的宫女便也如她一般。 我的话音刚落,跟在张涵儿身旁的宫女便跳着脚冲我喝叱了起来。看样子,她们主仆两个总算是骑到了我的头上,可以在我的面前肆意得撒野了。 我正要开口反驳,却有说话声从一旁传来:“萧妹妹,你也到御花园中来赏花吗?” 我听出是太子妃元秀春的声音,便把目光转了过去:“元妃千岁,万福!”随着话音,我将身子向下揖去,眼角的余光却没忘记瞟向张涵儿的脸。我就是要让她明白,我会说好话、也懂得自己如今是怎样的地位,可就是不愿意冲她摇尾巴。 “萧妹妹,多礼了。” 元秀春在说话的同时,把手向着我的腕上搭来:“不管你是晋王妃也好,还是晋王奉仪也罢,我们依然是宫中姐妹。” “哼!鱼找鱼、虾找虾,落魄之人自然会找落魄之人做朋友。” 张涵儿酸溜溜地说了这么一句,转身就准备离开,可元秀春此刻却接话道:“张良媛,如今你的地位虽然提升了些,却依然只是太子殿下的妾室。你可要知道,晋王千岁是要以王妃之礼迎娶萧妹妹的。” “元妃姐姐,若不是我看你可怜,这地位提升之事还有劳你挂心吗?就算她萧美娘被晋王千岁用王妃之礼迎了去,将来也只是一个奉仪。难道你觉得她还能够回归妃位吗?她生来就是不祥之人,怎么可能再有升位的机会呢?” 张涵儿软中带硬地回答,眼中则满是轻蔑的眼神。 我看到张涵儿这样做,便把牙关紧咬到一处,脸上也换成了愠怒的表情。只不过,我没让心头的怒火轻易发泄出来。经历了前些天的那些事情,我越发觉得自己必须收敛心性才行。 “萧美娘,你要有话便说,难道你以为只凭眼神看我,便能将我杀死吗?” “张良媛,我不必杀你!迟早会有人让你难堪。”我赌咒般地说着,并把拳头攥得更紧了些。同时,我的目光则依然紧盯在张涵儿的脸上。 “切!你若是有本事,就把刚才的话再给我说上一遍。” 张涵儿原本就不是什么善类!她见我满是藐视她的意思,脸上当时就换做了另外一副模样。若不是元秀春当时就站在我的身旁,只怕她就该抬起手来给我一巴掌了。 “张良媛,我说什么,难道你不清楚吗?哼!你做下的事情却要别人去帮你顶罪,你迟早会遭报应的。”我冷笑着回答。 “萧美娘!”张涵儿听到这里,面色变得愈发难看。 她能够听懂我的话,就说明我的猜测不错,她的心里的确有鬼!我甚至可以断定,她一定跟巫蛊娃娃的事情有关。在这大隋宫中,我未尝得罪过什么人,而晋王杨广当时又无其他妾室,因此她便是做这事的嫌疑人。 “娘娘,我们还是走吧!你何必跟一个小小的奉仪一般见识呢?” 就在我这么想时,张涵儿身旁的宫女却将她的手臂轻挽了起来。随着话音,她便挪动起脚步,将张涵儿从我和元秀春的面前拉扯走了。 当张涵儿走到很远的地方时,我还能听到一些不干不净的话从她的嘴里传来。显然她依然在看我不爽,而且还在叫骂些诅咒我的言辞。 “萧妹妹,你如今这么做,可算是把张良媛得罪透了。” “元妃姐姐,难道我还要怕她不成?”既然张涵儿已经走开,我当然就没有必要再跟元秀春那么生分了。 “你倒是不用怕了!只是把张涵儿得罪了,总会让你不舒服。” 元秀春低声叹息了一句,方又提醒道:“张涵儿乃是大德天师张宾的族亲,又与伺候在大兴宫中的张常侍有亲缘关系。” 在隋唐时期,佛道两教都有长足的发展。 隋文帝杨坚开国时,曾得到过道士张宾等人的帮助,因此便对他们特别礼遇。这些事情,我当时虽不知道,却能从元秀春的脸面上看出端倪。否则,就元秀春士族出身,又何必惧怕一个牛鼻子老道的后人呢? 我听了这话,心中自然不平,便忿忿然得应了一句:“如是如此,那巫蛊之事说不准就是张涵儿做的。” “萧妹妹,切莫乱言!”元秀春在说话的同时,把手向着我的嘴边放来。旋即,她的目光又向着身旁看去:“你等可以先退下了,我与萧妹妹有些私房话说。” 元秀春身旁的宫女都是机灵人。 她们闻听此言,便作揖倒退着身形到一旁去了。 待到我俩的身边无人时,元秀春方才低喃道:“妹妹,莫怪姐姐说你,这里是皇宫禁地,你定要记得祸从口出的道理。” “谢元妃姐姐,我方才只是随口一说罢了。” 虽然我的心里已经明白元秀春的意思,也觉得自己方才做事莽撞了些,却依然没有服软的想法。当然,我这样做也有我的道理。毕竟我的模样可以帮我遮挡住许多事情,若是我表现得太过明事理反而会引起别人的警觉。毕竟在旁人眼里,我只是刚及幼学的女子。 “唉!那你以后便不要再说这些了。” 我看得出来,元秀春是真心为我好,便试探着询问道:“元妃姐姐,我想跟你问个事。我以前宫中的女官秋月到哪儿去了?还有那晚的事情难道真就这么过去了吗?” “秋月已被杖毙,你便不要再提她了。” 元秀春低声呢喃道:“至于其他事,则被皇后娘娘封锁了消息,我等也不知是如何处置的。既然这件事如此了了,那就让它过去吧。” “那张涵儿为何有了升迁?”我颇有些不满地问。 “此事应与国运有关,想必都是大德天师的功劳。”元秀春的回答颇让人有些疑惑,却又让我无法再问些什么。 就在这时,我却发现陈锋领了一队兵士急匆匆得从前面过。 看到他,我的脸上当时就换成了急切的表情,脚步也不由得向前轻挪了一些。我很想上前去询问独孤英的近况,却又碍着元秀春还在我的身旁。 第二十九章 遂你所愿 在我犹豫的当口,陈锋便带人从我的面前走开了。 元秀春在一旁看到我发痴的表情,便低声言语道:“这些应该是晋王千岁的侍卫。他们如今这么忙活,想必是在为你俩的大婚做准备。” “他们是晋王的人?” 我这么问,根本就是一句废话!在这之前,独孤英就已经跟我说起过类似的话了,而我怎么能够忘记他们的身份呢? “是啊!”元秀春一脸憧憬地点头,并把手向着我的手上抓来:“萧妹妹,你可真是好福分啊。晋王年轻勇武,却又爱你至极。” “爱我至极?”我轻笑着重复元秀春的话。 此刻,我的心中暗想,若是杨广真得爱我至极,那在历史上又为何做出那等荒淫无道的事情来呢? “对啊!你可知道晋王千岁把陛下、娘娘赏赐的钱帛全都用到了你俩大婚的事情上?不仅如此,他还谴了兵士在宫中搜罗上好的织物,说是要为你做天下最好的嫁衣裳。” “美娘并不需要上好的嫁衣,若是我俩能够安稳太平的生活,那便是普通的布衣就好了。”我低声呢喃着回应,脸上却是一副悲怆的表情。此刻,我心中想到的,当然不是杨广,而是独孤英。 元秀春自然不知我心中所想。 她听了我的话后,便叹息道:“妹妹,哪个女人出嫁时,不希望自己能够漂漂亮亮的?难不成你还真要简简单单嫁过去,最后落得就跟我一样?” 虽然我并不记得元秀春在历史上面结局如何,可我却相信她是个善良苦命的女人。杨广能够当然皇帝,当然是先弑杀掉了杨勇。这么想着,我的心里自然为她感到了几分惋惜。只不过,我却没有把这些话直接说出口来。 “姐姐,其实我若是能象你这样安安稳稳得过日子也很好啊!” “也许,是吧。”元秀春的回答很勉强,脸上则是一副期期艾艾的表情。随着话音,她的嘴里又发出了一声叹息,目光则向着远处眺去。 “好啦!我们不说这些了。总之,我只希望自己能够穿着布衣过门,跟姐姐一样做个安静快乐的人。” 我不想让元秀春难过,便将这样的话说了出来。与此同时,我反手将她的手紧紧拉住,并想让我俩的身躯悠动起来。可就在这时,元秀春的脸上却变了模样。不等我搞清楚身旁究竟发生了怎样的事情,独孤皇后的声音就传了过来:“美娘,你真是这么想的吗?” “皇后娘娘!” 我听到这声音,连忙将元秀春的手松开,并把身躯挺直了起来。我担心独孤皇后会因为方才的话对我大加斥责一番。 “皇后娘娘,万福!方才我只是在跟萧奉仪闲聊,并没有……” “并没有什么?”元秀春的话未说完,独孤皇后就紧绷着面孔将她的话打断了:“难不成你在给她灌输你的思想,想要她跟你一样只会看着身边的男人跟别的女人亲热?” “皇后娘娘,我……”元秀春很想解释,却又惧怕独孤皇后的威仪。无奈之下,她只得将头微颔了起来,并且垂手站立在我的身旁。 独孤皇后见元秀春不说话了,方才把目光向我转来:“美娘,你果然觉得广儿为你的花销太大吗?” “是!我愿以这些财帛补偿军中阵亡的将士。” 既然我不愿意嫁给杨广,当然也就不介意婚礼会办成怎样了。甚至说,我都不愿意让旁人知道有这么一个仪式!对我而言,这并非是喜庆的事情,而是对我的折磨。 “嗯!很好。”独孤皇后赞许地点头。 我看到她的反应,心情方才略略地安定了下来。可紧接着,她却低声道:“美娘,我觉得这婚礼还不够隆重气派,还想要请更多的宾朋到场。” “娘娘,不必了!真得不必了。” 我听后,连忙作揖道:“如今国家还在对外用兵,若是有这钱还是用在刀刃上吧。我与晋王千岁的婚礼只要简单办办就好。再说了,我如今也不是、只不过是他的奉仪。” “臭丫头!你这是在腹诽我削了你的妃位吗?” “没有!娘娘,我没有这样的意思。”我见独孤皇后发了怒,连忙就跪倒在地上,脸上也换成了胆怯的表情,身子则跟着瑟瑟发抖。 “没有?你这是在欺骗本宫吗?” “娘娘,美娘不敢!”我在说话的同时,把头尽力向着地面靠去。 “那好!我就按着你方才所说,要广儿削减婚礼的费用开支。至于你,那就穿着布衣嫁与广儿吧。”独孤皇后发狠般地说完,转身就向着永安宫的方向走去。 “谢皇后娘娘。”虽然我听到独孤皇后离开,却依然趴伏在地上,并且高声得向她道谢。此刻,我的心里虽然紧张,却丝毫都不在意她所做出的决定。如果她能够在盛怒之下,取消我与杨广的婚事,那才是正合我意的事情呢。 元秀春看到独孤皇后走开,则把我从地上搀扶了起来。 “妹妹,不要为方才的事情再烦心了!皇后娘娘为人强势惯了,无论我们怎样做,在她的眼里总是错的。” “谢谢,姐姐!美娘,知道了。”我躬身向元秀春道谢,她见了则发出了一声叹息,又把轻摇起头来道:“如今时间也不早了,我便不陪你了。” “谢谢,姐姐关心!我也该回去了。” 跟元秀春分开后,我便缓步向着永安宫的别院走去。 当我到了院门处时,小玉、小卓和萧琪便一同向着我的身边围来:“娘娘,事情不好了!方才晋王千岁差人送来的东西都被皇后娘娘派人给收走了。” “我知道,随他们去吧。”我轻声地回答,并且迈步进入到院落当中。 “娘娘,可你马上就要大婚了啊?”萧琪跟在我的身后,忿忿不平地追问道:“她怎么能够这样做呢?难不成她就想要你这么寒酸地嫁过去?” “琪姐姐,我原本就是小国寡民,现在又不是晋王的晋王妃,难道你还想要我的婚礼如何排场?既然我只是奉仪,那一切还是从简得好,也免得日后遭人妒忌,反而会招惹出祸事来。” 萧琪听了我的回答还想要说话,而我却迈步向着房里走去。她见我没了理会她的意思,只得一脸不快地跟到了我的后面。 进到房里之后,我见萧琪还跟在身旁,便索性闭眼道:“琪姐姐,你把帐帘放下来吧!我困了,想要睡觉。” “公主殿下,难道你就这么忍了?要不然,我带你逃走吧。” 让我没想到的是,萧琪竟然提出了这样的建议。我听后,立刻就把双眼睁开,并用狐疑的表情望着她的脸,而她则用力得冲我点头,并用坚定的目光直视着我的双眼。 “琪姐姐,此话当真?是父皇要你这样做的吗?” “陛下,他……”萧琪的话只是开了头,便把头用力地摇晃了起来:“他既然都不管你我的死活,那我等又何必要去管他?” “我们不去管他?那你可知道我俩逃走,会有怎样的后果?” “公主殿下,我们可以去陈国啊!如果陈国兵强马壮,又与突厥形成联盟之势,将来一定会攻破大隋,共分天下。到那时,莫说你只是一个小小的奉仪了,就算真是晋王妃又能怎样?”萧琪言语铮铮地回答。 “陈与突厥会灭隋?” 在我的记忆中,这无疑是根本就不可能发生的事情,可我又如何能把这话说出来呢?就在这时,小玉的声音却从房门处传来:“娘娘,有位复姓独孤的校尉求见。” 第三十章 房中私会 “独孤?”我听了这话,脸上就是一喜! 我并不认识复姓独孤的校尉,却很容易就可以把事情联想到独孤英的身上。这就更不用说,我方才在御花园中,还曾见过陈锋了。 “是的,娘娘!他说有要事要见你。”小玉恭敬地回答。 “既如此,那便让他进来吧。”随着话音,我又把目光向萧琪的脸上看去:“琪姐姐,你且到房外守着。既然独孤校尉有要事要见我,那我就不希望有人来打扰。你帮我把门看好,如何?” “公主殿下,放心!我一定照办。” 这兴许就是身边有亲人的好处。这要是放到从前,我可不敢对旁人说出这样的话来,可如今我便敢如此指使萧琪。她与我同宗,我不必担心她会存心加害于我。 随着小玉与萧琪退出房间,一名身着轻甲的校尉果然出现在我的面前。看到他,我的脸上当时露出了欣喜的的表情。只不过,我却没有声张,而是一本正经地说道:“独孤校尉,你是有要事来找我的吗?” “是的!奉仪娘娘。”独孤英显然知道我被贬的事情。 我原本并不觉得这有什么。可当我听独孤英这样称呼我时,心里却依然满是酸涩的感觉。甚至说,我故意装出的镇定也要把持不住,而我的嘴里则不由得吞咽起口水来。 独孤英见我变颜变色的模样,脸上同样换成了踌躇的表情。沉默了半晌,他方才转头将目光向着房门那边看去。我见他如此做,便低声细语道:“独孤大人,莫要紧张!外面要自己人守着。” “是吗?娘娘如今在宫中已有亲信?” “是啊!她是从我家乡江陵来的宫女,而且也姓萧。”我故意这样回答,目光则怔怔地落在独孤英的脸上。虽然我的心智要比实际年龄大上一些,可越是这样,我在独孤英的面前就表现得越发弱智。这倒不是我傻,而是我真心在乎他。 “既如此,那便是最好的了。” 独孤英在说话的同时,身子也略挺了起来。看样子,他因为我的话变得心安了许多。随着话音,他试探着挪动脚步向着我的面前走来。我看到他这样做,非但没有躲闪,脸上反而还挂满了期待的表情。 当我俩距离仅半步时,独孤英方才将脚步停了下来。 我见他不再向前,便很主动得从床榻上面起身。那时候,我当然希望独孤英能够给我一个温暖的拥抱。 可独孤英在宫中行走的时间显然比我长了许多。 他非但没有按着我的意愿去做,反而还低声询问道:“娘娘,你觉得晋王千岁送来的彩礼不好吗?方才我听说,皇后娘娘将这些东西全都收走了。据说,这还是你的意思,并非是她的意思。” “原来你是为此事而来?” 我听独孤英这么说,当时就有了心碎的感觉。显然我面前这男人的心里并没有我!他在乎得只是他的主子杨广。想到这里,轻笑声便从我的口中发了出来。那一刻,我甚至觉得自己是天底下最愚蠢的女人。 “是啊!娘娘,如今你与晋王大婚的期限临近,而你却不愿意让他多准备些嫁妆彩礼,我当然要过来询问一番了。” “这的确是我的主意!”我微咬着嘴巴低声回答,身子则跌坐回床榻上:“若是这彩礼并非晋王的、而是你的,那我便一定将它收下。” “奉仪娘娘玩笑了。” “玩笑?独孤大人,你看我象是在开玩笑吗?” 我在回话的同时,把头直仰了起来,脖子也直梗在那里。随着这样的举动,泪珠儿则顺着我的脸颊向下流淌。 独孤英见我哭泣,却把头低垂了下去。 我见他不再看我,便低声试探道:“大人,你可还记得咱俩在御花园中的约定?你可还知道自己曾经说过些什么?” “玫儿,其实事情……” “你别叫我的名字!如果你还是男人的话,就带我离开这里。”在悲愤的情绪作用下,我呼喊着将这话说了出来。 独孤英听到我的喊叫,脸上自然是一副错愕的表情。 我这话对他来说,实在是太先进了!这毕竟是一句极现代的语言,并不属于大隋那个年代。 不等独孤英回过神来,我便踉跄着起身,并把手向着他的身上抓去:“大人,你若是喜欢小女子,就请你带我走吧!” “玫儿,你、其实我……” 独孤英显然还想向我解释,而我却哭得越发厉害,这让他没有办法将后面的话再说出来。也就在这时,房门外传来了萧琪的呼唤声:“公主殿下,有人来了!是皇后娘娘宫中的人。” 听到皇后娘娘这四个字,我的脸上一下子就换成了紧张的表情。不光如此,哭声也被我强忍着硬咽了回去。 独孤英听到萧琪的叫喊,脸上自然也是一副吃惊的表情。 “独孤大人,你到床榻的帐帘后面去!我不会让她们发现你的。”我在说话的同时,脚步飞快得向着房门那边挪动。显然我那时想得只是不让独孤皇后的人发现独孤英的存在,就没有想过他是杨广派来的人。 当我抢步走入院落时,一个笑容可掬的中年女官进入了我的视线。 这人不是旁人,正是前些时候教我宫廷礼仪的孙姑姑。看到她,我连忙躬身行礼道:“孙姑姑,万安!你怎么到这里来了?” “娘娘,你这是、娘娘,你要折煞老奴了。” “孙姑姑,当得!我再尊贵,也只是皇后娘娘的儿臣,而你却是侍奉在她身旁的人。这要是抡起辛苦与亲近来,我自然要对你恭敬一些才对。” 我当时这样说,心里自然是带了怨气!另一方面,我也是心急着将孙姑姑拦阻在房门的外面,不想让她发现我的房中另有私弊。 孙姑姑虽然是独孤皇后身旁的人,可她为人却厚道得很。 想当初,我刚见到她时心中也曾胆怯过。可随着接触得增多,我却发现她远不象脸面上显露出来的那般凶狠。 孙姑姑听我这么说,只得无奈地摇了摇头,又低声叹息道:“你这主上太客气,反倒让我这做下人的没法儿当差了。” 说到这里,孙姑姑把话头一停,又轻声道:“娘娘,你大婚的时候总得穿些新衣裳,我已按着皇后娘娘的懿旨,将掖庭宫的匠人带了过来。你便让她们量下身段,再赶制一套衣裳吧。” “不必了!”我摇晃起头来回答:“我已经跟皇后娘娘说过了,大婚的事情一切从简,而她也同意了我的奏请。既如此,我便从自家的陪嫁中寻一套合身的衣裳便可,也就不必宫里再大费周章了。” “娘娘,你难道连新衣裳都不做了吗?”孙姑姑迟疑着问。 “姑姑,不必做了!我原本就是戴罪之身,能够嫁给晋王已是万幸,如今怎能再要求那些排场?” “既是这样,你便随我去见皇后娘娘吧。此事是她的懿旨,若是没有她的恩准,我万万不敢擅自定夺。”孙姑姑能够在宫廷当中行走多年,那头脑自然灵光得很。她的心里跟明镜似的,若是自己当真将我的要求应下,那她可无法回宫交差。 我那时最想做的,便是赶孙姑姑走。 既然她要我随她一起去见独孤皇后,那我又有什么必要不允? 这么想着,我便作揖应承道:“既如此,那我就随姑姑一起走一趟!我相信,皇后娘娘一定会恩准我的请求。” 第三十一章 皇后嫁女 很多事情都是现管要比县官更加难以通融。 我随着孙姑姑去了独孤皇后那里,并没有费多少口舌,她便恩准了我的请求。 从永安宫的正殿出来,我便急火火得向着别院赶去。虽然我的心里也明白,独孤英不可能留在房中等我,可我却依然希望能够再见上他一面。 “公主、娘娘,你终于回来了!” 我刚一踏入别院的大门,萧琪等人就向着我的身边围来。看她们紧张急切的模样,就好象有某些事情发生了一样。 “怎么了?又有什么事吗?” 我被她们弄得神经当时也紧张了起来。可她们却摇晃起脑袋来道:“没有,我们只是担心你罢了。” “我不会有事的,你们也不必担心。” 我低声呢喃着,尽力把脸上换成了笑容。当我看到她们的眼中依然充满了关切的目光时,便闷不吭声得向着院落当中走去。 待我回到房中时,萧琪自然就从外面跟了进来。看到她,我便随口问:“独孤校尉已经走了,是吗?” “是的!娘娘,他临走时,要你保证身体。” “保重?我就算不保重又能怎样呢?”我边说边发出了一声叹息,并把身子坐回到床榻上。 萧琪看到我失落的模样,自然就把先前的议题又说了出来:“公主殿下,我们走吧!咱们一起到南边去。我就不信天下这么大,难道就没有我们姐妹容身的地方了。” “你不必再说了!我是不会走的。”我咬着嘴巴很艰难地回答:“就算我们真得能去陈国,那又能怎样?到了那里,我们还不是要看人脸色行事?既然做杨广的妃妾是我的命运,那我就应下了。” “公主殿下!” “不要再说了。”我厉声将萧琪后面的话打断了:“若是你再跟我提陈国,我就把这件事情报于独孤皇后。到时候,你便是想去陈国也走不掉了。” 萧琪闻听此言,自然倒吸了口凉气。 显然她没想到我的心意竟然如此坚决,丝毫也不为她的话语所动。 其实,我并非不想走!而是,心里依然惦念着独孤英。我觉得自己若是留在长安,即便不能跟他朝夕相处,却还能够得以相见。可若是我当真就从长安走了,那今后可就再也看不到他了。 萧琪见劝说不了我,自然也就从房里退了出去。 待到房中只剩我一人时,我的心里便象是打翻了五味瓶一样,说不出来是种怎样的滋味。我没想到袁天罡的那句话,竟然象是魔咒一般得在禁锢着我的人生,就好象若是我不按着他的要求去做,事情就不行一样。 时间在混混噩噩噩中过得飞快!我很快就等来了大婚的那天早晨。 虽然独孤皇后下令我与杨广的婚事一切从简,可永安宫的宫女们却依然从天不亮开始就帮我忙活了起来。 在名义上,我依然是独孤皇后的义女。 不仅如此,我隐隐感到独孤皇后仍然很重视我与杨广的婚事,并没有因为我被贬为奉仪,就有怠慢我的意思。 “萧娘娘,皇后那边已经收拾停当!你今天出门不必从别院这边走,皇后娘娘懿旨,要你由永安宫正殿出门。” 就在萧琪照顾着我准备梳妆打扮的时候,却有一年老的内侍官迈着小碎步跑入到房间里面来,并为我带来了这样的消息。 我听完这话,自然就把目光转动了过去:“内侍大人,难道我从这里走,跟从永安宫正殿走,还有区别吗?” “当然了!萧娘娘,这可是皇后娘娘给你的恩典。”内侍官躬着身子,用他那尖细的调门回应。 “恩典?那好吧!待我梳妆过后,便过去。” “不必了!萧娘娘。”内侍官的话只说到一半,我就用不屑的口气将他的话给打断了:“难不成皇后娘娘就想我这样蓬头垢面的嫁人吗?” “娘娘,你误会了。” 内侍官低垂着脑袋,用慢条斯理的腔调回答:“其实,我来应该先恭喜娘娘才对!皇后娘娘方才说了,她要用民间嫁女的规制来操办今天的事情。” “民间嫁女的规制?” 我并非大隋之人,当然也不知道那时候民间嫁女会有什么规制。不过,我听这内侍官的意思,应该是独孤皇后要为我做某些事情。这样一来,我的脸上当时就换成了好奇的表情。我的嫁妆都已取消不要了,难道她还能耍出什么花样儿来不成? “是的!萧娘娘。按着鲜卑族的传统,若是家里有女儿出嫁,做娘亲的应该为她亲自梳妆才行。” “你的意思是说,皇后娘娘要亲自为我梳妆?” 我说这话时,声音都有些发颤了,脸上也是一副动容的表情。那时候,眼泪已经在我的眼眶当中转悠,好悬没直接掉落下来。不仅如此,我这些天来对独孤皇后的恨意,仿佛也随着内侍官的这句话减弱了不少。 “娘娘,事情的确如此,你便随我去吧。” 内侍官在说话的同时,把身子向后退去。同时,他的一只手则直伸了出来,并且做出了引领我离开的姿态。 “恭喜娘娘,贺喜娘娘!” 小玉和小卓见内侍官这样做,便在一旁抢先向我道起喜来。显然她们已经想到,独孤皇后既然能够这样待我,那就说明我恢复妃位有望了。 萧琪虽然没有吭声,却也跟着她俩把身子略揖了下去。 她的心中是知道我不满意这门婚事的!可她又能怎样呢?我已经跟她明确说过,自己是不会跟她到陈国去的。 我步入永安宫正殿的时候,这里已经一派张灯结彩的模样。 独孤皇后见我过来,便把手向着我的手上挽来:“美娘,今天是你大婚的日子;母后,我要亲自为你梳妆。” “有劳母后了!” 虽然我没有多向独孤皇后表达谢意,却还是将对她的称呼略改了些。这之后,我便在她的牵引下,步入到寝宫当中,并且坐到了她的椅子上。 这时候,永安宫中的女官和宫女们则围绕着我们两个忙碌了起来。 这样的事情,在大隋宫中还是头一次!上次,独孤皇后嫁女的时候,那还是在北周,而不是当朝。 “美娘,我记得就在前些时候,你还曾帮我梳妆过,可今日我却要送你出门了。此刻,想必你的心里还在怨恨我吧?可宫闱之事贵在谨慎,你千万莫要大意。若非如此,将来你必有大祸。” “母后,美娘记下了。” 我没想到独孤皇后在我出嫁时,竟然会嘱咐这些。或许她当真是把我当成自己的幼女来看待了吧? “既如此,母后我便无什么话再好嘱托与你了。母后只希望你夫妻二人能够和和美美,我那广儿能做一太平王爷,为大隋的江山尽忠效命。” “是!母后,孩儿记下你的话了。”我的嘴上这么说着,心里却在想,杨广终究会取代杨勇成为大隋皇帝的。这件事可不会因为我的一句承诺而改变。 独孤皇后虽然睿智,却不会知道这些。 她听我应下了她的话,脸上便呈现出一副安逸平和的表情。不光如此,她还将头上的凤簪取下,直接戴到了我的头上:“美娘,母后别无他物可以送你,便以这一簪作为陪嫁送与你吧。” “谢母后赏赐之恩!” “嗯!还是罢了吧。只要你别记恨我将广儿所赐之物全部收公就好。”独孤皇后这样说时,永安宫外已经传来了锣鼓声。显然晋王杨广的迎亲队伍已然到了。 第三十二章 晋王杨广 我的心里虽然感激,可这天的热闹毕竟是那个未曾谋面的男人的,并非我的。 在懵懂中我被牵引着,就如同扯线木偶般任凭旁人把我带来带去。按着独孤皇后之前的承诺,我在大婚之后,是可以继续住在永安宫的。可那时,我已不再去信这些承诺了。不仅如此,我也感到独孤皇后并没有留我久居的意思。 如同凡俗家的女儿一样,我被人拉扯着游逛了一天后,便被送入到晋王府的洞房当中。这之后,我便独自一人坐在那里静候着晋王杨广从前面回来。 我望着近在眼前的后盖头,脑海当中却莫名出现了自己在去往扬州路上被劫时的画面。那时候,殷红的颜色就出现在距离我不远的地方,可那是陈军官匪的鲜血,却不似今朝这般喜庆。 “王爷!王爷……” “都走!都给我到前面去。” “听到没有?你们赶紧都到前面去!谁再敢留在这里,便按军法处置。” 在一群嘈杂的声音中,我依稀听到了独孤英的话音。这之后,陈锋便大声地喝叱了起来。看样子,他俩已经陪着晋王杨广到了洞房的门外。 我不听到独孤英的声音还好,随着这声音入耳,我顿时就感到整个人就象是抽空了一般。我今晚就要变做旁人的女人,而他居然还有闲心帮着维持秩序。 “王爷,请了!外面的事情,我会照应的。” 不等我的想法落定,陈锋的声音便再次传来。杨广并没有开口回应,因此我自然也就没能听到他的声音。 可就算这样,我的心依然紧提了起来,人则象是陷入到了冰窖当中一般。 就在我的身子变得冰冷、头颈也跟着不停地颤动起来时,房门却被人吱嘎嘎得从外面推开了。 我听到这声音便深吸了口气,并把手紧抓到了身上的罗裙上。那一刻,我真得希望自己并没有坐在房中,而是待在随便什么地方。 “吱嘎!咔吧。” 杨广关门的动作虽然很小心,却还是弄出了一些声音。 我听到这些响动,那可就不仅仅是心里变得难受,人也开始向后略倚了过去。显然我已经在做着逃跑的打算,可我却又不知道自己应该如何去逃。 脚步声正在缓缓得向着我的面前靠来。 我听着这声音,再看到一双男人的脚停在身前不远处,嘴里便发出了嘤嘤的声响。虽然这声音不大,却将我当时的感觉完美的表达了出来。我并不喜欢这份姻缘,心里也感到了胆怯。 那时候,我甚至在想自己从别院离开时,怎么就没带上一把剪刀。 要是等下杨广敢对我用强,那我就用这把剪刀跟他同归于尽,让他今后做不了大隋的皇帝。 “玫儿,别怕!是我。” 独孤英!我竟然听到了独孤英的声音? 不!这一定是错觉。我这么想着,便把双眼紧闭了起来,嘴巴也紧咬到一处。我没有办法相信这是真的。毕竟独孤英只是晋王杨广的属下,他那日与我相见时,已经胆怯成那般模样,今日怎么可能再出现在我的面前? “玫儿,我要挑你的盖头了。你别害怕,好吗?” 难道这是传说当中的天籁之音,还是我对独孤英的思念过重,让自己彻底陷入到幻视幻听的状态当中了? 我的心里这么想着,嘴巴自然便紧咬到一起,脸上则保持着错愕慌乱的表情。实际上,我当时整个人已经呆在了那里,就算我的心情起了变化,脸面上的表情也不会有任何改变。我觉得这一定是上天对我的捉弄。 随着话音落下,一支竹棒果然出现在盖头的下面。这之后,它便将盖头勾住,又向上缓缓得拉了起来。 我用呆滞的目光看着面前的一切! 站在我身前的,的确是一个高大、硬朗的男人。他的身上穿着火红的衣装,这与民间的新郎并无任何两样。 “玫儿,爱妃!你比我想象得还要镇定。” “啊!啊……”独孤英的话音未落,我就尖声惊叫了起来。出现在我面前的,竟然真得是他!可杨广到哪儿去了?他、他为什么会出现在我的面前? “玫儿,你……” “啊!你、你杀了杨广?”我只惊叫了一半,就用手把嘴紧捂了起来。显然我担心别人听到这样的事情。 “我杀了杨广?”独孤英看到我惊骇的模样,脸上却保持着淡定的笑容:“玫儿,难道你不觉得我就是晋王杨广吗?” “你是晋王杨广?那我还是萧皇后呐!” 不知怎的,我竟然这样喊叫了起来。只不过,随着叫声出口,我的脸上却换成了错愕的表情。不光如此,我整个人也一下子就愣在了那里!虽然我的历史成绩一向不好,可那时却有个老学究一般模样的人出现在我的头脑中,而且还站在三尺讲台上喋喋不休。 “玫儿,你不是说过,自己要母仪天下的吗?” 独孤英、不!杨广用淡定的口气回答,并把手向着我的面前伸来:“好啦!不要再闹了。我知道你见到孤王一定很震惊。” “你、你真得是晋王千岁?” 我的嘴里这么说着,身子则向着床榻上面软去。 我原本应该跟杨广大吵大闹一场的!他这个骗子竟然欺骗了我的感情,而且还让我一直活在痛苦煎熬当中。可我那时竟然做不出这样的举动!我只是觉得自己很委屈,一直以来只是供人玩乐的人偶。 “是的!玫儿,孤王便是杨广。” 杨广在说话的同时,把身子紧贴到我的面前,手也向着我的手背上面放来。当我俩的肌肤碰触到一起时,我立刻就象是过电一般把手向后抽了回去:“不!你不是晋王,你是独孤英,你骗人、你是骗子……” 我发疯般地呼喊,可杨广却一下子就把我搂抱到怀中,并且摁倒在了床榻上。只不过,他并没有再跟我做些更亲昵的举动,而是用手轻抚着我的面颊,并在用歉疚的目光深情地凝望着我的双眼。 “你是骗子!我不再喜欢你了。” 当我这样嗫嚅时,眼中自然满是羞怯委屈的目光。那一刻,我觉得自己的心很痛!可这种痛却又非比寻常。毕竟我在疼痛之余,却又有几分欣喜。可就算这样,我依然觉得自己的呼吸有些困难,就象心头被人压上了大石头一样。 “玫儿,不管你喜不喜欢我,你都是我的晋王妃!” “不对!我只是你的奉仪。”我瘪着嘴巴哭咧咧地回答。 “玫儿,你要我向你起誓吗?我杨广此生只有一个正室,那就是萧玫儿不会是旁人。”杨广在说话时,当真将手臂高举了起来,脸上也换成了一本正经的表情。 我听杨广这样讲,喘息着尽力将心情平复了下来。 可他却依然在用紧张的目光望着我,脸上也满是期待与小心的表情。看样子,我应该是他的初恋吧?我听说,男人都有初恋情结,或许他今生当真会对我好的。只是,象他这么帅气、勇武的人,为什么会做出那些倒行逆施的事呢? “玫儿,你现在相信我了?” “谁要信你?除非你起誓说,你今生只有我一个女人才行。”我努着嘴巴佯装生气地回答,而杨广当真再次将手臂高举了起来。我看到后,连忙把手紧拉到他的手上,嘴里也说出嗔怪的话来:“谁要你当真起誓啦?我只要你对我便好了。” “玫儿,我保证!” 杨广在说话的同时,把嘴向着我的面前靠来,而我则把双眼微闭到一起。我想,这会是一个甜蜜的夜晚。 第三十三章 我只是奉仪 曾经有人说过,当男人与女人真心相爱时,即便什么都不做,也能度过一个美好的夜晚。 我和杨广的大婚之夜无疑是幸福的,可我俩什么都没做。 他只是从背后紧紧地环抱着我,而我则把脊背紧贴在他的怀中。那时的我很想跟他做些更亲密的事,可我的确太小了,至少这具身躯是这个样子的。 杨广想必早就接受了独孤皇后的忠告,他反而没有这方面的需要。 可以这么说,那晚的经历完全颠覆了我对杨广的认识!至少他在我的面前,一点儿都不荒淫,甚至还给我父兄般的感觉。 “广哥,天就要亮了。” “是啊!从现在开始,你就是我的了。” “我是吗?”我顽皮地转回头来望着杨广的脸:“广哥,可我还是喜欢称呼你阿英。” “那就随你吧!孤王并不介意这些。”杨广宽忍地回答,并把手放到我的脸颊上轻轻地触摸。随着这样的举动,他把嘴轻触到我的额头上又细细地亲吻。 “行啦!人家知道,你喜欢我喊你王爷。”我娇声低喃着把头转动了回去,并将身子再次贴回到杨广的怀中。 杨广没有回应我的话,只是很安静地抱着我。 他那时的举动,就跟现代的大男孩无异!实际上,按着我俩当时的年龄,也的确是大男孩与小女孩的关系。 独孤英,这是一个根本就不存在的名字。 当初,杨广起这个假名,只不过为了不暴露自己的身份,好在军中更好的砺练服役而已。 至于这名字的由来,则是用了杨广的另一个名字杨英,外加了独孤皇后的姓氏组合而成。如此一来,就算有人对他的身份存有疑虑,也不会轻易把事情想到皇室与晋王千岁的头上。 晋王府的早餐并不奢靡。 我俩只是如寻常人家过年般吃了一顿相对丰盛的饭菜罢了。 后来,我听王府的下人说,即便是这饭菜,还是杨广因为我的到来刻意安排的,并非之前就有这般的排场。 “玫儿,你还吃得惯王府的饭吗?” “很好了,广哥!我在皇后娘娘的身旁时,吃得还不及这些。”我轻声呢喃着回答,却看到杨广正在用温情的目光看着我。我见了故意用嗔怪的口气道:“昨晚我要给你,你却不要!如今你盯着我作甚?” “难道你没听说,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 “哼!那我以后就让你永远都得不到。”我听杨广这样讲,脸上当时就换成了嗔怒的表情,小脸也紧绷了起来。 “那你就不怕我去……” 不等杨广将后面的话说出,我就夹了一筷子肉猛塞入他的口中:“吃饭吧!我们等下还要去参拜父皇和母后呢。” 我不傻!当然想到杨广想要说些什么。 按着历史来看,这样的事情迟早都要发生的,可我却希望我俩之间的甜蜜温情能够坚持更久一些。至少我希望当时杨广不要出现那些变化! 在这些想法的作用下,我在感到开心喜悦的同时,心里却又有几分忧虑。 我害怕将来自己会独守空房!只是,这样的事情却好象在向我招手,而且迟早会出现在我的面前。 杨广含着肉倒是没再多说些什么。 当他看到我只挑些素菜去吃时,便同样从碗碟当中夹了一块肉送到我的嘴边:“玫儿,你吃。” “广哥,你别搞得家里好象揭不开锅,吃不起肉一样。” 我看到杨广对我用情的模样,故意如此嗔怪了一句。可说者无心,听者有意!他听了我的话后,嘴里却不免发出了一声叹息。就在我为此感到错愕时,他则低声呢喃道:“玫儿,你跟我受苦了!将来我定然顿顿山珍海味供着你。” “广哥,只要对我好便可,玫儿不羡慕这些。” 杨广没吭声,我却看他倒吸了口气。同时,他的目光则向南望去:“放心吧!这样的日子不会太远了。父皇已经有了对陈国用兵的打算。只要咱们平定了陈国,后方便可无忧。到时候,我便履行这个承诺!” “广哥,我……” “玫儿,不必多说了!”我刚一开口,杨广就把我的话打断了:“等到那时,我不仅要让玫儿吃上山珍海味,还要让你住上世间最豪华的宫殿。同时,我也要让普天下的人都知道,你是我晋王杨广的王妃。” 我听了这席话,不由得倒吸了口凉气。 我不知道杨广为什么会突然跟我说这些?难道在他的心里一直在记恨独孤皇后削夺了我的彩礼,并想将来加倍给予我补偿? 难不成杨广昏聩的祸首竟然是我…… 这么想着,我的嘴巴一撇、脸上便显露出了委屈的表情。 杨广见我要哭的模样,不由得把手向着我的手上放来:“玫儿,你这是怎的了?难道你不相信我会这样做吗?” “广哥,玫儿真得不需要这些!玫儿只希望……” 我很想找些合适的话来说,却又不知道应该把话说到谁的身上去。就在我纠结犹豫的时候,陈锋却大步从外面走了进来。 “参见晋王、王妃千岁!” “我、我只是奉仪!”我闻听此言,脸上当时就换成了紧张的表情。 陈锋听了,却一脸恭敬道:“王妃千岁,虽然你现在只是奉仪,可晋王千岁却无其他妃妾,难道这妃位还会是旁人的吗?” “陈锋,你这话甚合孤王的心意!等我平复了陈国,一定给你说上门好亲事。”杨广挥手一脸庄重地回答。看他当时的表情,就好象并非在跟陈锋开玩笑一样。 “谢晋王千岁!” 陈锋的道谢声未落,杨广就把手臂挥舞了起来:“说吧!你到我这里来,究竟有什么事情要说?” “王爷,皇后宫里遣人来问,你与娘娘何时进宫去?” 按着皇室的规矩,既然我与杨广成婚,第二日便应该回皇宫前去向杨坚与独孤皇后谢恩。虽然这只是皇家亲族凑到一起吃吃喝喝的事情,可俗套的礼仪却是不能少的。毕竟从周代时,华夏历朝的皇室都讲究个礼仪与尊贵。 “我与玫儿吃过饭便去了,你就如此回复吧。” “嗨!陈校尉,你且慢。”我听了杨广的回答颇有轻慢之意,便连忙呼喊着把陈锋拦了下来:“你与来人说,我和晋王千岁正在沐浴更衣,这就到宫里去了。” 陈锋听我这样讲,先是把目光向着杨广那边看了一眼。当他获得杨广的首肯时,方才躬身道:“是!娘娘,我这就去按着你的意思办。” 待到陈锋走后,杨广则笑着对我说道:“玫儿,你不愧是在母后宫中待过的人,真甚是了解宫中的规矩。” “广哥言重了!我哪儿了解什么规矩,只是知道母后不喜欢被人怠慢罢了。”我轻声回答,并把头略低了些。虽然杨广是我的夫君,可他毕竟不再是从前的那个独孤英了。 “嗯!那你我就快用膳吧。吃完,我们就到宫里去。” 我昨日才离了大隋的皇宫,今日便回到了这里,当然对此间的一草一木不会有陌生生分的感觉。 御林军的兵士们在我与杨广的车辇到来前,便已经分列在道路的两旁。 当我们的车辇经过时,他们当然也会在好事的校尉率领下,向着我们呼喊一些祝福的话语。 杨广听了,则把手臂略略抬起,并且向着兵士们致意。 看他此间的表情,倒是颇有几分国庆阅兵的味道。只是,分列在道路两厢的,并没有坦克大炮而已。 车辇很快就停在了永安宫的门前。 既然我回门不是前朝事,当然就要被安排在独孤皇后的宫中了。可就在这时,一个讨厌的身影却进入了我的眼帘。 第三十四章 回宫省亲 杨广留意到我的表情不悦,便把手轻握到我的手上:“玫儿,发生什么事了,让你不开心?” “广哥,我只是见到一讨厌之人罢了。” “你说的,可是我兄长的昭训张涵儿?”杨广直率地问。 我闻听此言并没有吭声,只是默默地颔首点头。杨广见了,则叹息道:“母后、父皇已知此人不端,只是苦于没有力证去查她。另外,此人与秦王颇有些牵连。故此,母后与父皇才将查证之事暂且悬了起来。” “你知道前些时候宫中发生的事情?” 随着话音落下,我却有了几分悔意。那晚与我私会的人既然是他,那他当然知道别院当中都发生了怎样的事情。若是他去独孤皇后的面前表明身份,那我俩之事自然就烟消云散了,只是可怜秋月却做了旁人的替死鬼。 “我当然知道这些事!若不如此,你我怎能还在一起?” 杨广在说话的同时,将我的手握得更紧了些,脸上也换成了歉疚的表情。看这意思,他的心中颇有几分愧对我的感觉。 “那你们还要张涵儿成了太子殿下的良媛?” “若想让骄横之人更加张狂,自然就要顺着她的心意,让她蹿升到更高的位置上去。母后说,只有这样方才能让她原形毕露,将自己的险恶用心完全暴露出来。” 我似懂非懂地听杨广这样讲,心里却仿佛明白了一些道理。 看来独孤皇后整日里高高在上,却也不是没有忌惮的人与事。若不如此,她在处理张涵儿的事情上,便无需这样小心谨慎了。 此刻,车辇刚好停到了永安宫前。 杨广见我不再多问,便拉着我的手从辇上下来。 那些立于宫门外的宫女见我我俩,自然是作揖行礼,而张涵儿则缓步向着我俩的面前迎来:“晋王千岁,万福!萧奉仪,多日不见,你的气色可好啊?” “良媛嫂嫂,客套了!我与玫儿新近大婚,因此回宫来拜望母后与父皇。”既然杨广在我的身旁,那我自然不必去理会张涵儿,而他会代劳将此等的事情给说和过去。 张涵儿见杨广把我护得很紧,根本就没有再开口讥讽的机会,便只得怏怏地道:“既如此,你们就进去吧!陛下与娘娘都等得心急了。” 我闻听此言,转身就要离开,可张涵儿却又追问道:“萧奉仪,我记得你曾跟皇后娘娘说起过,你是无名之人。如今为何晋王千岁会称呼你为玫儿呢?” “难道你不觉得美娘与玫儿很象?” 我用不屑的口气回答,脸上也是一副不爽的表情。当我看到张涵儿向我瞪眼时,我则白了白眼,赏给了她一个大大白月亮。 “张良媛,我奉劝你还是管好自己的事情吧!” 更让我没想到的是,方才还对张涵儿彬彬有礼的杨广,如今却主动拿话数落起她来:“玫儿迟早会是我的王妃!她有几个名字算什么?” “王妃,你……” 张涵儿还想再说点儿什么,可杨广却丝毫都没有理会她的意思,而是轻拉起我的手便向着永安宫的正殿走去。 我看到杨广面色阴沉的模样,便知道他为这件事情而生气了。 虽然我之前在张涵儿的面前受了些委屈,可当我觉察杨广是真心待我时,心里还是充满了甜蜜的感觉。无论古今,女人嫁夫,自是希望有个人疼。我自筹自己算是嫁对了人,只是我能否帮助杨广逆天改命呢? 当我随着杨广一同步入永安宫的正殿时,皇帝杨坚与独孤皇后皆已坐在了大殿当中。当他俩看到我俩亲密无间的模样时,脸上自是露出了淡淡的笑容。等到我俩参拜过后,杨坚便开口询问道:“皇儿、美娘,你俩昨晚过得可好啊?” “回父皇,我与美娘情投意合,昨晚过得甚是妥帖。” 杨广并非鲁莽之人,他怎能将我俩昨晚并没有行房的事情说出来?随着话音,独孤皇后则在一旁微微地颔首点头。这说明,杨广昨晚会有那样的举动,期间自然有她授意的成分在其中。 “美娘,你自今日起,就是皇儿的妃妾了。我希望你能恪守妇道,凡事多为后来者做一表率。” “母后之言,孩儿谨记在心。”我听独孤皇后这样讲,也连忙开口应承。 这之后,她便旧事重提道:“皇儿,你最近便要回并州了吧?既如此,你便让美娘留在永安宫中,可好?” “母后并州地远,孩儿长夜孤单,希望有人陪伴。” 杨广一字一顿得将这话说了出来。显然他并不放心把我独自留在长安城中,而是希望能够让我陪伴左右。 杨坚在一旁听了,便搭言道:“爱妻,我看他俩情投意合,你便准了皇儿的请求吧。他俩一同共赴并州,好歹也算有个照应。” “好!既然你都如此说,那我还能怎样?”虽然独孤皇后的话里颇有几分嗔怪之意,可她却还是将杨坚的话应承了下来。随着话音,她又把目光向着我和杨广看来:“皇儿、美娘,你二人到了并州后,一定要相互照应、莫要产生龃龉。” “母后,放心!我俩不会。”杨广恭敬行礼,抢先将话说了出去。我听他这样讲,便不再吭声,只是作揖向独孤皇后行礼。此刻,我的心中当真满是欢喜的感觉。终于我要离开长安城,到天高皇帝远的并州去了。 “好!传我谕旨,让门下省多为晋王准备财帛,让他们一并带去并州。” “是!谨遵圣命。”立于杨坚身旁的内侍官闻听此言,连忙躬身应命。在隋初,门下省尚管辖宫廷内务,因此杨坚这是从自己的用度当中,另行分拨了一些给我与杨广,作为在并州的生活之用。 待到我俩谢恩后,独孤皇后便把我俩唤去身旁说话。 这时候,众王、公主与太子杨勇的妃妾们则聚拢了过来,而宫女和内侍们则忙着准备今天的午宴。 张涵儿看到我坐在独孤皇后的近前,脸上当然是一副不屑与愤恨的表情。我看到她的面色不对,却故意把身子向独孤皇后的身旁靠去。显然我就是要让她知道,我跟独孤皇后的关系很好!我被削妃的事情丝毫都没有影响到我俩的感情。 我越是这样做,张涵儿的面色就越难看。 就在这时,秦王杨俊从正殿外面走了进来。我看到后,便把身子坐正了起来。等到他向我和杨广道过谢时,我便主动还礼道:“秦王殿下,以前在国子学的时候,我承蒙你的照顾,无以回报。等到日后你到并州去,我与晋王千岁一定好好款待你。” “嫂嫂,客气了!多谢嫂嫂。”杨俊听我这样讲,自然恭敬地拱手向我行礼。随着话音,他又将一份礼单从衣袖中拿出并且向着杨广的面前送去:“二哥,这是三弟的一点儿心意,还望你能够收下。” 虽然这是王宫贵胄之间很正常的馈赠,可由于我的那些话,却依然让张涵儿觉得事情并不简单。 人都有趋炎附会之心。 正殿中的这些王爷和公主们见我与杨广受到二圣这般礼遇,当然也就愿意跟我俩亲近了。 这样一来,张涵儿的心情就越发变差了些。 我看到张涵儿怪模怪样的表情,心里自然舒爽了许多。 在我离开长安去往并州前,能够让张涵儿为了眼前的事情烦心,这对我来说无疑是一件快意的事情。可就在这时,却另有一人起身闷闷道:“父皇,儿臣申请开府驻藩,前往益州驻扎。” 第三十五章 设立三藩 我与众人闻听此言,自然把目光向着说话的人看去。 这时,蜀王杨秀则身躯笔直地站在正殿当中,并把身子向前紧躬了下来。我看到他这样做,心头莫名就是一紧! 杨坚看到杨秀,脸上当然也是诧异的表情:“秀儿,你这是为何?” “父皇,我也想象兄长那样为国出力,将来建下不世的功勋、娶上象嫂嫂这般端庄貌美的王妃。”杨秀躬着身子一本正经地回答。 我听杨秀这样讲,脸颊上面不由得飘出了绯红的颜色。 虽然我从未对杨秀有过非份之想,可当他这样说时,我却依然会有心潮澎湃的感觉。可在这些感觉之余,我并没有忘记去留意杨广脸上的表情。 此刻,杨广的目光当然也注视在杨秀的身上。 虽然他的面色并没有任何变化,可双手却紧攥到一起。显然杨秀的话,让他的心里有了不适的感觉。在大隋那个时代,杨秀在大庭广众之下这样讲,那绝对是在向他发出挑战的信号。 我留意到杨广的表现,便也顾不得许多,而是将身子向着他的身旁靠去,手则轻握到了他的手背上。 杨广留意到我的举动,方才将目光转了回来。 当我俩的眼神碰撞到一起时,他的双眸当中还暗含着愤怒的味道。 “秀儿,你还年幼,开府的事情还是留待日后再说吧。”独孤皇后虽然精明,却钟爱自己的儿女。她听杨秀如此说,自然没有空暇来管我与杨广的反应,而是把目光专注地投放在他的身上。 “母后,我二哥当初到军中服役时,尚不及我这般年龄。难道他能做的事情,如今我便做不得吗?”杨秀据理力争。 “那都是陈年旧月之事了,你又何必提它?” 杨坚自然不愿意去回想这些往事。毕竟那时,他还是大周朝的宰相,而不是大隋朝的皇帝。 “父皇,你也经常教导我们,要多为朝廷和国家分忧,如今儿臣想要主动这样做了,你怎就不应允了呢?”杨秀仍在坚持己见。 杨坚见自己无法说服杨秀,目光方才向着杨广这边看来。 别看杨广当时的年纪不大,可他的话在杨坚的面前还是蛮有分量的。这当然跟杨广的经历有关!他毕竟在军中砺练多年,早已不是寻常家的公子贵戚可比。 “父皇,既然四弟愿意出藩,我觉得你还是让他去吧。如今我大隋主力正在北方与突厥恶战,南方的确需要巩固才成。”杨广虽然为杨秀前面之言感到不爽,可当他开口说话时,却还是支持了杨秀的意见。 此刻,杨广说话并非站在父兄的立场上,而是站在了国家的立场上。 我听杨广这样讲,目光则转回到杨秀那边。这时候,杨秀的头颅依旧低垂着,并不愿意看正殿当中的任何人。 虽然我未能看到杨秀的双眼,可心中却隐隐觉得他这样做与我有些关联。 “嗯!广儿之言倒也有些道理。”杨坚从未见杨秀如此固执过,心里当然也就有些拿捏不准自己应该如何去做。 独孤皇后听出杨坚动了心,便发出了一声叹息。 做娘亲的,哪儿舍得自己的孩儿远行?若不是北方边陲有事,只怕她也不会放我与杨广到并州去。 杨广听到独孤皇后叹息的声音,却躬身道:“母后莫忧!只要父皇派一能臣跟四弟一同前往益州,我相信他定能将那里治理得井井有条。” 独孤皇后闻听此言,自然把目光向着杨坚那边看去。杨坚见了,便询问道:“广儿,你觉得我派谁去辅佐秀儿比较合适呢?” “元岩!”杨广毫不迟疑地回答。 杨坚与独孤皇后听后,不由得点头!显然这元岩的确是一能人,由他来辅佐杨秀,当真能够让人心安。 杨俊原本并无外放的想法。 可他见杨广与杨秀皆要离开长安外出设藩,便只得主动道:“父皇、母后,孩儿也要求能与二哥、四弟一样,到外面去为国家效命。” 杨俊与杨秀不同。 那时候,杨俊已经到了开府的年龄,因此他便是从二圣的身旁离开,他们也不觉得什么。因此,杨坚便应允道:“既如此,那我便设立三藩屏障我大隋京师。皇儿们,你等切听命。” 我与众人听杨坚这样讲,连忙起身肃立向他行礼。 这之后,他便语气舒缓道:“即日起,我大隋在并州设河北道行台,总领北方各州军政;在益州设西南道行台,总领西南等处军政;洛州设河南道行台,总领河南之地。我儿杨广、杨秀、杨俊分任三行台尚书令,进位柱国。” “谢父皇封赏!我等愿为大隋尽忠职守、肝脑涂地,在所不惜。”兄弟三人在躬身谢恩的同时,自然又说了一番豪言壮语。 杨坚闻听此言,脸上自然是一副喜气洋洋的表情。 他早就有心在大隋各地设置行台对抗突厥与陈国的侵扰。在此之前,他却担心王爷们年幼,独孤皇后不会应允他的要求,方才未曾这般去做。如今杨秀这么一闹,他便顺水推舟把这事给办了。 我看到杨坚与杨家兄弟欢喜的表情,心里自然也是快意的感觉。 只是,当我转头向着张涵儿那边看时,却发现她的面色阴霾得很。显然按着她的身份是没有办法跟在杨俊的身旁出藩的。因此,她便等于在大隋宫中又没了男人,这怎会让她的心情感到舒爽? 我在心中暗笑的同时,却未尝把这表现在脸上。 只是,待到我与杨广为元秀春敬酒时,她的表情却告诉我,今日她的心情也极畅快!显然她也在为张涵儿吃瘪感到愉快。 待到酒过三巡、菜过五味,王爷与公主、太子妃妾们便各自分开。 虽然杨广新婚,应当照顾我更多一些,可太子杨勇此刻毕竟不在宫中,因此他便要在酒宴上承担更多职责。 我看到杨广从身旁离开,倒不觉得有些什么。 席间,我的目光被一襁褓婴儿吸引了过去。这原本是隋朝的风俗,便是要我与杨广在回宫省亲时,见见孩子沾沾喜,将来也好生养。 不过,这孩子的确与我有眼缘。 当她见到我时,便会咧嘴咿咿呀呀地说话。 虽然我不知她说了些什么,却还是迈步向着孩子的乳娘那边走去。 乳娘见我过来,连忙起身向我行礼。我见了,则微笑道:“姑姑,这是谁家的孩子,看起来怎就这般可爱?” “回萧娘娘,这是宗室之女。” 我听乳娘这么一讲,便知她是皇族远亲,本家并不受杨坚待见。或是说,她的父母本就是碌碌无为之人。 可就在这时,独孤皇后却留意到我的举动。 她缓步走到我的身旁,又用温和的口气道:“美娘,你可喜欢这孩子?” “母后,我觉得这孩子甚是可爱,将来一定会生得一副富贵相。”我听独孤皇后之言,连忙回应道。 “既如此,你便为这孩子取一名姓吧!” “我?”我一脸诧异地望向独孤皇后,而她却点头微笑道:“你既是我儿杨广命中贵人,那便应该将这份贵气传递下来。” 我听独孤皇后如此讲,当然不好推诿,只得试探道:“我看这孩子生得机敏,莫不如我们便把她叫做杨敏,可好?” 不待独孤皇后答话,杨坚的声音便从我的背后传来:“这名字既是美娘取得,那就不会有错儿。可惜这孩子命苦!她父母皆死于宁州乱军之中。既然美娘给了她名字,那我便册封她为义成公主吧!将来她也好有个供养。” 义成公主…… 我并不知道,这孩子命中注定要跟我联系到一起。 第三十六章 前往并州 开皇三年初,我随杨广一起离开了长安。杨秀与杨俊二人则带了各自的亲随同时离开长安分赴益州和洛州上任。 那一天,独孤皇后乘着车辇把我们送出了很远。 虽然在这三位王爷当中,杨广的年岁最长,可独孤皇后却依然对我俩最为关心。毕竟北方边陲战事频繁,我俩这一去也算是吉凶未卜。 待到长安城高大恢宏的城墙从我的视线中消失时,独孤皇后的车辇和仪仗自然也就消失在天际边。 “驾!玫儿,出来!陪我骑马。” 我坐在车辇当中,听到杨广拍打车窗的声音,就想将头探伸出去,可萧琪此刻却提醒我道:“公主殿下,这样做危险!” “不碍事儿!我会的。”我轻声回答,并把珠帘略挑了起来。 当我看到杨广骑在高头大马上跃武扬威的模样时,却用娇滴滴的口气道:“广哥,难道你不知道母后不许我骑马吗?” “母后?”杨广听完把马缰一勒,便将目光看向长安城的方向:“她如今不在!说的话也就不作数了。” “哼!你这么说,看我不把这话告诉母后去。” “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爱妃,你莫要总是拿母后来压我,好不好啊?”杨广拖着长腔回答,脸上则是一副严肃的表情。 我只记得杨广跟我初识时,方才用这样的态度跟我说过话。 就在我为此感到纠结时,杨广的脸上却换成了一副笑颜,看来他也知道自己对我太过严苛了。 “玫儿,我看你是忘记如何骑马了吧?” “哼!你以为我象你那般笨?”既然杨广的态度有变,那我就在他的面前继续撒娇下去。只不过,我却不会再去提独孤皇后的事情。 别看我穿越的时间不长、在大隋宫中生活的时间更短,可我却已经明白伴君如伴虎的道理。虽然杨广此刻对我不错、而我也心意属他,可谁知道他将来会待我如何呢?若是我无法逆天改命,那他迟早会成为隋炀帝的。 “既然你不象我这样笨,那就出来吧!” 杨广老气横秋地回答,并把手臂轻招了起来。看他当时的举动,当真就好象是一中年的将领,在指挥新近入伍的小兵。 “出来就出来!你以为我当真怕了你?” 我先是冲着杨广回应,而后便转头向着马夫那边看去:“停辇!我要下去跟晋王千岁比个高下。” 在我的招呼下,车辇当即就停到了路旁。 等到我从辇中出来时,杨广却牵着自己的马站立到了我的身旁。我看到后,当然要用惊诧的口气问:“广哥,我的马呢?” “母后不要你骑马,难道你忘记了吗?” 让我没想到的是,杨广不要我提独孤皇后,却自己把她说了出来。非但如此,他显然还有拿独孤皇后压我的意思。 “我……” 我张着嘴巴刚要说些反诘的话,可杨广却把手向着我的手上抓来:“玫儿,上马吧!咱俩同乘一匹马,你便不算违背母后的懿旨,而我的心意也能得到满足。” 我闻听此言,嘴巴不由得轻瞥了起来。 我没想到杨广竟然如此油滑!他竟然能够想出两全齐美的办法。 在杨广的搀扶下,我骑乘到战马的前方,而他则紧靠在我的背后,并且坐到了我身后的地方。这之后,马缰自然就被他紧拉到手中,而我自然就落入了他的怀抱。 “玫儿坐好!这马要发动了。” 我轻嗯了一声算作回应,并把身子向着杨广的身上靠得更紧了些,而他试到我的举动,便将马缰紧拉了起来。 随着战马的一声嘶鸣,它的双蹄便从地上提起,并让我的身躯向后偎依得更加厉害。当它的身躯几乎直立起来时,杨广方才驱使着它向前直跃了出去,而我则惊叫着把身躯紧贴到了马背上。 “啊!广哥,我要掉下去了。” “不会的!玫儿是普天下最聪慧的女人。” 我不知道自己聪慧跟落马之间有着怎样的关系,可杨广却用这样的话做出了回应。不仅如此,战马还在他的鞭策下,在官道上疾驰了起来。 陈锋见状,自然引领着晋王卫队远远地跟在后方。 我在马背上颠簸,心却逐渐放松了下来。我感觉自己已经忘却了身份,杨广不再是大隋朝的晋王,而我也不再是他的奉仪。我俩就象寻常百姓一样,可以按着自己的心愿肆意地说笑,随意得在官道上狂野驰骋。 “玫儿!你看远处那座山。只要我们翻过去,就可以看到并州了。” “这山太高了,道路也太难走了。”我听到杨广的呼唤,则在他的怀里大声地回应。随着话音,我更把身子向着他的身上紧贴了过去。 杨广留意到我的举动,则把一只手向着我的腰间环来。 他与胯下的这匹战马已经相伴数年。他们相互之间都很了解对方的脾性,也建立起了深厚的信任。若不如此,他也不敢在这崎岖的官道上,单手去拉扯马缰,并用另一只手来保护我的安全。 “玫儿,有朝一日我定要开山为川,让你来往并州变得简单!” “那你是愚公吗?”我听了杨广的话,不由得想起了愚公移山的故事。只是故事里面的事若是出现在现实当中,就变得不再那么感人了。后来,杨广的确凿通了大山,让长安与并州间的交通变得通畅,可这却成了世人诟病他的话柄。 我虽然来自后世,却不知道将来会发生这些。 我只记得隋炀帝杨广的荒淫无道,却不记得他究竟做过怎样的恶事。 并州在隋朝时,是一座雄伟壮观的城市,可它与长安比就算不得什么了。随着并州进入我俩的眼帘,杨广脸上的表情变得更加畅快。 “玫儿,你看到远处的那座大城了吗?那就是并州!” “我看到了!它离长安真得好远。”我呢喃着回答,并把头仰起看向身后的杨广。自打那天一起纵马后,我俩白天再向前行进,便同乘在一匹马上。 “远算什么?这里是我的天地。” “你的天地?”我迟疑着重复杨广的话,脸上却是疑惑的表情。我发现人的确是有多面性的!在并州的杨广与在长安的完全不同。 “是啊!我是晋王,并州之主。” “那我呢?我的天地在哪儿呢?”我故意用这样的话语回答,脸上也挂满了顽皮的表情。我知道无论杨广如何变化,他都不会对我动怒的。 “你?”杨广迟疑了一下,便把手向着胸膛上面拍去:“我!我就是你的天地。” “你是我的天地?”我诧异地反问,脸上则是疑惑的表情。 “是的!我是你的天地,可以任由你在我的心中驰骋。”杨广用坚定而绝决的口气回答:“而你则是我的日月!在这片天地中,无人能取代你的位置。” “广哥……” 我听了这话,轻声呢喃着还想再说点儿什么,却觉得有了语塞的感觉。我不知道我俩的幸福生活还能持续多久,而他对我的承诺又能维持多长时间。如果我不是来自于后世,而是仅是江陵梁国的女人,那我或许会因为他的话,至死不渝得深爱上他。 可现在,我想得却不是这些,而是要想办法帮他逆天改命。 他毕竟是我深爱的人,我不能眼看着他的帝国沦丧。这么想着,一个人名便跃入到我的脑海当中。旋即,我便低声呢喃着道:“你帮我找一个人,好吗?” 第三十七章 故人之子 杨广自不会拒绝我的要求。 当我报出袁天罡的名字时,他便将颔首将目光向着身后转去。 陈锋见他转头,连忙就催马到了近前。此刻,他方才开口道:“陈锋,帮娘娘找到袁天罡。” “是!王爷,末将遵命。” 陈锋简单地应了一声,拨转马头就向着后面去了。 我对并州的一切都充满了兴趣。这里对我来说,是一座全新的城市。我不光在欣赏这里不同于长安的建筑,也在留意街市上那些牵马垂立的异族商人。 “琪姐姐,这些就是突厥人吗?” “不!他们是鲜卑人。”这时,我已经回到了车辇当中,而萧琪自然就跟在我的身旁。随着话音落下,她又把手向着另一拨胡人指去:“公主殿下,你看他们!这些才是隋国的大敌突厥人。” 我听了萧琪的回答,便仔细地辨认这两者之间的区别。 虽然他们在我的眼里差别不大,可我却还是从鲜卑人的发式方面找到了一些端倪。我发现他们族中的男人并没有象汉人一样扎起发髻,而是在脑后留有不长的辫子。除去这点,这些鲜卑人既可以说是汉人,也可以说是突厥人。显然他们的民族正在汉化中逐渐消失。 “玫儿,你们在说什么呢?前面就是我们在并州的行辕了。” “广哥,我们在谈论鲜卑、突厥与汉人有什么区别。”在杨广的面前,我素来放松。这就更不用说,此处是杨广的治地并州,并非大隋的国都长安了。 “鲜卑人?”杨广轻笑着重复了我的话,又把目光紧盯到我的脸上:“玫儿可觉得你我有什么区别?” “你我?你是男人,我是女人啊!”我顽皮地回答,并且冲着杨广扮了个鬼脸。虽然我俩隔着车辇的珠帘,他看不清我脸上的表情,可我却依然乐得向他撒娇。 “男人、女人?是啊!这是我俩最大的区别。” 杨广听出我这是在与他调笑,却依然用严肃的口气回应。随着话音,他把目光看向更远的地方:“我的母后独孤皇后是鲜卑人。” “母后是鲜卑人?”历史不好的我,居然一直忽略了这件事情。甚至说,我都忘记了独孤皇后曾经按着鲜卑族的传统,在我出嫁时为我亲手梳妆。 “怎么,你不知道吗?我以为你知道的。” “噢,玫儿脑子笨,总会忘却一些重要的事情。”我听出杨广的口气不对,只得用这样的话来做出回应。 “罢了!我又没有责怪你的意思。”杨广在说话的同时,重又把目光向我看来。就在这时,却有争吵声从不远处传来。 听到这声音,无论是杨广、还是我,都把目光看了过去。 我看到有两个身着异族服饰的女子正在跟一户店家理论。看样子,他们争执得很厉害,而且相互都没有退让的打算。 “陈锋,过去看看!那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是!晋王千岁。”陈锋在回应的同时,便把马头拨转过去。可不等他接近到争吵的地方,那俩女人便迈步向着街市的另一边去了。 陈锋看到如此景象,只得拨回马头来问:“王爷,咱们要追吗?” “不必了!你去问问店家,为什么发生争执便可。如若这只是民间的小事,那我等就不必理会了。” 陈锋领命再次离开,而我却侧目望向杨广。 我发现杨广不仅模样帅气、为人勇武,就连他的头脑也不糊涂。作为隋国的封疆大吏,他既知保土安邦,又知关心百姓。象他这样的人,日后为何会成为一世暴君呢? 我的心里这么想着,目光再次向着那俩女人的背影望去。 虽然她们业已远去,可我却依然能够看出她们当中的一个很年轻,身上的衣着也不似普通人家的女儿。 杨广的行辕一如长安城中的晋王府。 虽然这里的门第高大,可内部的摆设却很简朴。 显然杨广在彰显自己的全力与大隋国威的同时,丝毫都没有铺张浪费的习惯。至少在那个战乱频发的岁月里,他一如杨坚般节衣缩食、恪守着诸事以天下为先的诺言。 这一晚,我靠在杨广的怀里睡得很安稳。 虽然他延续着长安城中入怀不乱的传统,可我对他的依赖却变得更重了。如果我不是穿越而来,我想自己应该会跟他发展出父女般的恋情。或许历史上的萧皇后当真跟杨广就是这般感觉吧? 第二天,当我翻身醒来时,杨广却已不在我的身旁。 在我的呼唤声中,萧琪疾步走到我的面前:“公主殿下,你是在找我吗?晋王千岁已经外出到校军场去了。” “这么早?外面天才蒙蒙亮。” “是啊!晋王千岁走的时候说,你起了便用早膳不必等他回来。” 我闻听此言,只得发出一声叹息。原本我以为自己到了并州后,便可以跟杨广朝夕相伴了。可如今我却发现他的公务竟如此繁忙,根本就无暇顾及到我。 就在我为此踌躇时,萧琪却在一旁试探道:“公主殿下,难不成你在思念晋王千岁了吗?” “我、我只是在想,他这样日夜操劳会累坏身子。” 萧琪听我这么一说,噗哧一下就笑出了声来。在她的眼里,我虽然贵为梁国公主,却依然只是一个孩子。现如今这般体贴人的话从我的嘴里说出,总会让人觉得跟年龄有几分不搭配。 我的心里虽明白萧琪的想法,可面色却紧绷了起来。 萧琪见我不高兴了,连忙躬身道:“公主殿下,晋王千岁公务繁忙无暇顾及咱们,可咱们可以抽些闲暇出来顾及他呀?莫不如我陪你到校军场去?” 我听萧琪之言,眼睛当时就眨巴了起来。 她这话可算是说到我的心里去了,而我自然也就没有反诘的必要。只是,我却故意试探道:“这样真得行吗?” “公主殿下,你不试下怎么知道不可行呢?” 萧琪不光年长我几岁,就是心智、头脑也很成熟。如若我不是穿越而来,只怕我还真就要被她牵着鼻子到处乱转了。 不过,此刻萧琪之言倒是很有一番道理。 至少我那时的确有心要到校军场去看看杨广的情形。 这么想着,我便点头道:“琪姐姐,那你就命府中人准备吃食吧。等我俩用过膳后,便到校军场那边去。” 由于陈锋被杨广派了寻找袁天罡的差事,这一日自然就不会留在府上。 待我用过饭后,萧琪便将负责守卫行辕的兵曹找了过来。这是一个身形魁梧、浓眉阔目、面庞清秀的男人。 当他见到我后,便连忙行礼道:“萧娘娘在上,兵曹宇文化及参见,请问娘娘有何事召唤?” “宇文化及?”我总觉得这名字有几分熟悉,却又说不清楚在何处见过。 “是!在下乃右领左右府将军宇文述之子。”宇文化及躬着身子恭敬地回答,目光则始终停留在地面上。 “哦,我与宇文将军有过一面之缘。” 既然我想不起宇文化及是谁,那便只好将事情推托到宇文述的身上了。随着话音落下,我便将目光向着房门那边看去:“宇文大人,我想去校军场探望晋王千岁,应该如何过去才好?” “娘娘,你要去看王爷?” “对啊!难道不成吗?”我留意到宇文化及把头微抬了起来,便抹着一张脸故意这样反问。若不是我在隋宫当中住了些时日,只怕我还不知道此事此刻应如此处理。 宇文化及见我不悦,连忙把头低垂了下去:“属下明白!我这就去安排。” 第三十八章 林外遇险 我换了一身戎装骑了马,便在宇文化及的护送下,从并州行辕当中出来。 路上我少不了要问些跟并州相关的风土人情,宇文化及听了倒是对答如流。因此,我便对这个年轻的兵曹有了刮目相看的感觉。 并州的校军场在城外三里处。 我们骑马从城中赶过去,并非一段遥远的路程。 可不等我们出城,昨日的那对女人便又出现在我的视线当中。这次,她俩跟我一样,也是打算到城外去。 我既然认出了她们,少不了目光要多关注一些。 可就在这时,我却发现有些突厥打扮的人悄悄地跟到了她们的后面。我看到这般景象,便把目光转向萧琪:“琪姐姐,你说他们想要做些什么?” 萧琪是何等机灵之人? 她听我这么一问,便把目光向着那对女人的身上看去。 只是片刻,她便发现了那些突厥人的踪迹。如此,她便低声言语道:“公主殿下,我看那些突厥人想要图谋不轨。” “哦,何以见得?”我轻声反问道。 “前面走得那俩女人是鲜卑人,如今她们走得如此急切,想必是在躲避这些突厥人的追赶。”萧琪一本正经地回答,并把目光向着宇文化及的脸上望去。显然她希望后者能够佐证她的论断。 “没错儿!娘娘。我看这些人也有图谋不轨之心。” 宇文化及的回答甚至要比萧琪得还要直接。只不过,当他这样说完时,却又迟疑道:“可我看这俩女子并非寻常的鲜卑人,而是由吐谷浑来的。” “吐谷浑?”这对我来说,是一个非常陌生的名字。 宇文化及见我的脸上露出了不解的表情,便低声解释道:“是的,娘娘!吐谷浑在兰州以西,与我并州并不接壤。” “那她们为什么要到我们这里来?” 虽然这样的问题放到现代来说很可笑!可在大隋时候,却能够彰显出我的智慧来。无论汉人、鲜卑人,还是突厥人,只要是女人在那个年代就很少有独自出远门的。这就更不用说,她们还要进入到别人的国度了。 宇文化及听了我的反问,并没有吭声而是沉思了起来。就在这时,那俩吐谷浑女人则从并州的城门出去。 我见了,便招呼道:“走!我们追上去看看。” 除去好奇心作祟之外,我那时想得更多得则是不要让这两个女人白白被人欺负。当然,我也想顺便弄清她们到并州来的目的。如若她们是吐谷浑派来的奸细,那我刚好可以将她们捉去校军场送与杨广处置。 在我的喝令下,宇文化及便带着随行的兵士与我一起催动起马匹来。 待到我们到了城外时,那俩女人的脚步就显得愈发慌乱了。显然她们也已发现背后有突厥人追赶。不仅如此,这些突厥追兵就如同我一样,他们随行也带着马匹。 “娘娘,你看!那两女人向着前面的树林跑了,想必她们是担心自己被后面的突厥人抓到。” “那还不快追,在这里啰嗦什么?” 我低声喝叱般地回答,并把手轻摇了起来。随着我的举动,宇文化及便率了兵士向着树林那边猛追了过去。 等到他们走后,我的身旁便只剩下了萧琪。 我俩虽然也是女人,却毕竟在大隋自己的疆土上,而且身上还都换了戎装。因此,我们的心里非但不会感到紧张,反而还催马向着树林的边上去了。 可不等我们将马匹停住,喊杀声就从树林当中传了出来。 虽然我与萧琪并非看到树林中打斗的情景,可头脑里却都能脑补出那当中的画面。我相信,这一定是宇文化及与他手下的兵士和突厥人厮杀了起来。 “救命!救命啊。” 不用片刻,便有呼救声从树林里面传了出来。 我俩听到这声音,目光当然就向着源头那边看去。结果,我们便发现有两名突厥人正追着那个年纪稍长的女人从林中冲了出来。 “琪姐姐,我们该怎么办?” 别看我跟萧琪有马,可我并不懂得如何打斗!毕竟我在江陵乡下对付恶童的招式,若是用到突厥人的身上并不管用。 “公主莫慌!我去救她。” 萧琪边说边催动战马向着女人跑来的方向赶去。 可不等她的马到了女人的跟前,突厥人手中的刀便向着那女人的后脑斩去。随着刀头落下,惊叫声自然就从我的口中发出。我发现那女人的半颗头颅竟然直接被突厥人用刀砍了下来。 突厥人听到我的叫声,目光自然转向我与萧琪这边。 当他俩看到萧琪策马冲了上去时,便立刻挥舞着弯刀向着她的马前杀去。 萧琪见状后,丝毫都没有胆怯之意!只见她紧紧地拉住马缰绳,又将手中的马鞭猛挥了起来。随着这样的举动,战马的前蹄便向着半空中抬去,而她手中的马鞭则落到其中一名突厥人的手腕上。 “啊!”当惨叫声从这名突厥人的口中传来时,战马的嘶鸣声当然也传入到我的耳朵当中。不等另外那名突厥人反应,原本高起的马蹄便向着他的身上蹬踏了过去。随着愈发凄惨的叫声传来,被战马踢中的突厥人当时就摇晃着身形倒在了地上。 我看到面前的情景刚想要松上一口气,却发觉萧琪大声地惊叫了起来:“公主小心!有人向你去了。” 我闻听此言,连忙转头。 可就在这时,却有一人骑马挥舞着弯刀向着我的面前砍来。 虽然我并不懂得武技,却也没有引颈受戮的打算。我看到对方的举动,连忙就把手中的马鞭高举了起来。虽然这马鞭无法阻挡住突厥弯刀,却好歹能够让我免除一些伤害。当我这样做时,身子也不由自由得向着一侧倾去。 “咔嚓!嗖。” 随着我手中的马鞭被突厥人用弯刀斩断,却另有弓矢破空声传了过来。这之后,我便听到惨叫声从身旁传来,而那名原本准备偷袭我的突厥人则跌落到马下去了。 “娘娘莫慌!宇文化及在此。” 随着呼喝声,我看到宇文化及单手握弓从树林当中冲了出来。可不等我对他的招呼做出回应,我胯下的战马就发出了啾啾的叫声。伴随这声音,它的四蹄便乱踢了起来。显然这马对我并不熟悉,而我又不通马性,它这是受惊陷入癫狂的状态之中。 “娘娘!大伙都给我保护娘娘。” 宇文化及看到事情突变,在丢掉手中弯弓的同时,嘴里也大声疾呼了起来。与此同时,他的脚步便向着附近的马匹冲去。显然他看得出来,自己已经没有办法在树林边上将这受惊的马匹治住了。 战马在发出几声啾啾的叫声后,便转头向着树林的另一边冲去。 “娘娘!公主殿下……”虽然萧琪与宇文化及从后面拼命地追赶了上来,可受惊的马匹显然要比寻常的马匹跑得更快些。因此,他们要想从后面追赶上我,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我当时双腿紧夹在马身上,身子则向着马颈处紧趴了下去。 虽然我不通马性,可这毕竟是我第二次遭遇到马匹受惊!因此,我当然知道自己应该如何去处置。只不过,这里却是并州城外,并非长安城内。如此一来,这受惊的战马便更容易四处狂野驰骋,并不容易被后面追来的人赶上。 就在我为此感到慌乱时,却有胡哨声传入到我的耳朵当中。这之后,我便试到身子一轻,旋即就向后直飞了出去。 第三十九章 新收的仆人 就在我的身躯将要落地时,那条拉住我的套索却向上猛提了起来。 随着身躯飞速得升高,我顿时就有了蹦极般的感觉。这之后,我的身子便再次向着地面落去。 “啾溜溜!” 几乎同时,我便听到战马的嘶鸣声出现在自己的耳畔。 此刻,我的脸面已经冲向了土地,而身旁那边战马的四蹄则呈现在我的身旁。显然向我投出套索的人若是动作再慢上半拍,那我可就要摔落到地上去了。 “娘娘,你没事儿吧?” 不等我从慌乱的状态中舒缓过来,宇文化及的声音就传入到我的耳朵里面。当我歪头向着身旁的战马上看时,则发现他单臂拉扯着套索正吁吁带喘地望着我。 “我没事儿!” 我喘息着回应了宇文化及的询问,脸上却满是羞怯的表情。我没想到宇文化及竟然有这么高的武功,还有这么大的力气。 “哈哈!宇文贤弟,多谢你救下孤王的爱妃。”几乎同时,我听到大笑声从不远处传来。这之后,便有马队尘土飞扬得向着我这边驰来。等到这马队到了近前时,我方才发现走在队伍最前面的,正是我急着找寻的晋王杨广。 “晋王千岁,属下失职!让萧娘娘受惊了。” 宇文化及见是杨广过来,连忙就从战马上面下来。此刻,他早已经松掉了绳索,而我则安然无恙地站到了地面上。 “不失职!若不是你,我这爱妃可就要受苦了。” 杨广随口这样回答,人却也从战马上下来。旋即,他就走到了我的面前,并把目光紧盯到我的身上:“玫儿,你怎么到这里来了?我不是让你好生待在行辕吗?还有,你方才有没有受伤?” “哼!你还知道管我啊?” 我听了这些话,虽然心里有甜甜的感觉,可嘴巴却依然撅着,脸上也是一副不忿的表情。我知道,杨广的心里宠我;我就算是再胡闹,他也不会生气。 “玫儿,孤王若是不管你,就不会早早得从校军场归来了。” 杨广被我说得无奈,只得用这样的话做出了解释。这之后,他便把话说到了我的衣着上:“玫儿,你穿这套戎装很合身。难道你这是打算随我去雁门郡吗?” “去雁门郡?广哥去那里做什么?” 我听杨广之言,脸上当时就换成了紧张的表情。我知道北方一直都在打仗,而雁门又是并州的属地,难道杨广这是又要出征了吗? “如今已是深秋,我想提前到雁门布防。待到来年春暖花开时,我便兵出雁门打突厥人一个措手不及。”杨广快意地回答。 我闻听此言,又能怎样去说? 沉吟了片刻,我只能道:“广哥,你去哪里,玫儿便跟去哪里。” 杨广听我这样回应,脸上自是一副喜不胜收的表情。可不等他再说话,却有推搡声从树林那边传来。 虽然宇文化及方才为了救我,已然离开了树林,可那些护卫我的兵士却没有全部追赶上来。此刻,他们正带着一个年轻女人向着我们这边赶来。至于这女人,当然就是突厥人与我先前追赶的那个了。 “你们放开我!” 随着女人的叫喊声,我与杨广的目光皆向着她的身上看去。 在这之前,我只见过这女人的背影,却没有看过她的正脸。此刻,我方才发现她生得美轮美奂,竟然是一个绝色美女。 当我有了这样的发现时,目光自然就向着杨广的脸上瞥去。 在历史上,杨广可是个有名的好色之徒!我相信,他见到这女人后,不可能一点儿都不动心。 “你是什么人?为什么到这里来?” 可让我倍感惊喜而又诧异的是,杨广似乎并没有留意到女人的美色,只是看到了她的身上穿着胡人的衣服。 “我、我,你们放开我!”女人喘息着把这话喊叫了出来。看样子,她并不想按着杨广的要求回答问题。 “你给我放老实点儿!这是我们晋王千岁。” 兵士看到女人挣扎的模样,立刻就摁住她的肩膀,将她强行按压在地上。不光如此,这些兵士的脸上也换成了凶神恶煞般的表情。显然杨广在军中的威信极高,兵士们都愿意为他用命。 “晋王……” 女人呢喃了一句,却把目光向着杨广这边看来。 杨广此刻则歪着头、乜斜着眼睛把目光落到对方的身上。 “我是吐谷浑大汉慕容夸吕的女儿,我叫慕容飘雪。”终于!女人将自己的身份说了出来。 “慕容飘雪?”杨广冷冷地重复了女人的名字:“你到并州来做什么?” “我是从突厥人那里逃出来的。”慕容飘雪用急切的口气回答,嘴里则吞咽起唾沫来。显然她天真得以为,只要自己报出吐谷浑大汉的名号,隋军就会给予她优待。可实际上,无论吐谷浑、还是突厥,当时都是大隋的敌人。 “这么说,你是和亲去突厥的?” “是!是这样的。”慕容飘雪在说话的同时,把头低垂了下去:“可我不愿意做他们的筹码,所以就……” “所以,你就跑出来了?”杨广的问话到了这里,口气自然缓和了许多。他毕竟没有必要为一个番邦的女子大动肝火。 “是的!我愿意留在大隋。”慕容飘雪很主动地回答:“只要你愿意收留我,那我就愿意做你的妃妾。” “妃妾?”杨广在重复这话的同时,目光则向着我的脸上看来。显然他在留意我的表情变化,并想知道我对这件事究竟会有怎样的看法。 我虽然留意到了杨广的目光,却装出一副一无所知的表情。 我不想在这件事上发表看法!我知道杨广终究不是杨坚,他迟早会广开纳妾之门,而我只不过是他用来摆设的花瓶罢了。 当我的心里有了这样的想法时,脸上的表情自然就变得有几分悲切。 原本我的心里可没有这样的打算,这完全都是我在无意当中将自己的真情给流露了出来。 “主上!你与萧娘娘新近完婚,不应再近女色。” 就在这时,一名身材瘦削的将领却靠到杨广的身旁耳语了起来。随着话音,他的目光还向着我这边瞥来。 杨广原本被慕容飘雪说得有些犹豫,如今听了这将领的话后,便暗自将一口气叹了出来。这之后,他便把手轻搭到我的肩膀上:“慕容公主,这位方才是我晋王杨广的王妃。至于你……” 说到这里,他把我搂得更紧了些:“我给你三个选择!第一,由我派人把你护送到边疆去,你自行选择离开;第二,由我指婚给有功的将士,你将来就做他们的妻室;第三,你便留在我的王妃身旁,做她的仆佣!” 我万万没想到,因为那将领的一句话,杨广竟然就抗拒住了美色的诱惑。 当我的目光再向杨广的脸上看时,他的目光刚好也在向着我这边看来。我能看出,他的眼中满是温情的光芒。难道象这样的男人,真得会做出后世所书的那些事情吗? 慕容飘雪跪在地上,脸上的表情有些戚然。 她既然从突厥逃了出来,自然就无法再回到那里去。至于吐谷浑,她当然也不可能去了。毕竟她是被她的父汗当作礼物和亲给突厥可汗的。 至于另外两个选择,当然也是她所不愿的。 可她并非一个头脑简单的女人!只是片刻,她就跪地低语道:“晋王千岁,我愿意侍奉在王妃的左右做她的仆人。” 第四十章 白道遇敌 王命不可违。 虽然杨广还不是大隋天子,可我同样也不是他的王妃。 按着我的心思,当然是希望将慕容飘雪直接送走,而不是留在我的身旁。我看得出来,她始终是魅惑之物,必然会成为我的掣肘。 在杨广的准许下,慕容飘雪成了我的贴身丫鬟。 不过,让我担忧的事情倒是没有发生。杨广在并州的这段日子里,天天忙于军务,就连与我相见的时间都屈指可去,这就更不用说,他根本就没有时间去盼顾别的女人了。 萧琪起初跟我一样,对慕容飘雪充满了戒备。可随着时间的推移,她俩之间的关系却缓和了下来。不光如此,她俩还经常背着我,在窃窃私语说些事情。 我虽然对她们的话充满了好奇,却不好直接去问。 我毕竟是她们的主上,哪儿好总去干涉她们的隐私呢? 开皇三年春的大雪,化得要比往年更早一些。我站在雁门郡的边城上,目光向着远处眺去,到处都是一片萧瑟的景象。 “爱妃,你怎么又一个人独自到城头上来了?” “广哥,我想看看关外的景象。”我在回答的同时,把身子向后靠去。此刻,杨广就站在他的身后,他就势将我搂入到他的怀中。 “放心吧!孤王的大军已经准备停当。这些突厥人肯定会在春夏交替的季节向我们发起进攻。这次,我要赶在他们的前面到关外去,将他们赶回漠北老家去。”杨广意气风发地回答,并没有忘记向我许诺道:“我这次出征会带上你!让你跟我一同分享胜利的喜悦。” 我没说话,只是发出了一声叹息,便把双眼微闭了起来。 我知道对于杨广来说,最重要的事情并非陪在我的左右,而是要去统一周遍其他的国家。在他看来,大隋的一切就是他的一切!即便他只是大隋的晋王,却依然在做着鞠躬尽瘁的事情。 四十万隋军在杨广的指挥下,由朔州、雁门等处分兵出塞。 为了配合杨广大军行动,隋帝杨坚另派卫王杨爽等人由并州左右引军出塞,幽州总管阴寿则统军出卢龙塞,进击营州高保宁。 我坐在辇车中,看着隋军整齐得向前开拔,心潮竟然也变得澎湃了起来。 这时候,杨广并不在我的身旁,都尉宇文化及则忠实地跟随在我的辇车旁。自打树林遇袭之后,他便被杨广分派做我的贴身侍卫。这件事情一直持续了很久,直到他入朝为仕为之。 “娘娘,你在想什么呐?” “宇文将军,我们能够碰到突厥人吗?” “能!我相信晋王千岁的判断力。这帮突厥崽子一定会南下来跟我们争粮的。”宇文化及毫不迟疑地回答。或是他跟我之间的关系变得熟络的原因,现在他跟我说话就变得比之前随意了许多。 “是吗?那咱们眼前的这些士卒就不知道有多少要葬身沙场了。” “娘娘请放宽心!他们突厥人一定会比我们隋人死得更多。”宇文化及毫不迟疑地回答,并把手向着胸前拍去。那时的他一如杨广一般自信,在他们的眼里仿佛就不知道惧怕死亡,而是觉得那是一件非常快意的事情。 就在我这样想时,车辇却突然停了下来。 虽然没有任何人下达息声令,可所有的兵士却都把嘴巴紧闭了起来,脸上也换成了警觉的表情。显然他们都意识到大战即将来临,而这里便是他们大显身手的地方。 “向导,这是什么所在?” “回将军,这里已是突厥领地,由于前面有一平原,故此他们把这里称作白道。”向导恭敬回答。 “白道!我知道这里。” 不等宇文化及再开口说话,慕容飘雪却在一旁叫嚷了起来。我听到她的叫声,自然就把目光转动了过去。显然我想听听她究竟有什么话讲。 “娘娘,我知道这里!” 慕容飘雪留意到我的目光,却再次将这样的话呼喊了出来:“我从沙钵略可汗那里逃出来的时候,曾经听他们说过!他们要在白道汇军,然后再向大隋进发。” “你是说,突厥人要在这里会师?” 我大声地询问,而慕容飘雪则怔怔地点头。我见了,自然厉声呵斥道:“那你之前为什么不早说?” “之前,娘娘、我并没有想那么多……” 慕容飘雪在说话的同时,把头低垂了下去。兴许这只是她的无心之失吧?毕竟我大隋军停在这里,尚还未曾跟突厥人接火。 “晋王千岁!晋王千岁……” 就在我这样想时,兵士们恭敬地呼唤声却传了过来。 我听到这声音,连忙就把目光向着车辇的窗外看去。旋即,我就发现杨广骑马出现在我的面前:“爱妃,我们恐怕与突厥主力遭遇了。” “是吗?刚刚慕容飘雪说,突厥人会在白道会师,而后再向南进犯。” “他们会在白道会师?”杨广的嘴里低声呢喃着,目光则向着慕容飘雪的脸上看去。我之前从来没有见过杨广用如今这种目光来看我!我感觉慕容飘雪就象是被陈列的展馆中的物品,而他要用目光将她看穿一样。 “晋王千岁,我没有撒谎!” 慕容飘雪嗫嚅着大声冲杨广叫喊。同时,她的双膝也向着地面跪去。显然她担心杨广会因为她的表现而降罪于她。 “你没有撒谎?” “没有!奴婢不敢。”慕容飘雪一脸紧张地回答,身子则颤抖得如同筛糠。 “广哥,现在情况严重吗?”我看到杨广脸上的表情,当然知道事态可不象我面前看到得这么平静。毕竟大隋军队还未尝与突厥大军接火,等下两厢若是交战起来,恐怕这整齐的军阵便要瓦解了。 “如今我们的前军发现了突厥人的骑兵,而他们并没有发现我们的存在。” 杨广的话音未落,慕容飘雪就大声叫嚷了起来:“他们一定在等着其他人从漠北赶来汇合!晋王千岁,请相信我,我真得没有撒谎。” 杨广听到慕容飘雪的喊叫并没有吭声。 就在这时,宇文化及则在一旁提醒:“王爷,你可要当心这女人使诈!她是吐谷浑人。如今吐谷浑的大军正在进攻我们的西部重镇临洮,洮州刺史皮子信已经战败身死了。” 杨广略点了点头,并没有吭声。 他知道宇文化及所言不虚!现在吐谷浑已经跟突厥联合,两下正在一起向大隋用兵。按着慕容飘雪的身份,她极有可能会是吐谷浑与突厥人的奸细。因此,他不得不防备这样的事情发生。 杨广沉吟了片刻,略挑起眉头将目光向我看来。 “爱妃,你觉得这件事情可信吗?”我没想到杨广竟然会把这件事情问到我的头上。就在我为此感到诧异时,他却把目光向着慕容飘雪的脸上瞥去。看这意思,他并非对接下来的战局没有把握,而是对慕容飘雪这人没有把握。 我留意到杨广的眼神,便思忖着答道:“我认为广哥能打胜仗。” “既如此,那就传令下去!让前军徐徐后撤,李充、李彻二位将军统帅本部骑兵分左右两路包抄迂回。待到兵马停当,你等便夜晚举火、白天点烟为号,我便带军与你等一同冲杀。” “是!晋王千岁。”跟在杨广身后的两员战将听了这话,便把身子一并躬了下去。这之后,他们便策马向着前军的方向去了。 杨广看到他们二人离开,方又转头对我道:“爱妃,若是此战能够大胜,我便禀报朝廷恢复你的妃位。” 慕容飘雪听了这话,在一旁嗫嚅着张了张嘴,最终却没说出话来。 第四十一章 大破突厥 是夜,大隋的军营里静悄悄的,鸦雀无声。 虽然兵士们在等待着决定历史走向的一战,可他们的心中想得却是自身的安危与远在后方的亲人。 我偎依在杨广的怀里,而他则把手轻放到我的丝发上抚摩着,嘴也紧贴在我的耳边。虽然作为晋王,他原本不需要亲临战场,可他却想亲身见证隋军突袭沙提略可汗汗帐的这一幕。 “王爷!前军发现突厥斥候。” 临近午夜时,陈锋的话语从帐外传来。 “突厥人?他们发现我们了吗?”杨广在说话的同时,把身子直挺了起来,手则紧摁到佩剑上。 “应该没有!他们在距离前军暗哨不足半里处停住,而后就撤回营地去了。” “很好!再探再报,不要着急。”杨广在说话的同时,身子一下子就跌坐回地面上。显然他的心情远不象他表现出来得这么平静。 我留意到杨广的举动,则把身躯向着他的怀中靠得更紧了些。 在这一刻,我突然感觉到自己跟他虽然近在咫尺,却有了生离死别的感觉。在这感觉的作用下,我的手不由得向着杨广的铠甲上面抓去。同时,我还把面颊紧紧地靠到了他的脖颈上。 “玫儿,别怕!我们一定会得胜的。” “我知道!我还要母仪天下呢。”我靠在杨广的怀里娇俏地回答。 “母仪天下?会的!我一定会让你母仪天下的。”我不知道杨广这样讲,是心里的确有这样的想法,还只是他用来安抚我的话。 “广哥,那我跟你一起出征吧!我可以跟在你的战马后面为你举旗擂鼓。” “玫儿,不用了!打仗是我们男人的事情,你只要留在远处的高台上,看我如何斩杀突厥人便可。”杨广说这话时,一点儿都没有犹豫、眼中也完全是坚定的眼神。显然他已经拿定了跟突厥人死战的主意。 “那我、我想你了,行吗?” 女人的想有些时候是说心里,有些时候是在说身上,我那时自然是后者,而杨广却未能听出我的意思。 “玫儿,我打完仗就会回来!你不必为我担心。” 杨广边说边把手向着营帐的外面指去:“那些由李充、李彻带队出发的关西铁骑,都是我大隋军中精锐!你放心,他们一定能够完成迂回包抄的任务。我们很快就可以向突厥人发起总攻了。” 我听杨广这样讲,自然不好再多说些什么。 俗话说得好,儿女情长英雄气短。虽然我很留恋杨广的怀抱,却不想将他系紧在自己的身边。 “火!王爷,西北与东北方火起。” 拂晓时,陈锋兴奋地叫喊着到了营帐的外面。他知道这是李充与李彻领军迂回包抄成功的讯号。 “很好!骑兵上马、步兵列阵、车兵居于兵布阵前方为他们构建保护。三军儿郎,全速出发。” 杨广走了! 他走得毅然决然,并没有回头看我一眼。 我望着微微抖动的帐帘,人却瘫倒在地上。 我的心那一刻也跟着杨广一起走了!我虽然很想埋怨他临走时,竟然没有跟我道一声别,可我又担心这会成为我俩的诀别。 “公主殿下,隋军已经出发了。” 不知什么时候,萧琪和慕容飘雪出现在帐篷当中。萧琪很谨慎地靠到了我的身旁,而慕容飘雪则一脸拮据地站在远处。 “是吗?那我们去观战台。” 我的嘴里这么说着,可身子却依然瘫软在地上无法站立起来。虽然我知道自己这样的反应,对隋军来说可是不吉,而我却依然感到双腿飘忽,就好象整个人都失去了筋骨一样。无奈之下,我只得招呼:“琪姐姐、飘雪,过来扶我!” 萧琪和慕容飘雪听了这话,连忙走到我的近前,并把手搀扶到了我的手臂上。几乎同时,我却转头询问道:“飘雪,你的确听说突厥人要在白道汇合?” “是的!娘娘。”慕容飘雪低垂着头,脸上肯定是拮据的表情。她想必知道,若是此战隋军有所闪失,那她将会是怎样的后果。 “好吧!我们去观战台。” 大隋的军阵在晨雾的掩护下,徐徐得向着白道进发。 人在一天当中,最疲倦瞌睡的时候便是凌晨。或许,这真是上天的恩赐,李充与李彻两路骑兵竟然同时在这个时间到位。 “娘娘,你看!军阵最前面战车上安放得就是我们用以攻城的重弩炮。有了它们,别说是突厥人的营帐,就是南陈的城墙也不在话下。” 宇文化及作为我的侍卫,自然没有办法到前敌去。 不过,他停留在我的身旁,倒是一刻都没有闲着。他在解说的同时,还把目光向我看来。我感觉得到,他对我除去尊敬与礼让之外,似乎还有些别的东西。 “是吗?这些重弩可以击破突厥人的营盘,让我们的兵士少受损伤?” 虽然我的嘴上问得是兵士的事情,可心里想着得却是杨广。虽然他的背影已经在晨雾中变得模糊,可我却知道他一定会出现在前锋的骑兵队伍当中。 “没错儿!我们此战肯定会让突厥人丢盔弃甲,求爷爷告奶奶地逃蹿。”宇文化及得意地回答。 就在这时,一阵儿微风从远处吹来。 在这寒冷凌晨,我感觉到风的存在,自然就把手向着两臂上面放去。可不等我搓动几下,宇文化及便将自己身上的战袍脱下来,向着萧琪的手上交去。 方才我跟萧琪、慕容飘雪从营帐当中出来时,的确没有带这些御寒的东西。别看她俩要比我更熟悉军旅的生涯,可她们毕竟不是兵士,也没到前方来打过仗。 “呜呜呜!嘭嘭。” 随着牛角号声响起,战鼓声便从隋军的军阵当中传来。 这是隋军准备向突厥营地发起攻击的号令!随着这声音,无论是车载的重弩、还是兵士们使用的手弩、蹶张弩,它们一同将弩机上的弩箭发射了出来,并且向着突厥人的营地漫天飞舞。 当惨叫声传来时,大隋的精骑便在杨广的指挥下,从步兵阵中冲杀了出去。旋即,步兵们便紧随在骑兵的身后列阵向前移动。此刻,车兵则依然控制着自己的战车居于步兵之前,并且为他们提供了防御突厥骑兵冲击的屏障。 “杀!杀,大隋必胜。” 看到眼前的景象,萧琪和慕容飘雪一同高声地喊叫了起来。此刻,我的脸上自然也挂满了笑容。我知道杨广的计划成功了!大隋军顺利地包围了突厥可汗沙钵略的营帐,并且向他发起了决定性的攻击。 只是,在高兴之余,我的心里又有几分紧张。 我担心杨广会在战斗当中负伤!甚至我还在想,他是否会在战斗中死去?虽然我知道他将来会成为大隋的皇帝,可心里却依然满是忐忑的感觉。 “娘娘,我们还是回营帐吧。” 时间不知过去了多久,宇文化及向我这样提议。此刻,晨风带来的空气当中已满是血腥的味道。显然突厥人在这次夜袭中损失惨重,只怕他们已经大伤了元气。 “我想再看一会儿,晋王千岁等下会回来吗?” “娘娘,战后他应该有许多公务需要处理。我想,他会稍晚些才能回到你的身边来。”宇文化及躬身恭敬地回答。 “哦!既如此,我们便到前面去吧。” “娘娘,请你为自身的安全考虑。”宇文化及躬着身子飞快得将这话说了出来。我听后,则用淡定的口气道:“有你在,我还需要担心自己的安全吗?” 第四十二章 受伤的牧民 宇文化及听了我的话,张了张嘴巴却没能说出话来。 我留意到宇文化及的表情不对,心里当然也想到自己说错了话。只是,我若是再想要对此做出修改,那可就把事情搞得太过明显了。 既如此,我便将错就错道:“宇文将军,难道我说得不对吗?你是我的侍卫,总应该能保护我的安全吧?” “是!娘娘,末将一定护娘娘周全。” 宇文化及听我这样讲,连忙就躬着身子将我的话应承了下来。不等他再将后面的话说出,我就抢先道:“既如此,那咱们就到前面去吧。”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就算宇文化及还有话说,却也只能暂且埋藏到肚腹当中去了。那毕竟是一个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的年代。若是他抗拒我的命令,而我治他一个忤逆不敬的罪名,可会要了他的性命。 不多的亲兵在宇文化及的统领下,护卫着我和萧琪、慕容飘雪一同向前赶去。 在路上,我看到四处遍布着兵士的尸骸。虽然大隋军队在杨广的指挥下,打了突厥人一个措手不及,可这些异常剽悍的家伙还是发动了反扑。只不过,他们的反扑却很快就被准备充足的隋军给扑灭了。 “这些突厥人都很年轻。”我看着地上的尸骸不由得低语。 “娘娘,他们突厥地广人稀,男人通常长到十二、三岁就会参军入伍吃粮当兵了。”宇文化及爽快地回答。 “十二、三岁?” 我的嘴里轻声呢喃着,脸上却是惋惜的表情。 可萧琪听了这话,却是一副不以为然的表情:“公主殿下,他们入伍的年纪细算起来可要比你大多了。你看!咱们只要这么一想,他们这个年纪入伍也就不算什么了。” “娘娘,你原来这么年轻啊?我还以为你跟我、琪姐姐的年纪都相仿呢。”慕容飘雪闻听此言,则在一旁小心回应。 我抿了抿嘴,并没有对此做出回应。 我不知道历史上的萧皇后当时在做些什么,而我所做的事情跟她当初又有多大差别,可我相信无论是我、还是她,我们都是深爱着晋王杨广的。 “娘娘,当心!前面还有活人。” 萧琪能够被父皇萧岿挑选出来陪我,自然也非凡俗之人。随着接触的时间变长,我发现她不仅胆大心细,而且还拥有着很不错的武功修为。至少此刻,就连宇文化及都没有发现不远处的动静,而她却敏锐地留意到了这些。 “保护娘娘!” 宇文化及紧跟在我的车辇旁,当然也能听到萧琪的话。他一边大声地喝令,一边将手按到了腰间的佩剑上。此刻,他的战马上面挂着一件长柄、圆头、金光闪耀的武器。后来,我才知道那就是传说中的凤翅鎏金镗。 兵士们听到宇文化及的命令,立刻就呈半月形守护到我的车辇旁。 “救命!我只是一个路过的牧人。”不用多时,一阵儿呼救声就从死人堆里传来。这人边说,边将一只手向着我们这边伸来。 “牧人?难道你不知道这里在打仗?” “将军,我只是牧人!我是来给当兵的送牛羊的。结果,我的牛羊钱还没收到,这里就打起仗来了。”那人哭咧咧地回答,看来是没有撒谎。 “兵士,过去看看!”在宇文化及的喝令下,立刻就有兵士向着呼救声传来的方向跑去。当他们到了近前时,立刻就高声回报道:“宇文将军,这人的腿上有伤,身上穿着得的确是牧人的衣裳。” “既如此,就不必管他了。” 宇文化及毫不迟疑地回答。或许在他看来,死一个突厥牧民就跟死一只蝼蚁一样,根本就不值得任何人怜惜。 “慢着!他既然还活着,我们就应该救他。” “娘娘,他是突厥牧民。”宇文化及这样提醒。 “突厥牧民又怎样?难道突厥牧民就不是牧民了吗?”我用不屑的口气反诘,并且命令萧琪将车辇的门打开了。显然我要从车辇当中出来,并去看看那个牧民究竟伤成了什么模样。 “娘娘,当心!他有可能是突厥奸细。” “咱们刚刚打了胜仗,这里哪儿来那么多的突厥奸细?”不知怎的,我觉得自己应该到前面去。虽然突厥人长年叩边,这牧民的手上或许也沾染着汉人的鲜血,可他在此次战役当中毕竟是无辜的人!我觉得我们不应该对无辜者不管不顾。 “可爱的姑娘,你一定是上天派来的菩萨!神会庇佑你的。” 当我走到牧民的近前时,他的嘴里则轻声地呢喃了起来。当我的目光落到他的腿上时,便发现那里正在向外冒血。看样子,曾经有一支箭将他的腿射穿了。 “你的伤很重,还能再走路吗?” 我在轻声询问的同时,把身子向着牧民的面前靠去。随着这样的举动,我把手略抬了起来,并且向着萧琪站立的位置身躯:“琪姐姐,你那里还有止血用的金创药,对吗?” “公主殿下,这药是王爷特意赏你的。你平常拿着都当是宝贝一样,现如今怎么愿意给这人用上?”萧琪在一旁低声地嘟囔。 “别废话!救人要紧。” 我用不满的口气回答,眉头也略皱了起来。 我毕竟不是大隋那个时代的人,因此许多想法总会与他们不同!除此之外,我的心里当然还有旁的想法。那就是我希望,要是有一天我的晋王杨广受伤了,也会有人象我对待牧民这样对待他。 我不知道自己的想法能否实现,却依然尽可能得对牧民假以援手。在我的救治下,牧民腿上的伤口很快就封闭了起来,流血的状况当然也就获得了改善。 我看到后,心里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那时候,我觉得自己救助得可不是这牧民,而象是挽回了杨广的性命。 “谢谢你,菩萨!是你救了我的命。”牧民望着我,依然在向我致谢。只是,当他的目光落到我的背后时,脸上的表情却是一怔!可这之后,他很快就换回了一副平静的表情,并用试探的口气道:“菩萨,你看起来很年轻、可地位却很尊贵,我能问你是谁吗?” “她是大隋朝晋王杨广的王妃、也是我们大梁国的公主。” 不等我开口回答,萧琪就在一旁将我的身份说了出来。当她如此讲时,嘴巴自然轻瞥着、脸上也是一副不屑的表情。 牧民听萧琪这么一说,脸上的表情仿佛变得有些慌张。 我看到后,便用舒缓的口气道:“老人家,你不必紧张!你我萍水相逢,便是路人过客一般,相互之间并无地位尊卑之分。” “王妃娘娘,好雅量!” 我听牧民这样讲,并没有开口回应,而是把身躯略挺了起来,并将目光向着白道的方向看去。此刻,天色已然大亮了。突厥军营那边的喊杀声也已消失不见了。显然大隋军已经大获全胜!现在他们要做得就是清点俘虏、车帐。 “娘娘,你在看什么呢?” “没什么!我该走了,我要去找我想要找的人。”我随口这样回答,便转头把目光看回到牧人的脸上:“如果你愿意的话,我可以用车辇载着你再行一程!到前面,我就会与我的夫君汇合。到时候,我便让他送你回去怎样?” “多谢娘娘!可你我男女有别、授受不亲,我怎好上你的车辇?” 我没想到这牧民竟然会懂得如此多的汉家礼节。只可惜,我当时满脑子里面都是杨广,并没有为此多想。随着牧民的话音落下,我便把目光向着宇文化及那边看去:“宇文将军,你派兵士把他扶到车辇中去,我骑马与你等同行便可。” 第四十三章 莫伤无辜 有了先前的经验,这次宇文化及可没有顶撞我的话。 他安排兵士将受伤的牧民送入到车辇之中,便又为我寻了一匹战马过来。 既然我要骑马与兵士们同行,萧琪和慕容飘雪当然也就不好再回到车辇当中去。好在她俩都是年轻貌美的姑娘,很快便有兵士自发得给她们让出了马来。显然无论现代、还是古代,男人对女人的态度都大同小异。 随着队伍的行进,一处正在起火冒烟的大营终于出现在我的面前。 不等我进入到营地当中去,哭嚎声便传入到了我的耳朵里面。显然营中的突厥人并没有全部死掉!他们当中另有一部分是随军前来的女人、还有孩子。随着突厥大军逃离,这些人便被丢在了这里。 “救命!别,这是我的羊羔。” 当我进入突厥营地时,一名年老的妇人正哭喊着从一顶帐篷当中跑了出来。此刻,被她追赶得则是一名身强力壮的隋军士兵。 “滚!离我远一点儿。” 士兵听到老妇人的哭嚎,用不屑的口气回答。当他觉察老妇人将自己的衣衫抓住时,立刻就把腰间的佩刀拉扯了出来。显然这老妇人要是再不放手的话,那他可就要不客气了:“放手!如果我不看你是隋人,那我早就一刀结果你的性命了。” “军爷!那是我的羊羔。你把它拿走了,我今后还怎么活?” “怎么活?你现在既然已经嫁给了突厥人,那就应该问问他们,你怎么活才对?难道你以为我们会管你的死活?”士兵在说话的同时,当真就把佩刀拔了出来。只不过,他并没有一刀去结果老妇人的性命,而是叫喊着把叫向着她的身上踢去。 在士兵的踢踹下,老妇人哭咧咧地倒在了地上。 只不过,她的哭声非但没有结束,反而还变得更大了些。 我虽然觉得自己穿越来隋朝之后,又变成了杨广的王妃,是一件很不幸的事情。可我的境遇若是跟面前的老妇人相比,那可真有小巫见大巫的感觉。甚至说,我的那些不幸与她相比又算得了什么呢? 就在我这样想时,老妇人却突然发起疯来。 她哭喊着、叫嚷着,癫狂般得向着士兵的身上扑去。显然就算她已经受到了死亡的威胁,却依然不愿意让人带走她生的希望!若是一个生活在草原上的牧民丢失了他全部的羊,那他将来可要吃什么呢? “滚!你真想死了,是不是?” 士兵愤怒地叫喝着,把手中的佩刀高举了起来。 作为一名上过战场打过仗的人,他是不惧怕敌人流血的!甚至说,当敌人流血的时候,对这些兵士而言反倒会是一种刺激。在这刺激的作用下,他们往往不是变得怯懦,而是变得更加无畏和勇敢。 “住手!休要伤害无辜。”在这千钧一发之机,我是不能坐视不管、眼瞅着老妇人被士兵杀死的。士兵听到我的断喝,嘴里却依然是骂骂咧咧的腔调:“谁?这是谁敢多管我的闲事?” “混蛋!王妃娘娘在此,不得无礼。” 宇文化及高声叫嚷着,脸上也呈现出愠怒的表情。 别看这士兵不认得我,却认得宇文化及。别看他在我赶去并州之前,只是一个小小的兵曹,可他在军营当中却异常出名!据说,他手中的那条凤翅鎏金镗厉害非凡。至少杨广军中在单打独斗方面无人能是他的对手。 “娘娘……” 士兵低声应喝着,目光连忙转动了过来。 虽然我那天并没有盛装出行,可这兵士却依然看出我跟其他人的不同。旋即,他的身子一矮,当时就向着地面上靠去。正在附近其他帐篷抢夺物资的兵士见他这样做,当然也就各自把目光击中了过来。 当他们确认出现在自己面前的会是我时,便连忙各自把身躯向着地面跪去。同时,他们的嘴里也忙不迭地照应。 “娘娘,末将来迟,还望恕罪。” 就在这时,一名校尉匆匆忙得从营帐当中的其他地方蹿了出来。当他见是我出现在面前时,便连忙拱手向我行礼。 我看到这人紧张的模样,便把手轻摇了起来并且问:“你是负责断后清理战场的吗?” “是!娘娘,这的确是我的职责。”校尉忙不迭地回答。 “这很好!难道你就纵容自己的兵士随便杀人吗?”我并没有把话说到兵士抢夺财物上。那一刻我就已经想到,自己这话不会起到任何实际的作用。我相信屠营的将令一定是杨广下达的! 兵士刚想要开口反诘我的话,却另有人从前面催马焦急地赶了过来。 虽然我不知道这人的名字,却知道在树林那件事上曾帮过我的忙。他不是旁人,正是杨广手下的兵马副总管李渊。 校尉见他过来,连忙就把脚步向着他的身旁靠去。显然他要抢在我的前面,将这里发生的事情向自己的上司通报一番。 李渊听完校尉的汇报,脸上便显露出为难之色。 大隋有大隋的规矩,这些并不会因为我的意志而发生改变!实际上,自汉武帝兴兵征伐匈奴以来,获胜的汉家军队便会以敌人的首级数来记功。因此,隋兵去抢掠突厥人的物资,这非但没有不对,反而还是边军经常做的事情。 毕竟突厥人南下的时候,对隋人亦是如此,甚至还要变本加厉。 “娘娘,末将李渊有理了。”不管李渊沉吟也好、犹豫也罢,他毕竟要到我的面前来与我见礼。 我闻听此言,自然在马上略揖了揖身子回礼道:“将军客套!” “娘娘,方才在此间发生的事情,我大隋兵士虽有失检点之处却不为过。这里毕竟是突厥疆域,他们的牧民向来多我等奉行坚壁清野的政策。如今我军能与敌军主力遭遇,并且取得这丰硕的战果,他们会有纵情之心实则是人之常情。” 我不得不承认李渊的确是一能臣! 虽然他到达这里时间不久,却非但将事情弄了个明白,反而还想出了这么一套合情合理的说辞来。 我原本也没有因此太过责难校尉与士兵的意思。 我听了李渊的话后,便思忖着把手向那老妇人指去:“李将军,这位老妇乃是隋人,并非突厥一族,难道这也不可以让她免遭涂炭吗?” “娘娘有所不知!在边关一带,汉胡原本杂居。此间的隋人多有依附胡人,而胡人当中也有人为我隋人所用。”李渊恭敬地回答。 “是吗?这样的事情我怎么不知道?”我颇有些不满地回答。 “娘娘,其实我便是匈奴人。”不等李渊作答,宇文化及反倒争抢着将这话说了出来。随着话音,他的身子自然也向下躬去,脸上则保持着谦卑的表情。 “你是匈奴人?”我用错愕的眼神望着宇文化及。 实际上,我早就应该想到这些了!毕竟在我当初刚刚结识宇文述的时候,就已经觉得他有别于普通的隋人了。 “是的!娘娘,就算晋王千岁也有鲜卑的血脉。” 我早就听杨广如此说过,因此李渊如此作答,我丝毫都不感到意外。只是,我却依然觉得那老妇可怜,并在想着应该如何帮她争取这生存下去的权力。 就在这时,却有马走銮铃之声从远处传来。 不等我将目光向着来人看去,杨广快意得大笑声就传入到我的耳边里面:“爱妃,你不在后面为孤王料阵,怎么就跑到前面来了?” 第四十四章 是个男人 我听是杨广的呼喝,目光自然就看了过去。 这时候,杨广则快马加鞭驰骋到我的面前,并把战马紧紧地勒住了。在他的身后,陈锋则统带了精锐铁骑充作他的卫队。 “爱妃,这里发生什么事情了?” 由于此间毕竟是一个公开的场合,因此杨广并没有呼唤我玫儿,而是将我喊作了他的爱妃。 我听了杨广的问话,便将方才这里发生的一切跟他陈述了一遍。 杨广听我说完,并没有立刻吭声,而是将目光向着老妇人和士兵的身上看去。显然他的心里有了进退维谷的感觉。 我想在他的情感天平的两端,一边放着得肯定是理智,而另外一边则是对我的感觉。现如今他则在考虑自己究竟应该向着那边倾斜。 “广哥,难道你想做一个无道的王爷吗?” 由于杨广当时还不是大隋的皇帝,我当然也就只能用这样的话做出劝诫了。随着话音,我把目光紧盯到杨广的脸上,显然我希望他能够听从我的建议。甚至说,我觉得这是我对杨广改造得开始!我不能眼瞅着自己心爱的人变成后世所说的暴君。 杨广闻听此言,目光便向着我的脸上看来:“爱妃,你何出此言呢?” “广哥,你不是要一统天下,帮助父皇建立不世的功勋,并且要把大隋变成一个亘古未有的莫大国度吗?”我用杨广在枕边曾经对我说的话来反问他。 “是的!我是有这样的想法。”杨广低头呢喃道。 “那好,那你就放掉这老妇人,并且将羊还到她的手上。这样,她便能够继续为生,而你的善举也就可以在突厥族人中传播开来。我想用不了太长的时间,突厥人就会感受到我们对他们的恩德,并且跟我们罢兵的。” 我当时这样讲时,心怦怦跳得厉害,身子也微微地颤抖了起来。 我倒是不担心杨广听了这些话会生气,而是我从来都没有发表过这样的言论,总是觉得这是一件挺让人为难的事情。另外,我自然害怕杨广会拒绝我的提议!这毕竟是我改造计划的开始。 “爱妃,你觉得我还给她羊,她就会跟我们罢兵吗?” 杨广的话音未落,李渊就在一旁进言道:“是啊!娘娘,难道你忘记她是隋人,并非是胡人了吗?” 我听李渊这样问,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可只是片刻,我便想出了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的办法来:“李将军,难道刚才不是你说的,在边关附近隋胡两族相互依附的情况甚重,而且他们支持哪方便为哪方的边民。既如此,就算这老妇人是隋人,可她如今也是突厥子民。” “娘娘,这件事……” 李渊的话只是刚开了个头,杨广就挥舞起手臂来道:“好了!你俩就不要再问这件事争吵了。” 杨广在说话的同时,则把目光向着老妇人的身上看去:“这个女人已经将隋人的服饰更换成突厥人的了!说到底,她的心里已经将突厥认成自己的国度。因此,我等便将她当作突厥人来处理并不为过。” “晋王千岁,可……” 李渊原本还想要再说点儿什么,可他的话却再次被杨广给打断了:“我方才已经细细考虑过王妃的话了!我觉得她的话还是很有道理的。我们如今不应滥杀无辜。对于昨晚捕获的那些妇女和孩子,等下你便差人放走吧。” “是!晋王千岁,可你却要当心养虎为患。” 李渊虽然没有胆量去顶撞杨广,却还是说出了这么一句话来。我分明能够感受的到,李渊对杨广的这个决定十分不满,只是他却无法说出口来罢了。 我没想到杨广竟然会这么痛快得接受了我的提议,脸上便当时就露出了喜悦的表情。可就在这时,杨广却凑到我的耳边低语:“爱妃,我有件还要与你打个商量,行吗?” “你说!”我用肯定的口气回答。 那一刻,我分明已经感到杨广是天底下最好的男人!对于他这样的男人,我当然应该有求必应了。毕竟他对我的好,我已经感受到了。 “嗯!我可以帮你保住老妇人,还有那些被俘女人和孩子的命,可我却不想负担他们的粮食。若是他们真心要走,我便即可将这些抓来的人遣散掉。至于这老妇人的羊羔嘛……”杨广说到这里,便把话头给打住了。 我看到杨广欲言又止的模样,便猜到他在这件事上不会再支持我了。 虽然这让我的心情变得有些沮丧,可杨广却也算是接受了我的建议。既然这样,那我当然就不好再去多说些什么了。 “广哥,那你是打算让他们空手离开吗?” “是的!他们能否活着走出白道,再去往突厥的其他地方,那就要看他们的造化如何了。我不想多费些口粮来养活这些无用之人。” 杨广的话说得很重,可原因却跟我说得很明确。 我听杨广这样讲,只得将头颈微颔起来道:“广哥,我明白你的意思了,那我现在就回车辇中去。” 显然我不想让老妇人凄惨的表现再进入我的眼底了。 可就在这时,萧琪却在一旁提醒:“公主殿下,难道你忘记咱们的车辇当中还另外有人吗?” 我听萧琪这样讲,不由得暗吸了一口凉气。 显然我方才只是顾着老妇人的事情,就忘记车辇当中还躺着一个受伤的牧民了。 杨广虽然没有听全萧琪的话,却多少听出一些端倪来。这样,他便开口询问道:“爱妃,你是不是藏了什么东西,又怕拿出来我会生气的。” “广哥,没啦!我们只是在来时的路上救过一个人罢了。” 随着话音落下,我却感到杨广的情绪并不象我这般平稳,而是变得愈发的紧张了起来。不仅如此,他的目光也在我的脸上不停地打量。 “晋王千岁,那是个男的!”不用旁人搭话,慕容飘雪就在一旁嘟囔了起来。虽然她说话的声音不大,可杨广却能够将这些话完全听到耳朵当中去。因此,杨广的目光便随着她的话音向着她的身上看去。 既然慕容飘雪已经把事情的谜底给说穿了,那我自然也就没了藏掖的必要。因此,我便索性直说道:“那是一个突厥的牧民,他的腿脚上面受了些伤,而我只是想要把他接回来调养罢了。” “是吗?事情真跟你说得一样?” 杨广这话虽然在问我,可目光却紧盯在慕容飘雪的身上。显然在那一刻,慕容飘雪的话可要比我的有用多了!至少杨广此刻可是在征询她的一件,想要得可不是我的回答。 “是!晋王千岁,我说得都是实情。” 慕容飘雪微颔了头颈,将杨广的问题应承了下来。看她当时的表现,就好象杨广的这次发问,就是为了能够让她有更好的表现一样。 “受伤的牧民?这原本就不是什么大事,你既然愿意帮他,那就帮他好了。” 杨广得到慕容飘雪的回答,脸上的表情则变得舒缓了下来。看这意思,他决定选择听从我的话。毕竟他是心怀大志的人,并不会在这些细枝末节的事情上多费些头脑。 我听杨广能这样讲,自然暗松了一口气。 这之后,我便把目光向着萧琪那边看去:“琪姐姐,你去车辇那边把那牧民唤来吧!我方才曾经许多,让晋王千岁送他回去。现在他便可以过来说说自己究竟住在何处了。” “王爷,三思!”我没想到的,李渊竟然如此插话。 “三思什么?他只是受伤之人。”我的话音未落,萧琪的惊呼声就从车辇那边传来。 第四十五章 无曲助兴 听到萧琪的呼喊,我等的目光立刻就向着车辇那边看去。 这时,萧琪则站在车辇旁,脸上则是一副诧异的表情。当她看到我的目光看来时,方才连忙道:“公、娘娘,那个牧人不见了!” 由于杨广就在我的身旁,她当然不好再喊我公主殿下,因此她的表情就显得愈加慌乱了。 “那人跑了?”我瞪大了眼睛问。 “嗯!跑了。”萧琪在车辇旁用力地点头回答。 “走,过去看看。”杨广听了这话,毫不迟疑得向着车辇那边走去。陈锋等人见状,自然紧随在他的身旁。 我看着杨广的背影,心里却有几分胆怯。 虽然那个牧人的身份未定,可他却暗自逃脱了,这就让人觉得他有可能会是突厥派出的奸细。如此一来,我便要承担上放走奸细的罪责了。 杨广在车辇旁只查了片刻,就转回头来。 此刻,我则跟在陈锋和卫士们的身后也站到了辇旁。 杨广看到我后,脸上并没有呈现出怒容,而是用平静的口气道:“他是从另外一侧的窗户逃走的。” “跳窗逃脱了?”我的话语依然诧异,可萧琪却毫不迟疑地把手向着车夫指去:“可车辇旁有人守着啊!” “姑娘,我……” 车夫看出萧琪有把责任推脱到他身上的意思,脸上当时就换成了惊恐的表情。他的双腿一软,人也向着地面靠去。看情形,他这是要跪倒在地上,而后再向我等做出解释了。 杨广看到车夫胆怯的模样,反倒宽容得将手臂挥舞了起来道:“罢了!我想这人是个高手,他既然有心不让车夫察觉,那他就是守在车辇旁也没有用处。” 我听杨广如此讲,自然也在一旁微微地点头。 等到杨广把话说完时,我便作揖请罪道:“晋王千岁,这件事情都是我的错儿!方才是我太过着急去理会兵士与老妇的事情了,便忘记了差人留在车辇旁看守。正因此,那个牧人才会逃脱的。” “爱妃何罪之有?” 杨广边说边走到我的近前,将我搀扶起身来:“他不过是个寻常的突厥牧民罢了。我在大漠跟突厥人打交道已不是一天了!这些人老奸巨猾、而且年轻时都在突厥军中服役。因此,对付他们可不象你想象得那么简单。” “广哥的意思是说,他只是一个普通的牧民?” “没错儿!他肯定是普通牧民。”杨广听我故意这样问,便把话音抬高了几度,并将目光向着在场的其他人望去。显然他此刻的话就是金科玉律!哪怕方才从我的车辇当中逃走的是沙钵略,那他此刻也只是普通牧民。 众人听杨广这样讲,自然是一副心领神会的表情。 在李渊与陈锋的带动下,他们纷纷将头低垂了下去,又将双手抱于胸前。这之后,众人便弯腰恭敬地呼喝道:“晋王英明!他就是一名牧民。” “好啦!既然他惧怕我朝天威已经逃走了,那我们也就没有必要再追究这件事情了。”杨广在说话的同时,把身子向我的身旁靠得更近了些:“至于王妃方才所说之事,你等依照我的命令去办!所有突厥妇孺一并放走,准许他们带一天的干粮。事情就这么办吧!” 显然由于牧民逃走的事情,杨广又提高了对俘虏的待遇。 我听了这话,目光当然聚集到杨广的脸上。此刻,他的目光并没有向我看来,而是在炯炯地望着远方。虽然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这样做,可我却觉得他并非向史书中记载的那样坏。至少他现在并非恶人。 当晚,杨广大宴众将,他喝了许多的酒。 这也难怪!他今日的功劳,可与当初卫青、霍去病攻击匈奴王庭可比。 这一战对改变突厥与大隋的战势,无疑有着决定性的作用!毕竟突厥地广人稀,人对他们来说可是极其宝贵的资源。在这方面,大隋拥有着得天独厚的优势。 酒到微醺时,李充突然开口道:“王爷,臣在随你来并州前,曾在长安为官。那时候,太子殿下也曾在兰州取得大胜。战报传至长安当日,陛下也曾汇集群臣摆宴行赏。当晚,给我印象最深的,便是王妃娘娘的舞蹈。” “哦,我的玫儿会跳舞?” 杨广醉眼朦胧地回答,目光则向着身旁看来。 我看出杨广的脸上满是期待与自得的表情。因此,我便低声道:“广哥,你要我在众将的面前献舞吗?” “哈哈!我的王妃生性果然豪爽,不象南陈的女人那般扭捏。”杨广听到我的回答,当时就高声叫喊着将目光转向了帐中的众将。与此同时,他的手臂也用力地挥舞了起来。看他当时的举动,仿佛不是在大宴群臣,而象是在指挥战斗一样。 “晋王千岁,艳福齐天!” 虽然众将也都多喝了酒,可好话他们总还是要说的。不等杨广的话音落下,他们就忙不迭地奉承。 杨广听了,脸上则挂着满意的笑容。 同时,他的手臂也挥舞得比先前更加厉害:“去吧!玫儿,你去舞一曲。为夫,刚好也想要欣赏你的舞姿。” 我微微颔首,便起身离席。 守卫在军帐中的卫士见了,则帮我将众将围成的空地清了出来。方才已经有酒醉的将领,倒在了那个地方。 军中鼓乐很少,因此我便只能和着简单的音律缓缓得入场。 不仅如此,那时杨广出征军中也不曾带有歌姬,故而这舞蹈之事便当真落到了我一人的身上。 好在我穿越前毕竟是艺校的女生。 歌舞原本就是我拿手的好戏!因此,就算没有鼓乐伴奏,我也能将舞跳得优雅动人。这就更不用说,我还会在舞步当中增加一些当朝没有的身姿了。 “好!绝妙。玫儿,不愧是我的爱妃!此舞本应天上有,今朝何故到人间?哈哈。”杨广显然是喝醉了!他边说边把手拍打到桌案上。随着话音,他的头颈也摇晃得比先前更加厉害了。 虽然我那时还在翩翩起舞,却依然能够看到他的面色变得通红,仿佛有汗珠也顺着他的额头冒了出来。在当时那种气温下,他有了这样的表现,就说明今天的酒他的确是喝得太多了。 “王爷,娘娘的舞姿虽然绝妙,可是没有好曲儿助兴,总是让人感觉少了几分韵味。这要是跟……” 不等李充把话说完,杨广就摇摆起手臂来道:“你们谁会唱歌,或是吹曲儿?若是有的话,孤王重赏!” 众将官多是粗人,他们哪儿会做这些事情?就在大伙面面相觑时,却有人在杨广的身旁低语:“王爷,奴婢会吹羌笛,你可要听吗?” “羌笛?”杨广低声重复着把目光向说话的人看去。 当他看到是慕容飘雪恭敬地跪在他的身旁时,便将身子略挺起来道:“哦!你不是鲜卑人吗?怎么会吹羌笛?” “回王爷,我们吐谷浑原是辽东鲜卑慕容部的后人,如今已迁去羌地生活了数百载。我是在吐谷浑的地方学会了这乐器。”慕容飘雪微颔着粉颈低声地回应。 “这么说来,你跟孤王还有几分亲缘关系?” 杨广上次见到慕容飘雪时,并没有去深问这些事情。虽然吐谷浑已经成了大隋西陲的劲敌,可当时朝廷对他们的了解并不算多,而杨广在外那就知道得更少了些。 “是!我们慕容部与独孤部曾是姻亲。” “既如此,那你便去吹吧!”杨广边说边把手掌紧摁在桌案上:“若你吹得好!我便重重有赏。” 第四十六章 是不是太早 羌笛声悠扬漫长,时而高起,时而低沉,似真似幻,却似将军快意沙场,又暗含了几分苍凉与哀伤。我和着这乐声起舞,时而舒缓,时而高亢,一步一跬,好似蝴蝶翩翩起舞,又似嫦娥奔月留恋人间风光。 帐中将帅听着笛声、看着歌舞,无不停箸放樽,脸上显露出陶醉的神情。 待到笛声落时,我便收住舞步,并把身躯缓缓得向后退去。此刻,慕容飘雪则用期待的眼神望着杨广。此刻,她当然希望杨广能够兑现先前的承诺了。 “好!这笛声甚善,舞跳得更好。” 帐中将领多是粗人!他们未等杨广开口回答,便在一旁叫起好来。 只是,杨广此刻却把身躯紧靠到了椅背上。当众人的目光都向着他的脸上望时,却发现他早已进入了梦乡。 将领们看到杨广这番表现,目光自然就相互张望了起来。 我见杨广已然睡熟,便低声向众将建议道:“将军们,晋王千岁不胜酒力,如今已然睡去了,那今晚的欢宴就到此为止吧?” “是!娘娘。” 将领们听我这样讲,连忙从各自的座位上摇摆着起身。当他们尽力躬身向我行过礼后,便纷纷晃动着身躯向着营帐的外面走去。 我看到将领们离开,则把目光落到守卫在营帐中的陈锋与宇文化及的身上:“二位将军,有劳你们将王爷送回寝帐安歇。” 在我的命令下,陈锋二人自然也迅速得行动起来。 慕容飘雪此刻当然就被众人冷落到一旁!毕竟我作为欢宴的舞者是没有必要为乐者喝彩的。 再说了,这晚即便没有她,我也会把舞跳得很精彩。 我随着陈锋二人一同回了寝帐。待到他俩离开后,我便把身子靠到杨广的身旁坐下,脸上也换成了羞怯幽怨的表情。 虽然这是我与杨广婚后,他第一次喝多了酒,可我的心里总会有些委屈与失落的感觉。不光如此,我甚至还想到将来这样的日子会更多。毕竟我不同于别的女人,而是从后世穿越而来。 我的心里这么想着,竟然坐在那里黯然神伤起来。就在这时,却有一只手向着我的腰间猛揽了过来。 “啊!”我觉察到这只手的存在,立刻就惊叫了起来。 可不等我大声呼喊守在寝帐外的侍卫,却有另一只手向着我的肩膀上面抓来。随后,我就在这双手的拉扯下,一下子就倒在了床榻上。 “啊!讨厌!怎么是你?” 我的身子倒下之后,却依然没有放弃挣扎。只不过,我却发现那个压住我的人,不是别人、竟然是晋王杨广!因此,我便叫嚷着说出嗔怪的话来。 “爱妃,孤王喝多了酒,方才怠慢你了。你该赏……” “我?你赏我干嘛?”我倒在那里望着杨广,用娇滴滴的口气回答。我没想到他一醒来,便会跟我说这样的话。 “当然!方才我在营帐中饮酒的时候,不是跟你说过有赏的话吗?”杨广打着酒嗝回答,嘴巴也不停得向着一起抿去。看他如今的表现,就好象有酒到了嗓子眼儿里,马上就要把它吐出来一样。 “你跟我说过有赏的话?”我瞪大了眼睛望着杨广。 当我起身更衣准备起舞时,杨广可没提过赏赐的事情。毕竟我是他唯一的妃妾,他没有必要再额外恩赏我什么。 “是啊!孤王记得你跟我讨赏来着?” 杨广打着哈欠回答,并把脸面紧贴到我的身上。虽然我俩相处也有些时日了,可他却没有向我提出那样的要求。因此,当他今晚如此做时,我的心中依然满是羞怯之意。不光如此,我的心里甚至还在期待今夜会发生些特别的事情。 “那我俩今晚圆房吗?” “今晚?是不是太早?”杨广听我这样讲,呼得一下子就从我的身上起来,脸上也换成了诧异的表情。 我看到杨广的举动,手立刻就抬了起来,并把指尖向着他的面颊指去。 杨广虽然睿智过人,可当时的年纪却不是很大!这样一来,他跟我的心智对比,便不见得能够讨得便宜。至少我当时已然明白,他今晚根本没有喝醉,方才在营帐中的醉态也是他刻意装出来的。 杨广见我拿手指点他,丝毫都没有恼怒之意。 他打着哈欠抻着懒腰站起身来道:“玫儿,我适才睡了那么一觉,现在顿感精神好了许多!你说,咱俩是不是应该活动一下好延年益寿啊?” “你滚!”我的话音未落,哧哧的笑声就从嘴里发了出来。 只不过,我在笑的同时,目光却紧盯在杨广的身上。那时,我的脸上当然也是一副娇媚的表情。我懂得伴君如伴虎的道理!至少我在君王的面前,是不应该说出这两个字来的。若是杨广不快,他完全可以治我一个大不敬之罪。若是如此,我可就笑不出来了。 “玫儿,你真是越发的嚣张了!你方才那是在说我吗?” “我没有!我说谁,谁知道。”我才不会笨到在杨广的面前承认这样的事呢。若是我把这账认下,等下他岂不就要占了主动?既然我只是刚过幼学之年的女人,那我自然就应该天真烂漫一些了。 “好!我知道。” 可让我没想到的是,杨广竟然自己把这话给认了下来。 就在我为此颇感诧异的时候,他却挪动身形再次向着我的身上扑来。不光如此,当他将我的手臂抓住时,嘴巴还肆意得向着我的面前靠来。 “啊!你干嘛?” 我的嘴里说着抗拒的话,头颈则向着左右摆去。杨广见我这样做,脸上却是一副嬉笑的表情:“玫儿,你方才不是说,我俩要圆房吗?” “我没!人家只是说着玩的。” 虽然我的心里极期待发生这样的事情,可嘴上却依然在说着抗拒的话!毕竟我的身子还小,远不及做这些事的年龄。虽然我也期待能够跟杨广真正在一起,可有些事情却不宜做得太急。 再说了,我俩从长安离开时,独孤皇后也曾分头叮嘱过我们。 虽然她的那些话说得很含蓄,而我们也不必去严格遵守,可我的心里却依然有些怯生生的感觉,或许我对她已经做下病来。 杨广看到我左右摇摆头颈的模样,则让嘴随着我的举动一起挪动。 显然他可没有轻易放弃的打算!至少我是逃脱不过他给予的亲吻了。当我抵挡了一阵儿后,便放弃了这样的挣扎。他毕竟是我的夫君,而我则是他的爱妃,既然我俩是这样的关系,我又何必要强拒他于千里之外呢? 杨广见我的头不再动了,便把嘴紧贴了过来。 随着我俩的口唇交互到一处,他便轻挑着我的牙关,让我把嘴缓缓地张开了。这之后,愈发动人心弦的事情自然就发生在我俩之间。为此,我的呼吸自然加快了许多,双眼也微闭到一起。 “呜呜呜!” 就在这时,却有牛角号声从寝帐的外面传来。 不等这号声落下,寝帐外的侍卫就呼喝了起来:“王爷、娘娘,快快醒来!突厥人前来偷营了。” “整军备战!备马抬枪。” 杨广的反应很快,他第一时间从我的身上起来,并将自己的佩剑紧抓到手上。这之后,他并没有忘记回身就将我从床榻上拉扯了起来。在侍卫们按着他的交代将事情做完前,他则紧贴在我的耳边低语:“玫儿,不怕!只要有我杨广在,就没人能够伤得了你。” 第四十七章 突厥劳军 杨广所辖隋军,乃是隋军当中精锐,岂是突厥军队可比? 不消半柱香的功夫,各营的兵士便披挂整齐、军容整肃得出现在各自的防御阵地上。同时,他们的目光也戒备得向着营地外的土山上面望去。 此刻,天色虽然已全黑了下来,可山顶那边却被突厥人的火把照亮得如同白昼一般。显然这是突厥的援军从其他地方赶来了。 “李渊将军,如今情况怎样?” “回晋王千岁,我军营地固若金汤!” 李渊原本正在指挥兵士布防,他听背后传来杨广的声音,连忙就扭转身躯恭敬回应。随着话音,他的目光则向上瞟起。这样,他便发现我紧随在杨广的身旁:“萧娘娘,夜间风冷!你可要当心着凉。” “不碍事儿!我的战袍给她。” 杨广听了李渊的提醒,边说边将自己的莽龙袍从身上脱下,当真就披备到了我的身上。随着这样的举动,他又用爱怜的眼神望着我道:“方才是我疏忽了!爱妃,你千万不要怪罪孤王。” “广哥说哪里话?人家才不会呢。” 我轻声温婉地回答,脸颊上面则是微烫的感觉。我没想到杨广对我用情竟然如此之深!可这么想着,我的脑海中却浮现出杨广装醉的情景。难道杨广当时这样做,也完全都是因为我,不想单独去赏赐慕容飘雪吗? “李将军、王爷,突厥骑兵从山上下来了。” “准备炮石强弩!我要让他们尝尝我们的厉害。”不用杨广发话,李渊就大声地喝令。方才过来通禀的兵士听闻此言,便转身向着营墙边上赶去。 杨广看着兵士离开,脸上则是一副赞许的表情。 俗话说,将能君不御者胜!别看杨广的年纪不大,却深谙此间的道理。如今他既然把守营的重任交给了李渊,那就必须要对他绝对信任才行!若不如此,那营中兵将遇到此等大事岂不要无所适从了? “李将军!我发现这些突厥骑兵的手中都举着白旗。” “白旗?他们有多少人?”李渊闻听此言不由得询问,脸上当然也就换成了迟疑的表情。随着话音,他的目光则向着杨广这边看来。 “走!我们到营墙那边去看看。” 杨广留意到李渊的目光,便把手臂轻舞了起来。我见了,当然也想跟他通往,可他却回身叮嘱道:“宇文将军,看好王妃!莫要让她到前面去。” “我不!我就要跟你一起。” 如果我不是外形太小,那我肯定不敢说出这样的话来。同时,我在说话的时候,也不敢去拉扯杨广的手臂。 杨广见我这样做,眼眸当中却依然是温和的目光:“玫儿,前面危险!你跟我到前面去做什么?” “可我就要过去!我不离开你。” 我用坚定的目光望着杨广,并把嘴巴撅起倔强地回答。虽然我的做法让人有些无奈,可杨广却不好发作。毕竟我是因为心里有他,方才会跟他纠缠的。 “李将军!这些突厥骑兵赶了五十头羊过来。” “五十头羊?”莫说是李渊了,就是杨广听完这话,脸上都换成了诧异的表情。显然突厥人这不是来打仗的,而是来向隋军示好的。这样的事情,之前可从来都没有发生过。因此,他们当然要多加些戒备才行了。 “是的!他们的骑兵手中并没有拿武器。” “走!咱们到前面看看。”这次,杨广可没有拒绝我随行的要求。毕竟他能够确认我随他一起到前面去不会发生任何危险。 在兵将们的簇拥下,我跟随杨广出现在营墙的边上。 当我俩的目光向着营墙外面看时,果然发现有一片雪白的物体正在向营地这边移动,那些负责驱赶羊群的突厥骑兵则一手持白旗,一手在挥舞马鞭将它抽打到羊的身上。 “晋王千岁,他们看起来的确不是来打仗的。” “嗯!再看看。难不成他们还是跑到我们这里来劳军的?”杨广倒吸了口气,并用审慎的目光向着营墙外面看去。在他看来,这种解释无疑是最恰当的,却又是最不合理的。毕竟两国正在交兵,突厥人哪儿有给他送羊吃的道理? “营地中的隋兵听着!你们的晋王杨广可在营中?” 当羊群到了距离营墙一箭地的位置时,突厥骑兵们便将各自的马匹停了下来。显然他们的心里都明白,若是自己再向前靠拢的话,那安全可就没有保障了。 “弩炮!准备。”李渊听到突厥骑兵的叫嚷,立刻就下达了这样的命令。杨广听他这样讲,反倒将手臂高抬了起来道:“且慢!让我先听听他们怎么讲再说。” 李渊听杨广这么一说,连忙就把身子躬了下去。这之后,他便转身喝令道:“告诉他们,晋王千岁就在营墙的边上。” 负责喊话的隋军兵士听了,立刻就扯开喉咙高声叫嚷:“对面的突厥人听好了!我们晋王千岁就在营墙这边。你们要是不怕死的话,就尽管来吧!” 为首的突厥骑兵听到这回答,脸上自是一副轻蔑的表情。 只不过,他这次过来的确不是为了打仗的。因此,他便高声回应道:“我们大汗沙钵略听说你们今晚在犒军庆功,便特意命我们为你们送来了五十头羊!临来的时候,他要我告诉你们,要是你们有胆量的话,就到漠北来吧!” “漠北?跟他说,就算沙钵略逃到天边去,我也会抓住他的。” 突厥骑兵得到杨广的答复后,便调转马头向着土山的方向去了。至于他们驱赶来的羊群当真就留在了营墙的外面。 我看到突厥骑兵离开,嘴里不由得长舒了一口气。 同时,我的目光则向着土山的方向望去。此刻,我仿佛发现一个似曾相识的身影出现在突厥人的队伍当中。 他骑着一匹威武雄壮的高头大马,身上则披备着金光闪闪的战甲。 虽然我在夜色中,看不清这人的面容,可那受伤牧人的形象却不断出现在我的脑海当中。 因此,我便抬手指着那人询问道:“广哥,那人是谁?” “想必他就是沙钵略!”杨广循着我手指的方向朝土山上面望去。当他看清这人的装扮时,便这样回答。 李渊等人在一旁听了,连忙就拱手请战道:“晋王千岁,末将不才愿领兵前往土山,将沙钵略捉来见你!” “不必了!”别看杨广那晚喝了不少酒,可头脑却依然清醒:“我看这土山上的突厥骑兵少说也有万人。咱们今晚都喝了不少酒,若是此刻出营去跟他们拼命,那吃亏的可就是我们,不是他们了。” “王爷明断!”将领们闻听此言,自然拱手称是。 我此刻望着土山上的突厥人,心里却是别样的滋味。若是我白天知道那受伤的牧人就是沙钵略,只怕我就不会救他,而是下令宇文化及将他杀死了。可此刻,沙钵略竟然为大隋送来了羊群劳军,难道他真就只是劳军这么简单吗? 就在我这样想时,方才的那队突厥骑兵就回到了沙钵略的身旁。 我能够看到他们边说,边转身把手向着我们这边指点。想必他们正在向沙钵略讲述,杨广就在营墙的另一边。 沙钵略的目光随着突厥骑兵的指点向着我和杨广所在的位置看来。 虽然我们相隔得很远,可我却依然感到他的目光并没有落到杨广的身上,反而是落到了我的身上。这之后,他便在我的目光注视下,高举起手来又把它向着胸口放去。旋即,他就在马上做出了鞠躬的动作。 我相信他没有必要对杨广这样做。 或许他是在感激我对他的活命之恩吧…… 第四十八章 李渊之过 突厥人兴师动众地送了五十头羊过来,然后就悄悄得离开了。 杨广看到突厥人远去,方才将目光向我这边转来。旋即,他用温和的口气道:“爱妃,你在看什么呢?” “没什么!我只是觉得突厥人这样做有些奇怪。” 我微耸了下肩膀,轻摇起脑袋来回应,便把目光转回到他的脸上:“不过,他们没有进攻我们的营地,这倒是让我松了一口气。” 虽然我的话有些违心,可脸上却依然保持着淡定的表情。 杨广听我这样讲,脸上自然也露出了淡淡的笑容。他把手轻搭到我的肩膀上,而后就挥起另一只手臂高声道:“开营门!把突厥人送来的羊拉进来。” 当晚,隋军大营虚惊一场后,很快就陷入了平静。 随后半月,杨广带领军队继续向北行进,却未能遭遇到任何突厥军队。只是,突厥人对隋军采用了坚壁清野的政策!他们的牧民、牛羊全都从之前的游牧区撤走了。 这一日,杨广早早便去了中军帐,而我则在百无聊赖中,带着宇文化及等人在营地中闲逛。 那时,大隋的军队已经在这处靠近水源的地方驻扎了三天,未尝再向前挪动半步。这倒不是隋军疲惫无力再战,而是杨广暂时还没找到敌人的去向。毕竟跟突厥人打仗与南陈不同,他们并不介意一城一地的得失。 按照前朝大汉攻击匈奴的做法,此刻杨广便应回军朔州,等待来年突厥人南还时,再向其用兵了。 “宇文将军,前面那是谁的营地,他们那里怎么这么热闹?” 当我在闲逛中经过一处营盘时,赫然发现营中的兵士都在忙着收拾行装。看样子,他们不象是要继续向北作战,而象是准备返回南方。 “这里应该是唐国公李渊的军营。”宇文化及恭敬地回答。 “李渊?”我轻声重复着这个名字,脸上的表情自然就变得更加困惑了。在我的眼里,李渊可算得上是杨广的左膀右臂,他如今怎么就打算从营中离开呢? “是的!就是咱们在白道碰到的那个李渊。”宇文化及怕我没听明白,便又这样解释了一番。 “嗯,他们这是在干嘛?” “这、末将不知。”宇文化及听了我的询问,便把目光落到李渊的军营上仔细地端详了起来。作为常年行军打仗之人,他当然能够想到李渊的兵士在做些怎样的准备,只是他却不想将这话直接说出来。 我看到宇文化及犹豫的模样,便催动马匹向着他的营盘走去。 守卫营寨的兵士见我过去,连忙就躬身行礼。同时,另有兵丁急匆匆地进入到营帐当中,并把李渊招呼到了我的面前。 “萧娘娘,你怎么有空儿到末将这里来了?” “李将军,你们这是干什么呢?我不记得晋王千岁有令,说是大军可以南还了呀?”我在说话的同时,目光紧盯到李渊的脸上。 “娘娘,我军已深入突厥月余,按着我军的物资补给能力,若是再在此地久持,那将会陷入粮荒的境地。依照古法,霍去病、卫青等人对匈奴用兵,皆是以不足月为限,而后便撤兵南还。如今我大隋的补给能力虽有提升,却也不能再长久维持下去。” 我听李渊这么一说,顿觉他的话也很有道理。 毕竟隋军大营已有三日未动,这就说明杨广的确没有再举兵冒进的想法了,或许再过不了几日,他当真就会退兵呢? 就在我这样想时,李渊又低声道:“娘娘,我如今让营中将士收拾一下行囊,只是预防大军后撤时会走得慌乱,并非有其他任何想法。” “嗯!还是李将军考虑得周到。” 我轻叹了一声,便把目光向着自己的帐篷那边望去。 显然我听了李渊的话,也有了心动的感觉。之前,隋军每次开拔时,我的营帐总会拖中军的后腿,这次我干嘛不按着李渊所说,回去先把营帐收拾一番呢?这么想着,我自然就跟李渊告辞,而后便带了身旁众人一并向着自己的营帐赶去。 待到傍晚,杨广紧绷着面孔从外面回来时,我早已命人将帐篷内可用的器具收拾停当了。此刻,除去少量必须的物品外,其他的则都被我打包装箱了。 杨广看到帐篷当中的景象,脸上当时就换成了困惑的表情:“玫儿,你这是怎么了?为什么突然收拾起东西来?” “广哥,咱们都在这里住三天了,难道还不要走啊?” 我在回答的同时,快步走去杨广的身旁,并把手臂向着他的身上环去。当我俩四目相对时,我的脸上当然是一副讨巧的表情。 “走?我还没确定沙钵略逃去了哪里,咱们如何走?” “沙钵略?广哥,难道你不打算收兵回朔州吗?”我睁大了眼睛,一脸错愕地回答,并把目光也紧盯到杨广的脸上。 “回朔州?”杨广的表情则显得比我还要惊诧:“我们为什么要回朔州?现在我军与突厥战局未定,我派出的探马还在四处寻找沙钵略的踪迹,我怎么可能在此时引兵南还,而不是继续留在突厥呢?” “可、可是……” 我原本还想再说点儿什么,心里却突然想到这一定是李渊错误估算了形势。 至少他没有将杨广的为人揣摩透彻!按着他的想法,杨广如今已获大胜,就算收兵也是得胜还朝,不必再在此耽搁。这就更不用说,隋军的补给能力有限,不能供给大军持久作战了。 “可是什么?是不是营中有什么流言蜚语?” “我、没有啊!”我迟疑着回答,并把双唇微咬了起来。 “没有?不对吧!这样的事情若是没有人告诉你,你怎么能够想到呢?”杨广在说话的同时,把头略略歪动了起来,脸上也多少露出了那么一点儿笑容。看他此刻的表情,仿佛并没有生气,方才的那些话只是在戏耍我罢了。 我看到杨广的表情舒缓了下来,心自然也就放宽了不少。 可越是这样,我就越不想把李渊的名字轻易说出来。因此,我便用调侃的口气道:“这还不是我聪明,所以估摸到了你心里的想法?” “估摸?那你估摸我现在想要干什么?” “那我哪儿知道啊?”当我这样回答时,杨广把嘴向着我的面前靠来。我试到脸颊上面痒痒的,自然就把头颈略略地歪动了起来,脸上也换成了羞怯的表情。 杨广见我如此这般的表现,却依然没有把脸从我的面前挪开的意思。只是,他也没有安稳地去亲吻我的脸,而是始终让我有些微痒的感觉。 “讨厌了!你想干什么啊?” 我受不住杨广的捉弄,便把头向后略退了些,嘴里也说出嗔怪的话来。杨广见了,则用调侃的语气道:“我没想干什么,只是在用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罢了。” “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我的话刚一重复,杨广就用力点头道:“对啊!你不对我明说,我的心里发痒;如今我便不好好亲你,让你的心里也发痒。” “哼!那我就不告诉你,这话是李渊告诉我的,我看你又能怎样?” 我努着嘴巴用戏谑的口气回答。可不等我的话音落下,杨广的面色就是一变!显然他方才可不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而是特意给我设下了这么一个圈套,而我却傻乎乎地钻了进去。 就在我为此感到懊恼时,杨广却把身子从我的面前离开。旋即,他便高声喝令道:“来啊!传李渊过来见我。” 第四十九章 将帅反目 我看到杨广气恼的样子,却不知道自己应该如何去说。 隐隐的,我感觉自己犯下了大错!如果我不把李渊命令兵士收拾行囊的事情说出来,他也就不用如此光火了。 李渊在侍卫的传唤下,很快就出现在了杨广的面前。 他一走入军帐,就觉察到这里的气氛不对!只不过,他却不能转身就走,而是只能向杨广行礼道:“晋王千岁,末将李渊奉命求见。” “李渊,你乱我军心,该当何罪?” “晋王千岁,这、这话从何说起?”李渊听杨广这么一问,脸上的表情就变得愈加慌乱了。 杨广见了,则把手向我指来:“是你对王妃说,我不日便要班师回朔州,而她方才会将这营中的行囊打点整齐的吗?” “这、末将是说过这话。”李渊闻听此言,自然无法抵赖便低头这话应承了下来。 杨广听到李渊的回答,面色自然变得愈发难看了。这几日,他因为探马未能寻找到突厥大军的去向,心里早就憋着一股火气。如今他听了李渊的话后,当然就觉得自己找到了发泄的路径!这样一来,他当然就不会再放过李渊了。 “李渊,你自作聪明、妄揣孤意,难道你要学三国时的杨修吗?” “晋王千岁,末将不敢。”李渊不卑不亢地回答,并把头略低了下去:“王爷,如今我军已深入突厥境地月余,我认为按着我军的补给能力,如今已到了退兵还朝的时期。若是我军再于此耽搁,只怕回军的路上就要粮草不济。” “粮草不济?你怎知道我粮草不济?” “王爷,难道你忘记旧时卫青与霍去病出征匈奴,都是以月为限,并没有在匈奴之地久留的先例吗?”李渊固执地回答。 杨广原本就是心高气傲之人,若是李渊这次过来能够说些服软的话,或许杨广也就不会降罪于他了。可如今他这么一说,杨广就算是不想降罪于他,也必须得寻个罪名安插到他的头上了。这就更不用说,他如今的确有错了。 “以月为限?汉时的补给难道能与我大隋相比?” “王爷,可我军已在突厥待了一月有余,若是再不回军的话,那粮草……” “你给我闭嘴!”杨广见李渊依然固执己见,丝毫都没有翻悔的意思,当时就高声吼叫了起来:“你别以为自己战功卓著,我就不敢拿你!” “王爷,末将如此说,并没有妄自揣摩的意思,只不过是按着兵法典籍粗略估算军中的动向罢了。如今你若是不愿采信我的意见,那我等便按着你的要求去做便可,末将实在没有顶撞你的意思。” “没有顶撞我的意思?那你这是在干什么?” 当杨广这样叫喊时,陈锋带领侍卫从帐篷外面冲了进来,并把李渊围在了当中。 在大隋那个年代,李渊这样跟杨广说话,无论如何都是他的不对!虽然他要比杨广年长了些,可毕竟是大隋的臣子,他怎能在王爷的面前如此放肆? 李渊平日里也不是嚣张跋扈之人。 他在出征突厥的路上也多立战功,而且很多时候若不是他鼎力相助,杨广行军也不会如此神速。因此,他此刻的确有些居功自傲的意思。再加上,他在跟从杨广之前,就是皇帝杨坚眼中的红人,故而方才有些不把杨广放到眼里。 可如今他见杨广真得动了怒,便只得躬身低声道:“晋王千岁,我是陛下亲派的官员,有权力在你的面前发表自己的看法。再说了,我命令兵士收拾营帐之事并非外传,只说与娘娘一人知晓!难不成你觉得她也有惑乱军心的意思吗?” 杨广听李渊前半句话,面色稍稍舒展了些。 可当李渊再把后半句话说出来时,不光杨广的表情变得不对,就是我也觉得他有找死的嫌疑。难不成这家伙也是穿越而来,知道自己死不成,所以方才在杨广的面前表现得如此嚣张? 当然,这只是我的揣测,并没有任何依据。 杨广听完李渊后面的话,便暴怒地吼叫道:“来人!给我把他拖出去,先打五十军棍,然后再关押起来。” “是!王爷。”陈锋是杨广的亲卫,可不惧怕李渊的身份。 随着应和声,他率先向着李渊的身旁冲来,并将他直接扭倒在地。跟随在他身旁的侍卫见了,自然就把手搭放到李渊的胳膊上,并将他向着营帐的外面拉扯。 李渊此刻非但没有求饶的意思,反而还高声喊叫起来:“昏王!我好言相劝,你却不听。有朝一日,你定然会追悔莫及。” 杨广听到这些喊叫,拳头紧攥到一处,脸上的表情也显得愈发愤怒。 当营帐外传来李渊的惨叫声时,他的表情都一直保持着先前的模样,丝毫都没有缓解下来的意思。 我在一旁看到杨广此刻的模样,便小心翼翼地走去了他的身旁:“广哥,妾身知错了!如今你也治我的罪吧。” “玫儿胡说什么?你何罪之有?”杨广的口气虽然很恶劣,却丝毫都怪罪我的意思。随着话音,他还把目光向着我这边看来。 当他看到我的脸上满是惶恐的表情时,便伸手将我拉入到他的怀抱当中,而后又在我的耳边低语:“李渊这厮实在是不识时务!我把他找来这里,不是去中军宝帐,就是给他留了情面,而他却丝毫都无悔改之意。” 我听杨广这样讲,方才知道他用心良苦却不被人理解。 这么想着,我便试探道:“广哥,李渊是军中重将,你因为这点儿事就责罚他五十军棍,这惩罚是不是重了些?” “重吗?若是我军心不稳,突厥人再攻来可如何是好?” 我不得不承认,杨广这么说当然也有他的道理!毕竟打仗拼得不仅是勇气,更是敌我双方的士气。特别象眼下这样的远征,若是兵士的时期垮了,那他们就不可能在战场上再打胜仗了。 “广哥,那你也没有必要如此罚他!我想要是他能亲眼看到广哥大获全胜,一定会羞愧难当,自己跑来找你负荆请罪的。” “哼!希望事情能如此吧。”杨广轻哼着回答。 “广哥,我如今有一计,你要不要听?”我见杨广的表情缓和了下来,便在一旁试探着低语。 杨广听完,脸上则换成一副困惑的表情。 在他的眼里,我虽然聪慧,却仅限于歌舞与女红之类,并不涉及军事。可他就忘却了,我跟秦王杨俊等人好歹也算是同窗苦读过。毕竟国子学中的大臣可不只教我一些四书五经之类的东西,而是还会讲述一些兵法典籍。 虽然我原本对后者并无兴趣,可由于当时杨广正带兵在前敌打仗,因此就算我再没兴趣,也会细细去听大臣们传授的课程。 “说吧!若是好计,我重重有赏。” 我闻听此言,却微笑着答道:“玫儿不要广哥的赏赐,只要你宽恕了李将军便可。毕竟这件事情我也有所牵连。若是你今日只处罚了他,而不惩罚我,那营中的将士虽然面上不说,可暗地里总会感到心寒!因此,今日之事还望广哥能以大局为重。” “嗯!玫儿之言颇有些道理。” 杨广听我这样讲,便把头颈略略地点动起来。他并非昏聩之人,当然能听得进道理:“既如此,那我便按着你说得去做!”随着话音落下,他把目光看向帐帘那边:“来人!传我的命,让陈锋权且放过李渊,并将他拘押起来,不得有误!” 第五十章 白道遇伏 等到守在帐外的侍卫应承后走开,杨广便把目光落回到我的身上:“玫儿,现如今你该把自己的计策和盘托出了吧?” 我闻听此言,则笑着答道:“那广哥先说,方才李将军之言是否有些道理?” 杨广并没有否认,而是把头略略地点动起来。显然李渊的话并没有错!现如今大隋军队的补给已达到了极限。正因为这样,他才会下令隋军停止前进驻扎在此间。若不如此,他方才的火气也不会如此之大了。 我看到杨广点头,心里不由得松了口气。 “说吧!君王面前无戏言。你若是故意诓骗我,想籍此救下李渊的话,那可别说我让你跟他一起吃板子。” 杨广见我依然没把他想要的话说出口,索性就紧拥着我将这样的话说了出来。随着话音,他的目光还紧盯在我的脸上。看他当时的眼神可不象是要让我吃板子,而象是要把我摁到在地做些他心仪的事情。 “广哥,人家这不还没来得及说嘛!你着什么急呢?” 我在说话的同时,故意把嘴巴努了起来,脸上也换成忿忿的表情。可杨广根本就不管我这套,而是将嘴直接就向着我的面前靠来。看这意思,随着我俩的互动增多,他对我的需要正在日渐变得强盛。只怕不等我俩回到长安,圆房的事情便跑不掉了。 “讨厌啦!等下陈锋会拖李渊回来谢恩的。” “不会!他们会直接去偏帐。”杨广很肯定地回答。 “那你再这样做,我就不把自己的计策告诉你了。”我的话音未落,杨广的手就捏到了我的身上,这让我的脸面当时就变了模样。可不等我叫喊出来,杨广的脸上反倒崭露出了笑容,显然他是故意这样挑逗我的。 “你讨厌!我不要理你了。” “玫儿,我早就料到你根本就没有计策,只是不想我由于气恼错杀了军中大将而已。”杨广自作聪明地回答,并把脚步从我的身旁挪开。当他到了床榻那边时,则直接就把身子斜躺了过去,并且眯缝起眼来望着我的脸。 我并非那种柔柔弱弱的女人。 当我听杨广这样讲时,不服输的性格便在我的头脑当中作怪了。因此,我便随口答道:“广哥,难道你觉得李将军能想到的事情,沙钵略就想不到吗?” “沙钵略?”杨广听我提及这个名字,眉头当时就微皱了起来。 “对啊!”我用力地点头答道:“我猜想沙钵略正躲藏在大漠深处的某个地方。或许,他正算计着想要在我们回师的路上截击我们呢。” “你是说,沙钵略会趁着我们军中无粮、急于后撤的时候前来偷袭我们?” “我想有可能吧!”对于这件事情,我想得并非那么透彻。当杨广深究这个问题时,我便只能模棱两可地作答了。 杨广并未介意这些。 按着他在军中的资历,自然见识过许多战阵,当然能够想到事情会如何发展。不用片刻,他便一骨碌儿从床榻上起来,并且向着一旁的桌案走去。 虽然在我的营帐当中并没有行军打仗所用的沙盘,却依然被他摆放着行军地图,而这是我不能轻易去动的东西,否则他知道了可会生气。 杨广在行军图前只观望了片刻,便把手向着一处谷地指去:“白道!还是白道。他要想伏击我们的话,在白道最为合适。” “广哥,可这里去往白道有半月的路程,难道他真会选择那么远的地方设伏,来等着我们向里面钻吗?”我眨巴着眼睛不解地问。 “我们回师朔州途径白道的话,并不需要半月的时间,只要五天便可。” 杨广这么说完,见我依然是不解的表情,便又解释道:“我们向突厥腹地进军,路途并不熟悉,路上也会担心中了他们的埋伏,因此军马行动的速度便会缓慢许多,而回师朔州便大不相同!我们走得是曾经走过的路。不是还有句话说的好,叫做归心似箭吗?” 我听杨广这样讲,似懂非懂地点头。 我看杨广脸上的表情,便知他已经有了对敌之策。 只不过,当他再去细看行军图时,眉头却又微皱了起来。我见了,只得低声试探道:“广哥,你是不是发现了什么不妥?” “我只是在想,若是我们无法在白道遭遇沙钵略,那军中所带粮草可就仅供回师朔州的了。到那时,我们要想跟突厥再战,便只能等待来年了。” “广哥,白道距离朔州不远,你为何不让守将再筹措粮草送往那里呢?若是我们今日从这里起程,想必朔州的粮草也可以转运过去了。”我试探着回答。 杨广听我这样讲,头不由得点动了起来。 隋军在出发前,的确在朔州囤有大量粮草。如今若是杨广能够通知朔州守将向着白道运粮,那军中的粮荒自然就可以缓解了。 我看到杨广点头,心里自然有些小小的得意。 就在这时,杨广则从行军图那边走开。只不过,他并没有直接离开营帐,而是飞快地站到了我的身旁,并将我一下子就从地上兜了起来,而后便向着床榻那边送去。 当日,杨广便收拢了在外探听消息的探马。 第二日,隋军探马未出。等到午后时候,隋军大营便开始移动。只不过,这次隋军行进的方向可不是继续深入大漠,而是转道向东南方向行进,看来这是已经做好了退归朔州的打算。 杨广的大军在路上行动很快。 不消三日,隋军的前锋就接近到白道附近。 杨广闻听前方来报,并没有让兵士暂停休整,而是统军依然加速在向白道进发。看情形,大隋军中就象真得断粮,兵士们也归心似箭不想再战! 待到这日傍晚,杨广大军就赶回到了白道当中。 在这里,杨广命令手下兵士再次扎营。毕竟白道处的营盘基础还在,他们动作起来,当然也就比在其他各处扎营更方便了些。 当时,我不知道的是,沙钵略早已带领突厥主力埋伏在白道附近。 他这样做的目的也很明确!他就是要在自己跌倒的地方再重新爬起来,否则他可会认为这是奇耻大辱。 就在兵士们在突厥老营重新安放木桩做着扎营的工作时,却有负责瞭望的兵丁高声喊叫了起来:“晋王千岁!我发现在距离营地五里远的地方有突厥骑兵触摸。” “哦,他们真得来了。” 杨广闻听此言,脸上非但没有担忧的表情,反而还把目光向我看来:“玫儿,如今你的计划可要成了。” 我微点了头颈,并没有吭声。 那时候,那五十头羊的形象则浮现在我的脑海当中。 这之后,牧人的那张脸便重又在我的头脑中浮现了出来。 我知道紧接下来的,将会是两名硬汉的对决!按着如今的态势,无论沙钵略、还是杨广,他们的心中都有输不起的感觉。这对他们而言,自然是决定生死的一战,他俩必须要小心应对才行。 “王爷,突厥前锋的骑兵已经到了距离我们不远的地方了。” “注意观察!莫要慌张。等到敌人进入到我们的弩炮射程之内时,再命令各部兵马混编上前,不得有误!” “是!王爷,在下这就去办。”陈锋闻听此言,哪里还有耽搁的意思,连忙就按着杨广的要求向着其他营帐跑去。 我看着陈锋离开的背影,却莫名又把事情想到了沙钵略的身上。 慕容飘雪之前既然是从突厥逃出来的,那她怎么可能不知道沙钵略的长相?这么想着,我的头颈自然就转动了起来,目光也向着自己的身后看去。 第五十一章 隋营被围 慕容飘雪留意我的眼神,连忙就把头低垂了下去。 我猜想她一定想到我发现了什么,否则的话为什么要这么紧张呢?这么想着,我便把身躯向着她的身旁靠去。可不等我开口,她就一脸紧张地低喃道:“娘娘,突厥人是要向我们发起进攻了吗?” “兴许是吧!这都是男人们的事情。” “那咱们还是赶紧找个地方躲藏起来吧!等下两边要是动起武来,刀剑可不长眼啊?”慕容飘雪边说边把目光向着左右看去。此刻,她的脸上当然也显露出紧张的表情。看情形,她的确在为自身的处境感到担忧。 “公主殿下,飘雪说得对!咱们还是先找个地方躲避一下吧。” 就在这时,萧琪也在一旁主动插话进来讲:“我曾经听人说起过,突厥人向我们发起进攻的时候,会在马上射箭的!到时候,他们的箭说不准真会射到我们的营地当中来。” 萧琪的话音未落,巨大的嗡嗡声就传入到我的耳朵里面。 当我再向着营地的边缘看时,便发现无数粗实的弩矢被车弩发射了出去。这之后,密集的弩箭也如雨点般得向着远处正在冲锋的突厥骑兵射去。很快的,对面也有弓箭漫天飞来,并且有的当真就落到了营地的外围。 “娘娘,你还是随我到营地的中央去吧!那里有铁甲车,你躲藏在哪儿可要比这里安全些。” 宇文化及看到远处的情形,当然也向我建议。 随着话音,他更把目光向着萧琪和慕容飘雪看去:“搀扶娘娘,跟我一起赶紧走!” “我不!我要留下跟晋王在一起。”我闻听此言,哪里还有心情去管慕容飘雪的事情,而是这样大声地反驳,可萧琪和慕容飘雪显然觉得宇文化及的话很有道理。不光如此,她俩也选择了抗拒我的命令,而是按着宇文化及的要求将我向着营地的中央拉去。 “娘娘,快走!咱们的身上都没有穿甲衣。” “宇文化及,赶紧护送玫儿离开!不要再停留在这个地方。”原本我还想着再挣扎一阵儿,可杨广的声音却从前面传来。显然他发现突厥人的攻势可要比他想象得还要猛烈。因此,他便分神督促我赶紧离开。 “广哥,那你、你要当心!” “放心!我不会有事的。”杨广的话音未落,一支羽箭就向着他的后背直射而来。好在陈锋此刻就在他的身旁。不等这箭射中到他的身上,陈锋就一下子将他扑倒在地。同时,陈锋的嘴里也高声地喊叫起来:“保护晋王!藤牌手,保护晋王。” 我看到兵士们由于这些突射而来的箭变得慌乱忙碌了起来,当然也就不好再继续停留在那里。 虽然我的心里依然在为杨广担心,可我却只能从他的身旁走开,而他作为三军的统帅,此刻非但不能跟我一起撤退到营地的中央去,反而还要留在那里指挥大军跟突厥人继续对抗下去。 此刻,我的心里当真恨极了沙钵略。 如果不是他,或许大隋与突厥之间就不会有这场战争,而杨广也就不用冒着受伤、或失去生命的风险来跟突厥人打仗了。 “顶住!大伙不要乱,我没有受伤。” 当我被萧琪和慕容飘雪架着走远时,杨广的呼喊声再次传来。 我相信他这样做,除去是为了稳定住军心之外,同时也是为了让我安心。 大隋的兵士听到杨广的呼喊,虽然没有人做出回应,可他们却齐刷刷得向着营地边的车帐和铁蒺藜处涌去。 显然这些久经战阵的兵士都知道,此刻可不是贪生怕死的时候。 如果他们此刻畏缩不前,那整支军队便有被突厥人消灭的可能!这就象他们前次在白道伏击突厥大军时做得一样。 “弓箭手到藤牌手和长枪兵的后面去!等突厥人到了近前,你们再射。” “骑兵,上马!准备战斗。” 在我随着宇文化及等人后撤的同时,大隋的营地中却在传达着各种不同的命令。同时,兵士们也在忙碌地奔跑着。 虽然大伙都很紧张、脸上的表情也都紧绷着,可我却看得出来他们并没有慌乱的表现!只要他们的主帅还在,他们的将军还在发号施令,那他们就认定自己能够取得这场战斗的胜利。 当我躲入铁皮车中时,营地四周的原野上到处都是突厥骑兵的身影。他们如潮水般得向着隋军大营席卷了过来。只是,当他们接近到大营的外围时,却被隋军的强弓硬弩给射了回去。 “宇文将军,我们肯定能取胜,对吗?” “是的!娘娘,只要晋王千岁在,我们就一定能打胜仗。”宇文化及恭敬地回答,脸上则是一副坚定的表情。我看得出来,他这么说可不是为了奉承,而是心里的确有着这样的想法。 “可突厥人这么多,我们怎么可能杀得光?” “娘娘放心吧!突厥人攻不克隋军的大营。”就在这时,慕容飘雪的声音幽幽地传入到我的耳朵里面。 我听了,便把目光向她转去:“为什么?难道你知道些什么吗?” “娘娘,他们突厥人的战法就跟我们鲜卑人入主中原之前一样。你别看他们如潮水般得涌来,却没有攻坚的能力。只要大隋的军队能够坚守在车帐的后面,那他们就很难有所作为。” “是啊!只要咱们的弓矢足够,突厥人就没有办法消灭我们。”宇文化及也用肯定的语气回答,同时目光向着铁皮车前聚集起来的骑兵看去。如果不是他担负着保护我的重任,只怕他就要随着这些骑兵出营冲杀了吧? 营地边缘的战斗一直在胶着中进行,并没有象我想象得那样很快就结束。 跟以往历次战斗不同!突厥人并没有因为夜幕降临,就停止对隋军大营的进攻。战马的嘶鸣声与搏杀声一直持续了整晚都没有结束。 只不过,事情却跟慕容飘雪说得一样。 虽然突厥人在气势上占据着绝对的优势,可他们却没能攻破隋军的防御。因此,他们一波波的攻击便只能无功而返。可他们却很有耐心,并没有因为这样停下进攻,而是依然会派出骑兵继续向前冲锋。 待到午夜时分,杨广拖着疲惫的身躯从前面回来。 我看到杨广一脸困倦的模样,连忙就跑去了他的身旁。只是不等我开口说话,他就低声嘱咐道:“玫儿,你好好留在这里,不要到处乱跑,让孤王为你感到担忧。” “广哥,难道你从前面回来就是为了跟我说这些?”我瞪大了眼睛略显幽怨地回答,并把手向着他的身上环去。 “嗯!我不放心你。”杨广用力地点头。 “我好好的!你也一样。”我这么说,可不是在说当时,而是希望将来亦如此。杨广显然明白我的心意,他微笑着将头略略地点动了起来,并把手放到了我的脸颊上轻轻地抚弄:“放心!我一定会打退突厥人的进攻。” “可我想你。”我没头没脑得又是一句,并把杨广搂得更紧了些。 “嗯!我会回来的。”杨广这样说完,便把目光向着宇文化及看去:“宇文将军,照顾好王妃,莫要出了任何乱子。” “王爷放心!末将必拼死护卫娘娘。” 杨广听宇文化及这样作答,自然心安了不少。可就在他转身准备离开时,慕容飘雪却突然来了一句:“王爷,你难道不觉得突厥人今晚的进攻有些怪异吗?” 第五十二章 营外有诈 杨广闻听此言,便把脚步停了下来。 他迟疑着转回身来,并把目光紧盯到慕容飘雪的脸上。 虽然他并没有开口说话,可我与铁皮车中的每一个人都感受到一股强大的气息压得我们有了喘不动气的感觉。 “你在说什么?” 终于杨广还是问出了这样的问题,而慕容飘雪则低垂着头轻声地回答:“晋王千岁,你难道不觉得突厥人的进攻有问题吗?” “有问题?说来听听。” “晋王千岁,我们吐谷浑人放牧,只要控制住马群当中的头马,便可以让整群的马匹跟着跑动起来。难道你不觉得他们对营地的攻击,有些雷声大雨点小了吗?” “雷声大,雨点儿小?你是说突厥人在佯攻?”杨广的头脑很聪明,绝对不是酒囊饭袋!虽然慕容飘雪的话说得跟字谜一般,可他却听懂了话里的意思。 “是!奴婢不敢乱讲,王爷可命人向营外多投些引火照明之物。我想有了这些,你便会发现营外的异常。” “好!你的话若是对,那我重重有赏。”杨广说到这里,便将身形转动了过去。可不等他向前迈步,慕容飘雪便低声道:“谢王爷,可奴婢并不需要封赏,只想王爷能够打得了胜仗。” 杨广听得此言,刚刚抬起的脚便重又落回到地面上。可只停了片刻,他便头也不回得向着车辆的外面走去。 我看到杨广离开,则把目光转回到慕容飘雪的身上。 她显然留意到了我的举动,便抢先用谦卑的口气道:“娘娘,奴婢只是不想让你担心王爷的安危,所以方才才在你的面前卖弄了。我怀疑突厥人是想用牧马人控制马群来耗光我们的弓箭。若是事情真是这样,那可对我大隋大大得不利!” “聪明!太聪明了。” 不等我开口说话,宇文化及就在一旁低喃了起来。看来他觉得慕容飘雪的话很有道理!事情很可能就跟她预判的一样。 我听宇文化及这样讲,嘴里便长舒了口气出去。 虽然我因为方才的事情有些吃醋,可如今却不好再把心中的醋意发泄出来了。毕竟慕容飘雪的话对杨广有所帮助,而这的确是我急切盼望着想要去做的事情。 “娘娘,你、还请恕罪。” 慕容飘雪听到我的叹息,连忙就把身子向下揖去。 我听了这话,则摇摆起手来低语道:“罢了!若是事情真能象你说得一样,那你可算是立了大功。到时候,我一定帮你向晋王千岁请赏,并且去除你的奴婢身份。” “不!娘娘,你别赶我走,我愿终生侍奉在你的左右。”慕容飘雪在这样说的同时,当真向着地面跪去。随着这样的举动,她更用双膝当脚向着我的面前靠来。 我觉察慕容飘雪这样做,自然就有些心软。 方才我那样说,表面上的确是要还她自由,让她可以从我的身旁离开;可实际上,我却是打算将她赶走。毕竟她是一个极度聪明的女人,而且还时不时得让我感受到身旁存有威胁。 “雪儿,你还是及早离开得好!难道你辛辛苦苦得从突厥逃出来,就是想一辈子留在我的身旁做我的奴婢吗?”我敦敦善诱地回答。 “我……”慕容飘雪只说出了这一个字,嘴里就卡了壳。 沉默了半晌后,她方才又低声嗫嚅道:“我最开始的时候,的确不愿意留在你的身旁做奴婢,可现在我却不这样想了。我觉得能够终生伺候王妃,做你的下人一定是件很幸福的事情。” “飘雪,你不是想要做公主殿下的姐妹吧?” 不等我开口回答,萧琪冷冷的声音就传了过来。当我略抬起头颈向着她的脸上看时,更能看到她的脸上写满了戒备的表情。 “我、我没有!我如今是一个无家可归之人,除去娘娘你这里,我还有什么地方可去呢?我听说,吐谷浑如今正在跟大隋交兵。就算你放我回去,我也不敢再回到那里,再说就算我回去,也会被他们再送到突厥去。” 我相信慕容飘雪并没有夸大其词,事情的确跟她说得一样。 虽然这些原本不应是我关心的事情,可当我听到这些时,心中的戒备却要放松了许多。在我看来,慕容飘雪的确是一个毫无根基的人。若是事情真得如此,那我将她留在身旁又会有什么害处呢? 想到这里,我便摇手道:“罢了!你既然不愿意回去,那我以后便不再提这间事情了。若是你将来想要离开了,只需提前跟我说上一声便可。” “谢娘娘恩典。”慕容飘雪恭敬地回答。 我听完这话,自然也就懒得再去理会慕容飘雪了。此刻,隋军已经按着杨广的命令将火箭向着营地的外面射去。别看火箭的射程不如普通的弓矢,可它却能够将营地外的大片区域照亮,并让营中的人将营外的情况看个透彻。 “娘娘,你看!” 宇文化及此刻同样也把目光向着车辇的外面望去。 当他看清营地外的状况时,便抬起手来指着高声冲我叫喊:“这事情果真就如这女婢说得一样!现如今在营地外的突厥骑兵不多,他们在用牧马人驱赶马匹来佯攻咱们的大营。我想他们的目的当真是要耗尽我们的箭矢,而后再向我们发起攻击。” 我听宇文化及这样讲,出去默默地点头之外,当真不好再发表自己的意见。 我在穿越前,只不过是艺校当中的普通女生,并不对军事、历史有任何的兴趣。现如今我会对这些感兴趣,完全都是由于杨广的原因。毕竟我的心里并不希望杨广的身上会有任何意外发生。 “起来吧!雪儿,你方才的话说得很对。现如今咱们所能看到的,也的确跟你所言得极像。不过,既然你不愿意从我的身旁离开,那等下我还是让王爷好好地封赏你一番,等到回京时再帮你寻上一门好人家吧。” “可是,娘娘……” “不必说了!我的主意已定。”我知道慕容飘雪又要把先前的那些话再重复一遍。不等她再将后面的话说出,我便将她的话给打断了:“这些封赏都是你应得的!你不必再向我推托。” “是!谢娘娘。”慕容飘雪没再说旁的话,而是跪在那里恭敬得向我道谢。 我没再去理会慕容飘雪的表现,而是将目光向着车辇的外面看去。我发现原本已经下马休整的骑兵重新回到了马匹上。显然他们按着杨广的将令准备出营偷袭佯攻大营的突厥骑兵。 我看到这里,眼皮却不由得跳动了起来。 不知怎的,我总是感觉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在这种想法的作用下,我慌忙扭头把目光向着宇文化及的脸上望去:“宇文将军,是谁在统帅这支骑兵?” “回娘娘!这是安远将军张须陀的部队。” “张须陀?你要他来见我!不,我要去见他。”我急切地回答,并且起身就想要向着车辇的大门走去。 宇文化及见我这样做,连忙就张开手臂将我的去路拦阻了下来:“娘娘,晋王千岁有令!要你好生留在这里,切莫胡乱走动。” “可我担心他们中了敌军埋伏。” 宇文化及见我把话说得急切,便把手臂缓缓得放了下来。与此同时,他的手则向着自己的脑袋挠去:“娘娘,总之我不能放你离开,而张须陀既然有军务在身,他也不可能过来见你。” 我听宇文化及这样讲,便焦急道:“那你去见他如何?” 第五十三章 张须陀被围 宇文化及拗不过我,最终便同意了我的要求。 只是,当他从车辇中出去时,张须陀的骑兵却已离开了营地。 好在他并没有就此返回,而是骑马向前紧追了过去。显然他愿意帮我如此做,并非只是拗不过我这么简单,而是当真相信了我的话。 我望着张须陀的骑兵在营外冲杀。 那些驱赶马群过来的突厥骑兵可以说是一触即溃!看他们的表现,就好象根本就没料到隋军骑兵会出营痛击他们。 此时的张须陀远不及日后出名,可他依然是隋军当中的一员勇将。 当他见到突厥骑兵败走时,便挥舞着手中的镔铁长枪率军向前猛追了过去。虽然宇文化及跟在他的队伍后面也离开了营地,可他俩在黑夜中想要辨清对方却不容易。因此,他的骑兵并没有被宇文化及直接追回,而是依然向着土山那边去了。 我在车辇中看到此等情形,脸上的表情则变得愈发焦虑了。 我隐隐记起那处土山就是上次沙钵略曾经出现过的地方!这队驱赶马群到营外骚扰的突厥骑兵向着那个方向撤离,难道只是事有巧合吗? “不行!我要去找晋王。” “公主殿下、娘娘,可王爷要你留在这里。” 我的话刚一出口,就遭到了萧琪和慕容飘雪的反对。她俩一如宇文化及一般,直接就将车辇的大门给封堵住了。 “你们都给我闪开!要是我们再不去找晋王,那出营去追击突厥骑兵的将士就危险了。还有,咱们的骑兵一旦有失,那可就失去了对抗突厥人的资本!那将来他们可就要把咱们困死在这里了。” 萧琪和慕容飘雪听我这样喊叫,脸上当然都露出了迟疑的表情。 趁着她俩犹豫的空档,我不由分说便向着车门那边冲去。她俩见了,虽然伸手拉扯我的手臂,却没敢太过用力。这样一来,我便挣扎着顺利得从车辇当中出来。这之后,我便在她俩的呼喊声中向着杨广离开的方向跑去。 此刻,杨广正端坐在一辆战车上,并在观看营外的景象。 虽然此刻已是凌晨,外面的天色很黑,可隋军射出的火箭却时不时得将天空照亮。因此,他还能够清晰地看到外面的景象。 “广哥!晋王、晋王千岁。” 我一边奔跑,一边大声地喊叫。虽然营地里面很乱,可兵士们看到我经过,却纷纷给我先让出了一条路来。 “娘娘!娘娘,你等等我们。” 萧琪和慕容飘雪此刻则紧随在我的身后。她俩一边焦急得向前追赶,一边跟在我的后面大声喊叫。 若是没有我们的这些叫声,恐怕我要想在偌大的军营里找到杨广并非一件容易的事情。虽然军营当中的声音很嘈杂,可他还是很快就听到了我的叫声,并把目光向着我跑动的方向看来。 “陈锋,那是玫儿吗?” “是!王爷。”陈锋听了杨广的询问,自然恭敬地作答。 “她怎么到这里来了?你赶紧帮我把她接过来。”杨广虽然不让我到处乱跑,可当他看到我的时候,却没有叱责之意,而是忙着让陈锋过来接我。 在陈锋的接应下,我很快就出现在杨广的面前。 就在他用狐疑的目光望着我,不知该对我说些什么时,我却气喘吁吁地抢先道:“广哥!埋伏,当心突厥人有埋伏。” “突厥人有埋伏?”杨广诧异地反问。 “是!他们诱敌深入,可能是故意引我们出营的。”我吞咽着口水,喘息着断断续续地回答。随着话音,我则把手轻摁到胸前。若不是这样,我的呼吸也就太过沉重了。这会让我说不出话来。 杨广听了我的话,起初并没有吭声。 他转回头去定定地望着营外的景象。显然他在考虑我所说的话!只是片刻,他便高举起手来喝令道:“收兵!鸣金让张须陀带军撤回来。” 当杨广这样下令时,张须陀的军队已经追击到了营外的土山上。只是,当他们听到背后大营传来鸣金声时,再想要撤退却退不回来了。 此刻,有无数的突厥骑兵从周围杀出,并将张须陀的骑兵团团围困了起来。 这时,宇文化及虽然跟张须陀汇合到一起,可事情显然还是晚了一步。沙钵略是一个极具军事才能的人,他恰到好处得派兵把他俩给围困了起来。 “广哥,怎么办?他们被突厥人围在外面的土山上了。” 我在火箭的照耀下,当然看到了远处土山上的情景。实际上,就算没有隋军的火箭,我很快也可以看到他们跟突厥人死战的模样。因为突厥骑兵按着沙钵略的命令,已经在他们被围的地方点起了火把。显然沙钵略是想让我们亲眼目睹着自己的骑兵被他们消灭。 “晋王千岁,末将愿意带兵救回张将军!” “晋王千岁,我愿意带兵前往……”跟随在杨广身旁的众将当然也都看到了营外的情景。他们怎么可能容忍突厥人就这样杀戮自己的同胞?因此,他们便纷纷躬身焦急得向杨广请命。 杨广注视着土山,却没有吭声。 他跟沙钵略并非第一次交锋,当然知道对方并非一个简单的人物!如今沙钵略故意照亮了山坡,目的就是要引诱更多的隋军出营去跟他决战。若是他此刻当真派军出营,那可就等于中了沙钵略的奸计。 可要是他不派兵出营,那张须陀部就会被突厥人眼睁睁地歼灭。 这样一来,隋军的士气就会受到严重的打击!这之后,若是突厥人再向隋营发起猛攻的话,那隋军很有可能就会招架不住了。 “广哥,快!快想想办法啊?我们不能眼睁睁看着他们被突厥人杀死。” “我知道!可如果我军离开营地,就很可能会有更多的人被突厥人围住。当时候,若是突厥人再从其他方向对我们发起攻击的话,那我们的大营可就危险了。” 杨广在说话的同时,从战车上站起身来,并把目光向着营地的四周看去。不消片刻,他便发现与土山相对的地方竟然隐隐得有流光闪现。 看到这里,他便把手向着对面那处地方指去:“众将官,你们看!那边有突厥人的埋伏。等下只要我军出营,他们便会从那里向我们的营地发起突袭。” 将领们听杨广这么一说,目光当然也都向着那处山坡望去。 不消片刻,他们便发现事情的确跟杨广说得一样。这样一来,他们的头便不由得低垂了下去,嘴里当然也有叹息声发了出来。显然他们这是打算放弃出营救援张须陀与宇文化及了。 我看到将军们一个个垂头丧气的模样,却依然是急切的表情:“广哥、将军们,难道突厥人有埋伏,你们就眼睁睁看着我们的人被他们杀光,而不派人出去救援了吗?你们这样做,会寒了兵士们的心,将来谁还愿意为你们效命啊?” 这话除去我之外,恐怕没人敢在杨广的面前这样讲。毕竟这话在那个时代可有扰乱军心的嫌疑。 杨广听了我的责问,把手紧摁到佩剑上。 我相信他这样做,并非是想抽剑斩落我的首级,而是当真在为眼前的事情感到气恼。只是,他若是当真派兵去救张须陀和宇文化及,就很可能会陷入到两难的境地。 就在杨广踌躇犹豫的时候,营地的左右突然有火鸢升起。 负责瞭望的兵士看到后,立刻就大声地喊叫道:“晋王千岁,火鸢!看,天上有火鸢出现。” 第五十四章 释放李渊 我早就应该想到的。 在行军的路上,我早就看不到李充和李彻两位将军的身影。 他们和他们手下的骑兵显然被杨广派去了其他地方,而如今营地左右有火鸢出现,便说明他们已经引军赶来,并且对突厥人形成了侧击之势。 杨广听到兵士的呼喊,更把腰间的佩剑猛拔了出来,并且向着前面的土山指去:“将士们,整顿军马!前军与中军随我向前冲杀,后军负责守备大营,左右两军留在营中,等待夹击背后赶来的突厥人。” “是!王爷,末将领命。” 这是一场异常惨烈的混战! 隋军大营的前后都有喊杀声传来。 突厥人与大隋的兵士犬牙交错在一起,到处都是兵刃撞击到一起发出的声响。 我留在隋军的大营内,除去在心中为杨广祈福之外,的确做不了任何事情。虽然我知道他将来会成为大隋的皇帝,不会在这场战斗中殒命,可心里的担忧却没因此减弱分毫。不光如此,我甚至对袁天罡的话产生了怀疑。毕竟历史的进程很可能因为我的出现而改变了。 晨日如往昔一般出现在天际,可我却发现目光所到之处,完全是一片血红的颜色。此刻的白道已经变成了血染的大地,到处都是死人的尸体,还有受伤的兵士在痛苦地挣扎。不过,战斗声却逐渐远去了。显然杨广和他的将军们又取得了一场胜利。 整个上午,我都在彷徨中度过。 我没能看到杨广和出击的隋军从营外归来。 不过,留守大营的隋军却外出带回了受伤的同伴。至于那些在战斗中受伤的突厥人,则被他们用最人道的方式结束了生命。 至少在那时不会有任何人指责他们对突厥人做出类似的行径。 毕竟大营中受伤的隋兵很多,而随军带来的药品仅够维持这些人的治疗之用。因此,隋军不可能再去救助那些负伤的突厥人。这样一来,让他们尽快得魂归天国,或许真是当时最好的选择。 下午,外出追击突厥人的隋军逐渐归来。 我痴痴地站在中军帐外,焦急地等待着杨广的身影出现在我的面前。只是,他却未能按着我的想法如约出现。 “公主殿下,我们回吧!王爷或是是追得远了,一时半刻还无法回到军营当中来。”萧琪见我的脸颊上面挂着泪水,便在一旁小心地低语。随着话音,她将一条斗篷轻披到我的肩膀上。 “回去?不!我要等广哥回来。” 我定定地回答,并把头略略地摇晃了起来:“我相信他一定会回来的!他说过,要我等他。” 萧琪听我这样讲,便没再多说话。 她默默地站在我的身旁,并用怜惜的目光望着我的脸。我能感觉得到,她一定还有些别的话想要对我说,却又觉得那些话应该没有任何必要了。 我望着远处的土山,期盼着杨广和大隋的军队能够出现。 那一刻,我方才发现原来期待亲人从战场上面归来是一件异常痛苦的事情。可在这痛苦的煎熬中,我对杨广的爱意非但没有减弱,反而还变得更强了。 黄昏时分,一队铁骑终于出现在土山上。 虽然他们距离我很遥远,可我却本能得想到那一定是杨广和他带领的大隋骑兵。在这想法的作用下,我一边向前奔跑,一边高声地吆喝:“琪姐姐、雪儿,给我备马!晋王千岁他们回来了。” 大漠的晚风虽然很大,可我却依然不管不顾得向前冲去。 当我到了营地的外面时,杨广等人的队伍也在从土山上面下来。当他看到我策马赶来时,自然也挥舞马鞭向着我这边飞驰而来。在双马交错的那一刻,我急切得从马上下来,而他同样也向着我的面前冲来。 “广哥,你怎么才回来?” “我带人去追击沙钵略,可这家伙却向着漠北跑了。”杨广颇有些遗憾地回答。 “你没能捉住他吗?”虽然杨广的话已经说得很明白了,可我却还是这样询问。随着话音,我把头埋入到他的怀中。那一刻,我感觉他的怀抱特别得温暖,而我一定是世上最幸福的女人。 杨广并没有因为我的啰嗦,就有叱责我的意思。 他紧拥着我,脸上则是一副安定的表情。看他当时的表现,我能想到他一定也在担心我的安危。 这一战后,沙钵略的军队当真向着漠北遁去。 杨广在白道扎稳营盘之后,视线当然转移到了李渊的身上。按着大隋的律法,李渊此刻可算是命悬一线了。若是杨广看他不顺眼,便可将他直接杀掉以正军纪。 在兵士的推搡下,李渊出现在杨广的面前。 “李渊,你知罪吗?”杨广看到李渊,便用冷冷的口气询问。同时,他的双眼也眯缝了起来,脸上则是一副不屑的表情。 “末将,唉!”李渊显然知道杨广刚刚又打了一个胜仗!可按着他的脾气,也绝对不是轻易向旁人低头的人。因此,他迟疑了一下后,嘴里却发出了一声叹息。可除此之外,他便没有其他任何话说了。 杨广见李渊没有再开口的意思,嘴里便轻嗯了一声,而后问:“李渊,难道你的心中还不服气吗?” “晋王千岁,我佩服你的武功。”李渊颇有些无奈地回答。 “是吗?难道除此之外,孤王就没有值得你佩服的地方了吗?”杨广在说话的同时,把身子向椅背上面靠去。此刻,他的脸上则换成了一副洋洋自得的表情。那时的他毕竟年轻,自身的定力当然就显得有些不足。 “佩服?晋王千岁,我的确得佩服你。” 李渊在说话的同时,把头低垂得更厉害了些。当隋军与突厥人大战的时候,他就在营中,自然知道外面的动静。 “是吗?可我觉得你的心中还有些不服。”杨广看出李渊并非心服口服的模样,因此才会如此作答。 “王爷,我不服得只是我没有扰乱军心之意,除非之外,我便没有其他可以不服的地方了。”李渊低垂着头用谦恭的口气回答。现如今他在杨广的面前,的确是放肆不起来了。只不过,他的心里显然还有些怨气。 我在一旁看到这里,目光便向着杨广的脸上望去。 此刻,我的心里则在犹豫着自己应该如何去做。如果杨广今晚留下李渊,那他将来势必要做出造反忤逆之事来。 虽然我的历史不好,却喜欢古文。 我当然了解李渊可是唐太宗李世民的老爸!虽然我并不知道李世民当时是否已经出生,却知道若是杨广能够趁此良机杀掉李渊,那将来的事情可就要变得简单了许多。 可就在这时,杨广却出人预料道:“可我总觉得李将军心中不服。不过,我愿意给你一个机会,让你好好施展一下自己的才华,你看如何?” “晋王千岁,你、你不杀我?” “王爷……”我听到李渊的反问,在一旁忙不迭地叫喊出声来。可不等我再往下说话,杨广却把手摇摆了起来。显然在这件事上,他并不打算去听任何人的意见,而是早就有了决断:“没错儿!我暂且留你一条性命,要你带军驻守白道如何?” “你要让我守白道?”李渊瞪大了眼睛不解地询问。 “是的!我分拨你数万步兵,外带五百军骑留守白道。若是突厥军来,你便只管固守,不必引军与之交锋,如何?” “晋王千岁,你把步兵都留下,而你……” 李渊的头脑并不笨!他只一迟疑就想到了杨广想要做些什么:“难道你想要带领骑兵再去追赶沙钵略?” “正是!刚刚各路隋军传来捷报。无论卫王杨爽、河间王杨宏,还是幽州总管阴寿,他们在与突厥人的战斗中都取得了大胜。因此,我要统军进击沙钵略,让他再也无力南顾我大隋河山。” “这……”李渊迟疑着还想说话,最终却把后面的话吞咽了下去。 我在一旁听到这里,当然明白杨广已经有了释放掉李渊的意思。可我却知道若是此刻杀掉李渊,那对杨广可有莫大的好处。这么想着,我便在一旁低语道:“晋王千岁,难道你真相要他走吗?” “玫儿,李将军擅长守营。这在我军中无人能出其右。因此,我这次可算是人尽其才、物尽其用,我希望能够给李将军一个将功折罪的机会。”杨广的回答很直接,这让我不知道再怎样劝说才好! “王爷,若是你信得过我,当然让我留守大营,那我一定让胆敢过来骚扰的突厥人有来无回。”李渊闻听此言,当即便信誓旦旦地回答。看他的样子,就好象铁心要效忠戒网杨广了。 我听李渊这样讲,再看到杨广一脸赞许的模样,只得将后面的那些话全部收敛了回去。毕竟军中的事务原本就与我无关,我便不应该插手到这些事情当中来。不仅如此,杨广也不是个容易劝说的人。既然如此,我便只得放弃之前的想法了。 杨广听了李渊的回答,脸上却是一副快意的表情。 随着李渊的话音落下,他则拍手向着李渊叫喝道:“好!那我就按计与你分兵。李将军,此役你不必求功,只要固守便可。若你能守住白道老营,那我就给你庆功。” 第五十五章 你们是谁 杨广待到李渊走后,方才将目光向我这边转来:“玫儿,你方才唤我,是想要我做些什么吗?” 我听了杨广的问题,脸上却是一副无奈的表情:“广哥,你为什么要留下李渊,而不是将他杀掉呢?” “杀掉他?”杨广方才听我开口,想必就应该知道我有类似的意思。可当我当真把这话说出来时,他的脸上却依然是错愕的表情:“为什么?我为什么要杀掉李渊?在此之前,你不是也想要帮他免罪吗?” “可、可我现在改主意了。” 我颇有些无奈地回答!我总不能告诉杨广,自己觉得李渊日后必会造反吧?按着当时的情况,就算我这样说了,那也得杨广能够听信我的话才成啊! “玫儿,李将军他擅长……” “好了啦!你适才不是已经说过了吗?李将军擅长守营,在军中无出其右者。正因此,你才愿意赦免他的罪过。”我颇有些无奈地回答,并把身子向着杨广的身旁靠去。 杨广听我如此抢白他的话,倒没有对我做出反诘,而是将手臂轻张了开来,并且将我拥入到怀抱当中:“玫儿,你原来把我的话都记下了。” “嗯!其实广哥的决定是对的。如果你想出兵追击突厥的话,的确应该留个得力的干将驻守白道。在这件事上,李渊的确要比其他人更合适一些。” “是啊!玫儿。”杨广点头应承道:“李渊擅长守城,我所不能及也。” 我听了这话,只是笑笑,并没有再多做任何解释。我知道自己错失了一次杀死李渊的机会。不过,我相信自己今后一定还有其他的机会。毕竟李渊想要起兵造反,那都是隋文帝杨坚驾崩之后的事情。 杨广留下李渊统步兵与少量精骑驻守白道后,便引骑兵向西北方向迂回行军。 此刻,杨宏、豆卢勤的大军出灵州,并且击溃与之遭遇的突厥大军;幽州总管阴寿于和龙击溃高保宁,并且迫其逃亡契丹,而后者则被部下所杀,整个营州皆归顺大隋,北齐残余势力覆灭。 杨爽、窦荣定部则由凉州出发,并于高越原与突厥阿波可汗遭遇。 在一场恶战之后,阿波可汗兵败,只得向西北方向退却,而大将史万岁更是引兵向前追杀,斩首上万记。 在数路隋军的合力攻击下,突厥人的军队纷纷向漠北逃蹿,整个漠南地区便落入到大隋的掌控之中。只是,大隋的将领和王爷们都很清楚,虽然他们在战场上获得了大胜,却很难将长城之外的这片疆域固守住。 毕竟突厥人与隋人不同! 他们并不固定于某处土地上耕种,而是以游牧生存。这样一来,就算隋军能够短时在战场上取得绝对优势,也无法长此以往的驻守下去。 当杨广带领众将在战场上搏杀时,我则带着萧琪和慕容飘雪跟在他们的后面。 随着时间的推移,我也逐渐习惯了大漠的生活。偶尔的,我会趁着战斗的间隙,跟萧琪等人更换了衣衫,装作是当地突厥人的模样在草原上四处游逛。毕竟我们都是女人,当我们这样做时,不会引起突厥人的注意,因而也就能够获得一些跟他们相关的情报。 随着战事的进行,天气逐渐变得炎热了起来。 这一日,我又如往昔一样,带着萧琪与慕容飘雪一同离开了营地,到不远处的一处湖泊处小憩。 说是小憩,其实是我们三个女人需要找些空暇的时间来做我们自己的事情。 毕竟军营当中男人众多,而我们想要洗澡沐浴的时候,便需要寻找一处僻静的去处。若不如此,我也不会不让宇文化及跟在身旁保护。 可这天我们三人进到湖里去,远处就泛起了尘埃。这说明正有一队骑兵向着我们这边疾驰了过来。 当我们三人有了这样的发现时,自然就慌忙向着湖岸上面跑去。 可当我们到了湖岸上时,却有一队突厥衣装的兵士出现在我们的面前,并把我们三人团团包围了起来。 “你们是谁?”一名黑布遮面的突厥骑兵大声地喝问。 “我们是附近的牧民!你们又是谁?”作为吐谷浑人,慕容飘雪可要比我和萧琪更精通突厥人的语言。若不是这样,她也不可能从突厥人的领地逃入到并州来了。 “住在附近的牧民?难道你们不知道这里有隋军出没吗?” 我们三人听突厥骑兵这样问,目光便相互对视了起来。只片刻,我便冲慕容飘雪施了眼色,而她则心领神会道:“没有!我们并没有发现他们的踪迹。” “你们没有发现隋军?” 这次说话的可不是先前问话的突厥骑兵,而是一个三十岁开外的中年人。他边说边催动马匹到了我等的面前,并把目光向着我们三人的身上打量。虽然我们都觉得这人的双眼如钩,仿佛能够将我们的心事看穿一般,可我们谁都没有吭声,只是默默地站在那里。 “你!我们好象见过面。” 让我没想到的是,这人突然把手向着我的面前指来。我听了这话,面色不由得一变,脚步也不由得向后退却!几乎同时,萧琪则下意识得把身躯向着我的面前挡来。作为我的贴身侍婢,她早已习惯了保护我的举动。 “哼哼!你们不是突厥人,而是隋人。” “我们是谁要你管?”萧琪见无法隐瞒自己的身份,索性就大声叫喝了起来。随着话音,她将随身的匕首抽了出来,而后身子便向前直蹿了过去。 为首的这人看到萧琪向着自己攻来,脸上倒是一副平静的表情。不等萧琪手中的匕首到了他的面前,他就把身躯向着一旁躲去。 萧琪出招时,就已经想到这人会有这样的举动。 因此,她根本就没想过自己这招能够将对方击杀掉。非但如此,她还趁着对方的身形后撤的机会,将手中的匕首翻转了起来,并且向着这人的坐骑上面扎去。 “公主殿下,快跑!” “长孙大人,小心!”这两声呼喝,几乎是同时发出,又同时进入了我的耳朵。虽然我不知道面前的长孙大人是谁,可这种称谓通常都出现在隋人当中,而不是突厥人中。显然我们当时遇到的这帮突厥骑兵,也是由隋军改扮而成。 呼喊的那人虽然提醒得及时,可萧琪攻击得毕竟不是他们的首领。 因此,战马啾啾的惨叫声很快就传入到众人的耳朵当中。这之后,那匹战马便摇晃着向地面倒去。 其他的兵丁看到面前的情景,立刻就呼啦啦得下面,并把手中的刀剑向着我与慕容飘雪的脖颈上面放去。 那时候,我和慕容飘雪虽然也动过逃跑的念头,可当我们转身时,却发现自己根本就没有办法从这些乔装改扮者中逃匿出去。 萧琪在击伤战马之后,原本还想挥舞匕首与为首那人再战,却听到背后传来了兵丁的呼喝声:“放下武器!否则我们就要了她们的命。” 萧琪听了这话,嘴里不由得倒吸了口气,目光则向着我这边看来。 我看到萧琪的脸上满是紧张的表情,只得轻咬着口唇叫喝道:“琪姐姐,你不要管我,还是赶紧逃走吧!” “哈哈!你们果然是隋人。” 我的话音未落,为首那人的笑声便进入到了我的耳朵当中。别看萧琪方才那下放倒了战马,可这家伙却很灵巧得躲闪到一旁去了。因此,他非但没有被战马压到身躯的下面,反而还生龙活虎地站到了一旁。 “我们是隋人又怎样?难道你还打算把我们抓走不成?” “呵呵,好一个牙尖嘴利的姑娘。”为首这人讥讽般地回应了一句,便把目光向我看来:“方才那丫头所喊的公主殿下,应该就是你吧?” “我呸!她在喊我,好不好?” 慕容飘雪听到这人的问题,同样也把身躯向着我的面前靠来。虽然我俩还心存芥蒂,可随着在一起的时日增多,她却与萧琪一样,也愿意保护我不受旁人的侵扰。 “你是公主?”为首这人在说话的同时,目光则在慕容飘雪的身上打量。当他看了片刻后,手却向着颌下的须髯上面捋去:“你不是隋人,而是吐谷浑人!” “你、你怎么知道?” 那时候,我们三人的身上都穿着突厥人的衣衫,之前并没有人能轻易看破我们的身份。可如今,出现在我们面前的这人却一眼就看破了慕容飘雪的身份,这不能不让我们为此感到惊奇。 “我怎么知道?呵呵,这件事你好象没有必要知道了吧?” 为首这人冷笑着回答,并把目光再次向着我的脸上看来。这次,他的问话很简单:“你是晋王千岁的奉仪萧氏吧?” 我听为首这人这样问,心里便想到他一定是把我给认了出来。 虽然我的心里为此感到了惊恐,可脸上却是一副淡定的表情。我知道此刻我表现得慌乱是没有任何好处的。可不等我开口否认他的话,就另有一队骑兵向着湖泊这边赶来。 第五十六章 攘敌之策 听到马蹄声响,我的目光当然就向后转去。 当我看到从远处而来的是陈锋等人时,脸上自然就换成了一副舒缓的表情。不管怎样,现在是我的人赶了过来,而我也就不必象方才那般紧张了。 “长孙大人,末将陈锋这厢有礼了!你怎就提前到了呢?” “哈哈!陈将军,我这不是赶路赶得着急吗?”为首那人闻听陈锋的话语,当然就大笑着回应。 可就在这时,陈锋却发现我被对方围住,脸上当时就换成了戒备的表情:“长孙大人,你无辜为何将萧娘娘给围困住了?” “哦,误会!这都是误会。” 为首这人在如此说话的同时,身子连忙就从马上下来。虽然我在杨广的军中,他们都把我唤作王妃,可我实际上却依然只是他的奉仪。因此,这人的举动显然是在抬高我的规格。实际上,我这也算是女以夫贵吧? “娘娘恕罪!请受长孙晟一拜。” “长孙晟?你是长孙大人?”虽然我的历史不好,可长孙晟在隋唐剧中可算是一个大名鼎鼎的人物了。不仅如此,就是他的后代也都在隋唐剧中有着上乘的地位。因此,我不可能不对这个名字有所耳闻。 “是!在下正是。”长孙晟低垂着头,想必脸上也是一副恭敬的表情。此刻,他的表现可跟方才大不相同。 我见长孙晟如此做,当然也不会再去计较方才发生的事情。 毕竟那原本就是我们双方的误会罢了。我们都把对方当成了突厥人!这样一来,我便笑着回应道:“长孙大人太过客套了!我真没想到能在这里见到你。” 随着话音,我把身子略揖了下去,脸上也呈现出了娇羞的表情。 长孙晟看到我的表现,少不了又说了几句歉疚的话,而我则微笑着应对了几句后,便招呼起身旁的人一同向着隋军大营那边赶去。 当我们到了营地的边上时,杨广则已经等在了那里。 他看到长孙晟过来,立刻就向着营外走来。显然他的心中也知道长孙晟是一个头脑极其灵敏之人,因此显然也有跟他交好的打算。 我看到杨广的举动,脸上便泛起了淡淡的笑容。 从心底里面来说,我越发喜欢身旁的这个男人!我发现他远不象后世所说的那样,甚至还有机会成为一位贤明的君王。只不过,我也发现杨广的问题!那就是他好大喜功,总是喜欢崭露锋芒。 “长孙大人,孤王有理了。” 让人没想到的是,不等长孙晟到达营门前,杨广就抢先将这样的话说了出来。随着话音,他更把手向着长孙晟的战马缰绳上拉去。 长孙晟看到杨广的举动,慌忙就从马匹上面下来。同时,他的脸上也换成了极度惊恐的表情:“晋王千岁,你真是太客套了!臣长孙晟有礼了。” “长孙大人客套!若是没有你在我军的左翼,那我的军马也不可能在白道顺利击破沙钵略的大军了。如今我与卫王、河间王的兵马相去不远,已成掎角之势,当真是破敌的千古良机啊!” 长孙晟听杨广如此讲,只是抿嘴笑笑并没有多言。 他是一个靠头脑致胜的人,当然不会把事情看得那般简单。杨广留意到他脸上的笑容,则把手向前直伸了出去,脸上也保持着谦恭的表情。 在杨广的谦让下,长孙晟随他一起向着大营里面走去。 当两人在中军宝帐中落座时,少不了又要把话题说到方才发生的事情上。 杨广听了这些,眉峰虽然微皱到一起,可脸上却仍然保持着淡定的笑容。看他当时的表现,就好象心中并没有对此有太过介意的感觉。 等到长孙晟再把话说完时,他则笑着答道:“我早就与玫儿说过,不要随便到营地外面去,可她生性活泼、喜欢四处游逛,因此这些事情我便不好太过干涉。” 长孙晟闻听此言,只是又自责了几句。 这之后,他便把事情说到了突厥人的身上:“晋王千岁,你自并州之地追赶而来,路上除去沙钵略的大军,可遇到其他突厥部落?” “这些突厥人无比油滑,自打我在白道二破沙钵略之后,他们见我旌旗便随风远遁了。至今我未曾再碰到大股的突厥军队。”杨广坦然回答。 “是啊!若是突厥百姓尽皆撤离到其他地方去,我们隋朝的大军如何能够在这里驻扎下去呢?” 杨广显然没想到长孙晟会开门见山得把事情说到这方面来。 就在他沉吟的时候,长孙晟又道:“晋王千岁,如今卫王与河间王两位千岁的兵马也如你一样。他们虽然都在突厥之地取得了胜绩,却都未尝再发现驻军周围有突厥人的踪迹。如今他们也都陷入了举棋不定的境地。” “嗯!我军中也曾有人提及要引军南还的事情。正因此,我才只带了骑兵向西而来,目的便是与其他各路隋军更好得呼应,以免各路隋军出现军心不稳的状况,再因此生些变故出来。” 长孙晟闻听此言,自是用力点头:“晋王千岁,我素来听闻你极善用兵,今日一谈果真如此啊!” “长孙大人,见笑了。”杨广在说话的同时,把手臂轻摇了起来,脸上则换回了谦恭的表情:“大人,你此来总不会是想要劝我退兵的吧?” 长孙晟摇晃起头来答道:“晋王千岁,退兵之事恐怕已成必然!现如今盛夏将至,若是我军入秋仍不能捕捉到突厥主力,再与其决战的话,就必须要退回长城一线休整了。等到来年,若是我军无法引兵北进,那突厥大军必然再此来犯。长此以往,我军消耗巨大啊!” 杨广主战,若是长孙晟直接跟他提及退兵的事情,只怕下场就要跟李渊一样。可如今长孙晟这么一说,杨广却觉得他的话很有道理。不光如此,杨广也能想到,若是大军久留于突厥之地,必然缺乏补充无法久持下去。 沉吟了许久后,杨广方才问道:“长孙大人,你有何计谋可破当今之危局?” “晋王千岁,我斗胆想请你退兵,而后我便引人去说服阿波可汗,要他率众来投。若是事情能够成功,那阿波可汗的部众便可成为我大隋的屏障。”长孙晟起身恭敬地回答,脸上则是期盼的表情。 “要阿波可汗投降我大隋?”杨广迟疑着追问。 “是的!阿波可汗新近刚被卫王千岁击败,其军损失惨重,现已无力与我再战了。因此,我军完全可以依照前朝事,要他们成为我大隋的屏障。” 杨广听了这话,并没有吭声。 若是他依照长孙晟的计谋行事,那可就要把如今新占的土地全部交出,并由突厥人去答理。可要是他不这样做,那隋军在突厥之地驻扎消耗甚大,而且还极难补充。这对他而言,可真是两难之举。 陈锋在一旁看到杨广犹豫的模样,则躬身低喃道:“长孙大人,你远道而来,而晋王千岁最近处理公务繁忙,昨夜未曾安眠。依我看,你莫不如先去营帐歇息,这样晋王千岁也可安眠。等到傍晚时分,你俩养精蓄锐之后,再来谈这件事情可好?” 长孙晟看到杨广犹豫的模样,就知道这件事情急不得。这样一来,他便连声应承道:“既如此,晋王千岁便请安歇,微臣先告退了!” 杨广听长孙晟如此说,自然也不会拦阻,而是畅快得将他的话应承了下来。 等到长孙晟走后,杨广自然就秉退了营中的众将,并把手轻捂到了额头之上。看样子,他一定在为长孙晟之言感到纠结。 我看到杨广为难的模样,便迈步向着他的身旁走去。 虽然我并不知道眼下的事情应该如何处理,却愿意陪在他的身旁,为他舒缓一些心中的烦恼。 可杨广见我过来,却依然将手臂轻摇了起来。 显然他不想要我前来打扰。我看到后,心里虽然充满了怜惜,可人却还是顺从得向着帐门那边走去。 待到我离开营帐时,却有一人迎面走了过来。 我看到来人,脸上自是一副诧异的表情,并用试探的口气问:“长孙大人,你不是已经回营帐歇息了吗?如今怎么还在这里等我?” “回娘娘,微臣有几句话说,不知娘娘是否愿听?” “你有话便说吧!我愿闻其详。”既然杨广如此重视长孙晟,那我当然也不会怠慢了他。因此,长孙晟的话一出口,我便谨慎地应答,并将目光直落到他的脸上。 长孙晟见我没有反驳,方才低声道:“娘娘,你可知道今日之事,事关重大。若是晋王千岁不早做决断,只怕江陵梁国便要生灵涂炭了。” “梁国?这是为何?”我闻听此言,自是一脸诧异的表情。 “娘娘,隋朝虽然强大,可兵力毕竟有限。若是南陈与突厥结盟,此刻派兵北侵梁国,那大隋可有兵前去救援?” 我听了这话,不由得倒吸了口凉气,并用试探的口气道:“怎么?难道陈国已经起兵准备伐梁吗?” 第五十七章 南朝有变 长孙晟点头道:“是啊!娘娘。如今南陈已经跟突厥勾结到一起。他们陈兵在江陵一带,正准备向我长安进发。” 我闻听此言,脸上的表情自然就收紧了起来。 虽然我是从后世穿越而来,对当时并无太多的感情,可大隋毕竟是杨广的国家,因此我便爱屋及乌也爱上了这片国度。 “娘娘,为了梁国的安危,你可要早做打算啊?” “长孙大人,你觉得我应该如何去做?”如果只是为了梁国,我或许不会这样问,可要是为了大隋,我倒是愿意一试。 “娘娘,你应该劝说晋王千岁尽快从漠南地区撤兵。只有这样,我等才能集聚起足够的力量,并且向南朝陈发起进攻。” “你说,要我去劝说晋王千岁撤兵?”我低声试探着询问。 “是的!娘娘。”长孙晟毫不迟疑地点头。我看到他的表现,则轻笑道:“长孙大人,你该不会是收了突厥人的好处,所以才来游说晋王千岁的吧?” “好处?我这完全是在为梁国着想,那儿曾收过任何人财物?”长孙晟听了我的话,表情变得有些激动,脸上也换成了气恼的表情。 我看到长孙晟当真动怒了,只得作揖道:“长孙大人息怒,我只是这么一问罢了。你何必如此上火呢?” “娘娘,该说直言,我皆已说过,如今你既然不信,那我也就不再多说了。只是江陵城破之时,你便不要再怪罪于我了。”长孙晟如此说完,转身就从我的身旁离开了。 我看到长孙晟离去,脸上却是一副纠结的表情。 说实话,我虽然对故国之人并无感情,可父皇萧岿毕竟派遣了萧琪过来与我做伴。若是从此间事上来讲,他们待我倒也算是不错!如果不是萧岿将我从江陵乡下召回,只怕我还要在那里继续过着先前的苦日子吧? 想到这里,我的目光不由得向着杨广的营帐看去。 虽然我想转身就回到大帐中去劝说杨广,可我的心里却明白,这绝对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毕竟杨广的性格,我还是了解一些的。事情若非他自己想个明白,只怕别人越是劝说,他就越要向着牛角尖里钻了。 就在我这么想时,萧琪却从一旁过来。 她看到我站在中军大帐的外面踌躇不前的模样,连忙就靠到我的身旁低语:“娘娘,你怎么在这里站着,不到大帐里面去了呢?” “我想要在这里静静!你这是专程过来找我的吗?” “是啊!娘娘。”萧琪面带喜色地回答,并把目光向着左右看去。当她发现附近无人时,便用轻快的语气道:“娘娘,我梁国强国有望了。” “梁国强国有望?”我边说边用诧异的目光看向萧琪。 “是的!娘娘,难道你没听说,南朝陈国已经跟突厥结盟了吗?”萧琪用试探的口气回答,目光则紧盯在我的脸上。 “是的!我已经听说过了。”我点头用肯定的口气回答。只不过,我的心里却满是不爽的感觉。要是梁国趁着这个机会强国,总有些趁人之危与见利忘义的味道。不过,我还是询问道:“可这与梁国变强又有什么关系呢?” “这、嗯,到时候,我们大梁就可以从中获利了啊!” “从中获利?可我如今是隋朝的晋王妾室。”我用肯定的语气回答,而萧琪却不以为然道:“可你还是梁国的公主啊?还有,你虽然已经跟晋王千岁成亲,可你们毕竟还没有、所以从严格意义上来讲,这根本就算不得什么呢。” “琪姐姐,你的意思是说,我可以离开杨广再嫁?”虽然萧琪的话说得很含蓄,可我却还是听懂了她的意思。 “公主殿下,难道这样不好吗?你跟晋王之间原本就是一场政治姻缘罢了。”萧琪这样劝说。 “琪姐姐,你不必再说了!”我不想再把后面的话听下去:“虽然我跟杨广尚未做出那些事情,可他毕竟是我的夫君!我是不会允许别人来践踏他的国度的。至于梁国的事情,我想也不是我等就能妄议的。所以,这样的事情以后还是不要再说了。” 萧琪听我把话说得坚决,却还想再继续劝说,而我并没有给她留出再开口的机会来,而是转身直接就向着中军帐中走去。 虽然我的背后无眼,看不到萧琪当时的模样,可我却能想到她的脸色一定很难看。毕竟我态度很坚决地回绝了她的提议。 我步入中军帐时,杨广却依然坐在帅位上。 显然长孙晟的话让他的确有几分头痛,可他的表情却逐渐缓和了下来。当他看我从外面进来时,便用诧异的口气道:“玫儿,你刚才去哪儿了?” “我?你不是要我走吗?” 我故意这样回答,并把面色紧绷了起来。虽然我看得出来,杨广此刻的情绪依然不好,可我却也没有必要由着他的性子来。毕竟他的心里是有我的,因此我就可以在他的面前撒娇,顺便耍些小手段。 杨广看到一副不情愿的表情,便抬手摁住座椅的扶手尽力站起身来。 我看到杨广的举动,则把身形停在那里,并在等着他主动过来。只是,当杨广走到我的近前,并将手臂主动向两侧张开时,我的心性却变得不似先前那般稳定了。不等杨广开口说话,我便迈步向着他的怀抱当中扑去。 随着我俩紧拥到一起,杨广则把我搂到怀中低语:“玫儿,我方才心情不好,并非是要刻意怠慢你的。” “广哥,我知道!我并没有责怪你的意思。” 我忙不迭地回答,并把目光向着杨广的脸上望去。当我俩四目相对的时候,我便很主动得将脚抬了起来,并且向着他的脸颊上面靠去。 杨广并没有拒绝我的吻,而是跟我深情地拥吻到一起。 等到我俩的口唇分开时,他方才低声呢喃道:“玫儿,你方才听到长孙晟所说的那些话了吗?” “听到了!我觉得他说得应该有些道理。”我试探着回应,却在尽力控制着胳膊不让它们抖动起来。 “是吗?其实我也知道他并没有说错。” 让我没想到的是,杨广竟然做出了这样地回答。我听完,脸上自是一副诧异的表情。原本我还以为杨广会说些责斥的话出来。 就在我这样想时,杨广又低声道:“只是我大隋耗费人力物力巨大,最终这获得的土地却要再拱手交还给突厥人,我的心中总是有些不爽。” “广哥,那我们要是迁移百姓过来定居呢?” “恐怕不成!”杨广听完摇晃起脑袋来道:“关外的土地不肥,并不适合种植庄稼。再说了,那些突厥骑兵每到春夏便可纵马向南驰骋,我等的确很难防范他们的举动。” “既如此,我们新得来的这些土地守又守不得、留又留不得;广哥,你为何还要为它们感到烦心呢?” “这个……”杨广沉吟着没把后面的话说出来。 “我觉得长孙大人的计策不错!那些跟着阿波可汗逃走的突厥人一定会有故土情怀。若是他能够率先部众来投的话,或许我们北边的领土也就稳固了下来。至于他们,你也可以想法控制住他们的手脚,不让他们肆意乱来。” “嗯!玫儿,你的意思是说,我们应该接受长孙晟的提议了?” “我觉得长孙大人的提议不错。”我这话刚一口,杨广便用力地点动起头来。显然只要我的话说得有力,他是不会做出反对的举动的。 我看到杨广点头,便趁势将南陈的事情说了出来:“玫儿,这仗可是自打汉武派兵出击匈奴以来,我族对北方民族战事最顺的一次!现如今长孙晟便要我收兵,我的心中总有些不甘。” “广哥,难道你忘记我们的背后还有南陈了吗?”我并没有将长孙晟方才之言和盘托出,而是这样低声提醒。我需要让杨广明白,如今突厥的力量依然强大,还不是大隋全力对付突厥的时候。毕竟要是大隋的长江防线空虚,只怕南陈就要向我们发动攻击了。 “南陈?”杨广低声重复着我的话,脸上的表情却变得愈发难看了。 的确!大隋为了攻破突厥可是将国内最精锐的兵马全部都集中到了北方。若是此刻,南陈当真引兵来犯,那对大隋来说,绝对是一个坏消息。 “是啊!我听人说,南陈有意跟突厥联合,共同来伐取我大隋的河山。” 杨广听到这里,并没有着急吭声,而是用温和的目光宁静地望着我的脸。当他看出我被他看得脸上显露出娇怯的表情时,则把手向着我的脸颊上面放来。伴随这样的举动,他更用戏谑的口气道:“玫儿,我怎觉得这话不象是你说的,而象是长孙晟所言呢?” “我……”我在杨广目光的注视下,那些原本想用来撒谎掩盖的话却一下子就说不出口了。杨广看我的表情羞怯,却用淡定的口气道:“玫儿,我知道你的心意!既然长孙晟愿意去说和突厥,那咱们就要他去好了。至于后面的事情嘛,我自会按他说得加紧去办。” 第五十八章 回师长安 我努着嘴巴望着杨广,噗哧一下就笑出了声来。 我没想到自己尽力掩饰的事情,竟然会被杨广一下子就看破了。他听到我的笑声,脸上自然也露出了笑容。非但如此,他的手还向着我的鼻子上面捏来:“傻丫头,你笑些什么?难道我说得不对吗?” “对啊!对啊,我只是在笑你怎么什么都知道?” “当然!我的玫儿并非那种关心国事之人,现如今你突然说出了这些话来,自然是有人在背后教你。我想这人除去长孙晟之外,便不会再有旁人了。”杨广这话说得很淡定,脸上也是一副平静的表情。 我闻听此言,头颈只得略略地点动了起来。 我不得不承认,杨广的确把我观察得很透彻,而且还将我的心性摸得很准。我的心里这么想着,身子便向着杨广的面前靠去。当我把身躯紧贴入杨广的怀抱中时,便用娇嗔的口气道:“广哥,你把我看得这么透彻,万一将来对我不好可怎么办?” “不会的!我平生只爱玫儿一个。”杨广一脸温和地回答。 “你只爱我一个?”我仰面望着杨广的脸,根本就不敢相信他的话。毕竟他是历史上著名的荒淫之君,难道他真得能够做出象他说得这等事情来吗? 杨广并没有吭声,只是把头用力地点动起来。显然他在向我证明,自己丝毫都没有玩笑说谎的意思。 我看到杨广这样做,双唇不由得抿动到一起。 同时,我的手指也向着杨广的面前伸去。虽然我知道这是很孩子气的方式,却依然愿意在他的面前这样做。 “怎么?你不相信孤王的话?”杨广看到我的举动,便如此追问道。 “不是不信!我只是觉得还是有个承诺得好。”我歪动着脑袋一脸顽皮地回应。随着话音,我的双眼也略略地眨动了起来。显然我既不想放弃自己的主张,也不想让杨广感到为难。他毕竟是我的夫君,而我是没有办法跟他离婚的。 杨广看到我顽皮的模样,却没把手向着我的手上勾来,而是将身躯直接就紧贴到了我的身上。这之后,他的嘴自然就向着我的额头贴来,脸上也保持着一副严肃的表情。 我看到杨广这样做,当然会误以为他因为我的话生气了。 这让我的心里满是紧张的感觉,嘴巴也微咬到了一处。我不想让杨广因为我而生气,至少我觉得自己应该让他感到开心才对。 “玫儿,我发誓!若是我杨广今生……” 可就在这时,杨广却突然把手臂高举了起来。显然我方才的那些紧张全都白废了。他并非不愿意向我发誓,而是不屑于陪我来玩这种孩童一般的游戏。按着隋人的惯例,起誓当然有起誓的做法。那时候,人们看待誓言的态度可不象现代人这么随便。 我看到杨广一本正经的模样,连忙就把手向着他的手臂上面抓去。同时,我的面颊也向着杨广的面颊贴近了过去。当我俩的口唇凑近到一起时,我便把嘴直接吻到了他的嘴上。这样,他后面的那些誓言便没有办法再说出来了。 长孙晟如愿以偿得出使阿波可汗。 在那里,他凭借着自己对突厥人的了解,还有那条说死人不偿命的三寸不烂之舌,当真就把阿波可汗说动,并且让他有了归顺大隋的意图。可这之后,这消息竟然莫名奇妙地传入到了沙钵略的耳朵里面。 按着沙钵略的脾气,他当然没有任由阿波可汗归顺大隋的意思。这样一来,一场内战便在突厥人当中如火如荼地展开了。 很快,沙钵略便以帮助阿波可汗防御隋军进攻为名,赶去了他的牙帐所在地,并趁他不备将那里洗劫一空。只不过,沙钵略去晚了一步!他没能在阿波可汗的牙帐找到长孙晟,自然是让他和他的使团逃走了。 杨广虽然没有跟随长孙晟同行,却一样派人在暗中监视着他的行动。因此,长孙晟的一举一动都没能逃脱出他的眼睛。 这些天来,天气自然变得愈发炎热了。 虽然杨广扎营的地方靠近水源,可营地中的供水却依然出现了一些问题。 我在天天巴望着下雨的同时,当然也在留心观察萧琪和慕容飘雪的举动。虽然她俩待我一如往昔那边恭敬,可我却总是觉得她俩在私下里有某些事情在回避着我,不愿意对我明说出来。 “玫儿,你在想什么呢?” “广哥,你今天不要去管军务吗?怎么这么早就回到我这里来了?”这天,我正在营地边上望天,而杨广却突然出现在我的身旁。 “不用!我今天是专程过来陪你的。” 杨广边说边紧贴在我的身旁坐下。同时,我看到他的脸上挂满了笑容。这让我不禁开口追问道:“广哥,你笑什么呢?” “没什么!我们就要回去了。” “回去?不打仗了吗?”我瞪大了眼睛用错愕的目光看着杨广。说实话,我已经受够了大漠当中的生活!这里非但没有电视、音响,就连长安、并州等处的街市都没有。我每天能够看到的,除去战马之外,便是兵士的刀枪。 “是的!我们跟突厥人的战争要结束了。” 杨广边说边略略地点头。此刻,他的脸上则挂着淡定的笑容。我看他没有玩笑的意思,反倒觉得惊奇了起来:“广哥,难道突厥人真得要投降了吗?” “对!沙钵略不想将战争再继续下去了。” 杨广在说话的同时,把目光从我的脸上转开:“他在阿波可汗的军队和我们隋军的夹击下,已经无力再在两个方向同时作战了。因此,他派来使节向我请降。这样,我们就没有必要再驻军在关外,可以很快就回到关内去了。” “广哥,难道你一点儿都不担心他们是诈降吗?” 虽然我一直期盼着回家,可当这样的事情当真来临时,我的心里却满是惊讶的感觉。因此,我便问出了这样的话来。 “我相信突厥与大隋的战争并没有完全结束。只不过,现在他们已经无力再跟我们开战了。因此,我们必须先撤回到关内去,并且趁着突厥内乱的机会,将南方的陈国解决掉。只有这样,将来我们才能回师再战突厥。” 虽然杨广的话,我当时并没有完全听明白。不过,我却发现他是一个很有韬略的人。这么想着,我心中的问号自然就变大了许多。难道说,真正的杨广跟书本上面记录的并不相同,他原本就有自己的抱负和雄心?而这些,竟然都被后世之人抹杀了? 就在我这样想时,杨广却把嘴向着我的面颊上靠来。 我在他的亲吻下,一下子就回过了神来。当我看到他的脸上却是一副淡定温和的表情时,手便一下子向着他的嘴边放去:“我还没恩准呢,你就敢吻我啦?” “怎么?难道我做什么事情都要你准许吗?” 杨广显然看得出来,我只是想要跟他玩笑罢了。因此,他非但没有冲我生气,反而还随着我的话音一同调侃。不等这话音落下,他的身子就向着我这边靠了过来。我在他的推搡下,当时就嬉笑着倒在了地上。 当我的目光与阳光碰撞到一起时,双眼便不自觉得微闭了起来。 那一刻,我的心里明白,一个对我来说很重要的时刻终于要到来了。虽然大漠草原上的风总让人有些许凉意,可随着身躯的活动,我却感到整个身子都有了燥热难耐的感觉。这之后,天与地便跟随着我旋转起来。而后,我则进入了类似天国的境地。 开皇三年秋,我与杨广一同回到了阔别许久的长安。 这次,长安街道两边迎接我们的人变得要比我初入长安时更多了些。 当我俩的车辇行进到大兴宫外时,我远远得就看到杨坚与独孤皇后站在宫门上,并在向着我们这边眺望。 那时候,杨坚的脸上自然满是笑容,而独孤皇后在一旁也是一副神态怡然的表情。可当我的目光向着他俩的身旁看时,却留意到杨勇正微绷着面孔站在那里。我不知道他为何会是这么一副表情。或许他那时就已经感到来源于杨广的威胁了吧? “玫儿,你看!父皇、母后,还有大哥他们都来接我们了。” 杨广并没有留意到杨勇的表情不妥!实际上,他也不可能留意到这些。当时的他虽然战功卓著,在战场上面很会用兵,可心里却依然没有成为大隋皇帝的想法。按着他的构想,自己只要成为封疆大吏,将来能够灭掉南陈,再帮杨坚抵御突厥便好。 我听到杨广的呼唤,心里多少有些惆怅。 特别是我留意到杨勇的表情随着人群的呼唤声变得愈加难看时,便觉得自己有必要提醒杨广一声了。带着这些想法,我便低声提醒道:“广哥,你难道没有留意太子殿下的气色不是很好吗?” “大哥?”杨广听到我的提醒,目光立刻就向着杨勇的脸上望去。 第五十九章 栏下有人 杨广端详着杨勇看了半天,却轻笑道:“放心吧!玫儿。他素来如此,很少会在我等兄弟面前说笑。你不必怕他!大哥为人不坏,只是做事苛刻了些。” 我微笑着颔首点头,却没有多说话。 杨广看到我乖巧的模样,当然也就把目光转动了过去。 随着杨广的目光转开,我则将眼神向着杨勇的身旁看去。结果,我发现张涵儿紧跟在他的身旁,而元秀春却不知道到什么地方去了。 看到这里,我不免暗自在心里发出了一声叹息。 我能想象得到,在我离开长安的这段时间里面,张涵儿夺位的行动一定上演得愈演愈烈,而元秀春根本就不是她的对手,自然也就只能节节败退了。 车辇行进到大兴宫门前便停了下来。 既然二圣站在宫门上,我与杨广当然不能乘车辇跃武扬威得直接进入到大兴宫中了。 随着我二人从车辇上面下来,我便学着杨广的样子跟他一起向着大兴宫的方向叩拜。这之后,我俩便垂手立在辇旁等待杨坚和独孤皇后的谕旨。 “哈哈!皇儿,你与美娘总算是回来了。” 我们没能等来宣旨官的旨意,却直接等来了杨坚与独孤皇后。在那个年代,对于出征的将领而言,这无疑是最好的恩赐。 我和杨广看到他俩,自然就躬身向他们行跪拜之礼,而杨坚则大气地挥手道:“罢了!免礼平身吧。” 独孤皇后听杨坚这样讲,自然也不会难为我:“美娘,你此番跟随广儿出征,一路上也辛苦了。” “谢父皇、母后,关心。” 我与杨广齐声谢恩。待到这话说完时,我又作揖低语道:“谢母后,美娘一路上陪伴王爷并不觉得辛苦。不仅如此,我还在西域听到不少见闻,而且还开拓了自己的眼界。若是下次王爷出征,我还愿意随他一起同往。” 杨广听我这样讲,脸上自然是一副惬意的表情。 此刻,杨坚则在一旁点头,而独孤皇后则深吸了口气,又将它缓缓地舒了出去。看样子,他俩不仅满意杨广在前敌的武功,同时也满意我方才的回答。或许,他们当初任凭我跟随杨广到并州去,就是希望我能战争中跟在他的身旁。 “二弟,恭喜你得胜还朝,顺利扫荡突厥。” 既然杨坚与独孤皇后把话说完,杨勇自然也得向杨广说上一番道谢的话了。此刻,他的脸上虽然带着笑容,可话音当中却显然一些不快的味道。毕竟杨广大胜便会对他的太子之位造成威胁。 “大哥,多谢!我听闻你在兰州也取得了大胜。若是没有你先前击溃阿波可汗所部,那他此番也就不会想到投降。不光如此,你手下的大将长孙晟可厉害非凡,此番能够平定突厥,他可是首攻一件!” 杨广虽然好大喜功,却没有将别人的功劳揽到自己的身上。 在他为前方大胜感到心情舒畅的同时,并没有忘记向杨坚与杨勇表彰长孙晟的功劳。的确!当初若是没有长孙晟提议受降突厥,只怕大隋的军队就要被钉死在北方边境上。若是事情当真如此,恐怕陈国就可以多苟延残喘个几十年了。 “嗯!好,赏。” 这样的事情,杨勇当然没有机会开口发话了。杨坚听完杨广这些赞美的话后,便将头颈点动起来,脸上也换成了得意的表情。与此同时,他的嘴里便轻飘出了这么几个字来。对于杨广来说,这应该算是最大的支持了。 “谢父皇!儿臣代有功之臣向你谢恩了。” “哈哈!既如此,那众卿家就到大兴宫中去吧。为了庆祝我大隋顺利阻挡住突厥人的进攻,我今天要大宴群臣,你等不醉无归。” “谢主隆恩。”既然杨坚想要喝酒,那自然不会有任何人提出反对意见。随着话音,众人便将身形略躬了下去,脸上自然也换成了恭敬的表情。 我随杨广一同进入到了大兴宫中。 今晚除去杨坚与独孤皇后之外,我与杨广自然就成为了在场的明星。不仅如此,独孤皇后还在席间向杨坚提出要恢复我的妃位,而杨坚毫不迟疑地恩准了她的奏请。对我和杨广来说,这可谓是我们早就想到的事情。 待到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我便有了不胜酒力的感觉。 这样,我便独自一人从大兴宫的正殿当中出来,又靠去一旁的栏杆上面小憩。我的心里明白,大兴宫中的热闹终究是男人们的,并非我们女人的。不仅如此,当我抬头望到天空中的明月时,心里却想起了以前的时代。 虽然我在大隋过得很幸福,心里也满是心满意足的感觉,可我却依然期盼着自己有一天能够回到过去。 “嗯!啊……” 可就在这时,我却听到宫阙的回栏下面竟然传来了女人的娇吟声。随着这声音,我的目光立刻就从天空当中转走,并且向着回栏的底下望去。显然我想要知道下面究竟发生了些什么事情。 “你别出声!我们会被人发现的。” “哼,你若是怕人发现,怎得还会到这里来会我?” 我觉得这对男女的声音有几分熟悉,心里好奇的感觉自然也就变得更重了些。只不过,这里的宫阙栏杆很高,这让我没有办法轻易发现下面的事情。不过,我依然尽力把身躯靠到栏杆上,目光也在全力向下张望。显然我想要知道底下究竟在上演着怎样的事情。 “嗯!你快,再快点儿。” 在我听到娇吟声的同时,一件白花花的物体也呈现到我的眼前。只不过,这物体很快就向着宫阙的底下缩去。显然它的主人并不想被人发现。若不如此,它向回收缩的动作也就不会如此之快了。 张涵儿? 别看我没有将那个女人的身影看全,可心里却骇然有了这样的感觉。只是,那男人一直都缩在宫阙的下面,这让我没有办法看到他的面容,当然也就无从知道他的身份了。 “娘娘!王妃娘娘。” 就在这时,慕容飘雪的呼唤声突然传入到我的耳朵当中。 我原本还想留在那里多看一会儿,顺便弄清楚究竟是谁跟张涵儿在一起。可当我听到这呼唤声时,心里不由得一阵儿紧张,嘴里也就应承了起来:“哎!我在这儿。” 随着我的话语出口,宫阙下的声音当时就戛然而止。显然张涵儿和那男人都留意到了我的动静,而且想到是我在上面偷看他们苟且的行径。 我的心里既然能想到这些,人当然也就没了在那里久留的打算。 我忙不迭得向着大兴宫正殿的方向跑去。不等我到了正殿的门前,便跟慕容飘雪走了个对脸。 慕容飘雪见我神色慌张,少不了要试探着询问:“娘娘,发生什么事情了,你为何跑得这般急?” “我听你唤我,以为有事情发生,便着急着过来了。”我低声回应,并没有将张涵儿的事情说出来。 虽然张涵儿并非第一次做类似的事情,可她毕竟是太子杨勇的妃妾,而我不能不顾及皇家与杨广的情面。若是我把这样的事情随便说给慕容飘雪,那张涵儿的性命肯定不保不说,皇家的威仪可就要扫地了。 慕容飘雪听我这样回答,目光却依然向着宫阙的回栏那边看去。 我留意到慕容飘雪的眼神,便用嗔怪的口气道:“雪儿,你究竟有什么事情找我?难不成你只是出来喊我回去饮酒的吗?” “哦,陛下想念娘娘的歌舞了。”慕容飘雪低头回答。 我闻听此言,眉头却微微地皱了起来。我倒不是不想为杨坚起舞,而是又想起了那日在边关时的情景。虽然慕容飘雪最近这些日子表现得一直都算乖巧,可我的心中对她却总是有着几分提防。 “娘娘,若是你无事,那我们就赶紧回吧!如今陛下、皇后娘娘,还有太子殿下、晋王千岁等人都等着呢。” “好!我知道了。”我轻声应了一句,便有低声道:“雪儿,那你可将羌笛带到自己的身旁了吗?” “羌笛?没啊!”慕容飘雪先一迟疑,而后便把头颈略略地晃动了起来。随着话音,她的眼皮自然也向着我的面前瞟来。看这意思,她也不是不知道我对她加了戒备,因而便在我的面前说话小心了许多。 “哦,我回去只是一人跳舞又有什么意思?若是在大兴宫中能有你的笛声,我想事情便会好上许多。” 我在轻声回答的同时,脚步则向前缓缓地迈动起来。 当我留意到慕容飘雪踌躇地站在那里并没有挪动脚步时,便又转回身来道:“雪儿,你不赶紧随我到宫中去,还在这里磨蹭什么?” “是!娘娘,我这就随你去了。”慕容飘雪闻听此言,连忙就跟到了我的身后,而后便一同向着大兴宫的正殿走去。 不等我俩走远,便有两人将头从宫阙的回栏下面露了出来。 他俩看到左右无人,便急匆匆得将头又缩了回去。这之后,他们的身影便消失在夜色之中。 第六十章 是他醉了 我缓步走回到大兴宫中。 此刻,群臣已是酒至半酣的模样。 他们的身形虽然摇晃,可看到我回来,却立刻就把目光集中了过来。显然他们还都记得我的舞姿,并且还想再欣赏到过去的那一幕。 在杨坚的授意下,我便跟之前一样翩翩起舞。 当众臣为此喝彩时,杨勇则坐去了杨广的身旁:“二哥,哥哥真是好羡慕你啊!” “大哥,你这话是怎么说的?”杨广虽然也多喝了些酒,可头脑却依然清楚。他是一个凭借头脑打胜仗的人,当然不会随意地喝多了酒。 “兄弟,我真得好羡慕你啊!”杨勇则将自己的话又重复了一遍。不光如此,他的手还向着场中指来:“就比如说,你我的王妃都是贵族之后,可为什么你的就能歌善舞,而我的就闷不吭声是闷葫芦一个呢?” 随着话音,杨勇的手就重重得向着桌案上面落去。 虽然这是他的无心之举,可他的手落到桌案上时,却依然弄出了极大的响动,并将周围的人为之侧目。 此刻,杨坚当然也多喝了些酒,目光不会从我的身上离开,而独孤皇后却不同!杨广的机敏、冷静的一面显然是从她的身上遗传而来。当她听到这声巨响时,目光当时就转向杨家两兄弟那边。旋即,他便看到杨勇在那里拍打桌案不停叫嚷的模样。 “大哥,你喝醉了。” 杨广的头脑虽然机敏,当时却没有去暗害杨勇的想法。若不是这样,那他就不必说些醉与不醉的话了。 “我没醉!我怎么会喝醉呢?” 杨勇高声喊叫着,并把手再次向着桌案上面拍去。与此同时,他的身子则向后略倾了一些。这样一来,他的目光便可以落到杨广的脸上:“二弟,你说!你俩是不是在一起了,而她已经被你给破瓜了。” 杨广当然能够听懂杨勇这样说的意思。 不仅如此,他还把眉头紧皱到一起。显然杨勇的话让他的心里感到不爽了!毕竟这样的事情就算放到现代都是很私密的问题,就更不用说是那个年代,而杨勇又在大呼小叫得不停叫嚷了。 “勇儿,你们在说什么呢?竟然说得这么开心。” 就在这时,独孤皇后的话音传了过来。她显然听到了杨勇的话,只是想用这样的话语来警告他,不让他再继续发酒疯了而已。 “我们在说晋王妃!”杨勇根本就没想那些,而是高声将这话说了出来:“母后,你说二弟是不是快要有孩儿了?可他的王妃却还是个娃娃,哈哈。” 最让人受不了的是,杨勇的话说到最后时,竟然还自己放声大笑了起来。 “大哥!我受够了。”杨广原本也不是逆来顺受的人!他见杨勇越发得放荡无形了,便高声地叫嚷了起来。不光如此,他呼得一下子站起身来,脚也向着面前的桌案踢去。在他的踢踹下,沉重的桌案竟然咣当一声就倒在地上。显然他这脚可是用了很大的力道。 我听到桌案倒地的声响,当然没有办法再将舞步进行下去了。 实际上,不光是我、就是大殿当中的所有人也都把目光向着这对位高权重的兄弟看去。显然他们都在看他俩究竟发生了怎样的事情? “你踢桌子干嘛?有本事,你倒是踢我啊?” 杨勇把身子斜倚着靠在了地上,目光则乜斜着向杨广的脸上看去。显然他醉得不轻,就算杨广发怒了,他却依然没有醒酒的意思。 杨广看到杨勇嚣张的表现,拳头便紧攥到一起。 我在场地中央看到杨广发怒的模样,连忙就快步向着他的身旁走去。当我在杨广的身边站定时,手则紧抓到了他的手臂上:“王爷,息怒!广哥,别再闹了,好不好?大臣们都在这里看着呢。” “勇儿、广儿,这究竟是怎么一回儿事?” 杨勇在那里胡说八道,杨坚可以不管!可杨广把桌案踢翻,事情就变得大不相同了,他怎么可能不管? “父皇,他……” “广儿,你喝醉了。”杨广的话刚开了口,独孤皇后就把他后面的话给堵了回去。显然她可不想把眼前的事情给闹大了。 “我没……”杨广刚要反驳,我就把紧抓住他的手臂大声叫嚷:“母后说得对!王爷喝醉了,还请父皇、母后饶恕。他刚刚不是故意弄倒桌案的,只是起身起得太急了,所以不小心才把它给碰倒的。” “碰倒的?”杨坚又不是白痴!我的话怎么可能欺骗过他呢? “对!这桌案是广儿碰倒的。”可独孤皇后却用极其坚定的口气应承了我的话:“这是我刚才亲眼所见。” 孤独皇后这么一说,杨坚当时就卡了壳。 在场的群臣都知道杨坚素来就有怕老婆的美名,因此便起身齐声道:“是!这桌案是晋王千岁无意当中碰倒的。想必方才他是看晋王妃娘娘起舞舞得尽兴,所以想要起身为她叫好,所以才酒后失仪碰倒了桌案。” “胡说!他这就是故意的。”杨勇的酒劲显然还没有过去。若是换做旁人,便随着群臣的话把这件事情应下也就罢了。可他倒好!一点儿都没有给群臣留面子而是将这话直接就给喊了出来。 “勇儿,难道说,你也醉了吗?” 独孤皇后这样讲时,脸色已经变得异常难看了。虽然她在前朝极少发作,可众臣却都知道她的脾气。当众人看到他恼怒的模样时,无一不是正襟危坐的模样,而且都把身子略略得向后仰去。 杨坚在一旁看到独孤皇后此刻的表现,眉头当然也紧皱到一处。他原本还有和稀泥的想法,可现在这件事情却没了这样的可能。 我看到杨坚和独孤皇后的面色变得愈发难看,便把手用力拉扯到杨广的手臂上。别看杨广生得人高马大,放到平常我根本就拉不动他,可此刻他却在我的拉扯下,身子不住地摇晃了起来。 “玫儿,你干嘛?” 不等杨广的话音落下,他就在我的拉扯下直接向着地面倒去。同时,我的身躯当然也被他压到了底下。虽然杨广的手肘把我撞击得很痛,可我却强忍着疼痛用急切的口气道:“广哥,你醉了!怎么连站都站不稳了呢?” 杨广还想说话,可我却把手向着他的嘴边捂去。同时,我把嘴靠去他的耳边低喃道:“你要是再说话,今晚就到地上睡去。” 虽然我在杨广的面前一直都表现得非常任性,却从来未敢跟他说出这样带有威胁意味的话来。他听我这样讲,目光当时就向着我的脸上看来。 就在他为此倍感诧异的时候,杨坚却在上面道:“胡闹!醉就醉了,何必如此?不过,今天是庆功宴,大伙高兴,此事就过去吧。” 独孤皇后闻听此言,则在一旁圆话道:“是啊!今晚的酒宴原本就是为了广儿和美娘摆的。如今既然广儿已经醉了,那酒宴便就此散去了。” 群臣看到方才的景象,早就有了离开的打算。 现如今他们听独孤皇后这么一说,那还不赶紧起来躬身向二圣请辞:“是!陛下、娘娘说得是!我等明日还有公务需要处理,今晚也就早些回去了。” “嗯!大伙都散了吧。” 杨坚在说话的同时,目光则向着杨勇那边看去。 当他看到这个始作俑者已经倒地呼呼大睡时,面色则变得愈发难看了。只不过,他没再说出任何话,而是迈动脚步就向着正殿的后面走去。 独孤皇后看到杨坚离开,自然也把目光落到杨勇的身上。 跟杨坚一样,她也是一声不吭地转身,而后就直接走掉了。显然他俩都觉得面前的事情,不是他俩随便可以插手解决的。这毕竟是帝王家的事情,可不是寻常百姓人家。若是他俩今晚当真发起火来,那杨勇和杨广可就要遭殃了。 我看到二圣走开,则推搡着杨广从地上起来。 只是,杨广虽然聪明,却也有些小孩子脾气。那时候,我俩的年岁毕竟不大,当他上来火气的时候,自然也就很难压制下去。 他起身见我依然在用手轻扶着他的手臂,脸上当时就换成了愤怒的表情。不光如此,他还用力甩动臂膀,将我的手臂甩到一旁去了。在他的甩动下,我的身子踉跄着后退。同时,痛吟声也从我的嘴里发了出来。 杨广虽然气恼,却依然留意到了我嘴里发出的声响。 因此,他的脚步便一下子停住,目光也向着我的身上看来。当他看到我用力捂着小腹,身子也向地面蹲去时,脸上当时就换成了紧张的表情,人也冲回到我的身旁:“玫儿,你怎么了?” “广哥,我肚子痛!” 我低声回答,手则向着杨广的身上抓去。可就在这时,一抹红色却从我的身下传来。看到这颜色,杨广的面色自然就变得愈发惊怯了。不仅如此,他将我从地上抱起,而后便大声喊叫着向外跑去。 第六十一章 出镇江南 我醒来时,人已经回到了晋王府。 当我的目光向四周看时,便发现杨广正趴伏在我的身旁。 看到他,我的脸上当时就显露出娇怯的表情。我没想到这个在历史上荒淫无道的昏君,竟然能够这样关心我。 这么想着,我的手自然就向着杨广的鬓角上面放去。 可不等我摩挲上片刻,杨广却一下子就从睡梦中清醒了过来。当他看到我正凝望着他时,立刻就伸手将我的手紧握了起来,并用焦急的语气道:“玫儿,你真得好了,没有事情吗?” “没事儿!太医应该已经跟你说过吧?” “太医?他们的话能信吗?”杨广毫不迟疑地回答,可手却把我抓得更紧了些:“你不知道你当时流了多少血。” “我、我、我那血不是止住了吗?” 我嗫嚅了半晌,最终却把这话说了出来。我当然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流血了。只不过,我初红来的时间却要比同龄的女人更早一些。不过,太医说了,我这并没有什么异常。一方面,我的个头要比同龄女人高大些;另一方面,可能跟我随杨广出征操劳有关。 “是止住了,可我却不知道你会流这么多血。”杨广显然还在为此事耿耿于怀。甚至说,他根本就不相信太医的那些解释,而是认定我流血与他的肘击有关,并且还在为这件事情深深得自责。 我看到杨广急切的模样,脸上的表情当然就变得越发羞怯了些。 杨广看到我变颜变色的模样,则把手轻放到我的脸颊上,并在那里充满爱惜地缓缓抚摩。显然他还在担心我的身子会出现状况。 “广哥,你上来陪我,好吗?” 我看到杨广紧张的模样,便把身子向着床榻的里面挪动了一些。随着这样的举动,我的脸上当然就换成了期待的表情。 杨广见我这样做,脸上却依然是怯怯的表情。 此刻的他就象是一个做错事的孩子,再也不是威武雄壮的将军、或是我那高高在上的晋王千岁。 “来啦!我又不是纸糊的。” 我在说话的同时,把身子略欠了起来,并将手向着杨广的手臂上面抓去:“我之前发生的事情,每个女人都会碰上的啦。” “是吗?真是这样的吗?太医也这样讲。”杨广用迟疑的口气回答。 “当然!我是不会骗你的。”在我的生拉硬拽下,杨广方才躺到了我的身旁。这之后,我便将身躯紧贴到了杨广的怀抱当中,并把脸贴靠到他的脖颈上。 杨广看到我乖巧的模样,则把手轻抚到我的丝发上,脸上也换成了一副温情的模样。只是片刻,他便在我的耳边低语道:“玫儿,以后我再也不象昨晚那样!我发誓不再向你发火了。” “没呢!男人不要动不动得就发誓,而且我也没觉得你昨晚有对我不好。”我在说话的同时,把头颈微微地晃动起来。如此一来,我的面颊便靠在杨广的身上略略地摩擦了起来。虽然这摩擦的力度不大,却依然让我的心里满是欢畅的感觉。 杨广当然能够留意到我的举动。 他将嘴向着我的额头靠来,并在那里细细地亲吻。 显然他在用这样的方式来表达内心当中的爱意,而这无疑是我非常喜欢的。我得承认我越来越喜欢身旁的这个男人,并且愿意为他做任何事。在这些想法的作用下,我很快就进入了梦乡。那一刻,我觉得自己一定是世上最幸福的女人。 第二天一早,我从睡梦中醒来时,杨广却依然离开了。 我虽然知道他跟朝中的大臣一样,每到了例行的日子都必须要到大兴宫去朝拜皇帝杨坚。 只是,这次我的心里却总有些不安。 我担心杨坚会因为那晚的事情处置杨广。毕竟皇家的威仪不容毁损,就算杨勇贵为太子,而杨广贵为晋王也是一样。 我在惴惴不安中度过了整个上午。 知道午饭时分,杨广方才从朝堂当中回来。 虽然他的脸上尽力保持着平静的表情,可我却能够看出他的情绪依然不爽。这样,我便缓步走去他的身旁,又用试探的口气道:“广哥,你回来了?父皇,他叱责你和太子殿下了吗?” “没有!”杨广在说话的同时,把头略略地摇晃了起来。 “没有?”我听到杨广的回答,脸上则是一副诧异的表情。按着我的想法,杨坚不会当真就让这件事情这么过去了吧? “是的!父皇并没有提这件事情。”杨广在说话的同时用力地点头。 “哦,那就是说,这件事情已经过去了吗?”我在轻舒一口气的同时,嘴里也在这样低喃。随着话音,我则把头向着杨广的臂膀上面靠去。可他却摇摆着手臂将胳膊从我的怀抱当中抽了出来。 我看到杨广这样做,嘴巴当时就瘪了起来,脸上也换成了不爽的表情。 作为女人,我当然希望自己能够获得男人的保护与关爱了。可这时,杨广的做法显然让我有那么点儿失望。 好在杨广很快就发现了自己的过失。 他抬手将我拥入到他的怀抱当中,又靠到我的耳畔低语道:“玫儿,我们离开长安到别处去,怎样?” “离开长安?可我们方才回来啊?”我并不贪恋长安的浮华,只是觉得杨广应该好好得休息一下。毕竟我与杨广一去并州便是跨年的时间,我觉得他应该会留恋长安的生活,而不是着急再回到并州去。 “嗯!可我在长安总感觉到压抑。”杨广低声回答。 “哦,那我们真得要回并州了吗?”我边说边仰起头来将目光落到杨广的脸上。随着话音,我自然也把他向着自己的怀抱当中搂抱得更紧了些。 “回并州?不!我要带你去扬州。” “扬州?”虽然我上次去扬州时,刚好遭遇了陈国的官匪,可我却依然对那里充满了憧憬。 我所拥有的这具身躯毕竟是江南人士。不仅如此,萧氏一族原本生活的地方也在今日的苏杭一带,并非江陵一隅。只是后来,陈国占去了大梁的多半江山,剩余的萧氏族人方才转去了江陵之地。 “是的!父皇如今有意要向江南的陈国用兵,因此需要有人到扬州去出任那里的总管,并且准备江南战事。”杨广低声回答。 “广哥,那你是想要去往扬州了吗?”我轻声地试探。 “玫儿,只要你愿意前往,我便应下这个差事儿,你看如何?”杨广同样也用试探的口气回应。 我闻听此言,则用肯定的语气道:“广哥去哪儿,我便去哪儿!只要有广哥在的地方,我玫儿便愿意追随前往。” 杨广闻听此言,脸上自是换成了欣喜的表情。 他原本还在担心我会贪恋长安的生活,不愿意随他到扬州那边去。可如今他显然打消了这样的顾虑。如此一来,他的话也就变得多了起来:“玫儿,我俩到扬州后,那里便是我们的家,我们便不必再受人遏制,可以做些我们喜欢的事情了。” “是吗?我喜欢江南!不过,我最喜欢留在你的身旁。” “我知道玫儿肯定会有这样的想法。虽然扬州距离江陵尚远,可你我却可以经常到梁国去坐坐。我想岳丈大人一定特别想念你我!” 我闻听此言,脸上便露出了淡淡的笑容。 虽然随着时间的推移,我对父皇萧岿的感觉要比之前强烈了许多,可我对他依然只有一个模糊的概念,并没有太深的印象。只不过,我并不反对杨广跟萧岿搞好关系。甚至说,我的心里还有些奇怪!毕竟在历史上,杨广是一个很爱去南方的君王。 在获得我的同意后,杨广便向杨坚请求外驻扬州。 他的这个要求很快就得到了杨坚的恩准。毕竟杨广与杨勇的关系不睦,他要想化解两个皇子之间的矛盾,就必须要将其中一个派驻出去。那时候,杨坚并没有废黜杨勇的想法,因此杨广从长安离开,当然就是最好的选择了。 烟花三月下扬州。 虽然我与杨广抵达扬州驻藩时,并非三月却依然是江南如春的时节。 当我俩习惯大漠的搏杀,再回头来看江南的风景时,自然便会有心旷神怡的感觉。不仅如此,自东汉末年天下大乱以来,江北之地便历遭涂炭,这反倒使得江南之地成为人杰地灵之所。 当我与杨广抵达扬州时,便可与当地的士庶两族的名流交往。 这对杨广将来的发展无疑拥有莫大的好处。虽然那时杨广的嘴上不说,可我却隐隐感到他的心中已然有了危机感。显然他与杨勇之间的关系已经出现了无可愈合的裂痕,而这最终导致他走上了另外一条道路。 只是,我的心里虽然知道这些,当时却没有采取任何行动,而是安于跟在杨广的身旁。对于我来说,天下并不重要,重要的只是身边人。可我却忽略了一点,那就是杨广的经天纬地之心。 第六十三章 刺客突现 我听了杨广的询问,便把脚步向着他的面前走去。 当我在杨广的面前站定时,嘴里便低声呢喃道:“广哥,这件事情与我身边的人有关,因此我不得不多加着几分小心。这次,我的舅父张轲过来,可是要说一件很紧要的事情。因此,我方才将他安排到馆驿去了。” “紧要的事情?梁国有动荡发生吗?” 虽然江陵梁国是一个小国,可这并不等于杨广就不重视它。毕竟梁国地处要冲,无论向北、还是向南,都是一处战略要地。 “是啊!广哥,舅父张轲此来便是为了跟我说这些。”我用肯定的口气回答,并把目光向着正殿的大门那边望去。显然我在担心萧琪会突然从外面进来。 “玫儿说说看!此间究竟有何事情发生?” 杨广在说话的同时,把身躯向着我的身旁靠来。随着这样的举动,我俩的身躯便微贴到一处。 我听了杨广的询问,自然就将张轲先前与我说的那些话又重复了一遍。 杨广听后,自然就把眉头紧皱了起来。显然他也意识到了问题的主要性!我不知道杨广将来会怎样,至少那时他一点儿都不昏聩,而且用急切的口气道:“玫儿,这么重要的事情,你为何不与我早说?” “广哥,你那时在校军场,我如何与你说的?” “嗯!此事的确事关重大,我如今必须带兵赶去江陵救急,你便留在扬州向外散布消息说我发了急症吧!” “广哥,我……”我原本以为杨广会召我与他同行,却不想他竟然如此要求。因此,我的脸上当时就换成了不愿的表情。 杨广看我努嘴的模样,便在一旁宽慰道:“玫儿,此去江陵事情紧急,我在路上耽搁不得。不仅如此,此事还不易走漏风声!因此,你若是留在扬州,那旁人定然会以为我尚在此间,并未远行。” 我听杨广如此说,头颈自然略略地点动起来。 虽然我的心中依然想要留在杨广的身边,可我却觉得他的话很有些道理。只不过,我却依然低声道:“广哥,你若是在江陵捉住叔父等人,可否恕他们不死?” “此事要看事情的进展如何。”杨广的回答很简单,也很干脆。 我闻听此言,嘴巴略张了张,脸上却是一副无奈的表情。虽然我并非大隋那个时代的人,却也能够明白杨广为何要如此说。若是安平王萧岩等人确已做出忤逆之事,只怕杨广想要包庇也不容易。 “好吧!广哥,我祝你此去一路顺风。” 在我的目送下,杨广转身便从正殿当中出去。他走不多久,慕容飘雪就从正殿外面走了进来。当她见我在殿中站着时,便用试探的口气道:“王妃娘娘,如今天色已晚,你可回去安歇?” “嗯!我这就回了,你今晚与萧琪在一起,便不必再到我那里去值夜了。”我听了慕容飘雪的话,便如此回答。按着我的想法,自然是希望越少人知道杨广离开越好。 “娘娘,适才我过来时看到晋王千岁急匆匆得走了,他……” “他尿急,难道这样的事情也要你来管吗?”我听慕容飘雪说她见过杨广,心便猛揪了起来。不等她把话说完,我便用这话作为借口将她的话给打断了。 慕容飘雪闻听此言,脸上却是一副诧异的表情。 显然她并没有相信我的话,只不过她见我把话说得果断,而脸上又是一副紧绷的表情,方才未敢再多问些什么。 “你且退下吧!我在这里再待一会儿,便会回去。” 我不想为此再跟慕容飘雪多做些解释,因而便将手冲着她摇摆了起来。这次,慕容飘雪倒是痛快,直接就躬身向我行礼,而后便从行辕的正殿当中退了出去。 慕容飘雪走后,我并没有着急从正殿当中离开,而是又在那里耽搁了片刻,方才从里面出来。当我缓步向着后堂走去时,却发现有一人影急匆匆得向着行辕的院墙那边去了。 虽然这身影看着有几分面熟,可动作却极快!不等我将它的主人分辨出来,它便直蹿上墙头,而后便向着行辕的外面去了。 “卫士,有刺客!” 我见次情景,立刻就高声地喊叫了起来。 守卫在行辕当中的侍卫听我这样叫喊,当时就向着我这边围拢了过来。不仅如此,宇文化及等人也出现在我的面前:“娘娘,发生什么事情了?” “我刚刚看到有人从院墙那边出去了。”我指着行辕的院墙紧张地回应,目光则依然盯在那人离开的方向上。 “来人!到行辕内外去搜。”宇文化及听了这话,便把手臂用力地挥舞了起来。当他看到我身旁的人手足够时,自然就迈步向着院墙那边去了。 此刻,陈锋也站在我的身旁。 当他看到我无事时,想到的却不是到院墙那边寻找刺客,而是在担心杨广的安全。因此,他便低声道:“娘娘,晋王千岁不在这边,我去后面寻他。” “陈将军,不必!”我闻听此言,立刻就把手向着陈锋的手腕上面抓去。 陈锋见我如此做,脸上自然显露出惊诧的表情。虽然隋唐时候,男女之间的关系并不象后世宋元时那般闭锁,可我的举动显然也有些过激了。 “嗯!你可以到后面去,可不管后堂当中有何事,你都不准走开,而且要给我把后堂把守严密。” “娘娘,你这是……”陈锋听我如此讲,脸上的表情当然就变得诧异了许多。显然他并不清楚我为什么要这样做,还有我这样做的目的究竟又是什么。 “你按我说得去做便可!难道你如今连我也信不过了吗?”我在说话的同时,将双眼眯缝了起来,脸上也换成严肃的表情。我就是要让陈锋知道,我并没有跟他玩笑的意思,而是在说一件很认真的事情。 陈锋当然不敢反诘我的话。 他定定地望了我片刻,便把手抱到胸前。当他向我行过礼后,便转身快步向着后堂那边走去。在他看来,杨广不在我的身旁,便必定会在后堂当中。 我看到陈锋走开,心却依然悬着。 那时候,毕竟没有电话可供通讯,我很难向陈锋解释清楚杨广的去向。此等事情,也只有靠我俩相互之间的信任才能办成了。 “娘娘,我等在院墙那里并非发现刺客的踪影。”用不多时,宇文化及便带人回到了我的身旁。此刻,他的脸上当然还保持着戒备的表情。显然他完全相信我的话,并没有因为搜查未果,便怀疑是我眼花错判了方才发生的事情。 “若是这样,你便带人在行辕当中再四处搜一搜,看看各处是否有人擅离职守或是突然失踪。”当我说到失踪二字时,心头不免会有些发紧的感觉。毕竟在行辕当中,杨广也可以算做是失踪之人了。 宇文化及并非去想这些,而是恭敬得向我行过礼后,便带了一队兵丁离开了。至于其他人,他们则跟随在我的身后,保护着我一同向着后堂走去。 当我们这一行人到了后堂的外面时,陈锋刚好要从里面出来。 我看到陈锋焦急的模样,心里自然明白他并非在此寻找到杨广的踪迹。就在我这样想时,陈锋则用急切的口气道:“娘娘,我方才……” “你不必说了!有话我们到里面去说。”不等陈锋把话说完,我便急切地开口将他后面的话给阻挡了回去。 陈锋闻听此言,嘴巴不由得张开,目光则向着我身后的那些侍卫看去。那时,他显然误会了我的意思!甚至说,他已经在想,我是否将晋王给软禁了起来,而他只不过是一漏网之鱼。 就在这时,我却转身向身后的侍卫命令道:“你等留在这里,不必再随我到里面去了。没有我的命令,你等不许让任何人进到里面去。” “是,王妃娘娘。”侍卫们听了这话,脸上自然也是迟疑的表情。毕竟我此刻的要求并不合归置。他们虽然是我与杨广的卫士,可向他们发号施令的事情,却不应该由我来操办才对。 我见侍卫们应下了我的话,便转身将目光向着陈锋的脸上看去。 此刻,我虽然很想再跟他多解释一些,却又碍着杨广走时所说的话,只得将这些话埋藏到心底当中去了。 不过,当我从陈锋的身旁经过时,嘴里却还是低喃了一句:“陈将军,你随我到里面来吧!我与王爷有事情要与你交代。难道你真就准备这样离开吗?” 陈锋闻听此言,却没有立刻迈动起脚步来。 虽然隋唐时候的人远要比现代人单纯,可这并不等于他们没有心眼儿!这就更不用说,我这一连串的命令都有悖于常理了。 我留意到陈锋没有迈步的意思,只得缓行了几步后,又停身歪头道:“我到房里等你!你速随我来。” 陈锋听我这样讲,脚步方才迟疑着迈动了起来。 或许他觉得我只是一介女流,就算是要害他,也不可能做出何等事来。 第六十四章 馆驿事变 我见陈锋从后面跟了上来,面色方才算是缓和了下来。 当我在房中站了片刻后,陈锋的脚步声方才传了过来。他走得很缓慢,想必目光也在向着四周打量。此刻,他或许在担心我会在房中设伏,将他直接拿下。 “陈将军,你未尝太过小心了吧?” 陈锋听我如此问,便躬身反问道:“娘娘此话怎讲?” “想必你方才进到后堂当中,并非发现王爷的踪影。”我在说话的同时,缓缓地转过身来,并且坐到了一旁的椅子上。随着这样的举动,我又把目光向着房门那边看去:“你到里面来说话吧!王爷并不在府中。” “晋王千岁,不在?”陈锋瞪大了眼睛反问。 “是的!他已然到别处去了。”我在说话的同时,目光当然也落到陈锋的脸上。不管他是否相信我的话,我必须要让自己保持一副神态自若的表情。只有这样,他才不会做出过激的举动来。 “是吗?晋王千岁去哪儿了?” “他带兵到江陵去了。”我说话的口气一如方才,并没有任何变化。 “他去江陵了,而且还是带兵去的?”陈锋这样说时,脸上挂满了惊奇的表情。我相信他一定不会相信这竟然是真的!毕竟自我认识杨广起,他就一直跟随在杨广的身旁,并没有离开过。 “没错儿!他到江陵去了。” “娘娘,你这不是在跟我玩笑吧?如今你与我都在扬州,王爷他怎么可能去往江陵呢?”陈锋终于还是将心中的疑虑直接说了出来。 “因为梁国的安平王萧岩想要造反!”我在说话的同时,把目光从陈锋的脸上移开了:“想必你已经知道我的舅父张轲到扬州这边来了吧?” 陈锋听我这样讲,并没有开口说话,而是瞪大了眼睛默默地望着我。显然他知道这件事,却不知道我又要如何讲。 “他此来就是要跟我说这件事的。” 我说这话时,依然是舒缓的口气。毕竟这话并非我杜撰而来,而我也就没有任何必要再为此感到紧张了。 陈锋闻听此言,脸上却依然是惊诧的表情。 毕竟梁国依附北周、大隋已经数十载,两下相安一直未尝有事情发生。现如今我突然说梁国有人想要造反,那他当然会为此感到吃惊了。 “陈将军,你若是不信的话,改日我可以让我舅父……” 不等我把后面的话说出,内堂的大门处便有人喊叫了起来:“王妃娘娘,馆驿那边来人想要见你。” “馆驿?”我听到这两个字,面颊不由得抽搐了起来。 那一刻,我的心中当时就有了不祥的预感。难道有人谋害了我的舅父?可这人这样做又会是怎样的目的? 我的心里如此想着,脚步却向前飞速地迈动了起来。 陈锋见我这样做,自然不好阻拦,便紧随到了我的身后。可当我当真从房舍当中出来时,却又突然把脚步停在了那里。 我猛然间想到,馆驿那边出事,会不会是有人使出的调虎离山之计呢?他的目的就是想要我从行辕当中离开,并且在扬州这边制造混乱。 “娘娘,你这是怎么了?” 我听陈锋的声音从身旁传来,身子不觉间就是一颤。随即,我就把目光向着他的脸上看去:“陈将军,方才我与你说的事情莫要随便对外人去讲。” “末将明白!”陈锋虽然不全信我的话,却非头脑蠢笨之人。因此,他便随声将我的话应和了下来。 “那我还想再求你一件事。” 当我这样说时,嘴巴却不由得抿到了一起。可就算这样,眼泪却无声得从我的眼眶当中流了出来。虽然我自筹自己应该对张轲没有多少感情,可某些时候却有某些事情并非是由我来主观操控的,而是这具身躯自身的反应。 “娘娘请讲。”陈锋当然能够留意到我说话的腔调不对。因此,他再开口时,语气便显得极其谦卑。 “我想要你代我到馆驿去!我想那里一定有严重的事情发生。” 虽然我那时已经想到了馆驿当中发生了怎样的事情,却依然没有将它说出来的想法。这对我而言,毕竟是一件甚难接受之事,我确实不愿意为此再多说些什么了。 “娘娘,末将明白!我一定代你将那里的事情处理妥当。” “既如此,你便去吧!若是有人问及,便说王爷患了急症,而我必须留在他的身旁服侍,便不到馆驿那边去了。”我边说边将身形转动了过去。当我的目光落到房门处时,嘴里却不由得发出了一声叹息。 我发现随着杨广离开,我发现竟然无人能够在这种时候陪伴在我的身旁。对我来说,这无疑是一件颇具讽刺的事情。 “娘娘放心,末将知道怎么去说。”陈锋应承着,倒退起脚步来,并且向着内堂的院落外面走去。 我听到陈锋的脚步声远离,嘴里则不由得叹了一口气。 可就在这时,却另外有人出现在我的身后,并用低沉的语气道:“娘娘,我方才已经到各处看过了。” “哦,事情怎样?”我听出是宇文化及的声音,便将头略转了过去。 “行辕当中的仆佣并没有人脱岗。”宇文化及很肯定地回答,并把身子紧躬着,对我依然是一副恭敬的态度。 “没有人脱岗?”我询问着,缓缓地转回身来。 原本我是不想提及萧琪的名字的!可馆驿那边发生的事情,却在提醒我这件事情很有可能跟她有关。不仅如此,我甚至想起了在并州城外曾经发生的事情。那时候,萧琪为了救我,可是表现出自己是拥有武功的。 这么想着,我便又低声问道:“那我身边的人呢?她们也都在行辕当中吗?” “娘娘身边的人……”宇文化及显然并没有去追查萧琪与慕容飘雪究竟去了哪里。否则,他听了我的问话也就不会变得如此犹豫了。 “没错儿!难道你没有去查过萧琪和雪儿去了哪里?” 宇文化及听出我的话音不对,目光便向着我的脸上看来。当他看到我的脸上满是悲切的表情时,立刻就联想到陈锋方才离开时的紧张模样。这让他不由得将目光向着内堂的大门那边望去。显然他觉得整件事仿佛有几分蹊跷在里面。 “速去追查萧琪的下落。”我见宇文化及不再吭声,索性就把这话直接说了出来。同时,我的脸上则是一副坚定的表情。 “是!娘娘。”宇文化及低声应和着,转身就要离开。 我看到后,却又唤住他道:“若是萧琪胆敢反抗,那便杀无赦!” “娘娘,她……”宇文化及知道我对萧琪的感情。因此,当他听我这样讲时,面色便变得凝重了许多。可不等他将后面的话说出,我当时悲恸坚韧的表情便进入到他的视线当中。这让他又不由得将后面想说的话全部收了回去。 “去吧!我不会允许杀死我舅父的人苟活在世上。” “舅父?你是说……末将明白了。”宇文化及的话说到一半,却知道自己不应该再在我的面前啰嗦了。毕竟我已经把事情说得很清楚了!我怀疑是萧琪杀死了我的舅父张轲,而他现在要做得就是把她缉拿归案。 我听宇文化及这样讲,便没再吭声,而是默默地看着他离去。 事情的发展果真与我想象得一样!宇文化及在行辕当中未能发现萧琪的身影。看来她已经畏罪逃离了。 只不过,当宇文化及回报我时,慕容飘雪也不在她的房中。 那时候,我的注意力完全盯在了萧琪的身上,哪儿会去留意慕容飘雪到了哪里?随着陈锋从馆驿那边回来,我自然就得到了舅父张轲身死的噩耗。正因此,萧琪便自然而然得成为了我追凶的目标。 五日后,江陵那边传来消息。 杨广统帅扬州精骑连夜赶往江陵,却未能将安平王萧岩缉捕归案。在他抵达江陵的前一刻,萧岩携带家眷逃出了江陵城,并且向南去了。 我听到这个消息后,心里更把事情记到了萧琪的头上。 不仅如此,我对自己也有了几分恨意!虽然我是由后世穿越而来,可张轲却对这具身躯拥有养育之恩。当年萧岌过世之后,若不是张轲收留,只怕我早就不知所踪,又如何能够过上今日的生活? “娘娘,难道萧琪真会是杀死国舅大人的凶手吗?” “知人知面不知心,想必是我错看她了吧。”我听到慕容飘雪的询问,除去用这样的话来作答,当真就不知道自己还能再说些什么了。 “那娘娘今后有何打算呢?”慕容飘雪躬身小心地询问。 “打算?我是不会放过杀死舅父的凶手的。”我在说话的同时,把拳头紧攥了起来。那时,我的目光自然向着陈国的方向看去。在那一刻,我当真有了国仇家恨系于一身的感觉。不仅如此,我还期盼着杨广能够赶紧回到扬州来,并且奏请皇帝杨坚派兵进剿江南。 上架公告 大家好! 本书今日上架,谢谢观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