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追到漂亮同学》 第1节 ?　　?本书名称: 如何追到漂亮同学 本书作者: 金栀 本书简介: 预收:《甜心竹马》文案在最下方 本文文案： 方见青于雨后的黄昏告白。 被告白的男生抬起漂亮的眼睛，语气懒懒：“好啊。” 情侣关系维持到第三天的时候，传闻男生和别人在一起了。 听闻传言的方见青满头雾水，她找到繁舟，问：“我们不是还在交往吗？” 对方愣了愣，接着露出灿烂的笑容：“抱歉，我忘了。” 注： 1.男主没和别人交往，不要被文案唬了。 2.本文不含任何bl，gb，gl情节，请勿乱磕cp，作者不接受精神gb的说法，不是男方弱势就叫gb。 ————————————————————— 预收：《甜心竹马》 深夜，向知菱收到一张笨蛋发小发来的诱惑照。 还没来得及点保存，信息突然被撤回。 紧接着对方慌张回复：“知菱！对不起！对不起！我要发的不是这个，不小心点错了。” 向知菱：“没事。” 那之后，向知菱开始对这个朝夕相处的漂亮笨蛋有了别的想法。 【已存档到专栏的《文案存放地》中】 内容标签： 都市 娱乐圈 日常 搜索关键字：主角：方见青 ┃ 配角：繁舟 ┃ 其它： 一句话简介：到底是谁漂亮？ 立意：美好的爱情让人积极向上，不断进步。 第一章 方见青戴好帽子和围巾，才敢踏出温暖的公司。 迎接她的是裹着碎雪的寒风。 方见青被冷得闭了下眼睛，接着听见有人在叫她的名字。 循声望去，看到马路对面的繁舟。 繁舟穿着黑色的呢子大衣，戴了帽子和口罩，整个人捂得严严实实。偏偏身后就是他的巨型海报，有种欲盖弥彰的感觉。 方见青忍不住微笑，小跑到他面前：“怎么突然过来了？也不给我打个电话。” 连轴转了好几天的繁舟又累又烦躁，但看到方见青的笑容时声音不自觉就柔下来：“想给你个惊喜。” 方见青去牵他的手，被冰得瑟缩了一下：“你在这里等很久了吗？手都冻僵了。” “也没有很久，是天气太冷了。”繁舟恹恹道。 繁舟在当演员之前当过一段时间的模特，为了保持身材，一天只吃一顿饭几乎是常态。大概是那个时候把身体搞差了，这些年来一直很怕冷。 “我讨厌冬天。”繁舟不高兴地说。 “我倒是挺喜欢的，下雪的时候很漂亮。”方见青摘掉手套，捂热繁舟的手。 方见青的手比繁舟的要小，但很暖和，繁舟紧紧地反握住。 “这次能呆多久呢？是不是只有几个小时？”方见青尽量装作不在意地问。 繁舟的眼睛弯起来，语气也变得雀跃：“可以呆两天。” 方见青愣了愣，难以置信：“真的吗？你不会是在骗我吧？” 繁舟挑眉：“当然是真的，我骗你干嘛？” “那太好了。”方见青傻笑着，“开车过来的吗？” “嗯，车就停在附近的停车场。” 上了车，方见青发现里面的暖气一直开着，暖烘烘的。 繁舟把口罩摘下，侧过身子吻住方见青。 精致到漂亮的面孔凑近了，方见青闻到一股冷冷的草木香味，尝到微甜的水果香。 繁舟在亲吻的时候喜欢闭上眼睛，长而密的睫毛轻轻颤动，明明动作很强势，但又带着奇异的脆弱感。 “要回家吗？”方见青问。 繁舟懒懒地嗯了一声。 到了家，门刚合上，方见青立马抱住了男友。 繁舟被吓一跳，赶紧反搂住她：“怎么了？” “没什么。”方见青笑，“只是想到接下来的两天都能见到你，有点高兴。” 繁舟顿时感到愧疚：“抱歉，我很久都没有好好陪过你了。” “说什么抱歉，趁还火的时候好好演几部戏吧，等糊了就来不及了。” 繁舟的演艺之路比别人要顺很多。他并非是专业学表演的，大学考了个不错的一本，读的心理学专业。不过因为容貌出众，在大二的时候就被经纪人看中，签了家模特公司。 做了大概一年模特，阴差阳错地参演了一部小成本古装网剧的男三。 繁舟在这部剧里的戏份很少，但他在里面的扮相极佳，角色十分讨喜。更重要的是，他恰巧在演戏上很有天赋，将男三身上那种温润如玉的破碎感诠释得很好。 也得益于这部网剧的剧本出色，播出期间收获了大批粉丝，让男三成为不少人心中的“白月光”，直接让繁舟迎来了事业腾飞期。 在这之后他又先后参演了几部古装剧和校园爱情剧。或许是繁舟天生就是吃这碗饭的材料，他每次挑剧本的眼光都很毒辣，也肯在琢磨角色上下功夫，光是这两样就让他赢过很多同行。 时至今日，繁舟已经从寂寂无名的小模特跃居为当红流量一线。 方见青：“你过来的时候没吃饭吧？” “没，我今天都没吃，就早上喝了杯咖啡。” “啊？怎么吃这么少？不都说了让你注意身体吗？”方见青皱眉道。 “我下部剧得演个动不动就咳血的病弱公子，所以得饿一饿，不然到时候没说服力。”繁舟解释道。 看方见青的脸色还是不太好，他继续打补丁：“其实也不是一天都不吃东西，就是少吃一点，我是想……” 方见青：“嗯？” 繁舟不自在地偏过头：“和你一起吃。” 方见青把脸凑近，定定地注视着他。 繁舟的耳朵有点红：“干嘛啊？” 方见青摇摇头：“没什么。” 其实心里在想，这个人好可爱哦。 “虽然我也想和你一起吃饭，但以后不能这样了，身体最重要。”方见青说。 繁舟闷闷地回：“知道了。” 方见青从鞋柜里拿出两双拖鞋，毛茸茸的，上面有猫咪的图案。 大号的是淡粉色，小号是白色。 繁舟弯腰拖鞋，突然嘶了一声。 方见青：“怎么了？” “没，皮带扣有点凉，弯腰的时候碰到肚子了。”繁舟蹙着眉头道。 方见青：…… 拖鞋很软，踩在上面就像踩着云朵。 繁舟穿上大号的粉色拖鞋，很满意地在房间里走来走去。 “肚子饿了吧？我们等会儿煮火锅吃怎么样？”方见青问。 繁舟：“好，正好我想吃点暖呼呼的东西。” 方见青径直走进厨房，在冰箱里翻了翻，发现里面还有昨天买的牛肉和牛骨，只是没什么蔬菜，仅存的几根香葱也蔫巴了。 “阿舟，吃牛肉火锅行不……”方见青从厨房探出头，发现繁舟已经靠在沙发上睡着了。 房间里有地暖，所以繁舟脱掉了外套，只穿着灰色的毛衣。 他的眼睛下面有明显的青黑色，看得出有很长一段时间都没休息好。 方见青从卧室里拿出一条薄毯给他盖上，接着轻手轻脚地出了门。 ＊ 繁舟是在咕嘟咕嘟的冒泡声和牛肉的香味里醒来的。 他睁开眼，发现茶几上已经摆上正在煮的火锅，煮锅旁还有两杯倒好的果汁。 一个激灵坐直身体，盖在身上的毯子顺势滑下。 繁舟揪着毯子，眼神有点茫然地环顾着四周，喊：“见青？” 方见青的声音从厨房传来：“我在！” 繁舟起身往厨房走去，发现方见青正在盛米饭。 “要帮忙怎么不叫我？”繁舟从她手里接过碗，闷闷地说。 第2节 大概是刚睡醒，嗓子还有点哑。 “我看你这么累，想让你多睡会儿。” 繁舟一向睡眠浅，稍微一点轻微的动静就能让他惊醒。 然而刚才方见青在厨房里鼓捣半天都没有把他吵醒，想来是累惨了。 一天都没吃饭，就等着这顿能和自己的爱人一起吃。 吃饭时，繁舟吃得很慢，一方面是担心太急会让胃受不了，另一方面是他很享受这样慢悠悠地和爱人一起吃饭的时光。 照顾到繁舟的肠胃，方见青做的是清汤锅，锅底是用牛骨熬的，很香。里面没什么章法地放了片薄的牛肉和常见的几种蔬菜。 不过方见青爱吃辣，所以单独给自己做了个麻辣油碟。 “这个饭煮得很好，一点都不粘。”繁舟说。 方见青点头附和：“我也觉得，用来炒饭肯定特别香。”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方见青和他吐槽公司里的奇葩同事，繁舟和她吐槽一起拍戏的其他明星。 “什么？她是这样的人吗？我还以为她人很好的，我看她平时都很有礼貌。”方见青惊呼。 “在镜头前总要装一装的。”繁舟喝了口果汁，继续说其他人的八卦。 和繁舟合作过的明星不少，方见青几乎能从他这里了解到他们的真实性格以及很多狗仔都不知道的花边新闻，特别带劲。 一顿饭，两人吃了快两个小时才吃完。 休息了一会儿，繁舟换上轻便的运动服，开始进行常规训练。 家里专门有间房用来放健身器材，方见青平时也就用用跑步机，里面的其他器材都基本没动，全是给繁舟备着的。 方见青自叹不如：“今天都这么累了，不能明天再练吗？” 繁舟坚定地摇头：“不行。” 繁舟对自己的身材管理十分严苛。他并不是个喜欢锻炼的人，甚至有些讨厌。但他更难接受自己以又胖又丑的形象出现在大荧幕上，就算是花边新闻上也不行。 身为靠脸吃饭的艺人，有腹肌有人鱼线是对自己最基本的要求。他可不想让自己的粉丝觉得辣眼睛。 但太壮了也不好看，瘦骨伶仃的更不好看。 所以繁舟自当艺人以来都让自己维持在穿衣显瘦脱衣有肉的外形，从来没有管理身材失格过。 当然，他能有这样的毅力坚持不懈锻炼的原因还有一个—— 方见青很喜欢他的脸和身体。 训练结束完，繁舟冲了澡从浴室里出来。 往沙发上一坐，自然地歪靠到方见青的肩膀上。 “在看什么？”繁舟凑过去看她的手机屏幕。 “秦总让我准备开会要用的ppt。”方见青边说边打字回复对方。 “现在吗？都这么晚了。”繁舟不满道。 “不是，周一才要。”方见青退出聊天页面，侧过头，近距离看到繁舟的脸蛋。 贴面的美颜暴击让方见青愣了愣神。 繁舟注意到她的怔愣，得意地笑起来：“好看吧？” 这一笑，衬得左眼下方的痣都有些勾人。 “嗯。”方见青重重地点了点头，接着问：“你现在有别的事吗？” 繁舟挑眉：“没有啊，你要干嘛？” 方见青一脸严肃：“那我们先亲一个小时吧，怎么样？” 第二章 “那我们先亲一个小时吧，怎么样？” 繁舟听了这话，先是睁大那双漂亮的桃花眼，接着放肆地大笑起来。 方见青有些摸不着头脑：“有这么好笑么？“ 繁舟笑够了，缓慢道：“一个小时就够了吗？怎么说都得两个小时吧？” “这可是你说的啊。”方见青屏住呼吸，凑过去亲了下他左眼下的痣。 接着又亲了下他的眼皮，像吻住一只不安的蝴蝶。 一开始，亲吻像是两只小动物在互相舔舐，温柔到让人心碎。到后面，气息便有些不稳，动作也变得粗暴。 说是两个小时，其实还没到半小时，两人就滚到床上。 “还……还没有两个小时……”方见青觉得自己像是喝醉酒后泡在温水里，头有点晕乎乎的。 “抱歉，因为太久没见面了，实在是有点……下次……”繁舟的脸颊上浮现出不自然的淡粉，胸口急促地起伏着。 让人脸红心跳的音色悄然流淌进浓浓的夜色中。 次日早上，繁舟先醒了过来。他睁开眼，发现方见青脸朝着他睡得正香。 床很大，所以两个人之间隔了段距离。 繁舟不满地咕蛹过去，把人抱在怀里。 方见青被他的动作弄醒，抬起头来发现是他，安心地往他的怀里拱了拱。 两人无言地享受着这难得的相处时光。 ＊ 方见青和繁舟在大一的时候交往，迄今已有七个年头。 大一的时候，繁舟就因为出众的外形条件风靡整个校园。 繁舟个子高，肩宽腿长腰细，头身比优越，光是背影就足够吸睛。 更别提他的脸蛋出众到可以说是稀有的程度，不单单是帅气，更偏向于有点魅的精致，很像创死人的性向大乱炖漫画中又渣又有魅力的黑毛万人迷。 方见青第一次见到繁舟的那天，天空在下雨。 因为年幼时的遭遇，方见青尤其讨厌雨天。湿答答的，冷飕飕的雨天让人的心情也变得阴郁。 方见青在教室里等了好久也不见雨停，只得站在走廊上，远眺着灰蒙蒙的天色。 “你还不走吗？”身后传来好听的声音。 方见青转过头，看到繁舟。 昏暗的天色下，他似乎被老天偏爱地打了柔光。 因为是第一次在现实中看到这么好看的人，方见青不能免俗地看直了眼，舌头也没有快速捋直：“我……我没……没带伞。” 繁舟晃了晃手里的伞：“我带了。” 方见青：“哦。” “一起吧，这层楼只剩我们两个人了。”繁舟淡淡道。 “好！谢谢！”方见青爽快地接受了对方的提议。 透明的伞盖在两人的头顶撑开。因为不熟，方见青也不敢贸然搭话。 两人之间的氛围特别安静，只能听到滴滴答答的雨声。 方见青小心地用余光观察旁边的男生，只能瞥到对方淡漠还有点烦躁的侧脸。 看起来心情很差。 这样想着，方见青更不敢和他搭话了。 回到寝室，方见青把傍晚的经历和高中时的好友杨诗云绘声绘色地重现了一遍。 对方好奇道：【发张照片给我看看，这个叫繁舟的究竟有多好看。】 方见青：【图片.jpg】 方见青：【这是新生入学那天，有同学偷拍的。】 不知道是拍照的人太紧张还是别的原因，这张照片很糊，而且入镜的人不止繁舟一个。 高糊也阻挡不了的美貌让周围人和繁舟对比惨烈。 当时有人把这张照片发进新生交流群，疯狂追问照片里的人是谁，信息未读条数噌噌往上涨。 方见青有幸围观这一盛况，默默保存了群里的图片。 很快，照片里这个人的信息被扒得干干净净，方见青也记住了繁舟这个名字。 杨诗云收到照片后沉默了一会儿，问：【真比照片上好看？】 方见青：【嗯嗯嗯，好看好几倍，我感觉他不太上镜。】 杨诗云：【靠啊，不上镜都这么好看！女娲造人的时候要不要这么不公平！】 方见青发了几个附和的表情。 杨诗云：【那你要不要追他？】 方见青一怔：【？】 杨诗云：【他竟然肯绕路送你回寝室欸，很可能是对你有好感！】 方见青：【不是啊！他只是人比较好而已，而且我们是第一次见面，他一路上心情都很糟糕的样子，怎么可能对我有意思。】 杨诗云：【好吧好吧，那换个话题。】 杨诗云：【他的长相是你的菜吗？】 方见青：【长成那个样子，我很难昧着良心说不是。】 杨诗云：【那就上！】 方见青冷漠脸：【和他告白的人都从东校门排到南校门了，还轮不到我。】 第3节 杨诗云：【这么多人和他告白，他有接受谁吗？】 方见青：【目前还没听说过。】 杨诗云：【那你管这么多干嘛，大不了就被拒绝呗，又不会少块肉。】 方见青：【等一等，太草率了吧？我只是觉得他长得很不错，而且我完全不了解他这个人，就这么告白实在是太……】 杨诗云：【普通帅哥当然不能这么草率，但他是繁舟欸！！趁着他还没女朋友，试试看啊，万一呢！】 方见青沉默了。 繁舟不但长得好看，还要命地长在她的审美点上。 要不……试试？ 就这么阴差阳错，迷迷瞪瞪地，方见青开始了告白前的准备。 她并没有抱着告白会成功的希望，所以在准备过程中非常消极。 要和繁舟告白，总得先和对方约好时间和地点，不能二话不说直接把人堵在路口吧？到时候被拒绝还被围观，好尴尬。 方见青在新生交流群里找到繁舟的联系方式，尝试着加了下好友。 她想，如果连好友都加不上，那告白也属实没必要。 没想到很顺利地加上了。 加上好友后不到两秒，繁舟轻飘飘地发来一个问号。 方见青抓耳挠腮了好一会儿，回：【你好，我是先前蹭了你的伞回寝室的女生，我叫方见青。】 繁舟：【嗯。】 繁舟：【有事吗？】 看这个反应是还记得她，方见青心头一喜：【你周六有没有时间？】 这次，对方迟迟未回。 方见青想，这大概就是委婉表示拒绝的意思吧。她叹了口气，退出聊天界面。 刚退出来，繁舟那边就回了个好字。 她点进界面，发现繁舟已经撤回了那个“好”，重新回了个“有”。 方见青颤抖着手把准备告白的时间和地点发送过去。 繁舟回得倒是快：【到时候见。】 整个过程出乎意料地丝滑。 难道说繁舟其实是个很温柔很好接近的人吗？ 方见青试探性地在寝室里问了一句：“你们谁有繁舟的联系方式啊？” 邻床的樊月最先有反应：“你要他的联系方式干嘛？” 方见青：“不……干嘛，我就随便问一下。” “他在新生群里，你可以试着加一下他的企鹅号。”正在写作业的周蕊转过身来，“不过他这个人高冷得很，估计不会搭理你。” 方见青犹疑着问：“他很高冷吗？” 周蕊小鸡啄米式点头：“有天我不小心撞见有女生和繁舟表白，人家才刚开口说了一个字，他就冷冷地甩了个不行，然后走了。” “我去，好没礼貌！至少等别人把话说完吧。”穆瑶皱眉道。 “嗯。”周蕊干咳了几声，有些心虚地说：“但他真的长得好好看。” 樊月：“估计是告白的人太多，他觉得烦吧。” 穆瑶从座位上站起身，抱着手臂，沉下声音：“女人，我给你三秒钟的时间。什么？时间不够？那抱歉了，我赶着去拒绝下一个追求者。” “干嘛啊你？”周蕊笑道。 “我在模仿繁舟的心理活动。”穆瑶一本正经道。 寝室里嘻嘻哈哈地闹起来。 方见青坐在自己的座位上，看着手机上的聊天记录，对自己产生了几分不切实际的自信：难道说繁舟真的对我有几分好感吗？ 方见青把告白的时间订在周六的傍晚，地点是学校咖啡馆后侧的人工湖附近。 这天也下雨了，还好下得不大，时间也不长。 方见青在雨后的黄昏告白。 地面湿漉漉的，空气里有泥土的味道。天空被漂亮的淡橘色染成印象派画作的质感。 落日撒下温柔的光，让身体暖洋洋的。 繁舟垂着眼睛听方见青说话。 他的脸上并没有不耐烦的神色，也没有在方见青说完第一句话时就开口打断。 方见青的大脑一片混乱，她的注意力都集中在繁舟的脸上。 哇，睫毛真的好长。 皮肤怎么能这么好？一颗痘痘都没有。 左眼下面的痣好魅啊。 头发好黑，是阿姨怀他的时候吃了很多黑芝麻呢？看起来很柔顺，很好摸的样子。 正式告白之前都啰啰嗦嗦地说了些什么呢？ 不记得了。只记得自己的最后一句话：“我喜欢你，你能做我的男朋友吗？” 然后，一切都安静下来。 繁舟抬起漂亮的眼睛。 他的眼睛里装着橘色的落日，那柔和的色泽冲淡了他身上的冷漠感，显得他很温柔。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的心情似乎也不错。 “好啊。”繁舟语气懒懒地说。 第三章 方见青给杨诗云发了信息：【繁舟答应了。】 杨诗云回得很快：【！！！】 杨诗云：【我就说他对你有意思吧！恭喜！】 虽然告白成功了，但方见青总有种飘飘然的不真实感。 她想了想，问：【我是不是被耍了？】 杨诗云被这急转直下的问题惊住，忙问：【嗯？啥意思？】 方见青：【不然这也太顺利了。你说，繁舟会不会是因为和别人打赌输了才接受我的告白啊？】 方见青的思绪跑远：【又或者，他是和前女友闹脾气才故意和我好，借此机会气她？】 杨诗云：【……小说看多了吧你。】 方见青不依不饶：【那你说为什么他这么轻易就答应了？】 杨诗云：【还能为什么，他也喜欢你呗。】 方见青：【喜欢的也太快了吧，我们以前都没见过。】 杨诗云咂了咂嘴，回：【你好意思说这句话吗？见色起意的方见青小姐。】 方见青辩驳道：【这不太一样。你知道的，我对他见色起意还情有可原，但要说他对我嘛……额，总之，不太靠谱。】 不是方见青对自己没自信，只是大学里的漂亮女生太多，她又恰好在美女如云的外语学院，并没有觉得自己能美到让人一见钟情的地步。 但繁舟漂亮的纬度和常人已经不是在一条水平线上了。 杨诗云：【不靠谱？哪里不靠谱啊！拜托你对自己长什么样有个清楚的认知吧！高中三年收到的那几十封情书是大风刮来的吗？】 方见青放下手机，拿起桌上的镜子仔细端详起来。 视线扫过眼睛，眉毛，鼻子，嘴唇。 接着手撑脸陷入沉思。 客观来说，这张脸长得真是不赖。 方见青扭捏道：【宝，谢谢你的肯定，我又可以了。】 杨诗云：【不客气，我的宝，要有自信！】 方见青：【玫瑰】【玫瑰】 这段感情开始的契机有多么荒谬都没关系，毕竟能不能长久地走下去才是最关键的。 ＊ 乐极生悲。 确定男女朋友关系的第二天，方见青的手机被偷了。 她和家里的关系很差，考上大学后学费是靠申请助学贷款，生活费是靠兼职。 周日那天，她接了一个距离很远的家教，光是来回就要坐三个多小时的公交车。回来的时候实在太累，在车上一不小心就睡着了。 手机就是在她打瞌睡的时候被偷的。 意识到自己犯了这么蠢的错误，方见青气得想哭。 手机是她在高考毕业的暑假打零工挣的，花了一千三百多块钱。 一个月的生活费，就因为自己粗心大意打水漂了。 手机被偷的暴击让她在接下来的好几天都浑浑噩噩的，肉疼得不行。 但没手机太不方便，她只好在杨秋云的接济下忍痛又买了一部。 第4节 微信和企鹅的聊天记录全部清空。 方见青翻到繁舟的号时，才想起来自己已经有好几天没联系他了。 她思索了一会儿，开始在聊天框里敲字：【明天要一起吃午饭吗？】 消息刚发出去，就听刚进门的樊月嚷道：“你们听说没有，繁舟好像交女朋友了？” 方见青缩了缩脖子，把头埋起来，觉得有点不好意思。 周蕊追问：“谁啊？谁啊？” “好像是叫柳惠雪，长得挺漂亮的。” 方见青撤回了刚发出的消息。 她露出了走在路上忽然被路过的人打了一拳的表情。 静默片刻后，方见青问：“樊月，你听谁说的？” “学心理专业的一个朋友，她说繁舟最近和柳惠雪走得很近，经常看到两人一起吃饭。”樊月压低声音：“还有人看到他们在人工湖那边接吻呢！” 方见青：“……进度这么快。” 樊月激动道：“就是说！唉，帅哥就是抢手，咱们开学才没多久就立马脱单了。” 方见青怀疑自己患上了癔症。 周六那天，她确实是告白成功了没错啊？可为什么繁舟的女朋友不是她而是一个叫做柳惠雪的女生？ 她在床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好几次拿起手机打开聊天界面却半个字都没有发过去。 因为一晚上都在想这件事，所以根本没睡好。 次日早上，方见青早早去了繁舟所在学院的教学楼等人。 不清楚具体上课的教室，只好在正门处守着。 其实提前约好时间见面效率会更高，但是方见青总害怕发去信息后繁舟不搭理她会很尴尬。 方见青来的早，连早餐都是从食堂打包到勤学楼的门口吃。 她认真地吃掉麻薯和肉包，正在喝豆浆时，繁舟背着包远远地走了过来。 他被几个女生簇拥着，脸上还是那副冷冷的表情，似乎对别人说的话一点也不感兴趣。 方见青和繁舟对上了视线。 对方微愣了一下，接着若无其事地偏过头。 “繁舟！”方见青叫住他。 繁舟和他周围的女生都停下脚步。 方见青走到他面前，直视他的眼睛：“我有话想和你单独说。” 繁舟示意周围的人：“你们先进教室。” 女生们窃窃私语着离开： “又是来告白的吧？” “好像是其他院系的？我没见过她。” “长得真好看啊。” “个子也挺高的……” 声音逐渐远去。 “我听到别人在传你和柳惠雪在一起了。” 繁舟垂着眼，不置可否。 没有等到回复，方见青深吸一口气，缓缓道：“我们不是还在交往吗？” 闻言，繁舟这才抬起头，露出与气质不符的灿烂笑容：“抱歉，我忘了。” 这笑有点伤人。 方见青捏紧手里的豆浆杯，浑身的肌肉都条件反射地紧绷起来，觉得有点受伤，但也在意料之中。 也是，这些天来发生的一切都应该是繁舟一时兴起才衍生出来的闹剧。 他可以轻易接受自己的告白，也能轻易接受别人的。 “我明白了。”方见青扯出一个勉强的微笑，故作轻松道：“以后还是别这样戏弄别人。” 她转过身，还没走几步。身后的人突然伸出手牢牢地抓住她的肩膀。 方见青诧异地回头。 繁舟的眼眶有点红，往常淡漠的声音也带着不明显的怒意：“四天。” 方见青：“啊？” “周六之后连着四天，你都没有联系过我。我给你发了好多消息，但你没有回。”繁舟紧盯着她道。 他的声音像静静燃烧的火苗：“戏弄别人的人是你。” “啊……我……”方见青没想到真相是这么回事，愣了愣才道：“我不是故意不联系你的，周日那天我的手机被偷了。” 繁舟脸上的表情空白了一瞬，接着，他周身那“生人勿近”的气场也跟着松弛下来。 方见青继续道：“直到昨天下午我才重新买了一部，但聊天内容不知怎么的都被清空了，所以不知道你给我发了信息。”方见青认真地解释，“对不起，我不是故意不回你。” 繁舟：“那怎么不在电……” 他话说到一半，突然想到什么又没说。 方见青挠着头：“嗯，我暂时还买不起电脑。” 两人相对无言，沉默半晌。 方见青先开口：“不过，为什么学院里在传你和柳惠雪交往的事？难道你……” “没有。”繁舟斩钉截铁道，“我没和她交往。” “有人还说看到你和她在人工湖那边接吻。” 繁舟一脸不可置信，似乎是没想到流言会荒谬到这种程度：“我和她根本不熟，就是普通同学关系，到底是……” 繁舟不知道想起什么，怔愣片刻，接着恍然道：“我前天在人工湖附近遇到了她，和她打了个招呼。” “只是这样？”方见青问。 繁舟：“只是这样。” “那……”方见青挠头，嘴边的话还没说出口，铃声已经响了。 她赶紧改口道：“上课了，你先教室吧。” 繁舟没动，只问：“你刚才想说什么？” 方见青：“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你先去上课。” 繁舟的语气有些焦躁，他又问了一遍：“我想听，你刚刚想说什么？” 方见青不太好意思：“就……你现在还算是我的男朋友吗？” 繁舟微微舒了口气：“当然是。” “但是——”方见青话锋一转。 繁舟又紧张起来。 “下一次如果发生了不高兴的事不要悄悄躲起来生闷气。”方见青试探着说，“我们这样当面好好沟通会少很多误会。” “我知道了。”繁舟努力让自己不躲开她的视线。 其实他不是躲起来生闷气，只是以为方见青先前的告白是假的。 不敢面对而已。 ＊ “阿舟，这几天你是怎么安排的？”方见青把脸枕在繁舟柔软的胸肌上。 繁舟想也不想便说：“今天我们就一直这样那样。” 方见青被他逗笑了：“那明天呢？” 繁舟：“明天我想带你去一趟叔叔家。” “是繁有廷叔叔吗？”方见青只从繁舟的口中听说过这个名字，没有见过这个人。 “是的，叔叔是个很好的人，虽然他们家的……”繁舟顿了顿，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糟糕的事情，表情有些难看。 “阿舟？” “没事。”繁舟勉强地笑了下，“我提前问过叔叔，明天那些人都没在家，到时候就我们三个人一起吃顿饭。” 方见青觉得繁舟的反应不对劲，但直觉他现在不想谈，于是思索着问：“带什么样的伴手礼过去比较合适？” “我们明天一起去买。”说到买礼物，繁舟语气雀跃了几分，“好久都没有一起逛街了。” 繁舟平时话很少，情绪也很少有起伏，偶尔露出这样孩子气的一面还挺可爱的。 如繁舟所言。 在家的第一天，两人不是在吃饭就是在吃别的。 家里的套子用得七七八八。 日落时分，繁舟气喘吁吁地倒在床上，一身线条优美的肌肉上汗津津的。 尽管这样，有轻微洁癖的繁舟还是要紧紧抱住恋人，脑袋埋在方见青的肩膀上细细回味。 “阿舟，我想看看你的脸。”方见青摸着他柔顺的头发说。 “嗯。”繁舟在她的肩膀上蹭了蹭，这才抬起头来。 额头处细碎的发丝被汗打湿了，眼神迷离，脸颊染了红晕，嘴唇嫣红。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眼下那颗痣的颜色竟然变深了。 除了漂亮，方见青找不到其他合适的词来形容眼前这副光景。 第5节 “你就这么喜欢我的脸吗？”繁舟说着，把身子往下缩，这次换他把头枕在方见青的胸口。 方见青没回答是或不是，只是含糊着说：“我只是想确认一下……” “确认什么？”繁舟打了个呵欠，开始犯困。 “确认你是不是很舒服。” 繁舟：“这是在对我开黄腔？” “不可以吗？” “可真够理直气壮的。”繁舟微哑的声音带着笑意。 第四章 次日的逛街并没有想象中那么愉快。 尽管繁舟把自己包得严严实实，但还是差点被粉丝认出来，两人在外面没逛多久就直接回家了。 “阿舟，你真的比我想象中要受欢迎啊，裹得这么严实都能被她们认出来。”方见青惊叹道。 “因为正在播的这部剧热度很大。”繁舟蔫头耷脑地说。 方见青知道他为什么一副不高兴的样子，伸手拍拍他的脊背：“以后有的是机会，我不介意的。再说了，这么受欢迎不是件好事吗？” 繁舟：“对不起。” “我都说不介意了。”方见青笑着，转移话题道：“大型商场的人多，被认出来是正常的。我们去奢侈品店，那边人少。” 繁舟点头赞同了她的提议。 这两天天气冷，繁舟和方见青挑了条围巾和一双手套给繁有廷。付款的时候，柜姐认出了繁舟，追着要了个签名还合了影。 柜姐从业多年，能从繁舟和方见青的肢体动作看出两人很亲密，便旁敲侧击地问两人的关系。 方见青不是第一次遇见这种事，应付得很熟练：“我是繁老师的助理。” 柜姐了然又感叹地想：“不愧是娱乐圈，连个小助理都长得这么标致！” 出了店，繁舟那上扬的唇线抿直，标志性的营业笑容消失了。 “还继续逛吗？”方见青问。 繁舟摇头，语气略显疲惫：“不了。” “那我们直接开车去叔叔那里？” 繁舟几乎是没有犹豫地说了好。 “这辆车你拿去开，就当是送你的新年礼物。”上车后，繁舟边系安全带边说，“明天我开原来的那辆回公司。” 看方见青露出为难的表情，繁舟问：“怎么了？不喜欢吗？” “不是。”方见青不懂车，但单看这辆车夸张的颜色和别致的外形，她也能猜到价值不菲。更别提开着上街后，她能明显感觉到周围的车都在有意和她保持距离。 “我开着这么一辆车去上班会不会太夸张了？” “有什么夸张的，你又没偷没抢。”繁舟不赞同道，“更何况，夸张一点才好，你不是说公司里有个不长眼的男同事在纠缠你吗？你明天就开这辆车去上班，让他知道自己几斤几两，趁早打消不该有的念头。” “你就不担心他以为我是个闲来无事找班上的富婆，纠缠得更起劲吗？”方见青打趣道。 繁舟明显是没有想到这层，听她这么说，瞬间沉默下来，脸色也变得难看。 “我开玩笑的。”方见青忙道，“一般人的脑回路不会这么清奇，而且我一直都很明确地表示自己有男朋友。” 繁舟忧心忡忡：“他最好是个脑回路正常的人。” 驱车一个多小时，两人终于来到繁有廷的住处。 繁有廷家位于一个环境僻静的小区。 一路开车过来，方见青注意到这个小区附近有学校还有大型商场，交通便利，地理位置很不错。 方见青先下车并把伴手礼从后座拿下来。一切准备就绪，才发现繁舟还呆坐在副驾驶上。 “阿舟？”方见青有些纳闷地拉开车门，“走了。” “嗯？”繁舟如梦初醒，“嗯好。” “怎么了？你是不是不太舒服？我看你不在状态。”方见青看他的脸色不太好，担忧地问。 “没什么，就是稍微有点晕车。”繁舟赶紧下车，接过她手中的伴手礼，“我们快走吧，有廷叔应该已经准备好晚饭了。” * 方见青很少听繁舟提起自己的家庭。 两人交往了大概半年时，她才知晓了一点情况。 时间倒回大一上学期的寒假。 春节本该是喜气洋洋，阖家团圆的节日，对于方见青来说却和平时没什么不同。 她甚至连家都没回。 家里也如她所预料的那般没有打来任何的问候电话，反倒是杨诗云说等过完大年初三要过来陪她玩两天。 至于男朋友—— “你怎么回来了？”方见青一脸见鬼的表情。 她正打算到外面买点水果和零食整点过年气氛，哪想在校门口偶遇拎着一个大行李箱的男朋友。 “允许你留校，就不允许我留校吗？”繁舟莫名。 “不是，昨天我可是亲自送你到车站的，你至少在家把年过了再回来啊？”方见青昨天送他去车站时还小小地感伤了一会儿，觉得有点寂寞，没想到这还没过一天就又打照面了。 “我只是回去收点厚衣服。”繁舟别扭道。 “那你爸爸妈妈不念叨你吗？”方见青严重怀疑他是和家里人闹了不小的矛盾才跑回学校的。 “我爸妈早就不在了，我现在和叔叔一家住一起。”繁舟淡淡地说。 方见青想反手给自己一个大耳刮子。 看方见青露出歉意万分的神情，繁舟皱眉道：“他们在我很小的时候就不在了，你别多想。” 方见青干巴巴地哦了一声，找补道：“反正我也不回家，我们一起过年吧。” 繁舟理了理自己脖子上的围巾：“这不是当然的吗？不然你以为我这么着急回来干嘛。你现在要去哪儿？” “我想去超市里买点零食和水果。”方见青说。 繁舟抓住她的手：“等我回宿舍放行李，我想和你一起去。” “嗯。”方见青点头，“你的东西重吗？要不要我帮你？” 被她这么一说，繁舟突然想起了什么，他放下背包，从里面翻出一个灰绿色的糖罐，递过去：“给你的。” 方见青愣愣地：“这不是——” “唐师傅家的杏仁糖。”繁舟偏过头，“你不是一直念叨着很想吃吗？” “是很想吃。”方见青的脸上还是呆呆的表情，“可是，这个不是很难买吗？特别是最近，因为快过年了，他家的订单爆满，更难买了。” “还好，没那么夸张。”繁舟云淡风轻地说，“走啦。” 方见青忙抬脚跟在他的身后：“难道说你特意回去就是为……” 繁舟冷漠地：“不是。” 方见青：“哦。” 除夕当天，学校把在校学生组织在一起吃了顿年夜饭。因为都是大学生，彼此也不是很熟，大家吃完饭后便很快散席了。 方见青舍不得这么早就和繁舟分开，所以在散席后又一起去学校周边的商城逛了好一会儿，等回学校的时候都已经快十二点了。 繁舟送她到寝室楼下时，天空陆陆续续绽开五颜六色的烟花。 “十二点了吗？”方见青看了眼自己亮起的手机屏幕。 “嗯。”繁舟本来要松开的手又握住她，“等看完烟花再走。” 方见青笑：“肯定的啊。” 繁舟也对她笑，但是片刻后，他的微笑就变得苦涩起来，甚至是有些悲伤。 方见青心里一动，凑到他耳边：“怎么了？” 繁舟莫名：“什么怎么了？” 方见青挠了挠头：“就是……你刚刚好像很难过。” 繁舟莫名：“我不难过啊，我很高兴。” “嗯……我的意思是……” 这样的表情，方见青不是第一次在繁舟的脸上看到过。 每当他遇到发自内心开心的事情时，流露出的表情却是伤心的，尽管只是一瞬间，但敏感的方见青还是捕捉到了很多这样的瞬间。 第一次牵手的时候，第一次亲吻的时候，还有刚才，第一次一起看烟花的时候。 就好像，他对幸福这种情感抱着矛盾的态度，以至于开心得很克制。 方见青没有追问这个问题的答案。 她默默地站着。 烟花炸开的声音在他们的上方热闹地响起，只是这热闹持续得很短暂，很快便退场了。 “我回去了。”方见青不情不愿地说。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听到繁舟的回答：“嗯，明天见。” 方见青一步三回头，好不容易到了寝室，心里却还记挂着繁舟那个让人心碎的笑容。 她心绪混乱地刷了会儿手机却完全没有缓解自己糟糕的情绪，走到窗前想让自己冷静一下，却发现楼下的繁舟还没走。 他仰着头，看着方见青的窗户。 外面在下着小雪，天气潮湿又冰冷。 第6节 繁舟素来怕冷，竟这样在楼下呆站许久。灯光照得他脸色发白，呼出的气呈白雾状。 两人视线相交，心跳都错一拍。 繁舟像是被人识破心事的小孩，慌慌张张地掉转视线，匆忙离开。 方见青张了张嘴，却没喊出繁舟的名字。她的心脏跳得很快，手心也出了汗。 大脑里突然钻出一个冲动的想法。 眼看着繁舟的背影越来越小，她下定决心，抓起丢在桌上的包就往外冲。 “繁舟！”她在后面边追边喊。 繁舟停下脚步，毫不掩饰脸上的诧异：“你怎么又跑出来了？外面很冷的。” 方见青跑得急，脸蛋红红的，她的呼吸急促，喘了会儿才缓过劲来。 繁舟轻轻顺着她的背，皱起眉：“你跑这么急干什么？地上很滑，也不怕摔倒。” 大脑里设想得很好，但要真说出来还是很不好意思，话语在嘴边打了几转，最终出口的却是：“不然，我们今晚都别回寝室了。” 繁舟没有马上明白这句话的意思。 等他反应过来时，脸噌的一下红了：“什么？！不回寝室，你想去哪儿？” 方见青倾身抱住他，把脸埋在他的肩膀上：“你说我们去哪儿？” 繁舟的身上有很好闻的冷香，方见青忍不住深深吸了几口气。 听到她加重的呼吸声，繁舟的耳朵更红了，他的喉结上下动了动，理智和感性开始在脑海里打架，犹豫了好久才轻轻地说：“别这样。” 听到这句话，方见青松开怀抱，直视他的眼睛：“你不愿意吗？” “这种事情，怎么说都是我在占便宜。”繁舟垂下眼，“与其问我愿不愿意，不如问问你自己真实的想法。” 繁舟其实很明白，女生很容易被感动。 他怀疑是不是因为刚才看到自己在楼下站了很久，方见青突然大脑发热，说出这么冲动的话。 “你可能是受到节日氛围的影响了，还是冷静点好。”繁舟尽量稳住自己的声线。 “我很冷静。”方见青的眼睛亮亮的。 繁舟偏过视线：“我觉得你不太冷静。” “你说话的时候干嘛老是把头偏过去？这样很不礼貌。”方见青佯装生气道。 繁舟顿了顿，缓缓地转过头，脸已经红得不能看了。 眼神也飘忽不定，无法聚焦。 方见青：“阿舟，你的脸好红。” 繁舟的嗓子里憋出一声闷哼，懊恼地抬起手，用手背盖住自己的眼睛：“你能不能别用这种眼神看着我？” “什么眼神？”方见青不解。 繁舟没法形容。 方见青看着他的眼神里是完完全全的信任。 纯真又热烈。 他鼓起勇气，眼神重新落在方见青的脸上：“你这样，我的大脑没法好好思考，总是想亲你。” 第五章 “几个人？” “两个人。” “身份证给我。” “好的。” “标间？还是大床房？” “大床房。” “要有窗户的，还是没窗户的？” 方见青看了眼身旁不知神游到何处的繁舟，自己决定道：“有窗户的。” “总共388元。” 方见青举起手机要扫码，被身旁回神的繁舟按住，他脸红着：“我付。” 房间在五楼的506。 一进屋，就闻到股淡淡的熏香。 灯光打开，屋子敞亮，陈设简洁而干净。 繁舟把方见青抵在门上，温柔而绵密地亲吻。 平日里的吻都是浅尝辄止，甚至有些克制，这次的时间却过长了。 而且一开始温柔的动作也逐渐变得不可控起来，方见青隐约嗅到了占有欲的味道。 她撑住繁舟的胸口，想侧过头喘口气，却被对方捧着脸颊更深地亲吻。 方见青不得不仰起头。 先前闭着眼的她此刻睁开眼，看见繁舟也闭着眼，神色认真。 又过了一会儿，方见青觉得自己有点热，她用力挣脱开，喘着气用手背擦了擦嘴角：“稍……稍微暂停一下。” 繁舟垂着眼看她，眼里浮动着晦涩不明的暗影，三秒刚过，他又吻过去。 “是不是有点热？”他这次亲了下方见青的脸颊，压着声音问。 “嗯。”方见青喜欢他此刻的声音，沙沙的，让她心痒，“可能是亲太久了。” “这才哪儿到哪儿。”繁舟轻笑一声，又吻她的嘴角，接着又将手按在她的衣扣上，像诱哄似的征求她的意见：“我帮你脱掉好不好？” 方见青有点腿软，她的声音也跟着颤抖：“好。” 总感觉，空气里的香味越来越浓了。 方见青知道这是自己的错觉。 但是当天晚上，两人最后还是没有做成。 倒不是因为繁舟不行，反而是因为他太行，酒店里的套子和两个毫无经验的人在超市里买的套子都小了。 还小了不止一点。 “我们再去超市一趟？”方见青问。 “不用。”繁舟摇头，他抱着方见青，“现在太晚了，不要出去，你多抱抱我。” 繁舟喜欢拥抱，喜欢亲吻，喜欢肢体接触。 方见青意有所指：“那这里怎么办？” 繁舟顿了顿，有点羞恼地说：“我等会儿去浴室自己弄。” 两人黏黏糊糊地亲了会儿。 繁舟看方见青眼皮打架，马上要睡着的样子，便起身去浴室又洗了次澡。 过了好一会儿，才带着沐浴露的香味重新躺下。 方见青半梦半醒中察觉到温凉的体温向自己靠近，她下意识翻身抱住繁舟想吻他。 但被躲开了。 方见青：？ “别。”繁舟侧过脸，吻落在他柔软的脸颊上，“别亲我，等会儿又要起反应了。” 看惯了繁舟冷冰冰的模样，偶尔看到他像这般委屈巴巴的样子让方见青玩心大起，睡意消失得无影无踪。 她捧着繁舟的脸，像亲小狗那样四处乱亲，边亲还边发出啵啵的声音。 “好可爱，太可爱了吧。”方见青笑道。 繁舟一脸生无可恋，完全认命的样子：“嗯嗯，亲够了就赶紧睡觉。” 终于，等闹到要睡觉时，繁舟抬起身子，准备伸手关灯。 方见青顿时紧张起来：“等下！” 繁舟：“怎么了？” “别全关了，至少留个台灯，我有点怕黑。”方见青的表情有些僵硬。 繁舟留了小台灯，让晕黄的色泽在床头晕染开，钻进被窝里抱住她。 “你不笑我吗？这么大的人了还害怕黑。”方见青问。 “怕黑又不是小孩子的特权，大人也可以怕黑，怕虫子，怕老鼠。”繁舟想了想，“我还见过有人怕兔子。没有谁规定人长大了就要马上勇敢。” 繁舟的语速慢，声线温柔，方见青觉得自己的心也软了：“那你呢？你怕什么？” 那天夜里，繁舟沉默许久，没有给出答案。 ＊ 一进门，就听繁有廷招呼道：“快坐快坐，先吃点儿水果垫肚子，马上就可以吃饭了。” 繁有廷的眉目间有种不怒自威的凌厉，但他的眼神清澈温和，在笑容的加成下让初次见面的方见青生出几分亲近感。 从菜色来看，繁有廷在这顿饭上是下了功夫的，光是硬菜就做了四个，再加上一些家常菜，整张桌子都摆满了。 明明只是三个人吃饭，却营造出了给七八个人设宴的架势。 用餐时繁有廷显得有些拘谨，和她说的最多的话就是：“姑娘，快夹菜，别客气啊。” 单是他拘谨倒不难理解，可方见青却发现，自己的男朋友也拘谨得生分。 两人的对话卡顿得像是随时需要抹点润.滑.油才能顺利转动下去的齿轮。 第7节 “最近的工作顺利吧？”繁有廷问。 繁舟：“挺好的。” “好就好。”繁有廷抿了口酒，沉默下来，似乎是在想接下来该说什么。 过了会儿，繁有廷才道：“你阿姨最近在追你演的新剧，可起劲了。” 方见青听不出这句话有哪里不对，但肉眼可见的，繁舟的脸色变了一瞬，不过口吻还算正常：“那挺好的。” 不光是方见青，繁有廷也察觉到了繁舟的异样，像是为了掩盖什么，他端起酒杯，又喝了一口。 这口酒喝得有点急，繁有廷的脸一下子涨红，还猛地咳嗽起来。 繁舟手忙脚乱地给他顺气：“叔，你慢点儿。” 方见青起身，本来是想去客厅接点温水给繁有廷润嗓子，哪想门铃又适时响起来，只得先去开门。 门一开。 门口站着个身材高大的男生。 应该是个大学生，他的身上还带着股没有被社会打磨过的气性。 见到来开门的是方见青，他先是愣住了，眼睛微微睁大，接着嘴角轻微上扬，连出口的话都沾上笑意：“你是？” 不等方见青回答，身后就响起繁有廷的声音：“子荣？你怎么回来了！” 方见青想，眼前这个男生应该就是曾经被繁舟提过的弟弟——繁子荣。 不对劲。 看到自家儿子回来，繁有廷的第一反应可以是惊喜，可以是愤怒，怎么都不该是慌张。 繁有廷的目光慌张地在繁子荣和繁舟身上徘徊，似乎是怕两人发生什么可怕的争执。 撇开繁舟越来越苍白的脸色不谈，目前两人的氛围还好。 “导师今天出差，我做完事情就趁机溜了。”繁子荣无所谓地耸耸肩，边换鞋边头也不抬地说。 等抬起头来，繁子荣的脸上露出亲近爽朗的笑：“哥，好久不见。” 繁舟冷淡地嗯了一声，接着有些戒备地走到方见青跟前，侧着身子挡住她。 繁子荣挑眉，问：“这是你女朋友？” 繁舟淡淡地暼他一眼：“嗯，我女朋友。” “嫂嫂你好，我叫繁子荣。目前在晋城理工大读计算机专业的研一。”繁子荣丝毫不介意繁舟冷淡的态度，脸上带着明晃晃的笑和方见青打招呼。 方见青点了点头，也简单地做了自我介绍。 繁子荣继续道：“嫂子，你和我哥在……” 可他的话还没问完，繁舟就揽着方见青的肩膀旁若无人地打断：“我们继续吃饭吧，等会儿菜冷了就不好吃了。” 方见青收回落在繁子荣身上的目光，应了声好。 繁子荣无所谓地耸了耸肩，倒也没有露出生气的神色，插着兜晃悠到餐桌前：“爸！你做这么多菜也不叫我回家一起吃啊！太偏心了吧？” 说罢，便自顾自地去厨房找来新的碗筷加入到先前拘谨的桌席。 “你翘课还有理了是不是？”繁有廷举起手重重地拍了他一巴掌。 “嘶——都说了是做完事情才走的。”繁子荣反手搓了搓自己的背，嘟囔道。 和繁舟相处时的拘谨截然不同，繁有廷在繁子荣面前非常放松和随意。 这大抵才是正常的父子相处模式。 方见青不动声色地观察着。 “嫂子，我爸做的红烧狮子头真的很好吃，看十八禁成人小说来q裙似二尓尓五久易斯期你多吃点。”繁子荣热情道。 方见青客气地点头称谢，却没有动筷子。 本来繁舟的话就少，繁子荣来了之后，他的话就更少了。 他嘴唇紧紧地抿着，眼睛几乎不看坐在对面的繁子荣，身体线条绷得那么紧，僵硬得不行。 方见青摸了下他的手背，发现他的手背比以往的温度更低。 被她一碰，繁舟像是被人从思绪里拽了一把，侧过头来，松了松紧绷绷的神色：“怎么了？” 方见青眨了眨眼睛，对他笑：“没什么。” 大概隔了几分钟，方见青低头发了条信息。 数秒后，一个电话打了过来。 方见青拿起手机：“不好意思，我接个电话。” 繁有廷：“没事没事。” 她离开的这几分钟，餐桌上的氛围仿佛凝滞了。刚才还很健谈的繁子荣也一声不吭地吃着菜。 繁有廷看看自家儿子，又看看捏着杯子保持沉默的繁舟，觉得自己夹在中间，说什么话都不合适，但稍微思考后还是开口：“子荣今天真的是临时回来，我先前没和他提这件事。” 繁舟态度冷漠：“叔，我知道，我没怪你。要怪只能怪他回来得太巧了。” “喂喂，就算要说我的不是也至少等我走了再说吧。”繁子荣抬眼道。 他的声音里带着过于随意的轻浮，繁舟听了觉得烦。 这个人从小就这样，会故意用轻浮的话语轻描淡写地带过本来严肃沉重的话题。 接完电话的方见青从客厅回来，她的脸上带着歉意道：“叔叔，公司里临时有事要我去处理，所以我可能得先走了。” “今天不是周日吗？”繁舟不高兴道。 “没办法啊，老板不知道是受什么刺激了，临时想要拓宽公司的业务渠道，让我们回去开会。”方见青和他快速解释了两句，接着转向繁有廷，为难地说：“叔叔真不好意思，因为我喝了点酒，所以得让阿舟开车送我回去。” “没事没事，年轻人本来就该以工作为重，以后有的是时间再聚。”繁有廷客气道。 偏偏这时，繁子荣不看气氛地插话：“嫂子，我送你去公司吧，让我哥和我爸再多处会儿。” 方见青被这句话给哽了下。 繁舟则拉下脸，冷冷说了个滚字。 繁有廷忙打圆场：“你哥的工作忙，难得有假期就让他多陪陪女朋友，你在这儿乱插什么嘴。” 他的声音里已经有了咬牙切齿的意味。 繁子荣切了一声，继续夹起碗里还没吃完的菜，漫不经心地嚼着。 虽然是有了点小波折，但终归还是顺利地离开了。 “你们老板是不是有病啊？现在都快七点了，天这么黑，路这么滑，开什么会？明天就是周一了，有什么急事，连一个晚上都等不了？”繁舟一边念叨一边系安全带，本来就糟的心情更糟了。 虽说呆在刚才那个令人窒息的环境里很难受，但他宁愿那样也不想和方见青分开。 他的假期就到今天晚上，明天就得飞到外省去拍戏了，下次见面得等到过年以后。 这样想，除了感到烦躁还有点难过。 方见青凑过去亲了下他的脸：“我们等会儿去粤记饭店买点吃的，回家里美美看部电影。” 繁舟的手放在方向盘上僵住了，烦躁的神色褪去，露出呆呆的表情：“不是说要去公司开会吗？” 方见青意味深长地一笑：“骗他们的。” 繁舟的脑子还没转过来：“那你刚刚接的那个电话？” “我让诗云给我打的。”方见青说。 “我觉得你呆在那里好像很不开心，难得你放假，我们还是好好享受一下二人世界。”方见青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反正这次来的目的也达到了。” 繁舟迟钝地哦了一声，他缩了缩脖子，把半张脸藏到衣领下面，无声地笑了。 先前在繁有廷家中那古怪的氛围感在脑海中挥之不去，方见青好奇地问：“阿舟，你和那个人的关系不好吗？” 尽管没有指名道姓，但“那个人”指的是谁，两人都心知肚明。 “有廷叔刚领养我的时候，繁子荣的年纪还小，他是家里的独子，从小就受宠，觉得我这个外人分走了父亲的爱，所以和我产生了一些不愉快的摩擦。”繁舟言简意赅地说。 他的解释应该是合理的，但方见青觉得他用“摩擦”来形容和繁子荣的过节还是太克制。 繁舟并不是一个小气的人，如果只是童年时期小打小闹的摩擦，他和繁子荣的相处模式绝对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至少表面上的平和还是愿意花功夫去维持的。 车子开出了小区，驶进公路。 路边的灯已经亮了。 冬夜的晋城并不冷清，路上的行人来来往往，很热闹。 方见青仰靠在座椅上：“不知道粤记饭店的蛋挞还有没有剩，好想吃啊。” 被方见青这一说，繁舟的舌头也记起了粤记蛋挞的味道。 外皮金黄酥香，里芯的蛋黄吃进嘴里摇摇晃晃，滑嫩得不小心就会吞掉，也不知道粤记饭店是怎么把平平无奇的蛋挞做得如此让人惊艳。 他吞了吞口水：“我也有点想吃。” 方见青得到认同，忙附和道：“是吧！我从来没有吃过比他家做得更好的蛋挞了。” “除了蛋挞，粤记的桃酥也做得不错。” “哦！对对对！等会儿问问，如果有就都买一份。” “但还是蛋挞要更好吃一点。” 方见青几乎是没有犹豫地回：“那确实。” 第六章 车子在粤记饭店门口停下。 四周的行人短暂地停下脚步。 有几个年轻人在小声议论： “我靠，这车看起来好牛逼！” 第8节 “这得多少钱啊。” “等我拍张照问问我朋友……” 方见青看繁舟正在松安全带准备下车，忙道：“你别去了，在车上等我就好。” 繁舟顿了顿，应了声好。 看着方见青的背影越来越远，那种熟悉的感觉又来了，繁舟匆忙地摇下车窗，叫了声她的名字：“见青！” 方见青回头，远远传来的声音有点疑惑：“怎么了？” 繁舟听见自己的心跳比以往要快，他只是想叫爱人的名字而已，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原因。 两人远远地对视着。 方见青没听到后话，正要往回走。 繁舟摇了摇头，轻声说：“没事。” 方见青这才一步三回头地进了饭店里。 繁舟重新放下车窗，头抵在方向盘上，有些恼火地抓了几把自己的头发，厌弃道：“神经病。” 真他妈是个神经病。 手机突然响起了来电提示音。 繁舟漫不经心地看了眼手机屏幕，紧接着身体僵住，眉眼间多了几分戾色，像是看到了什么脏东西。 他挂断了电话。 没过几秒，铃声又不依不饶地响起来。 繁舟深吸几口气，心里挣扎了好一番后才接起电话。 令人厌恶的声音从另一头传来，裹挟着过往不愉快的回忆：“哥，你和嫂子安全到家了没？” 繁舟强忍着无端的烦躁：“有话就说。” 此刻的繁子荣穿着单薄的风衣，倚靠着阳台的门框，神色散漫：“嫂子她——” 听到对方三番两次提及方见青，繁舟的耐心有燃尽的趋势，他控制住自己想把手机甩出去的欲.望，咬牙切齿道：“繁——子——荣！” “反应这么大干嘛？”繁子荣的声音里带着笑意，“难道不是托了我的福你才有机会认识她的吗？” 丢下这句话后，两人都像是被人按了暂停键，突然没了声音。 繁舟头脑混沌，他想辩驳，又觉得和这种人解释是在浪费时间，也根本没必要。 他年少时的记忆混乱复杂，此刻扭成一股股颜色鲜艳的绳子，缠着他的脖子一圈又一圈地绕紧。 这沉默太漫长了。 漫长到让人窒息。 再次开口时，繁子荣声音里的笑意已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几乎要凝结成冰的寒意：“哥，你可真恶心。” * 方见青正好赶上新一批的蛋挞出炉。 她拎着打包好的点心回到车上时，发现驾驶座上的繁舟表情不大对劲。 他的眼眶泛红，一副快哭的样子。 “阿舟？怎么了？”方见青担心地问。 繁舟像是从梦魇里惊醒，怔怔的神色变得清明：“没什么，就是刚才李锐给我打了电话。” 李锐是他的经纪人。 方见青：“发生什么事了吗？” “没，就是提了下换助理的事还有安排接下来两个周的日程。”繁舟的眼睛直视前方，重新启动了车引擎。 他的目光那么坦然，但没有落在方见青身上。 方见青立马察觉到了他在撒谎。 她抱着装蛋挞的袋子，一时间陷入沉默。 但这沉默并不长久，方见青很快就开口问：“助理是男生还是女生？” 气氛缓和了几分，繁舟回她：“男生。” 方见青假装松了口气：“那就好。” “干嘛。”繁舟终于把目光分了一点给她，声音也不像刚才那样僵硬，甚至还带上点无意识的宠溺。 适时，车子停在路口等红绿灯。 方见青伸出手指戳了下繁舟：“我可是很小气的。” * 回到家里，方见青和繁舟挤在一起看了部悬疑电影。 电影结束时，盒子里的蛋挞和桃酥已经被消灭得差不多。 等到片尾曲播完，演员的名单也在屏幕上滚动式播放完，最后的小彩蛋放完，电脑屏陷入黑暗，方见青才问：“要睡了吗？” 繁舟搂住她的腰：“是该睡了。” 两人一动不动地贴在一起。 保持着这样的姿势过了大概五分钟，方见青道：“真的该睡了。” 繁舟不情不愿道：“好烦。” 他想起了以前读书时，在周日晚上也偶尔会报复性熬夜。 现在的心情和那个时候微妙地有了重合之处，但还是不一样的。 “那要做吗？”方见青问。 繁舟可疑地动摇了几分，嘴巴却不肯让步：“但是那样时间就会过得很快，我想让时间过慢一点。” 他把头埋在方见青的肩颈处，抱得越来越紧。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方见青的一个问句，他可耻地有了反应。 他有时会痛恨自己作为男性的身体。 或许是大环境无意识间赋予男性的能力，他擅长捕捉一些符号化的讯号并将其在大脑里具象化。 一个眼神，一句话，或是一个动作。 特别是当对象是方见青时。 “我不想让你觉得，我每次来见你只是为了做这种事情。”这句话出口，繁舟觉得自己在狡辩。 因为他每次见方见青，脑海里就不由自主地填充进旖.旎的构想。 方见青：“不能这么说吧。” 繁舟：“嗯？” “在我看来，和喜欢的人做这种事是很幸福的。”方见青脸上写满疑惑：“你该不会以为每次爽的只有你吧？我可不是那种为了顾及对方的自尊心而假装很舒服的人。” 她握住繁舟的手，颇为担忧道：“阿舟，你可不能早早就不行了啊，不然我……” 繁舟额头的青筋突突直跳，捏住方见青的脸颊：“不然什么？” 方见青一脸无辜：“不然我会很失望的。” “放心，还早得很。”繁舟将自己漂亮的面孔凑近，“方见青小姐，看你这么闲，我们今晚继续深入交流一下？” 他的手拂过方见青脸颊上的碎发，声音里带着蛊惑的意味。 方见青痴痴地看着他。 两人对视片刻，都噗嗤一声笑出来。 “哇，我鸡皮疙瘩都起了。”方见青勾着他的脖子说。 身为浪漫绝缘体的繁舟赞同道：“好像是有点油。” “不是油啦，刚才的语气好涩！”方见青期待道：“再说一次嘛。” 繁舟露出无语的表情：“啊？不要。” “拜托了，再说一次！”方见青把脑袋贴在他的胸口蹭，恳求道。 繁舟不为所动：“不要。” 方见青：“……小气鬼。” “小气鬼有个礼物想送给你。”繁舟伸手往兜里掏东西。 “不是已经送车了吗？还要送什么？”方见青纳闷道。 “不能陪你过年，所以想多送点东西。”繁舟从外套的兜里掏出一个黑色的绒面盒子，“打开看看。” 盒子打开，里面躺着一条项链。 闪闪发亮的银色小蛇衔着一枚青色的石头。 款式简单，但细节上设计得很精美，银色的小蛇栩栩如生，青色的石头质地清透，所以整条项链看上去独特又吸睛。 “你喜欢吗？”繁舟注视着方见青的反应。 “喜欢！”方见青摸了下盘着尾巴的小蛇，“好漂亮！好可爱！” “之前接代言的时候认识了一个俄罗斯的珠宝设计师，我很喜欢他的作品，所以拜托他设计了这条项链。”繁舟把项链从盒子里拿出来，给方见青戴上，“这条项链有个特别的名字，你猜猜看？” 方见青：“难不成叫小青？” 繁舟笑了一下：“某种程度上来说也算是非常接近了。” “这条项链，叫做见青。”繁舟说完，轻轻地吻了下方见青洁白的后颈。 * 隔日早上，方见青开着新车去上班。 开到公司的停车场，一下车，就看到傻站在不远处的老板。 第9节 秦逸手里提着装咖啡的袋子，和她大眼瞪小眼。 方见青挠了挠头，走过去：“秦总早。” 秦逸看了眼她的车，又看了眼她，一脸见鬼的表情，犹豫了一会儿才道：“你还真是热爱这份工作啊。” 方见青厚着脸皮：“那是那是。” 秦逸无言地打开袋子：“要不要咖啡？” “谢谢秦总。”方见青不客气道。 八卦的传播速度一向很快。 很快全公司的人都知道了方见青新换了一辆崭新的豪车。 午休时间，方见青觉得公司的饭菜不合口味便单独点了外卖。 因为天气太冷，所以外卖员送到的时候面条已经坨了。 她正在拌面的时候，高跟鞋的鞋跟敲在地面的声音正有节奏地向她靠近。 听到这熟悉的声响，方见青放下筷子，抬起头来，双手交叉抵着下巴，礼貌道：“有事？” 办公桌前站着个面容姣好的女人。她浑身上下都散发着精致的光芒，连头发丝卷翘的弧度都非常完美。 方见青每次看见苏柔，都忍不住惊叹，这人在管理自己形象这一点上真是相当有毅力。 一年四季，不管什么时候看到她都是光鲜亮丽的。 苏柔抱着手臂，下巴往侧边撇了撇示意道：“新来的实习生，叫赵璐，秦总让你来带。” 她的身旁站着个扎着马尾的女生，穿着纯黑色的羽绒服，不管是脸上还是肢体动作上都带着局促的味道。 见方见青的目光投向自己，赵璐连忙弯腰点头，小声地连说了几句你好。 这青涩的反应让方见青幻视还是大学生的自己。 方见青礼貌地回：“你好。你就坐我左边的办公桌吧，这里正好空出来了。” 赵璐道了声谢，坐到旁边的工位上。 方见青安排好赵璐的位置，抬眼一扫，发现苏柔还没走，便问：“还有别的事吗？” 苏柔还是那副趾高气扬的表情：“那车真是你的？” “不是。”方见青摇头，“是我偷的。” 第七章 得了意料之外的答案，苏柔猛地朝她翻个白眼，将高跟鞋踩出愤怒的节奏。 目送苏柔的背影远去，方见青这才扭头，对上赵璐面上尴尬又带着探究的神色。她假装没有发现异样，笑着问：“吃过饭没有？” “吃过了。”赵璐忙道，大概是怕她不信，又重复一遍：“已经吃过了。” “行吧。”说着，方见青从自己的抽屉里翻出一本手册，递给赵璐：“这里面是我们公司的概况以及各个部门的职能，你先大体熟悉一下。” 赵璐双手接过，连着说了几声感谢。 手册的封面用烫金的字体印着“麦禾文化”的字样。 赵璐翻开，细细地看起来。 其实在她入职之前就做过相关的功课，不过这里面的介绍要详细得多。 麦禾文化的赛道是古风短剧拍摄和美妆博主孵化。公司主要分为四个部门：内容部，经纪部，商务部和摄制部。 赵璐现在跟着方见青实习的这个部门就是内容部。 内容部里的工作人员主要负责的是各平台账号的运营和广告文案的优化，当然还有一些和博主人设内容规划搭边的琐事。 “赵璐，我看你的简历是晋城理工大计算机专业的学生，怎么会想来公司实习？”方见青吃完饭，一边收拾外卖盒子，一边问道。 “虽然学的是计算机专业，但我本身对这个东西并不感兴趣。” 赵璐当初报这个专业纯粹就是听别人说当程序员的工资高。 哪想进了学校，她才发现自己在编程上毫无天赋，每门专业课都是在及格线的位置危险飘过。 再来，晋城理工大的计算机专业是王牌专业，里面人才济济，高中时成绩还算优异的赵璐被打击得不轻。 所以临近毕业，她下定决心要转到另一个赛道，彻底告别折磨了自己三年多的专业。 方见青：“原来如此，是高考填志愿时听别人说程序员的工资高吧？” 被一语言中的赵璐忙点头：“对对对，学了之后才发现程序员这碗饭也不是谁都能吃的。见青姐你呢？你以前是学什么专业的？” “我的专业跟我现在做的工作更是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方见青笑，“你猜猜。” 赵璐把天坑的生化环材挨个猜过去。 只见方见青摇摇头：“是英语专业。” 赵璐恍然，脸上露出理解的神色：“原来是这个专业。” 两人在对方眼中都读出理解的意味。 ＊ 下班的时候，方见青晚走了一会儿。 结果不幸地和先前执意追求她的男同事搭乘了同一班电梯。 偏偏电梯里还只有他们两个人。 男同事用直勾勾的眼神猛盯着方见青的侧脸看。 平心而论，公司里数一数二的网红也没有方见青好看。 她长着一张清凌凌的脸，个子又高，茂密乌黑的微卷发更是加了不少分，如果冷着脸，像是目中无人的富家大小姐。 就算是素面朝天，在人群里也从来是扎眼的存在。 以前还发生过好几次，拍摄的广告商把她误认为是合作的网红，临到拍摄结束还追着想要和她签约的乌龙。 男同事以前想不明白，有这么好的条件，怎么不自己做网红，反而苦哈哈地在公司的内容部里上班，时不时还要给一些小网红干的蠢事擦屁.股。 不过现在嘛。 他算是明白了。 心思活泛起来，眼神也变得灼热，近乎要在方见青的脸上盯出一个洞。 在狭小的空间内，不可能感受不到这样赤.裸.裸的视线。 方见青侧过头，露出职业假笑：“什么事？” 男同事很熟悉这样的笑容。 方见青总是这样笑。 虽然看起来很平易近人，但面上的笑意却很少落到眼底。 虽然公司里的人都说方见青人很好，但男同事却觉得她本质上是个非常冷漠的人。 “没什么。”男同事嗤笑一声，“就是觉得女生还真方便。” 方见青脸上还保持着笑意，但眼底已是一片冰冷。 “想换豪车就换豪车。”男同事正了正胸口的领带，“不像我们，只有脚踏实地一步步往上走。” 方见青点头赞许：“我确实和你这种人不一样。” 男同事的动作一僵。 她本来个子就高，现在踩了双高跟鞋，眼神落到低处露出恰到好处的轻蔑：“毕竟按照你这脚踏实地的上升速度，你这辈子，哦不是，是下辈子也买不起我的车。” 叮一声，电梯门打开。 方见青没有理会脸色黑青的男同事，头也不回地走了。 ＊ 林晓山今年27岁，五年前就进入娱乐圈混饭吃。不过他的工作不是当明星，而是给明星当助理。 他人聪明，会来事儿，嘴巴严，又有那么一点点裙带关系，所以几翻周折下当上了某一线流量男星的助理。 这一当就是两年，直到去年十一月底，该男星因为触犯法律惨烈地塌房了。 老板都没了，林晓山自然得卷铺盖走人。 他自己倒是不愁找不到工作，所以在经过了两个月的空白期后，他经人介绍有了新的工作。 “晓山，你是不是明天就要正式上岗了？”洗漱完从卫生间回来的陈雨玲看见男朋友正在收拾行李，突然眼神发亮，激动地说。 林晓山反应平平：“嗯。” “给我要个签名！”陈雨玲火速冲到卧室，翻出先前珍藏的海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放到林晓山的行李箱里。 林晓山眼神死，一副习以为常的样子：“你每次粉的明星都无一例外塌房了，我拜托你盼着我点好行不行，你是想让我刚就业就失业吗？” 陈雨玲干笑两声，接着又信誓旦旦地说：“繁舟和别人不一样啦，他人真的很好！” 林晓山：“你粉上一个明星时也是这么说的。” “额……好吧好吧，可是你看看他的脸，长成这副模样，身材还常年保持得这么好，只要不是犯什么罪不可恕的错，我都可以原谅好吗！！”陈雨玲的声音一开始还没有底气，但看到海报上繁舟的脸后，底气越来越足，情绪越来越激动。 “人倒是长得不错……”林晓山不得不承认。 他在线下见过参加活动的繁舟，那次他穿了身白西装，头发染成金色。稍不注意就会是杀马特的造型硬是被他的脸和身材给撑起来了。 毫不夸张地说，繁舟就是从漫画里走出来的完美纸片人。 林晓山只远远见过他一眼，就直觉这个人以后只要不作妖，绝对会大火。 隔天，繁舟的亮眼造型轻轻松松上了热搜，评论区里全是粉丝的尖叫声和粉红泡泡。 林晓山负责的明星嫉妒得后槽牙都要咬碎了，晚上喝酒上头后编排了不知道多少繁舟的谣言，诸如： “不就是靠着一张脸睡上来的吗？他在娱乐圈里又没什么后台，这一路未免也顺得太匪夷所思了。” “他现在就是被富婆包养着的，有人给我提过他的破事。” “而且你看他这张脸，走到今天这个位置绝对被不少人玩过，不知道有多脏……” 第10节 “那鼻子一看就是假的，强光一照绝对要露馅。” “你以为他身材真像剧里那么好？现在的电脑技术这么牛逼，肯定是合成的呗，也就骗骗那些傻逼粉丝……” 为生活所迫的林晓山还得时不时附和几句，表示自己的赞同，其实心里想的全然是另一件事：“居然知道‘匪夷所思’这个成语，真是难得。” “晓山，我拜托你，就帮我要小船的签名吧！这是我今生唯一一次的请求！”陈雨玲的声音打断了林晓山的回忆。 他回过神来，看着女友期待的目光，叹了口气道：“知道了，我会帮你要签名，至于繁舟愿不愿意给就是另一回事了。” “谢谢你亲爱的！！”陈雨玲惊喜地凑过去连亲了几下林晓山的脸颊。 隔天一早，林晓山便乘着飞机来到北城，在机场接他的是繁舟的经纪人李锐。 “李哥！”林晓山有些受宠若惊。 要知道，自从繁舟爆火后，李锐在娱乐圈的地位也水涨船高，虽然也听说他近年带了几个新人，但重心还是落在繁舟这边。 “我已经提前和剧组那边对接过了，知道新剧的拍摄地点，怎么还麻烦你亲自过来。”先前受宠若惊的情绪褪去，接着涌上来的就是不安。 李锐特意过来接他，该不会是想交代什么棘手的事情吧？难道繁舟和他的上一任老板一样，有什么不该被大众知道的奇怪癖好吗？ 想到这里，林晓山的心渐渐沉下去。 然而，李锐接到他后就没有提过工作上的事。先是带着他去附近的餐馆随便吃了点东西，接着又转了两次车直奔繁舟所在的剧组。 “繁舟以后就要麻烦你多照顾了。”车开到后半程时，李锐突然对林晓山说。 听到繁舟的名字，林晓山一个激灵：“哪里哪里，李哥你太客气了。” 李锐笑：“我和他是高中同学，我知道他是个什么样的人。你放心，他挺正常的。” 林晓山细细咀嚼着“正常”二字后隐藏的含义，没有注意到李锐面上短暂地流露出几分异样。 剧组的地点比较偏，两人将近傍晚才到地方。 冬天天色本来就暗得早，他们到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 繁舟穿着单薄的青色古装，外面披着一件雪白厚实的貂裘，拿着剧本在和旁边的工作人员认真地说着什么。 尽管现在没在拍戏，但整个剧组的人都在有意无意地看他。 林晓山看多了娱乐圈的俊男美女，但看到繁舟时还是控制不住地在心里惊叹—— 靠！靠！靠啊！ 有的明星单看脸能扛住镜头，但整体给人的感觉总是差了那么一点。 但繁舟光是站在那里就让人挪不开眼，他的身段和周身萦绕的气质实在是太吸引人太独特了。 妈的，跟会发光似的。 林晓山有点不敢靠近了。 观察了一会儿，林晓山发现他先前以为的工作人员实际上就是这部戏的导演，正在给繁舟说戏。 等两人的对话结束，李锐才迎上去。 两人不知说了些什么，繁舟抬眼，眼神扫一圈，落到林晓山的身上。 冷冰冰的没什么温度。 “你好。”繁舟对他点了点头。 林晓山的大脑迟钝了两秒才反应过来他说了什么，几乎是小跑着凑到繁舟跟前，鞠躬道：“你好你好，我叫林晓山，我……” 繁舟看他有些紧张，等他语无伦次地自我介绍完后又耐心地交代了几件和工作相关的事。 之后又继续坐到一旁看剧本了。 “脾气好像没有想象中那么糟糕？” 林晓山不确定地想。 第八章 林晓山觉得这些天的生活有种不真实感。 首先，繁舟是个情绪稳定成年人。 没有因为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和他发脾气，也没有无缘无故就给同剧组的其他工作人员脸色看，拍戏的氛围非常和谐。 其次，繁舟居然会认真地琢磨角色，还带了个笔记本写人物小传，时不时记一些自己对人物的见解。 林晓山第一次在片场见到他在做笔记时，第一反应就是掏出手机来拍照。 繁舟当时的表情是先错愕又无奈：“不用拍照，我不营销这个。” 林晓山讪讪地捧着手机：“对不起舟哥，我那个……条件反射了。” 他这句话里的潜台词太明显，繁舟被他逗笑了一瞬：“没关系。” 剧组在的地方比较偏，这些天住的是民宿，住宿环境还行，就是娱乐项目近乎于没有。 剧组的其他人也就会在闲暇时围在麻将桌前搓几把麻将，或者一起约着去附近的农贸市场买点土特产尝尝。 繁舟不喜欢打麻将，对吃的东西也没什么兴趣。 而且据林晓山观察，他很怕冷，所以没戏的时候就缩在房间里看剧本或者是睡觉，生活得无欲无求的。 这天晚上，林晓山趁着收工之际开口道：“舟哥，能不能给我女朋友签个名。她是你的忠实粉丝，我来之前连海报都给我准备好了。” 这是在大致摸到繁舟性格的情况下才敢提出的请求。 繁舟闻言，熟练地拿出签字笔，接过海报，很快就签好了自己的名字，不过完事后并没有立刻将海报归还给林晓山，而是问：“还要写什么祝福的话吗？” 林晓山没想这么多，反应慢半拍后才道：“啊！她最近在考工作，如果可以的话就写个‘祝陈雨玲成功上岸’吧。” 繁舟提笔，落下这行字。 恰巧这时，放在一旁的手机嗡嗡震动起来。 林晓山眼睛下意识的一瞟，发现手机屏幕上赫然是亲密的昵称“亲亲”。 繁舟连忙拿起手机，但没有立刻接，眼神平静地扫了下林晓山。 对方立马识相地告辞。 等人走了，繁舟才按下接听键，听到方见青的声音从手机里传来：“下班了吗？” “刚下。”繁舟有些累地歪坐在软椅上，懒懒地说。 方见青怜惜道：“好可怜哦，这么晚了才下班。” 繁舟笑起来：“是啊，好可怜的。” “那边天气冷吗？”方见青问。 “有点儿，不过房间里有暖气，所以还好。”繁舟站起身，走到窗前，看到外面零星的灯光和黑压压的雪景。 繁舟的喉结上下动了动：“你现在方便开视频吗？” “方便啊，我在家里。”方见青爽快道。 “那我先挂了。”繁舟连忙挂掉电话，又用微信视频打过去。 方见青刚洗过澡，头发蓬松地披散着，脸上带着笑意，眼睛里像有星星：“你想我了吗？” 繁舟的视线一动不动地落在她的脸上，细细描摹了一阵后，才慢慢道：“还好。” 方见青：“这两天拍戏进展顺利不？” 繁舟想了想，皱起眉头道：“女一号老是不好好背台词，和我演对手戏的时候老忘词耽误进度。” “是那个叫傅云云的新人吗？” “嗯。”繁舟兴致缺缺，毫不留情地点评：“表情太木，肢体动作僵硬，入戏慢，表现情绪流于表面，比我第一次演戏还糟糕，都这样了还完全不下功夫，不知道怎么想的。” “这么差吗？那这部戏还有没有看头啊？”方见青叹道，“我先前听你说起，还觉得剧本挺有意思的。” “放心吧，虽然女一的演技很烂，但放到现在的圈子里还算得上及格的水平，而且，”繁舟顿了顿，“这里面还有我的戏份。这部剧也不是毫无可取之处。” “啧啧，好臭美。”方见青抱手道。 “这不叫臭美，这是实话实说。”繁舟回。 “和其他人相处得怎么样，没有谁偷偷给你使绊子吧？”方见青问。 “没有。”繁舟现在是剧组里咖位最大的，其他人捧他还来不及，自然没有人敢给他使绊子。 方见青仰躺在床上，用手举着手机：“对了，新换的助理人怎么样？” 繁舟：“做事挺机灵的，他原来是曲艺的助理。” 方见青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曲艺啊——” 繁舟之前和方见青说过一些别人不知道的内幕，导致她现在听到这个人的名字就下意识想阴阳怪气。 时间在聊天的时候总是格外地好消磨。 繁舟聊到眼皮都有些重了还舍不得挂电话。 “不是说明早还有戏要拍吗？早点睡吧，别到时候影响了状态。”方见青看他面露倦色，便有了挂电话的意思。 繁舟垂着眼，低气压静静地罩过来，不情不愿地嗯了一声。 “别不高兴嘛，我给你看个好东西。”方见青哄他。 繁舟：“什么？” 有什么在屏幕上一闪而过。 繁舟的眼睛愕然睁大，接着脸肉眼可见的红起来，整个人都精神了：“你……你干嘛！” “说了是好东西了。”始作俑者在电话的另一头得意地笑。 人的想象力总是很强大。 尽管只是匆匆瞥了一眼，但往日的记忆会帮忙，自动补足欠缺的触感和情节。 “以后不要这样，网络上不安全。”繁舟声音闷闷地说。 “刚刚那么快，不会留下什么痕迹的。”方见青很喜欢看他明明害羞但还要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忍不住继续道：“刚刚看清楚了吗？要不要再看一次？” 第11节 “别！”见她又想撩自己的衣服，繁舟忙制止。 再来几次，他真要睡不着了。 * “明天我们院要和外院联谊，去不去？”高有凌兴奋地在食堂里宣布了这个消息。 这则消息一出，立马得到了其他人的附和：“去去去！肯定去啊！外院美女那么多，脑子抽了才不去啊。” 繁子荣有一口没一口地吃着饭，看起来有些心不在焉。 高有凌曲肘捅了下他：“子荣，你要去吧？外院愿意跟咱们联谊的主要原因就是你了，你可一定要捧场啊。” 繁子荣反应平平：“没什么兴趣。” 高有凌：“怎么能没兴趣呢？人家胡丽璇同学可是专程为了你要去参加联谊的！” “胡丽璇？”繁子荣挑眉，“谁啊？” 高有凌恨铁不成钢地看着他：“日语系的系花，今年新生晚会上跳傣族舞的那个美女！你失忆了是吧？” “哦 。”被高有凌这么一说，繁子荣似乎确实有那么一点点印象。 胡丽璇那天跳完舞后还特意穿着演出服跑到繁子荣身边和他说了会儿话。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她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见繁子荣还是魂不守舍的，高有凌奇怪道：“你这两天咋了？心里有事？” “没，只是我有喜欢的人了。”繁子荣语出惊人。 高有凌好奇地竖起耳朵：“你竟然有喜欢的人了？！谁呀？哪个系的？叫什么名字？” 高有凌和繁子荣都是研一的新生，不过虽都是新生，人和人的差别却还是相当大的。 繁子荣自从入学后收到的表白就数不胜数，女朋友也换了好几个。每次交往的时间都很短，分手的理由都是无聊。 这还是高有凌第一次听到繁子荣说喜欢上别人。 “她不是我们学校的。”繁子荣说。 “哟，还是外校的？是不是上个月你去外省参加比赛认识的？”高有凌的八卦之魂熊熊燃烧。 同时为本校那些即将失恋的美女们表示惋惜。 “不是，她不是学生。” “诶，已经上班了啊。” “她男朋友把她保护得太好了，话都没来得及说几句，连手机号码都没要到。”繁子荣不满地抱怨道。 回想起那天和方见青的见面，全程说的话一只手都能数清楚。 繁舟防他跟防贼似的。 高有凌：“……听你的意思，这个姐姐是有男朋友的？” 繁子荣无所谓地看过去，黑白分明的眼睛里还透出几分无辜的意味：“是啊，怎么了？” 他的回应太过理直气壮，导致高有凌的语气都变得犹疑：“这样不太好吧？” 繁子荣：“有什么好不好的。搞不好我更适合她一点？” 繁子荣想起繁舟长大后就没什么表情的脸，嘴上虽不说，但心里却自顾自地认为方见青是被那张脸给欺骗了。 不然依他对繁舟的理解，这人从小到大就无趣的很，还因为童年的遭遇有点心理疾病，实在不像是会讨女生欢心的人。 高有凌看他板着一张讨女生喜欢的帅脸，理所当然地说这种话只感觉火大：“祸害没谈过恋爱的小姑娘就差不多得了，怎么连人家有男朋友的人还想去招惹？” 繁子荣笑笑，偏过头去，明显是没把他的话放心上。 高有凌额头的青筋直跳，只希望他口中的那个姐姐能争气点，别被他的糖衣炮弹给蛊惑，好好挫挫他这该死的锐气。 一方面是招架不住高有凌的软磨硬泡，另一方面是比较闲，繁子荣最终还是参加了联谊。 和想象中一样的无聊。 虽然大家表现得没有那么直白，但就位子的远近来看，长得漂亮的女生几乎都是围着繁子荣坐的。 “子荣，你明天有社团活动吗？”胡丽璇坐在他的左边，说话的时候微微倾身，身上有栀子花的香水味。 繁子荣没什么心思搭理她，只胡乱答了声嗯。 “你参加的是篮球社吗？我可不可以去看比赛？”身旁，另一个女生也靠拢过来，试图加入两人的对话。 温声细语的。 声线的起伏和方见青有微妙的相似。 繁子荣抬头看她，发现这个女生的眼睛形状也和方见青有点像。 “可以啊。”繁子荣心里微动，对她笑了笑。 大概是没想到对方会单独给自己回应，女生的脸红了红。 “你叫什么名字？”繁子荣主动问。 女生回他：“骆晴。” 连名字里也有一个字的音很像。 繁子荣脸上的笑意更深，只是心绪却轻浮随意—— 好无聊，玩玩好了。 第九章 “诗云，你想喝啤酒还是红酒？”方见青问。 “红酒！谢谢！”杨诗云把外套脱下挂到门旁的衣帽架上。 她环视一眼房间，叹道：“这里越来越有小情侣的生活气息了，真不错。” “还行吧，毕竟住的时间越长，添置的东西就越多。”方见青拿了红酒和两个高脚杯过来。 “这幅画挺好看的，你在淘宝上买的吗？”杨诗云接过倒好的酒。 “那个啊……”方见青看了眼墙上的插画，“是阿舟买的，说是画上的女生有点像我。” “像你吗？”杨诗云闻言，认真地看了看墙上的画，又看看方见青。 她摸着下巴：“这么说来，这个女生笑起来的样子还真和你有几分相像。” 方见青无奈：“你们要都说像，那就像吧。诶对了，要不要蒸点阿姨做的香肠来吃？正好用来下酒了。” 杨诗云眼睛一亮，忙点头道：“好好好。” 忙活了几分钟，方见青把蒸好的香肠端出来。 “哇！好幸福！”杨诗云捧场地接过盘子，拿出手机咔咔照两张相给妈妈发过去。 “阿姨最近身体怎么样？”方见青问。 杨诗云：“好得很，要不是这几天天气太冷了，每天早上还能和其他老太太一起扭扭。对了，今年过年要不要来我家过？我妈这两天老在念叨你。” 方见青摇头：“等年后我再抽空去看阿姨，过年那两天，我应该会去剧组里探班。” “繁舟知道你要去看他吗？”杨诗云小酌一口杯里的酒。 方见青冲她眨眨眼：“暂时还不知道，我打算给他一个惊喜。” 杨诗云作为旁观者见证了他们两个七年的感情，对繁舟的性格还算了解，便道：“哇，他肯定高兴死了。” 虽然再高兴也不太会表现出来就是了。 提到繁舟，方见青看起来有点心事重重的样子。 “怎么了？你们两个没吵架吧？”杨诗云看出她的状态不大对劲。 “没吵架，我只是觉得他最近有点缺乏安全感。”方见青盯着酒杯里漂亮的红酒色泽，犹豫着说。 * 每个人都或多或少有些小怪癖。 但方见青第一次发现繁舟这个无法忍受看着别人背影的怪癖时还是吃了一惊。 那是大三的时候。 方见青去另一所学校参加一个叫做决胜杯的口语比赛，走的时候还是繁舟来送她。 “身份证带了没？”繁舟在临行前不放心地问。 方见青对他傻笑：“带了，出寝室的时候检查了两遍呢。” 繁舟嘴笨，临别前也说不出什么漂亮话，只能干巴巴道：“比赛好好加油。” “放心，我会尽力的！”方见青握拳，“争取拿个一等奖回来！” 情侣之间，一方话少，另一方就必然话多。 方见青依依不舍道：“要是你能陪我去比赛就好了，你在我身边我肯定不会太紧张。” 繁舟被拉着她的手，憋半天只憋出一句：“对不起，我有拍摄工作。等你回来，我带你去吃好的。就算不得第一名哥带你吃好吃的。” 方见青被他笨拙的安慰逗笑了：“好嘛，一言为定。” 繁舟帮她拉着行李箱，陪她沿着人行道走了好一会儿才拦了辆出租车。 本来以为上车后就是真正告别。 哪想，车还没开多远，司机就惊讶道：“小妹妹，你是不是有东西掉了？” “啊？”方见青莫名其妙，“没有啊。” 司机示意了一下后视镜：“那你男朋友怎么在后面狂追不止的？” 方见青扭头一看，差点惊掉下巴。 第12节 平时总是懒洋洋的繁舟正跟在车后狂奔。天气本来就热，太阳热得晃眼，繁舟讨厌流汗，但此刻却一脸认真地迈开长腿，不管不顾地紧咬着跑。 光是看着都觉得累。 “师傅，麻烦你停一下。”方见青疑惑地下了车，看到飞奔过来的繁舟，纳闷道：“我是掉了什么东西了吗？你怎么不——”直接给我打电话…… 方见青的话打住。 她看到繁舟的脸上露出奇异的表情，不同于那种脆弱的，害怕幸福的瞬间，更偏向于—— 救命，这该怎么形容。 方见青被那种表情给撼动，那一刻觉得自己好像是对繁舟而言非常重要的人。 对方刚走到她跟前就一把抱住了她。 紧紧地，紧紧地勒住。 方见青的脸贴在他的胸膛，听到咚咚有力的心跳声。 他的衣服上有阳光的味道，有洗衣液的香味。 “阿舟？”方见青喊他的名字。 换来的是繁舟更紧的拥抱。 繁舟蹭着她的侧脸，拥抱着她的身体，说了句很轻很轻的话。 太轻了，方见青都没听清楚：“阿舟，你说什么？” 繁舟摇摇头，声音有点沙沙的颗粒感：“没什么。” 方见青还是懵的：“到底是怎么……” “你就当我有病。”繁舟抿着唇，不肯袒露实话。 “难道是你已经开始想我了吗？”方见青只能厚着脸皮猜。 繁舟默然，不知道是不好意思承认还是另有原因。 “再继续抱下去，司机可能要骂人了。”方见青拍拍他的背，示意他松手。 繁舟这才慢吞吞地松开手。 方见青看到他泛红的眼眶和被太阳热红的脸。 “我陪你去车站。”繁舟躲闪她的眼神，伸手去牵她。 “那拍摄……” “虽然有点赶，但时间来得及的。”繁舟说。 那是方见青第一次看到繁舟如此充满不安感的表现。 这之后，繁舟无法忍受看着别人离去背影的怪癖越发不加掩饰。 只要是方见青有事先他一步离开，还没走几步，繁舟总是会叫住她。 每每回过头来，看到的都是他紧张担忧的表情。 不过这也是刚刚在一起那段时间的事了，这种小怪癖在近两年来都几乎没再犯过。 但那天见过繁子荣后，却有了故态复萌的意思。 ＊ “你们两个是不是拿错剧本了？”杨诗云感慨道。 方见青：？ “有个红透半边天的大明星当男朋友，不管怎么看，缺乏安全感的那个人都应该是你吧？怎么多愁善感的人反而是他？”酒杯里的红酒已经见底，杨诗云仰靠在沙发上，任由微醺的感觉将自己包围。 “他的父母走得早，他安全感匮乏是正常的。”方见青解释。 杨诗云欲言又止。 要比家庭环境，方见青的家里也是一堆奇葩事。 不过算了，难得有时间聚聚，还是别提那些糟心事。 * 繁舟这一天的心情都不怎么样。 今天拍戏的时候，傅云云不小心扭到脚，一整天都哭哭啼啼的不在状态。 三个助理围着她，把她服侍得周周到到，端茶送水，嘘寒问暖，除了要照顾她的身体，还要照顾她的情绪。 繁舟光在一边看着都头疼。 一旁的林晓山看看傅云云周遭的“盛况”，又看看繁舟身边冷冷清清的光景，总觉得自己应该做点什么，但他又确实什么都不需要做。 思来想去只能给繁舟倒了杯热水。 好不容易把戏份拍完，到了晚上，傅云云就私底下来找他讨论剧本了。 进门后还来不及有别的动作，傅云云就听见繁舟没什么耐心地说：“门别关。” 已经快晚上十一点了，傅云云的脸上却还带着全妆，穿着略显单薄的外套，听见繁舟这么说，瞪着一双水光盈盈的眸子道：“不太好吧，天有点冷。” “你是女生，还是尽量避嫌。别被剧组里的其他人拿去编排谣言了。”繁舟嘴上说得头头是道，其实就是嫌麻烦。 听他这么说，傅云云笑得阳光灿烂：“繁舟老师，你想得可真周道。” 天天都见面的人，繁舟懒得寒暄，他抬了抬下巴：“坐。” 傅云云便在沙发上坐下了。 她当初接这个剧的一部分原因就是繁舟要出演里面的男二。 本来想通过这次合作和繁舟熟稔起来的，结果对方和传闻中的一样冷淡，除了工作上的事外都不肯和她有任何其他的交流。平时的聚餐从来不去，任何的娱乐活动也不参加，天天都闷在房间里。 搞得傅云云都要怀疑繁舟是不是像先前合作过的某个演员，在自己的房间里藏了女人。 傅云云环顾四周，打量着房间里的陈设，可惜看不出任何端倪。 “你来找我是想对哪段戏？”繁舟拿着自己的剧本，坐到桌子旁的软椅上。 “就……就是……”傅云云慌慌忙忙地翻开剧本，“就是明天的第二场戏。” 繁舟：“哦，你说这里啊。” 在他快速过情节的间隙，傅云云根本就没在看剧本，而是在看他。 因为盯得太过认真，以至于表情呈现出轻微呆滞的状态。 繁舟的手指就这样落在书页上，白皙又修长。 他穿了件修身的黑色毛衣，精心锻炼出的身体线条在毛衣柔软的质感下若隐若现。 黑色真适合他，和他身上慵懒冷淡的气质很好地融合了。 繁舟一边看一边和傅云云说自己对这场戏的想法，结果半天没人接话，抬起头来才发现对方正痴痴地盯着自己看。 “傅云云。”繁舟冷着声音叫了她的名字。 傅云云这才如梦初醒般地去看自己的剧本：“怎……怎么？” 繁舟：“你刚才是不是没有认真听我说话？” “额……我我这……”傅云云窥见他严肃的表情，见推脱不开，只好胡诌道：“我刚才光注意你的毛衣好看了，想问问是什么牌子的。” 这是个漏洞百出的谎言，然而，繁舟听到后，原本阴郁的脸色却柔和了几分：“这是我女朋友在实体店给我买的，具体是什么牌子我也不是很清楚。” 他云淡风轻的一句话让傅云云的心情宛如晴天霹雳：“女朋友？繁老师你有女朋友啊？” 繁舟：“嗯。” 虽然只回了一个“嗯”字，但语气却微妙地带了多样的感情色彩。 傅云云酸溜溜地问：“是舒黎吗？” 舒黎先前和繁舟搭过戏，有段时间热搜上挂了好久两人的cp名。 闻言，繁舟神色一凛，又恢复先前拒人千里的气质：“不是。” 傅云云不甘心，还想追问，得到的却是繁舟公事公办的回应：“你不是来找我讨论剧本的吗？” 没想到繁舟说话这么直接，傅云云只能尴尬地说：“不好意思。” 傅云云在娱乐圈的时间虽不算长，但物种的多样性还是见识了不少。她今晚过来的目的自然没有那么纯洁，但没想到繁舟是真心想和她讨论剧本。 毫不夸张地说，傅云云上次感到这么有压迫感还是小时候妈妈教她做数学题的时候。 在撑了半小时后，她灰溜溜地含着泪离开了。 林晓山半夜和女朋友煲完电话粥，看到傅云云从繁舟的房间慌慌张张地离开，连门都没来得及关，他蹑手蹑脚地走到门口，偷摸着往门内望去，正好和要关门的繁舟打了个照面。 “舟——舟哥！”林晓山先是被吓得一激灵，再定睛一看，发现他的脸色黑得过分。 林晓山的大脑飞速运转，问：“舟哥，你是身体不舒服吗？” “没，我先前和傅云云讨论剧本，有点分歧。”繁舟深吸一口气道。 “有点分歧”这个形容还是太克制了。 林晓山看他的表情，应该是被气得不轻。 尽管这些天来对傅云云的业务能力有一定的认知，但实际交流起来还是够呛。谈起对人物的理解是一问三不知，繁舟认为自己不是很有天赋的演员，但傅云云的表现已经不是没有天赋这么简单了，领悟力已经可怕到需要用“愚蠢”这种词来形容。 繁舟问：“你这么晚了还不睡？” “我刚才和女朋友打电话，一不小心聊得时间有点久了。”林晓山摸着后脑勺，不好意思地笑。 “嗯，早点休息。”繁舟啪的一声合上门，让林晓山近距离吃了个闭门羹。 林晓山面对着紧闭的房门，纳闷：怎么好像更生气了？ 第十章 隔了数日，雪下得越来越大，导演打算以天然的雪景为背景拍男二封玉鸣真实身份暴露的那场戏。 剧本里，封玉鸣在男女主面前一直都是温柔的谦谦君子，三人结伴而行闯荡江湖，肃清妖魔。一路上好几次遇到危机，都是封玉鸣出手化解，三人的感情也随着一次次共同渡过难关而逐渐加深。 第13节 然而封玉鸣的真实身份是反派boss，还和女主家族的灭门有直接关系。 因此这场戏要拍出封玉鸣前后形象上的巨大反差感，这就相当考验演员的演技，弄不好会把这个角色诠释得不讨喜。 这场戏从早上拍到下午。 繁舟一次又一次要求重来，除了对自己的表现不够满意外还因为女主不大能接得住他的情绪。 平时的日常戏份马马虎虎能过去的也就过去了，但在这种关键节点，繁舟不想敷衍了事。 毕竟这是封玉鸣这个角色的高光时刻。 到了最后几次时，傅云云已经被磨得快崩溃。 误打误撞地，她这种崩溃的情绪正好契合了这段戏份要表现出来的感情。 总而言之，这场戏最后的呈现效果还不错。 而繁舟也因为这场戏而感冒了。 一开始只是嗓子干涩，过了一天后开始产生痛感，次日有发烧的迹象。 人在生病时往往会比平时脆弱。 繁舟也不例外。 他想见方见青。 但方见青远在晋城，知道他生病了也不能做什么，只会白白让她担心。 可是—— 他现在很需要方见青的安慰，需要她的担心，需要听见她的声音。 身体使不上力，浑身都是虚汗，还一阵阵的发冷。 繁舟闭上眼，昏昏沉沉地在睡眠中沉浮。 先前繁舟的经纪人李锐交代过，繁舟要是身体出了问题，必须赶紧联系他。 所以林晓山在发现繁舟不舒服后，第一时间就打电话通知了李锐。 听了林晓山交代前因后果，李锐叹了口气：“有让医生来看过吗？” “没有。”林晓山挠头，“舟哥说大晚上的不要麻烦别人，吃了点感冒药就睡了。” 李锐沉默片刻，道：“这样，要是明早还不见好转，你就开车带他去一趟镇上的医院，必要时扎两针，如果还是不见好再联系我。” “行，锐哥，我明白了。”林晓山在照顾人这方面很有经验，纵使李锐不这么交代，明早他也知道见机行事。 * 方见青是在参加聚餐时接到了李锐的电话。 “……听你的反应，他应该是没和你说自己生病的事。”说到后面，李锐的声音越来越小。 方见青静静地嗯了一声。 “你也别往心里去，他一直都是这么个脾气。” “是，先前他因为拍武打戏骨折了我还是通过微博知道的。”方见青的声音里分明没什么波澜，但李锐已经开始出汗了。 方见青说的这件事，李锐记忆犹新。 那是繁舟的职业生涯中受伤最严重的一次。因为装备出了问题，在吊威亚的时候不慎摔落，全身多处擦伤和骨折。 当时繁舟怕方见青担心，处处瞒着她，导致方见青知道他受伤的这件事还是从当时和繁舟一起搭戏的那个女演员的微博上。 偏生那个女演员的用语暧昧，还偷拍了当时繁舟在医院的照片。 因为这个风波，两人当时差点闹掰了。 足足冷战了一个月。 不是，是繁舟被单方面冷落了一个月。 方见青不肯接他的电话，不回他的信息，甚至不来看他。 被冷落期间，繁舟患上了严重的焦虑症，精神状态一蹶不振。 经常不经意地开始发呆，然后控制不住地流眼泪。 “我被讨厌了。”繁舟当时说得最多的就是这句话。 呆坐在病床上，看着自己没有来电的手机，一遍又一遍地重复“我被讨厌了”。 所幸最后方见青原谅了他。在方见青的陪伴下，繁舟才慢慢地从不正常的精神状态中走出来。 可现在旧的风波过去，新的风波又来。 就在李锐的心提到嗓子眼，不知道下一句该接什么话时，方见青开口：“我们公司后天开始放假，你把拍戏的地址给我，我去看他。” 李锐这才重重地松了口气，觉得自己的心落回实处：“好，我提前和那边打好招呼。” * 繁子荣穿得一身黑，站在路灯下等人。 他是典型的被女生宠坏的类型，脸俊身材好，脑子又好使，所以从小不缺追求者，对女生向来没什么耐心。 等了不到十分钟，他已经开始不耐烦了。 索性这个时候，等的人小跑着朝他的方向过来，甜甜地喊：“子荣！” “来了呀。”繁子荣压下心底的烦躁，微笑道。 “对不起，你等很久了吗？”骆晴走到他身边，紧紧地挨着他。 “没有很久，我也刚到。”繁子荣快速地扫视了一眼她的妆发，“你戴的耳环是之前我送的？” “嗯嗯！”骆晴迅速点头，手下意识地摸了下耳环上的坠饰，“好看吗？” 繁子荣满意：“好看。” 骆晴自然地靠过来，搂住他的胳膊：“谢谢你送的礼物。” 繁子荣遗传了父亲个子高的优点，骨架也大。骆晴靠着他时有种难以言喻的安全感。 繁子荣人在这里，心思已经飘远。 那天在家里见面时，繁子荣第一眼注意到的是方见青的眼睛。 黑白分明，外勾内翘。 和高中时期没什么区别，甚至要比那个时候更亮。 其次就是她的耳环。 铃兰花的坠饰小幅度的摇晃，有点像繁子荣此刻的心情。 “我第一次见到这耳坠就觉得很合适你。”繁子荣没有在网上找到一模一样的耳坠，还是到实体店里转悠时才难得看到一对样式比较接近的。 骆晴有点得意地说：“我室友都说很好看，还问我要链接来着。” 繁子荣：“那你怎么说的？” 骆晴：“我说是你送的呗，你都不知道她们反应好夸张，又一个劲地说我喂她们吃狗粮……” 情绪不激动的时候，说话的语调要像一点。放大声音，情绪也放大，就没那么像了。 繁子荣的心中又开始将两者作比较。 然而在骆晴的视角看，就是繁子荣一脸认真地听自己说话，于是话也越来越多。 两人走到校门口，骆晴的话头才止住。 “我们今晚去哪儿玩？”骆晴上车，系好安全带。 繁子荣的手搭在方向盘上：“去蓝山街的那家网红餐厅，你不是说想去那里拍照吗？” 车里没有开灯，他的侧脸一半隐没在黑暗中，一半迎着前方的光亮。 繁子荣的脸型流畅，鼻子高挺，睫毛还很长，正经的时候是清清爽爽的男大学生，不正经的时候带点痞坏的气质。 “不过那个地方就是个拍照圣地，味道好不好我就不作保……”繁子荣话还没说完，骆晴凑过来亲了下他的脸。 繁子荣一愣，第一反应是脸上会不会蹭到口红了。 “子荣，我感觉你比网上的好多网红都好看诶。”骆晴的声音隐隐带着兴奋。 而且那些爆火的短视频都还是有了灯光和滤镜的加成，时不时还给人特别油腻的感觉。 但繁子荣只是往车位里一坐，仅仅依靠天然的打光，光是侧脸都能让人心动不已。 “网红？”繁子荣嗤之以鼻，“算了吧，都是些脑袋空空的笨蛋。” 骆晴附和道：“那倒也是。” 蓝山街的餐厅和网图一样漂亮，大概是风头过去了，人反而没有想象中多。 菜的味道普通偏上，马马虎虎。 不过骆晴拍照片倒是拍得挺高兴。 这次约会完，繁子荣开始觉得无聊了。 他的感情经历有很多段，但每一段都是一开始有点新鲜感，越往后就好像玩游戏在走剧情，同样的情节玩过很多遍，再喜欢的游戏也会失去兴趣。 “我去一趟厕所。”繁子荣站起身来，手往兜里摸烟盒。 骆晴正忙着给p图，闻言抬头对他笑了一下：“好哦。” 餐厅的灯光很亮，台上有人在演奏钢琴，优美和缓的旋律静静流淌。 繁子荣转过拐角，路过一大桌客人。他们正聊得热火朝天，看起来有点像某个部门的人员聚餐。 好不容易找到厕所的入口，繁子荣却停下了脚步。 方见青站在没有人的长廊上。 她的手里夹着一根香烟，烟头的红光静静亮着。她低着头，繁子荣看不见她的表情。 只是单看她的侧影，总觉得她现在的心情不是很好。 “嫂子？”繁子荣叫她。 方见青转过头。 第14节 她今天没戴耳坠，扭头时坠饰不会跟着她的动作摇摇晃晃，但繁子荣的心却在摇晃。 方见青看过来的时候，眼神冷得不近人情。等看清他后，才稍微软了一点。 “繁子荣？”方见青不确定地叫了遍他的名字。 “嗯。嫂子，你怎么在这里？”繁子荣走近了问。 “和公司的人来聚餐。”方见青把手里的香烟往身后藏了藏，“你呢？” 繁子荣：“我陪女朋友来吃饭。” “这家店就是装潢好看，其实味道挺一般的，下次可以换一家。”方见青给他提建议。 “她来的主要目的也不是吃饭，就是图拍照好看。”繁子荣从兜里摸出烟盒，抽出一根香烟，“嫂子，借个火。” 方见青从外套的兜里摸出打火机递过去。 “没看出来。”火焰点燃烟头，繁子荣把打火机还了回去。 他的话藏了半截，方见青倒是能听明白：“我好歹也是成年人了。” “我知道。”繁子荣说。 但是单看外表，真不大能看出方见青是会抽烟的人。 “嫂子，你在哪里上班？” “一家叫做麦禾文化的公司。”方见青看他一脸茫然，解释道：“是一家公司，在洪山大厦那边。” “那我知道了。”繁子荣露出了然的神色，“那边的公司挺多的。” 方见青嗯了一声，不知道在想什么，表情有点游离。 “你是不是心情不好？” 方见青勉强地笑了下：“这么明显？” 她的脸色看起来有点差。 “我看你心不在焉的，又躲在这里抽闷烟。”繁子荣犹豫了一下，才问：“是不是跟我哥有关？” 方见青的眼神可疑地有些闪躲，但最终还是说：“不是。” 繁子荣想，那就是了。 是因为不太熟所以不说实话吗？也不是不能理解。 “我在这里呆的时间有点久，该回去了。”方见青把燃尽的烟头捻灭在垃圾桶上方的烟灰缸中，看起来想尽快结束这段对话，“你也早点回去，别让女朋友等太久。” 说曹操，曹操到。 骆晴p了图，发完照片，吃了几口菜。见繁子荣迟迟不回来，便亲自过来找。 看到的就是繁子荣和一个高挑的美女在长廊上相谈甚欢的场景。 “子荣！”骆晴走到男朋友身边，揽住他的胳膊，略带敌意地看向方见青。 “这是我嫂子。”繁子荣敏锐地感受到了骆晴的敌意，无奈地解释了一句。 骆晴明显是顿了下，脸上的敌意逐渐散去，面上呈现出一种古怪的表情：“嫂……嫂子？” 繁子荣：“我哥的女朋友。” 骆晴小声嘀咕：“我怎么从来没听你说过你有个哥。” “你们慢慢聊，我先走了。”方见青心里还记挂着别的事，没心情闲聊。 “等等，我开车过来的，等会儿我们可以一起走。”繁子荣挽留道。 骆晴不高兴地拽了拽他的胳膊。 “谢谢，但我是开车过来的，就不麻烦你们了。”方见青朝他俩点点头，识相地转身离去。 从卫生间回来后。 骆晴发现繁子荣有点魂不守舍。 想也知道和刚才遇到的那个“嫂子”有脱不开的关系。 “子荣，我以前怎么没听说过你有个哥哥？”骆晴不高兴地问。 “因为不是亲生的。”繁子荣兴致缺缺地说，“他爸妈早死，我爸和他家的关系不错，所以就收养了他。” 在听到了这个“哥哥”悲惨的身世后，原本准备好的带刺儿的话就不怎么能说得出口，骆晴只得把质问的话憋到肚子里，语气怪怪地问：“你和你哥的关系不好吗？我都没怎么听你提过他。” 繁子荣睨了她一眼：“这不关你的事。” 撂下这句话后便直接起身：“吃完了吧，我送你回学校。” “不是说好今晚——喂子荣！子荣！”骆晴见他真走了，也顾不上还没吃完的菜，连忙拿起包追上去，“不是说今晚要在外面过夜的吗？” 繁子荣扭过头，语气平平：“今晚没兴趣，你回学校吧。” 第十一章 方见青回到席间，扫了一圈人，发现少了一个，便问：“江硕已经走了？” 一旁已有醉意的女同事道：“没，他说去上厕所。” 方见青觉得有点奇怪，她刚从厕所回来，也没遇到江硕。 “见青！”女同事啪地一下靠过来。 方见青一怔：“怎么？” 对方耸着鼻子在她的衣服上嗅了嗅，皱眉道：“你刚才是不是去抽烟了？” “味道很重吗？”方见青连忙闻闻自己先前夹烟的手指。 “还好啦，就是我的鼻子很灵嘿嘿嘿。”女同事傻呵呵地笑个不停。 方见青扶住她，有些头疼地说：“你少喝点吧，已经醉了。” 过了十来分钟，去上厕所的江硕才姗姗来迟。 方见青见他眉目间都是欣喜之色，也不知是撞见了什么好事。 “劝着点你的女朋友，让她别再喝了。”方见青示意身旁已经烂醉如泥的女同事。 江硕忙按住女同事即将端起的酒杯，左一句宝贝右一句宝贝地哄着。 看到两人浓情蜜意的相处模式，方见青不可避免地想到自己和男朋友。 繁舟从来不会叫她宝贝，平时最多也就是叫她见青，动情时会叫她亲亲。 想到这里，方见青的唇角掀起一抹笑。 她其实发现了繁舟的一个小秘密。 两人在一起的时候，他给方见青通讯录里的备注是“见青”，但分开的时候就是“亲亲”。 也不知道他是不是有浪漫过敏症，明明是情侣间很正常的称呼，他偏偏要在自己的爱人前躲着藏着。 没过多久，江硕和女朋友的身体就粘成牛皮糖。要不是顾忌到身边还有别人在，方见青担心两人连嘴唇都会贴到一起。 方见青觉得腻歪得慌，有些坐不住。 这个时候，恰好有人提建议：“等会儿吃完饭，要不要去ktv里唱歌？” “好啊好啊！” “要不要现在就订？” “要过年了，这段时间的包厢估计涨价不少……” 在一众热闹的交谈声中，方见青站起身来：“秦总，我身体不舒服，就先告辞了。” 还不等秦逸说话，坐在他一旁姿态亲昵的苏柔先开口：“难得有聚餐的机会，你先走好像不太好吧。” 方见青笑笑：“行，那我就先走了。” 说罢，便真施施然地离开。 苏柔脸色微变，觉得没面子，偏生不好直接发作。只好把受了委屈的眼神戳到秦逸身上，巴巴地说：“阿逸，她也太过分了吧，根本就不搭理我。” 这表现似乎是怕别人不知道他和秦逸的关系进展到了哪一步。 “她是个什么脾气你还不知道吗？就别招惹她了。”秦逸环住她的肩膀安抚道。 苏柔横他一眼：“难不成你还怕她啊？” “人家都说身体不舒服了，我总不能强行把人给留下来吧。” 苏柔嗫喏着：“不舒服什么啊，就是想走。” “秦总，方见青最近开的那辆车是真货吗？”有男同事好奇地问。 秦逸故作淡定地抿了口酒，再点点头。 “我靠，牛逼啊。”男同事啧啧道，语气里说不清是羡慕还是嫉妒，“这也不知道是攀上哪儿的高枝了。” “你懂什么？人家那脸蛋，那身材，有资本！”有女同事搭腔。 “听听你这语气，酸了？” “滚！酸的人是你吧？” 两人嬉笑地闹作一团。 聚会上先走的人，必然会成为剩余人的谈资，剩下的人八卦了好一阵方见青男朋友的身份后才将话题转移到别的地方。 而此时，方见青已经开车到家。 往常总是整齐摆在玄关处的鞋此刻歪七扭八地睡在地上。 她在沙发上静坐了会儿，思考着要不要给繁舟打个电话。 犹犹豫豫，干脆跳出聊天界面，切进购票软件，把后天飞往北城的机票给买了。接着又把行李箱拖出来，开始收拾行李。 刚把一件米色的毛衣塞进行李箱，繁舟就给她打来了电话。 方见青以为按照繁舟这别扭的性格，指不定要等她赶到剧组才坦白自己生病的事情。 第15节 没想到居然提前给她打来了电话。 方见青盯着屏幕上来电提示的时间有点长，更多清水完结最新文在气俄群思而而二无九依思其所以接起电话的时候，繁舟第一句话便是：“睡了吗？” 声音沙沙的。 方见青：“没，刚聚餐回来，我在收拾东西。” “收拾东西？你要去哪儿？”繁舟的声音稍微精神了些。 “马上过年了嘛，我今年打算去诗云家里过，所以提前收拾行李。” “哦。”繁舟靠着枕头，心里空落落的。 方见青试探性地问：“阿舟，你是不是身体不舒服？声音听起来有点哑。” “先前拍戏的时候被冻着了，回来后就开始发低烧。”繁舟咳嗽了几声。 “看过医生了吗？” “回来的时候太晚了，就没去看医生，吃了点退烧药，昏昏沉沉地就睡了过去。”繁舟艰难地从床上爬起来，给自己倒了杯温水，“一睁眼都已经是大半夜了，本来应该明天再给你打电话的。” “我也很想你。”方见青说。 “咳咳咳——”繁舟放下杯子，“也什么，我又没说想你。” 方见青无奈：“好啦好啦，我好想你，行了吧？” 她本来没想从繁舟这里得到什么回应，不想到对方居然回了一声嗯。 方见青定了定心神，问他：“现在退烧了吗？还难受不？” “刚才睡觉的时候出了好多汗，现在感觉舒服多了。”繁舟伸手要把窗户推开。 窗户还没完全推开，就听方见青在自己的耳边喊：“你开窗户干嘛？外面这么冷？等会儿感冒又加重了！” 繁舟的手撑着窗沿，惊讶道：“你怎么知道我要开窗？” “我听见摩擦声了。” “耳朵真尖。”繁舟讪讪地把窗户关严，“我就是觉得有点闷。” “闷也不行，别站在窗户边了，去床上躺着。” “不去，我要去洗澡了，浑身都是汗。”繁舟松松自己的领口，感觉身上一片粘腻。 方见青扶额：“这几天就不能忍忍吗？你现在洗澡很容易着凉的，搞不好又加重病情。” 房间里热气烘烘，繁舟觉得在这种温度下洗澡中招的可能性小之又小，但默了片刻后，他揉揉自己的头发：“知道了，我回去躺着。” 方见青脑补一只毛茸茸的小狗在纠结后乖乖躺回窝里的情景，脱口而出：“唉呀，乖乖。” 繁舟拉过被子盖在自己身上，闷声道：“你是不是把我想成小狗了？” 方见青心虚：“哪有啊。” “果然。”繁舟的耳朵微红，虽然说出来有点羞耻，但他其实很喜欢方见青喊他乖乖。 这件事铁定不能让方见青知道，不然不知道要被戏弄成什么样子。 “你明天就要去杨诗云家里了吗？”繁舟的话锋一转。 “明天还得再上一天班，要后天才能去。” “你们打算好年夜饭要做些什么菜了没有？” “应该和往年差不多……对了！前段时间诗云来家里做客，带了阿姨做的肉肠和米酒，等你杀青回来，我们一起吃。” 听她这么说，繁舟已经忍不住开始期待了，他轻叹道：“真好。” 方见青的心一阵柔软：“不用羡慕，等你回来我们也可以一起吃这些东西。” 繁舟想，但那个时候都已经过完年了，氛围还是不一样的。 年假的第一天，方见青坐上了飞往北城的飞机，接着转乘客车坐到繁舟拍戏的小镇。 她到达小镇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搭乘的小客车里，只有方见青一人是坐到终点站的。其余的乘客都三三两两在中途不知名的站点下了。 司机看她下了车也不忙着走，盯着手机看了会儿，又略显茫然地环顾了一眼四周，便搭话道：“妹儿，你要去哪儿呢？” “我去青曲。”方见青抬眼。 “青曲？去那儿干嘛？那边比镇上偏，没什么好玩的。”司机看她气质不俗，又带着个行李箱，以为她是趁着过年来这边度假的，劝解道：“你别是看了网上的什么旅游攻略被骗了，那边除了景色好看一点，没什么值得去的地方。” 再好看的景色，也顶不住这么冷的天。 司机刚说完，突然想起，前段时间也有很多年轻的女孩子往青曲跑：“妹儿，你是不是要去青曲看那个叫什么周的明星拍戏？” 不等方见青回答，他连声劝解：“那边拍戏的地方是封闭的，外人进不去，前段时间也有人往那边跑，但什么都没看到就回家了，你还是别浪费时间去那儿。” 按理来说，繁舟拍戏的地点应该是保密的。又不知道是从谁的嘴里泄露消息出去，把粉丝给惹来。 方见青默默地想着，嘴上还是对司机说：“我不是去看明星，是去看我男朋友。” “哦哦。”听她这么说，司机略尴尬地挠了挠脸，“你这男朋友真不称职，大晚上的也不来接你。” 方见青：“他比较忙，现在没空。” 怕话头打不住，方见青忙问：“师傅，从这里去青曲还有车吗？” “正规的班车现在已经停了，你要真想去那儿得坐出租车或者私家车过去。现在这么晚，他们估计要多收你点儿。” 方见青又问了几个问题才道谢离开。 临走了，司机还在她后面喊：“最多就是三十块，再往上喊就别搭理了啊，妹儿！” 整个镇上都是浓浓的年味。 路边的摊贩也在热热闹闹地做生意，方见青一路上没吃什么东西，此刻有点饿得顶不住，便随手买了个当地的特色饭团，在路边等车的时候尝了一口，好吃得有点惊喜，想了想，又折回去买了一个放包里。 这次在路边没等多久就接到了电话。 “你好？”对方的声音有点忐忑。 “你好。”方见青嚼着热乎乎的饭团道。 “我是舟哥的助理林晓山。” “我知道，李锐跟我提过。” “啊……好，我现在已经开车到中心广场这边，麻烦你发个定位给我。” “不用发定位了，我就站在通向广场的楼梯下面，穿黑色，扎马尾，带着个粉色的行李箱，你能看到我吗？”方见青的目光在道路上逡巡，很快锁定不远处的一辆黑色轿车。 “哦，我看到了！” 果不其然，车辆朝着她的方向开来，慢慢减速，最终停下。 一个戴着眼镜的青年从车上下来，眼睛看向她的时候带着几分好奇。 昨天早上，林晓山就接到李锐的电话。 “晓山，明天晚上，你开车去镇上帮我接个人。”李锐的原话是这样。 林晓山自然是一口应下：“接谁啊？” “繁舟的女朋友。”李锐思忖着说，“不过这件事你先瞒着繁舟，别让他知道。” “行，我晓得。”林晓山的语气淡定，好奇心开始熊熊燃烧起来。 “我到时候把电话给你，你方便和她联系。”李锐思忖着继续：“繁舟很宝贝他的女朋友，所以你费点心，明天别出什么差错。” 林晓山想象不出繁舟会有个什么样的女朋友。 今晚终于见到了那个“亲亲”昵称后的真人。 个子高，皮肤白，很漂亮。 这是林晓山的初印象。 上车没多久，方见青开口问：“你们今晚有聚餐吗？” “有的，不过舟哥一贯不参加这种聚餐，更何况他今天身体还不舒服。” 坐在后座的方见青正了正身体，回了句：“这样啊，他现在身体状况要稍微好点了吗？” 林晓山：“早上烧得有点厉害，中午医生过来给他输了液，又吃过药后，现在好多了。” 林晓山以前给曲艺打工的时候，也给曲艺接送过女朋友。 不过曲艺的“女朋友”涵盖的范围广，更换频率高，久而久之，林晓山已经记不住这些人的名字和长相。 方见青的话不多，除了刚开始上车时的寒暄，之后都没在说话。 路面上都是雪，林晓山慢悠悠地开着。 因为后座一直没有声音，林晓山几度怀疑对方在后座睡着了。 但通过后视镜看过去的时候，发现方见青只是静静地看着窗外，自带生人勿近的气息。 这样看来，她和繁舟倒是很有夫妻相。 第十二章 繁舟一贯睡得浅。现在又因为身体不舒服，神经比以往还要更加敏感。 他睡得迷迷糊糊时，突然听见自己的门锁传来响动。 繁舟睁开眼，神色变得不耐。 这个时间点，剧组的人应该在一起聚餐才对，还有谁来烦他？ 他揉着太阳穴坐起身，脚伸下床去摸索拖鞋。 刚穿好鞋子，外面的人就直接推门进来了。 来的人不是前几日总是在门口鬼鬼祟祟的傅云云，而是—— 繁舟就这么猝不及防地和方见青打了个照面。 方见青还是他熟悉的模样。但因为出现的时间和地点太不可思议，让他生出不真实感。 第16节 她的身上带着外面的冷空气，有雪和风的味道。 “吵到你了吗？我以为你睡了。”方见青的神态倒是平静许多，她伸出手想试一下繁舟额头的温度，又想起自己才刚从外面进来，便要收回手。 繁舟拉住她，歪着头把脸颊贴到她的手心里，问：“你怎么来了？” 放在平时，他断然不会做出这般撒娇的行为。 但此时他的大脑还没清醒，觉得自己大概在做梦。 “你说我为什么来？”方见青的手心里传来温热，手指无意识摩挲了几下繁舟细腻的皮肤。 繁舟思索片刻后：“是李锐？他是不是把我的病情给夸大了？” “不是，我就是想你，所以来了。” “是吗。”繁舟的唇角往上一提，扯出不怎么明显的笑，“你先前还和我说要去阿姨家里过年。” 他口中的“阿姨”是指杨诗云的妈妈。 “我骗你的，是想给你个惊喜。”房间里的暖气有点热了，方见青脱下大衣，挂在门口的衣架上。 繁舟盯着她的背影看。 视线像是实质化的暗色线条，重重擦过方见青身体的轮廓。 方见青挂完衣服回来，刚挨着繁舟在床沿坐下，就被对方翻身压倒在床上。 猝不及防下，方见青轻轻地啊了一声。 “陪我睡会儿，好累。”繁舟拱到方见青的肩窝，深深嗅了好一会儿。 毛茸茸的头发把方见青的脖子挠得发痒。 繁舟闻到自己熟悉的香味，神经放松下来，困意趁势而上，身体却有了反应。 方见青摸着繁舟的后脑勺，无奈道：“我生平最恨有人拿.枪指着我。” “对不起。”繁舟半是恼怒半是舒服地说。恼怒是因为身体不听自己的话，舒服是神经反射的本能。 “我像动物一样。”他几乎是自暴自弃了。 繁舟的大脑昏昏沉沉，身体却违背理智遵循本能地轻微磨蹭着。 方见青抬起他的脸，发现他的脸上是混杂着困意和欲.念的神情，凝视片刻后，评价道：“阿舟，你现在这样真的很涩。” “对不起。”繁舟又小声说了句，随即懒懒一笑，眉目染上艳丽之色，“为了表达我的歉意，你想对我做什么都可以。” 偶尔会这样。 喝醉的时候，或是像现在这样生病了脑子不清醒的时候。 他会露出这种让人凭空生出破坏欲和摧毁欲的神色。 但方见青是心疼他的，所以只是捧着他的脸，轻轻吻一下。 繁舟神色一动，接着像难以忍受似的用力亲回去，对方见青胡来了好一会儿。 满足后，身体跟着思想都变成一摊绵绵春水。 顺着床铺流下去。 算了，还是不流下去。 要流也要流在方见青的身上。 ＊ 繁舟记得非常清楚。 他和方见青在三年前爆发过一次前所未有的争吵，这之后长达一个月的冷战差点要了他的命。 这场争吵的起因是拍戏时的一场意外。 当时吊威亚的设备出了故障，他拍打戏时从山石上笔直地摔下去。 按照当时摔下来的高度，运气不好的话连命都能摔没。幸好他进娱乐圈以来，一直是有点运气在身上，这次的事故没让他丢掉小命，不过还是贡献出了右腿和右胳膊。 出意外的当天，繁舟就被送去了当地最好的医院。 换作其他人，受这么严重的伤势必要多花点钱买好刻苦敬业的通稿冲上热搜，顺势再宣传一番正在筹备的剧。 但繁舟却即刻让李锐把自己受伤的消息给封锁住。 “你就这么白遭罪了？”李锐又是心疼又是不满：“这么好的宣传机会就这么白白浪费掉？” 繁舟扭过头，一脸漠然：“我不想让她担心。” 李锐闻言，阴阳怪气地哼了一声：“前天晚上不小心喝醉酒，在车上又哭又喊想见青青的人是谁？” 听了这句话的繁舟飞快地转过头来，剜了他一眼：“我什么时候又哭又喊？还有，你别叫她青青。” “行行行，那哭哭啼啼总贴切了吧。” “我没有哭哭啼啼。”繁舟不依不饶地纠正，但李锐的语气太过笃定，让繁舟也不禁怀疑起来。毕竟依照自己对方见青的喜欢，这种事喝醉了还真能做得出来。 “你也不想想，这不正是个好机会吗？”李锐的话打断他的思路。 繁舟看他贼兮兮的表情，纳闷道：“什么好机会？” “你受了伤，她肯定心疼啊，到时候一来二去，你们俩的感情不就越来越亲密了？” 繁舟转过脸，闭上眼睛小憩，没打算要继续听他献上的“妙计”。 李锐知道他这人一贯轴得很，硬的从来行不通，便遗憾地叹了口气，装模作样地说：”行吧行吧，看来你是打算接下来的三个月都不和女朋友见面了。” 繁舟的背影僵硬了一瞬，惊讶道：“三个月？” “不然呢？三个月都还是少的，伤筋动骨一百天听过没有？” “那我……”繁舟从来没有这么长时间离开方见青。 以前就算进组的时间很长，方见青也会抽空来看他。 繁舟皱着眉，为难着：“等她把这段时间忙完，我再和她说。” 方见青这段时间刚跳槽到一家游戏公司，经常忙得脚不沾地，晚上熬夜加班已成家常便饭。繁舟知道她很喜欢现在的这份工作，手头又握着个新项目，不好让她丢下工作专程来照顾自己。 一个月。 一个月后再给她说这件事。 一个月后，方见青确实得知了繁舟摔断大腿和手臂的消息，不过是从徐清的微博上。 徐清是此次和繁舟搭戏的女演员。 她最新发布的微博里满满排了九张照片。 全是她去医院看望繁舟时趁他睡着偷拍的照片。 从照片的角度来看，不难猜出繁舟和镜头的距离很近。尽管有些照片的角度较为刁钻，但繁舟的脸硬生生扛住了。而且照片里的他皮肤苍白，面带疲惫之色，纵使没有打光和滤镜，也仍能惹人怜惜。 除了照片，徐清还配了文字：“这些天来辛苦咯，希望能快快好起来！［玫瑰］［玫瑰］” 繁舟和徐清合作的这部剧本来就很被看好，再加上两人的名气不小，这条微博还被徐清买了热搜，很快就冲上了头条。 彼时，李锐正在医院看望繁舟。看到首页被推送的内容直接被吓一跳：“我靠！你不是说明天才和方见青讲受伤的事吗？” 繁舟刚用晚餐，还一脸状况外：“有什么问题吗？” “什么问题？你看看徐清发的这条微博！”李锐噌地窜到繁舟面前。 繁舟先是粗略地看了一番，静默两秒后从他手里夺过手机，又一字不落地看了一遍，连照片也点出来没有放过一个细节。 只见他脸色愈发苍白，到最后一丝血色都不剩：“她来的时候我在睡觉，估计是那个时候偷拍的。” ”臭不要脸的！竟然还搞偷拍！先前不是说好这件事要保密的吗？”李锐愤怒地戳着手机，浏览着徐清最新一条微博下面不断增加的留言数量。 虽说繁舟受伤一事不是什么大秘密，但违背承诺还借此博关注的手段让李锐觉得不爽。 他赶紧打电话给公关团队，反正受伤的事情已经曝光，趁势借着这股风，把先前买好的水军和通稿一齐砸上去。 李锐忙完交涉，转头一看，发现繁舟静悄悄地端坐在病床上，一脸惊惶。 李锐纳闷：“你怎么了？” 繁舟捏紧手机，垂下头来：“我害怕。” 李锐笑：“这有什么可怕的，放心，你只要稍微表个态，你的粉丝能把徐清给撕了。” “我不是说徐清的事，我是说见青。”繁舟盯着手机屏幕，“她会非常生气。” “生气倒是不难理解，但也不至于到……” 李锐的声音被突如其来的手机铃声打断。 繁舟的身形僵硬一瞬，他盯着来电显示几秒后，慌张地按下接听键：“喂？” 来电人正是方见青。 “解释。”方见青略去不必要的铺垫，直接了当地抛出两个字。 繁舟几乎能想象到她一脸漠然的表情还有看陌生人般冷淡的目光。 他的心渐渐揪起来，手心也跟着出汗，喉结动了动，低声道：“你这段时间的工作忙，我怕你分心。” 李锐绝望地用手盖住自己的脸。 方见青简直气笑了：“到头来竟成了我的不是？” “我没那个意思。” “阿舟，你进娱乐圈的时候，我们约定过的，难道你忘了吗？”方见青问他。 繁舟：“我没忘。” 方见青看不见他的表情，单听声音，只觉得他冷静得可怕，顿时有种无力感：“你是不是觉得我小题大做了？” “我没有。”繁舟惜字如金。 并非是他不愿意解释，只是他此刻的思维紧绷成弓，因为太过害怕方见青会生气，所以失去了运转的能力，只能逐字逐句地回答对方抛出的问题。 他沉默的间隙，听到另一头响起打火机被摁响的声音，忙道：“别抽烟，对身体不好。” 咬着香烟的方见青动作一顿，最终还是没有让烟头挨到火苗。 两人双双沉默了一会儿。 第17节 方见青先开口：“我总觉得，你和我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远。” 繁舟恍惚。 他确实好久都没有和方见青见面了，先前还会打视频电话，但近来顾及身上的伤，都只是发信息。 方见青说了好多次想他，他也没有好好回应过。 心虚占了大部分原因。 “我想，趁着这次的事，我们还是各自冷静一段时间。”方见青这些天一直加班，累得精神状态不大好，声音都有气无力。 繁舟：“那要冷静多久？” “我不知道。”方见青捏了捏自己的内眼角，“如果我想通了，我会联系你的。” 繁舟的身体细细地发抖，偏生声音听不出异样：“好。” ＊ 方见青想要分手并不只是因为这次的微博热搜事件。 而是一次又一次失望和担忧的叠加。 虽然能感觉自己是被爱着的，但距离一远，爱意也跟着变得稀薄。 更别说娱乐圈就是个大染缸，当初繁舟要进圈的时候，方见青就觉得两人终有一天会分手。 尽管最开始繁舟承诺了在工作上的事情不会有隐瞒，但现在看来，那承诺也是轻飘飘的。 方见青自嘲地笑一声，继续埋头干工作了。 就这么过了一个周，方见青忽然接到了繁舟的电话。 但连着加班好几天的她又累又烦躁，还没打算去处理两人感情上的烂摊子，因此难得地闹脾气，把繁舟给拉黑了。 之后又过了两个周，手头的项目总算结束。 她晃晃悠悠地从公司里出来，打算和朋友去附近的酒吧喝一杯。 出了公司没走多远，一辆轿车嘎一下停在她面前。 车上下来一脸焦急的李锐。 对方不明不白地抛下一句“你和我去一趟医院！”便要伸手去拉她。 方见青当下冷了脸，侧身躲了一下：“去医院做什么？” 李锐反应过来自己的行为不大妥当，往后退了半步，环顾一圈周边投来好奇目光的人，低声下气道：“见青，算我求你，你和去一趟医院吧。” 能让李锐这么低声下气求人的，除了繁舟也找不出第二个。 方见青权衡片刻后让其他同行的同事先离开，这才说起私事：“繁舟让你来的？” “不是。”李锐摘下墨镜，擦了擦鼻梁上的汗珠。 方见青看到他墨镜下的眼里全是红血丝，眼下还有青黑的痕迹，看起来是昨晚没休息好。 往日西装革履的他今天穿着皱巴巴的衣服，头发也凌乱地泛着些许油光。 要知道李锐平时可是个相当讲究的人。 方见青皱起眉：“繁舟他怎么了？” 李锐嘴一咧，露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他快死了。” 方见青觉得他是在夸大其词，毕竟男人总是擅长欺骗的，于是刚软下来的口吻也不自觉带了刺：“据我所知，骨折是不会死人的。” “我知道你肯定觉得我在诓你，但真不是这样，你跟我去医院看看他，他……他近来神经有点不正常了。”李锐没头没尾地说，“昨晚我和护工就走开没几分钟，他就差点跳楼，还是我骗他说你今天要去看他才把他哄回来的。” 方见青拧着眉，觉得有点太荒谬。 她知道繁舟喜欢她，或者说爱她，但还不至于爱到这种听起来像是玄幻故事的地步。 最终还是磨不过李锐的央求坐上车和他一起去了医院。 进入病房前，方见青都还觉得是李锐夸张了，等见到人后，她可以说是结结实实吃了一惊。 繁舟快瘦成纸片人了。他本来就为了上镜好看而有意瘦身，现在看来就跟片叶子似的轻放在病床上。 “他这几天都不吃饭的吗？”方见青心疼地问。 “偶尔被我逼紧了会吃一点。”李锐抬手调了下药水的流速，“我去隔壁睡会儿，你陪陪他，他最近睡得浅，应该很快就醒了。” 方见青想说点什么，又被李锐先一步打断：“如果醒来后见到的第一个人是你，他肯定会高兴的。” 说完像是怕方见青会反悔，急匆匆地离开了。 确实是瘦了很多。 本来骨节分明的手指更加纤长，锁骨比以往更加清晰，脸也小了。 方见青伸出手，想试试自己的手掌能不能盖住繁舟的脸时，对方正巧醒了过来。 往日亮晶晶的桃花眼黯淡无光，神色木然，看起来愣愣的不知在想什么。 “繁舟？”方见青鬼使神差地叫了他一声。 繁舟的眼神往旁边一撇，落到她身上，呆板的眼神逐渐变得生动，带了活人的色彩，两行泪就这样顺着脸颊流下来。 “见青？”他坐起身，因为坐起的动作太猛，大脑一阵晕眩。 方见青扶了他一手，顺势被繁舟倚靠着。 毛茸茸的脑袋抵在自己的腹部，方见青没忍住摸了几下。 “对不起。”繁舟蹭了蹭，又重复了一遍：“对不起。” 方见青看他这副病歪歪的样子，气已经消得差不多，现在心疼占的份量要重一点。 繁舟贴着方见青好一会儿，发现她一直不说话，有些奇怪地抬起头向上看，生怕自己又惹她生气。 这件事肯定是不能就这么轻易翻篇的。 方见青叹了口气，无可奈何地说：“可是我以后要怎么相信你？” 繁舟一听这话，心猛地疼一下。 “如果我和别人搞暧昧，偷偷瞒着你可以吗？”方见青问他。 繁舟的嘴唇微微张开，又合上，委屈地说：“我没有和她暧昧。” “这我就不知道了。”方见青扭过头，“反正我不清楚你们剧组里发生的事，你怎么编排我也只有听着的份。” 繁舟不善言辞，就算是这样了也说不出多肉麻的话来哄方见青。他思索了一会儿，扯扯方见青的衣角：“给你钱，你会高兴一点吗？” 方见青惊讶于他神奇的脑回路，但表面上还是保持镇定。她抬了抬下巴，装出一副坏女人的模样：“给我多少？” 繁舟说了个数字。 方见青的眼睛睁大。 繁舟看她的表情，知道这算是踩准了她的喜好，露出安心的笑容：“都给你。” “不是……这……我不是这个意思……”方见青看他不像开玩笑的样子，自己先别扭起来。 “陪我坐会儿。”繁舟拉着她的手，让她坐到自己身边。身子一歪，脸枕到她的肩膀上，心里涌起万般柔情。 “以后别和我冷战这么久了。”繁舟闷声说。 再久一点，他觉得自己会彻底枯萎。 “我会好好工作，给你赚很多很多的钱。”繁舟看着她，露出的笑意竟带着点凄楚的味道。 方见青骇然：“别这么说，我又不是周扒皮！那是你自己的钱，你乐意给谁就给谁。” “是我的钱，但我乐意给你。”繁舟颤巍巍地吻了下她的脸颊，似乎是怕被躲过去，这个吻非常的轻柔，像他说话的语气：“别不要我。” 她现在相信李锐说的话了，繁舟的神经确实不太正常。 这种肉麻兮兮的话是绝对不可能从正常的繁舟嘴里说出来。 方见青没接话，怕不小心刺激到他，只伸手摸他的腰，脊背，还有肩膀。 繁舟太想念这亲密的接触，没忍住闷哼了一声。 只是声音很轻，而方见青又摸得太专心，被忽略掉了。 “你瘦了好多。”方见青摸到他明显凸起的肩胛骨。 这几天他过得浑浑噩噩，疏于形象管理，听到方见青这么说，繁舟心慌地问：“我变丑了吗？” 方见青听他这么问，本来是想逗逗他，但一对上他的脸，实在无法昧着良心说出“是”这种话。 更何况，平日里很少外露情绪的繁舟此刻紧张得眼神闪烁。 方见青摩挲着他眼下那颗痣，怜爱地说：“没有。” 第十三章 睡到后半夜，繁舟被梦魇着了，断断续续地说了好些胡话。 “别……别生气！” “对不起……对不起……” “别不要我……唔……” 梦话说到后面，声音里竟隐隐带上了哭腔。 方见青看到他眼角有泪，索性侧过身来抱住他，手轻轻拍着他的背，轻声安慰着：“没事了，没事了。” “别不要我。”繁舟蜷缩着身体，无意识地重复一遍。 “要的，我要的。”方见青不厌其烦地说。 隔日一早，繁舟的烧退得七七八八，人好受了许多。 他正洗漱时被方见青问起昨晚梦到了什么。 “我昨晚没做梦啊。”繁舟的语气毫无波澜。 看到方见青怀疑色眼神，繁舟不确定道：“我是不是昨晚说梦话了？” 第18节 方见青决定不揭穿他：“没有。” 繁舟其实对昨晚的梦话有一点点印象，但依他的性格，是如何也不会承认的。 明星最宝贵的就是脸蛋，所以繁舟对自己的脸很是用心呵护。他的护肤品比方见青的种类复杂许多，护肤过程也要更加麻烦。 他在涂乳液时，方见青把行李箱里的洗漱用品挖出来，依次排在洗漱台上。 繁舟：“你要在这边留几天？” “五天。”方见青端着漱口杯接水。 繁舟心头一喜，连语气也不禁变得愉悦起来：“好。” 但单个的语气词没法装下他的满腔欢喜，于是又紧接着问：“我们等会儿出去吃早餐？” 方见青：“这附近有早餐店吗？” 昨晚来的时候，方见青只觉得周边都乌漆麻黑的，不像有什么人的样子。 “有。晓山都给我带过几回早餐，应该就是周边农户开的农家乐。” “那我们出去走走？” 繁舟孩子气地点了下头，开始整理着装。 方见青在阳台处感受了下温度，还是把红手套戴上了。 “你还戴这双吗？都起球了。”繁舟觉得方见青的红手套眼熟，定睛一看原来是自己前年给她织的那双。 方见青却喜欢的紧：“毛线织的东西都这样，总会起球的。” 繁舟没说话，但已经计划着得空的时候再给她织两双。 暗红色衬她的肤色，当然了，蓝色也好看。这边应该能买到毛线吧？到时候让晓山去找找。 繁舟默默打算着。 说起来，繁舟擅长做针织品还有一小段渊源。他并非是一开始就有这项被打上“女性化”标签的喜好。 那个时候他刚进娱乐圈，公司相信他能靠着这张脸大火，千方百计地给他接通告，让他刷存在感。当时他上了一档生活类的栏目，和他一起受邀的嘉宾里有一个年轻的小姑娘，特别擅长做手工品。 节目现场还展示了用极短的时间织出一个系着围兜的小熊，可谓是“技惊四座”。 繁舟就是在那个时候谋生了兴趣。 他买了一堆五颜六色的毛线，打算要苦练一番技巧，给方见青织一条围巾。至于为什么是围巾，是因为围巾是最容易上手的。 繁舟没想到，他的手是出奇的巧。别说织围巾，连织娃娃都很快不在话下。 如果哪天我得罪了什么人在圈子里混不下去，靠着开直播打毛线也不至于让自己饿死。 繁舟当时还这么想过。但他也只是这么一想，万万不敢让自己落入此番境地。 他总觉得，只有维持现在的境况才能挽留住方见青对他的爱。 ＊ 今日无风，雪却没停。 方见青挽着繁舟的胳膊走在莹白的雪地上，留下两串平行的脚印。 两人在最先看到的一家早餐店坐下，要了两笼包子，两个茶叶蛋还有两碗热乎的绿豆粥。 “要再点碗面吗？”方见青问。 隔壁坐着个小女孩，捧着比自己脸大的瓷碗津津有味地吃面，看得人口舌生津。 繁舟觉察出她的馋劲，便点头要了一碗两人分着吃。 店里没有暖气，就只在脚边放了个取暖的电炉。大概是早餐氤氲的热气冲淡了寒意，繁舟并没有觉得多冷。 繁舟这两天病怏怏的，笼统没吃多少东西。今天早上有了胃口，把点的东西吃得干干净净，临了还打包几个刚出油锅的油炸糕。 “今天的胃口还挺好的。”方见青隔着衣服去摸他的肚子。 繁舟默默吸了下小肚子，云淡风轻道：“感冒好得差不多了。” 回住处的路上，方见青碰到在家门口卖水果的小贩，便买了几斤。 方见青：“这边离镇上不远，你要是无聊，我可以开车带你去镇上玩。” 繁舟古怪地看她一眼：“你才来青曲一天，怎么好像对这里很熟悉一样？” “我昨天坐客车的时候听别人吹了一路的牛，多多少少也了解一点儿。”方见青接过繁舟给她剥的小橘子，道：“再说了，这个镇小，能玩的地方就这么几处，哇，这个橘子好甜，给你一半。” 繁舟静静地感受着饱满的果肉在嘴里爆开鲜甜的汁水：“镇上太热闹了，这边清净，我喜欢这边。” “你要是变成老头子，肯定是那种隐居在深山老林，不喜欢和别人交流的古怪老头。”方见青揶揄他。 繁舟：“那不一定，看你在哪儿。你在哪儿，我就跟你去哪儿。” 方见青低头去看被踩得咯吱咯吱的积雪，竟是有些不好意思了。 * 繁舟担心方见青在剧组里会被长舌人造谣，便在第二天开工时和剧组里的工作人员正式介绍了她的身份。 圈内人或多或少都听说过繁舟有女朋友，但见到真人还是有几分讶异。 特别是繁舟这个级别的艺人，一般都不会过早定下来，就算有女朋友也是遮遮掩掩的。毕竟换女朋友的速度赶不上公开的速度。 看繁舟这么大方介绍，众人心里也大概有了底。 他对这段感情应该是认真的。 繁舟喜静，有单独的化妆间。 今天的戏份比较多，繁舟一大早就开始做造型，换衣服，化妆。 此时，他穿了件青白色调的外袍，闭眼靠坐在椅子上让化妆师给他描眉。 方见青饶有兴趣地转着他看，边看边忍不住发出赞叹声：“这身扮相真是太适合你了。” 繁舟的嘴角微微上扬：“嗯。” 化妆间里挂了一排繁舟的戏服，几乎是清一色的绿。 方见青好奇：“你的衣服怎么都是这个色调的？” 繁舟：“我演的这个角色，因为喜欢穿青色，武器是一把竹笛，所以江湖人称翠竹公子。” 距离繁舟上一次演古偶已经过了三年，那个时候方见青也来探过班。 今夕和往日对比，方见青发现，繁舟的演技着实是有了巨大的进步。那个时候，他的演技和人一样主要靠的是一股灵气还有导演的指导。 而现在，他的技巧更多，对人物的把控更加细腻。就连角色的黑化都不需要通过烟熏妆和黑红色的戏服来体现。 方见青在片场外看他，只觉得听他的声音，观察他的神态举止都是种享受。 繁舟的戏份从早上拍到晚上，收工的时候已经累得不行。 化妆师要帮他拆卸繁复的头饰，繁舟拒绝道：“我等会儿自己来。” 往日这都是由化妆师代劳，今天听他这么说，化妆师还有些诧异，但并未多想，收拾了东西后便告辞离开。 等人走了，繁舟这才放松地往后一躺，卸去防备，歪头看向方见青：“现在就剩我们两个人了。” 方见青走到他跟前：“你干嘛不让她给你把头饰给卸了？” “你不是很喜欢我今天的妆容吗？再多看看。”繁舟微微坐直，抬手握住方见青的胳膊，又往下滑，轻轻勾了下她的手。 “那我也看一天了啊。”方见青没想到竟是为了这个理由，“真臭屁。” “在片场外看和凑近了看又不一样。”繁舟轻拍了下自己的大腿，“坐上来。” 他的动作有些轻佻，配上这身装扮，倒像个处处留情的富家公子。 方见青不太坚定地拒绝：“别吧，你这戏服看起来就不便宜，别到时候被我弄皱了。“ “这有什么的，如果真弄坏了，我可以赔。”繁舟牵住她的手往自己怀里带，让她顺势坐在自己的大腿上。 等人在自己怀里坐定，繁舟双臂一展一收，把人牢牢抱进怀里。 “我穿绿色的衣服好看吗？”繁舟问，呼吸几乎是擦着方见青的耳廓。 方见青觉得这个问题纯属多余：“当然。” “你觉得我扮演的这个角色怎么样？” “挺好的啊。”方见青看过剧本，知道繁舟扮演的这个角色是个白切黑。外表光风霁月，温柔儒雅，实际上是个为了实现自己所谓的“道”，不择手段的反社会人格。 老实说，还挺刺激的。 繁舟轻笑一声，变换音色道：“姑娘，你半夜偷偷摸摸进我房间，所为何事？” 方见青偏过头，吧嗒一下亲他下巴上：“当然是为了轻薄你。” 繁舟抱得更用力，像只亲人的猫，把脸颊紧紧贴在方见青的侧脸上。 房间里逐渐升温。 几分钟后。 繁舟不满的声音带着黏着的气息：“你为什么不抱紧我？” 方见青的手半举着，不知该往哪儿放，苦恼道：“我怕把你的衣服弄坏了。” 繁舟用上惯用的诱惑口吻：“都说了没关系……” 唇齿相依的暧昧声响和衣物摩擦的窸窣声继续响起。 毕竟是在化妆间这种地方，繁舟自是不敢做得太过火，亲了会儿后就揽着方见青坐在沙发上。 不速之客就是在这个时候来的。 敲门声笃笃地响起，紧接着就是傅云云的声音：“繁舟老师，你在吗？” 繁舟：“不在。” 门口的傅云云：…… 方见青推了推他。 繁舟这才不情不愿地站起身，将门打开，低气压道：“什么事？” 傅云云一看他的模样，暗自吃了一惊。 第19节 他现在的模样，和往日那个冷淡又一丝不苟的样子相去甚远。 一双漂亮的桃花眼还残留潋滟的水光，唇瓣有些红肿，口红都被亲得晕染开。 墨黑的头发略乱，青色的衣袍被揉皱。 可惜这番模样并不让人觉得反感，反而勾得人心痒痒。 “到底什么事？”繁舟的问话把傅云云拉回思绪。 “啊……那个，导演让我来问，你要不要一起去吃个饭，可以带上女朋友……”说到这里，傅云云往房间里了一眼。 繁舟把门缝合得更窄：“不好意思，她怕生，不习惯这种场合就不去了，我回头会和导演说。” 傅云云傻愣愣地点头：“好。” “还有别的事吗？” “没了。” “嗯。”说完话，眼前的门又合上。 傅云云的脑海里还回放着繁舟刚才的形象，小声嘟囔道：“原来不是性.冷淡啊。” 第十四章 方见青按照约定，在剧组满打满算呆了五天。 到了第六天，繁舟的心情曲线明显跌落下来。 偏生他拍戏走不开，只能让林晓山送她去镇上。 几番周折下，方见青总算回到晋城。 她的飞机才落地没几分钟，就接到了杨诗云的电话：“到家了吗？” 方见青：“才刚下飞机。” “别回家了，你直接从机场打车过来。”杨诗云道。 方见青一愣：“我明天再过来吧，现在太匆忙了，我什么都没准备。” 至少得买点水果和礼品才能登门拜访。对了，还得准备几个红包。 “唉哟，准备什么啊，你人过来就行了，我妈说想见你得紧。就这样了，等会儿见，拜拜。”说完便不留任何反驳余地，直接了当地挂了电话。 这头留着方见青一脸懵。另一头，杨诗云妈妈乐呵呵地问：“她答应了？” 杨诗云：“那肯定的。” “那我先去做饭了，等会儿她来了你陪她玩。”杨诗云妈妈把围裙穿上，路过杨诗云爸爸时拍了他一下：“别对着手机傻乐，来厨房帮忙。” “啊？好。”杨诗云爸爸将手机里正在分析国际形势的视频关上，听话地站起身。 等进了厨房，杨诗云爸爸才慢半拍地问：“等会儿是小狗朋友要来吗？” 厨房外的杨诗云喊：“什么小狗朋友，人家叫方见青！” 杨诗云妈妈却粲然一笑：“对，是小狗朋友。” * 方见青在初三的时候转到杨诗云的学校。 那个时候的班级早已形成自己的小团体，对于这个转校生带着几分好奇和排斥。 杨诗云的性格外向，又是个热心肠，班上和她玩得好的同学很多。 而方见青，因为外表出众，成绩也不错。本班的男生总喜欢来和方见青献殷勤，而其他班的男生经常会在门口东张西望一阵，就为了来看这个传闻中很漂亮的转校生。 导致班上的某些女生对她有种莫名其妙的敌意。 那个时候的杨诗云受到班上氛围的影响，对待方见青也是不冷不热的态度。 只是偶尔看她的时候，发现坐在后排靠窗位置的方见青，都是单手撑着侧脸，出神地看着窗外，不知在想什么。 就这么一副沉思的模样都唯美得如同偶像剧。 杨诗云生出几分嫉妒和羡慕。 两人的关系是从一次家长会之后才变得亲近，主动的一方还是方见青。 “放学要一起回家吗？”往日不会主动搭话的方见青此刻正笑眯眯地望着她。 杨诗云愣了愣，左看看又右看看，发现她确实在和自己说话。 一旁的小伙伴清了清嗓子，冲她使眼色。 “我……我们等会儿还要去唱歌，还不回家。”杨诗云隐晦地拒绝。 方见青不介意地笑笑：“好吧，那我们明天再一起。” 等她走后，其余几个人才七嘴八舌地讨论起来：“诗云，她怎么突然想和你一起回家了啊？” “你们两个的关系什么时候变好了？” 杨诗云一脸状况外：“我也不知道啊，这是她第一次主动找我说话。” 从这次后，方见青就频繁地来找杨诗云。 “诗云，我中午可以和你一起吃饭吗？” “诗云，你能不能给我讲讲这个题是怎么做的？” “诗云，学校门口新开了一家奶茶店，放学后要不要一起去？” “诗云……” 囿于身边的朋友不想让方见青加入小圈子，杨诗云一开始拒绝过几次。 但方见青被拒绝了也从不生气，第二天仍旧若无其事地贴上来，让杨诗云招架不住。 被人追捧本身就不是什么坏事，更何况对方还是像方见青这样漂亮的女生。 老实说，杨诗云并不讨厌。 渐渐地，两人呆在一起的时间开始变长。放学会一起回家，周末会约着出来一起玩。 相处之下，杨诗云发现方见青的为人并不像同学们传的那般离谱，一些莫名其妙的流言也不攻自破。 当杨诗云再次听到身边的人议论方见青时，她会试图帮忙澄清，但其他人却根本不信，反而觉得是因为两人的关系变好之后，杨诗云在刻意维护她。 原本在一起玩的几个女生有意地疏远她，杨诗云和她们渐行渐远。 刚开始时，杨诗云会觉得难过，但对比之下，还是觉得和方见青的相处模式更舒服些便不那么在乎了。 某一天，方见青请了病假没来上课。 杨诗云受老师所托给她带当天的作业。 放学后，她跑到班长那里翻了下班级通讯录，骤然发现方见青家和她家完全是相反的方向。 “我好久之前就觉得奇怪。”班长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你们两家隔得这么远，怎么放学后还经常一起回家？” “可见青说她家离我家很近的。”杨诗云也弄不懂这是怎么一回事。 “反正你要给她送试卷，顺便问问不就行了。”班长耸肩道，之后又八卦地补充：“问完之后顺便告诉我。” 杨诗云按照联系簿上的地址顺利找到了方见青住的小区。 摁响门铃后忐忑地等待着来开门的人。 来开门的不是方见青的父母，而是方见青本人。 她脸色苍白，嘴唇泛着隐隐的紫，看起来还很虚弱，看见门口的杨诗云，脸色一变，诧异道：“诗云？怎么是你？” “我来给你送试卷。”杨诗云扬了扬手里的文件袋。 方见青苦笑：“还真是谢谢啊，进来吧。” 靠门的地方放了两个鞋架，一个大的，一个小的。 小的鞋架上摆放的是风格款式各异的小皮鞋和运动鞋，这些鞋的主人看起来还在读小学。 大的鞋架上摆放的大多是是成熟的男鞋和女鞋，应该是方见青父母的鞋子。 “你先穿我的吧。”方见青从角落里找出一双褐灰色的凉拖。 屋子里的装修很温馨，颜色是少见的粉蓝色调。 客厅里放着一架钢琴，钢琴的琴盖合着，上面放了只米色的玩具兔。 “原来你还会弹钢琴啊？”杨诗云感叹了一句。 方见青冷淡道：“那不是我的琴，是妹妹的。” 杨诗云那时还小，又是备受宠爱的独生女，全然没有察言观色的眼力见，所以并未将方见青忽然冷淡下来的反应挂在心上。 只是觉得方见青坐在房间里，有种特别不协调的感觉。 她像是色彩鲜亮的水彩画里一道晦暗不明的暗影。 方见青把杨诗云带来的试卷打开，一道题挨着一道题看过去。 “见青，你是哪里不舒服啊？我看你脸色好差。”杨诗云问。 方见青抬眼：“这几天天热，昨晚洗澡的时候不小心受凉了，今早一直咳嗽还发烧，不过吃了药打过针后就好多了。” 说完话后，嗓子有点发痒，于是轻轻咳嗽了几声。 杨诗云拍拍她的脊背。 这一咳嗽倒是让方见青想起了别的事：“我忘记给你倒水了。” “不用麻烦啦。” “还是说要喝可乐？”方见青起身，把冰箱门拉开，“果汁要吗？” 杨诗云：“……那就果汁吧。” 果汁刚倒好，大门的智能锁滴滴响了几声，紧接着门打开，进来一大一小两个人。 长得和方见青有几分相像的女人应该就是方见青的母亲。一旁穿着粉色套装，背着小黄鸭书包，头发精心编好的小姑娘应该是方见青的妹妹。 第20节 两人在门口说说笑笑，看到客厅里的方见青和杨诗云后，脸上的神色均是一滞。 “阿姨好。”杨诗云尴尬地起身打招呼。 方见青妈妈愣了半秒后应声：“你好，你是——” “我是见青的同学，来给她送试卷。”杨诗云挠着后脑勺道。 一旁的小姑娘眼睛滴溜溜地在两人间扫视，突然惊叫一声：“啊——！” 尖利刺耳的声音把杨诗云吓一跳。 “你干嘛把我的果汁给别人喝？”小姑娘脸上先前乐呵呵的表情消失，眉梢高高吊起，脸上写满不满，手插着腰，活脱脱一副寻衅滋事的小霸王模样。 杨诗云不喜欢小孩，但也从来没在哪家小孩的脸上看见这么世俗刻薄的表情。 “小珂，怎么能这么没礼貌？” “你怎么不说她没礼貌？她没经过我允许就拿我的东西！”小姑娘憋红了脸作势要哭。 “那是爸爸买来大家一起喝的，不是你的东西，做人不能这么自私。”方见青妈妈局促地哄道。 “我不管！爸爸说家里的东西都是我的，我想怎么样就怎么样，而且我讨厌她，我不要她喝我的东西！呜——哇——” 这一哭，哭出了排山倒海的气势。 小姑娘的哭声尖利刺耳，杨诗云想用手指塞住自己的耳朵，但又碍于方见青的妈妈在，不想把自己嫌弃的模样做得太明显。 方见青的表情倒是淡定很多，似乎对这样的情景已经司空见惯。 她拿起桌上的试卷道：“我们去卧室吧，这里有点吵。” 离开座位没几步，小姑娘就死死拽着方见青的衣服，嚷嚷道：“不准走，你还没给我道歉！快点道歉！” 她的力气不小，方见青被她拽得往后歪了一下。 纵使杨诗云的脾气还算好，但无理取闹到这种地步让她生出怒意。 所幸方见青妈妈还知道几分轻重，连哄带骗让小姑娘松开了手。 等两人逃到卧室关上门，尖叫声和杯子摔到地上的声音才隔绝开七八分。 “我的天。”杨诗云小声感叹：“你妹她是不是……” 她本来想说“有病”，又念及两人的关系，改口道：“是不是精神状态不稳定。” 方见青没说是也没说不是，只道：“她经常这样。”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说：“我们是同母异父的关系。” “怪不得……你们长得一点都不像。” 方见青：“嗯，她比较像叔叔。” 才来这里没多久，杨诗云就能从房间里的摆设和方见青妈妈的态度发现她们一家人并不待见方见青。 杨诗云不懂。 就算组建了新的家庭，那也不能改变方见青是自己女儿的事实啊，为什么作为妈妈会这么偏心呢？ 懂不了的东西干脆就不去想了。 杨诗云放弃思考，坐到方见青旁边，戳戳她，换个话题：“见青，你家明明离我家那么远，干嘛先前要骗我顺路啊？” 方见青早料到她会问这件事，只是没想到会现在才问：“我想和你变得亲近，但又找不到其他的理由，只能这么说了。” 杨诗云被迎面而来的直球打得一脸懵：“哦。” 隔壁的哭闹声终于消下去。 杨诗云嗫喏道：“这个周六，你来我家玩吧。我家的人都正常，没有这种精神不稳定的怪人。” 方见青被这神奇的措辞逗笑：“好。” * 方见青第一次去杨诗云家里做客就收获了“小狗朋友”这个可爱的称号。 她长得乖巧漂亮，是长辈最喜欢的乖学生模样。 到了家里，说话又懂礼貌又好听，还是个“夸夸侠”，看到什么都要夸赞一番。偏偏她的夸奖是真心实意的，让听的人心里也舒服。 她睁着两只圆溜溜的杏眼，认认真真，仔仔细细地观察着杨诗云和妈妈的相处模式。 不像妈妈对自己那样时而冷漠时而热情，也不像妈妈对小珂那样无底线的纵容和溺爱。存在于杨诗云和诗云妈妈之间的，是更加充沛和健康的爱。 方见青一直以来想要寻找的就是这样一组参照。 她想要对自己好，又不知道这个“好”的标准究竟是什么。因为没有好的妈妈，没有得到健康的爱，所以被逼得只能试着自己当自己的“妈妈”。 现在，她模模糊糊明白了一些。 首先，要温柔地对待自己。 其次，要…… 嗯，继续观察。 诗云妈妈正在听杨诗云说学校里的趣事，听到有意思的地方，还会满目慈爱地回应，时不时抬手摸摸她的头。 或许是方见青盯着两人互动的眼神太过热烈，惊动了诗云妈妈。 只见她扭过头来，看见的就是方见青聚精会神地望着这边的模样。 她的模样太乖太可爱，太像一只暗中观察的小狗了。 诗云妈妈被自己脑海中的想象惹得发笑，伸出手轻轻揉了揉方见青的头顶。 这突然的动作属实没在方见青的预料中，她的嗓子眼里冒出一个短暂的“啊”音。 紧接着垂下头来，觉得自己的眼睛不争气地有些湿润。 * 方见青到家的时候正好赶上开饭。 她左手水果，右手糕点和酒水，细看下，买的全是杨诗云家里人喜欢吃的东西。 “路上有点堵车，来晚了。”方见青带着歉意说。 “都说了别买这么多东西，怎么还是这么客气，多难拿啊。”杨诗云妈妈甜蜜地抱怨着。 “打个车就过来了，不难拿。”方见青笑。 她一笑，杨诗云妈妈就幻视她来家里做客的第一天，慈爱地说：“又是坐飞机又是转车的，肯定饿坏了吧，赶紧来吃饭。” * 春节的假期很快收尾，方见青也需要回公司工作。 和平日里没什么差别的日程持续两个月后，方见青遇上了不速之客。 天气还没完全暖和起来，繁子荣便贯彻“要风度不要温度”的原则，就穿了件不薄不厚的黑色风衣。 他的头发 专门做了造型，原本有些凌乱的刘海梳上去，露出额头，一张脸俊得晃眼。 和繁舟完全是两种风格的好看。 “好久不见了，姐姐。”繁子荣的嘴角往上一提，站在公司门口，对着方见青笑得格外招人。 第十五章 方见青把他从头看到脚, 纳闷道：“你怎么在这儿？” 繁子荣只是笑，没有回答。 上一次和繁子荣见面是在蓝山街的网红餐厅，方见青的脑海里浮现出那日聚餐时江硕怪异的举止, 心中已有了答案, 但又不确定。 “江硕想挖你？”方见青试探着问。 这话一出, 繁子荣愕然：“不是吧, 你怎么知道?？他提前告诉你的？” 方见青：“我猜的。” 看繁子荣的反应, 她了然：“看来猜的不错。” 人都到了公司，想必是有了想做网红的心思。这件事本?不该自己管，但还?是忍不住想多嘴几句：“你——” 可?惜话还?没出口就被摁死在摇篮里：“啊！完蛋，我得先走?了！硕哥还?在停车场等我, 到时?候上课要迟到了！姐姐，再见！” 说罢，繁子荣便急匆匆地钻进正好打开的电梯，风一般消失在她的视野里。 * 繁子荣到停车场的时?候，江硕已经在车里等了他有一会儿。 因为无聊, 还?顺道?抽了根烟。 所以繁子荣一进车就闻到股难闻的烟味，他的眉头自然地皱起，本?来还?算愉悦的心情立马被打了折扣。 “东西找到了？”江硕问。 繁子荣的态度冷淡：“嗯。” “在哪儿找到的？” “办公桌上。” 江硕知道?繁子荣的脾气不好, 所以对他这般冷淡的态度不多计较。再说了, 干他们这行的，接触到的别说明星，就算是一些?粉丝数量稍微多些?的小网红, 那脾气也是一顶一的臭。 这样?看来，繁子荣说不定真有当明星的潜质。 江硕想着, 自顾自地傻乐起来。 繁子荣靠着窗看外面的风景，眼神沉沉的, 不知在想什么。 江硕终于是乐够了，想起套近乎。但男人间能?套近乎的话题无非这么几样?，于是他开口问：“你刚才回去拿东西的时?候，有没有碰到一个?个?子很高，长相很出众的女人？” 被他这么一问，繁子荣这才把视线分给他一些?：“看到了。” 第21节 “那是我们公司内容部的方见青。” “嗯，我知道?。”繁子荣张嘴就是谎话：“之前在那个?餐厅，我对她有印象，还?要过她的微信。” “哟！你胆子挺大?啊，那天晚上你女朋友不是和你一起来的吗？还?敢偷闲要其他女人的微信啊？”江硕的语气全然没有责备之意，相反还?能?听出一丝敬佩和羡慕。 繁子荣不置可?否。 “不过嘛，你估计是没戏的。”江硕叹气。 繁子荣明知故问：“为什么？” “你是没看见她开的车，隔段时?间换一辆。而且穿的衣服，佩戴的项链啊手?镯啥的，据我女朋友说，价格都是相当攒劲。一般人养不起啊。”江硕啧啧道?。 繁子荣时?不时?嗯一声，表示自己有在听。 “我们公司里的好些?人都怀疑，她是不是被某个?阔绰的大?佬给包养了。” 繁子荣这下露出看傻.逼的眼神，但没有阻止他继续往下说。 “搁普通人身上，有这么个?有钱的男朋友，能?不传得整个?公司都风风雨雨吗？但方见青从来没有主动提过自己的男朋友，别人问起也只是打着哈哈糊弄过去，这一看就有猫腻。”江硕越是分析，越觉得自己有道?理。 “不过嘛，包.养她的这个?人还?是挺有眼光的。这女人长得水灵灵又冷冰冰的，工作能?力也……还?可?以，就是胸小了点，如果能?花点钱——” 繁子荣突然出声：“我到了。” 江硕这才反应过来已经到了理工大?学的门口。 繁子荣拉开车门，长腿一跨，留给江硕一个?决绝的背影。 “啧——这脾气大?的。”江硕小声咕哝着，默默把车开走?了。 繁子荣踩着铃声进了教室。 高有凌见他进来，赶紧把用来占座位的书挪开，高高地举起手?：“这边！” 顿时?，一个?班的视线都往门口齐刷刷地倒去，引起了小小的躁动。 不过，这躁动很快就被枯燥艰涩的课本?内容给冲淡了。 一堂课过半。 台上的老师正在干巴巴地讲着矩阵分析。 底下的学生有的在走?神，有的在偷摸玩手?机，但大?多数人都还?算认真。 高有凌属于想认真但听起来有些?吃力的类型。 平日里举止轻浮的繁子荣此刻倒是相当稳重，戴着金丝框眼镜，笔尖落在书上簌簌地写着，看起来人模狗样?的，挺像那么回事。 看得高有凌牙痒。 等下课了，老师还?要把繁子荣单独留下来交流。 高有凌在座位上左等右等，见两人在黑板上写了一堆不知所云的东西，说着不知所云的话。 在他的耐心即将告罄之际，两人的讨论总算是结束。 “哥！我亲哥！快走?了，走?走?走?，我要饿死了！”高有凌从座位上跳起来，哀嚎道?。 “现在才几点？你饿死鬼投胎吗？”繁子荣把眼镜摘下来，细细擦拭干净好才放回眼镜盒里。 “我早上什么都没吃！能?撑到下课，还?等你半天已经够意思了。”高有凌边说边催促繁子荣动作快点。 “等我？等我的饭卡吧。”繁子荣已然看破他的本?质，伸手?从兜里掏出饭卡递给他。 因为等待太久而积蓄出的怨气立刻消散，被阳光灿烂的笑脸取代：“谢谢哥哥，哥哥真了解我。” 繁子荣被这声“哥哥”恶心得不行，抬脚要踹，被高有凌先一步躲开。 高有凌对吃饭一事向?来抱有极大?的热情，等繁子荣慢他一步到食堂时?，发现他已经占好位置，打好饭菜，连汤都备好了。 “今天的菜真不错，有酱香排骨。”高有凌幸福地说。 大?肆赞美了一番今日的菜色后，高有凌话题一转，问道?：“你今天一大?早去哪儿了？还?搞个?这么时?髦的发型？” “去见人。” “谁啊？”高有凌喝了口蛤蜊汤。 “之前和你说过，我喜欢的人。” 高有凌听了，只想翻白眼：“你女朋友换得刷刷快，还?好意思说喜欢人家?。” “那有什么的，她也有男朋友啊。”繁子荣的语气透着一股令人反感?的无辜。 高有凌：“……道?不同不相为谋。” “更何况，我现在已经分手?了。” 高有凌惊讶道?：“又分了？” “过年的时?候分的。” 高有凌已经见怪不怪：“这次又是因为什么分的？” “太粘人了，烦。”大?年三十那天叽叽歪歪地说了堆家?里的破事儿，抽抽搭搭的还?要让他坐车去陪。 繁子荣没什么心情地敷衍了两句，骆晴依旧不依不饶，最?后嚷着说要分手?。 “……所以就分手?了。”繁子荣简单地解释了一下分手?的原因，末了还?说：“这次可?不是我要分的，是她先提的。” 高有凌用勺子刮着餐盘底部，把剩饭剩菜聚成一个?小山堆，摇头道?：“借口啊，都是借口。” 他觉得，繁子荣看着虽然恋爱经历挺丰富的，但根本?就不懂真正的喜欢是什么。 * 方见青刚好改完最?后一版的广告文案。 一旁窥探已久的赵璐见她终于忙完，这才凑上来悄悄问：“见青姐，今天来公司的那个?男生是要签约当网红吗？” 方见青抬起头：“我问过秦总，他目前还?没签约，但之后到底会不会签就说不清楚了。” 赵璐：“哦，这样?啊。” “我听秦总说，他和你一样?都是晋城理工大?学的学生，还?同属一个?系，你认识他吗？”方见青问。 “认识！认识！”赵璐连连点头，“他是今年的研一新生，虽然和我不是同一年级，但在我们学院挺出名的。” 出名的原因不言自明，方见青笑了笑：“他长的就很像会出名的样?子。” “除了因为那张帅脸出名，他的花心也挺出名的。”赵璐叹道?。 方见青倒是不奇怪。 繁子荣给人的感?觉就很轻浮。 “见青姐，我给你说哦，据我了解，他上个?学期已经谈过五个?女朋友了。”赵璐神神秘秘道?。 “五个?？”方见青心算了一把，“平均算下来大?概一个?月要换一个?，他挺忙啊。” 赵璐：“是啊，这还?是明面上大?家?知道?的数目，真实数值只会更大?。” 她想了想，还?是有点理解不能?：“我都想不明白，既然他都这么花心了，怎么还?是有这么多女生前仆后继地给当下一任女朋友。” “可?能?大?家?都觉得自己会是特?殊的那个?吧。”方见青说。 “特?殊”二字对女生而言，好像有种特?别强烈的吸引力。 丑浪子都能?骗到几个?漂亮女生，更别说这种帅浪子。 这天，方见青依旧下了个?早班。 出了办公大?厦，见门口挺立着个?还?算熟悉的身影。 “你怎么还?在这里？”方见青把肩上的挎包往上提了提。 “用‘还?’这个?字也太伤人了吧。”繁子荣走?近，“我陪同学到附近办事，看时?间猜你差不多该下班了，就顺便过来看看。” 方见青四下张望：“你同学呢？” “我让他先回去了。” 方见青狐疑地看着他：“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早上走?的时?候，姐姐是不是还?想和我说什么？”繁子荣开门见山地问。 方见青恍然，自己当时?确实是打算说点什么的，不过：“你怎么对我的称呼一会儿变一样?？” “要是我在公司里面还?叫你嫂子，应该会被其他人八卦吧，我只是不想给你添麻烦。” “那也别叫姐姐。”这个?称呼让方见青幻视短视频平台上的各种气泡音男主播，感?觉有点肉麻。 “那我怎么叫你？” “直接叫名字就好。”方见青看了眼时?间：“我要回家?了，你要去哪儿？顺路的话可?以捎你一段。” “我回学校。”繁子荣露出有点讨好的笑。他在外面站了有一会儿，大?概是穿得太少，鼻头冻得发红，看起来还?有点可?怜。 方见青暗自估摸了下距离：“成，还?算顺路，走?吧。” * 繁舟送给方见青的车嚣张地停在车库里，左右自动空出两个?车位。 “不好意思，你坐后面的位置吧。阿舟习惯坐副驾驶，要是让别人坐了，他会不高兴的。”方见青见他伸手?想开副驾驶的车门，忙道?。 “好吧。”繁子荣面上不在意，心里却想繁舟的屁事怎么这么多，还?在意这些?无关?紧要的细节。 繁子荣在车上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做好，听见前座的方见青问：“你真的要签我们公司吗？” “我还?没想好，不然你给我点建议嘛。”繁子荣将身子微微前倾。 “我建议你别签。” 方见青的建议太过直接，让繁子荣猝不及防：“为什么？” 方见青语气真诚：“你读的学校好，专业也好，不用来趟这滩浑水，网红这碗饭不是谁都能?吃的。” “就算是真的签，我也肯定是玩票性质，没打算真要靠这个?吃饭。” 这种话，方见青不是第一次听：“怕你到时?候尝到甜头，就不是这么想的了。” 不过更多的人是连尝甜头的机会都没有。 繁子荣不喜欢听她这么说话，感?觉自己被当成了不成熟的毛头小子，下意识地想要自夸几句。 第22节 可?惜他平时?被宠惯了，都是别人夸他，自夸这件事坐起来还?不是特?别熟练：“其实我挺厉害的。” 方见青心不在焉地嗯了一声。 繁子荣不甘心地继续：“我上个?学期满绩，还?参加省级比赛拿了一等奖。” 方见青读大?学时?也算拿奖拿到手?软，所以对他说的话相当敷衍：“嗯嗯。” 车子在前面的路口转了个?弯，方见青的手?机突然响了几声，接通后她的声音突然柔和下来：“怎么啦？” 手?机连接了外放设备，顿时?，车里响起了繁舟的声音：“我的戏份快要杀青了。” “真的吗？”方见青的声音里藏着难以掩盖的喜悦，“什么时?候能?回来呢？” 对方略作思索：“应该再过个?两三天。” 方见青：“哇！这么说，我们很快就可?以见面了。” 坐在后排的繁子荣纵使看不见她的表情，却能?感?受得到她的话像蘸了蜜，跟以往爱跟他撒娇的前女友极为相似。 只不过繁舟的反应却全然不似他的公式化。 繁舟嗯了一声，问：“你现在在做什么？” “下班了，在回家?的路上。” “在开车？”繁舟隐约听到鸣笛声响。 方见青：“是啊。” “那我先挂了，你好好开车不要分心。等会儿我到家?了再给你回电话。” 见方见青要挂断电话，繁子荣突然想恶作剧地喊一声“姐姐”，但一想自己现在对于两人的感?情还?毫无威胁性，索性保持沉默。 这通电话让方见青的心情好了不少，开始轻声地哼着小曲。 繁子荣撇撇嘴，明知故问道?：“见青姐，我哥是不是常年都在外面不回家?？” “是啊，他工作挺忙的。” “那你们现在不是跟异地恋没什么区别？” 方见青：“差不多吧。” “娱乐圈里那么多美女，你就不担心他移情别恋吗？我听说这个?圈子很乱。”繁子荣发动茶言茶语的技能?，“你做的工作或多或少都会接触到圈子里的人，对里面的情况应该比我清楚吧？” 哪知方见青闻言轻笑一声：“不会的。” 繁子荣愕然：“你对我哥这么自信？” “阿舟他太喜欢我了，不会让我难过的。” 繁子荣附和地微笑：“那你们感?情可?真好。” 因为是背对着，所以方见青没有看见，他脸上的笑容带着明晃晃的恶意。 * 方见青回家?后就给繁舟回了电话。 对方似乎是守着这个?电话的，铃声才响了两下就被接起：“到家?了？” 方见青答应了一声，随即呈大?字形躺在床上，发出舒服的叹息声。 “吃过饭了没有？” 方见青：“没呢，等会打算做个?土豆腊肉闷饭吃。腊肉是诗云妈妈送的，昨天我配着尖椒炒了一盘，超级下饭！” “阿姨到底给了你多少东西啊？”繁舟忍不住问。 “诗云过年前来我们家?里坐客时?就带了阿姨做的肉肠，年后我去她家?坐客，她又给了我一些?老家?那边熏制的腊肉，米酒还?有包好的饺子。”方见青说着，不自觉就走?到冰箱前，欣赏里面的存货。 繁舟：“阿姨真是有心了。她喜不喜欢吃甜的？青曲这边的糯米糕点挺出名的，我多带些?回去。对了，这边的爆浆豆腐也好吃，也可?以买点儿。” “好啊。”方见青关?上冰箱门，“多买点，到时?候也给我们自己家?的冰箱存点货。” 繁舟默默记下：“好。” “你回来那天记得提早给我说，如果有空，我可?以去机场接你。” 这个?提议很有吸引力，繁舟立马就答应了。 挂了电话，繁舟打开备忘录记下要买的东西。 接着，繁舟靠坐在沙发上，继续打毛线。 暗红色的手?套已经完成了大?半部分，他想赶在回家?之前完成这个?手?工品。 所以，林晓山进门时?看到的就是他手?拿织针，脚边放着毛线团，手?上快速钩针的画面。 “舟哥，李哥让我把……”大?概是被繁舟熟稔的钩针手?法震慑到，林晓山的话才说一半便卡了壳。 这些?毛线是繁舟让他买的不错，但他以为繁舟只是一时?兴起，想找点事情做，没想到他竟然是真的擅长做这个?。 没听到后续的话，繁舟抬起头来：“李锐让你做什么？” “哦，剧本?。”林晓山回神，“锐哥说有好几部剧的导演有意和你接触，让我把剧本?给你挑。” 繁舟：“放桌上吧，我等会儿有时?间了会看的。” 林晓山应好。 本?来做完李锐交代的事情后就该走?的，但看繁舟这副岁月静好的模样?，再联想他在来的路上不小心撞见的“丑闻”，他忍不住八卦道?：“舟哥，这部剧的主演段辰是有女朋友的吧？” “据我所知是有的。”繁舟淡淡地说。 “是啊！”林晓山说这句话的声音有点大?，下意识捂了下嘴巴，接着又压低声音：“可?我刚才过来的时?候看到他衣衫不整地从傅云云的房间出来。” 繁舟见怪不怪，连手?上的动作都没有慢半分：“这种情况很普遍，你慢慢就习惯了。” 说着，他的心里生出几分疑惑：“你不是做过一段时?间曲艺的助理吗？” 潜台词就是“怎么可?能?没碰到过这种事”。 林晓山挠头：“是，其实他那个?情况要更严重一点，不过……” 他只是觉得繁舟太不一样?，一时?间多嘴想和他八卦几句。 “舟哥，你早点休息，我忽然想起有件事还?没做，先走?了。”林晓山挠了挠头，礼貌退场。 繁舟正在等他“不过”之后的话，没想到等到一句告辞。 还?好他这个?人对大?多事都没什么好奇心，也没有追问林晓山到底想说什么。 隔天，繁舟起了个?大?早开车去镇上赶集。 他去之前特?地在青曲和别人打听了集市的地点，去的时?候可?以说是轻车熟路。 这边纬度高，天气还?很冷，他就算捂得特?别严实也没有人觉得奇怪。再加上这个?镇偏远，人口老龄化严重，没多少人能?认出他。 最?多就是感?慨这个?穿得一身黑的小伙子个?头挺高。 他来得早，还?没吃早餐。本?来打算随便买点东西垫肚子的，但被集市里热闹的氛围感?染，忍不住找了家?小店坐下吃东西。 这边的人爱吃面食，口味清淡，很符合他的胃口。 等点好的早餐端上来，繁舟用手?机拍了张照片发给方见青。 繁舟：【图片.jpg】 繁舟：【来镇上吃早餐。】 此时?是早上七点出头，按照方见青的作息，她还?有半小时?才起床。 尽管知道?她不会很快回信息，繁舟还?是忍不住隔几分钟看一次屏幕，生怕错过了她的回复。 大?概过了十分钟，方见青发来一条消息。 繁舟忙点开一看。 方见青：【兔子张大?嘴巴.jpg】 紧接着又弹出一条：【给我吃。】 繁舟偷偷笑，拍了张空空的盘子和碗：【图片.jpg】 繁舟：【吃光了。】 方见青：【流泪】 方见青：【图片.jpg】 这次发来的图片还?是那个?张大?嘴巴的兔子，只是兔子前还?站着个?小人，小人的头上还?打上了“繁舟”的字眼。 方见青：【没饭吃了，吃掉小舟。】 繁舟唇边的笑意更深，只觉得方见青可?爱得不行。 他冷静了一下，回道?：【这里的集市好热闹，东西也好吃，而且没什么人认识我，等我们都有空的时?候可?以来这边玩。】 方见青：【好啊。】 方见青：【鲜花】【鲜花】 方见青：【我要收拾收拾，该起床了。】 繁舟：【好，那我去买东西了。】 繁舟：【对了，我明天回家?，至于坐几点的航班现在还?没确定，到时?候和你说。】 方见青：【好的。】 繁舟付了早餐钱，开始进行采购。 集市里卖的糕点都是新鲜出炉，称好后拿在手?里还?散发着腾腾的热气。 本?来计划要买的东西不是很多，但逛着逛着，两只手?都被占满了。 这个?时?候，繁舟才后悔没有把林晓山一起带过来。 等他开车回到青曲时?，后备箱已经塞得满满当当。 除了要带回家?的各种农产品和糕点，还?有整个?剧组工作人员的早餐。 * 林晓山今天起得并?不早。因为繁舟的戏份在昨日就结束，所以他没什么工作量，只需要收拾好自己的东西，打点好行程即可?。 第23节 因此，等他在狗叫声中幽幽转醒，发现自家?艺人已经开着车出门跑了一圈，还?给自己买了早餐时?，不可?谓不震惊。 繁舟：“东西我都收拾好了，我先去和导演他们打个?招呼，过会儿我们就动身回晋城。” 虽然繁舟没有催促，但林晓山已生出几分紧迫感?，连喝粥的速度都加快了不少：“好，我马上准备。” “不用着急，你慢慢吃，我们不急这几分钟。” 闻言，林晓山又放慢进食速度：“……好。” “我先过去了，你这边准备好后来叫我。”繁舟拍了下他的肩膀，不再逗留。 九点过半，两人准时?出发。 临行前，繁舟给了林晓山一个?针织的小挂件。 “舟哥，这是？”林晓山接过向?日葵样?式的针织挂件，疑惑道?。 “你之前不是说想买个?显眼的钥匙扣吗？不然总爱把钥匙落在房间里。” 林晓山想起几天前确实发生过这么一回事。他出去给繁舟买东西，结果把钥匙落在自己房间里了，当时?随口抱怨了一句，没想到繁舟竟然记住了。 “我昨晚给见青织完手?套后还?有不少时?间，所以顺手?就织了几个?小挂件。”繁舟正在估摸自己回家?的时?间，所以回答得有些?心不在焉。 林晓山赶紧把这个?向?日葵挂到钥匙上，感?动地说：“舟哥，谢谢你！” 繁舟冷淡地点点头：“不客气。” 虽然只是一个?钥匙扣，但林晓山高兴得不行。这要放在上一个?老板身上，简直敢都不敢想。 脑海里浮现出曲艺那张臭脸，林晓山不禁打了个?寒颤，赶紧甩头把脑海里的恶毒形象甩出去，换上繁舟冷漠的帅脸。 * 繁子荣最?终还?是签了合约。 公司为了他的未来规划还?专门开了个?会，可?见秦逸是很看好他的。 方见青在这行干了几年，清楚地明白男网红比女网红要吃香很多。 更别提繁子荣的外形条件可?以算上乘，文化程度高，要是能?找对路线，再加上公司愿意捧，说不定真的能?火一把。 江硕作为挖到他的人，在此次会议上尤为活跃：“我们公司的短剧账号上不是正在投放一则叫做《少主在上》的系列短剧吗？这则短剧的播放量挺不错的，我认为可?以在里面增加一个?讨喜的角色，先让繁舟露个?脸，吸一波粉丝。” 秦逸略做沉思，却没有立马回应，而是点了方见青的大?名，问她的意见。 方见青正神游四方，听秦逸喊自己的名字才连忙调整自己的状态，清了清嗓子说：“现在《少主在上》的剧集已经快播到尾声，先不说受众已经固定，突然加新角色会引起原观众的不满。再说了，我之前审核过这则短剧的剧本?，要突然增加角色，情节上不好调整，会让编剧难办的。 “而且，虽然是短剧，我们也不能?让从来没有演戏经验的人直接空降，搞不好会直接毁了这部剧的口碑。” 江硕听到她的反驳，脸色有点不好看，又觉得她说的有几分道?理。 秦逸边听边点头，等她说完了才问：“那你有什么建议？” 方见青拿着笔，在本?子上点了点，思量着说：“给他在音符和快拍两个?平台上建个?账号，暂时?拍点短视频走?颜值博主的路线。” 现在长得好看的男生稀有，有些?长得歪瓜裂枣的都能?通过滤镜和造型加成在网上骗钱，像繁子荣这样?的吸一波粉丝没什么难度。 “当然，一直走?颜值博主的路线肯定是不行的，所以花一小段时?间巩固粉丝后可?以再往上叠加高材生的人设，让粉丝有新鲜感?，不会觉得他只是个?脑袋空空的帅哥。”虽然脑袋空空的帅哥也不缺钱赚就是了。 之前在车上，繁子荣不是说了还?得过什么省级奖吗？ 好歹是晋城理工大?学王牌专业的研究生，高材生的人设也不算是欺骗大?众。 “往后可?以给他安排短剧拍摄。依我看来，他应该会很适合现在流行的青春校园甜宠剧。” 江硕出声：“这和我们公司的培养方向?不符吧。” 秦逸接过话：“我们公司之前主要都是靠培养美妆博主，接各种商务和直播盈利，但大?家?也看到，这几年来美妆行业越来越低迷，我们也需要顺应潮流，适时?转变赛道?。前段时?间那个?《少主在上》的拍摄只是一个?试水，出乎意料的是，试水的效果还?不错，所以往短视频拍摄这个?方向?去转变说不定还?是有前景的。” 听他这话是站在方见青这一边，江硕把反对的话咽进肚子。 说完话，秦逸便安排人事部的hr近期多招几个?写手?，尤其是擅长快节奏校园剧或是古风剧的。 会议结束后，方见青领了任务回到工位。 她这算是自己给自己找了活干。前期的颜值博主定位倒还?好，但后期凹人设的剧本?需要她来写，再不济也需要她来审核。 手?机响了两声。 方见青一看，是有人加了她好友。 来人备注“见青姐，我是子荣”。 头像是一个?潮男站在滑板上的模样?，很符合方见青的一些?刻板印象。 方见青放大?图片一看，发现这个?潮男不是网上找的网图，正是繁子荣本?人。 她点击通过验证后问：【你从哪儿知道?了我的联系方式？】 繁子荣：【硕哥给的。】 方见青心想果然。 没过几分钟，繁子荣给她发来了两张截图，赫然是公司给他新建的音符号和快拍号。 网名没有用真名，而是用了“方子荣”。 方见青有种不妙的感?觉。 方见青：【怎么不用你原来的姓？】 繁子荣：【那不就和我哥一样?了？还?是要避嫌的。】 方见青：【你想多了。】 繁子荣：【虽然我现在的名气还?不能?碰瓷我哥，但事在人为嘛。】 方见青盯着这行字，好久没动。 去厕所回来的赵璐路过她的工位时?被吓了一跳，担忧地问：“见青姐，你没事吧？” 方见青笑：“没事啊，怎么了？” 眉目间的戾气散去，方见青的神色逐渐柔和下来。 赵璐磕磕巴巴：“没事儿就好，你刚刚的表情有点不对，我以为你不舒服。” “不是什么大?事，就是手?头上的任务比较多，有点愁。” 赵璐傻乎乎地点头：“哦哦，这样?啊，那要我帮忙吗？简单的我应该能?做。” 方见青：“谢谢，但我能?解决的，你手?头上的活也不少，就别担心我了。” 说完这句话，她随即站起身：“我去休息室接点咖啡，昨晚没睡好，现在没什么精神。” 麦禾文化的各项考勤要求很严格，上班时?间在休息室里呆的时?间超过三分钟就要扣钱。 方见青不缺这点钱给公司扣，便倚在休息室的窗边想心事。 这天，方见青多加了两个?小时?的班，回到家?后身心俱疲。 遥想几年前在游戏公司上班时?，加两个?小时?的班算什么，而现在已经被养出惰性了。 方见青一边感?叹自己现在真没半点拼搏精神，一边又咸鱼地放弃拼搏。 她这天睡得很早，夜幕沉沉时?，半梦半醒间听见细微衣服摩擦的声音。 半睁开眼睛，方见青看到有人背对着她，坐在床沿脱衣服。 她的瞌睡清醒了大?半，大?脑还?来不及辨别这人是谁，嗓子就率先出声：“啊！” 这一嗓子把繁舟吼得转过身来：“是我！见青，是我！” 说着赶紧拍亮电灯，房间里亮晃晃的让视野更加清晰。 方见青怕黑，晚上也是开着台灯睡的，刚才被吓得尖叫完全是因为繁舟出现的太突然。 缓了数秒，方见青从条件反射的惊恐中回过神来，面上放下戒备：“阿……舟？你怎么回来了？不是说明天下午的飞机吗？” 繁舟小心靠近，轻轻抱住她：“提前了。” “真是的，提前回来干嘛不给我打个?电话啊？”方见青心有余悸，捏起拳头捶了下他的胸口。 “我本?来想给你个?惊喜。”繁舟懊悔地说。 “你看看这是惊喜还?是惊吓？”方见青不满地嘟囔着，把头埋在他的胸口。 繁舟看她这反应，心疼道?：“对不起。” 航班被延误，繁舟回到晋城时?都已经是凌晨两点，他不可?能?在这个?点让方见青来机场接他。 本?来打算回来后就在客卧里将就一晚的，但真到家?后，放好行李的第一件事就是想见方见青。 于是又偷偷摸摸地来到卧室，坐在床沿上看了她一会儿。 看着看着，心想反正都来了，干脆今晚还?是一起睡吧，便开始脱衣服。 没想把她给吵醒了，还?吓了她一大?跳。 繁舟轻轻摸她的头发。 方见青把鼻子凑到他的领口，使劲闻，闻到熟悉的冷香味，愈发放松下来。 见对方越闻越用力，连嘴唇都要屡次蹭到自己的脖子，繁舟的脸微微泛红：“我才刚下飞机，还?没洗澡。” 方见青：“又不臭。” 繁舟难过自己心理那一关?，于是抛下一句“我先去洗澡”便溜进浴室。 方见青把枕头垫高，靠着等他，想等他洗完出来再聊会儿天。哪晓得自己这段时?间的作息太过健康，还?没撑一会儿又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半醒半睡间，有人在亲她。柔软冰凉的唇落在她的额头上。 方见青朦朦胧胧地睁开眼。 “你醒了？”繁舟的声音有点哑。 方见青的声音还?带着困意：“醒了一半。” 头顶的灯关?了，只留下床头柜的小台灯。 尽管视野并?不清晰，方见青却能?看到他的眼睛很亮，像是在丛林里发现了猎物的大?型猛兽。 繁舟上身未着寸缕，线条流畅，形状漂亮的肌肉就这么坦坦荡荡地映入方见青眼帘。 他俯身，不轻不重地咬了下方见青的脸蛋，低声说：“我现在就要吃到你。” 第24节 第十六章 隔天早上, 方见青蜷缩在繁舟的怀里，睡得格外香甜。 “见青？”繁舟轻声喊她。 她睡得太香，连皮肤都是白里透红的。 见她没反应, 繁舟心痒痒, 又喊：“青青。” “我的?女朋友怎么能这么可爱这么漂亮呢？”繁舟心想。 接着凑过去亲了一口, 亲昵中带着点不?好意思：“亲亲。” 两人胡闹到大半夜, 方见青根本?没睡够。 闹铃响时, 她眼皮重得掀不?开，凭着意志力再加上繁舟半抱着才?直起身来穿衣服。 打着呵欠坐在床边穿好衣服，转头看到繁舟正在穿毛衣。 早上睡醒，他的?头发还有点凌乱, 表情慵懒，歪头道：“看我做什么？” 方见青伸出食指，隔着毛衣戳了戳他的?胸口：“这里胀不?胀？” 她昨晚本?来一心睡觉，但被繁舟勾得色.心大发，在胸肌和腹肌上留下好多不?知轻重的?痕迹。 “不?胀。”繁舟握住她的?手, 默默红了耳朵。 “难道是因为你的?毛衣太薄了吗？能看到凸起欸。”方见青不?依不?饶。 繁舟的?眼神冷冷地刀过来。 “好吧好吧，你别生?气?。”方见青见他有点恼了，又开始顺毛, “我有乳.贴, 要不?要贴一下，不?然摩擦着会不?舒服。” 怕繁舟要生?气?，方见青忙补充：“等消肿了再撕下来嘛。” 繁舟装没听?见, 自顾自地穿好外套起身：“我去准备早餐。” 时间紧迫，一切从简, 繁舟给她做了个简易的?三明?治。 “早饭先随便?吃，午休时间我接你出来。”繁舟把装着三明?治的?餐盘推到她面前。 吃过早餐, 繁舟担心她睡眠不?够导致大脑不?清醒，便?开车送她去公司。 * 苏柔在公司门口碰到了方见青。 方见青那?才?买不?久的?新车停在洪山大厦门口。 苏柔撇撇嘴，心想，公司里明?明?有专门的?停车场，却要把车停在这人来人往的?地方，摆明?了是想炫耀。 只见副驾驶的?车门打开，方见青从车里钻出来。 苏柔愣了愣，视线敏捷地转向主驾驶座的?位置。 既然她坐在后座，那?坐在前面的?人只能是她那?神神秘秘的?男朋友。 隔的?远了，有点看不?清。 苏柔眯着眼睛，本?来前脚都要迈进大楼了，又停住脚步，鬼鬼祟祟地往停车的?方向张望。 方见青下车后绕到驾主驶座的?车窗前。窗玻璃悠悠摇下，从里面伸出一只手，把手机递出来。 被方见青挡着，苏柔只能隐约看见那?人的?侧影。根本?不?像她猜测的?那?般是个年龄大的?老男人，相反，应该和方见青的?年龄差不?多，说不?定比她还小。 “好险。”方见青接过手机，“要是没带手机，等会儿还不?知道怎么联系你。” 繁舟：“要是真落在车上了，我会在公司门口等你。” 方见青朝他笑：“那?我走了，拜拜。” 她招完手，正要转身走。 “等一下。”繁舟拉住她。 方见青：“嗯？” 繁舟握住她的?手：“你没戴手套吗？” 方见青：“马上到公司了，反正里面有暖气?，冷不?到哪儿去。” 繁舟从座椅下的?袋子里拿出一双崭新的?蓝色手套塞进她怀里：“戴这个。” 蓝色的?手套上竟然还有一只小猪图案。 方见青惊喜地看着他：“什么时候买的?？在青曲的?时候吗？” “不?是，是我自己织的?。”繁舟的?语气?里带着不?明?显的?得意：“我一共织了两双，还有一双放在家里了，另外一双是暗红色的?。” 方见青的?眼睛亮晶晶的?，一会儿看手套，一会儿看繁舟。 繁舟被她看得不?好意思，纵使戴着墨镜也忍不?住想要躲避她的?视线：“好了，你快进去吧，外面这么冷。” 苏柔看两人腻腻歪歪半天，临别前，男人还伸出手摸了下方见青的?耳朵。 “肉麻死算了。”看完全程的?苏柔翻了个白眼，径直往电梯口走去。 目送方见青走进公司，繁舟这才?把车开回家。 方见青名下的?房产不?止一处，其中有繁舟送她的?，也有她自己买的?。 两人现在的?家就是繁舟为了让方见青方便?通勤买的?房子。 房间里到处都是方见青生?活的?痕迹。 方见青喜欢在客厅看电影，所?以沙发上就放着一床折好的?薄毯。 繁舟把薄毯打开，搭在自己的?膝盖上，接着开始看李锐给自己选的?剧本?。 先挑个名字古怪的?剧本?，逐页认真看过去。 这个故事里面的?男主因为挚爱的?人患上绝症死亡而一蹶不?振，甚至还患上了严重的?心理疾病，之后搬到乡下疗愈，遇到一系列新的?人和新的?事，逐渐走出过去的?故事。 听?起来倒是俗套，但繁舟细看下来却发现这个剧本?里虽然不?像现在流行的?古偶仙侠剧那?般有很多波澜壮阔的?大场面，但里面温情治愈的?生?活化情节还挺多的?。 繁舟还没看到一半，就已经?忍不?住提笔在上面勾画了好几处自己喜欢的?台词。 看了一会儿，繁舟起身想倒点水喝。 正巧方见青这时候发来消息：【图片】 图片里是繁舟今早刚送她的?蓝手套。 方见青：【哎呀，不?好意思，男朋友给我织的?手套落在这里了，我捡一下。】 方见青：【图片】 这次发来的?是手套戴在手上的?图片。 繁舟含着笑给她回：【你喜欢就好。】 方见青：【么么。】 方见青：【爱你哟。】 繁舟忘了喝水，抱着手机倒在沙发上，偷偷笑了一会儿后轻声道：“我也爱你。” * 傍晚，繁舟开车到公司门口来接方见青。 苏柔故意跟在后面问：“我可以搭个便?车吗？正好要去河口路的?茂林广场。” 方见青：“你怎么不?让秦总送你去？” “他等会儿要去应酬，不?顺路。”苏柔含笑道。 苏柔这人的?气?性，方见青是清楚的?。两人平日就合不?来，方见青自然知道她打的?是什么主意。 “不?好意思啊，我们不?去那?里，不?顺路。”方见青礼貌拒绝，并不?想满足她意图窥探别人私生?活的?的?心理。 “就前面拐个弯的?事儿，又不?远，别这么小气?嘛。”苏柔脸上的?笑意浅了几分。 方见青的?脸色冷下来，往她走近几分。 她不?笑的?时候气?势凌人，苏柔下意识后退几步：“干……干嘛？” “与其关注别人的?私生?活，不?如花点心思关心自己。” 苏柔：“你什么意思？” 方见青露出不?怀好意的?笑：“据我所?知，新来的?那?个刘秘书和秦总好像走得很近啊。有几次我去办公室里找秦总签文件的?时候，都发现他们的?举止好像……过于亲密了。对了，等会儿她是不?是还要陪秦总一起去应酬？” 听?了她的?话，苏柔脸色发白，也顾不?上满足自己心里那?点好奇心，气?冲冲地冲回公司大楼。 方见青这才?悠哉地踱着步子回到车上。 “刚刚那?个人是谁？”繁舟问。 “公司里的?同事。” 繁舟发动?引擎：“你们关系不?好？” 他隔得远，听?不?见方见青和那?个陌生?女人的?谈话内容，但看两人的?动?作神态，总觉得不?是在说什么好事。 方见青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给他听?。 繁舟恍然：“她是好奇我的?身份吗？” 方见青无奈地笑：“你都不?知道，你现在在我们公司的?身份有多丰富。” 繁舟奇怪道：“什么意思？” “他们有的?觉得我被富二代包.养了……” 刚才?还语气?平平的?繁舟一怔，怒道：“啊？他们在放什么狗屁！” 繁舟很少说脏话，连“狗屁”这两个词都从嘴里冒出来，只能证明?他是真的?生?气?了。 “别气?，别气?，看路。”方见青提醒。 繁舟憋着火：“还有呢？” 第25节 “还有的?以为我是插足别人婚姻的?小三，”方见青略作沉思，“觉得你应该是那?种年过半百的?糟老头子。” “这帮神经?病！”繁舟气?急，连抓着方向盘的?手都用力几分，突出手背上的?青筋。 他想了想，还是气?不?过，说出一句孩子气?的?话：“我要告他们。” 方见青噗嗤一声笑出来，抱着肚子，肩膀诡异地抖动?。 繁舟：“喂！” “诶哟，阿舟，你要不?要这么可爱。”方见青当然不?觉得混了这么多年的?娱乐圈会是什么天真的?人，但是在刚刚那?一瞬间里因为她而流露出的?幼稚却动?人到可爱了。 繁舟纳闷：“你就不?生?气?吗？” 方见青反问：“网上天天那?么多黑粉骂你，你就不?生?气?？” “这不?一样。”繁舟自走红以来，粉丝就是出了名的?有战斗力，他的?路人缘也很好，所?以黑粉基本?上没机会舞到他面前。 “唉，谁不?被人在背后嚼舌根，连我都喜欢偷偷八卦别人。” 繁舟：“这性质不?一样，你又不?会凭空污蔑别人。” “知道你的?意思啦。”方见青往后一靠，“反正这些?谣言也对我造不?成实质性的?伤害，无所?谓。” 繁舟心生?愧疚：“对不?起。” 如果他能拿得出手，方见青也不?会被这莫名其妙的?谣言困扰。 方见青：“别——别，想造谣的?人根本?就不?缺少造谣成本?，这和你没多大关系。” “如果他们有更进一步的?过分举动?，你和我说。”繁舟还是讨厌这些?嘴臭的?人。 听?见方见青被人造谣，比他自己被黑粉造谣还难受。 方见青夸大语气?：“好！告他们！” 繁舟瞄了她一眼，无奈又宠溺地笑了一下。 “我们等会儿去哪儿吃饭？”方见青有点饿了。 “去水云小居。”繁舟早已有了打算，“我们之前去过一次，我记得你很喜欢她家的?家常小炒。” 水云小居的?环境安静。 方见青和繁舟坐进提前订好的?隔间里。 来送茶水的?小姑娘明?显认出了繁舟，不?过也只是表现出欣喜，并没有打扰两人的?用餐。 点的?菜几乎都是方见青喜欢吃的?。 “你接下来的?行程要怎么安排？”方见青夹了一筷子的?牛肉放到繁舟的?碗里。 “过两天要参加新剧的?宣发活动?。”繁舟吃了碗里的?牛肉，“然后就是接商务，中间可能会休息几天，之后就要进另一个剧组。” “哪个剧组？确定了吗？”方见青问。 “李锐给了我几个剧本?，我还没看完。”繁舟边说边给她剥虾。 方见青有点好奇：“可以给我看看吗？” “当然可以。剧本?都在家里，等会儿回家再看。”繁舟把剥好的?虾仁放进她的?碗里，“我正在看的?那?个剧本?就很不?错，虽然是个小成本?的?网剧，但里面的?台词和情节都挺好的?。” “看来李锐挑选剧本?的?能力不?错啊。”方见青夹起虾仁蘸了下专门配的?料，惊喜道：“哇，好鲜！” 繁舟：“我就知道你会喜欢。” “你别剥了，赶紧和我一起吃嘛。”方见青看他都没动?几次筷子，全程几乎都是自己在吃。 繁舟剥完虾，又开始对螃蟹下手，“你不?用管我，我等会儿会吃的?。” 吃完饭时已经?很晚了。 家在七楼，方见青和繁舟乘着电梯到了四楼时，电梯突然停住了。 门也不?见关上。 方见青伸手摁了一下关门的?按键，还是关不?上。 “是不?是坏了啊？”方见青嘟囔着走出去想看看情况。 繁舟正在低头回复信息，比方见青慢了半拍。 结果就听?到咚的?一声，还有方见青短促的?尖叫声。 第十七章 繁舟心中一凛, 快速跑出电梯，就?看?到方见青和一个一身黑的男人扭成一团。 他脑子嗡嗡作?响，来不及思考太?多, 人就已经弹射出去。一脚踹中男人的面门, 他的力气很大, 男人被踹得往侧边一倒。 男人的口腔里一下子充满血腥味, 牙齿好像也断了几颗。 还不等他喊疼, 拳头和脚踢又纷纷落到他的身上。男人捂住头，蜷缩在地上，连连求饶：“哥！哥！我不知道你们是两个?人！对不起?！对不起?！” 方见青这时已经缓过神来，报了警后, 看?繁舟还没有结束这场单方面的斗殴，气势还越来越狠，似乎要把对方给打死。 着急忙慌地从后面抱住繁舟的腰：“阿舟，可以了可以了，别打了！” 繁舟的身形一僵, 动作?停下来，呼吸声?越来越重。 如果今晚不是他陪着方见青回来，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可怕的事。 越想?越感到后怕, 繁舟转身抱住方见青, 尽管抱得很紧，还是无法?克制地颤抖起?来。 等警察来处理完事情，已经是大半夜了。 据警察所说, 这个?人还是个?惯犯。因为电梯里有监视器，所以不会选在里面动手, 而是站在电梯外按关门的按钮，等里面的人走出来。 如果是女?生就?下手, 如果是男生就?装作?按错了。 “真是够了，这些神经病怎么老能想?出歪门邪道来害人。”方见青厌恶地说。 繁舟牵着她的手，从头到尾都没说什么话，脸色苍白，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方见青：“怎么了？是不是刚才受伤了？” “没有。”繁舟摇头。 两人肩并肩顺着路走了会儿，繁舟突然说：“我?有时候会想?，如果你可以变小就?好了。” 他的话有点突然，方见青一时没反应过来：“为什么？” 繁舟深深看?她一眼，又?偏过头：“变成瓶盖那么大，我?就?把你装在口袋里，去哪里都带着。” 他时而会爆发出强烈的控制欲，但理智知道这是不对的，所以会把这种不健康的念头按下去。 方见青没说话，只是抱住他的胳膊，轻轻把头靠到他的肩膀上。 回到家，方见青换上睡衣，繁舟这才注意到她的脖子上有几道不明显的红痕。 想?也知道是两人在扭打过程中留下的。 繁舟：“我?找药油给你擦擦。” “不用?，这就?是个?痕迹，等会儿就?消下去了。”方见青拒绝道。 繁舟不顾反对，还是给她上了药油。 明明受伤的是她，但从警局回来后魂不守舍的却是繁舟。 方见青知道，他这是想?到以前的事了。 * 繁舟在十二岁那年失去了双亲。 他至今还记得那天的所有细节，这时常让他感到痛苦。 那天的日期是八月六日，繁舟和父母在外面一起?吃了午饭回家。 学校在放暑假，风里夹杂着热气，还裹着蝉鸣，看?起?来和繁舟经历过的所有夏日没什么不同。 唯一不同的就?是在不久前，爸爸偶然买的彩票中了六十万。 他们的家庭只能算小康水平，这样的数额可以说是很大的一笔钱。 繁舟手里还拿着没吃完的冰淇淋，嘴里甜丝丝的。 爸爸许诺明天要带他去吃汉堡和披萨，过两天全家人还要一起?去外省旅游。 这是他最幸福的时刻。 哪想?，幸福的余韵还未散去，迎接他的就?是噩梦。 和父母回到家的那一瞬间，他们就?被?埋伏在家里的混子给抓住。 打头的就?是爸爸的朋友。 这个?朋友叫连勇，在繁舟的父亲拖家带口搬到城里时对他照顾有加，所以繁舟爸爸和他交往甚切。 只是近两年，连勇迷上了赌博，和家里的关系闹得很僵。繁舟爸爸一开始还会规劝他，借了好几次钱给他，但是后来发现，连勇并没有用?那些借出去的钱救急补窟窿，而是继续用?来赌。 渐渐地，繁舟爸爸冷了心，开始和他断绝来往。 三人被?连勇和另外两个?混子用?提前准备好的麻绳紧紧缚住。 一开始，连勇只想?拿钱走人。 但这几人偷摸进屋的行迹过于可疑，被?碰巧发现的邻居报了警。所以在连勇拿到钱之前，警察就?赶到了附近。 连勇心里又?气又?急，这次不但没有拿到钱去还赌债，还要被?关到警局里。回想?起?家里人看?他时轻蔑的目光和周围人瞧不起?他的模样，再加上另外两个?同伙的刺激，冲动之下，他动刀杀死了繁舟爸爸。 繁舟陪妈妈去菜市场买鸡肉的时候，见过别人杀兔子。 长长的耳朵被?抓住，兔子因为惊恐发出奇异的叫声?。接着，锋利的刀锋往兔子脖子上一抹。 兔子的双腿疯狂地弹动起?来。 爸爸现在就?像那只兔子。 尖刀滑过脖颈留下一道狭长的伤口，接着，血液疯狂流出来，很快就?在地上形成一个?浅浅的血滩。 繁舟爸爸的身体怪异地痉挛，腿无力地往后蹬。 第26节 “阿……阿荷……小忆……”他的手被?绑着，甚至无法?去捂自己脖子上的伤口，伤口那么深，大概是割到气管，他说话的声?音像在漏风，“别看?……啊……别……” 繁舟那个?时候想?，自己一定是在做着醒不过来的噩梦。 繁舟的妈妈过于悲痛发出尖锐的惨叫声?。 连勇杀了第一个?人后先是慌乱了一瞬，接着又?因为尖叫声?生出了无限的勇气和恼怒，他想?着，反正都是杀人，杀一个?是杀，两个?也是杀。 接着，繁舟的妈妈也被?他拽着头发像宰兔子一样杀害。 尖叫声?戛然而止。 “看?不起?我?，你们都看?不起?我?……”连勇泄愤似地往伤口处多捅了几刀。 繁舟的妈妈一开始还发出几声?挣扎的气音，可很快便没了声?响。 繁舟被?眼前这惊悚的一幕震惊了。 他的大脑一片空白，眼睛像是变成记录图像的工具，灵魂脱离□□漂浮在半空中注视着眼前的这一切。 连勇转过身来，脸上全是血迹，表情已经丧失人性。 繁舟这个?时候已经没了害怕的感觉，只是心里空洞洞的，连声?音都发不出来。 他的目光越过连勇，落在爸爸妈妈的脸上。 繁舟的爸爸在一家公司里上班，是公司里出了名的老好人，因为太?好说话，刚上班那段时间还总被?人刁难，多了很多不属于自己的工作?。 不过他虽然温柔，但大事上能分得清是非，而且因为脾气温和，和繁舟妈妈从来不会吵架。 至于繁舟的妈妈，行事风格相比起?来要强硬一点，两人的性格正好形成微妙的平衡，让这个?小家庭能温馨地经营下去。 他们只是千千万万普通家庭的其中一个?，爸爸妈妈都是善良的人，不是说善有善报，恶有恶报吗？为什么要遭受这样对待？ 爸爸妈妈残破的尸体横放在地板上，像是经历了一场古怪诡异的宗教仪式。 屋子里都是血，繁舟坐在地上，觉得自己的脚下黏糊糊的。 本?该坚硬的地板像是变成了活动的沼泽，抓着繁舟慢慢沉下去。 如果不是另外两个?同伙良心未泯，在最后一刻制止了连勇，繁舟也会在这场事故中丢掉性命。 小孩失去双亲是比成年人更可怕的。 除了要挣扎着不能沉浸在失去父母的悲痛中，还需要接受今后再也没有人会无条件爱你保护你的事实。 如果不幸有一群不怀好意的亲戚，那更是雪上加霜。 繁舟在父母死后，并未立刻浮现出寻死的念头，丧亲的钝痛感对涉世未深的小孩子而言没有立刻显现出效果，他还保有最本?能的求生念头。 但他没有可以依靠的人。 他坐在灵堂里，听着来来往往大人的评判，紧张地等待着命运的审判。 他虽不懂人情世故，但还是能凭直觉感受出别人是否对他怀有善意。 不知来了多少?人，又?走了多少?人。有人蹲下身子，和他视线齐平，柔声?对他说：“你是叫小忆吗？” 繁舟点了点头。 “你以前没有见过我?。”男人的脸上露出有几分尴尬的笑容，“我?和你的爸爸是大学同学，我?们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联系过了。” 繁舟并不讨厌这个?人，他说的话里不带浮夸的语气。 男人继续说：“小忆，你肚子饿不饿？” 繁舟一愣，猛地看?向他。 “现在都已经下午了，你一个?人在灵堂里也呆得够久了，我?刚才在外面买了点面包，你先吃点垫垫肚子好不好？”男人从口袋里掏出一个?果酱面包。 繁舟泪眼朦胧地接过他的面包。 等他吃了两口，男人又?从变魔术一样从包里掏出一盒牛奶：“喝点奶，不然太?干了。” 等他吃完。 男人才继续道：“小忆，你以后要不要和我?一起?生活？” 这个?男人便是后来收养他的繁有廷。 * 繁舟坐在沙发上发了会儿呆，接着用?手揉揉眼睛，侧过头，发现方见青坐在他身边翻看?剧本?。 “在看?哪本?？”繁舟凑上来问，这问话里带着想?转移注意力的意思。 “你先前说不错的那本?。”方见青能感受到他的用?意，所以配合地顺着他的话头聊下去。 她翻回扉页，再次确认了这个?剧本?的名字—— 《昨天，今天，明天》 “你觉得怎么样？”繁舟知道方见青的工作?要经常和短剧剧本?打交道，所以想?征求她的意见。 方见青：“我?觉得挺好的啊，你还从来没有接过这种类型的角色，如果能演好，应该能再圈一波粉。” “我?倒是觉得，我?之前接的有部古偶，扮演的那个?角色和这个?主角有点像。” 方见青想?了想?：“你说的是《三愿》里那个?女?主的白月光？” “对，”繁舟点头，“都是痴情人设，只是白月光最后死了，这个?主角没死。” “要说相似嘛，确实是有相似的地方，但你在那部剧里的扮相太?美?了，能让人暂时忽略你那个?时候还不算成熟的演技。但这部网剧的背景是现代都市，妆造上可不会有太?大优势。” 繁舟赞同道：“别说优势了，男主就?是个?平凡劳累的打工人，女?朋友去世的前一天晚上都还在加班。” “很好，这下就?拉近和观众的距离了。这部剧的重点是在主角的自我?救赎上，演得好就?会很治愈，演不好就?会成为别人拿出来鞭尸的黑历史。”方见青分析道。 繁舟面露严肃，仿佛在思索什么。 “那你好好琢磨一下有破碎感的社?畜该怎么演吧。”方见青看?他板着脸，忍不住伸手摸他的脸颊。 摸了几下，方见青准备收回手，突然被?繁舟拉住。 “能不能多……”繁舟的脸颊在方见青的手心里蹭了几下。 “多摸几下吗？”方见青问。 繁舟的沉默算是许可。 有的人可能天生就?适合做人群的焦点，就?算工作?繁忙导致作?息不规律，繁舟的皮肤总是完美?得毫无瑕疵。 连黑眼圈也不怎么有。 “我?亲一下哦。”方见青摸得心痒痒。 “嗯。”繁舟闭上眼。 方见青轻柔地吻在他左眼下方的泪痣上。 繁舟环在她腰上的手臂紧了紧，哼出小声?的鼻音。 或许是今晚的遭遇加重了他的不安感，繁舟更加渴望亲密的接触。 想?做一点过分的事。 他变换姿势，把方见青抱到腿上，这样用?力拥抱的时候仿佛能把对方嵌进自己的身体里。 亲吻。 他平时的吻总是轻柔绵长的。 并不是他是个?多么温柔的人，只是因为方见青喜欢这样的吻。 每次轻轻地吻很久时，她总是有很可爱的反应。 特别是在之前，和之后。 她会半眯着眼睛，露出微醺般享受的神色，脸颊也总是红红的。 为了让她高兴，繁舟也会小心地掩饰好自己的占有欲，担心会吓到她。 可是今天，总想?任性一点。 “能不能安慰一下我?？”繁舟小声?问。 这样问出来实在有点厚脸皮。 明明今晚差点受伤的是方见青，为什么需要安慰的是他。 “你想?让我?怎么安慰？”方见青问。 她的眼神那么温柔，好像不管被?做什么都不会生气。 这目光让繁舟生出了勇气，他把方见青抱得更紧了些，凑近了，急切地说：“亲亲我?。” 方见青能闻到他带着薄荷香的吐息。 “我?还以为是什么过分的要求。”方见青笑着吻他：“满足你了。” 当然没有这么简单。 亲了一会儿，有点不太?对劲了。 方见青被?亲得发软，差点往后栽倒，被?繁舟频频捞回好几次。 “嗯唔……阿……阿舟……”方见青觉得嘴唇有点肿起?来，连眼角都流出了生理性的泪水。 “我?在。”繁舟停下来，伸出舌头舔掉她眼角的泪水，像在安抚她。 然后，又?亲了上去。 这一夜，方见青完全没睡好。 嗓子也沙哑了。 第十八章 过了几日, 繁舟半年前拍的剧正式在某网络平台开播，他也因此忙了起来。 开始参加大量的宣发活动和综艺。 这部剧叫《你知我意》，繁舟演的角色是个哑巴, 女主则是拥有着超能力的非正常人, 能听到男主?的心声。 第27节 虽然套了个“超能力”的壳子, 但本质还是个小甜剧。 方见青平时就经常刷繁舟的相关视频, 所以这部剧一出?, 她的短视频页面都是两人的cp向视频。 尽管知道两人只是在营业，但看着还是心里会太不舒服。 特别是有粉丝化身火眼金睛，把两人参加综艺的片段逐帧扒出?来扣糖，连方见青都看得啧啧称奇, 心想这也行？ 午饭时间，方见青正在窝在自己的工位上喝奶茶，隔壁的同事不知在看什么，时不时发?出?小声的惊呼和痴痴的笑?声。 方见青随口问了句：“在看什么呢？这么开心？” “小船的新剧上映了，刚更新五集, 太好看了！”同事兴致勃勃道。 方见青：“哦。” “见青姐，你看这部剧了吗？” 方见青装傻：“什么剧？” “叫‘你知我意’！快去看！巨好看！不好看你来打我！”同事激动道。 方见青：“有这么夸张吗？” 这句话激起了同事卖安利的心，她喋喋不休道：“真的好看！小船在里面演可怜的小哑巴, 可惨可惹人怜爱了, 而且这部剧不是那?种工业糖精，不会动不动就壁咚亲热，我听说这部剧里连个亲嘴都没有！” 方见青看她这么热情, 只好回?：“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我回?去还是看一下?吧。” 同事这才满意地?继续对着手?机屏幕傻乐。 方见青无聊地?刷着刷机正好刷到繁舟的一个幕后采访, 她点进去看了看。 视频里的繁舟穿着一套得体的浅色西装，胸口佩戴了一个看着就价值不菲的胸针。他拿着话筒, 表情认真地?听着记者的问题。 一开始都是在回?答对角色的思考和剧组里发?生?的令他印象深刻的事情。到了采访尾声，记者问：“你觉得颜琳是你的理想型吗？” 颜琳就是《你知我意》里的女主?角扮演者。 “颜老师是很优秀很敬业的演员，在拍戏的时候，我从她身上学到很多，她是我理想中的工作伙伴。”繁舟笑?着说。 记者紧接着问：“那?什么样的女生?是你的理想型？” 繁舟无奈地?笑?：“这个问题好耳熟啊，你们以前是不是问过？” 旁边传来善意的笑?声：“哪有，是其?他家的记者问的啦。” 繁舟垂下?眼，眼神跟着柔和下?来：“我没办法用特定的词语去限定我喜欢的人是什么样子，感情或多或少都会掺杂着不理智的因素，不可能用固定的公式去驳回?最纯粹的心动。” 视频到这里结束。 方见青正好在这个时候收到繁舟发?来的消息：【休息中。】 方见青立马回?：【我也在午休。】 繁舟：【我正要吃活动方给的工作餐。】 繁舟：【图片.jpg】 方见青：【这个鸡腿看起来卤得好香哦。】 繁舟：【我帮你尝尝喽。】 方见青单看这句话都能想到他暗戳戳笑?得小表情，故意回?：【不可能用固定的公式去驳回?最纯粹的心动。】 正要动筷子的繁舟看到这句话一下?子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有种偷偷写的日记被当众念出?来的羞耻感。 他把筷子放下?，正襟危坐：【你少看点那?些?乱七八糟的物料。】 方见青：【不可能用固定的公式去驳回?最纯粹的心动。】 繁舟：【喂！】 繁舟：【猫猫叉腰生?气.jpg】 方见青见好就收：【猫猫跪地?求饶.jpg】 两人漫无边际地?扯了会儿?闲篇，方见青知道他行程排得紧，再扯下?去说不定连吃饭的时间都没有，于是连忙给对话画上句号。 下?午，秦逸把方见青单独叫去了办公室一趟。 “秦总，你找我有什么事？”方见青问。 秦逸笑?眯眯地?看着她：“见青，这段时间辛苦了。赵璐最近的表现怎么样？用着顺手?吗？” “这小姑娘很踏实，平时工作也完成得认真。”方见青回?。 秦逸：“当初那?么多的实习生?里你就选中了她，我还纳闷你怎么不找有经验的……” 方见青知道他在绕弯子，打断道：“秦总你有什么事就直说，甲方要的方案我还没改完。” “咳咳……事情是这样的，”秦逸调整了下?自己僵硬的坐姿，“江硕因为?出?了点事儿?，所以这段时间要麻烦你当繁子荣的代?理经纪人。” 方见青脸色一变，立马回?绝：“不行。” 秦逸料到她的反应，劝说道：“只是暂时的，不会让你一直带他。” “江硕去哪儿?了？”他怎么舍得扔下?这个香饽饽。 “他……”秦逸顿了顿，“他因为?痔疮发?作，需要动手?术。” 方见青：…… 办公室一时陷入难言的沉默。 “我知道你因为?之前的事情有阴影，不想再带人了，但是你我都得承认，其?他人的能力不及你，繁子荣是个不错的苗子，交给你，我才放心。”秦逸语重心长道。 方见青思忖片刻，直击要害地?问：“江硕什么时候能回?来？” 秦逸知道她这是松了口风，欣喜道：“最多一个月。” 方见青应下?了这门差事。 繁子荣也因此和她的交流更加频繁起来。 这天下?午，繁子荣又?在快下?班时来找他。 “见青姐，我拍的这些?照片行不行？”繁子荣把自己昨晚的自拍递给她看。 方见青逐张翻过去，不得不承认，他确实挺会拍照的。照片里的光影和构图都很好看。 “还可以，等会儿?你把照片发?给我，我给你修一修细节，你再发?到账号上。”方见青说。 繁子荣先前已经在音符和快拍平台上发?布了几组照片，公司帮忙买了热度，浏览量很高，粉丝涨了两万多。 “今天没其?他事了？”方见青问。 繁子荣：“这都什么时候了，我们早下?课了。” “是吗？研究生?不该都忙着做实验，写论文，作报告吗？我看你怎么老有时间来公司转悠？”方见青一边在电脑上回?信息一边说。 “我才研一，事情没那?么多。”繁子荣说着，凑过去看她的电脑。 只见屏幕的右下?方突然?钻出?一个q版小人，看模样和繁舟有点像。 小人在原地?踱了几步，有些?茫然?地?四下?张望。方见青用鼠标点了几下?小人的头，见他开心地?笑?起来，四周飘起粉色的小花花。 “这是……我哥？”繁子荣表情古怪地?说。 “嗯，我做的桌宠，无聊时解闷用的。”方见青用鼠标点来点去，陪卡通小人玩了会儿?，等他趴下?睡觉了，又?继续工作。 “你自己做的？”繁子荣不可思议道。 方见青：“嗯。” “见青姐，你会写程序啊？”繁舟诧异道。 “大学时辅修了一个计算机的学位，所以会一点。”方见青头也不回?地?说。 * 方见青大学的专业是英语。 她在读书的时候就是好学生?，上大学时不会选专业，凭着感觉选了英专。 大二时，她就从学姐口中得知了这个卷王专业的就业前景极其?灰暗，于是辅修了别人口中能赚钱的计算机专业。 大二时的课本来就多，英专的考试多，要做的ppt多，还有考不完的证书和比赛，方见青为?了让自己的简历好看一点，能参加的比赛几乎都参加了个遍，证书也是考到手?软。 就这样还要抽出?时间来辅修计算机课程。 那?段时间，连经常接工作的繁舟都没她忙。 计算机专业的课程不简单，方见青从零学起，有好几门课一开始都学得很吃力。 助教要求的作业经常是最后一个才交，因为?时间不及时，还被内涵了好几次。 方见青只觉得身心俱疲，这种负面情绪被无形中带到了和繁舟的约会中。 “心情不好？”繁舟陪她漫步在校园的小路上。 “有点累。”方见青无精打采地?说，“我们去前面椅子那?儿?坐会儿?。” “不去吃点东西吗？你还没吃晚饭吧？”繁舟担心道。 “我没什么胃口，想休息，要不你先去吃，我在这边等你。”方见青精神不振。 繁舟当然?不会抛下?她自己去吃饭，于是说：“你在这边等我两分钟，我去前面的咖啡厅买两个三明治。” “好。”方见青在长椅上坐下?。 等繁舟回?来时，方见青仰靠在椅背上，用手?肘遮住眼睛，看不到表情。 现在已是深秋，这一条路上全是枫树，冷冷地?红着。 繁舟在她旁边坐下?，伸手?拿走掉在她身上的枫叶。 方见青一怔，忙坐直身体，看见是他又?软下?身子：“是你啊。” 繁舟看到她的眼圈泛红，有偷偷哭过的痕迹，心疼道：“如果真这么累，干脆不修这个学位了。” 方见青不肯：“那?我多没面子，那?个助教肯定更瞧不起我了。” 方见青的脾气一向倔强，决定的事情不会轻易改变。 看她这么坚决，繁舟也不再劝。 “我感觉自己总是在做错误的决定。”方见青声音沙哑地?说，“高考的时候报了不好的专业，现在来折磨自己修第二学位。” 第28节 “怎么这么难啊？我学得好差。今天上编程课，其?他人都走了，我又?是卡在最后一秒才交作业的。”方见青絮絮叨叨地?说着，鼻头泛红，“助教说我耽误了他的休息时间，态度差得要死。” “说起来，这个助教是不是有病？就因为?他来找我私聊我不搭理他，就变着法针对我！”方见青歪过身子靠在繁舟的肩膀上，“真烦。” “还有，老师上个周布置的小组作业，我们组的其?他人找借口推给我做，这些?人怎么这样啊，我恨小组作业！pre，pre天天pre！”方见青咬牙切齿道。 抱怨了一会儿?后，心里舒服许多。 繁舟见她心情舒缓了一点，拿出?手?机，找出?歌曲，把耳机中的一只递出?去。 流畅舒缓的音乐从耳机里流淌出?来。 是泰勒的《love story》。 繁舟深呼吸一口气，等前奏一过，声音颤颤巍巍地?跟着节拍：“we were both young when i first saw you……” 方见青一下?子愣了。 繁舟这是第一次给她唱歌。 听了前面两句，方见青也明白?了为?什么他先前不肯唱歌给自己听。 因为?—— 实在是太难听了。 气息不足，节拍错乱，唱的时候还老跑调，语速时快时慢。 一首好听的歌硬是被他唱得七零八落。 方见青忍了半天，想照顾他的自尊心，但他唱的实在是太难听了。 “噗……哈哈哈……”最终，方见青抱着肚子，笑?得歪来倒去。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但是真的……哈哈哈……”方见青以为?他会生?气，但抹着眼泪看向他时，却发?现他安静地?看着自己。 繁舟的脸和耳朵很红，眼神却没有丝毫愠怒，反而平和又?安静，他的嘴角甚至噙着微笑?。 “现在心情要稍微好一点了吗？”繁舟握住她的手?，轻声问。 第十九章 方见青处理完工作, 抬头问繁子荣：“你吃饭了没有？” “还没呢。” “走吧，我请你吃点东西。”方见青起身，挎上包。 繁子荣眼前一亮, 忙跟上：“我请吧, 哪能让女生请客。” 方见青回头瞟他一眼, 笑道：“你还是学生?, 有什么钱。等你以后挣钱了再请我也不迟。” 方见青带着他去了附近的酒馆吃饭。 这家酒馆方见青以前很少来, 因?为酒水饭菜的价格和味道不成正比，店里的装修也怪模怪样。 不过听同事说最近换了个?老板，店内完全翻新，厨子也换了, 再加上老板是个?惊天?动地的大?帅比，调酒技术一流，所?以店内的生?意比原来好上不少。 听同事这么说后，方见青就一直想来这家酒馆看看。 倒不是对?这个?惊天?动地的帅比老板感兴趣，毕竟看过了繁舟那样的人, 很少会有男生?让她真心实意地发出赞叹。 方见青更感兴趣的是酒馆里的菜品有多大?程度的改善。 店里的装修从原来的暗黑风转换成简约风，稀奇古怪的装饰都被撤掉，音乐也从原来的摇滚换成了轻柔的爵士, 整个?酒馆里有种暧昧温情的感觉。 进门不远处就是一个?长长的吧台, 穿着时髦的男人女人坐在吧台前。 客流量比原来多了一倍不止。 “这里挺不错啊，比那个?蓝山街的网红餐厅好看。”繁子荣难得夸了句。 服务员带来的菜单上也新增了不少菜品，在介绍下, 方见青点了些招牌菜。 “见青姐，这地方你以前经常来吗？”繁子荣问。 方见青：“和同事来过两次。” “有没有和我哥一起来过？” “没有。” 这里的饭菜之前很难吃, 方见青当然不可?能带繁舟来。 和繁子荣一起吃饭与繁舟完全是两个?感受。 繁舟是演员，对?自己要?求高, 所?以每餐吃的份量并不多。但?繁子荣吃起饭来那叫一个?香，连碗奶油蘑菇汤都能喝得津津有味。 见方见青在盯着自己看，繁子荣用餐巾纸擦了擦嘴，问：“你看我做什么？” “我只是想起了阿舟。” 繁子荣很快地皱了下眉：“我和他一点都不像，你看着我怎么会想起他？” “他的饭量偏小，不像你这么能吃。” 繁子荣正要?动筷子的手?停下：“那和他一起吃饭不是很没食欲吗？” 方见青摇了摇头却?没有解释。 “见青姐，你们在一起多久了？”繁子荣好奇地问。 “七年多。”方见青吃着盘子里的舒芙蕾，“大?一那年就在一起了。” 虽然和自己设想的差不多，但?真听到这个?数字还是感觉不可?思?议，繁子荣从不敢想自己会和哪个?女人交往七年的时间。 光是想着都觉得可?怕，再好看的脸，看也看烦了。 “那时候是谁追的谁？”繁子荣八卦地追问。 要?知道，他和繁舟是三句话说不到一起就要?打起来，趁现在能从方见青这里套多少信息就套多少。 “我追他。” 繁子荣愣了下，没料到主动方居然是方见青。 方见青：“很不可?思?议吗？你怎么这个?表情？我在感情里一直都很主动。” 繁子荣听到“一直”二字，眼皮跳了跳。 是了，他记得的，方见青在高中的时候和一个?男生?走得很近。 繁子荣本身就是个?臭美的人，所?以很是看不惯那个?总是在方见青身边孔雀开屏风头出尽的男生?。 这些话自然是不能说的，更何况方见青对?那个?时候的他完全没印象。 “确实没想到你会是主动的那一个?。”说着，繁子荣的心眼里又开始冒坏水：“不过也是，我哥从小到大?收到的情书不少，也谈了几个?女朋友，无一例外都是别人追的他。” “我说你啊，”方见青听了这话，表情没有丝毫变化，“和阿舟究竟有什么过节，怎么连他的感情经历都要?编两句假话？” “我哪有！”繁子荣装无辜道。 “他在遇到我之前，感情经历就是一张白纸，哪来的谈了几个?女朋友。” “你真信啊？”繁子荣面露古怪，“长成他那个?样子，怎么可?能之前一次都没谈过？” 方见青的语气冷下来：“好了，吃你的蛋糕吧。” 繁子荣闭嘴，边吃边偷偷观察着方见青的表情，发现她好像确实不相信自己编出的谎言，不禁有些泄气。 吃过饭，方见青开车带着繁子荣到了附近的公园。 这几日天?气开始暖和起来，天?色暗得也没有以前早。 云层的边缘被镶了淡淡的紫色，微风轻拂，走在公园的小路上有说不出来的惬意。 “见青姐，你带我来公园做什么？”繁舟疑惑道。 方见青掏出手?机，指挥着说：“你站过去一点，欸，好，身子稍微侧过来一点，行——” 繁子荣：…… 原来是带他来拍照。 等拍够了照片，方见青才心满意足地放下手?机。 本来都准备要?走了，看到附近有小孩在玩滑板，方见青灵光一闪：“你是不是会玩滑板？” 繁子荣：“你怎么知道？” 方见青：“你的潮男头像不是交代?得清清楚了吗？” 她四?下看了看，发现不远处有个?小店在租滑板和自行车，便让繁子荣选了一块，租了半个?小时。 “你滑一会儿，我取点材。”方见青这次从包里翻出相机，“如果可?以的话，请尽量滑得帅一点。” “行。”繁子荣单脚踩住滑板边缘，慢慢滑远了。 他今天?穿得休闲，倒是很适合运动。 下楼梯时，繁子荣一脚踩住滑板的边缘，让板子翘起弧度，接着在空中丝滑地滑过一道弧线，而后平稳落地。 他没有任何多余的肢体动作，落地后也没有晃动着保持平衡的轻微调整，可?以说是游刃有余。 镜头捕捉到紫色的晚霞和他随风翻飞的衣摆，青春的气息扑面而来。 方见青光是看这些画面，脑海里就响起了适配的音乐。 繁子荣很听话，方见青让他滑得帅点，他就真的把这段视频变成了自己的滑板个?人秀。 会的各种高难度动作都来了一遍。 快结束时，他从一个?坡上斜冲下来，还特意对?着镜头笑了一下。 “ok了！”方见青示意收工。 繁舟踩着板子滑过来：“可?以了吗，给我看看拍的怎么样？” “等一下，我点下保存。”方见青低着头摆弄相机。 这是繁子荣第一次靠她这么近。 她的头发披散着，有淡淡的香味。 第29节 不像是喷了香水，应该就是洗发水的味道。 “可?以了，看吧。”方见青把相机塞到他手?里。 繁子荣有一瞬的晃神：“哦……哦。” 他点开视频，随便放了几分钟：“你以前是专门给人拍视频的吗？手?好稳！” “我以前带过网红，拍视频剪视频这些基础的技能都会。”方见青淡淡地说。 繁子荣好奇道：“谁啊？” 方见青笑了一下：“说了你也不知道。” “谁啊？满足一下我的好奇心嘛，谁啊？”繁子荣不饶不依地追问。 方见青被他烦得不行：“网名叫‘想要?变美的vivi’，你要?是感兴趣，自己去搜吧。” 繁子荣回校后还真的在网上搜了很多关?于这个?vivi的资料。 他发现这个?网红在不同平台上都有账号，而且粉丝数量还不少，其中音符平台上的粉丝数量已经多达342万。 粉丝数量是多，但?她的粉丝粘性?却?不太好，追更加企鹅君羊，似二而而物9一四其每条视频的阅读量还没有粉丝量的五分之一，留言数量更少，最前排的还是类似于： ［好无聊，换公司后的视频越拍没意思?了。］ ［加油。］ ［打卡。］ 这一类的没营养的评论。 繁子荣翻看历史记录，发现这个?网红一年前的视频浏览量都很高，破五百万的不在少数。 他点开几个?看了看，这个?vivi早期的定位应该是生?活区的博主，但?她在视频里说的话很幽默，选题也有意思?，而且视频的剪辑和背景音乐配合得非常好，整个?视频看下来特别流畅。 反观近期发布的内容，还在炒冷饭，而且定位也从原来的生?活区变得飘忽不定，好像什么热度都想蹭一下，连带着拍摄视频的布景和剪辑都变粗糙。 最关?键的是这个?博主的男朋友经常出镜，把本来就没意思?的视频搞得更无聊，还老卖工业糖精。 繁子荣根据这些线索猜了个?大?概。 为了求证，他还特意买了点东西?去医院看望江硕。 这对?江硕来说是意外之喜。见面后，两人客套地寒暄了几句，江硕问起他的近况：“你最近和方见青相处得怎么样？” 繁子荣：“挺好的。不过硕哥，为什么公司会安排她来带我？” 江硕剥着香蕉，慢慢悠悠地回：“她有经验呗。” 繁子荣明知故问：“她带过其他网红？” “是啊，还是个?大?网红，叫vivi。”江硕本来话就多，这下不用繁子荣吊胃口，自顾自地便说开了。 “vivi以前刚签我们公司的时候，粉丝还不到十万，只是个?小博主。其实吧，当时公司根本就对?vivi的发展没抱多大?希望，毕竟她长得不算漂亮，内容做得也一般般……” 繁子荣打断道：“那公司签她干嘛？” “广撒网呗，那段时间公司缺人，想趁着这些博主的粉丝量还没起来签一批，万一压中宝了呢？”江硕无所?谓道。 “当时方见青才进公司没多久，也不怎么受重视，于是秦总就把人vivi扔给她管。要?我说，方见青这个?女人还真是有两把刷子的，她对?这个?vivi凡事亲力亲为，给她立人设，写稿，教她怎么讨粉丝喜欢，还给她剪视频，不夸张地说，vivi就是她一手?带出来的。这之后，vivi的粉丝暴涨，接的商务多起来，认识了现在的男朋友。” 江硕说着，慢条斯理地吃了几口香蕉。 繁子荣忍不住催促：“之后发生?什么事了？” 江硕冷笑一声：“之后？之后就是vivi被男朋友哄着和公司解约，和方见青反目，两人闹得别提有多难看。那白眼狼想解约的时候合同还没到期，按照规定是要?赔违约金的，为了这笔钱公司还和她打了好久的官司。” “那她最后到底赔钱没有？” 江硕激动道：“当然赔了！违反合约的是她，她不赔谁赔！赔钱后气不过，来公司闹过事，还私底下找方见青的麻烦，差点把人给打了。” 繁子荣默不作声。 “有了vivi的事例在前，方见青之后再也不肯带人，从经纪部转到了内容部。”江硕看他一眼，提醒道：“所?以她只是帮忙带你这段时间，等我出院后你的经纪人还是我。” 繁子荣不甚在意地嗯了一声。 “白眼狼和我们公司解约后便换去了她男友的公司。你应该能在网上搜到，她换公司后的视频水准大?幅度下降，活粉跑了一大?堆，再这样下去，她的号算是废了。”江硕语气畅快地说。 繁子荣来看江硕主要?就是为了打听方见青的事情，所?以目的达成后很快便离开。 江硕的女朋友来给他送晚饭时看到了桌上的果篮。 “哟，谁来看你了？”她随口问了一句。 “繁子荣。” 江硕女友：“那他人还不错嘛，知道来看看你。” “看我是一方面，不过嘛，他主要?是来打听八卦的。”江硕把女友带来的餐盒打开，看到里面的菜色后叹了口气：“又要?喝粥啊？” “不爱吃拉倒。”女友不耐烦地翻个?白眼，“你是不是忘记了自己屁股上的痔疮是怎么来的？” 见女友要?收走餐盒，江硕连忙端起碗拿起勺，脸上重新堆起笑意：“我错了，我错了，别生?气。” 等他喝了两口粥，只听女友问：“他来打听什么八卦啊？“ “还能是什么，就方见青那点事儿呗。”江硕说。 女友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接着神秘兮兮地对?他说：“这段时间，繁子荣经常来公司找她。” 江硕：“正常的，哪个?男人不喜欢美女。” “啧，我要?说的不是这个?。我是担心他对?方见青产生?感情了，等你出院后他不想换经纪人了怎么办？”女友点道。 “就算他想，方见青可?不愿意。”江硕把粥喝了一半，又吃了点清淡的小菜，“带网红本来就是吃力不讨好的事情，方见青上次栽了那么大?的跟头已经有心理阴影了，这次愿意帮忙暂时带着繁子荣都是看在秦总的面子上。” 女友和江硕差不多是同一个?时间进的公司，当初全程见证了方见青和vivi的事件，听到这些话，倒是有几分怅然：“你说方见青是怎么想的啊？依她的外形条件，完全可?以自己出视频，自己当网红。连白眼狼那种货色都能捧得红，还愁捧不红自己吗？” 江硕：“这我怎么知道，你不是跟她关?系还行吗？怎么不直接问她？” “我们关?系还行，但?也没行到能打探隐私的地步。再说了，她一贯不喜欢谈论自己的私事，我怎么可?能厚着脸皮去问人家?”女友没好气地说。 看女友这个?反应，江硕不怀好意地嘿嘿两声：“要?我说，自己拼哪有吃软饭来得香。” 女友不爽地推了他一把：“你们能不能少编排她几句，怎么 ？见不得别人谈又高又帅的男朋友啊？” 江硕自知女友一贯是站在方见青这边的，虽然不太服气，不过也连声称是，想赶紧把这个?话题翻篇。 * 数日后。 繁舟参加完综艺的录制时已经是深夜，他累得刚靠到车座的椅背就想直接睡过去。 开车的林晓山看他状态不好，劝道：“舟哥，你睡吧，等会儿到了酒店我叫你。” 繁舟应了声好，但?深知现在睡着等会儿被喊醒更难受，干脆刷会儿手?机醒瞌睡。 他打开音符平台，本来是打算在自己的账号上回复几条粉丝的评论，然而刚点进软件，首页的一条短视频立马就吸引了他的注意。 踩着滑板的少年在微醺的背景音乐中做着一个?个?炫技的动作，视频的光影明显是被处理过，有种若隐若现的朦胧美。视频全程，滑板少年只在最后露了几秒钟的脸。 他对?着拍视频的人笑了一下。 往下一看，他给自己起的网名竟然是“方子荣”。 繁舟恶心得差点把手?机丢出去。 本来该直接把视频划走的，但?鬼使神差下，繁舟点进主页，在简介的那一栏看到“麦禾文化”的字样，整个?人直接石化在座位上。 开车的林晓山并不清楚繁舟的心路历程变化，只是多年来的工作经验让他本能地觉得有点不对?，从反光镜里看，繁舟的脸色苍白得不像话。 于是在等红绿灯时回头问道：“舟哥？你是不是身体不舒服？前面有家药店，要?不要?我去给你买点什么？” 繁舟摇头，故作冷静：“我没事，只是有点累了，回去休息够了就好。你开车吧，不用管我。” 林晓山半信半疑地应了好。 到了酒店，繁舟急匆匆地关?上门，连鞋子都懒得换就直接打通了繁子荣的电话。 “哥？”繁子荣的声音带着几分疑惑。 “繁——子——荣。”繁舟咬牙切齿地念出他的名字。 听到他这语气，繁子荣的笑容灿烂起来：“诶，在呢。哥，你找我有什么事？” 繁舟：“少给我装模做样的！你什么时候签了麦禾文化？” “这是我自己的私事，我为什么要?告诉你？不过——”繁子荣故意卖了个?关?子，“你既然都知道我签了麦禾文化，那也应该看到了我的音符账号，最新一条视频看了没有？是嫂子帮我拍的，帮我剪的哦。” 繁子荣话刚说完，就听见电话的另一头传来重物轰然落地的声音，不知繁舟是发脾气把什么东西?给摔了。 繁子荣没想到和方见青有关?的事情会让他反应这么激烈，连脸上的笑容都灿烂了几分。 过了几分钟，繁舟的声音再次响起，比先前冷静了许多：“你在哪儿？” 繁子荣此?刻还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毫无防备心地回答：“今天?周六，我当然在家喽。” 这次繁舟没回复，直接挂断了电话。 繁子荣本来还期待着对?方接下来的反应，没想到对?方这么利落地挂了电话，还有几分失落。 不想又过了两个?半小时，他都已经睡熟的时候，手?机来电铃声再次响了起来。 繁子荣睡眼朦胧地拿起电话看了一眼，发现居然还是他哥打的电话。 难道是挂了电话后气不过又想来找他吵架了？ 结果电话接起来，对?方只冷冷地抛来两个?字：“下楼。” 繁子荣听到这两个?字，昏沉的大?脑直接清醒了。 他卧槽了一声，跑到阳台往楼下一看，繁舟就站在楼下。 “这人有病啊？”繁子荣震惊了。 他在睡衣外拢了件外套，乘着电梯下了楼。 这个?时候是凌晨三点的样子，小区里安静得不行，一栋楼里只有一两家住户的灯还在亮着。 院坝里的灯前阵子坏了几盏，物业还没来得及处理，所?以光线不好。 第30节 繁舟站在楼下抽烟。 他站在不明的光影里，像画家用暗色的颜料描绘出的一幅得意画作。此?刻，连眼神都带着厚重粗粝的质感，沉沉地注视着电梯出口处。 等了没一会儿，繁子荣出现了。 繁舟把烟头扔在地上，用脚踩灭。 繁子荣走到他跟前，正要?开口。 还没来得及说句话，就见繁舟凌厉地挥拳，狠狠打中他的右脸。 第二十章 繁子?荣没料到繁舟会忽然一拳打过来。 在他的记忆中, 繁舟虽然是比他大四岁的哥哥，但因为性格懦弱，处处都让着?他。 就算他经常闯祸让他背黑锅, 就算他曾经害他有段时间变成?哑巴, 繁舟从来没对他说过一句重话, 更别说动手。 这一拳打得太过用力。 繁子?荣完全没设防, 他直接仰头倒下?。 不等他从晕眩中回过神来, 繁舟又开始动脚踹他。 繁子?荣莫名挨了这么几下?，怒火占据了上风：“他妈的，你神经病啊！” 他借着?这股怒意重新站起身，扑过去?和繁舟扭打在一起。 “你离见青远一点！”繁舟快速躲开他的拳头, 警告道。 “我?想签什么公司是我?的自由，你管得着?吗？见青姐知道你控制欲这么强吗？”繁子?荣冷笑道。 “你签什么公司不好，非签到麦禾文化去?？不就是想去?骚扰她吗？” “少用骚扰这么难听的词，见青姐和我?在一起的时候开心得很，还请我?去?酒馆里吃烛光晚餐。”繁子?荣得意地?说。 听到这话, 繁舟愣了一下?。正好让繁子?荣钻了空子?，屈起膝盖猛地?击中他的肚子?。 繁舟疼得弯下?腰。 “哥，不是我?说, 你每天除了工作就是工作, 本来能陪她的时间就少了，还跟个木头一样完全不知道讨女人欢心，你真不怕她觉得你烦啊？”繁子?荣专挑他的痛处说。 繁舟失魂落魄的, 还在想刚才他提到的烛光晚餐。 哪里的酒馆？是公司附近的酒馆吗？见青怎么从来没有带他去?过？ 繁子?荣趁其不备，对着?他的脸又是一掌。 繁舟一下?子?清醒过来, 刚才还混沌的眼神一下?子?变得无比清亮：“你竟然敢打我?的脸？” “怎么？不能打啊？你刚才不也?打了我?吗？”繁子?荣反问道。 方见青最喜欢的就是他的脸。 繁舟能容许自己?其他地?方受伤，但要是脸变丑了是万万接受不能的。 繁子?荣看?繁舟气势低迷, 本来都以为歇战了，没想到对方这么宝贝自己?的脸蛋。刚刚那一拳就和催化剂没区别，繁舟再度怒气勃发地?攻过来。 “妈的，有完没完。”繁子?荣被打得浑身都疼，心情烦躁起来，“你老跟个圣人一样占领道德至高地?是什么意思？当初要不是你看?见我?书里的照片，你会认识她吗？麻烦你搞清楚，第三者是你，是你先抢我?东西的，好不好？ 繁舟最烦他提这件事：“我?也?麻烦你搞清楚，见青从来不是任何?人的东西，她就是她自己?。” * 早上六点钟。 方见青突然心慌得睡不着?，这种感觉太过强烈，让她产生了不妙的预感。 她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决定给繁舟打个电话。 电话响了几声后被挂断了。 方见青只觉得不可思议，往常只出现过繁舟的电话打不通的情况，从来没有被挂断的情况。 奇了怪了，方见青又打了一次，还是被挂断了。 正当她准备打第三次时，门铃声突然响起，吓得她一激灵。 “谁大清早的来找我?？”方见青嘀咕着?从猫眼里看?过去?。 门口站着?的不是陌生人，赫然是脸上带伤的繁舟！ 方见青来不及多想，连忙把门打开。 “阿舟！你的脸怎么搞的？是和别人打架了吗？你等等，我?去?找药——”方见青心疼得不行，连受伤的来由都来不及问就赶紧去?找药箱。 繁舟沉默地?走进屋，把身后的门合上。 他的身上散发着?危险的气息，有种暴风雨来临前的压抑。 方见青正在药箱里找消肿药。 冷不丁被繁舟从身后抱住。 这时，方见青才意识到不对劲的地?方。 繁舟的拥抱，从来都是温柔克制的。 但此刻的拥抱却用力得让她有点疼。 “阿——”名字才喊出一半，就被繁舟用力地?捏住下?颌，野蛮地?吞掉。 方见青平日被宠坏了，一时被这么粗鲁蛮横地?对待，本能想要抗拒。 繁舟把她拦腰抱起，一边亲她一边往卧室走，吻着?吻着?重重咬了她一下?。 方见青吃痛，想打他，又念及他脸上的伤，舍不得动手。繁舟像是看?透了她的内心，连吻也?跟着?温柔了几分，方见青很快被他亲得晕头转向。 她被推倒在床上。 繁舟一边亲她一边剥她的衣服。 “阿舟，你的脸……” “你不要说话！”繁舟俯下?身，两只手分别捏着?她的手腕扣在床上，“我?现在非常生气！” 方见青已?经猜到了七八分真相。觉得现在的他像一只生气又伤心的小狗，干脆沉默下?来让他冷静一会儿。 “我?现在要对你做过分的事。”繁舟沉着?脸说。 方见青：“哦。” 然而，等他把睡衣上的扣子?解开，在对方白?皙的皮肤上留下?乱七八糟的痕迹后，伤心的感觉如潮水般越发汹涌。 他把头枕在方见青的胸口，不动了。 方见青试探性地?伸出手摸了摸他的头发。 “你为什么不告诉我?繁子?荣签了你们公司的事？”繁舟问。 方见青的手一顿。 繁舟抬眼，问题一个接一个地?抛出：“你还当了他的经纪人，带他去?吃烛光晚餐，给他拍视频剪视频？” “等等，烛光晚餐是什么鬼？”方见青捕捉到关键字眼。 “他说的你带他去?酒馆里吃烛光晚餐。”繁舟直起身，语气不悦。 方见青：“那算哪门子?的烛光晚餐，我?就是请他吃了顿晚饭而已?。” 繁舟心里稍微好受一点，追问：“你怎么没带我?去?过？” “那家店的东西不好吃，我?是听同事说最近换了老板，味道有所改进才带着?他去?试一下?。”方见青的声音越发轻柔，“想着?如果味道不错，下?次就带你去?。” 繁舟坐起身，给方见青把扣子?一粒一粒地?扣上，垂着?眼问：“真的？” “当然，我?骗你做什么！”方见青亲了下?他的嘴角，“至于经纪人，就是暂时的事。本来要带他的同事住院了，我?临时负责带他一个月。” 繁舟被她温言软语地?哄着?，气已?经消得差不多。 “你知道的，出了vivi的事情以后，我?根本没心思再去?带其他的网红。” 繁舟心想那倒是。 “我?知道你和繁子?荣的关系不好，怕把他签公司的事情告诉你让你多想，所以就一直都没提。”方见青勾住他的手，“你别生气了好不好？我?给你处理一下?脸上的伤口。” 繁舟软了口气：“好。” 脸上虽挂了彩，但伤得并不重。嘴角和左脸都肿了，眼角好像也?有被什么东西刮蹭到的痕迹。 听到她的疑问，繁舟忙解释道：“手指甲挠的。” “挠的？你们男生打架也?喜欢挠对方的脸吗？”方见青略微诧异。 提起这件事繁舟就生气。昨晚打架时被繁子?荣知道繁舟宝贝自己?的脸后，他就一直瞄准他的脸打。 要不是繁舟躲得快，挂彩的地?方只会多不会少。 方见青给他上好药，问道：“你昨天不是在福城录节目录到大晚上的吗？哪来的时间去?和他打架？” “录完节目后，我?开车去?的。”繁舟语气平淡地?说，“我?本来是想刷点视频放松心情，谁知道会刷到他的视频？” “你就为了条视频，开了两个多小时的车去?找他打架？”方见青难以置信，“你怎么不先打电话问问我?是怎么回事？” “我?……”繁舟当时不敢打电话是因为害怕。 害怕方见青和繁子?荣之间真的有什么。 更何?况，他再生气，也?不可能做出伤害方见青的事。 至于繁子?荣，他很久之前就想把他抽一顿。 方见青在心里大致估算了一下?时间安排，突然发现：“阿舟，你昨晚是不是没睡觉？” “嗯。”繁舟昨晚和繁子?荣打完架时已?经快四点，之后开着?车回到家里的车库时已?经五点多。 这个时间太早了点，繁舟不想像上次一样吓到睡梦中的方见青，在车里生了一个多小时的闷气才上楼。 “还嗯？你昨晚就这个状态开车过来的？知不知道这有多危险？万一精神恍惚出车祸了怎么办！”方见青突然后怕道。 繁舟不说话，把头枕在她的腿上，闭上眼睛，小声道：“有点困了。” 第31节 方见青斥责的声音戛然而止，无奈地?说：“你在床上好好休息一会儿吧。” 繁舟睁眼仰视她：“你要去?上班了？” “时间也?差不多了。”方见青瞄了眼时钟说。 繁舟想到她今天去?公司说不定还要和繁子?荣沟通工作上的事情，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他迅速抬起身，往床的另一头滚过去?。 把被子?往身上一裹，蜷缩成?一团：“我?知道了，你去?吧。” 方见青：“好吧，那我?先去?洗漱了。” 繁舟缩在被子?里，听到周边没了动静，这才鬼鬼祟祟地?探出头来，发现方见青真走了，又失落地?缩回去?。 另一边，方见青走到客厅，捂着?嘴尽量不让自己?笑出声。默默笑够了以后，她掏出手机来给秦逸发了条请假的消息，很快便收到了批准的回复。 等她再次回到卧室时，发现繁舟还是维持着?同样的姿势。 “不会真睡着?了吧？”方见青这样想着?，轻手轻脚走到床边。 尽管她动作很轻，繁舟还是察觉了动静，便出声问：“不是说要去?上班吗？怎么还没去?？” 方见青坐在床沿，拍了拍他的脊背：“我?请假了。” 繁舟把脸从被子?里露出来，表情有点别扭，但眼神里的欣喜却藏不住。 看?繁舟的精神状态恢复得和我?先前差不多，方见青放下?心来：“你睡吧，我?去?书房写点东西。” 见她要走，繁舟连忙拉住她的手：“多陪我?一会儿。” “行，我?把电脑搬过来写。”方见青妥协道。 “不是。我?是想让你陪我?。”繁舟拍了拍自己?身侧的位置。 “可我?现在不困。” 繁舟忍不住说：“就当是为了我?。” “好吧。”方见青脱掉鞋爬上.床。 上了床后方见青故意挤他，一直把他挤到快要从床上掉下?去?。 “见青，我?快要掉下?去?了。”繁舟抱住她，无可奈何?地?说。 方见青笑眯眯地?回：“我?故意的。” 繁舟觉得她笑得很可爱，连自己?也?忍不住想笑：“我?知道你故意的。” 两个人你看?我?，我?看?你。 方见青突然想起：“阿舟，你昨晚这么突然地?跑出来，有没有给林助理说一声啊？别让人家今天到处找你。” “我?给他发信息说过了，让他把这几天的行程往后推一推。” “那李锐那边……” “李锐那边等会儿再慢慢说。他很容易反应过度，我?怕他到时候要把我?送去?住院。”尽管他只是受了很轻的皮肉伤，但繁舟相信，按照李锐的行事风格，这样的事是肯定做得出来的。 方见青感叹道：“唉，可怜的李锐……” 她注视着?繁舟脸上的伤，突然话锋一转：“不过，你和繁子?荣以前究竟是发生过什么事？” 繁舟的身体僵住，眼神下?意识想要躲闪。 方见青立马道：“不准用之前的借口来敷衍我?。” 第二十一章 繁舟不想提小时候发生的事情。 但他知道, 如果这件事一直不说，很可能会成为他和方见青之间产生感情裂缝的隐患。 繁舟平了平心绪，思考着该从哪里开始：“我以前和你说过, 爸爸妈妈去世之后, 我?被繁有廷叔叔收养。叔叔有个小我?四岁的儿子, 也就是繁子荣。家里突然多出一个毫无血缘的哥哥, 这种事情任谁都没办法很快就接受, 所以我一开始就做好了不被欢迎的准备，事实上，也确实是这样……” 繁有廷和付佳在三十六岁那年才有了繁子荣这个宝贝儿子，按照他们一代的说法是老来?得子, 再加上繁子荣自小就聪明伶俐，格外讨人喜欢，所以在家?里被宠得无法无天?。 繁舟在绑架案中堪堪捡回条性命，被繁有廷接回家?后一度受到了无微不至的关怀爱护，这些让繁子荣看在眼里, 自然对他这个“侵入者?”越发看不顺眼。 恶意一开始只是在细微的地方显现。 做好的作业上被“不小心”溅上的墨汁，鞋子里出现死掉的蟑螂又或是课本的某一页被黑色的记号笔涂得乱七八糟。 繁舟一开始的沉默让繁子荣解读成了默许。 于是在家?里针对他的“恶作剧”也越发过分起来?。 “有一个周六，叔叔和阿姨出门办事了。那天?早上我?进浴室洗漱被他顺势反锁在里面, 直到晚上才被放出来?。”繁舟在浴室里从白天?呆到晚上, 什么东西都没有吃，最后饿得没力?气了只能坐在冰凉的地板上。 他当时生不出什么抵抗的情绪，只是默默在心里庆幸叔叔阿姨只是出去一天?, 如果是出差好几天?，他可能会被饿死。 这样的恶作剧多到繁舟都不知道该挑哪一件来?说。 “有一回, 叔叔买了一只很漂亮的鸟在家?里养着。我?还记得它是白色的，体型很小, 总是神气十足地在笼子里轻巧地跳来?跳去。那只鸟很聪明，叫声特别好听。我?很喜欢它，经?常给它换食换水，时间?长?了以后，它变得很亲近我?。”繁舟的脸上露出怀念的神情。 “大概是因为我?和它太亲近了，所以繁子荣非常讨厌它，整天?嫌它吵还让叔叔把?它送走，叔叔不肯，所以有一天?，繁子荣在饲料里加了毒把?鸟给毒死了。” 听到这里，方见青警惕道：“他是不是还把?罪名给推你头上了？” 繁舟苦笑：“你真?了解他。” “有廷叔叔信了吗？” “没信。” 听到这个回答，方见青松了口?气。 繁有廷是个粗神经?的人，但对于繁舟的关心是实打实的。尽管繁舟没有把?繁子荣做的那些事情告诉他，但繁舟情绪上的不对劲或多或少?还是能察觉得出来?。再加上学校里的班主任多次打电话来?要他多关心繁舟的心理健康问?题，所以他在没有告知家?里人的情况下在客厅里安装了一个监控器，正好拍到繁子荣给鸟下毒的画面。 “有廷叔叔很生气，罚他跪了很久，还用棍子抽了他一顿。” 但是当时的繁舟并不觉得解气，只觉得恐惧。他之所以一直以来?忍受着繁子荣的各种小动?作，就是不想看到这一幕。果不其然，因为这件事，繁有廷和付佳爆发了一次激烈的争吵。 “就算子荣做错事了，有你这么罚的吗？他的手心都被你打肿了，连脊背上都有你用条子抽出的红印，你就光知道护着别人家?的孩子是吧？”付佳把?繁子荣护在怀里，声嘶力?竭地喊。 “什么叫我?护着别人家?的孩子？你要不要看看他做了什么事？他才多大啊，不但毒鸟还诬陷小忆，要不是有监控，我?真?的不敢相信他会做出这种事情来?！”繁有廷气得声音都在发抖。 这监控才装上一天?就记录下这么耸人听闻的一幕，不知道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小忆会遭受多少?委屈。 付佳：“是啊，你也说了，他才多大啊！需要我?们大人慢慢引导，有你这样动?不动?就棍棒相向的吗？再说了，你不觉得子荣会做出今天?这种事情，有你的一部分责任在吗？” 繁有廷不可思议地指了指自己：“我?的责任？他犯错还赖上我?了？” “要不是你整天?小忆长?小忆短的，就知道围着你的小忆转，子荣用得着做出这种事情来?吸引你的关注？”付佳理直气壮道。 繁有廷觉得一个头两个大，脸上的表情都有点扭曲：“付佳，你不要太无理取闹了。” “无理取闹”这个词仿佛是争执的导火索，付佳听到这句话后，本来?已经?逐渐平息下去的情绪再次被点燃，咻咻地冒着火花：“我?无理取闹？繁有廷，你非要我?把?话说得难听是吧？你真?以为我?不知道，你收养他是因为他是周荷的儿子吗？” 繁有廷脸红脖子粗地喊：“付佳！” 本来?说出的话还带着试探的意味，但看到他的反应，付佳的心渐渐凉下来?。 她冷笑一声：“更别说，他和周荷还长?这么像。怎么？年轻时追不到人，老了还把?别人的儿子带在身?边留个念想？” 在两人激烈争吵之际，繁舟只是流着眼泪，茫然地站在客厅里，小声地说：“叔叔阿姨别吵了……” 但大家?都沉浸在自己的愤怒里，根本没听见他说的话。 繁舟不记得这场争吵是如何结束的。 只记得付佳摔门离开家?时看向他的目光带着刻骨的厌恶。 过了不久，付佳出车祸的消息传来?。 付佳从家?里出去后心情烦闷，没有注意到道路上的车辆往来?情况，过马路时被一辆超速驾驶的摩托车给撞倒了。 幸亏伤得并不严重，但是这件事无疑让繁舟在家?里的地位更加尴尬。 繁舟还记得当时自己站在病床旁手足无措的场景。 繁有廷为先前?的争执不停道歉，繁子荣依偎在母亲身?边哭着撒娇。 只有自己像个格格不入的外人。 那天?离开医院的时候，繁子荣给他塞了一张纸条。 上面的字迹工整：“晚上十一点来?我?的房间?。” 繁舟像是一个即将走上刑场的小孩，他希望能做点什么来?减轻自己的罪恶感?，又怕要付出的代价太大，自己根本承受不起。 那天?晚上，繁舟如约摸进繁子荣的房间?。 当时卧室里的大灯已经?关了，只留下桌上晕黄的台灯。 繁子荣听到门锁的声响扭过头来?，一半脸隐没在阴影里，表情似笑非笑，劈头盖脸就是一句：“哥，你真?恶心。” 繁舟愣住，皮肤上立马爬满鸡皮疙瘩，不知道是因为这句话，还是因为自己的胃里真?的升腾起一股恶心的感?觉。 “对不起。”他的第一反应是道歉。 “你是扫把?星吗？害了家?里人还不够，还要来?害我?妈妈？”繁子荣站起身?，这下他背着灯光，整个身?体都沉进了黑暗里。 繁舟除了对不起，实在不知道说什么。 “如果你真?想表达歉意，那就跪下。”繁子荣脸上浮现出恶劣的笑容。 繁舟的脸色苍白了些，但还是跪在他面前?。 “哥。”繁子荣在他面前?蹲下，“你还记得那天?发生的事情吗？” 繁舟本来?下垂的目光猛然看向他：“你问?这个做什么？” “怎么？你不想说？“繁子荣皱起眉。 “我?只是不太想回忆这件事。” 繁子荣捧着脸，笑眯眯地说：“但是我?想知道。” 他被迫把?刻意要遗忘的细节点点滴滴地在繁子荣面前?复现。 繁子荣不是一味听着，还会追问?一些他本来?都不想提的地方。 “你爸爸被刺中脖子后没有立刻死掉吗？” 第32节 “你妈妈去世的时候眼睛还睁着吗？” …… 繁舟被他盘问?得浑身?冒冷汗，好几次不得不趴在地板上干呕。然而?繁子荣却没有丝毫的同情心，等他干呕完，状态稍微好上一点，又会继续逼着繁舟复述。 他像是一个冷静的猎人，正耐心地折磨掉入自己陷阱的猎物。 等复述完一遍凶杀案的经?过，繁舟的全身?都已经?湿透。 “说到底，你爸爸妈妈会遇到这桩祸事，都是你害的吧？”繁子荣听完后，淡淡评价道。 父母去世后，繁舟听到的都是安慰，这还是第一次从繁子荣这里听到这样的话。 “为什么这么说？”繁舟有气无力?地问?，他的头好晕，膝盖又痛，感?觉胃里已经?没有东西可以呕出来?了。 繁子荣：“因为当时如果不是你闹着要吃冰淇淋，害你爸妈陪你排了那么久的队，就不会给那些人机会埋伏在你家?里。” “可是，我?……”繁舟下意识想要反驳，可却因为大脑先前?饱受回忆的折磨，连反驳的话语都没办法利落地拼凑出。 “还有啊，你是不是在你爸爸中奖后就四处宣扬自己家?有钱了？” “我?没有……” “那你有没有得意地到处说自己假期要去旅游，或者?是买了平时不买的零食或者?玩具让别人眼红了？” “我?……”繁舟这下不能坚决地给出否定回答。 他当时确实让妈妈给她买了很多玩具，也和班上的朋友说过假期要去外省旅游。 繁子荣已经?从他的反应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 “就是因为你这么招摇才让人眼红，那个杀人犯的孩子又和你读一个班，肯定无意中在家?里提过羡慕你，你也说了那个杀人犯是个赌徒，在家?里不受待见，你有没有想过，你这些无意识的行为也是促使他走上犯罪道路的隐形因素？”繁子荣头头是道地分析着。 “我?……”繁舟泪眼朦胧，嗫喏道：“我?不是故意的。” “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呢？人都已经?死了。”繁子荣遗憾地说。 “哥。”繁子荣继续道，“千万不要忘记，你是个杀人犯，你这种人根本就不配得到幸福。” 这对于幼年的繁舟来?说，是梦魇的开端。 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繁舟都会去繁子荣的卧室里“忏悔”。 而?所谓的“忏悔”便是跪在地上不断重复那天?的经?历，发展到后面，繁子荣甚至鼓励他自己扇自己耳光，并且不断默念“是我?害死了爸爸妈妈”这样的话。 这样的生理心理的双重折磨会进行到凌晨。 那段时间?，繁舟闭上眼睛，脑海里响起的都是啪啪的耳光声响，和那句不断重复的话。 宛如魔咒一般。 然后—— “有一天?，我?突然不能说话了。” 繁有廷带着他去了医院，各种检查都做了一遍后，发现他的病因并非是病理性的。 “我?建议你们家?长?带孩子去看一下心理医生。”医生当时是这么说的，“检查结果显示，他的声带并未受损，他应该是受什么刺激了才发不出声音。” 繁有廷翻看着检查结果。 繁舟忐忑不安地在一旁等待。 注意到繁舟不安的心绪，繁有廷对他笑了一下，伸手摸了摸他的头顶。 繁舟这才稍微安心。 “小忆，我?们约心理医生看一下好不好？”繁有廷哄着他说。 繁舟迟疑地点点头，但指了指自己的嗓子后又摇头。 “没事的，你到时候想说什么用笔在纸上写就好了。”繁有廷说。 繁舟答应了。 印象中，那并不是一次舒心的心理咨询。 那个时候，国内的心理咨询这块还很不成熟，繁有廷找到的这个医生专业性不够强，咨询还没有结束，繁舟就已经?表现出明显的抵触情绪，最后连交流都不愿意，开始在纸上胡乱涂画。 咨询结束后，繁有廷从医生那里了解到情况。他并没有生气，反而?带着繁舟去吃了他一直喜欢的汉堡。 还专程带着他去了游乐园玩。 旋转木马，海盗船，碰碰车。 能玩的项目繁有廷都带着他玩了一遍，还给他买了米老鼠的玩偶。 “小忆，你要吃冰淇淋吗？前?面有卖。”繁有廷看到不远处有个粉色的冰淇淋机。 繁舟的脸色瞬间?煞白，抱紧手中的玩偶，疯狂摇头。 繁有廷没想到他的反应会这么激烈，忙安慰道：“好吧，不买不买。” 看繁舟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繁有廷软着声音问?：“那你要吃爆米花吗？” 繁舟还是摇头，紧紧牵着他的手。 繁有廷低头看到他头顶的发旋，总觉得从这个没有表情的发旋上看出了点委屈的意味，觉得他乖得有点可怜：“那我?们回家?？” 繁舟这次点头了。 繁有廷牵着他的手，在温暖的风里走。 “小忆，你不能说话的原因是和子荣有关吗？”繁有廷突然问?。 繁舟轻轻摇了下头。 “他是不是对你说了什么不好的话？” 繁舟还是摇头。 繁有廷停住脚步。 繁舟不得已也跟着停住，他不敢抬头看繁有廷的表情，因为自己现在满脸都是泪水。 “小忆，我?对不起你也对不起你的爸爸妈妈。”繁有廷忽然抱住他，轻轻拍着他的背。 繁舟听见他的声音里带着哭腔，只觉得自己更想哭了，但他发不出任何声音。 第二十二章 “在那之?后, 叔叔把繁子荣送到了其他的城市读书。”话?说到这里，这段往事被画上了句号。 “我先前一直不想和你说这件事，是因为我觉得这件事不光彩。我那个时候太懦弱了, 也不知道为什么会信繁子荣说的那些话?。”随着时间?的推移, 心智的成长, 繁舟逐渐意识到当时的自己完全是被繁子荣从心理上控制了, 但那个时候产生的不安感深深刻进骨子里, 导致这么多年过去，他面对幸福时总是会下意识地感到不安。 方?见青安静地?注视着他，忍不住伸手摩挲他的脸颊：“你那个时候还那么小，又承受着失去亲人的痛苦, 怎么能说是懦弱。” “是啊，我那个时候才十二岁，但繁子荣更小。”繁舟拥住她，“他才八岁就能想出这种办法来伤害别人，所以我一直不想和他有来往, 更不想让他和你走得太近。虽然知道这是你的工作，但你能不能别……” 别对他那么好。别和他单独在一起。 “好。我答应你。”方?见青已经猜到他想要说的话?，并?且答应了他的要求。 顾及脸上的伤, 繁舟这两天都“被迫”呆在家里。 为了消除他心中的芥蒂, 方?见青带着他去了那家换了老板的酒馆。 去了提前订好的包间?，方?见青随口要了几样上次来时吃的小菜和甜点。 “这里的光线好暗。“暗到繁舟觉得自己脸上的墨镜都有点多余了。 “这里是酒馆，要的就是这种若有若无的迷离氛围。哎呀你坐那么远干嘛, 坐我旁边嘛。”方?见青把他拉过来。 繁舟把墨镜摘掉，环顾四周, 假装不经意地?问?：“你先前和他来吃饭，也是这样两个人悄悄坐在包厢里的？” “没?有啊, 我们直接就在外面的卡座那里吃饭的。” 繁舟：“哦。” 因为上次是和繁子荣一起来的，所以方?见青没?有沾一滴酒。 这次一起来的人是繁舟，方?见青理所当然地?喝醉了。 也不是故意喝醉的。只是没?想到这里的酒后劲会这么大。 方?见青喝醉酒后不会发酒疯，只是会变得格外粘人，还?特?别爱说些肉麻兮兮的话?。 就像现在一样。 “阿舟，你好帅哦。”方?见青用亮晶晶的眼睛看着他。 繁舟干咳了几声，视线闪躲道：“你是不是喝醉了？” 方?见青傻呵呵地?笑，凑过去吧嗒一声亲了他的脸：“真可爱。” “果然是喝醉了。”繁舟拿起她的酒杯闻了一下?，皱起眉：“好浓的酒精味。” 这里的酒水看着颜色好看，跟果汁差不多，但后劲却很大。而且这些饮料的味道偏甜，不自觉就会喝多了。 “我们回——唔。”繁舟的话?才开了个头就被吻堵了回去。 方?见青的吻毫无章法，就是乱亲。 亲了嘴唇又亲他的脸颊，边亲边发出“么么么”的声音。 繁舟很熟悉这种亲法。 她表达喜爱的时候就喜欢这么亲他。 他抱着方?见青的手微微施力，青筋凸起：“我知道你喜欢我。” 方?见青对他笑，然后缩到他的怀中。 “能一直都这么喜欢我吗？”繁舟轻声问?。 方?见青在他的怀里猛点头。 虽然知道是醉酒后胡乱许下?的承诺，但繁舟还?是高?高?兴兴地?亲了下?她的头顶：“我们回家好不好？” 方?见青打了个呵欠，说了声嗯。 她喝醉后困意就跟着上来了。 第33节 * 繁子荣脸上挂了不少彩，所以根本瞒不住自己被人揍了一顿的事。 被打了的第二天早上，他从卧室里出来，撞上在外面锻炼回来的繁有廷，弱弱地?喊了声：“爸。” 繁有廷一看他的脸，顿时傻了：“你怎么回事？” 被打成这样并?不是什么光彩的事，繁子荣不大想提：“没?什么，不小心摔的。” “放屁！谁摔能摔成这样？昨天晚上不都还?好好的吗？你怎么搞的？抽空和别人打了一架？”繁有廷说着，准备去找药箱。 繁子荣看出他的意图：“不用，我早就擦过药了，不严重。” “你是不是惹上什么事了？”繁有廷看他一张帅脸被揍得青青紫紫，心疼得很。 “我没?惹事。”繁子荣咬了口繁有廷带回来的热包子，含糊着说，“对了，我和辅导员请了两天假，等脸上的伤好点了再回学校。“ “你这——你这——”繁有廷背着手在客厅里走过来走过去，“幸好你妈这些天旅游去了，不然让她看见了你这个样子指定要哭天抢地?的。” “她不是还?有半个月才回来吗？我那个时候肯定好得差不多了。”繁子荣不甚在意道。 繁子荣本来以为这件事翻篇了，不想再提。 哪想到了中午，繁有廷鬼鬼祟祟地?摸进他卧室，郑重其事道：“儿子，你老实和爸爸说，你是不是碰了网贷？” 繁子荣一脸问?号：“什么？我又不缺钱。” 在繁有廷的再三追问?下?，繁子荣被烦得不行，只得说实话?：“是我哥。“ 繁有廷脸上的担忧在短短的几秒内切换成震惊，再到茫然：“他为什么打你？” 繁子荣把键盘敲得啪啪作响：“不知道，想打就打呗。” 繁有廷面色凝重：“你是不是又做了什么事让他生气？” “爸，你这是受害者有罪论?。”繁子荣早知道他会是这个反应，已经免疫了。 “你……子荣，你以后少和你哥来往，这对你好，也对你哥好。“繁有廷回想起小时候的繁舟被折磨到变成哑巴的可怜样，感到后怕。 他绝对不允许类似的事情?再发生。 繁子荣觉得这话?听着好像全是他的错，但他知道但凡争执起来，又会把以前的那件破事翻出来说。 他并?不觉得自己小时候做的那件事有多么严重，所以听了繁有廷的话?，也只是笑笑：“知道了，我会离我哥远一点的。” 离哥哥远一点。 但没?说离哥哥的女朋友远一点。 屏幕上的鼠标迟迟落在一个地?方?没?动，繁子荣撑着下?巴，总觉得心有点乱。 不知道繁舟那天晚上和他打了一架后有没?有去找方?见青，会怎么和方?见青说这件事，会实话?实说吗？还?是会添油加醋地?诋毁他一番？ 方?见青会对他产生不好的印象吗？ 他越想越远。 重新拿起手机，视线定格在方?见青的聊天记录上，繁子荣没?来由?地?心慌。 这种感觉真让人心烦。 他把手机扔到一边，强迫自己不要在想这些事情?，把注意力集中到下?周要交的小论?文上。 繁子荣怎么也没?想到，过了两天后，主动联系他的人竟然是方?见青。 “公司拿到了一个当下?很火的恋综资源，优先考虑让你参加，我来找你确认一下?。”方?见青的声音从电话?里传来，听不出什么情?绪。 “欸？恋综？”繁子荣努力在大脑里搜寻和这个词语关联的画面，“谈恋爱的综艺？” “对。” “怎么还?有人喜欢看这种？”繁子荣纳闷，“想谈恋爱自己去谈不就行了？” “……观众不是想谈恋爱，只是想磕cp。” 繁子荣从未产生过这种精神需求，所以无法理解，不过要说谈恋爱嘛，他还?挺擅长的。 “你确定要参加这个综艺吗？” 繁子荣：“确定啊。” “那好，你今天下?午来一趟公司，具体还?要和你商议一些细节。”方?见青说完，准备挂上电话?。 “见青姐！”繁子荣突然叫了一声。 “还?有什么事？” “就是……我哥……” “阿舟怎么了？” 繁子荣想探探口风：“他最近还?好吧？” “还?好啊，为什么这么问?？”方?见青的语气充满疑惑。 繁子荣都有点懵了，难道繁舟对那天打架的事情?只字不提？ “没?什么，我就是随口问?一下?。” 下?午找了个时间?去公司，和方?见青的交流和预想中完全不一样。 对方?见了他，先是一瞬的愣神：“你脸上的伤是怎么回事？” 方?见青的怔愣自然又不着痕迹，繁子荣看不出她究竟是装的，还?是真的。他摸了摸已经好了很多的脸：“和同学起了点冲突。” “你……”方?见青似乎是想问?什么，但迟疑下?又没?有问?，只是道：“以后尽量不要发生这种事了，不然别人把一段前因后果都不明?的视频发到网上去，以后就是你铁铁的黑料。” “哦。”繁子荣有些心不在焉地?回答。 他注视着方?见青，不肯放过她的任何一个小动作和微表情?，却看不出不协调的地?方?。 只能得出方?见青对他一点暧昧意思?都没?有的结论?。 如果是繁舟受了伤，她肯定不会是这种冷淡的表情?。肯定会心疼得不得了，搞不好还?会答应一些刻薄的要求。 繁子荣任由?思?绪远去，使得那种古怪的感觉又来了。 之?后方?见青给他交代的事情?，他都是一只耳朵进一只耳朵出，只捡些关键词听。 “……就是这么些事，过几天江硕回来了，他还?会跟你强调的。”方?见青说完话?，看他没?什么反应，便道：“没?什么问?题的话?，我就先走了。” “见青姐，你等会儿什么时候下?班，我请你吃饭。”繁子荣突然冒出来一句。 “谢谢你，不过我等会儿和朋友有约了，以后有机会再一起吧。”方?见青面露诧异之?色，似乎是没?料到他会突然这么说。 繁子荣脸色微变，但很快又露出阳光的笑容：“好吧，那以后有时间?再约。” 背过身时，表情?已经冷了下?来。 他走出公司，在大楼前站了好一会儿。 翻开手机里的联系簿，里面大多是女生的名字，思?来想去，这里面最像方?见青的还?是那个叫骆晴的女生，虽然只是眼睛的形状有点像，但至少是像的。 不过他们两个已经分手有一段时间?了。 原因是什么来着？繁子荣努力想回忆起来，但没?什么印象。 他的手指在骆晴的名字上点了一下?，拨通了电话?。 * 繁子荣约到人后刚走不久。 方?见青也出了公司。 她最近已经成了c.e酒馆的常客，这次和杨诗云吃饭也约在了同一个地?方?。 她比杨诗云先到，进了酒馆，视线在里面荡了一圈后，在吧台前找了个位置坐下?。 调酒师染了头雾霾蓝的头发，背对着她在酒架上正在找酒。 方?见青低下?头回个信息的功夫，调酒师已经来到她的面前，声音淡淡的：“你想要喝什么？” “要一杯——”方?见青抬起头，声音戛然而止。 “路阳？”方?见青叫出他的名字，震惊的神色很快沉下?去，被疑惑代替：“你不是去国外了吗？怎么会在这里？” 路阳的脸一下?子把她拉回高?中时代的夏天。 只是印象中那张总是笑容明?媚的脸和眼前这张稍显阴郁，没?什么表情?的酷脸重合了，总感觉有点奇怪。 变化太大了。 按照方?见青对路阳的理解，他不是那种会给自己打唇钉耳钉，还?把头发染成这种扎眼颜色的人。 路阳看着她的脸，觉得有点眼熟，特?别是她的眉眼，平白让他生出想要亲近的好感，但又想不起在哪里见过，心里复杂的情?绪到嘴边只有一句：“你认识我？” 方?见青被这句话?打了个猝不及防，一时间?都不知该如何回应。 她猛然回想起公司里的同事说过，酒馆里的老板是个惊天动地?的大帅逼，还?很会调酒。 结合这些信息，方?见青已经隐约猜到了什么：“这家店是你开的？” 路阳点了下?头。 方?见青心想果然如此?。 “你是我以前的朋友？”路阳把身子微微前倾，轻声问?。 方?见青望着他，望进他的眼睛里。 他对她的陌生感不像是装出来的。 方?见青平静地?回：“我们以前是高?中同学。” 第二十三章 路阳明显是想和她再说点什么。可是吧台前专门为他来的女客人太多, 转瞬间就被其他人的对白淹没。 方见青没要酒水，在吧台前坐了几分钟便离开。 她出了?酒馆，没走多远就碰上应约而来的杨诗云。 第34节 “你怎么出来了？不就是这家吗？”杨诗云怀疑地多看了?几眼c.e的招牌。 方见青：“换个地方。” 杨诗云看她虽是笑着的, 但笑容却有几分僵硬, 便猜到大概是发生了?什么不愉快的事。 两人多年来的默契也不需要对彼此多加解释。 等走远了?, 方见青才说：“我见到路阳了?。” “啊？”杨诗云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酒馆的方向, “在酒馆里？” 方见青点头：“他就是酒馆的新老板, 我也是刚刚才知道的。” 杨诗云纳闷：“他不是前两年定居海外还和胡芸结婚了?吗？” “我没有和他怎么聊，所以也不太清楚具体情?况。”方见青回完，发现杨诗云的表情?有点别扭，便道：“你干嘛呢, 想说什么就说，怎么扭扭捏捏的？“ “我这不是看你表情?不太对劲吗？我以为你还在意那个时候的事儿呢。”听她这么说，杨诗云算是放下心来。 “那都?是七年前的事情?了?。我只?是突然见到他，有点懵。”方见青逐渐从?先前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状态里脱离出来，“这家?店以后也不好来了?, 免得两——免得我尴尬，我看看，我们换个地方, 去先前老街口?那家?的茶餐厅怎么样？” “啧啧, 别说什么茶餐厅了?，快和我说说你和路阳聊了?些什么？”撇去照顾别人的心情?，杨诗云八卦的本质暴露出来。 方见青：“什么都?没聊上, 我和他打?了?个招呼，结果他说他不记得我了?。“ 杨诗云的嘴巴嗫喏了?一下, 但没发出声音，斟酌了?会儿用词后才道：“他在放什么鸟屁？” 方见青被这句话逗笑：“注意文明啊。” “不是, 这都?过去多少年了?？还跟个小学生一样和别人赌气，连我不认识你了?这种话都?能说得出来，真服了?，度量怎么比鸡屎还小？”杨诗云嫌弃道。 方见青笑得肚子疼：“不是，我看他那样子是真的不记得了?，不像是装的。“ “你信啊？我连初中时和我大吵过一架的男生长什么样都?还记得呢，有的事哪里会这么容易忘啊。”杨诗云碎碎念着。 * 路阳不过是和一旁的人说几句话的功夫，回过头来便没有再看见那个女人。 他的视线在大厅里来回扫视，最终确定人是真的走了?。 “我甚至还不知道她的名字。”路阳怅然地想。 他兴致缺缺地应付了?几个客人，便躲到包厢里面?去休息。 晚些时候，有几个朋友来找他玩。 一群人围坐在一起打?牌。 虽是打?牌，但气氛却丝毫不热烈，几人似乎都?对输钱赢钱没有太大的兴趣。 “话说回来，你怎么会想着把这个店盘下来？”有个长发男生随口?一说：“这里的地段一般，原本的老板品味还死差，你接手后还得亲历亲为地装修，我也是佩服你有这么好的耐心。” 不等路阳回答，短发女人接过话头：“找点事儿做分散注意力呗，毕竟先前——” 这句未说完的话里暗藏着某些不便提起的潜台词。 冷场了?片刻。 短发女生也意识到了?不妥，面?上露出几分懊恼。 不过很?快就有人出声，不着痕迹地把话题过渡到其他地方。 路阳没在听。 他只?注意到短发女生今天戴了?条坠饰是绿翡翠的项链，路阳无端想起今天遇到的那个女人。 她戴的项链很?独特?，是条小蛇衔着一颗青色的石头。 应该是青色吧，当时的灯光有点暗，他没有看得很?清楚。 她的眼睛也挺漂亮的。 有种剔透的亮，而且眼睛的形状也很?—— 回忆到这里，路阳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奇怪了?，我当时有凑她这么近吗？怎么把细节记得这么清楚？ 路阳把牌丢到桌上：“不玩了?。” “诶诶，怎么不玩儿了?，我这把牌还挺好的。”短发女人抬眼道。 路阳拿出手机：“算我输，要钱的话直接转给你。” 闻言，女人瞥他一眼：“当我真缺那三瓜两枣啊。” 打?完一局，一直沉默着的路阳突然问：“我在胡芸之前是不是还有过其他女人？” 有男人笑：“哟，怎么想起问这茬？” 路阳：“我就随口?一问。” “春心再次萌动了?？这是好事。”短发女生接话道，“不过嘛，你看女人的眼光一向不怎么样，要是真想谈，还是我给你介绍吧。” “不用。”路阳拒绝，接着又说：“我去趟洗手间。” 路阳人一走，剩余几人诡异地安静了?数秒。 接着，长发男人道：“看样子是没想起来，不然不会这么平静。” “不过应该是意识到什么了?。”另一个人说。 “装傻吧，别主动提那个人的名字。”短发女生抛出自己的意见，“要是再惹得他像以前那样发疯，他妈会把我们这群人都?生吃了?。” 路阳去完卫生间后，在楼上的露台一个人呆了?很?久。 他最近很?喜欢这样独处的安静时间。 “我们以前是高中同学。”那个女人是这么说的。 路阳在高三毕业后就去了?加拿大留学，在那边呆了?一年多的时候出了?一场车祸。那次的车祸很?严重，他在床上昏迷了?好几天，醒来后床前是哭得一塌糊涂的父母还有一直守着他的胡芸。 自那次的车祸后，路阳发现他好像对以前的事情?记不太清楚。往昔的回忆于他而言就好像是透过一扇磨损严重的玻璃看人看事，影影绰绰的，看不真切。 还好这对他的记忆力没有什么太大影响，所以路阳也没有放在心上。 但今天和那个女人的相遇后，路阳却隐隐觉得自己好像忘记了?什么重要的事。 如果是很?重要的事，应该不会连个提醒他的人都?没有。 更何?况那个女人似乎也不是很?想见到他。 路阳自嘲地笑笑，心想或许是他这段时间没休息好，有点反应过度了?。 * 方见青把和路阳的重逢当作一个小插曲，很?快就抛到脑后。 与此同时，江硕终于养好病出院，方见青把繁子荣这个烫手山芋物归原主。 “真是太感?谢你了?，等会儿晚上我请你一起吃个饭。”住了?这么长时间的院，江硕整个人都?瘦了?一圈，气质清爽不少，人也精神?了?。 方见青客套了?几句，拒绝道：“我今晚还有事，感?谢你的美意了?。” 看江硕欲言又止的模样，方见青了?然地说：“繁子荣的涨粉数据分析，他参加恋综的人设规划都?发给你了?，如果你觉得有参考价值的话可以看看。” 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江硕这才满意地离去。 天气逐渐转暖，时间过得很?快，转眼间繁子荣便迎来了?人生的第一个综艺录制。 事实证明，繁子荣确实很?擅长谈恋爱，本来就出色的脸加上独特?的气质很?讨女人喜欢。 在上综艺后的第一天晚上，节目里的四位女嘉宾在晚上的心动环节都?给他发了?短信。 方见青比屏幕前的观众提前知道。 因为繁舟第一天录完节目后就窝在卧室里给她发了?信息：【见青姐，她们都?给我发了?信息。】 【你给我写的人设，我有好好在演。】 【小熊自豪.jpg】 方见青刚瞟了?眼信息，坐在一旁的繁舟凑近了?问：“是公司有事？” “没有。”本来不应该心虚的，但方见青却下意识把手机屏幕熄灭了?。 可惜繁舟的视力太好，已经?看清了?屏幕上的内容。 他面?上未露出不虞之色，心里却开始翻江倒海。 方见青以为他没看清，还自顾自地说起了?别的事情?：“你明天的航班是几点的？” 繁舟：“嗯。” 方见青：？ “嗯什么呀？我问你订的几点的飞机？”方见青发现他没有认真听自己说话，有些不高兴地用胳膊肘拐了?他一下。 繁舟看她一眼，笑着问：“见青姐，你这么凶干嘛。” 方见青：…… “见青姐，干嘛这个表情?啊？“繁舟用欠欠的语调继续追问。 “你看到了?啊。”方见青尴尬地说。 繁舟脸上的笑意顿消，不冷不热地嗯了?一声。 “他去参加综艺前，公司让我给他拟个人设，让他照着演。” 繁舟根本不关心繁子荣是什么人设，只?是烦这个人暗戳戳的小心思?：“他在小学的时候就已经?很?会哄女生了?，每天放学都?会牵着不同的女同学回家?，这种人上恋爱综艺还需要什么人设，直接本色出演就好。” 方见青木讷讷地：“是倒是这个道理?。” 为了?能让他演好，方见青不过是在他原本性格的基础上做了?微调，尽量塑造成?有魅力的形象而不是有一堆前女友的渣男。 看繁舟还是不大高兴。 方见青主动献上手机：“要不你帮我回他吧。” 繁舟万分不屑这种幼稚的出气方式，但是手却不由自主地伸过去接过手机。 回复什么好呢？ 繁舟犹豫了?一下，打?字回：“她睡了?。” 第35节 在一旁围观的方见青：“哇。” 好土。 繁舟发完信息后，对方迟迟没有再回复。他把聊天记录往上拉，快速浏览了?数条内容后顿时不淡定道：“姐姐？！他喊你姐姐？” 这个人到底能不能要点脸！ “我很?早就让他别这么喊了?，但他偶尔还会蹦出几句。”方见青苍白地解释。 “是吗？”繁舟把手机放下，手捏住她脸颊上的软肉，脸上的笑容很?勉强，“姐姐？” 听他这么喊，方见青觉得自己鸡皮疙瘩起了?一身，连忙抬手捂住他的嘴巴，“别喊。” “怎么？他能喊，我不能喊？”繁舟拉开她的手，几乎是贴在她的耳边：“姐姐，姐姐，姐姐，姐姐。” “不是，这个称呼真的很?肉麻，别喊。”方见青别扭地说，“我们两个同龄人就不必称姐道弟了?。” 每次听别人这么喊她，方见青的脑海里就涌现出短视频平台上不小心刷到的辣眼视频。 那销魂的气泡音简直就是她一辈子的噩梦。 繁舟看她脸色微红，好像真的受不了?这种称呼，便收敛道：“哦。” 方见青以为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哪想这种称呼会演变成?繁舟的恶趣味。 尤其是晚上，他叫姐姐叫得格外频繁。 嘴巴上倒是会讨巧，叫得腻腻歪歪可怜兮兮的。 力度倒是丝毫不减。 第二十四章 赵璐正在看一档新上映的?恋综。她本身并不喜欢看这种节目, 纯粹是?因为?这档恋综里的?某位男嘉宾正好是?她实习公司里旗下的?艺人，也正好是她同一个学校的学长。 陪她一起看节目的还有同个寝室的?室友张晨。 “来?了来?了！”张晨激动道，“他是出场的第三个男嘉宾。” 听她这么说, 赵璐忙把手机放下, 视线聚焦到电脑屏幕上。 尽管前面两个男嘉宾已经很帅气, 但到了繁子荣这里还?是?让人眼前一亮。 人都是?视觉动物。 先前到的?几个嘉宾都目不转睛地看着他。 “好帅好帅！真的?好帅！”张晨反复感叹, “没想到他居然?挺上镜的?。” “不要太深陷其中了, 他可是?个人渣。”赵璐说。 “唉，我也就看看。帅哥有几个不渣的?啊。”同是?一个院的?，张晨很清楚繁子荣的?那些满天?飞的?桃色新闻。 节目里，初次见面的?嘉宾见面后先是?互相问了好, 接着礼貌地问起了对方的?职业。 “啧啧，果然?啊，脸是?人际交往中的?通行证，你看这几个女嘉宾的?眼睛都要黏在他身上了。”张晨吐槽道。 “这才?初次见面嘛，总要给?别人一点时?间才?能看清本质。”赵璐淡然?地说。 张晨纳闷地看了他一眼：“他不是?你们公司的?艺人吗？你到底想不想让他红哦。” “我当然?希望他能红啊。”赵璐有点心?虚地说, “但我也看不惯他骗女生。” “我目前还?在上学。”被问起职业的?繁子荣答，“在晋城理工大?读研一。” “你多大?了呀？”1号女嘉宾问。 “上个月刚过完二十二岁的?生日。”繁子荣笑道。 2号女嘉宾捂住嘴：“哇，你好小！你得叫我姐姐了。” “你是?不是?读书读得很早？”1号男嘉宾插话道。 “对, 我大?概……”繁子荣想了一下, “五岁读的?一年级。” 几人插科打诨说了会儿后，2号男嘉宾突然?说：“是?不是?有人还?没来?啊？” 这个时?候屏幕上出现了节目组的?解释，3号女嘉宾因为?飞机延误所以可能要晚上才?能到节目组。 “我给?你讲, 一般最后一个来?的?都是?最漂亮的?。”张晨信誓旦旦地说。 赵璐狐疑地看她一眼：“哪来?的?歪理？” “唉呀，你别不信, 根据我看过两档恋综的?经验，真的?是?这样, 要么特别漂亮要么性?格很讨喜。”张晨抱着手臂，语气笃信道。 节目里的?时?间很快便来?到晚上，嘉宾们正商量着一起做饭。 繁子荣排出了一张时?间表，方便大?家轮流做饭和洗碗。 今晚轮到繁子荣和1号女嘉宾一起。 “拜托了，拜托了，千万别让我看到男的?帮女生系围裙的?老土情节！“张晨双手合十做祈祷状。 屏幕上的?1号女嘉宾正在削土豆皮，繁舟正在切牛肉。 路过的?2号女嘉宾问：“你们要做什么菜？” “土豆炖牛肉。”繁子荣答完，不放心?地回头对1号女嘉宾说了声：“小心?一点，别伤到手了，那个削皮刀不太好用。” 1号女嘉宾是?长相可爱的?小白兔类型，闻言对他甜甜一笑：“知道了，我会小心?的?。” 繁子荣叮嘱完，转而对2号女嘉宾说：“饿了吗？我的?包里有些饼干，你如果饿的?话可以吃点垫一下肚子。” “看看，看看。”张晨指着屏幕，“什么叫一碗水端平，不让任何一个女生觉得被冷落。” 赵璐：“想给?每个女生一个家是?吧？” 张晨没理会她的?吐槽：“你别说，他要是?能一直保持这种人设，人气绝对不会低的?。” 谢天?谢地，直到上菜，都没有出现张晨害怕的?肉麻情节。 3号女嘉宾在大?家吃过饭后姗姗来?迟。 在她出现之前，节目组特意切了好几个唯美的?镜头，一会儿是?女嘉宾的?裙摆，一会儿是?女嘉宾的?眉眼，一会儿是?女嘉宾的?秀发，最后才?给?到全身镜头。 “我就说吧。”张晨拍手道，“是?不是?最漂亮的?？” 赵璐端详着镜头下的?3号女嘉宾：“还?好吧，只能说和前面1，2号女嘉宾不是?一种漂亮法。” “我看你是?在网红公司呆久了，连这种美女也说还?好。” 赵璐小声回：“或许是?吧。” 她和方见青呆同一个办公室，时?间一长，对漂亮的?阀值也被影响得抬高?了不少。 更别提3号女嘉宾的?风格和方见青有些类似。 看到有新人来?，2号男嘉宾喜笑颜开?：“终于把你盼来?了。” “不好意思，飞机延误了好几个小时?。”3号女嘉宾带着歉意说，“你们吃过饭了吗？” “吃过了，就等你洗碗呢。”1号男嘉宾抖了个机灵。 新来?的?3号女嘉宾脸色一僵：“啊？” 繁子荣打圆场道：“他和你开?玩笑的?。” 3号女嘉宾不自然?道：“哦哦。” “你吃过饭了吗？”繁子荣问。 “还?没呢，飞机上的?东西?不好吃。”3号女嘉宾摇头。 “厨房里还?有点菜，我给?你热热。”繁子荣说着朝厨房走过去。 1号男嘉宾大?抵是?看不过繁子荣的?殷勤劲，便道：“你让人家吃剩菜啊？” 繁子荣挑眉，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吃饭前我提前盛出来?备好的?，应该不算剩菜吧。” “不算不算。”3号女嘉宾立马给?台阶下，跟着进了厨房。 “是?我的?错觉吗？”张晨皱起眉，“我怎么觉得繁子荣也不是?那么讨厌了？” “至少他的?脸还?是?值得一看的?。”赵璐赞同地点头。 “我感觉今晚给?繁子荣发心?动短信的?人会很多。”张晨猜测。 实际上，当天?晚上，三个女嘉宾都给?他发了心?动短信。而1号和2号男嘉宾则是?把短信发给?了1号女嘉宾。 赵璐有些诧异：“这我倒是?没想到，我还?以为?他们会发给?3号呢。” “男的?嘛，大?多数都喜欢乖巧甜美的?小白兔类型，3号虽然?漂亮，但是?偏向于冷淡的?御姐风格，一般的?男生都不会选这种的?。” “为?什么？”赵璐问。 张晨耸肩：“看起来?不好拿捏呗。” 赵璐不高?兴道：“你的?意思是?1号女嘉宾看起来?很好拿捏了？” 张晨察觉到她语气不对，忙为?自己辩解：“不是?，你别对我发脾气啊，我刚刚只是?单纯地在剖析1号和2号这两个男的?心?理活动。” 张晨的?话刚说完，节目组揭晓繁子荣今晚给?3号女嘉宾发了心?动短信。 “哟，没想到啊，他竟然?会选3号。”张晨诧异地说。 赵璐想起自己在公司撞见过几次繁子荣，他每次来?都是?来?找方见青，于是?心?里有了几分猜测，冷笑几声，没有接张晨的?话。 “还?行吧，主要是?这期嘉宾的?颜值都不错，没有一开?始就演尬甜的?情节这点我给?好评。”张晨点评道，“后面好像还?要再来?一个男嘉宾和一个女嘉宾是?吧？” “对，好像要第三期节目才?来?。”赵璐把页面关掉。 “等我再追几期，看看这个节目有没有要火的?征兆。”张晨站起身伸了个懒腰，“走，洗漱睡觉去。” * 自从节目播出第一期后，繁子荣的?粉丝量开?始猛涨，收到的?私信数量也直线上升。 繁子荣闲得无聊时?点开?来?看过几条，大?多是?女粉，当然?也有男的?私信骂他。 他不怎么在乎这些声音，所以草草看过一眼后便切出软件去找和方见青的?聊天?记录。 他和方见青的?聊天?还?停留在上一次的?“她睡了”上。 第36节 看到这条信息，他就控制不住地皱起眉头，难以想象发这条信息的?人是?多么幼稚。 “方见青看起来?不像会喜欢幼稚的?人，和他的?日常相处都有礼貌到可以说是?过于有分寸了。”繁子荣想。 他日常生活中受到太多女生的?偏爱，拿不准正常的?社交距离该是?怎样。 他切出聊天?界面，又?切回来?，忍不住问了一句：【在吗？】 这简直是?世界上最蠢的?聊天?开?场白。 繁子荣刚发完信息，就忍不住在心?里如是?吐槽。 方见青回信息的?速度倒是?快：【有什么事情？】 繁子荣眼睛一亮：【见青姐，你现在在公司吗？】 方见青：【没啊，今天?周六，我在家休息。】 繁子荣：【我哥也在？】 别到时?候又?冷不丁冒出几句噎死人不偿命的?话。 方见青：【没有，他有工作，去南城了。】 繁子荣脸上的?笑意更深：【见青姐，你看了新播出的?节目没有？】 方见青：【看了，你的?表现不错，继续稳住。最近老实点，你的?粉丝还?在增长期，别在这时?候掉链子。】 繁子荣：【知道了。】 过了一会儿，方见青回复一句略长的?话：【我记得下期节目有约会的?环节，你和3号女嘉宾的?相性?不错，好好把握镜头，争取把cp炒热。】 繁子荣的?脸色沉下几分：【知道了。】 他本意并不是?想讨论这件事。 【但也不要太刻意了，工业糖精卖多了会让人感觉不舒服。】 繁子荣莫名有点不高?兴，回道：【我知道的?，我很有经验。】 回完之后又?觉得不合适，想撤回。 不想方见青已经发来?了回复：【大?拇指/大?拇指/大?拇指】 繁子荣从这三个大?拇指中竟看出了一点揶揄的?味道。 他深吸一口?气，把不知从哪里生出来?的?怒气往下压了压，繁子荣接着问：【见青姐，你今天?有时?间吗？能不能一起吃饭。】 不出预料地被拒绝了：【不行。】 这拒绝简短到连解释都没有。 繁子荣不高?兴地追问：【为?什么？】 【我这段时?间太累了，今天?不想出门，想好好休息一下。】 翻译过来?就是?“懒得出门见你”。 有的?时?候繁子荣觉得方见青对他是?有一点好感的?。 特别是?这次上这个综艺，方见青显得尤为?关心?。 但她的?关心?太官方和公正，太过于不掺杂私心?，让繁子荣感到不舒服。 总希望这关心?里掺杂一点私心?。 正当他胡思乱想时?，方见青又?发了一条信息过来?：【如果你实在很想请我吃饭，那就明天?下午吧，那个时?候我应该休整得差不多了。】 繁子荣本来?都不抱希望了，没想到方见青又?意外答应了他。 他快速在键盘上敲字：【请务必给?我这个机会。】 隔天?，距离约定的?时?间还?有好一会儿时?，繁子荣就开?始臭美地搭配衣服。 他提早了十来?分钟到达订好的?餐厅，没等多久，方见青也踩点到了地方。 她素面朝天?，白衬衫配牛仔裤，和精心?打扮的?繁子荣相比可以说是?朴素。 “吃什么呢？”方见青一上来?便直奔主题地看菜单。 “有这么饿吗？”繁子荣打趣道。 他的?视线落在方见青披散的?头发上，发现：“你的?头发怎么是?湿的?？” “我本来?都不打算洗头的?，临到出门又?改变主意了，所以只来?得及吹了个半干。”方见青边看菜单边解释道。 “今天?风有点大?，你别弄感冒了。” “不会，我把发根吹干了，不会感冒的?。”方见青翻了一页菜单，“你想喝什么？” “和你一样。”繁子荣的?目光不动声色地移动到她的?耳垂上，发现她今天?没戴耳坠。 “那我就要他家的?青瓜汁吧，这颜色看着挺清爽。” 繁子荣跟着说：“那我也要这个。” 等点完了吃食，繁子荣这才?问：“你今天?怎么没戴耳环？” 方见青摸了下自己的?耳垂：“出门比较匆忙，我搞忘了。不过我平时?也不怎么戴。” “是?吗？我还?记得那天?你来?我家吃饭的?时?候戴的?那个款式很好看。” 方见青露出思索的?神情：“吃饭的?那天?？” “白色的?铃兰花。”繁子荣提醒。 方见青恍然?：“哦，你说那个。那是?阿舟给?我买的?，确实好看，我一般都是?比较正式的?场合才?戴。” 这短短的?一句话里，让他不舒服的?地方太多了。 繁子荣脸上的?笑容有龟裂的?痕迹。 幸好这个时?候服务员端了茶水上来?，给?了他一点缓冲的?时?间。 方见青往碗里倒了点滚烫的?茶水，顺便涮了涮筷子。 “你要吗？”方见青用眼神示意。 繁子荣忙把自己的?碗筷推过去：“谢谢。” 方见青垂下眼，动作迅速地给?他涮了碗筷。 繁子荣喜欢这个时?刻，因为?帮别人涮碗筷的?行为?本身就带有亲密的?含义。 方见青把碗递过去的?时?候忍不住问：“你今天?喷的?香水是?不是?和以往不一样？” “你注意到了？”繁子荣欣喜道。 有种自己的?小心?思被发现的?感觉。 方见青之所以会注意到是?因为?繁子荣用的?这款香水味和繁舟身上的?那股冷香很像。 不过看繁子荣那傻乐的?模样，方见青决定还?是?不揭穿真相了。 “今天?怎么不约在c.e呢？他家的?味道还?挺不错的?。”繁子荣心?情不错地问。 “后面我又?去了好几次，所以今天?想换个口?味。”方见青不露声色地说。 为?了方便，两人点的?是?套餐。 所幸这些菜的?味道都不错，分量也合适。 吃过饭后，繁子荣陪她在附近的?广场散了会儿步。 临到分别之际，他却?还?不想走，于是?问：“等会儿要不要去看电影？我听说最近上映的?《迷宫》口?碑不错。” 方见青看着他笑：“子荣。” 这是?他第一次省去姓氏，直接叫他的?名字。 繁子荣感觉胸口?里涌起一股新鲜感和悸动，他忍不住笑着回问：“怎么了？” “你是?不是?喜欢我？”方见青问。 繁子荣没想到她会这么直接，直接到让他一时?不知该怎么反应。 “是?吗？”方见青又?问了一句。 她的?眼睛很亮，认真的?神色让她带着股不符合这个年纪的?天?真感。 “是?。”他听见自己的?声音说。 “看来?我的?直觉没错。”她放下心?来?。 繁子荣问：“所以你打算怎么做？” “我今天?来?见你，就是?想和你说这件事的?。“方见青平静地说，”我们以后不要再见面了。” 繁子荣脑海里那点微弱的?幻想瞬间被掐灭，但又?觉得方见青的?这个反应是?理所当然?。 “为?什么？我没有做过界的?事情。”他脸上还?挂着笑，但笑意中有种不服气的?意味。 方见青：“我不想给?你错误的?信号，让你觉得我们之间有可能。要知道，和对自己有好感的?异性?来?往，这中间的?度是?很难把握的?。” “为?什么我们不能有可能呢？”繁子荣完全忽视了后半句话。 他自觉这个问题并不愚蠢，但方见青却?笑了一下，看他的?表情像在看一个不成熟的?中学生：“因为?我不喜欢你。现在不喜欢，以后也不会喜欢。” 这可以说是?他人生中第一次表白被女生拒绝。 繁子荣沉默半晌，问：“因为?我哥？” 他以为?方见青会点头，没想到对方摇头道：“不是?的?，和阿舟无关，不管我是?不是?他的?女朋友，我都不会喜欢你。” 闻言，繁舟自嘲地笑：“这个理由可真是?……可真是?……所以，你喜欢我哥那种类型？长得像女人一样的?漂亮型？” 这句话听起来?真让人不舒服。 方见青当然?能听出来?，不过她只是?淡然?一笑：“不是?，我嫌脏而已。“ 【小剧场】 繁舟穿着纯黑色的?西?装坐在沙发上。 不同于镜头前的?自如沉稳，他现在看起来?有点紧张。 “真的?要在这里？”繁舟强装镇定地问。 第37节 “之前又?不是?没有过。”方见青往高?脚杯里倒进一点酒，接着端起杯子来?有模有样地晃了几下。 “但是?之前只是?顺便在这里……我们最后都是?要回卧室的?，这次要一直……”繁舟舔了舔干涩的?嘴唇。 “但是?我们以前从来?没有这样过，我觉得很有意思。”方见青抓住他的?手，装可怜地哀求道：“你就满足我这个心?愿嘛，求求了。” 繁舟对她的?撒娇完全没有抵抗力，当即道：“我没说不愿意。” “那你等我一下，我去换衣服。” 这是?繁舟没料到的?，他茫然?地问：“为?什么还?要换衣服？现在不就很好看吗？” 方见青被他这句话哄得开?心?，冲他俏皮地眨了下眼睛：“等我一下哦，等会儿会更好看。” 说完便往卧室里走去。 见卧室门关上，繁舟只能干巴巴地盯着桌上的?酒杯，接着又?松了松脖子上的?领带。 直到鞋跟叩击地面的?声音响起，繁舟才?往卧室的?方向看去。 方见青踩着黑色的?细高?跟鞋走了出来?。 繁舟打了个激灵，不自觉挺直了腰背。 方见青穿了件轻飘飘的?睡裙。 不，说是?睡裙也太含蓄了。 这就是?块轻飘飘的?白纱。 虽然?这块白纱的?做工很精美，不管是?肩带还?是?裙摆上都有精美的?刺绣图案，造型也别致，但这依然?改变不了它是?白纱的?事实。 肌肤在近乎透明的?白纱下若隐若现，繁舟不自在地调整了一下坐姿。 “好看吗？”方见青一下子坐在繁舟的?大?腿上。 第二十五章 繁子荣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是深夜。 听到开门声的时候, 繁有廷正在客厅里拉腿，付佳正在看电视剧。 见他进屋，繁有廷下意识吐槽道：“臭小子, 你怎么现在才回来?, 是不是又去祸——” 话还?没说完, 只见繁子荣如同一阵风, 飞快掠过客厅, 哐地一声砸门进入卧室。 “这是怎么了？脾气这么大?？”繁有廷纳闷道，他看向付佳：“你不是说他去约会了吗？” “难得，估计是今天这姑娘让他吃闭门羹了。”付佳站起身，“我去问问。” 门倒是没锁。 付佳一进屋就看到繁子荣外衣都没脱, 面朝墙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只留给她?一个可怜兮兮的后脑勺。 “儿子？怎么了？今晚的约会不成功？”付佳试探性地问。 繁子荣没应声。 付佳探过头去看：“不是哭了吧？” “没哭。”繁子荣坐起身来?。 哭倒是没哭，但脸色臭得比坏了两个星期的鸡蛋还?臭，头发也乱糟糟的。 “被甩了？”付佳问。 “不是, 她?就没跟我好过。”繁子荣低声道。 “哟！”付佳脸上?露出稀罕的表情，“你表白?被拒绝了？” 繁子荣抓了抓头发：“嗯，差不多吧。” 站在门口偷听的繁有廷开怀大?笑：“哈哈哈, 你也有今天！” 繁子荣的眼角一抽, 脸更黑了。 付佳眼见形势不对，忙把繁有廷打发走：“干什么呢？别在这里吵，影响我们母子谈心。” 繁有廷虽然还?想?再听听细节, 但怕控制不住自己的笑意，听话地离场。 没事, 反正等付佳打听清楚了会来?给他说。 “这是正常的，你也别太往心里去, 萝卜青菜各有所爱，大?概是你刚好不是她?喜欢的那种类型。”付佳劝导道，但看着儿子的脸，还?是忍不住好奇地问：“她?喜欢什么样的？” “不知道，不想?知道！”繁子荣卷过被子把自己严丝合缝地包起来?，“妈，你先出去，我想?自己冷静一会儿。” “行行行，那你好好休息一会儿。”付佳拍了拍鼓起的被子，依依不舍地离开了。 刚出了卧室，门口等着的繁有廷就迫不及待地问：“怎么回事？问清楚了吗？” “没有，他什么都不肯说。”付佳不放心道，“希望他不要做出什么傻事。” 繁有廷觉得她?太小题大?做，摆摆手道：“他呀，就是以往的人生太顺风顺水了，觉得喜欢上?了人家?，人家?就得喜欢他，小小地栽了个跟头而已。你也别在这儿瞎操心。” “我怎么觉得你还?怪高兴的？”付佳瞅他一眼。 “什么高兴？我这是大?喜！”繁有廷挺直腰杆，“感谢这个小姑娘能?给他上?这么一课，让他在过于顺遂的人生中体验到小小的挫折感，不然我很担心他以后的抗压能?力。” 付佳翻了个白?眼，懒得理他。 * 下一次录节目的时候，繁子荣没有让被拒绝的失落感干扰了自己的表现。相反，他带着一种报复性的心里，在节目上?火力全开地营业，创造了和3号女嘉宾一次又一次的“名场面”。 除了江硕提前买好的剪辑手外，还?有一大?波自来?水在c网上?贡献了许多播放量极高的cp向剪辑。 在这档节目播出到第三期的时候，赵璐就隐隐有种繁子荣会借着这档节目红的预感，但是没想?到竟然会出圈到这种程度。 火是火起来?了，虽然也吸引到了一部分唯粉，但大?多数还?是cp粉，以后如果想?要解绑会很麻烦。 “不过嘛，有多少人削尖了脑袋想?火还?火不起来?，以后想?要解绑，总归是有办法的。”赵璐坐在工位上?，刷着微博，边喝奶茶边想?。 她?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往厕所的方?向走去。 厕所在这层楼的尽头处，赵璐出了办公室，发现方?见青站在走廊上?正在和别人打电话。 赵璐从她?身后经?过，隐约听到她?在说：“没关系，这只是暂时的，别难过了，现在只有……” 她?的声音非常温和，似乎是在安慰手机另一头的人。 赵璐并?未多想?，以为她?在安慰朋友。 * 繁舟正在休息室里吃饭，等会儿还?要去赶下一个商务。 他正有一口没一口地吃着削好的苹果时，突然听到电视里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 繁舟条件反射地抬头一看，果然，电视里正在播放繁子荣参加的那个恋综。 他脸色一黑，扫视一圈周围的人，尽量不把自己的反感表现得太过明显。 “今天不是你的生日嘛，我给你买了个礼物?。”屏幕上?的繁子荣从精美的袋子里拿出一个精致的小盒子，递给3号女嘉宾黄书灵。 “谢谢。”黄书灵惊喜地接过盒子，“你怎么知道今天是我的生日？” 繁子荣：“第一天自我介绍的时候，你不是提过吗？” 黄书灵笑着说：“亏你还?记得。这个礼物?我现在可以拆了吗？” “当然。”繁子荣点头。 黄书灵打开绒面盒子，发现里面是一对铃兰耳坠。 黄书灵一边感叹着好漂亮一边戴上?了耳坠，她?笑着说话的时候，小小的铃兰花也跟着微微颤动起来?。 繁子荣看着她?，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屏幕一黑。 正把这档节目当作下饭菜的林晓山回过头来?，发现遥控器已经?落到繁舟手中。 “舟哥，怎么了？”他看繁舟的脸色不对，连忙放下手里的盒饭，问道。 “电视太吵了，我想?安静一会儿。”繁舟把遥控器丢到一边。 听他这么说，聚集在这里的其他工作人员自觉散开，给他留出安静的休息空间。 繁舟靠在沙发上?，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点着扶手，回想?起刚才那对耳坠，不禁嗤笑一声。 方?见青的耳环就在繁子荣面前戴过那么一次，他就能?记得这么清楚，还?把样式原封不动地复制过去送给另一个女人。 还?特意挑在上?节目的时候。 这简直就是一种无声的挑衅。 “舟哥，要不要给你拿个毯子？你在沙发上?睡会儿？再过大?概二十分钟，我们就该走了。”林晓山提醒他。 “不用，让我一个人呆会儿，要走的时候叫我就行。”繁舟说。 “好，那我先去准备一下。”林晓山抬走没吃完的盒饭，贴心地为他关上?门。 等人都走完了，繁舟这才拿起茶几上?的手机，拨通了李锐的电话。 “喂？怎么了？”李锐秒接。 繁舟沉默了一会儿没搭话。 李锐心里一个咯噔，心想?别又是和方?见青产生了什么感情矛盾。 繁舟这个人素来?理性，可一旦碰上?了方?见青的事就变成十足的恋爱脑，做出些匪夷所思的事来?。 只听繁舟开门见山地问：“你能?不能?帮我买几个黑繁子荣的通稿？” “噗——”李锐憋住笑，“我当什么事呢，这个简单。不过我也是佩服你，能?忍到这个时候。” 繁舟向来?是厌恶繁子荣的。 只是偏偏他是繁有廷的儿子，所以总是习惯性地去回避和他之?间产生的矛盾。 隔天晚上?，有关繁子荣的热搜冲上?了前排。 自从节目播出后也有几次，但前几次是让他涨粉，这次是让他掉粉和遭受谩骂。 第38节 繁舟好歹在娱乐圈这个大?染缸里混了几年，黑人的手段怎么也都能?数上?来?七八种。但当他点进热搜时，还?是被这过于硬核的黑料给砸懵了。 #方?子荣威胁前女友打胎# #方?子荣海王# 有一个粉丝两百多万的大?v号在晚上?九点左右发布了一条录音。 繁舟迟疑着点开。 繁子荣不耐烦的声音骤然响起：“我说，你能?不能?不要再来?烦我了？” 音频中，有一个声音沙哑的女生回：“我不是故意想?烦你，我只是害怕。你能?不能?陪我去医院？” “我为什么要陪你去医院？”繁子荣冷淡地反问。 “子荣，你别这样，”女生含着泣音，“好歹也是你的孩子。” “我可不这么认为。”繁子荣云淡风轻地回，“那天晚上?我戴.套了的，你是不是也和别人发生了关系来?赖到我身上?？我长得很像冤大?头吗？” “我没有！”女生的情绪濒临崩溃，“你为什么总是要说这些伤人的话？我们就不能?好好交流吗？” “我跟满口谎话的骗子没法交流。”繁子荣的语气有些急躁，“说吧，你想?要多少钱？” …… 整段录音停下来?，繁舟脸都要皱缩成一团，感觉自己需要洗一下耳朵。 除了这则音频外，大?v号还?相继晒出了女生的化验单和其他的一些录音。 点开评论，前排都是在骂繁子荣。 【加深了我对男人的刻板印象。】 【评论区里居然还?有人说让子弹飞一会儿的，我看是疯了。】 【我唯一真情实感磕过的一对cp，be得也太突然了吧。】 【我那天戴套了的……呕】 【还?是理工大?的研究生，基本的生理知识都没有学懂吗？】 等等，诸如此类的评论还?在不断增加。 繁舟刷了会儿微博，发现事态比他想?象中要严重许多，又给李锐打了个电话。 还?不等他问，李锐张口就答：“不是我。” 繁舟：？ “我准备的那些黑料还?没来?得及让人发。”跟今晚的黑料比起来?，他准备的那些简直是小巫见大?巫，“所以说，在这个圈子里混，还?是善良点好，我刚才发现，他的前女友已经?开始相继出来?捶他了。” 听到李锐说不是他放出的黑料，繁舟完全没了心理负担，开始愉快地在瓜田里上?蹿下跳。 蹿了一会儿后，他还?不满足，鼓动方?见青和他一起蹿。 方?见青：【这么高兴吗？】 繁舟：【小猫点头.jpg】 方?见青含着笑回：【他的经?纪人正在公司里气得跳脚呢，可能?是没想?到自己看中的苗子这么快就被寒霜给打蔫巴了。】 繁舟大?概能?想?象出是怎样的一副光景，忍不住跟着笑起来?，但又觉察出几分不对劲：【你现在在公司？】 方?见青：【是啊。】 繁舟脸上?的笑容消失了：【现在都已经?十点了。】 【有什么办法嘛，谁让繁子荣是我们公司的艺人，他在上?升期捅了这么大?个篓子，公司肯定得严阵以待。】方?见青无奈地 回。 繁舟：【大?概几点才能?下班？】 方?见青：【不知道，也许会通宵。】 繁舟皱着眉：【通宵？等会儿你就说自己身体不舒服，直接回家?睡觉。】 方?见青：【嘿嘿，正有此意。】 方?见青：【阿舟，你什么时候回来?啊？我好想?你哦。】 繁舟心软地回：【明天晚上?就能?回来?了。】 方?见青一看这消息，人都精神了几分：【哇，太好了！】 方?见青：【一只小兔跳舞.jpg】 繁舟：【两只小兔跳舞.jpg】 方?见青和他发了会儿信息，悠悠地抬起头，发现秦逸还?在和江硕争执。 “江硕，我希望你能?明白?，现在不是公司不保他，而是他已经?没有什么价值了。你想?想?，娱乐圈里只要是因?为这种事情被捶死的艺人，有几个能?翻身的？”秦逸摘下眼睛，捏了捏自己的内眼角，语气疲惫道。 江硕本来?还?指望着能?借繁子荣这个香饽饽给自己抬身价，自然是不愿意这么快就放弃：“秦总，娱乐圈的事情你还?不清楚吗？繁子荣身上?的这点料算什么？” 秦逸叹气：“确实不算什么，但别人的那些黑料可是捂得严严实实的，你看看繁子荣，已经?被搬到明面上?来?了，而且这料还?越来?越多，水军连洗白?都来?不及。” 虽然后续爆出的料里，不排除浑水摸鱼的情况，但现在已经?不重要了。 见江硕还?想?反驳，秦逸抬手制止：“好了，我们不要在这个问题上?继续讨论了，没什么必要。大?家?也不容易，都开了这么久的会了，就各自回去休息吧。” 方?见青倒是高兴，这下就不用找借口提前回去了。 可没等她?从会议室离开，江硕就来?缠着她?，话里话外就是在问她?现在这个事情该怎么处理。 “这分明就是有人在故意针对他，不然哪里会有这么巧的事？早不爆料，晚不爆料，偏偏选在这个时候？而且这个人肯定是熟悉舆论操作的，还?买通了那些所谓的女权号，直接挑起了性别对立，把话题扩大?化，压都压不住。”江硕滔滔不绝地抱怨着。 “行了。”方?见青忙着回家?睡觉，没空听他的长篇大?论，“事态发展到现在这个局面，是你我都不想?看到的。” “所以，你觉得现在要怎么做才能?把损失减少到最小？”江硕抓着头皮，略崩溃地问。 “秦总刚刚不是说了吗？先前买的通稿和水军继续放出，至于事态后续会怎么发酵，就不是我们能?决定的了。”方?见青耸肩道。 江硕：“这不就跟什么都没做一样吗？” “江硕。”方?见青不耐烦道，“我就问你，繁子荣进公司后带来?了多大?的商业价值？” 江硕被问住了：“这——这不是，他还?在发展期啊，等他参加完这个节目，肯定能?接到……” 方?见青打断他的辩解：“所以你也清楚，走到这一步，公司也算是仁至义尽了。” 江硕没接话。 也不知是心虚还?是不服气。 方?见青言尽于此，回到家?后美美地睡了一觉。 于她?相反，有人今晚是彻夜难眠。 同一时间，繁子荣的家?里灯火通明。 繁子荣被罚跪在客厅里。 繁有廷沉默地站在窗前抽着闷烟。 付佳的视线落在儿子淡然的表情上?，又气又心疼：“都跪了快两个小时，也差不多了。子荣，快起来?，别把膝盖跪坏了。” “不准让他起来?！”繁有廷转过身来?怒喝一声，“他真是把我的脸都丢尽了！” 付佳知道他在气头上?，忍了忍，没去触霉头。 “繁子荣啊，繁子荣，你怎么会变成这个鬼样子？把人家?肚子搞大?，还?逼着人家?去流产，你——你还?有一点身为男人的担当意识吗？”繁有廷在客厅里来?回踱步，心里烧得慌。 “那要我怎么办？让她?生下来?？”繁子荣掀起眼皮，懒懒地接了一句。 “都这个时候了还?顶嘴？”繁有廷气结，捞起茶几上?的竹条，作势要打。 “够了够了！”付佳心疼地制止，“他今晚都挨了多少下了？你打算把他打残了是不是？” “你就是这样，从小就知道护着他，打不得骂不得，看看你的宝贝儿子现在成了个什么样子？”繁有廷看付佳的反应，只觉得更生气了。 “呵。”付佳冷笑一声，“怎么？他是我一个人的儿子是吗？有什么问题就要赖到我身上?，别忘了，他是我的儿子，也是你的儿子！” 繁有廷被怼得哑口无言。 “哦对，你以前都忙着照顾初恋情人的儿子了，当然没空管自己的儿子。”付佳牙尖嘴利地说。 默默当背景板的繁子荣心想?：“又开始翻旧账了。” 为了避免两人吵起来?没完没了，繁子荣开口打断：“如果你们想?，我可以娶那个女的。” 这下付佳和繁有廷异口同声道：“不行！” “那你们想?让我怎么样？”繁子荣觉得膝盖在隐隐作痛。 “你们两个现在就闹成这个样子，结婚后是不打算让我的老年生活安生了。”付佳坚决道。 听过微博上?录音的繁有廷：“你根本就不喜欢人家?，到头来?说不定还?要整出离婚事件，我可不想?连着丢两次脸。” 被这么打断了一回，繁子荣的父母才算冷静下来?。 付佳思索了一会儿，问：“繁舟不是挺有名的吗？能?不能?让他出面帮帮子荣？” “别，千万别。我不需要他帮。”繁子荣拒绝道。 繁有廷持有相同的意见：“这种事，你让小忆怎么帮？又不是被诬陷，这是子荣实打实造的孽。” 他看了眼繁子荣这无所谓的样子，气不打一处来?：“你怎么还?是事不关己的样子？你知不知道那些网友骂你骂得多难听？” 繁子荣混不吝道：“骂就骂呗，嘴长在他们身上?，我还?能?怎么办。” “你的同学可能?会因?此看不起你。”付佳补刀道。 “随便?啊，他们看不起又不影响我拿专业第一。大?不了休学一年，或者出国交换一年半载，时间一长，有谁能?记得这些破事。”繁子荣理所应当道。 付佳和繁有廷对视一眼。 心绪复杂，不知道儿子脸皮这么厚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 繁子荣又跪了一个小时才得以回卧室休息。 对于这些流言蜚语他倒是不怎么在意，反正他对娱乐圈也没什么执念。 唯一一点让他介怀的是，到底是谁这么看他不顺眼想?搞他？ 第39节 爆料的人虽然是骆晴，但她?身后绝对有另外一个人。 到底是谁呢？ 依照繁子荣对她?的了解，这人绝对没有能?力策划出这起让他颜面扫地的热搜事件。 这么耗费精力和时间的事情，肯定是恨透了他。 是谁呢？ 他的脑海里逐一闪过熟悉的面孔，又逐一排除。 最后定格在方?见青的面孔上?。 “不是吧。”繁子荣搓了把自己的脸，觉得自己是魔怔了。 可翻了个身后，和方?见青相处过的片段又一一展现在眼前。 只要给骆晴打个电话，再随便?诈几句就能?验证自己的想?法。但是繁子荣不愿意，他想?要亲自去问方?见青。 在床上?翻来?覆去好久，繁子荣难以入睡。 他睁开眼盯着天花板，愣愣地想?——长这么大?，这是他人生中第一次失眠。 第二十六章 方见青讨厌繁子荣。 这讨厌里掺杂着“私人恩怨”, 也带着主观的厌恶。 第一次见面?时，方见青的心思主要被繁舟面对繁子荣时古怪的反应所占据，唯一获取的信息不过是繁子荣就读的院校和专业。 也是凑巧, 当天晚上秦逸就给他发来一份公司新招的实习生名?单, 问她想带哪个。 方见青一眼看到了?名?单上的赵璐, 就读的学校和专业正好和繁子荣一模一样。 “让我带这个叫赵璐的小姑娘吧。”方见青当即拍板, 回复了?秦逸的信息。 方见青以前也是学生, 所以很清楚，按照繁子荣的性格和长相，在这个学院里绝对是个备受议论的热门人物。只?要不是像她初中时那种?两耳不闻窗外事的状态，怎么着都能对繁子荣有几分了?解。 但也不好操之过急, 一下子问太多话，万一让实习生反感也不好。所以方见青一开始就打定主意，要徐徐图之。 第二次和繁子荣见面?，方见青弄明白了?一件事。出于胜负心也好，出于见色起意也好, 繁子荣对她有着不加掩饰的好感。 方见青当时正在为繁舟的事情苦恼，察觉到繁子荣的好感时也不过晃神了?几秒，心想：“这倒是能利用一下。” 她已经?工作了?, 要和还?在读书的学生建立起关系并不容易。幸好同样心怀不轨的繁子荣阴差阳错地进入了?她所在的公?司, 给了?她动歪脑筋的空间。 时间倒回数月前的某个晚上。 方见青下班后开车去附近的c.e吃饭，端上来的面?条才动了?两口，就有个人坐在她的对面?。 这也不是方见青第一次被搭讪, 她抬眼，正准备糊弄几句把?对方打发走时, 忽然发现眼前的人是女生，还?有点眼熟。 “你是……”方见青努力在大脑里搜寻着相关的回忆。 想起来了?, 就是那个占有欲和嫉妒心都很强，只?是匆匆在蓝山街的网红餐厅里打过一个照面?的女生。 她看起来形容憔悴，双眼无神。 “我是子荣的前女友。我们已经?分手好一段时间了?，明明前一天都还?好好的，我也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会让他这么生气，是我太任性了?吗？课时后来我都认错了?为什么还?……”她语气悲伤，自?顾自?地开始叙说自?己的事。 方见青心想真是麻烦，这是个自?我意识过剩的笨蛋。 “这样啊。”方见青正在享受自?己的下班时间，并没?有兴趣当大学生的情感疏导师，闻言漠然。 “你们两个现在在交往吗？”只?听?她话锋一转，突然道。 这误会可就大了?。 方见青放下手中的叉子，认真道：“我有男朋友。” 女生愕然：“但他很喜欢你。” 方见青笑：“喜欢我的人很多，总不能因为别人喜欢我，我就得喜欢他们。你找我就是为了?说这个的吗？” 问是这么问，方见青对这个女生的来意其实有了?几分猜测。 大概是以为她是繁子荣的女朋友，想要说点有的没?的来破坏他们的关系。不过女生一开始的猜测就错了?，所以现在对话没?法顺畅地进行下去。 女生有些?茫然地看了?方见青一眼，咬住自?己的唇，压抑道：“不好意思，我弄错了?。” 说完话，女生便站起身?，步履不稳地准备离开。 大概是不在状态，女生离开时脚扭了?下，差点跌倒。 方见青动作迅速地扶了?她一把?：“这里有个台阶，你小心一点。” “好好，谢谢。”女生道谢，双手抚着自?己的小腹。 这动作就有点奇怪了?，正常人跌倒后应该是下意识地想要用手去撑着地面?。 方见青大胆猜测道：“你是不是怀孕了?？” 女生瞪着眼睛看她：“你怎么知道？” “你先坐吧。”方见青调整了?一下自?己混乱的思绪，已经?没?心思去吃面?条，“繁子荣的？” 女生点了?点头。 方见青长舒一口气，斟酌着说：“你和他说过这件事了?吗？” “说了?。”女生流着眼泪，“他让我别烦他。” 方见青：“人渣。” 听?方见青这么说，女生反而?有点不高兴了?：“其实，子荣对我好的时候也是很好的，可能他也是一时没?法接受……” “好了?好了?。”方见青头疼地制止，“我实话和你说，繁子荣马上要去参加一档恋综，依照他的硬性条件，很有可能借着这次的机会火起来，到时候他身?边的莺莺燕燕只?会越来越多。” “那我该怎么办？”女生委屈道，眼泪流得更凶了?。 方见青等她哭了?一会儿，才问：“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骆晴。”女生用手背擦着自?己脸颊上的泪水。 “骆晴，我问你，你想让他火起来吗？”方见青凝视着她，严肃发问。 骆晴忙摇头。 “好，那接下来这段时间，我会帮你。我虽然做不到让他回心转意回到你的身?边，但是能让他没?法借着这次综艺收割大批女粉。”方见青的大脑飞速运转，想法逐渐有了?轮廓。 但她还?是有点犹豫，毕竟眼前这个叫骆晴的女生有点麻烦。 万一最后玩脱了?。 但是—— 机会本来就是和风险并存。 所以方见青还?是抛出了?诱饵：“不过前提是，你得听?我的话。” 骆晴狐疑地看着她：“你为什么要帮我？难道你还?喜欢他？” “这你就别管了?。”方见青怕越解释越混乱，“如果你还?有顾虑的话可以先回去考虑，等你想清楚了?再联系我。” 说罢，方见青主动给出了?自?己的联系方式。 骆晴存下她的电话号码，心事重重地离开。 过了?大概一周，骆晴主动给方见青打了?电话，答应了?方见青的提议。 和骆晴这样的人合作是很累的。 特别是她坚定了?不流产的心，有身?孕的她情绪敏感又多疑，方见青时常要和她煲电话粥，给她当心理导师，还?得提防她不小心就把?两个人合作的事情给繁子荣说了?。 为了?让繁子荣在恋综上能更加卖力地营销，方见青还?特意在繁忙的日程安排中和繁子荣吃了?个饭，说了?拒绝的话来激怒他。 效果显而?易见，繁子荣按照自?己所想的那般在节目里和黄书灵处处互动，创造了?许多名?场面?。 这也让骆晴想要“报复”的心更加热切。 可以说是一箭双雕。 在繁子荣和黄书灵的人气急剧增长的那几天，也是骆晴情绪崩溃最严重的时间。 方见青连午休都要花时间去安慰她，劝她再忍忍，还?不到爆料的时候。 依照方见青对繁子荣的理解，这次的黑料打击对他的伤害并没?有那么大。毕竟这人的脸皮出奇的厚，而?且有着一颗过于强大的心脏，视网络霸凌为无物。 但毁了?他在娱乐圈里出头的可能，也算是不错。 要是真让繁子荣受了?什么毁灭性的打击，那他的家人肯定会受牵连，最后可能还?要求助到繁舟头上。 这应该是最好的结局了?。 方见青冷静地分析着。 * 今日突然降温，本来只?穿了?衬衫的方见青一出门，又被冷得回家套了?件针织开衫。 因为昨天的热搜事件，公?司里的氛围格外冷清，员工只?有在午休的时候才敢和相熟的同事悄悄讨论八卦。 方见青做完了?常规工作后，毫无心理负担地自?动下班。 到了?停车场，才发现有人早早地在旁边等着。 繁子荣人高腿长的，穿得很潮，站在车旁很难让人忽略。 衣服虽然潮，但头发乱糟糟的，看来昨晚的热搜还?是对他造成了?一定的影响。 方见青心情有点好。 她本来还?假装客气一下，问繁子荣为什么会在这里。 哪想对方目标明确地朝她走来，直接问：“是你做的吗？” 问完，繁子荣盯着方见青，想从她的脸上找出几分心虚的意味。 方见青侧着身?子，望着远处，像是没?听?见他的问话。 繁子荣的心立马凉了?半截。 第40节 “就为了?我哥？所以你要这么整我？”繁子荣气极反笑道。 “你有病吗？不在家里呆着，跑来我这里发疯做什么？”方见青这下正视他了?，只?是眼神冷漠，语气烦躁，“你说的任何一个字，我都听?不懂。” 她看见繁子荣的眼睛很红，眼下还?有很明显的黑眼圈，明显是没?睡好。 “现在只?有我们两个人，你就不用装了?。”繁子荣知道，她这副忙着否认的表情只?是想和自?己撇清关系。 回想起最初的相遇，再到后面?的一起出去吃饭，帮他打理账号，教他上节目时应该怎么“表演”能招观众喜欢，以及最后一次见面?的拒绝。 繁子荣惊觉，原来方见青从第二次见面?就开始给他下套。 方见青希望他能通过这档节目火起来是真的，但决意在他知名?度的上升期用准备好的黑料将?他捶死也是真的。 甚至连那次吃饭后说不会喜欢他，也是想要刺激他在节目上更加卖力地营业。 这一步一步，全部都被她算准了?。 “如果你专程来停车场堵我只?是为了?说这些?不知所云的废话，那我只?能说失陪了?。”方见青连眼神都懒得给他，准备离开。 繁子荣当即伸手拽住她的胳膊：“所以，你一直在算计我。” 见对方这么肯定，再多的辩驳也没?用。方见青不得不停下脚步来，脸上挂起似笑非笑的表情：“不要把?话说得这么难听?，怎么能叫算计呢？让女同学怀孕，逼着人家流产是事实，可不是无端捏造的黑料。” 这句话算是变相承认了?这些?事情都是她做的。 “你教她怎么套我话，又教她录音，还?教她怎么煽动舆论，最开始爆料的那个微博号也是你找的，是吗？”繁子荣步步紧逼地问。 方见青没?有直接回答这些?问题，而?是说：“我也教过你，身?为半个公?众人物，要谨言慎行，要洁身?自?好，可你太骄傲了?，把?我的话当作耳边风。” 繁子荣被逼急：“那天下午，如果不是你拒绝了?我和我一起去吃饭，我就不会去找她，就不会——” “所以，是我害那个女生怀孕的吗？”方见青无奈地发笑，她抬起手，轻轻拍了?下他的脸。不是安抚性的轻拍，而?是带着轻蔑和侮辱的意味：“子荣，你可真够恶心的。” 这算是他们认识以来最亲密的一次接触。 虽然对方说的不是什么好话，表情也是轻蔑又嘲讽，但繁子荣的第一反应竟然是： 她的手还?挺暖和的。 繁子荣本来以为，像她这么冷漠的人，说不定连手心也是冰冷的。 方见青看他的表情呆愣愣，和自?己预想中恼羞成怒的表情不大一样，便道：“松手，我要回家了?。” “我哥到底有哪里好？”繁子荣不但没?松手，抓着她胳膊的劲反而?更大了?些?，“为了?他，难为你能想出这么多弯弯绕绕来设计我。” 方见青皱眉：“繁子荣，你有时间在这里无理取闹，没?时间去处理一下你的私事？” “她算是什么私事，从头到尾都是她一厢情愿地犯贱而?已。”繁子荣口中的她指代的是谁，不言自?明。 方见青的表情彻底冷下来：“你一直在问阿舟究竟比你好在哪里，这就是你和他最大的差别。哪怕有一天，他不爱我了?，也不会像你这样说出如此让人难堪的话。” “好好好，反正我不管说什么做什么，都比不过他，都不如他。”繁子荣自?暴自?弃道，但随即他的眼睛里又浮现出恶劣的玩味，“但你知不知道当初他会答应和你在一起根本不是出于喜欢你，而?是为了?报复我。” 方见青露出莫名?其妙的表情。 “我和你可是在同一所中学读的书哦，学姐。”繁子荣凑近道，“晋城三?中对不对？” 方见青的眼睛里闪过一丝诧异。 “你也知道繁舟恨我，一直都在憋着坏招报复我，所以在知道我对你有好感后就故意追求你，为的就是……” 啪—— “不好意思，手滑了?。”方见青挑眉道。 她这一巴掌力度不小，繁子荣只?觉得自?己的左脸上一片火辣辣的疼。 “哇，看这个力度，你应该是想打我很久了?吧，嫂子。”繁子荣露出似笑非笑的神色。 要比阴阳怪气吗？ 方见青笑得比他还?欠揍：“哇，你猜得可真准啊。” 繁子荣：“要不要先听?我说完再下定论？” “不好意思，我的时间也是很宝贵的，不想听?狗乱吠。更何况，”方见青脸上的笑淡去，“阿舟是出于报复你才答应和我在一起的又怎样？” 繁子荣没?想到她竟然会是这个反应，一脸错愕：“你不生气吗？” “不生气。不管是出于什么样的理由和我在一起，我们这么多年的感情不是假的。” 不如说，繁子荣的这番话反倒解释了?方见青的很多疑惑。 比如，繁舟面?对繁子荣时表现出来的厌恶，以及并不明显但依然能被她察觉的恐惧。 方见青一开始还?以为是自?己的直觉出了?错，毕竟有那样的过往，面?对繁子荣时应该表现出全然的憎恶才对。 恐惧这样的情感太突兀了?。 但现在，她终于明白。 繁舟的恐惧并非是对繁子荣的恐惧，而?是恐惧繁子荣会把?这个所谓的“秘密”告诉自?己。 怕方见青知道他答应交往的初衷会生气，甚至害怕到方见青会提分手。 这个笨蛋对自?己向来没?自?信，没?自?信到竟然会为这样一件小事惴惴不安。 回想起那天去繁有廷家做客时繁舟的种?种?表现，以及那晚回来时他在车里眼眶发红的神情。 说不定就是趁着她去粤记饭店买甜点的空档，繁舟又从繁子荣那里听?到了?威胁的话语。 原来一切不协调的种?种?细节都有了?解释。 应该再给繁子荣一巴掌的。 方见青这么想着，也这么做了?。 “喂！”繁子荣抓住方见青的手臂，“要打几下才能让你消气？” “打几下都不能让我消气。”方见青只?要一想到年幼的繁舟曾经?被他折磨得失声，就恨不得把?他抽筋拔骨。 繁子荣看着方见青丝毫不掩饰的恨意在脸上具现化，苦笑着逼近道：“我都不知道你这么恨我，难为你之前一直装得若无其事地和我相处。” 两人都太过专注于眼前的对话，以至于忽略了?匆匆逼近的脚步声。 等繁子荣有所察觉时，他已经?被人重重地踹在了?腰际。 一时间不设防，繁子荣痛得歪倒在地上。 还?不等他反应过来，迎面?而?来的就是繁舟滔天的怒火。 “我一而?再再而?三?地忍让你，警告你，让你和她保持距离，为什么你就是不听?？！”繁舟抓起他的领子，厉声逼问道。 他来之前还?很冷静，但看到繁子荣用压迫性的姿势站得离方见青那么近，还?抓着她的手臂，理智那根弦完全崩断了?。 这一次，繁子荣被打得毫无还?手之力。 看来上次在家门口挨揍那回，繁舟都是收着力气的。 这里毕竟是停车场，虽然他们所在的位置避开了?监控，但毕竟是人来人往的地方，所以等繁子荣挨了?会儿揍后方见青就连忙制止了?。 “还?好吗？他有没?有欺负你？”繁舟抓着方见青左看右看。 “我欺负她？咳咳……她都让我成网上的过街老鼠了?，到底是谁欺负谁啊？”挨了?一顿揍的繁子荣趔趄地站起身?，擦了?擦嘴角。 “你再胡说，我——”繁舟不冷静地又想动手。 方见青连忙拉住他：“阿舟，可以了?，我们回家吧。” 第二十七章 一回到?家, 繁舟就紧紧地抱住她。 “我应该早点过去的。”繁舟懊悔道，“对?不起?。” “他没有对?我做什么，你别担心。”方见青温声安抚他。 两人在沙发上相互依偎了一会儿后?, 方见青问：“你肚子饿了?吗？” “我没什么胃口。”繁舟气得心?烧, 不太想吃东西, “你饿了?吗？” 方见青：“还好, 我们出去买点菜好不好？顺便散散心?。” 繁舟面对?她期待的眼神, 很难说得出不来。他戴上墨镜和滑雪帽，跟着方见青一起?到?超市。 因?为?先前?发生的事情，他看起?来有点心?不在焉。 方见青的目光不住地在他身上流连，让繁舟忍不住问：“你老看我做什么？” “啧啧, 不愧是大?明星，这身段。”方见青不老实地伸手拍拍他的背，又捏捏他的胳膊。 繁舟已经习惯和她在一起?时时不时的肢体“骚扰”了?，闻言也只是淡定地回：“……那边的莴苣看起?来挺新鲜的，要买点回去炒吗？” “哪儿呢？”方见青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 繁舟抬手一指：“那儿。” 两人在蔬菜区逛了?一会儿, 买了?莴苣，白萝卜和土豆。 之后?又买了?些水果才提着大?包小包离开超市。 驱车到?家后?，方见青说：“你有没有觉得……” 繁舟本?来在低头换鞋, 结果等半天都没等来她的后?半句话, 便问：“觉得什么？” “觉得有点累啊。”方见青倚在他身上，“逛超市把我给逛累了?。” “那我们不做饭了?，嗯……点个外卖？”繁舟自然地抱住她。 方见青猛点头。 两人的对?话又回到?吃什么上。 把买来的菜归类好放进冰箱冰柜, 方见青和繁舟坐在沙发上划拉外卖软件。 繁舟：“点个寿司船？你之前?不是和我说过他家的东西挺好吃的吗？” “这东西冷冰冰的又不好消化，我一个人吃还好, 你的胃铁定受不了?，pass。”方见青否决。 方见青和繁舟头挨着头：“那烧烤呢？啊……算了?, 这家好吃的店要等到?八点才开始营业，到?时候都饿死了?。” 合计了?十来分钟，最?后?在一家菜馆里点了?三菜一汤：油焖大?虾，干锅排骨，青菜丸子汤和肉沫茄子。 第41节 点完单后?，方见青伸了?个懒腰，惬意地仰靠在沙发上。 靠了?没一会儿，突然感受到?繁舟向她投来专注的视线。 “怎么了?？”方见青摸了?摸自己的脸。 “他说的是真的吗？那些黑料是你爆出来的？”繁舟突然问。 方见青挠着脖子：“怎么突然问这个……” 她一向不擅长在繁舟面前?撒谎。 繁舟看她的反应，已经猜到?繁子荣说的话十有八九是真的，他追问道：“是为?了?帮我出气吗？” “我是不是有点多管闲事了?。”方见青心?虚地望着窗外。 繁舟轻轻抱住她：“没有多管闲事。” 他的声音很温柔：“我很高?兴，谢谢你。” 繁舟比任何人都清楚，方见青是个很有分寸感的人，就算是关系很亲近的人，她也不会随意去干扰别人的生活。这次有预谋地爆黑料明显是经过了?一段时间的准备，足以见得方见青对?这件事情有多重视。 想来，当?初他把自己童年的伤口揭开给她看，她肯定很心?疼，肯定很讨厌繁子荣。 太好了?。 她没有觉得他懦弱，也没有因?此厌烦他。 觉得他可怜也好，同?情的心?理要多一些也罢，只要能增加自己在她心?中的分量，这些都无所谓。 “那你呢？”方见青冷不丁问。 “我什么？”繁舟的语气有些困惑。 “繁子荣说你是为?了?报复他才和我在一起?的。”方见青一动不动地看着他。 繁舟怔愣片刻，表情躲闪：“我就知道他肯定会把这件事拿出来说。” “所以到?底怎么回事，他竟然知道我的高?中是在晋城三中上的。”方见青好奇道。 繁舟：“他以前?在那个学校读初中，那个时候你在上高?二。” “怪不得，我印象里从来没有这么个人。”晋城三中的初中部?和高?中部?离得远，方见青和初中部?一直没什么交集。 “百年校庆的时候你在舞台上表演过一支舞，他就是在那个时候认识你的。”繁舟说。 闻言，方见青诧异地看向他：“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 繁舟把脸偏向一边，没说话。 “阿舟，”方见青大?胆猜测，“你是不是在那个时候就见过我了?？” 繁舟低头，逃避问题般地自说自话：“我看下外卖做好了?没有。” “哎呀别看了?！”方见青捂住他的手机屏幕，眼睛亮亮地看着他：“你真的那个时候就见过我了?？” “嗯。”繁舟的态度看似冷淡，但耳朵已经开始红了?。 他每次撒谎或者害羞，最?先红的就是耳朵。 “你是怎么认识我的？”方见青抱住他的手臂，“诶哟，说一下嘛，怎么认识的？” “繁子荣把你的照片夹在书里，不小心?被我看到?了?。”繁舟简短道。 方见青追问：“然后?呢？你对?我一见钟情了?吗？” 繁舟开始顾左右而言他。 从来没想到?两人还有这么段前?缘，交往七年了?也没有听繁舟提起?过，方见青好奇得不行?：“原来下雨那天不是我们第一次相遇啊，亏你能憋那么多年，半个字都没提过。” 她软磨硬泡地想追问更多的细节，但繁舟就算耳朵红透了?也不肯再说半个字。 “小气鬼，小气鬼，小气鬼。”方见青把脸贴在他的脊背上搓来搓去，“难道是觉得先动心?的人处于劣势吗？觉得自己吃亏了?？” 听她这么说，繁舟心?里一动，总算开了?口：“我从来没有这么想过。” “那你什么都不肯说。”方见青嘟囔着站直了?身体。 繁舟转过身来，对?上她的眼睛，又垂下眼：“你那个时候和别人走得很近。” 方见青哑然。 她差点把这件事忘了?。 方见青：“啊……我……” 半晌，只能憋出一句：“你怎么知……” 繁舟打断她的话，仿佛不听到?她说完“知道”这个词，就能抹掉那个人在方见青生命中出现的时光。 “我看到?他骑自行?车载你，你坐在后?座上笑得很开心?，明明天气那么冷，还笑得那么……”繁舟面无表情地描述着，实际上拳头已经默默攥紧了?。 听到?繁舟的“控诉”，方见青只能露出僵硬的笑容：“你说那时候的事啊……” “所以，不要问了?。”繁舟偏过头，“我那个时候嫉妒得要死。现在想起?来也嫉妒得要死。” “我知道了?。”方见青挠了?挠头，“我不问。” 尽管这么说，但心?痒痒的感觉却难以控制地蔓延开来。 她想知道更多的细节，比如他看到?照片的第一印象是什么，比如他偷偷去学校看过她几次，再比如，他到?底是怎么个嫉妒法？会被气得偷偷哭吗？ 繁舟很少哭。 少有的几次还是发生关系的时候因?为?太过刺激而流出的生理性泪水。 那个时候想多看几眼都被蒙住眼睛。 真遗憾。 这么想着，方见青的目光便愈发贪婪起?来。 她的童年从没得到?过这般汹涌和毫无保留的爱意，所以被自顾自的想象刺激得战栗。 方见青抱住繁舟，把头抵在他的胸口，平息自己脑海太过激烈的想象。 繁舟对?女朋友脑海中过分的想象浑不知情，还以为?她是在撒娇。 “阿舟，我真的很好奇。”方见青在他怀里瓮声瓮气地说，“那张照片上的我到?底是什么样子的？怎么会让你一见钟情呢？” 繁舟不肯透露半点：“秘密。” 方见青已经料到?了?他的回答，闻言并不失望，只是小声说：“你的小秘密可真多。” 繁舟回想，好像从刚才开始自己就一直在回避方见青提出的问题。 他想了?想还是说：“照片上的你很可爱很漂亮。” “你这说了?相当?于没说啊。”方见青嘴上不满，眼睛里已经有了?笑意。 繁舟一向不善表达，他的脑海里浮现出第一次和方见青见面的场景，像在回味自己青春时珍藏的秘密，郑重地说：“总之很好。” 门?铃声在这个时候响起?。 方见青回头：“应该是外卖来了?。” 取到?餐后?，方见青把热腾腾的饭菜打开摆到?桌上。 “怎么份量好像要比店里的少一点？”繁舟端起?米饭说。 “正常，外卖的份量都要比店里少一点的。不过他家的菜已经算多了?，我们两个够吃。”方见青往碗里夹了?点肉沫茄子。 茄子炒得软烂，吸了?油后?在米饭里拌开—— “嗯……”方见青刨了?几口饭后?忍不住感慨，“还是这种家常菜吃着舒服，真下饭。” “嗯。”繁舟点头附和。 他吃饭很斯文，不急不慢，再加上没什么表情，看上去像是没什么食欲。 方见青倒是已经习惯了?他这个样子。 “之前?定下的那部?剧是不是要开机了?？” 繁舟夹了?个肉丸到?自己碗里：“对?，快了?。” “我能不能去探班？”方见青问。 “当?然。”繁舟一怔，露出期待的神色：“你想什么时候去？” 方见青：“开机仪式的时候我就跟着去吧。” 繁舟试探性地问：“跟我一起?？” 方见青看他的反应有点好笑：“我不跟你一起?，跟谁一起?？” “那你手头的工作?……”繁舟犹豫着。 “明天就递交辞职申请。” 繁舟的眼睛睁大?：“欸？” 他先是感到?一阵喜悦，接着又有几分疑惑：“为?什么突然要辞职？是因?为?……” 心?里的猜测让他面色逐渐严肃起?来：“公司里有人针对?你？是不是之前?那些造谣的人？” “不是。我也算是工作?了?好几年的老油条了?，还不至于连这点事都搞不定，我辞职纯粹是因?为?想休息一段时间。”方见青嚼着被炸得焦香的排骨，“然后?回学校读个硕士，嗯……暂时是这么打算的。” 繁舟对?此没有任何异议，点头附和道：“如果你想一直读的话，可以读到?博士。” 方见青：“那就算了?吧，我怕我会毕不了?业。” “不会的，你什么都能做得很好。”繁舟立马反驳。 “你是不是对?我太自信了?？”方见青打趣道。 “我只是在陈述事实而已。”繁舟平静地说。 方见青大?学的时候辅修了?计算机学位，在本?专业卷了?一堆证书和奖项的前?提下，还参加了?不少计算机专业的项目活动，刚毕业就拿到?了?不错的offer，后?面还跳槽到?了?著名的游戏公司里。 毫无疑问，方见青是聪明的人，但同?样的，她也比其他人付出了?更多的努力。 当?初如果继续在大?公司里卷，现在的月薪肯定是相当?可观的。 可惜大?厂的工作?强度太大?，方见青撑不到?自己能独当?一面的时候就病倒了?。 在工作?期间为?了?缓解压力还沾上了?烟酒，别人是过劳肥，她是过劳瘦。 第42节 翻开那段时间留下的照片，方见青完全就是一把憔悴的骨头。 所幸现在已经养回来了?。 “你想读什么专业？计算机吗？”繁舟问。 方见青：“老实说，还没想好。” 她当?时辅修计算机专业也并非是喜欢，只是为?了?毕业时能找工作?。因?为?繁子荣的事情，再加上她本?身想休息一段时间的原因?，干脆趁着这个机会发展一下自己的爱好。 繁舟听到?她这么回答也不意外：“那你慢慢想。” 次日，方见青去公司递交了?辞职申请。 秦逸一直知道她不缺钱，所以对?于她提出辞职一事并不惊讶，口头挽留几句后?见她心?意已决便交代她离职前?记得做好手头工作?的转接。 方见青：“以后?我的业务就让赵璐负责吧。” “行?，她进公司后?一直跟着你，对?业务也比较熟练。”秦逸立马拍板决定。 听说方见青要离职，赵璐很是诧异，还争着请她吃了?顿饭。 饭桌上，赵璐旁敲侧击地问：“见青姐，你是因?为?繁子荣的事才离职的吗？” 方见青：“不是，我只是想过渡一下。” “啊，那就好，我还以为?是他偷偷骚扰你，让你觉得烦了?。”听了?她的解释，赵璐松了?口气。 “他现在已经自顾不暇了?，哪来的时间骚扰我啊？”方见青笑道。 “也是，我听同?学说他在办理退学手续。而且他的那些事情被挂到?表白墙上，好多人都去留言骂他。”赵璐若有所思地说，“他现在的名声挺臭的。” “退学？有这么严重吗？我还以为?最?多是休学。”这点方见青倒是挺诧异的。 “我也没想到?会处分得这么严重，毕竟比这更恶劣的事情以前?也发生过，但学校都会包庇和稀泥，没想到?这一次——我听别人说好像是他惹到?不该惹的人了?。”赵璐小声神神秘秘地透露道。 方见青听了?这些话，只是笑笑，不置可否。 * 过了?两天，繁舟开始筹备下一部?剧的拍摄事宜。 出发的前?一天晚上，繁舟兴致勃勃地收拾衣物。 方见青躺在床上玩手机，看他忙里忙外的样子，觉得奇怪：“平时拍戏怎么不见你这么积极？” 现在才七点过几分。 以往繁舟都要拖到?十点之后?才不情不愿地收拾东西。 闻言，繁舟一顿，看向她的眼神里竟带了?几分责备：“你是木头吗？” 方见青：？ 方见青当?然不是真的木头，所以只是迟疑了?几秒便领会了?他的言外之意：“因?为?我？” 因?为?她要跟着一起?去，所以让繁舟对?这次行?程有了?特别的期待。 繁舟没搭理她，只留了?个冷漠地收拾衣物的背影。 看来是说对?了?。 方见青坏笑着从后?方贴近：“阿舟？” 繁舟继续冷漠地叠衣服。 方见青一看，叠的还是她的外套。 表面上冷漠，手上的动作?倒是不含糊，叠得怪整齐的。 不知道为?什么，有点想笑。 “宝贝儿，别生气嘛。”方见青拖长末尾的儿化音，贱兮兮地说。 繁舟回过头来，面露嫌弃：“好油。” 方见青挑眉，拨了?拨额前?的碎发：“好吧宝贝儿，我承认你的小花招吸引到?我了?。” 繁舟：“……少在网络上看奇怪的段子。” “哦，那这样呢？”方见青故意往前?挺身，把胸口往前?怼。 繁舟无奈地往后?退了?一步。 方见青继续挺胸逼近。 如此几次后?，繁舟被逼到?靠墙站定。 “干嘛啊？”繁舟好脾气地问。 “这都看不出来？耍流氓啊！”方见青理直气壮地说。 然后?又近一步，贴紧繁舟的身体曲线。 “你少来了?，每次都这样，结果到?最?后?都是埋怨我过分。”繁舟揽住她的腰，“怎么又菜又爱玩的。” 方见青继续耍赖：“那抱一下。” 她如愿地得到?一个拥抱。 繁舟今晚穿了?她新买的真丝睡衣，抱着滑溜溜的，很舒服。 “啊，真好摸。”方见青感叹着，不老实地摸着他宽阔的背脊和劲瘦的腰身，“可以摸一下腹肌吗？” 繁舟抱着她，手收紧了?，声音有点闷：“嗯。” 方见青的手一下轻一下重地摸在腹肌上，过了?会儿又开始不规矩地往上。 胸肌在放松的情况下是软的。 说真的，方见青严重怀疑，繁舟的胸比她大?。 过了?会儿，方见青开始觉得不对?劲：“手感不对?了?，你不要绷着身体啊。” “我已经忍耐很久了?，你到?底要摸到?什么时候去。”繁舟气息不稳道。 方见青坏心?眼地掐了?他一下。 繁舟闷哼一声，不服输地掐了?下她的屁股。 “你竟然对?我耍流氓！”方见青控诉道。 繁舟：“……你怎么好意思说出这句话的。” 第二十八章 次日。 又?菜又爱玩的方见青顶着乱糟糟的头发醒来时, 繁舟已?经收拾好了东西就等她洗漱完出发。 “我去和李锐打个电话，在客厅等你。”繁舟说着?，亲了下她的额头。 方见青不是很清醒地哦了一声。 打着?呵欠下床的时候, 手机突然嗡嗡地震动起来。 方见青拿起?来一看, 发现?是一个陌生号码。她按下接听?键, 只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 连话都没听?清楚, 便条件反射地挂了电话。 之?后就把这个号码加入黑名单中。 这下子，刚起?床的困意已?经消失得?七七八八。 不过这也只能算个不大不小的插曲，所以?等方见青洗漱好时，这件事?也被她抛到脑后。 因为《昨天?, 今天?，明天?》这部剧是在乡村里拍摄，所以?拍摄地址选得?比较偏，位于青城的一个临水小镇。 比拍之?前?那部仙侠剧的选址还要更加偏远一点?。 剧组住在当地的一家农舍。 繁舟分到的房间很大，方见青作?为这个剧组的“组外人员”, 自然是跟着?他住同一间房。 “哇，这个床好大，而且挺软的。”方见青坐在床上弹了几下, 接着?走到窗边, 看向窗外，外面?是惬意悠然的田园风光。 繁舟站在门边，静静地看着?方见青在房间里转来转去。 他的心情也像倾泻进房间里和煦的日光。 暖洋洋的。 “阿舟！你快来看！那边有两只猫在打架！”方见青站在窗前?兴奋地招呼繁舟。 繁舟笑笑, 随即走到她旁边站定：“看个猫都这么兴奋，哪儿呢？” “那边。”方见青伸长手?指过去。 繁舟顺着?她指的方向看过去, 果然看见了两只弓着?身子，向对方发出低吼声的猫。 繁舟：“竟然是一黑一白。” “还很小呢。” “嗯。”繁舟看向她：“你想养猫吗？” “算了, 我没什么耐心，只适合看看别人的猫。”方见青说着?，注意力很快又?被其他东西吸引。 “今天?的太阳好暖和，一点?也不晒。”方见青闭上眼睛仰起?头，感受日光温暖的触感。 “这个时候好安静。”繁舟看见阳光把她照得?柔美可亲，像是日系杂志上自然恬静的照片。 “是啊，好安静。”只能远远地听?到狗吠声和三两个小孩打闹的声音。 方见青打了个呵欠。 “困了吗？”繁舟问。 方见青伸了个懒腰：“有点?。” “那一起?睡个午觉。”繁舟伸手?拉上窗帘，房间里的光亮立马下降了好几个度。 换上睡衣，两人一前?一后蜷缩进被子里。 “我喜欢现?在的氛围。”方见青小声说，“不用上班的时候，和喜欢的人呆在一起?，什么也不做，就只是聊天?，或者发呆，或者睡觉。如?果是下雪天?就更好了，空气带着?冷飕飕的潮湿感，但被子却是干燥馨香的。” 第43节 繁舟认真听?她说话，似乎真的被代入了她形容的场景里。 “但是现?在也很好。”方见青翻过身，埋到他的怀里。 好温暖。 * 开?机仪式举行过后，便开?始了紧凑的拍摄日程。 一切都进行得?很顺利，因为惬意又?幸福，不知不觉就过了半个月。 这期间，唯一不太让人高兴的就是方见青接到了周珂用好几个不同手?机号打来的电话。 她和这个同母异父的妹妹虽然不至于像繁付费资源在企我鸟群寺尔贰二巫久义四七舟和繁子荣那样水火不容，但也绝对称不上好。 挂断拉黑的次数多了后连方见青都忍不住好奇起?来，周珂找她究竟是有什么事?。 毕竟周珂从小就心高气傲，肯拉下脸来给她打这么多次电话，绝对是有原因的。 于是在不知道第几次接到电话时，方见青没有急着?挂断，而是开?门见山地问：“你找我到底是为了什么事?？” 大概是前?几次被频繁地挂了太多次电话，所以?周珂也没有拐弯抹角：“妈妈生病了。” 方见青莫名：“关我什么事?？” “是癌症晚期。”周珂急急地接上。 方见青愣了几秒，心里说不上是什么感觉：“所以?呢？” “她已?经没多少日子了，最近念叨着?说想见你，你来看看她吧。”趾高气扬惯了的周珂是第一次低声下气地对方见青说话。 “她想见我，所以?托你来打电话？”方见青捏紧手?机。 周珂：“妈妈说如?果是她给你打电话，你肯定不会接。” “你们是不是缺钱？”方见青戒备地问。 周珂冷笑一声：“我倒希望是因为缺钱才给你打的电话。她都快不行了，现?在已?经中断治疗，只是在医院里吊着?口气，要钱做什么？” 方见青不咸不淡地嗯了一声。 两人双双沉默了片刻。 周珂拿不准方见青的想法，只能试探性地问：“你要来吗？” 感情先于理智一步，方见青条件反射地说：“不来。” 听?到她的回复，周珂情绪激动起?来：“喂！你还有没有点?良心，妈她都——” 方见青：“懒得?听?狗叫，挂了。” 挂了电话后，方见青呆呆地站了好一会儿。 她的眼前?闪过妈妈年轻时的模样。 经常穿米色的毛衣和深色的裤子，头发总是盘得?干净利落，脸颊边却总有一小缕碎发，笑起?来很温柔。 穆宜珍年轻时的形象简直是所有电视剧中“温柔母亲”的标准范本。 “在想什么呢？”繁舟的声音把她从回忆里拉回现?实。 “没什么。”方见青把手?机放回衣兜里，“周珂刚才打电话过来。” “怎么又?打电话来？”繁舟不高兴地说。 “说是妈妈得?癌症快不行了，让我去看看。”方见青三言两语概括道。 繁舟没想到竟然是这么个走向，刻薄的话到嘴边硬生生咽了下去。 “你说我该不该去？”方见青问。 繁舟观察着?她的神色：“你想去吗？” 方见青面?露茫然：“我也不知道。” 如?果妈妈是个彻头彻尾的坏人，方见青也不至于这么摇摆不定。 可偏偏穆宜珍在方见青很小的时候是很温柔的，只是后来重组家庭后完全变了个人。 那些记忆中温暖的怀抱和轻柔的抚摸都成了再也接触不到的幻影。 再加上后面?发生的那件事?，两人的关系完全降至冰点?。 自从接了这通电话后，方见青就有点?魂不守舍的。 这天?正在吃饭，繁舟突然说：“还是去吧。” “我还没想好。”方见青仍旧在犹豫中。 “你在犹豫，就证明你是想去的。” 方见青垂眼沉思。 “如?果周珂说的是实话，这很可能是你们最后一次见面?了。”繁舟柔声道。 “好吧，我再考虑考虑。”方见青不确定地说。 最后还是去了医院。 她去之?前?没有通知任何人，所以?不但见到了穆宜珍，还看到了正在照顾她的周珂。 周珂坐在床边，亲密地和妈妈说着?学校里发生的事?情，语气里还带着?几分撒娇的意味。 这一熟悉的场景，方见青在青春期不知见到了多少回。 每次这样，方见青都会觉得?自己在新家里是个多余的人，会产生一种格格不入的痛觉。 这是妈妈和妹妹共同营造出的，有意将她隔绝在外的壁垒。 时隔多年，再次看到这般场景时，方见青已?经不像小时候那般痛苦和嫉妒，有的只是麻木的冷漠。 好像看着?和自己无关的两个陌生人。 最先发现?方见青的人是周珂，她的表情由惊转喜：“姐！你来了。” 从小没给她好脸色看的周珂长大后倒是懂了点?礼貌，至少不会直呼她的大名。 “见青。”穆宜珍看到她来，笑盈盈地说：“快来这边坐。” 方见青的脸上没什么笑容。 她不知道这两个人为什么能这样若无其事?地和她说话。 仿佛以?前?对她造成的伤害都能在其乐融融的假象中消弭。 “小珂，你到附近逛逛，给我买点?水果，我想和你姐姐单独说几句话。”穆宜珍拍拍周珂的手?说。 周珂的眼睛滴溜溜地转了转，视线在两人间徘徊一阵，应声：“好，你想吃什么水果？” 穆宜珍：“你看着?随便买点?。” 等周珂走了，病房里一下子变得?冷清起?来。 凝滞的气氛迫使穆宜珍先开?口：“你还在原来的游戏公司上班？” “早没在那里上班了。” 穆宜珍哦了一声，有些可惜地说：“我听?人说那里的工资挺不错的，怎么没在那儿上了呢？” “我图新鲜，不想在那儿上了。”方见青随口胡诌。 “唉。”穆宜珍露出不赞同的目光，不过也没有多啰嗦，又?问：“那现?在在哪儿上班？” 方见青：“没上。靠男人养着?。” 穆宜珍拿不准她这句话是真是假，迟疑着?问：“男朋友？” “不是男朋友。” 穆宜珍脸色微变。 “是我老公。我们去年结的婚，他比我大十五岁，家里还挺有钱的，跟着?他不愁吃穿。” 穆宜珍这下反应过来方见青是在胡说八道，她苍白着?脸说：“我们难得?能在一起?好好说话，不要老是用谎话来敷衍我。” “过分吗？”方见青冷漠地笑了下，“比你当初见死不救还过分？” “见青……”穆宜珍明显是不想提这茬，听?她说起?这件事?，连眼神都有几分闪躲。 但她一贯擅长用温柔掩饰本质，所以?在挣扎了十几秒后就重新直视方见青的眼睛：“见青，我知道你恨我。” “你知道就好。”方见青变换了下坐姿，“你要说什么就快点?说，我还有事?。” “我只是想看看你，你上大学后都不怎么回家了。”穆宜珍颇为受伤地说。 “我为什么不回家，你不是应该很清楚原因吗？”方见青冷淡地说。 穆宜珍无言，拿起?放在床头的包，从里面?拿出一张银行卡，想要塞到方见青的手?里：“这个给你。” 方见青没接：“我不要。” “算是妈妈以?前?做错事?的补偿。”穆宜珍强行塞进方见青的风衣口袋里。 方见青把卡从口袋里拿出来，粗暴地掼到地上：“说了我不要！” 穆宜珍用心碎的眼神看着?她，接着?颤颤巍巍地掀开?被子。 方见青知道，妈妈这是准备把地上的卡捡起?来。她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想用理智控制这没来由的怒火。 为什么总是这样呢？来之?前?都已?经想好要冷静地沟通了，为什么在这个人面?前?，自己就像一个一点?就燃的炮仗？ “你别这样，我来捡。”冷静几秒后，方见青把她按回病床，重新把那张银行卡捡了起?来。 “你收着?。”穆宜珍再次重复。 “我不想和你吵，我现?在不缺钱，你把卡给周珂吧，她还在读书，以?后用得?着?。”方见青听?见自己冷静地说。 “见青……”穆宜珍用央求的眼神看着?她。 方见青：“如?果你要见我只是为了这可笑的补偿，那这就是我的答复，如?果没有其他事?，我真得?走了。” 见她要走，穆宜珍慌张地拉住她的手?：“见青，你能不能……” 方见青想，她的手?好冰冷。 印象中，妈妈的手?一直是温暖细腻的。 第44节 方见青看着?她，等待着?接下来的话。 在方见青清亮的目光中，穆宜珍有种无所遁形的羞愧感。 “当初的事?，能不能原谅妈妈？”穆宜珍哽咽着?说。 方见青看着?她，看着?面?前?这个干瘦的小老太太。 这个患了绝症的小老太太。 生死面?前?，所有的过往都理应翻篇，但是—— “不能。”方见青说。 她摇了摇头，眼泪顺着?脸颊滑下来：“妈妈……不能。” 穆宜珍眼里希冀的光芒渐渐散去，她握着?方见青的手?也滑落下来，嗫喏道：“也是……也是。” 第二十九章 方见青最讨厌雨天。 并非是讨厌湿答答的雨水带起脚后跟斑驳的泥点?子, 也不?是讨厌潮湿的冷空气。 只是因为她在雨天有一段糟糕的记忆。 那是在读初中的时候。 那天下?雨了，放学后，方见青打着伞独自走在回家的路上。 顺着马路走了一会?儿?, 有辆车在她身旁停下?了。 前段时间学校还专门组织过防拐卖防诈骗的专题讲座, 所以方见青看?到这辆可疑的黑色轿车时, 警惕心一下?子拉到满格。 结果窗玻璃摇下?来, 坐在后座的是平时关系很好的邻居姐姐。 邻居家的姐姐正在读大学, 是个?性格开朗的人。先前的暑假她还带着方见青去看?过电影，还请她吃了小吃。 方见青那时受家庭的影响性格十分内向，因为太?想交朋友而主动放低身份，却招惹了一群把她当工具人的“朋友”。 因此, 作?为难得对?自己好的人，方见青对?这个?邻居姐姐的印象一直不?错。 “姐姐，你不?是去了苏城读大学吗？怎么会?在这里？”方见青惊喜地问。 “我有事回来一趟。”邻居姐姐的回答有点?含混不?清，随即又?说：“我现?在正好要去ktv唱歌，你要去吗？” 方见青是很想去的, 但?还是有点?不?好意思：“可……可以吗？会?不?会?给你添麻烦？” “唉呀没事的，我们人不?多，多带你一个?反而热闹一些。”邻居姐姐热情道?。 方见青就这么毫无芥蒂地上了车。 开车的人是邻居姐姐的男朋友, 一路上沉默寡言。等车开进越来越偏僻的小路时, 方见青的第六感才迟钝地发来危险信号。 她被绑架了。 这明显是一场有预谋的绑架。 方见青的眼睛被蒙上，不?知道?自己在什么地方，只能感觉到又?潮湿又?阴冷。 从邻居姐姐和?男友的对?话中, 方见青大概能拼凑出事情的全貌。 起因是男友网贷赌博还拉了邻居姐姐下?水，让她成为了担保人, 现?在两人担负着巨额债务，被催债方逼得焦头烂额只能走上这种歪路。 “她爸是开公司的, 有点?底子，我之前去她家里时还注意到她家有一柜子看?起来价值不?菲的红酒。”邻居姐姐说。 她的男朋友跟着合计：“那你说要多少钱合适？” “八十万？” “太?少了吧，像她爸这种大老板，再?翻个?倍应该都能拿得出来。” “那干脆要两百万好了，反正一百六到两百也没差多少。” 听着两个?人的说话声，方见青觉得浑身发冷，她战战兢兢地开口：“要不?到这么多钱的。你们说的大老板是我的继父，他不?会?愿意出这么多的钱来赎我。” 两人并不?理会?方见青的话，只是在商议完毕后逼着她给家里人打电话。 方见青给继父打的电话没有人接。 “怎么回事啊？”邻居的男朋友没什么耐心，“难道?家里人已?经不?重视她到这个?地步了？现?在天都要黑了，小孩这么晚没回家，家长怎么着都该着急了吧？” 邻居姐姐劝解：“你先别这么着急，再?试试她妈的电话。” 这下?有人接了。 方见青听到电话另一头熟悉的声音时，忍不?住鼻子发酸：“妈……妈妈……” “见青？你怎么这么晚了还没回来？是去朋友家玩了吗？”穆宜珍例行公事般地问。 见电话另一头切实传来了女人的声音，男人心下?一喜，忙夺过电话，得意地宣判：“阿姨，你女儿?被绑架了。” 穆宜珍只觉得莫名其妙：“见青？你这是在跟妈妈恶作?剧？” 反复确认了好几次后，穆宜珍才终于意识到自己的大女儿?真的在回来的路上遭遇了意外，而且对?方要两百万的赎金。 “我……家里管钱的不?是我，我得和?我老公商量一下?。”穆宜珍说着，舔了舔干涩的嘴唇。 男人还以为钱有了着落，装模做样地威胁了几句后便挂断了电话。 谁知道?之后穆宜珍再?也没有回过电话。 号码再?拨回去时，显示已?经被拉黑。 方见青知道?，自己在穆宜珍心中的重要性远远比不?上妹妹，但?也没想到她会?如此轻易地被放弃。 或许是前夫留下?的阴影太?重，让穆宜珍迫不?及待地想要摆脱和?他有关的一切，而方见青又?是前夫在她身上留下?的最深刻的伤痕；又?或者是两百万的数额太?大，还是说…… 方见青绞尽脑汁地为妈妈找放弃自己的借口。 但?不?管是哪个?借口，都无法说服自己。 绑架方见青的两人根本不?关心她的心理活动，只觉得自己白忙活了一场。狠心杀掉她这种事当然做不?出来，可直接将方见青放走又?气不?过，所以他们把方见青的双脚双腿捆实了，扔在顶楼废弃的衣柜里。 并且从外面上了锁。 这其实和?谋杀无异。 方见青蜷缩在窄小的衣柜里整整两天，嗓子喊哑了，手腕被绳子磨出血道?，指甲抓挠着坚硬的木板直至血痕累累。 幸好当时有几个?小孩儿?来这栋废弃的楼里“探险”，才救下?了奄奄一息的她。 她就是在那之后开始惧怕黑暗，每天晚上睡觉必须要亮一盏昏黄的台灯。 * 方见青走得匆忙。 医院里各色行人匆匆从她身旁走过，方见青觉得他们像一团团模糊的幻影。 她的脑海里全是穆宜珍刚才病歪歪的模样。 枯瘦的手指，因为过度流失胶原蛋白而垮下?来的脸。 方见青以为自己会?感到痛快，但?看?到她这个?模样，又?觉得可悲。 只是不?知道?是这样凄惨的穆宜珍可悲一点?，还是这么些年?一直对?当初的事情耿耿于怀的自己要可悲一点?。 等回过神来时，方见青发现?自己出了医院很远。 她没什么目的地闲逛着，最终在一家超市前停下?。 * 周珂买完水果回来时，病房里只剩下?形单影只的穆宜珍。 “她去哪儿?了？”周珂把买来的车厘子和?榴莲放到床头柜上，“上厕所去了？” “她走了。”穆宜珍失神般地说。 周珂：“走了？你们就谈了这么一会?儿?？” 穆宜珍没说话。 “你都病成这样了，她还是一副冷冰冰的样子，不?行——”周珂站起身，“我去找她。” “小珂。”穆宜珍这下?开口叫住她，“她早走了，你追不?上的。” 周珂这才收住要迈出的脚步，重新回到穆宜珍旁边坐下?，不?过脸上还是一副不?甘心的表情。 “我就知道?，她恨我。”穆宜珍说着，疲态的眼睛里蓄满泪水，“她也该恨我，我当时没有救她……” 那个?方见青被绑架的雨天，穆宜珍挂掉电话后，站在灶台前发了好久的呆。 她对?方见青的感情很复杂。 原因和?方见青的生父分不?开。 穆宜珍在十九岁时和?二十八岁的男人相恋，之后和?重男轻女的家庭断了联系，蜗居在窄小的出租屋中给好久才回一次家的男人做饭。 现?在回想，男人的面孔都已?经模糊。 反倒是男人每次回来时身上的烟味，酒味以及给她带来的疼痛要更?清晰一点?。 她在光线不?好的出租屋里，拿着男人每月转给她的一千块钱，做饭，吃饭，等待，等待，然后怀孕，生产。 见生下?来的是女儿?，男人对?她的态度愈发冷淡起来。 坐月子期间，她想和?男人多要点?钱买尿不?湿，结果被打了。 穆宜珍永远记得那种屈辱感。 鼻青脸肿，却还要一脸讨好地笑着，希望对?方多施舍一点?钱给自己。 又?过了两个?月，男人彻底消失。 穆宜珍动过把方见青送走的念头，但?每次都忍了下?来，艰难地把方见青带大了。 或许童年?的生活环境太?压抑，第一段感情生活又?不?幸，让她总是对?生活产生无力的掌控感。 而女儿?是她在生活中唯一的可控因素。 她是女儿?的天。 第45节 穆宜珍有好几次把方见青带去餐馆吃饭，借着上厕所偷偷躲起来，看?方见青紧张地四处寻找她。 等到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时再?出现?，享受地看?着她喊妈妈扑进自己的怀里。 “我也是被人需要着的。”穆宜珍满足地想。 后来，穆宜珍认识了现?在的丈夫。 她迫不?及待地想要抹消自己的过去，但?回忆可以淡忘，活生生的生命却无法凭空消失。 方见青是她留下?的最显著的伤疤。 每每在方见青脸上看?到那种小心翼翼的讨好，穆宜珍就会?想起以前的自己。 那时候穆宜珍惊觉，原来她在原生家庭和?第一段感情中受到的伤害，并没有消失，而是原封不?动地遗传给了自己的女儿?。 而她是罪魁祸首。 这让穆宜珍感到恶心。 她恨自己，又?恨方见青。 她开始刻意疏远方见青，有意宠坏自己的小女儿?，不?让小女儿?身上带有一点?畏缩和?胆怯。 如果就此消失，对?方见青来说或许是一件好事。 煤气灶上的汤被煮得啪啪作?响。 穆宜珍关掉火，在不?做任何尝试的情况下?，傲慢地决定?了方见青的命运。 * 路阳本来是开车去看?朋友的乐队演出，结果半道?上突然犯烟瘾，中途下?车买烟。 刚进超市，他就听到一道?熟悉的声音：“我想要买一包烟。” 路阳走不?动道?了。 看?到店主伸手去拿香烟，方见青却犹豫起来：“算了……不?要烟了，给我换成棒棒糖。” 路阳忍不?住笑了一声。 他自觉笑的声音很轻，但?方见青还是敏锐地扭过头来看?了他一眼。 路阳只觉得自己的心猛地向上提了一下?。 方见青看?他的眼神有些微的诧异，但?很快又?归于冷淡，若无其事地回过头。 他正打算和?她搭几句话，却发现?对?方完全没有要理会?他的意思。 买烟的想法已?经完全抛到了脑后，路阳忙从后方追上她：“等等。” 她在超市门口站定?，侧着身子：“有事？” 路阳这才发现?她的眼圈泛红，看?起来像哭过。 “我们上次在酒吧见过，你那个?时候走得太?匆忙了，我还没来得及问，”路阳有些紧张，“你叫什么名字？” 她看?路阳的眼神有点?无语：“路阳，你真无聊。” 路阳哑然。 “我今天心情不?好，没空和?你扯。”方见青说完又?掉头继续走。 路阳亦步亦趋地跟在她后面。 走了几步，方见青不?耐烦地说：“你跟着我干什么？” “我几年?前出了车祸，所以有很多事情不?记得了。”路阳突然没头没尾地来了一句。 不?应该说这句话的。 路阳一向很有边界感，所以说出这句话来时他自己也吃了一惊。 总感觉不?说的话方见青会?更?加生气，也不?能继续跟着她了。 脑海里一瞬间闪过这样的念头，等回过神来已?经把自己出车祸的事情说了出来。 方见青怔愣在原地，上下?打量着他，似乎在揣测他的话里究竟有几分真实度，表情狐疑道?：“真的？” “嗯。”路阳点?了点?头。 虽然少了几分不?耐烦，但?方见青的语气里还带着浓浓的戒备，“你是什么时候出的车祸？” 车祸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情，路阳甚至还略作?回忆了片刻，才能给出具体的时间：“大概是七年?前。” 七年?这个?数字或许有特殊的意义。 路阳看?到眼前的人明显是愣住了，比先前听到他说失忆时还怔愣得更?久。她看?着他，又?不?像在看?他，像是透过他在看?别的什么人。 “七年?啊。”方见青陈述的语气听起来像一声叹息。 她的表情从开始的戒备逐渐软化，看?向他的眼神里竟带了丝宽容的意味，脸上还有了隐隐的笑意：“你变了很多。” “哪里变了？”路阳好奇地问。 “你以前不?会?把头发染成这种奇怪的颜色。”方见青盯着他的脑袋说。 “这个?颜色奇怪吗？”路阳染了这个?发色后受到的都是称赞，还没有人说过奇怪，“怎么个?奇怪法？丑吗？” 方见青：“倒也不?是丑。” 路阳的脸和?丑字可以说是毫不?沾边，能压住这样浅亮发色的五官，怎么都不?可能丑。 “只是你以前都不?染头发的，感觉有点?不?习惯。”方见青打量着他的脸，“而且，你以前也不?会?打唇钉，连耳钉也不?会?打。” 被方见青这么说，路阳下?意识摸了下?自己的耳钉和?唇钉。 “其实我还打了这个?。”路阳往外吐了下?舌头。 方见青看?到一枚闪亮的舌钉。 “为什么在身上打这么多孔？不?疼吗？”方见青的记忆里，路阳是个?很怕疼的人，就连不?小心摔了一跤都能在她面前装可怜半个?月。 “我……”路阳想说这只是自己的兴趣爱好。 但?回忆起来，他热衷于穿孔的那段时间正是胡芸对?他控制欲最强的那段时间。 “我有段时间心情不?好。”路阳犹豫了一下?说。 方见青没有追问心情不?好的原因，只是轻轻带过：“嗯，正常的，每个?人都会?有低谷期。” “你现?在也处在低谷期吗？”路阳问她。 “为什么这么问？”方见青剥开包装，把棒棒糖含进嘴里。 路阳：“你看?起来有心事。” 方见青的眼圈还是有点?红。 “家里人生病了，我刚去医院看?她。”方见青含糊地说。 “很严重？” 方见青：“据说是癌症晚期。” “啊……不?好意思。” “没关系，我和?这个?亲戚的关系一直不?怎么好。”方见青垂眼。 她的头顶看?起来毛茸茸的，不?知道?是路阳自己想太?多还是别的原因，他总觉得她有点?委屈。 路阳鬼使神差地伸出手，随即大脑传来短促的刺痛感，脑海中闪过相似的一幕。 那时的方见青穿着黑白色的衣服，看?起来像是某个?中学的校服，坐在背景模糊不?清的阶梯上，也是这样失落地垂着头。 而他也做出了类似的动作?：“见青。” 他听见脑海中的自己叫她的名字。 那声音温柔到连他自己都觉得诧异。 在他失神的间隙，方见青已?经重新整理好了自己的心绪，她抬起头：“我要回……” 她本来说自己要走，但?看?见路阳露出古怪的神色便话锋一转：“路阳？你怎么了？” “没——”路阳深吸了口气，声音有点?颤抖：“你叫见青？” “你想起来了？”方见青难以置信道?。 “记起来一点?。”路阳觉得头有点?疼。 “你还好吗？要不?然先找个?地方休息会?儿?？”方见青本来都要告别了，但?看?他这样又?觉得直接把他扔下?有点?不?太?厚道?。 方见青带着他到一处咖啡馆里休息。 “头还疼吗？要不?要去医院看?看?？”方见青问。 “我没事。”路阳勉强对?她笑了笑。 他的脸色和?嘴唇都有点?苍白，看?起来不?像是没事的样子。 方见青也不?好过多关心，便拿起包站起身来：“既然你没事的话，我要走了。” 路阳呆滞：“欸？” 方见青：“啊？” “你这就要走了吗？”路阳讶异地问。 他只是客气一下?，想让对?方多可怜他一点?，不?是真的没事啊。 方见青：“你不?是说没事了？” 路阳有太?多的话要问，但?听到她要走，一时又?不?知该从何问起。 他和?方见青呆在一起有一种令人怀念的舒适感，所以不?想和?她分开。 酝酿了一会?儿?，路阳终于开口：“我们——” “已?经是过去式了。”方见青并非迟钝到察觉不?了他对?自己那种微妙的感情，有点?像依恋又?有点?像怀念：“不?管以前如何，都已?经过去了。” 第三十章 第46节 路阳眼里的光很快黯淡下去：“你现在有男朋友？” 方见青：“嗯。” 路阳心里一梗, 藏在桌面下的拳头默默握紧。 感觉胃有点疼。 可不管怎么样也不想给她留下?不好的印象，所以面上还是装出纯良的模样：“我知道了。但是，当朋友是可以的吧？” 料到方见青不会?这么快松口, 路阳忙说：“我只是想要你的联系方式而已, 不会?主动联系你。” 这听起来自相矛盾, 如果不会?主动联系, 那要?联系方式做什么。 “我只是想做个纪念。”路阳表情落寞。 方见青看着他苍白到不正常的脸色以及带着乞求的眼神, 拒绝的话还是心软地没有说出口。 “我忘记了很多事，时?常感觉自己像是没有锚点的人，所以至少……” 方见青有点不自在地打断他：“好了好了，你存一下?我的号码。” 路阳快乐地拿出手机, 满眼希冀地看着她。 “这个时?候倒是有点以前的样子了。”方见青想。 * 方见青又回了医院一次。 不是回去?看穆宜珍，而是回去?开走?忘在医院停车场的车。 本来心情都有好转的迹象了，没想到会?在医院门?口碰到正要?回家的周珂。 她的脸上没有佯装出来的灿烂笑容，也没有亲热地喊她姐姐，只是皱着眉道：“你刚刚去?哪儿了？我还以为你会?多陪陪妈妈。” 方见青把她当透明?人, 没有回复，径直走?过。 周珂愣了几秒之后，涨红脸道：“喂, 我问你话呢！” 方见青留给她一个冷漠的背影。 周珂追上去?, 不依不饶道：“你在闹什么脾气？干嘛装聋作哑的？” “闹脾气？”方见青停下?，“这不是你小时?候对我的态度吗？” 周珂毫无愧疚之意，只道：“我小时?候不懂事而已, 你怎么能记这么久？” 方见青凝视着她的脸，有种难以言喻的恶心感从食道里反上来。 “你这是什么眼神？”周珂被她骇人的神色震慑得?后退半步。 看垃圾的眼神。 方见青想这么说。 但这句话其实没有太?大的杀伤力。 她略作思索, 语气和缓道：“只有你来看妈妈吗？你爸没来？” 这句话大抵是戳了周珂的痛处，她的脸色变了下?, 支支吾吾道：“他生意忙。” “再忙也不至于没时?间照顾自己重病在身的妻子吧？”方见青脸上带笑，她逼近周珂，居高临下?道：“那个男的现在这么挣钱，说不定等妈妈一走?就会?带新的阿姨住进你们的家。哦，对了，应该还会?有新的小孩，大概率是个儿子。” 周珂的身体僵在原地。 方见青伸出食指，重重地戳了下?她的肩膀：“恭喜你，即将体验小时?候的我的生活了。” 有种人，能理直气壮地要?求别人原谅自己曾经施加在对方身上的痛苦。 但一旦自己要?接受这种痛苦，就会?变得?歇斯底里。 周珂就是这种人。 听了方见青的话，周珂受惊般地瞪圆了眼睛。 虽然身形没有变化，但方见青总觉得?蜗居在这副躯体中的灵魂缩小了几分。 “我爸不是这种人，你不要?在这里诋毁他。”这话说得?连周珂都没什么底气。 方见青看到了预料中的反应，满意地拉开距离：“那我就拭目以待咯。” * “好累。”方见青瘫倒在座椅上。 她把车里的音响打开，把座椅放倒，躺下?。 “这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事。” “烦死了。” “烦死了。” “烦死了！” 她自言自语了一会?儿后，用?上衣把脑袋盖住，静默下?来。 结果小时?候的回忆像潮水般一阵阵袭来。 冰冷得?刺骨。 方见青忙坐起身穿好衣服，开车回家。 迫切地想要?甩开那些对她而言并不算愉快的往事。 几乎是一路飙车回到住的小区。 停车的时?候，方见青突然想起家里现在冷冰冰的也没什么回去?的意思。 方见青到了小区里的停车场后还是在车里磋磨了一会?儿才?慢吞吞地回坐上电梯。 想象中冷冰冰的家并不存在，她还没来得?及输进门?密码，门?就开了。 繁舟穿着深灰色的家居服，站在门?口，眉头蹙起：“怎么去?了这么久？我都有点担心了。” 放在平时?，他早就打电话了。今天是考虑到情况比较特殊，猜测方见青可?能会?和妈妈聊比较久才?没有通电话。 方见青猛地扑到他怀里。 “怎么了？”繁舟抱住她，反手关上门?，“遇到不高兴的事了？” 方见青抱着他不说话。 繁舟摸着她的头发，陪着一同?沉默。 方见青把脸贴在他的胸口左右蹭了蹭，缓了一会?儿后道：“你不是应该在拍戏吗？怎么会?在这里？” “我怕她们会?欺负你，所以专程请了一天假过来。” 方见青听到他的措辞，忍不住笑：“她们能怎么欺负我？” “道德绑架，要?你出钱之类的。” “那倒没有。”方见青抬头，“她现在晚期了，花再多的钱治疗也没有意义?。” “那她特地要?见你是为什么？” “要?给我钱，说是弥补我。” “那……” “我没收，还把卡给扔了。” 繁舟意味深长道：“啊——” “现在有点后悔了。”方见青捏了捏内眼角，“当时?火上心头，一时?没控制住脾气。” 繁舟反复摩挲着她的胳膊，带着点安抚的意味。 “应该收下?那张卡的，本来就是我该得?的，现在想想觉得?有点亏，也不知道她舍得?给我多少钱。”方见青思索着说。 “应该也没多少。”繁舟说。 当初连方见青的学?费和生活费都抠抠搜搜地不想出，所谓的补偿肯定高不到哪里去?。 “说的也是。”方见青叹了口气，“应付自己讨厌的人真是心累。” 繁舟对着她展开手臂：“要?再抱一会?儿吗？” “要?！”方见青如愿地再次把他抱了个满怀。 手感真像大型的毛绒玩具。 “明?天你要?和我一起回剧组吗？”繁舟觉得?自己这个问题有点不合时?宜，但实在是忍不住问，“不过你心情不好，想在这边缓个几天也可?以。” “还是不回去?了吧，我干脆趁这段时?间好好想想读研的事情。”方见青说。 繁舟：“……哦，那我……那我明?天自己走?。” 听了方见青的话，他的精神变得?皱巴巴的。 方见青看自己再次恶作剧成功，不由得?感叹这种恶作剧对于繁舟简直是百试百灵，憋住笑道：“你想要?我回去?吗？” “这是你的自由。” “唉哟，我问你想不想让我回去?嘛。” 繁舟其实知道她是故意的，但心绪还是被她的回答所牵动。 这个时?候说实话会?让她很高兴。 “想。”繁舟的眼睛亮亮的，碎发柔顺而黑亮，看起来十分温顺。 真难得?。 尽管繁舟的内心温柔又敏感，但外壳却又冷又硬，坦诚对他而言一直是很难的事情。 如果是放在往常，绝对没有这么容易就说出“好”这个字。 方见青倒是不介意，反正看他别扭的样子也是她的爱好之一。 可?今天怎么……啊，是因为去?医院看望穆宜珍的事情吗？ 想让她高兴才?这么坦诚的。 思及此，方见青得?寸进尺道：“因为觉得?很寂寞吗？我不在，是不是特别想我？” 第47节 繁舟努力不让自己回避视线：“嗯，会?很想你。” “不行，不能这么回答，要?具体一点，有多想？”方见青都觉得?自己的问题有点无理取闹了。 繁舟倒是很认真地思索起来：“晚上会?偷偷看你的照片或者视频。” 这点在意料之外，方见青讶然：“真的假的？” “真的。”其实更过分的还没有说。 那些照片和视频明?明?都再正经不过了，要?么是旅游照，要?么是方见青的自拍照。视频也是平时?记录生活随手拍的。 但看入迷后还是能会?起不该的反应。 第二天早上起来，繁舟会?深刻地检讨自己，反省自己是不是太?过分了点，但第二天晚上又重蹈覆辙。 这种事情还是别让她知道比较好。 “阿舟，你很爱我吗？” “毋庸置疑。” “那你说，”方见青措了会?儿辞，厚脸皮道：“我真的好爱见青。” 特意这样说就像宣誓一下?，总觉得?有点肉麻。 繁舟脸上出现挣扎之色，但还是咽了咽口水道：“我真的好爱见青。” 方见青小声尖叫道：“我要?亲死你！” * 路阳到地方的时?候，演出已经开始了有一会?儿。 现场极为热闹，伴随着嘈杂的音乐，尖叫的有，跟唱的有，蹦迪的有。 路阳站在人群里，平静得?格格不入。 他的眼神落在舞台上，心却不知飘到了哪儿去?。 恍惚间，他的眼前浮现出似乎是很久以前的回忆。 远远的，有人走?了过来。 是穿着校服的方见青。 她裹挟在人潮中，路阳却一眼看到了她。 方见青背着黑色的双肩包，神色平淡地从对面走?来。 两人错肩而过，双双短暂地看了对方一眼。 路阳不知道这是不是和方见青初次见面的场景，但心底那丝微妙的悸动却不能骗人。 或许他在那个时?候就对方见青有种特殊的感情，虽说不上喜欢，但也绝对不是讨厌。 “你好。”旁边的声音让路阳回过神来，他歪过头，发现旁边是个脸上贴了卡通贴纸的女生。 “啊！”女生捂住嘴巴，惊喜地看着他：“louis！真的是你！我……我是你的粉丝！” 路阳以前在加拿大留学?的时?候组过乐队，本来是玩票的性质，奈何他长相出挑，气质独特，还是乐队的主唱，所以在圈子里小红了一段时?间。 结婚后，胡芸不喜欢他搞这些，还因为演出的事情和他吵过几次架，再加上父母给他施加的压力，慢慢地，他就从这个圈子里淡了出去?。 路阳朝她笑了笑，对她比了个嘘声的手势，又指了指前面的舞台。 女生会?意地点点头，没有再继续喋喋不休，但还是忍不住频频朝他看去?。 等到演出结束时?，还特意找路阳要?了签名和合照。 “louis，你还会?回到乐队吗？”女生捧着签了名的t恤，见他要?走?，忍不住问道。 “再说吧，短时?间内应该不会?。”路阳淡淡地说。 “真是好可?惜，你都已经好久没出新歌了。”女生叹息道。 那几首路阳唱的歌，她都翻来覆去?地快听烂了。 * 演出结束后，路阳和朋友打了个招呼便要?离开。 “不是，你这么忙着走?干嘛呢？”朋友纳闷道，“有别的安排？” 路阳：“算是。” 朋友对这个含糊不清的回答不满：“差不多得?了啊，以前你结婚的时?候就难约，现在好不容易离婚了怎么还这么难约？” “我最近有点神经衰弱了，想清净一会?儿。”路阳说。 朋友听他这么说，表情变得?小心翼翼起来：“你还没恢复过来？” 他问完后，又不住在心里骂：胡芸这个颠婆！ “那件事也过去?有段时?间了，我还没那么脆弱。”路阳低头整理了下?自己的腕表。 “说真的，我看你这精神状态有点不对劲啊，要?不然我给你介绍个心理医生？”朋友试探性地问。 “有这么夸张吗？”路阳无奈道，“别操心了，我不是在为胡芸的事烦躁。” “那为什么？”朋友追问。 “我——”路阳的脑海里闪过方见青的脸。 朋友看见他逐渐呆滞的表情，在他面前打了个响指：“回神了！喂！” 路阳的眼神这才?慢慢有了焦点。 “你等着，我还是把那个心理医生的联系方式发给你吧，你这个状态真的堪忧啊！”朋友低头开始查找自己先前保存的号码。 路阳突然认真地喊了声他的名字：“苏雷。” “啊？”苏雷应道。 “你认不认识方见青这个人？”路阳问。 苏雷是他少有的从小玩到大的朋友，路阳想着能不能从他这里问到些关键性的东西。 路阳的设想没错。 只见听了这个名 字的苏雷条件反射般地抬头，脸上竟是带了不加掩饰的厌恶：“你提她干嘛？” 第三十一章 “等等, ”苏雷立马察觉到?不对，脸上?的愤恨散去，“你想起以前的事了？“ “只是一点。”路阳追问：“你认识她？” “认识是认识, ”苏雷有点后悔自己嘴巴太快, 现在想?撤回先前说的话也晚了, “反正她不是什么好人。” 路阳咽了咽口水：“那我以前和她……” 苏雷：“你们没在一起。” 在苏雷说这句话之前, 路阳有九分确定自己和方见青间是有过?一段的, 所以听到?他这么说，路阳先是惊讶，接着不相信道：“真的？” “反正据我所知你们没在一起，不过?嘛, ”话说半截，迎来?了转折词，“高中的时?候你像个跟屁虫一样天天围着她转，在我们那圈人里都出名了。” “我？跟屁虫？”路阳难以置信。 苏雷瞅他一眼：“是啊，结果呢, 人家不但没怎么搭理你，还在你出国留学后的第一年就交上?新男朋友了。” 苏雷露出看冤大头?的表情：“我都替你觉得不值。” 这庞大的信息量把路阳砸得头?晕目眩，他稳了稳心神：“原来?没在一起过?啊。” 回想?起今天和方见青的相处, 自己有点自作多情了。 “重点没在这里吧？你难道不觉得她太过?分了吗？转头?马上?对别的男人投怀送抱就算了, 甚至在你出车祸后，一次也没去看过?你。”苏雷义愤填膺。 路阳：“她不知道我出车祸了。” 苏雷冷笑：“要是她知道呢？” 路阳受了不小的打击，失魂落魄的, 眼神空洞道：“那也不怪她，我对她而言, 可?能真的是个无关?紧要的人。” 苏雷被气笑了：“路阳啊路阳，这都过?去多少年了, 你怎么还是和以前一样。” 听不得别人说方见青半点不好。 “再怎么不重要，听到?老同学出那么严重的车祸，也不至于连看都不来?看一眼吧？未免心太狠了。” 苏雷眼前闪过?方见青冷淡的模样。 “我都说了，她不知道我出车祸。”路阳抿唇，神色不耐。 “你哪来?的底气这么肯定？”苏雷觉得古怪，但凭着和路阳多年来?的交钱，他敏锐地察觉到?不对劲：“你是不是私下和她见面了？” “没有。” 回答得这么快，太反常。 苏雷：“那就是有了。” 他说这句话本来?还有试探的意味，结果没听到?路阳的反驳。 沉默数秒后，苏雷深吸一口气道：“你不要再和那个女人见面了，她嘴里就没半句真话。当时?你出车祸，是我亲自给她打电话发信息求她来?看你。” 路阳瞳孔一瞬紧缩，脸上?的肌肉不自然地抽动着：“不会的。” 苏雷：“不会什么，我还能骗你吗？” “她不会骗我。”路阳想?起方见青听到?自己出过?车祸时?那个半是惊讶半是释怀的表情，那绝不会是演出的神色。 “路阳，你……”苏雷露出恨铁不成钢的表情。 “好了，不要再说了。我累了，想?回家休息。”路阳低迷道。 忽略掉苏雷的劝阻声，路阳浑浑噩噩地要走。 第48节 路阳这大受打击的模样让苏雷难以放心，又听他是开车过?来?的，更?不放心了，便执意要送他回家。 路阳没提出异议，只是一路沉默着，不知在想?些什么。 “我说你啊。”苏雷透过?后视镜看他半死不活的样子又忍不住多嘴，“就放下吧，照你这条件，还怕找不到?比方见青条件更?好的吗？别老在一棵树上?吊死。” 苏雷把他送回家，忍不住唠叨几句后终于走了。 这下世界安静下来?。 路阳坐在沙发上?呆坐了一会儿，然后冲进卧室，开始翻箱倒柜地找东西。 从卧室找到?书房。 犄角旮旯的地方也被他翻了个遍，但什么痕迹都没有。 他高中三年里就没有留下什么值得回忆的东西吗？还是说已经被胡芸全部?销毁了？ 路阳冷静片刻，掏出手?机打了个电话。 等了一会儿后，邮箱里多出一封邮件。他点开一看，是一张高中毕业照。 照片的像素并不是特别清晰，但路阳却?能从一众模糊的人脸中找到?方见青。 她站在最?后一排的靠左侧的位置，扎着马尾，大约是不太高兴，脸上?没有笑容。 路阳的手?指无意识地在她脸颊上?点了点，这才回过?神来?在照片里寻找自己的身影。 结果没有。 难道他们高中没在一个班？ 这个问题浮现在脑海里的第一秒就被否认了。 那隔着一层毛边玻璃般的回忆逐渐清晰起来?，有了轮廓。 画面一开始是黑白的，渐渐有了色彩，然后再加入了人声。 方见青靠窗坐着，头?发用黑色的发圈束成高高的马尾，低垂着眼在默背课本上?的文言文。 这副场景没什么奇怪的。 如果不是她的脸色和唇色过?于苍白，以往总是挺直的腰背塌缩着，路阳也不会发现异常。 “你让让，我出去一下。”方见青从座位上?站起来?，对路阳说。 “你不舒服吗？”路阳担心地问她。 路阳看见自己高中时?期的脸。 那时?的他没有染奇怪颜色的头?发，也没有打耳钉，眼睛闪亮亮的，整个人迸发着鲜活的色彩，看起来?不带任何?暗沉的色调。 “有点，我出去一下。”方见青从座位上?站起来?。 路阳以为她要去医务室，关?心道：“要不我陪你去？” 方见青抿着唇：“我要去厕所。” 路阳这才讪讪作罢。 这一去就去了大半节课。 路阳见她一直不回来?，担心她在厕所里出了什么事，正要举手?示意借口上?厕所出去找人。 只听见方见青喊报告的声音。 她回来?了。 路阳正要举起的手?又尴尬地收回，顺势变成摸脖子的动作。 “还不舒服吗？”路阳小声问她。 “去医务室拿了点药，现在好了点。”方见青随口回。 “什么啊？不是说去厕所的吗？”路阳的声量突然升高。 方见青：…… 讲台上?的老师冷脸：“路阳，你给我站起来?。” 路阳麻溜站起来?：“对不起。” 方见青用书挡住脸，偷偷笑了。 路阳看她笑，自己也忍不住笑。 放学后，路阳在校门口堵她：“刚才干嘛骗我？” “你老跟着我，其?他人要说闲话。”方见青说。 “好吧。”路阳说。 方见青往前走了几步。 路阳跟在后面。 方见青无奈停下：“都说了不要跟着我。” “我送你回家。” “不需要。” “可?不可?以不要这么冷淡啊？”路阳委屈巴巴地说，“你在学校里都不理我，我只能这个时?候和你多说会儿话了。” “你是不是喜欢我？”方见青歪头?问。 “我——”路阳猛地红了脸。 还不等他的小心思活泛太久，方见青就斩钉截铁道：“不行。” 路阳马上?回：“为什么？！” “我们没可?能的。”方见青停顿了一下：“我们的家庭条件悬殊太多，连做朋友都不合适。” 路阳长这么大，第一次听见别人用这种?理由来?拒绝自己，其?他人都是把这个当作倒贴上?来?的理由。 “而且，我不喜欢你。”方见青继续猛击他萌动的春心。 路阳心碎了。 * “还好吗？”繁舟的声音从耳边传来?。 方见青摇头?，声音虚弱：“有点想?吐。” 从县城到?镇上?的主路出了故障正在维修，只能抄小路去剧组。 路面崎岖，弯道太多，方见青坐了半小时?后开始出现晕车反应。 繁舟从包里拿出晕车贴和晕车药。 “你怎么会备着这个？”方见青靠在他的肩膀上?问。 “之前去游乐园那次你也晕车，所以后来?我都习惯带着这些东西。”繁舟把晕车贴撕开给她贴在太阳穴上?。 方见青感受到?太阳穴传来?凉意，伴随着草药的味道，胃部?翻滚的恶心感要稍微减轻一点。 繁舟拉起方见青的手?，曲起自己的食指刮她的手?背，顺着大拇指和食指中间的位置往下刮，来?来?回回好几次。 “这是干什么？”方见青纳闷。 “我看网上?说的，如果晕车可?以刮这个地方的穴位。要好一点吗？”繁舟问。 “嗯……感觉……更?想?吐了……呕……” “就是要吐，吐出来?就好了。”繁舟忙对前面的司机说：“晓山，停车。” 方见青在土路边呕了会儿，又用矿泉水漱了口，这才感觉舒服许多。 “稍微好点了吗？”繁舟问。 方见青用餐巾纸擦着嘴角：“好多了。” 重新上?车后，吃了繁舟给的晕车药，没过?多久，方见青迷迷糊糊地打起了瞌睡。 身边的繁舟温声细语地说：“我刚才看了导航，还有一个多小时?的车程，你尽量多睡会儿。” “嗯。”方见青应声，安心地睡了过?去。 方见青梦到?了和繁舟第一次去游乐园的时?候。 那时?候两?人交往的时?间还不是很长，两?个人都是穷学生，这次游乐园的约会还是专门挑了节日活动，票价大优惠才去的。 因?为去玩的学生多，所以还专程有大巴车到?校门口来?接人。 方见青和繁舟就坐在第三排的位置。 从学校去游乐园的距离很远，而且一路堵车，大巴车走走停停，方见青这个不容易晕车的人生生坐晕了。 难受得话也不想?说。 繁舟从不晕车，对这种?情况全无准备，除了问方见青要不要喝水，安慰她快到?了以外就只能手?足无措地坐在一边，看起来?呆呆的。 他犹豫了一下，小心牵住了方见青垂着的手?。 * 方见青醒了过?来?。 车还在路上?颠簸，但她感觉自己的状态比先前好了许多。 “还有多久？”方见青问。 繁舟：“快了，不到?半小时?，不然再睡会儿？” “睡不着了，感觉有点饿。”方见青小声说。 “我找找。”繁舟在袋子里翻出一个小面包和吸吸果冻，“先吃点这个垫肚子，等我们到?镇上?再吃顿好的。” 说是要吃大餐，但真到?了镇上?，方见青只想?吃火锅。 林晓山找了地方把车停好，打算在车上?等两?人。 “晓山，下车一起吃吧。”方见青见他在座位上?不动，便招呼道。 “没事，我在这里等你们。”林晓山自觉地想?为他们留出独处时?间。 第49节 “你开了这么久的车，肯定饿了，下来?和我们一起吃，别这么客气。”方见青邀请道。 林晓山犹犹豫豫地看了眼繁舟，见他点头?，这才跟着一起进了店里。 这家店是自助火锅，除了锅底，其?他菜都得自己挑。 方见青和林晓山都是能吃辣的，但繁舟不行，所以折中点了鸳鸯锅。 “不错欸。”方见青在红汤里涮了块毛肚送入口中，“比我想?象中要好吃。” 方见青虽然能吃辣，但也不喜欢单纯的辣，这家的红汤锅底又麻又香，正好合她的口味。 “我尝一口。”繁舟过?来?凑热闹。 方见青：“你吃不了辣，还是算了。” 繁舟不肯：“就尝一口。” 他伸筷子夹走方见青刚捞上?来?的肉片，刚下肚，脸就红了。 “我都说你吃不了。”方见青把自己的牛奶让给他喝。 繁舟喝下牛奶：“看你吃这么香，我想?尝尝。” 林晓山坐在一旁，默默吃着饭，尽量不让自己扮演的电灯泡太过?刺眼。 吃完饭出来?，火锅店旁边就是一个花店。 方见青路过?的时?候频频看了几眼。 繁舟看出她的喜欢：“你等一下。” “阿舟，”方见青知道他的用意，连忙叫住他：“不用了。” “我想?给你买。”繁舟说。 见繁舟进了店，不多时?就捧着一束百合花出来?。 方见青看到?这花，不禁感叹：“哇，这花好新鲜啊。” 繁舟：“喜欢吗？” “喜欢。”方见青接过?花。 繁舟第一次送给她的花就是百合。 后面在一起后虽然也送过?其?他种?类的花，但还是百合的出境频率最?高。 这倒是让百合花在她们这段恋情中有了别样的蕴意。 第三十二章 繁舟进入剧组后, 很快忙碌起来。 方见青也算是半个娱乐圈的人，所以?偶尔还能帮繁舟分析剧本，找找状态。没事的时候就?在镇上闲逛, 看看有没有什么新奇的小玩意儿。 这里的昼夜温差大?, 中午很热, 但早晨和夜晚都很冷。方见青有天下午在院子里看书, 结果一不留神睡着了, 傍晚被生生冷醒。 加完衣服后还是控制不住地连连打喷嚏。 繁舟拍完戏回来，看见她?穿着最厚的一件衣服，缩在沙发上玩手机。 “有这么冷吗？”繁舟疑惑道。 “我有点……咳咳……”方见青一开口就?咳嗽，“不?舒服……咳咳……” “感冒了?？”繁舟忙用手背试探了?下她?额头的温度。 “没发烧, 就?是先前睡午觉时没盖被子，不?小?心被冷到了?。”方见青瓮声瓮气地?回。 “你怎么心这么大?？这边的昼夜温差这么大?，你难道不?知道吗？”繁舟抱住她?，觉得她?温度高得像只小?火炉。 方见青往他怀里挤：“我怎么还是觉得冷？好冷哦。” “因为你生病了?。”繁舟没好气道。 “我已经好久都没生过病了?。”方见青回忆着，“我记得上次生病还是在一年前。” “这样不?行, ”繁舟抱了?她?一会?儿，觉得小?火炉有体温逐渐升高的趋势，“我们去医院里看看。” “没事的, 小?感冒, 我吃过药了?，等?会?儿盖上被子睡一觉就?好。”方见青有气无力地?说。 方见青刚说完话就?被繁舟打横抱起。 “啊！”方见青短促地?惊呼一声。 繁舟：“等?到明天说不?定就?恶化了?。” “你自己感冒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方见青辩驳。 “是啊，我感冒的时候你可不?是这么说的。”繁舟还嘴。 方见青无奈捂脸：“我们两个的对话好幼稚……” 繁舟：“……好像是有点。” “能背吗？公主抱被别人看见有点尴尬。”方见青妥协。 “好。”繁舟把?她?放下, 又在她?面前蹲下身?来。 方见青扑上去，趴在他宽阔的肩背上。 繁舟站起身?, 把?她?往上颠了?颠，调整了?下姿势。 方见青忍不?住笑出声。 “干嘛？”繁舟奇怪道。 “没干嘛, 就?是突然觉得很幸福。” 繁舟莫名：“都感冒了?有什么可幸福的。” “我说的幸福是一种感觉。”方见青把?脸贴在着繁舟略显冰凉的耳朵，“以?前妈妈还没有再婚的时候，有一次我生病，她?也是这样背着我去医院，虽然当时身?体难受，但莫名就?是有种很踏实很安心的感觉。” “嗯。”繁舟应声，“但我不?是你的妈妈。” 方见青本来还挺感动的，结果听到这句话后爆笑出声：“哈哈哈哈，救命！为什么要一本正经地?说这种话啊。” 繁舟不?明白自己是哪里戳到了?她?的笑点：“我说错了?吗？” 他感觉背上的方见青笑得身?体都在颤抖。 方见青：“没错，就?是因为没错才更好笑了?啊。” 笑了?一会?儿，方见青神神秘秘地?问：“阿舟，你有没有听过男妈妈这种说法？” 繁舟挑眉：“那是什么？男生怎么可以?当妈妈？” “男妈妈指的是那种身?材火辣，性格温柔，有妈妈属性的男人。”方见青解释道，“阿舟，你网上冲浪的频率还是不?够高啊。” “这种男人不?存在的。”繁舟无情地?说。 “为什么？我觉得你就?是。” 繁舟脚下一顿，语气里没有流露出反感的意味，反倒有些茫然：“我吗？” 繁舟想，要说身?材火辣的话，他确实算。 还没等?深想，背上的人已经从?后面伸出手牢牢贴到他的胸肌上。 繁舟：“……把?手拿开。” 方见青没说话，只是可怜兮兮地?咳嗽了?几声。 繁舟：“好吧……你别掐我就?行。” “我怎么舍得。”方见青腻歪着说。 繁舟无情地?拆穿：“少来，我还不?知道你那点恶趣味。” 两人一路吵吵闹闹，出门没走多远就?遇到了?林晓山。 方见青连忙收回自己的手，若无其?事地?朝他笑了?笑。 “舟哥，见青姐，你们这是要去哪儿？”林晓山也适时装瞎。 繁舟：“她?不?舒服，我陪她?去医院看看。” “要我去开车吗？”林晓山忙问。 繁舟：“不?用，我带她?去就?好。” “就?是个小?感冒。”方见青也跟着说。 “那我……”林晓山挠头，“先回去休息了?？” “嗯。”繁舟点头，背着方见青走远。 林晓山站在原地?看着他们的背影，嘟囔着：“感情真好。” 实际上，没走多远，方见青的双手又不?老?实地?回到了?繁舟的胸前。 繁舟：“……你这样像个色鬼。” 方见青凶恶道：“哈！怕了?吧？” 她?故作凶恶的语气实在有点可爱，繁舟的嘴角忍不?住上扬：“嗯，怕了?。” 到医院后，医生先让方见青量了?体温。 “你这是在发低烧。”戴着口罩的医生在电脑上敲敲打打，“咳嗽得厉害吗？” “有点。”说完话，方见青又忍不?住低咳了?几声。 医生：“先去拍个片，看看肺部有没有感染。” 繁舟接过医生的单子：“好的，谢谢。” 他身?段太优越，尽管戴着口罩也还是惹眼，连医生都忍不?住多看了?他几眼。 “我咳嗽得也不?是很厉害，应该不?至于肺部感染。”出了?诊室，方见青小?声对繁舟说。 “医生都让查了?就?顺道查一下。”繁舟环视一圈，“现在人少，还不?用排队。” 第50节 “好嘛。”方见青的语气带着点撒娇的意味。 检查结果和方见青预想的一样，肺部没有被感染，医生开了?些药水让她?输液把?体温降下来。 “没想到只有我一个病人。”方见青靠在枕头上，等?护士帮她?扎针。 “这段时间住院的病人不?多。”护士随口搭了?句话。 扎完针后就?是漫长的等?待，方见青伸腿碰了?碰坐在床边的繁舟：“是不?是很无聊？” “不?会?。”繁舟喜欢和她?呆在一起。 “不?然你先回去休息，我今晚就?在医院呆着，明天一早再回来。”方见青想起医生给她?开药的单子，估摸着等?药水全部输完至少需要三个小?时。 繁舟已经拍了?一天的戏，方见青想让他早点回去休息。 “都说了?我不?无聊。”繁舟拿出手机回了?个工作上的消息。 “知道你不?无聊，我是怕你累。” “累了?我就?贴着你睡一会?儿。” “我们两个都这么大?只，睡在一起不?嫌挤啊。”病房里的床很小?。 繁舟：“不?嫌。” 输完第一瓶的时候已经过了?半个小?时，方见青皱眉捂了?下自己的手背。 繁舟敏锐地?察觉到她?的小?动作：“怎么了?？” “有点痛。” “这药滴得有点太快了?，”繁舟伸手，“我帮你调慢点。” 稍作调整后，繁舟问：“现在呢？还疼吗？” “好像要稍微好一点。”方见青感受了?一下，说。 和方见青预估的时间差不?多，打完点滴时已是深夜。 “你饿不?饿？要吃东西吗？”繁舟问。 “有点饿了?，”方见青四下张望，“想吃碗热腾腾的抄手，多放辣椒，多放麻的那种。” “不?行，你还生着病，吃点清淡的。” 方见青：“切。” 两人迎着风，顺着马路旁的小?道走。 “这里的夜晚要比我想象中热闹。”方见青抬眼望去，周边的店铺灯火通明，夜食店的生意格外好。 两人找了?家小?吃店，点了?两碗抄手。 味道竟然意外地?不?错。 “你发现没有？越是随便找的小?店越有意想不?到的美食。反而?是专门做了?攻略去的店没有那么惊艳。”方见青喝了?口汤道。 “可能是期望越高，失望越大?。”繁舟把?碗里的白菜捞出来吃掉。 方见青：“也是。” * 方见青的身?体素质一贯不?错，那之后又连着打了?两天点滴算是彻底痊愈了?。 繁舟的工作也即将告一段落。 不?过随之而?来的就?是新的商务和剧本。 “中间有两天的休息时间作为过渡，你有没有想去的地?方？”繁舟问方见青。 “就?在这个镇上多呆两天可以?吗？” 繁舟有些纳闷：“你这么喜欢这里？” “这里清净，而?且好吃的东西挺多的。”方见青碰了?碰繁舟的肩膀。 “可是这边可以?玩的项目不?多。”繁舟想了?想，“你想去国外吗？我们可以?选一个近一点的国家。” “不?用了?，如果去国外，光是计划行程都要好久，白白浪费了?宝贵的时间。”方见青头一歪，靠到繁舟的肩膀上，“反正只要和你在一起，去哪儿都一样。” 虽然经常听方见青说些不?着边际的甜言蜜语，但繁舟还是很吃这一套：“那我先让晓山回去，让他也有时间陪陪自己的女朋友。” * 林晓山回到家时，正好撞见正在吃方便面的女朋友。 “怎么又吃垃圾食品？”林晓山不?悦道。 “培训一天了?，累得要命，实在是做不?动饭。”陈雨玲恨恨地?咬了?口火腿肠。 “怎么会?培训到这个时候？这都大?晚上了?。”林晓山还以?为她?是给自己加了?个夜宵，没想到是正餐。 “马上就?要面试了?，所以?我刻意比平时多留了?几个小?时加练。”之前准备的考试进了?面试，排名虽然是第一但和第二的分差很近，所以?陈雨玲的精神压力很大?。 如果这次再考不?上，家里人又要开始无尽地?念叨。 “悠着点啊，别把?身?体弄坏了?。”林晓山把?她?的面碗端走，“别吃这个了?，我带你出去吃点好的。” “晓山哥哥！”陈雨玲泪眼汪汪地?看着他，接着一个熊抱抱上去，把?林晓山抱了?个趔趄，“你真是我的好哥哥。” 林晓山被她?喊得肉麻，又有点受用：“行了?行了?，快换下衣服，准备出门。” 不?多时，两人已经身?处一家生意不?错的烤肉店里。 “快点快点，我已经准备好听你说带回来的一线八卦了?。”等?服务员上完肉，陈雨玲就?忙不?迭地?催促道。 “没什么八卦好听的。”林晓山把?五花肉翻了?个面，“这次的剧组里没闹出什么drama。” “我发现你自从?当了?小?船的助理后，吐槽欲都减轻了?好多。”陈雨玲倒了?两杯可乐，递了?一杯给他。 之前当曲艺的助理时，林晓山每次回家都能搜罗出一箩筐的八卦讲给陈雨玲听。 “因为确实没有什么好吐槽的，他是正常人。”就?是有点黏女朋友了?。 虽然总是一副冷冰冰的样子，但和方见青在一起的时候，那种生人勿近的氛围就?会?被无限削弱变得温柔起来。 “不?过你要是想听的话，也不?是没有可以?说的。”林晓山故意卖了?个关子。 “什么？什么？想听！”陈雨玲炯炯有神地?盯着他。 “这次拍戏，舟哥的女朋友跟着一起去的。” 陈雨玲虽然是繁舟的粉丝，但她?多年来混迹粉圈，塌房已经塌成?一片废墟了?，所以?听到这话，第一反应是：“是同一个女朋友吗？” 林晓山激动道：“当然！” 他这句话的声音太大?，周围的顾客投来不?悦的眼神。 林晓山忙端起面前的可乐，掩饰尴尬地?喝了?一口。 “舟哥他不?是那种会?随便换女朋友的人渣。”林晓山这次压低了?声音，絮絮叨叨地?说起自己的所见所闻。 包括但不?限于繁舟背着感冒的方见青去医院，繁舟一下班就?急着回宿舍找女朋友，繁舟专门留在镇上陪女朋友等?事件。 陈雨玲听到后面，眯起眼睛，揶揄道：“晓山，我怎么觉得你有从?唯粉变cp粉的趋势？” 第三十三章 下午四点左右的太阳不是很辣, 方见青和繁舟租了自行车一起去河边骑。 两人只租了一辆。 至于为什么只租一辆，是因为繁舟不会。 “我先载着你沿河岸骑一段。”方见青拍拍后座，“上来?！” “总感觉这车有点小。”繁舟坐上后座, 伸手搂住方见青的腰。 “这已经是店里最?大的型号了, 要怪也只能怪你腿太长了。”方见青用力踩住踏板, 往前骑了一段距离, 熟悉后座的重量后问道：“阿舟, 要骑快一点吗？” 微风从繁舟的脸颊上拂过?，他觉得心?轻飘飘的，忍不住回：“慢一点才?好?。” 阳光暖洋洋的。 方见青的头发被阳光照着，显现出漂亮的金色。 “好?漂亮。”繁舟心?想。 他悄悄地?, 用手指挑起一缕头发，凑近闻了一下。 是淡淡的洗发水香味和阳光混合的味道。 专心?骑车的方见青对他的小动作一无所知，只是觉得头皮有点痒。 这条河比方见青想象中还要长，骑了好?久都看不见尽头。 “啧，真是奇了怪了, 怎么就看不到头呢？我就不信这个邪了。”方见青的好?胜心?在这一刻被点燃，大有卯足劲往前冲的派头。 坐在后座的繁舟连忙出声制止：“可以了，见青, 等会儿你没力气教我怎么骑了。” 方见青喘着气, 冷静片刻后放下了那执拗的好?胜心?：“也是。先休息会儿。” 一方面是累，一方面是热，方见青的脸蛋变得红扑扑的。 繁舟拧开矿泉水递给她。 方见青咕咚咕咚喝了好?几?口?, 擦了擦嘴巴：“有点饿了。” 繁舟把先前在小卖部里买的面包递过?去。 方见青撕开包装袋，问：“你要吃吗？” “我不饿。”繁舟看着她。 “那我一个人全部吃了？” “吃, 不够还有，我买了好?多。”繁舟用扇子给方见青扇风。 方见青专心?致志地?吃着菠萝面包, 吃完后抬头撞见繁舟带着笑意?的眼神。 她有点纳闷：“你笑什么？” 第51节 繁舟摇头。 方见青摸了下自己的嘴角：“我脸上有东西？” 繁舟摇头。 方见青：“那你笑什么？” “我也不知道。”大概是眼下这一刻幸福得有点让人觉得不真实了。 繁舟的嘴角微微弯起，眼睛里像是有闪亮的星星。 他的面孔是用凌厉的黑色线条勾勒出的画面，画家都不敢轻易上色，生?怕破坏了这单纯却有点勾人的笑容。 为什么这么纯洁的笑容会有点涩涩的。 方见青喝了口?水，趁这间隙把脑海中有伤大雅的联想驱逐走。 对比起刚交往时，只要感到幸福就会不自觉流露出伤感的可怜小狗，现在的繁舟已经有了很大的进步。 总觉得，想干点坏事。 方见青拍拍自己的大腿：“阿舟，你把头靠在这里。” “干什么？”繁舟虽有疑惑，但身体已经诚实地?靠了上去，“你要给我掏耳朵？” “不是。”方见青笑得灿烂，话却直白?得让人想入非非：“我想摸摸你。” 说罢，便轻轻地?抚摸着繁舟柔软的黑发，时不时还捏捏他的耳朵。 繁舟：“……你是不是把我当成精神抚慰犬了？” 方见青发出傻呵呵的笑，不置可否。 繁舟：……果?然。 不过?，方见青抚摸的力度适中，让他头皮酥酥麻麻的，有点舒服。 等方见青摸够了，两人才?结束这场角色扮.演游戏。 “好?！吃饱喝足了！接下来?就是你的show time了，阿舟！”方见青一拍大腿站起身。 繁舟表情古怪：“倒也不用说得这么夸张。” 骑个自行车说得像是要上t台表演一样。 方见青把车骑到一个比较平坦宽阔的空地?，说：“你来?试试看。” 繁舟长腿一跨，很有观赏性?地?往车上一坐。 如果?不是骑得太烂，这模样还是很适合出现在青春偶像剧里的。 “阿舟，你偶像剧都演了几?部了，怎么还不会骑自行车呢？”方见青纳闷道。 繁舟反应很快：“我演的偶像剧里没出现男主骑自行车载女主回家的情节。” “不应该啊，这不应该是青春偶像剧里最?常用的桥段吗？”方见青在的公司里也拍过?主题类似的小短剧，所以对这些套路很熟悉。 繁舟抿唇，似乎有点不高兴：“不知道。” 看他这副样子，方见青眨了眨眼睛，心?里突然明亮起来?：“啊——是因为——” “不许说。”繁舟瞪她，握紧了车把。 “也不许笑！”繁舟又补充了一句。 方见青憋住笑，忍不住揉捏他的脸：“你怎么这么可爱。” 繁舟垂眼，没有试图反抗的意?思。 因为曾经看到她坐在其他男生?的自行车后座上，小心?眼到记了那么多年。 这在她听起来?，或许真的是一件荒谬又呆板到有点好?笑的事情。 但，并不止是这样。 她不知道的事情还有很多。 方见青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开口?说的话却与繁舟的想法不谋而合：“我不是在笑你。我只是觉得有人能记我这么多年，是非常珍贵，非常值得开心?的。” 来?来?回回练了一个小时，繁舟总算能够独自骑自行车跑一段比较远的距离了。 但是在下坡的时候冲得有点猛，没刹住车，一路冲到河里。 所幸身体没有受什么伤，只是衣服裤子被打湿了。 方见青担心?等会儿天气变冷了会受凉，便取消了原来?的钓鱼计划，载着繁舟原路返回。 繁舟：“回去的路我来?骑。” 方见青：“再把我带河里去？” 繁舟心?虚地?避开视线：“刚刚是意?外。” “回去的路有点抖，你技术还不够娴熟，还是我来?。”方见青摁了几?下铃，“上车吧，等会儿冷了会冻感冒的。” 就这样，方见青拉着水淋淋的美男子原路返回。 水淋淋的美男子洗过?澡来?到客厅，看到方见青正在沙发上看书，习惯性?地?凑过?去想亲一下。 被躲开了。 繁舟受惊地?睁大双眼。 “……干嘛这个表情，我一路骑自行车回来?，身上都是汗，你别凑太近了。”方见青抬头看见他的表情，连忙解释道。 繁舟不说话，只是捧住她的脸，把额头，脸颊和嘴唇都重重地?亲了一下。 亲完后还露出颇为得意?的神色。 方见青：“……” 方见青：“我去洗澡了。” 她来?到浴室，里面还残存着热腾腾的水汽。她打开喷头，仰起头，让温度适中的热水落到脸上，发出舒服的叹息。 快要结束，正在上沐浴露时，浴室的灯突然黑了。 这一下黑得特别彻底，看不到半点其余的光源。 方见青惊叫一声，抱膝蹲下。 门外马上就响起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繁舟焦急的声音响起：“我在！见青，我在！” 门被猛地?推开，繁舟用手机打着灯进来?。 一眼看见缩成一团蹲在地?上的方见青，心?顿时揪了起来?，他把方见青抱在怀里，小声安慰：“没事了，现在有光了，没事了。” 就算是过?去了这么多年，方见青怕黑的毛病还是很严重。 突如其来?的黑会让她生?出极大的恐惧，连带着身体也僵硬好?几?分。 在繁舟柔声细语的安慰下，方见青的情绪总算是稳定下来?，身体也不再发抖。 “你在这里陪着我。”方见青靠在繁舟胸前，小声说。 “好?，我陪着你。” “你的衣服被我弄脏了，”方见青略带歉意?道，“到处都是沐浴露的泡沫。” “没关系，等会儿重新冲一遍就好?。”繁舟轻抚她潮湿的头发，“我又可以变回水淋淋的美男子。” 方见青一贯要强，就算在很亲近的人面前，猝不及防地?露出这么弱势的一面还是觉得有点不好?意?思，直到听到繁舟的最?后一句话，才?笑了一下。 看到她笑，繁舟知道她的状态终于恢复了过?来?，本来?提起的心?也回落了几?分。 本该是很旖.旎暧.昧的画面，但在隔间里洗澡的人和在外面打灯的人都完全没有这个意?思，反而还多了几?分温情。 流水声哗哗地?响了一阵后停下来?，方见青擦干头发和身体，朝着倚靠在门边的繁舟走去。 房间里唯一的光源是繁舟手里的手机。 方见青在他面前一贯游刃有余，但此时却露出了少见的神色。 她的目光里是带笑的，但这笑里带着羞意?，有点像是一朵将开未开的神秘香花。 繁舟的身体条件反射地?站直了。 “阿舟……”方见青望着他。 繁舟猛地?低头亲了下她。 方见青：“？” 灯在这时突然亮起来?，繁舟赶紧藏好?刚才?乱掉的心?绪：“应该是故障的线路修好?了，好?了，赶紧去吹头发，别又把自己弄感冒了。” “哦……哦。”方见青朝着洗漱台的方向?走了几?步。 身后的繁舟随即跟上：“我帮你。” * 路阳收到很多照片和视频。 拍摄人距离得远，所以照片和视频中的人显得有些模糊不清。 路阳随便点开一段，看到方见青和一个穿着深色衣服的陌生?男人在一起吃饭。 陌生?男人和她的相处自然而亲密，看起来?像是相处了很长时间的情侣。 路阳想，这应该就是方见青口?中那个已经交往了很久的男朋友。 尽管拍摄的画面并不清晰，路阳辨认不出这个陌生?男人的模样，但发来?视频的专业人员却贴心?地?为他说明了男人的身份： 叫繁舟，目前是个挺火的明星。 第三十四章 路阳不追星, 根本就没听说过繁舟这号人。 他稍微在网站搜索了一下，马上就跳出一堆关于这个人的资讯。 “就是这么一个人？”路阳心烦意乱地翻着图片，长得跟花孔雀一样, 看起来像是会到处拈花惹草的类型。 第52节 可就是这么一个人和方见青交往了七年的时间。 七年—— 妈的, 七年。 她和别人创造甜蜜回忆的七年里, 他因为妈妈和胡芸的控制欲, 过得浑浑噩噩。 路阳胸口堵着股气, 克制了好一会儿?才没把手?里的手?机给摔出去。 路阳这段时间想?起了很多?过去的事。 明明这七年来什么都记不起，他的记忆像是一口干涸的井，扔进石头也听不到水声。 偏偏见了方见青以?后，那些掺着颜色的, 眩目的记忆就一股脑塞进来，导致他这段时间大脑过载，连着脾气也变差不少。 如果?出车祸以?后，他醒过来见到的是方见青而不是胡芸，会不会又是不一样的结局。 不行, 不能细想?。 只?要一想?，身体就克制不住地发抖。 高中的时候，方见青一开始对他的态度很冷淡。 她的心理防线高, 除了和其他班一个叫做杨秋云的女?生走?得比较近, 对其他人都是爱搭不理的。 全靠路阳不停地主动和倒贴，两人的距离才慢慢拉近。 他觉得自己不是个话多?的人，但方见青太安静, 导致主动说话的总是他，在外人看来, 他叨叨的有点多?了。 晚自习课上，方见青正?在做题。 路阳瞄了一眼, 连忙翻到同一页练习册，跟着一起做。 做到第二个题的时候，他拿着手?里的笔转了两圈，戳了戳方见青，小声道：“这个题怎么做？” 方见青虽然平时不怎么爱搭理他，但涉及学习的事情还是挺热心的。 听到他问，便拿过题看了看，然后拿出一张纸开始写解题过程。 写到一半时，学校不知道是线路出问题了还是怎么回事，头顶上的灯光闪了闪，发出电流滋滋的声音。 接着熄灭了。 教室里立马沸腾起来。 路阳看见黑暗中，方见青的身体明显僵硬了几分。 一开始他还以?为是断电得太突然，还出声安慰道：“没事儿?，等会儿?就来电了。” 可他的话才说完，地面和墙壁突然晃动起来。 虽然震动的力度不大，但造成?的恐慌不小。 先前断电带来的喜悦感?还未消去，立马在数秒内逆转为恐慌感?。 不知道是谁带头先往教室外头冲的，班上立马就乱做一团，惊呼声和桌椅板凳的碰撞声交织在一起，淹没了讲台上老师维持纪律的声音。 路阳本来都离开座位匆匆小跑了几步，结果?回头看到方见青还僵硬地坐在座位上，一副被吓呆了的样子。 他又逆着人流回到方见青身边，拽起她的手?腕：“走?！” 方见青的声音微弱：“我脚软，你不用管我，先走?。” 路阳本能地察觉到方见青的状态不对，但现在来不及深思，也不废话，直接把方见青背起来，跟随着众人往外跑。 震感?其实并没有持续太长时间，但漆黑的夜色加重了这种不安感?，让路阳觉得这几分钟格外漫长。 因为地震而造成?的人员伤亡为零，反倒是过于?惊慌导致的踩踏事件让几个学生受伤。 路阳就是伤者?之一。 当时他背着方见青，眼睛也看不太清，只?觉得自己被裹挟在黑乎乎的人群中挤来挤去。 他的左脚被好几个人重重地踩过，疼得他想?叫，又顾及方见青在他背上，觉得毫无形象地大叫太没面子。 憋着，憋着。 等到电路修好，震感?消失时，路阳一脸苍白地站在方见青旁边。 “你还好吗？怎么脸色这么难看？”方见青看他额头上都有了汗珠。 “没事儿?，没事儿?。”路阳还在逞强。 方见青明显不信他的说辞。 “真没事儿?，走?吧走?吧，先回教室。”路阳往前走?了一步，被疼得倒吸一口气。 “你的脚受伤了。”方见青肯定?地说。 “啊……刚才不小心被踩了。”见掩饰不了，路阳只?好灰溜溜地承认。 “好吧。”方见青在他面前蹲下。 路阳眼睛发直：“干嘛？” “先给老师请个假，我背你去门口打的去医院做检查。”方见青蹲在地上不动。 “你背我？”路阳难以?置信地重复一遍。 方见青：“放心，我力气很大，能背得动。” “我不要！”路阳大叫。 “哦。”方见青放弃得果?断，也不是不能理解，大概是觉得被女?生背有点丢人。 * “你可以?往我这边再?靠一点，减少左脚的受力。”方见青搀扶着他，缓慢地朝校门口挪动。 “哦……哦。”路阳红着脸，往她的方向靠了几分，缩短和她的距离。 “我有一个疑问。”方见青说。 “什么？”路阳一个激灵，以?为自己有点得寸进尺了。 方见青的疑问和路阳的小心思完全无关：“为什么不让你家的司机送你去医院？那样会很方便吧？” “他老是和我妈妈打小报告，烦得很。”路阳撇嘴道。 听他这么说，方见青便没再?提出异议。 到了医院后，得益于?路阳不一般的身份，检查结果?跳过繁琐的程序很快就拿到手?。 片子显示是跖骨骨折。 “这么严重……”方见青忧心地看着片子。 路阳还以?为最多?就是肿胀挫伤啥的，没想?到竟然到了骨折的程度，但他现在担心的不是这个：“医生，我要修养多?久才能好？明天还能去上学吗？” 医生古怪地看了他一眼，可能是没见过这么热爱学习的学生：“至少也得静养一个月。” “一个月！”路阳难以?接受。 一个月都要呆在医院里，会发霉的吧。主要是，主要是—— 路阳瞟了几眼方见青，丧气地靠在枕头上，整个人灰掉了。 方见青心怀愧疚，毕竟路阳为了回来带她走?才被踩，不然按照他的反应速度，早该跑没影了。 于?是，她开口道：“我以?后会每天都来看你的。” 路阳欣喜。 方见青：“给你带老师发的作业。” 路阳：……这个倒是不必。 等医生打好石膏，方见青有些局促地在病房里呆了会儿?便道：“我先回学校了？” 在学校时虽然总是忍不住和方见青插科打诨，但真要单独相处，路阳又有点害羞了。 听到方见青要走?，他忙道：“等一下！” 方见青背上书包：“怎么了？” 路阳卡壳：“我……我肚子有点饿。” “那我去附近给你买点吃的，你想?要吃什么？”方见青问。 “不用去买，直接在手?机上点个外卖就好。”路阳按下自己混乱的心绪。 明明呆在一起很害羞，但又不想?让她离开。 “我……”方见青用力捏紧书包下垂的带子，“我没有手?机。” 路阳露出呆滞的表情：“啊？” “之前不是和你说的吗？我没有手?机。”方见青也疑惑了。 路阳之前问过方见青的联系方式，对方说自己没有手?机。他当时还以?为方见青是觉得他烦才故意掰扯出的理由，没想?到竟然是真的。 “那……那用我的手?机点。”路阳慌慌张张地掏出自己的手?机，“你想?吃什么？” “这样就变成?你请客了。”方见青望着他，“都说了我请你。” “这次就我请，我还要在这里住一个月的院啊，你以?后天天都要来看我的吧？”路阳有意问道。 方见青还不至于?在这种事情上撒谎：“我会的。” “那你看看，你想?吃什么？”路阳的心情因为她的承诺变得雀跃了几分。 “那……我看看。”方见青坐近了，伸过头去看他的手?机。 路阳小心地用余光打量方见青的侧脸。 她往日冷漠的脸上有不甚明朗的笑意。 路阳猛地转过头。 心咚咚地跳起来。 糟糕，未免太可爱了。 路阳有时会忍不住放任自己沉溺在这些美好的回忆中，并默默祈求，如果?时间能一直停留在高二那一年就好了。 他休整了一会儿?后，吃了点医生开的抗焦虑药物，想?要快点和方见青再?见一次面。 第53节 所幸，他没有等太长时间。 * 方见青收到了周珂的短信。 内容简短，只?有四个字： 妈妈死了。 方见青对着这四个字看了好一会儿?。 她没有感?到悲伤，只?是漠然和麻木。 繁舟本来正?在看剧本，本能地感?觉坐在身旁的方见青状态不太对，便问：“怎么了？” “我妈死了。”方见青说。 她说这话的时候，面上没什么特别的表情，连语气也没有波动，像是死了一个无关紧要的人。 繁舟反倒是被这个消息吓了一跳：“怎么会——距离上次你去看她也没过太长时间。” “她已经是癌症晚期，本来就撑不了多?长时间，更何况——”方见青想?起那个空荡荡的病房，以?及提起继父时周珂躲闪的神?色，“我继父估计还趁着她病的时候闹出不少糟心事。” 繁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默默握住方见青的手?。 “我没事。”方见青朝他笑笑，“本来我以?为，她死了，我怎么样都该有点伤心，但真到了这天，我却什么感?觉都没有。可能，那天她接到绑匪的电话时也是同样的心情。” 每次提到这件事，最心疼的就是繁舟。他不敢想?象，那个时候的方见青该是多?么绝望。 “你要去吗？她的葬礼。”繁舟问。 方见青已有打算：“去吧，最后一次了。” 她并非是真的想?去体面地告别，只?是想?看看长时间未露面的继父是否会和周珂在葬礼上闹出别的幺蛾子。 繁舟：“要不要我陪你去？” “不用。你不是明天要去北城参加宣发活动吗？别再?让李锐头疼了。” 前一封信息发来后没多?久，周珂随即又发来了葬礼的举行地点和时间。 方见青如期参加。 去的那天，她特意穿了白衫黑裤，连皮鞋和搭配的包都换成?了黑色。 葬礼是在殡仪馆举办，方见青为了不引人注目还特意开了一辆最不起眼的车。 来得早不如来得巧。 她到的时候，灵堂里有人正?在吵架。 门口都围了一圈人。 方见青好奇地凑过去看热闹。 对里面吵架的当事人，方见青并不陌生，是她的继父和周珂。 “为什么要把她带到这里来？”周珂脸色苍白，五官挤做一团，腮边的肌肉在不自然地抽动，看起来是愤怒到了极点。 “她是你的敏知阿姨，以?后我们要在一起生活，你对她客气一点。”周峰对周珂的语气感?到不悦。 “我以?为你至少会等到妈妈的头七过了，再?把她带过来，就这么迫不及待吗？”周珂咄咄逼人道。 周峰没想?到她这么不给面子，连给的台阶也不下，脸色越发难看起来。 一旁苗条漂亮的女?人打起了圆场：“小珂，今天的日子特殊，就不要和你爸爸闹这么不开心了。” “关你屁事！你个臭小三！滚一边去！”周珂自小被宠得无法无天，简直无法忍受这个在穆宜珍葬礼上穿得花枝招展，还非要操着一口嗲得发腻的口音阴阳怪气的女?人。 可这一次，把她宠的无法无天的父亲却站在自己的对立面，抬手?作势要打她。 巴掌虽然还没有落下，但周珂已经被这个举动伤得不轻。 她红着眼睛，往前凑近：“打啊，打啊！我长这么大，你一次都没有打过我，现在却要为了这个女?人来打我！你打啊！” 于?是真的挨打了。 周珂满脸不可置信：“你竟然真的打我？我不是你女?儿?吗？你就为了个外人打我呜呜呜……” 说着，她绝望地哭了起来。 周围的看客通过先前发生的事情已经自顾自地在脑海里拼凑出故事的轮廓，满足了好奇心后便“好心”地上前劝阻。 场面一时有些混乱。 方见青站在人群中，看着这场让人发笑的闹剧，又把视线转向灵堂正?中间的照片。 照片上的穆宜珍露出安静慈祥的笑容，和现下这荒谬的一幕结合起来竟然有了丝讽刺的意味。 “妈妈，你有想?过这一天吗？”方见青想?，“你精心呵护的小女?儿?现在也要经历我以?前的窘境。你用心经营的家庭也不过是一戳就破的幻影。” 第三十五章 方?见青在吵嚷声和劝解声中离开了殡仪馆。 穆宜珍作为维系她和这个名义上的家庭的媒介, 现在断掉了。 她算是彻底和这个家庭断了联系。 殡仪馆的停车场距离穆宜珍的灵堂比较远，方?见青独自一人走在路上，觉得路有?点漫长。 走着走着, 她突然听见有?人在叫她的名字。 方?见青回头, 有?一瞬间的失神。 是路阳。 不同于前?些天浮夸的打扮, 他那头嚣张的绿毛被染回黑色, 唇钉也跟着消失不见。 走得近了, 方?见青才发现他耳朵上的耳钉也没了。 他和?方?见青一样，穿的都是白衫黑裤，有?种清凌凌的少?年气。 现在的路阳是方?见青最为熟悉的样子。 “好久不见。”路阳和?她打招呼。 方?见青对这个说法表示怀疑：“好像也没有?很久。” “你怎么?会在这里？”两人异口同声地发问。 路阳笑了一下，看起来心情很好：“我是陪别人过来的, 你呢？” “我……我有?个亲戚去世了，我来送礼。”方?见青没说真?话。 但她不知道?，眼前?的路阳早就知道?了她来的原因。 听到方?见青的说辞，路阳有?种自己被防备了的不悦，但面上并未显露, 反而是配合地说：“是不是你上次提到的那个患癌症的亲戚？” “是。”方?见青立答。 既然她不想说，还是不要深问。 但现在的方?见青和?记忆中的方?见青太不一样。本来，漫画广播剧小说都在疼训.裙肆尔二弍五久乙丝奇她的冷漠和?防备都应该是向着外人, 而不是向着他的。 哪想, 他现在也成了“外人”之一。 路阳努力?忽略掉心头的不适，换了个话题：“你现在要走了吗？要不要和?我们一起？” 方?见青：“不用了谢谢，我等会儿还有?事。” “好吧。”路阳停顿了一下, 接着若无其事地问：“你男朋友没和?你一起过来吗？” “他工作忙，走不开。”方?见青说。 路阳心里冷笑一声。 大明星嘛, 当然忙了。 连女朋友参加妈妈的葬礼都没时间陪。 “你头发染回来了？”方?见青明知故问。 “嗯，舌钉也取掉了。” 方?见青：“哦。” 两人并非是没有?共同话题, 只?是各怀心思，试探着话题的边界。 方?见青正在琢磨还要不要再?说点什么?，还是直接告别的时候，有?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路阳！走了！” 方?见青循着声音的来源望去，看到一个短头发的女人。 她穿着前?卫，化着淡妆，看起来洒脱帅气。这样一个人，似乎不应该出现在殡仪馆，而应该在时尚杂志上。 路阳抬手朝她示意了一下。 女人走过来，挽住路阳的手，姿态亲昵，旁若无人地问：“你散心怎么?散了这么?半天？” “路上遇到老?同学，顺便多聊了几?句。”路阳语气温柔地回应。 他这么?一说，女人才转头看向方?见青，礼貌却疏离地说：“你好。” 她的眼神虽已经?极力?掩饰过了，但还是带着股居高临下的审视意味。 “你是……高玉珊？”方?见青对这样的眼神并不陌生，她觉得女人看起来有?几?分眼熟，便在大脑里搜寻出对应的名字。 “你认识我？”高玉珊面露诧异之色。 “以前?路阳带我参加过你们圈子的聚会，我见过你。”方?见青淡淡地说。 她当然记得高玉珊。 也记得当初和?路阳分开的原因。 “所以你们现在……”方?见青的视线落在两人挽在一起的手上。 “玉珊现在是我的未婚妻。”路阳主动介绍说。 方?见青一顿，露出果然如此的眼神：“恭喜。” 第54节 高玉珊笑起来眼睛弯弯的：“谢谢。” 相顾无言，氛围一时间有?些尴尬，方?见青清了清嗓子：“那我先走了？” “等等。”路阳突然出声，他定定地看着方?见青：“你就没有?什么?想说的吗？” 方?见青莫名，她的眼神在路阳和?高玉珊间徘徊一阵，往昔的回忆涌入脑海，这才开口道?：“我以前?就觉得了，你们两个挺般配的。” 胡芸的脾气太冲了，和?路阳合不来。 估计两人会离婚也和?胡芸的性格有?一定关系。 “路阳，祝你幸福，真?心的。”方?见青释怀地朝他笑笑。 路阳脸上的肌肉牵动着，做出不自然的微笑表情：“谢谢。” 他实在说不出“也祝你幸福”这样的话。 目送着方?见青的背影消失在视线中。 一旁的高玉珊忍不住说：“别看了，人都走远了，你打算傻站到什么?时候去。” 路阳抿着唇，整个人散发着强烈不爽的气息，良久，他才道?：“走了。” 到了车上，高玉珊还不忘调侃他：“让我假扮你的未婚妻，你确定这不是个馊主意吗？别到时候把人越推越远了。” 一旁的路阳没有?回应。 高玉珊以为他是在生闷气，不想搭理?自己。 等她把安全带拴好，又?低头发了几?条信息却发现车还没走，这才感觉不对劲。 高玉珊看向旁边迟迟不动的路阳，催促道?：“快走啊。” 她话音刚落，就见路阳发疯似的捏起拳头狂砸方?向盘。 鸣笛声响彻停车场。 路阳的行为毫无预兆，把高玉珊结结实实吓了一跳，她捂住耳朵，尖声道?：“路阳，你他妈别在这里发疯行不行？” 路阳像是没听见似的，继续狂砸方?向盘。 高玉珊看到他的拳头慢慢肿起来，再?染上血迹。 整个过程，路阳一声不吭，脸上竟是一种绝望的表情。 她神情逐渐严肃起来，侧过身子用力?按住路阳：“你给我冷静点！冷静点！路阳！” 在她的劝说和?强烈制止下，路阳停下了疯狂捶打方?向盘的动作。 他的拳头上已经?全部是血。 “我能怎么?办。”路阳像是感觉不到疼痛似的，一脸失神，清汪汪的眼泪顺着脸颊滑下，像个没有?感情的人偶，“我只?有?这么?做，她才会肯没有?芥蒂地和?我说话，才不会处处防备我。” 高玉珊反应了几?秒，才反应过来他这句话是在回应自己先前?的问题。 看他这副脆弱又?可怜的样子，高玉珊也不敢再?说打趣的话。 “真?是要了命了，这方?见青比胡芸还恐怖。”高玉珊默默地想。 * 方?见青在回家的路上想起了过去的事。 这么?多年过去，和?繁舟相处的过往是浓烈的彩色，把先前?那些黯淡的灰白色掩盖了，如果不是特意翻阅，方?见青时常会忘了路阳的存在。 对方?见青而言，路阳给她的初印象是有?点奇怪的人。 明明只?是见过一次，路阳就对她处处示好，好像她身上有?着特别的磁场，吸引了路阳这类人。 之后又?阴差阳错地成为了同桌，一直找机会和?她搭话套近乎。 大概是因为家庭条件太好，路阳在学校里很出名。 方?见青偶尔听见其他人讨论他的家世，她会腹诽：真?的不是在夸张吗？既然这么?有?钱也不至于读我们学校了吧？ 本来打算冷处理?路阳对自己的好感，但他无孔不入的关心偶尔也会让方?见青动摇。 特别是那晚本来已经?跑出去的路阳又?折回来把她背出教室，方?见青没法无动于衷。 自那次之后，方?见青对他的态度软和?了许多。 再?加上之后的一个月，方?见青都会去医院看望他，一来二?去，两人的关系也拉近了。 有?一次，路阳带着方?见青参加了他们圈子的一个聚会。 那是胡芸的生日会。 当时是在暑假期间，路阳告诉方?见青自己的一个朋友过生日，想让她一起去。 方?见青当时还问：“是男生吗？” “不是，是个女生。我们两家之间有?生意上的来往，所以关系比较好。”路阳给她解释。 方?见青有?很多顾虑，所以犹豫着说：“我还是不去了。” “哎呀去嘛，我一个人去太无聊了。”路阳恳求道?。 当时家里只?有?方?见青一个人，妈妈继父还有?妹妹都去外面旅游了，所以听到路阳的话，方?见青还是有?点动摇的。 路阳看出了她的动摇，便继续加大火力?地诱.惑：“我朋友人都很好的，我想让你和?他们认识一下。” 方?见青沉默了片刻，然后说：“你那个过生日的朋友叫什么?名字？她多大了？我送什么?样的礼物?比较合适？” 这么?问就代表是答应了路阳的邀约。 得逞的路阳心里发出喜悦的欢呼，表情雀跃道?：“她叫胡芸，和?我们差不多大，随便买点东西意思一下就好了，她什么?都不缺，不太看重?生日礼物?。” 尽管路阳这么?说，但方?见青还是在隔天约了杨秋云，一起逛街买好生日礼物?。 方?见青本以为，生日会最多也就是在昂贵的大酒店里包场举行，没想到会夸张到在私人小岛上操办。 那是她第一次坐私人飞机，也是第一次看海。 坐在一旁的路阳还在因为方?见青愿意陪他来而自顾自的傻乐，没有?察觉方?见青细微的心绪变化。 岛上有?胡芸带来的专业厨师团队，还专门给他们搭建了露天的场所方?便吃饭，吃完饭后还有?专属的烟花秀。 方?见青端着饭后的茶点坐在角落的位置，默默想着原来班上的同学并没有?夸大其词，反而是用语偏保守了。 路阳所在的圈子，要比她想象中有?钱许多。 他们根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不远处，路阳正在和?一个短发女生说话。 不知道?说了什么?，女生被逗得直笑。 身高也好，相貌也好，两人看起来挺相配的。 “你在看什么?？”胡芸穿着绛红色的小礼服走到方?见青身边。 循着方?见青的目光看去，看到路阳和?短发女生的身影。 “那个是高玉珊，”胡芸打开话匣子，“玩乐队的。路阳也喜欢搞音乐，所以他们比较有?共同话题。” 方?见青嗯了一声。 “你是第一个路阳从外面带回来的女生。”胡芸说。 方?见青想起杨秋云和?自己吐槽最近看的小说，霸总文学里的管家经?常会说的话：“少?爷第一次带别的女人回家。” 这两句话有?种微妙的相似。 “你是他女朋友？”胡芸问。 方?见青看了她一眼：“不是。” 胡芸笑得灿烂：“听你这么?说，我就放心了。” 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不言自明。 方?见青不想接话。 胡芸看出她不想交谈的意思，便小跑着往路阳的方?向去了。 大概是在人群之外，所以方?见青能看得很清楚。只?见胡芸插进路阳和?高玉珊的对话中，有?意无意地将高玉珊排挤走，接着挽住路阳的胳膊。 路阳连忙把她推开，有?些担忧地往方?见青这边看了一眼。 胡芸当然发现了他的小动作，脸上的笑容变得有?些僵硬。 路阳却全然不顾，朝着方?见青的方?向走了过来。 “快来，我介绍你给他们认识。”路阳走到她身边说。 本着礼貌的原则，方?见青跟在路阳身后走到这些“朋友”面前?。 周围人的目光密密匝匝地投射在自己身上。 有?好奇的，有?玩味的，有?打量的。 不管是怎样的目光，都带着几?分居高临下的意味。 方?见青觉得不舒服。 路阳不是那些目光的受众，不能感受到方?见青的不适感，只?道?：“给大家介绍一下，这是我同学，她叫方?见青。” 念到方?见青名字的时候，他连语气都放轻了，说完话后视线就落到方?见青身上。 方?见青朝周围的人礼貌问好。 “小路，是你的女朋友吗？”有?个年龄稍大的男生吹了个口哨，不怀好意地追问。 路阳红着脸骂道?：“滚蛋！都说了是同学。” 接着低声对方?见青说：“他们就是这样的，动不动就开些不合时宜的玩笑，你别往心里去。” 方?见青发现，来参加生日会的，也不全是这个圈子里的人。 路阳的这些朋友——特别是男性朋友，基本上都会带一个女伴。 方?见青勉强认出，里面有?几?个是网上颇有?名气的网红。 刚才的话与其说是开玩笑，不如说是在有?心试探路阳的想法。 过了一会儿，胡芸提前?安排好的爵士乐队开始表演。 第55节 路阳坐在方?见青旁边，压低声音对她说：“这两天你就尽量跟在我身边，不要单独和?这些男的接触。” “来之前?你不是和?我说，这些朋友不错，想介绍给我认识的吗？”方?见青明知故问。 “我当时那么?说是——”路阳卡壳。 “嗯？”方?见青看着他。 “只?是想让你和?我一起来而已。”路阳躲开她的视线，看向前?方?调试设备的乐队，“反正……作为朋友来说，他们确实人不错，但对女生而言，大多数是人渣。” 方?见青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 “我不是！”路阳神色一凛，连忙撇清自己。 乐队演奏的乐曲像是带着微醺酒意的晚风，没过一会儿，有?人开始在这轻柔醉人的音乐中跳舞。 主唱的声音舒缓而迷人，像是暖橙色的。 在歌声中，路阳频频侧过头来看方?见青。 有?风在吹动她的长发，她和?平日在校园时不同，没有?穿蓝白色的校服，而是穿了条刚过膝盖的牛仔裙。 裙子的领口比较大，路阳能看到她修长洁白的脖颈，细细的锁骨。 “你老?是看我做什么?？也想跳舞吗？”方?见青注意到他频频飘过来的视线。 路阳心头一喜：“可以吗？” 方?见青点头，正想朝他伸手。 可惜被别人抢先了一步。 胡芸已经?在两人说悄悄话的时候走到路阳的面前?，她提起裙摆做了个邀请的动作。 毕竟是胡芸的生日。 路阳有?些为难，最终还是先和?她跳了一支舞。 路阳一走，方?见青就像失去了保护伞。周围又?有?人朝她的方?向投来不妙的目光。 第三十六章 原本暧昧朦胧的乐曲现在听起?来有点烦人。 路阳不?想驳胡芸的面子?, 但又担心自己冷落了方见青。 所以只能在心里默默期待时间能过得快一点，再快一点。 “你在看她?？”胡芸察觉到他浮动的心思。 路阳被识破了心思，逞强道：“毕竟是我带她?来的, 要对她?负责, 今天来参加生?日会的人有点复杂。” “你喜欢她?？”胡芸直截了当地问。 路阳的眼神闪躲：“不?关你的事。” 胡芸感觉到?自己的心被刺痛了一下, 然后升腾起?一阵强烈的嫉妒感, 但她?面上还?是维持着得体?的微笑：“我刚才也?问了她?相同的问题, 你猜她?怎么回答的？” “什么？”路阳小心地询问。 胡芸听出他语气中的期待，带着恶意回复：“她?说对你没感觉。” 路阳一愣，眼神有点受伤，但又迅速找补：“她?家庭情况比较复杂, 现?阶段只想好好读书，我能理解。” “路阳，你搞错了吧。”胡芸不?依不?饶，“她?说的不?是现?在不?合适，而是对你没感觉。” 路阳的脸色冷下来, 看着她?：“那又怎样？我的事你少管。” 歌曲已?经临近尾声。 路阳看到?有男生?在和方见青说话。 他脸色一变，松开了胡芸的手，怒气冲冲地朝方见青的方向走过去：“喂！” 男生?看到?路阳过来, 耸了耸肩：“我只是想和她?交个朋友。” 路阳对这个男生?还?有点印象, 风评很差，为人轻浮。 “滚远一点。”路阳冷冷地警告。 男生?看他脸色不?佳，不?敢继续试探便讪讪地离开了。 见男生?走了, 路阳忙问方见青：“他和你说什么？” “他问我要不?要一起?跳舞。”方见青说。 路阳心烦地啧了一声。 平日里的路阳都是爱笑又阳光，现?在这个模样倒是挺新鲜的。 方见青：“我没答应他。” 路阳的表情又柔和起?来：“哦。” 他又高?兴起?来。 但是不?知道他想到?什么, 表情又变得有点难过。 方见青搞不?懂他的情绪怎么一变一个样，只能拿起?桌上的一小碟草莓, 用叉子?戳了一个递给他：“这个还?挺甜的，要吃吗？” 路阳张嘴，直接咬住她?递过来的叉子?把上面的草莓给吃掉，边嚼边喃喃念道：“确实挺甜的。” 乐队换了曲目，前奏一响，方见青发出小小的惊呼声。 那之后，路阳注意到?方见青的目光一直落在主唱身上。 他装作?不?在意地问：“很喜欢这首歌？” “嗯，很好听。”方见青的目光直愣愣地看着前方，“而且主唱挺帅的。” 路阳：“呵呵。” 穿个花衬衫，笑得一脸荡漾的人到?底有什么帅的。 等到?第二首歌表演结束，路阳立马道：“你等一下。” 方见青正要问，就见他抛下这句话走上前去，和乐队的主唱交流着什么。 没过几分钟，路阳就从主唱手里接过话筒。 他打了个手势，音乐奏响。 “i wanna see the moon……” 第一句出来，方见青就有一种?浑身过电的感觉。她?没想到?路阳唱歌的声音会这么好听，这嗓音让他整个人都散发着几分魅惑的味道。 这首歌的时间里，他的目光一直都落在方见青身上，生?怕错过她?的反应。 因为这首歌的曲调温柔，路阳的目光还?深情。 当时的方见青，不?能否认自己的心跳有一瞬加快，产生?了酥酥麻麻的感觉。 唱完歌后，路阳不?搭理簇拥上来的恭维，径直走到?方见青身边：“怎么样？” 方见青笑：“很帅。” 明明刚刚还?魅惑值点满，现?在表情就变得傻呵呵的：“嘿嘿。” 乐队表演完后，胡芸增加了一个拆礼物的环节。 众人送她?的生?日礼物多得堆成小山，这些人送的都是昂贵的香水，项链，耳环一类的东西。 胡芸拆到?一个很轻薄的礼物，打开一看是把车钥匙。 “我送的。”路阳倚靠在沙发上，随口说，“上次我们去吃饭时你提到?的新款车。” “难为你还?记得。谢谢，这是我最喜欢的一个礼物。”胡芸心里美滋滋，她?走到?路阳身边，弯下腰，吧唧一下亲在对方的脸颊上。 四下响起?热闹的起?哄声。 路阳没料到?她?会忽然来这么一下，连忙猛擦自己的脸颊：“我们现?在都十多岁的人了，不?要再像小时候那样没分寸。” 他一边说，一边偷看方见青的神色。 胡芸面上的微笑有点维持不?住：“小时候的习惯，不?是那么容易能改的。” 小插曲一过，胡芸继续拆礼物，最终拆出一个棕色的玩具小熊。 “噗——”胡芸笑了一下，但并?非善意的微笑，“这是谁送的啊？” 虽然是这么问，但她?心里已?经有了底。来参加生?日会的人里，能送出这么不?入流礼物的人也?就只有方见青。 和胡芸私交不?错的几个女生?揣测出她?的言外之意，便有意小声议论：“都来参加这种?级别?的聚会了，也?好意思送这种?便宜货。” “这种?东西白送都没人要吧？” “啧啧，好歹送个牌子?的啊，这一看就是路边摊卖的玩意儿。” 路阳正要发火，就见方见青站起?身：“我送的。” 她?走到?胡芸面前，伸手接过小熊。 棕色的小熊穿着做工精致的工装裤，两只眼睛黑黝黝的，看起?来有点委屈。 这个看起?来平平无奇的礼物是方见青和杨诗云在大大小小的商店里逛了一整天才买的。 她?平时零花钱不?多，囊中羞涩，买这个一百多块的玩偶让她?很是犹豫了一番。 想起?之前陪杨诗云一起?过生?日时，两人就算是简单在路边的小店吃碗麻辣烫也?很开心。 临行前，方见青有点担忧地问过杨诗云：“路阳的那个朋友会不?会不?喜欢这个礼物？” “怎么会？这多可爱啊。要是我收到?这样的礼物会开心得要命。”杨诗云摆弄着小熊的领结，一脸开心地说，“如果她?不?喜欢的话，就给我吧，我来收留这只可怜的小熊。” 小熊跟着诗云或许会更开心一点。 方见青的目光毫不?胆怯，她?坦然地看着胡芸：“对不?起?，我不?应该送这种?礼物给你。” 早知道就不?来这个生?日聚会了。 有人在窃窃私语： “知道就好。” 第56节 “果然是她?送的。” “唉，真穷酸……” 路阳脸色阴沉地站起?身，一脚把面前的茶几踹翻。然后指着刚才窃窃私语的几人：“给老子?安静点，你们几个傻.逼。” 几个被骂的人脸色一变，全部安静下来。 胡芸这时倒是打起?圆场：“路阳，她?们都是我朋友，你说话别?这么难听。” “是吗？见青也?是我的朋友。你的朋友需要尊重，我的朋友就不?需要吗？”路阳回，有些咄咄逼人地追问：“刚才她?们阴阳怪气的时候你怎么不?出来说几句？” 正在双方僵持时。 方见青突然介入对话：“路阳，我想回家了。” 路阳的神色缓和了几分：“好。” “现?在已?经晚了，等明天再回去。”胡芸拉住路阳的手臂。 “她?说想回家。”路阳撇开她?，“她?今天已?经够不?开心了，我现?在想让她?高?兴一点。” 方见青在回程的飞机上一言不?发。 路阳也?跟着坐立不?安。 “路阳。”等到?下飞机时，方见青才终于?喊他的名?字。 路阳忙回：“怎么了？” “对不?起?，我搞砸了你朋友的生?日会。”方见青老老实实道歉。 “没关系，是她?们过分在先。我才该道歉，不?应该在没有考虑周全的情况下带你过来。下次我过生?日，我就只请你一个人。”路阳忙保证道。 方见青想笑：“只请我一个人那也?不?是生?日聚会了吧？” 路阳看她?笑了，感觉自己的心情也?好起?来：“管他的，我乐意。” * 如果是让繁舟给自己唱那首英文歌，会是怎样的一副光景？ 回想起?繁舟给自己唱的七零八落的love story，方见青忍不?住笑出声。 肯定唱得又难听又可爱。 正想到?繁舟，繁舟就打了电话过来。 方见青：“喂？” 她?的声音含着笑意，被繁舟一下子?听出来。 本来还?担心她?参加葬礼会勾起?些不?好的回忆，听到?她?的声音，繁舟松了口气：“结束了？” “嗯，我已?经走了。”方见青忍不?住和他八卦，“我走的时候他们还?在灵堂里吵架。” 繁舟觉得听起?来有点荒谬：“吵架？” “对对。”方见青把来龙去脉讲给他听。 繁舟听完后有些感慨，但他最关心的还?是周珂在之后会不?会缠上方见青。 方见青听了他的忧虑，回道：“我已?经把她?的联系方式都删了，我们平时没什么联系，要真想躲她?，她?也?找不?到?我。” 更何况，方见青觉得周珂做不?出来这种?事情。 她?从小事事都要比方见青高?一头，自尊心高?的不?行，不?可能轻易向方见青低头。 繁舟参加完浮城的活动后很快就回到?了晋城的小家。 此时是一年中最热的时候，方见青图舒服，只穿了件宽松的t恤。 “你怎么穿我的衣服？”繁舟不?老实地拽了下方见青后背的衣料，“这件短袖都是好久前买的了，你喜欢的话我给你重新买一件。” “不?用，这也?没坏，穿着挺舒服的。”方见青正在吃繁舟带回来的果冻，里面有很大颗的果肉，“而且上面有你的味道，穿着感觉很安心。” “我的味道？”繁舟凑近闻她?肩膀的位置，“我有什么味道？” “很淡的冷香味。”方见青提起?领口，猛吸了一口，“就是你经常喷的那款香水的味道。” “我闻不?出来。”繁舟只能闻到?洗衣液的味道。 “真的假的？我觉得很明显啊。”方见青又闻了几下。 现?在凑得太近，如果还?要继续闻，繁舟担心自己会有反应。 这样显得自己俗不?可耐，像是个天天只想着那种?事的色胚。 于?是繁舟换了话题：“你头发披着不?热吗？” “有点，脖子?上都捂出汗了。”方见青拨弄了一下头发。 “我帮你扎起?来。” “帮我弄个丸子?头。” “好。” 繁舟找来发圈和梳子?，开始给她?梳头。 梳齿穿过方见青浓密的黑发，不?轻不?重地挤压着头皮，有种?舒服的感觉。 他知道方见青喜欢别?人给她?梳头，所以特意放慢了速度。 用发圈束头发时，繁舟还?特别?注意不?扯到?她?的头发，动作?非常轻柔。 “好了。”繁舟满意地看着扎得饱满的丸子?头。 “谢谢。”方见青用冰凉的嘴唇碰了下他的脸颊。 礼尚往来。 繁舟吻了下她?的后颈：“不?客气。” “我前几天参加葬礼的时候遇到?了一个人。”方见青随口道。 繁舟闻言问道：“谁？” “路阳。” 这两个字像是魔咒。 繁舟连动作?都僵硬了。 方见青抓住他的手：“阿舟？” 繁舟晃神，目光聚焦到?她?的脸上，发现?她?正担忧地看着他。 方见青：“怎么突然发起?呆了？是不?是这几天没休息好？” “没什么，只是刚好想起?了别?的事情。”繁舟调整好自己的心情，问：“你怎么会在那儿遇到?路阳？” “好像是陪未婚妻过来参加葬礼的。” “未婚妻？”繁舟皱起?眉，不?动声色地追问：“你之前不?是说过，他已?经结婚了吗？” “听说出于?一些原因又离婚了。”方见青不?甚在意地说。 繁舟无意识地重复：“离婚了……” “说来你可能不?信，他在七年前出过一次车祸，那之后以前的事情都记不?清了，我们第一次见面时他连我是谁都想不?起?来。” 方见青本来不?想说这件事的，她?知道繁舟心思敏感细腻，怕他胡思乱想，但现?在路阳都订婚了，也?没必要再遮遮掩掩。 “原来你们聊了这么多。”繁舟不?冷不?热地说。 现?在的繁舟像一只处于?戒备状态的猫，身子?弓着，势头不?对就打算逃走。 第三十七章 方见青还不至于听不出他的话外音。 她本来就坐得离他很近, 现在?放下?没吃完的果冻，往他的方向又挪动了几分?，直至大腿紧紧贴着他的。 “阿舟, 你是不是又在胡思乱想了？”方见青问。 繁舟当然不会承认：“我没有。你只是和老同?学交流感?情而已, 我没乱想。” “阿舟, 我有时候真的觉得很奇怪。”方见?青伸手环抱住他, “你为什么会对自己这么没自信？” 家里的镜子也?没坏啊。 繁舟无力地?辩解：“我没……” “要不要结婚？”方见?青突然问起。 繁舟的大脑停止了运作：“啊？” 方见?青忍笑又重复一遍：“我刚才问, 你要不要和我结婚？” “为什么突然……”繁舟眨巴了几下?眼睛，还是茫然的状态。 “虽然我觉得结不结婚都可以，但婚姻这个枷锁如果能把?我锁在?你的身边，让你觉得安心一点?也?不错。”方见?青说完, 从裤兜里摸出一个黑色的绒面?盒子，打开后里面?的银色戒指映入眼帘。 “繁舟先生，你愿意和我结婚吗？”方见?青一本正经地?问他。 因为童年的经历，方见?青对组建家庭这种事一直抱着一种抗拒的心态。 所以听到?她亲口问自己要不要结婚已经够震惊了，看她掏出戒指后, 繁舟的大脑更是直接宕机。 这并非是临时起意想哄他开心，而是提前就做了准备。 提起路阳的事情估计也?是再三思索后的决定?。 “别光发?呆啊，所以你的回答是什么？”方见?青问。 繁舟的回答是拥抱。 “我……我没想到?会这么突然, 谢谢你爱我, 见?青。”他语无伦次地?抱住她，“谢谢你。” 他的声?音竟然有点?沙哑了。 “笨蛋，怎么听起来?像在?发?好人卡。”方见?青反抱住他, 有点?心疼地?说。 第57节 同?是童年有不好的经历，方见?青已经形成了自己与这个世界相处的准则。就算没有人爱也?没关系, 她能自己爱自己。 但方见?青明白，繁舟和她是不一样的。 他的内核远比自己要脆弱。他需要一个锚点?, 需要别人的爱，然后又战战兢兢毫无保留地?回馈自己所拥有的一切。 方见?青就是这段关系里的锚点?。 有时候，方见?青都感?觉庆幸。 她是如此幸运地?获得了一颗珍贵的心。 “我愿意，我愿意。”繁舟怕她反悔似的连声?答应。 这和往日里总是冷静自持的他完全不一样。 他看着戒指，露出像是小孩子第一次收到?糖果的期待表情。 “要我帮你戴上吗？”方见?青故意问。 繁舟：“要！” 方见?青拿起戒指帮他戴在?左手的无名指上。 繁舟对着自己的戒指欣赏了好一会儿，然后问：“你的呢？” “在?这儿呢。”方见?青变魔术似的又从包里摸出一枚戒指。 “我给你戴。”繁舟垂着眼，认真地?为她戴上戒指，然后亲了下?她的手指。 “你想什么什么时候领证？”方见?青含笑看着他。 “现在?民政局还开着门。”繁舟看了眼时间，“走吧。” 这下?换方见?青傻眼了：“这么快？” 繁舟觉得自己好像过于心急，便勉强按住躁动的心：“好，那再等一段时间，选个好点?的日子。” 方见?青看他明显失落的眼神?，于心不忍道：“算了，我又不挑日子，走呗。” 繁舟的神?色又明媚起来?。 他可爱得像个可口的小蛋糕。 方见?青算是明白为什么“甜心”这个词会用来?形容人了。 下?定?决心结婚不容易，但是拿到?结婚证却?就是几个小时的事情。 手续很快就走完了。 繁舟拿着结婚证，端详着上面?的照片好一阵，脸上露出傻呵呵的笑容。 方见?青不喜欢参加婚礼，更不想给自己操办婚礼，光是想到?那些冗杂的琐事就觉得头疼。 更何况繁舟的身份特殊，能邀请来?参加婚礼的朋友一只手都数不出来?，所以根本就没必要办。 “那……你想要什么呢？我送给你。”以后的这个日子就是两人的结婚纪念日，繁舟不想糊里糊涂地?过。 方见?青神?秘兮兮地?对他说：“晚上，我们玩角色扮演的游戏好不好？” 繁舟一听，心思都不知道飘哪儿去了，只有耳朵上浮现的粉色显示出他此时并不平和的心绪：“你想玩什么样的？” “等到?晚上你就知道了，我连衣服都准备好了。”方见?青兴趣盎然道。 繁舟咽了咽口水：“衣服都准备好了？” “嗯嗯，你肯定?会喜欢的。”方见?青亲了下?他的耳朵。 * 晚上，方见?青换上了晋城三中的校服。 她以前的校服早就找不到?了，这套衣服还是她特意在?网上找人订做的。 不过还原程度很高，和原来?的校服看不出什么区别。 方见?青特意契合高中时候的习惯，把?长发?束成马尾。 “怎么样？和高中时候的我有什么差别吗？”方见?青笑着问繁舟。 她还是有点?不好意思的，毕竟自己已经高中毕业七年多了，这样打扮实在?是有装嫩的嫌疑。 但看繁舟的反应，她的担心完全是多余的。 繁舟看她都已经看呆了：“和以前一模一样。” 她的模样和繁舟印象里如出一辙。 只是原本露出的笑容是因为别人，而现在?是因为自己。 这个认知让巨大的幸福感?在?心里膨胀开。 “你喜欢——嗯？”方见?青还没来?得及问完话就被繁舟拦腰抱起，略显粗暴地?按到?沙发?上吻下?来?。 “等……等等！我们还没走剧情！”方见?青用力把?他推开。 原本扎好的头发?因为先前的吻变得有些毛毛的，连带着嘴唇也?红润了不少。 两人的身体?紧紧挨在?一起，方见?青察觉到?了他身体?的变化。 繁舟急不可耐地?又亲了过来?，本来?已经贴紧的身体?因为他越发?用力的拥抱接触得更紧。 方 见?青都快喘不过气。 她万万没想到?自己这套平平无奇的，和性感?二字完全没有关系的校服会让繁舟激动成这样。 亲了好一会儿后，繁舟才搂着方见?青半坐起身，微微喘着气：“对不起，我刚刚有点?激动了，不是要走剧情吗？来?。” 方见?青嗔怪地?看了他一眼：“我扎好的头发?都被你弄乱了。” “我帮你扎好，亲亲。”繁舟动情地?说。 方见?青震惊：“你刚才叫我什么？” 繁舟低头，用拳头抵着嘴唇：“咳……我说我帮你扎好。” “你刚才明明喊了我亲亲！”方见?青无情点?破。 繁舟发?出蚊子声?般大小的“嗯”。 方见?青看他害羞成这样，便不情不愿地?放过了他。 等扎好了头发?，繁舟问她：“你想要我扮演什么？” “学长。”方见?青即答。 繁舟有自己的小九九：“可以演同?学吗？” “同?学？”方见?青沉思了一下?，好像对剧情也?没什么影响，“可以。” 繁舟：“没有台词吗？我随机应变？” 方见?青：“对，你随机应变就好。哦，等一下?，差点?忘了，你的衣服也?换上，和我同?款的校服。” 繁舟有些惊讶：“我也?有？” “当然了，不然就不好玩了。”方见?青本来?是想自己换好后就让繁舟赶紧跟着换上的，哪晓得他看到?穿着校服的自己后像是被按到?了奇怪的开关，亲个半天都不见?停。 等繁舟也?换好衣服后，游戏便开始了。 方见?青从门口走到?客厅里，问端坐在?沙发?上的繁舟：“同?学？” 拿着课本，装模做样看着的繁舟抬头，冷淡道：“什么事？” “你旁边有没有其他人？” “没有。”繁舟把?旁边的抱枕挪开，让方见?青坐下?。 “谢谢啦，你叫什么名字？”方见?青问他。 “繁舟。” “fan？哪个fan？”方见?青好奇地?问。 “这个。”繁舟提起笔，一笔一划地?写下?来?。 方见?青凑近去看：“好稀有的姓氏。” “你的呢？你的名字怎么写？”繁舟问她。 “你把?笔给我，我写给你看。” 繁舟把?笔递过去。 方见?青没有接笔，而是握住了他的手：“同?学，我刚才就发?现了，你的手好大啊。” “有吗？” “有啊，而且你的皮肤好滑。”说着，方见?青轻佻地?抚摸着他的手背。 “你还要写名字吗？”繁舟淡淡地?问。 “哦，对不起，我不小心忘记了。”方见?青假装惊讶道。 她接过递来?的纸笔，写上自己的名字。 “见?青？”繁舟用带疑惑的语气喊出她的名字。 方见?青微笑：“嗯？” “你的名字很好听。”繁舟说。 方见?青：“谢谢，你的名字也?是。我可以叫你阿舟吗？” 繁舟皱眉：“我们才是第一次见?面?，就叫这么亲密不太好吧？” “话是这么说，可是我一见?到?你就有一种很熟悉的感?觉，真的不能叫你阿舟吗？”方见?青的尾音像在?撒娇。 繁舟的脸上虽然还是冷淡的表情，但是语气已经开始不坚定?了：“好吧。” “好欸！”方见?青开心地?欢呼了一下?，接着又得寸进尺地?问：“你可以站起来?一下?吗？” “怎么了？”繁舟站起身。 第58节 方见?青跟着站起来?：“哇，你真的好高啊。你有多高？有一米八五吗？” “比一米八五多一点?，一米八八的样子。” “一米八八！天哪，都快一米九了，怪不得这么高。”方见?青比了一下?自己的头顶能到?他的哪里，“好羡慕哦，要是我未来?的男朋友能有你高就好了。” “而且你的肩膀好宽，这样穿衣服会很好看的。”方见?青夸赞着，还去拍拍他的肩膀，牵他的手。 “阿舟，你的手怎么这么冷啊？是不是不舒服？”方见?青捧起他的手，用自己的脸颊去蹭他的手背，“这样要稍微暖和一点?吗？” “还好。”繁舟微红着脸回。 “嘶——”方见?青突然脸色一变，松开繁舟的手，转而去捂住自己的胸口。 繁舟错愕道：“怎么了？” “胸口有点?不舒服。”方见?青坐回沙发?上，“有点?闷疼。” 她看向繁舟的表情楚楚可怜：“你帮我揉一下?好不好？” “要怎么揉？”繁舟懵懵地?问。 “这样。”方见?青拉着他的手放到?自己的胸口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揉着。 繁舟的手指触及一片柔软，他屏住呼吸，有点?结巴地?说：“这……这里不是胸口的位置……” “这里不是胸口的位置吗？可是我这里真的有点?疼。”方见?青靠到?繁舟耳边：“你帮我多揉揉好不好？” 繁舟的耳朵已经不是粉红，而是红得快滴血了：“哦……好。” 揉了一会儿后，方见?青泪眼蒙蒙地?靠在?沙发?上。 繁舟紧扣着她的手，俯身亲她的脸颊。 “我们才见?面?不到?半小时，进度会不会太快了？”都这个时候了，方见?青还没忘记走剧情。 “那我们以后多出去约会几次，很快就能熟悉起来?。”繁舟配合地?继续演。 “你想去哪儿约会？”方见?青懒懒地?问。 繁舟思索了一下?，犹犹豫豫地?说：“要不要一起去骑自行车？我载你。” 方见?青先是一愣，接着捧住他的脸猛亲：“乖乖，你怎么会这么可爱。” 第三十八章 路阳连续好久都是在酒馆休息, 直到母亲过生日，他不?得不?回去一趟。 他在下午六点的时候到家。 桌上已经摆好了宴席，他的母亲路晓在门口等他。 见他来了, 路晓脸上露出有点紧张的微笑：“路上堵不?堵车？” 路阳冷淡道：“不?堵。” “快坐下吃饭, 我?让吴阿姨做的菜都是你?爱吃的。”路晓招呼他坐下。 “你?自己过生日, 让她做你?喜欢吃的就行, 用不?着管我?。”路阳并不?感激她的体贴, 话语带刺道。 路晓装作没听见她的话，自顾自道：“今晚要在家里歇吗？还是——” “我?吃完饭就回去。”路阳打断她。 路晓有些尴尬。 路阳摘掉手套，露出来的手上还缠着绷带，正好缠在拳峰的位置, 隐隐能看到渗出血迹。 “你?的手是怎么回事？”路晓担忧地问，“是不?是有人来你?的酒馆找麻烦了？“ 路阳两三句话把她的担心堵回去：“不?是，不?严重，不?用你?操心。” 菜做得多，但吃饭的只有他们两个人, 偏偏现在两人都沉默着，只有碗筷碰撞的声音。 显得格外冷清。 路晓给他夹了一块糖醋排骨：“多吃点?。” “我?现在不?爱吃甜的。”路阳不?给面?子，把排骨撇到碗外边儿?。 在这样夹枪带棒的零散对话中, 路阳先放下了碗：“我?吃饱了, 你?慢慢吃。” 路晓看他起身往门口走去，忍无可忍道：“小阳，今天?好歹是妈妈的生日, 你?就不?能多陪陪妈妈吗？” 路阳的语气更加不?耐烦：“妈，我?现在看到你?就烦, 你?能不?能少说点?烦人的话？” “就因为胡芸？”路晓眼?里泪光闪烁，和她在外面?强硬的女强人形象截然不?同, “我?当时让你?和她结婚也没想到她会做得这么过分，现在她也因为做的事情付出代价了，你?还要因为这么个外人和我?置气？” “对，她是个外人，那当初你?为什么要和这个外人一起来骗我?？”路阳忍不?住和她吵起来。 “我?骗了你?什么？” “你?明明知道我?喜欢的是其他人，为什么要营造假象让我?以为自己喜欢的是胡芸！”路阳厉声道。 他因车祸卧病在床的那段时间?，胡芸一直无微不?至地照顾他，路晓又一直强调两人从小的关系很亲密，语焉不?详地将他们描述成暧昧关系。周围也没有人提醒他，这让路阳很混乱，一度以为自己真的喜欢过胡芸，还和她交往过。 在妈妈和胡芸的多次施压下，路阳稀里糊涂地和胡芸结了婚。那个时候的他想着反正自己也没有喜欢的人，对胡芸也不?讨厌，结婚也不?是什么令人无法接受的事情，就这么在一起了。 哪想到结婚后?，胡芸的占有欲越发?让人难以忍受，甚至干涉他的社交圈子，威胁到女性朋友的人身安全?，路阳忍无可忍最终决定离婚。 就连离婚也并非一帆风顺。 两家本?来就有利益上的纠葛，再?加上胡芸本?身不?是善茬，最后?做出的事情更是让路阳的精神都出现了轻微的问题。 两家人现在闹得很难看。 “我?——”路晓一脸愕然地望着儿?子受伤的神色，“你?想起来了？” “基本?上。”路阳捏了捏内眼?角，语气疲惫。 路晓擦了擦眼?泪：“你?还惦记着那个女的？” 这句话让路阳心里本?来就憋着的火噌的一下窜出十米高，他阴沉着脸，拎起角落里的高尔夫球杆，把桌上的餐具捶了个稀巴烂。 接着又把客厅里摆放的路晓最喜欢的古董花瓶和摆件全?给砸了。 路晓被他反常的举动吓得尖叫：“小阳！你?干什么！小阳！” 路阳没有因为她的尖叫而停下，反而砸得得更加起劲。 看到这些昂贵的东西在自己的破坏下碎成一片一片，路阳绷紧的心绪竟诡异地放松下来。 怒火也逐渐消下去。 等发?泄了心里的怨气，他才走到路晓面?前?：“你?不?要叫她‘那个女的’，她是我?喜欢的人，她有名字。如果你?再?对她这么不?尊重，我?就不?会再?踏入这个家半步。” “小阳，妈妈也不?……不?是想干涉你?，但你?和她真的不?合适，她的家庭实在是太普通了。”路晓被他身上毫不?遮掩的戾气给惊吓到了，连话都说得不?利索。 “是吗？”路阳冷笑，“那胡芸和我?就很合适？你?看看你?当初乱点?鸳鸯谱的下场是什么？妈，从小到大，你?的枕边人也换过不?知道几茬了，我?从来没有对那些叔叔表现出喜欢或者讨厌，我?从来没有以我?的个人名义去干涉你?的感情生活，也请你?不?要干涉我?的。” 路阳走后?，留下一地狼藉。 家里的阿姨在得到允许后?默默地收拾着一地的碎瓷片。 路晓坐在沙发?上，垂着头，一动不?动。 半晌，她才有些茫然地自言自语：“我?当初真的做错了吗？” * 繁舟不?能光明正大地戴上婚戒，只好用项链串上戒指挂在胸前?。 他对镜自赏了好一会儿?。 刚醒的方见青从后?面?扑过来抱住他的腰：“在看什么呢？” 繁舟转过身来抱住她：“在欣赏自己的戒指。” 方见青笑：“臭美?。” “我?过两天?要去北城参加电影展，你?要和我?一起去吗？”繁舟亲了一下她的发?顶。 “好啊，反正我?也是闲着。”方见青爽快地答应。 繁舟嘴角上勾，默默抱紧她。 “既然我?们都已经结婚了，那我?可以叫你?老公吗？”方见青抬眼?问。 繁舟不?自在地偏过头：“别吧，太肉麻了。” “真的吗老公？我?怎么没有觉得啊老公？老公你?说句话啊老公！”方见青抱着他的手嗲声嗲气地说。 繁舟无奈，捏她柔软的脸颊：“干什么呢你?？” 方见青：“你?也喊句老婆来听听。” 繁舟逃避。 “喊一句，喊一句嘛。”方见青耍赖。 繁舟耐不?住她的撒娇：“老婆。” 得逞的方见青欢呼：“耶！” 繁舟不?太喜欢老婆这个称呼，他还是更愿意叫她亲亲或者青青。 繁舟此次参加电影展的工作并不?繁重，主要是参加电影展正式开始前?的开幕红毯，以及电影放映结束之后?和观众们的交流。 期间?还穿插着一个和导演的对谈。 数日后?，繁舟带着方见青抵达北城。 “呆在酒店里会很无聊，你?到时候就在电影展自由活动，等结束后?我?会让晓山来接你?。”繁舟给方见青安排好行程。 “行，那到时候再?见。”方见青和他做拜拜的手势。 繁舟看着她转身离开。 盯着她的背影。 方见青走出一段距离后?转过头来，又朝他小步跑过来，抱了抱他：“我?真走了。” 繁舟把脸埋在她的脖子上，小声说：“知道了。” 第59节 一旁的电灯泡林晓山：…… 不?是只分开一天?都不?到的时间?吗？怎么搞得像是生离死别？ 林晓山一脸茫然地想，这两个人真的已经交往七年了吗？ 怎么感觉蜜月期还没过？ * 开幕红毯上的繁舟尤为吸睛。 比外形条件，他向来不?输。 仅凭着一袭简约的灰色西装，清爽的妆造，繁舟就能轻易捕获所有人的目光。 原因无他，脸太能打了，还能适应多种多样的风格。 就算是在娱乐圈里也找不?出几个对手。 方见青站在人群中，听到有人在窃窃私语： “来了来了！” “其实我?就是专门来看小船的。” 当然也有不?清楚情况的路人会好奇地问： “我?的天?，他是谁啊？” “不?知道啊，等会儿?问问其他人吧，这里应该有他的粉丝吧……” 尽管谈论的内容不?同，但等繁舟走近了，大家都不?约而同地举起手机和相机对着繁舟的方向咔咔拍摄。 繁舟一路走过，偶尔停顿数秒，对两旁的人露出亲和力极强的笑容。 完美?的形象管理。 方见青站在人群中，打扮并不?亮眼?，但繁舟还是一眼?认出她来，走近她所站的位置时故意多停了几秒，望着她微笑。 “啊啊！他在看这边！” “好帅！啊啊啊啊！” “我?要昏迷了！！！” 方见青为了配合这此起披伏的尖叫声，也故意举起手机，一副花痴的样子：“啊啊啊！他看我?了！好帅好帅！” 繁舟忍不?住低头笑了一下。 开幕红毯之后?，方见青来到主办方提供的露台，等待着电影的放映。 她正捧着咖啡有一口没一口地喝着时，突然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又是路阳。 他正在和一个中年男□□谈。 方见青一开始只是觉得这个中年男性有点?眼?熟，多看了几眼?后?才发?现这男的是个挺有名的编剧。 这段时间?正在热播的古装剧就是出自他手。 大概是发?现有人在看自己，路阳回过头来，正好撞上方见青的目光。 只见他和编剧说了几句话，颔首道别，接着朝着方见青的方向走了过来。 “你?一个人？”路阳问她。 他笑起来，笑意却?未到眼?底。 这并不?是方见青熟悉的路阳。 方见青犹豫了一下，决定这次实话实说：“我?陪男朋友过来的。” 路阳就是靠着繁舟的行踪，带着试一试的心态才来参加这个本?来不?想来的电影节。 没想到真让他遇见了。 这几天?，路阳通过调查，基本?理清了方见青这几年的履历。 包括前?段时间?从麦禾文化辞职的事。 她目前?好像还没有新的工作，这是给繁舟当助理？打算一直围着他转吗？ 路阳按下心头浮现的种种疑问，问道：“上次我?都介绍玉珊给你?认识了，你?什么时候介绍你?的男朋友给我?认识一下？” 方见青有点?为难，但想到路阳的家世。就算他知道她交往的人是繁舟顶多也就是惊讶一下，应该不?至于当作八卦到处宣传。 毕竟路阳认识的网红明星之流也挺多的。 “等会儿?有机会的话，我?介绍你?们两个认识。”方见青说。 路阳的回话漫不?经心：“行啊，他不?介意的话，我?们可以一起去吃顿饭。” 他的神态和语言都挑不?出什么错处，心底的感情隐藏得毫无破绽，直到看见了方见青左手上的婚戒。 第三十九章 “你的戒指。”路阳直愣愣地盯着她左手无名指上的钻戒。 “啊, 我结婚了。”方见青展开左手，露出得瑟的小表情。 路阳脸色僵硬：“可上次见面的时候你不是还没结婚吗？” 方见青：“确实有点突然，我们是?前两天领证的。” 路阳的表情越发?勉强, 右眼的眼皮在不受控制地跳动：“这么?快就决定结婚了？不再?多处一段时间？” “我们已经处了好多年?了, 也说不上快。那天我在殡仪馆见到你和高玉珊, 看你都快进入第二段婚姻了, 就想着或许结婚并不是?什么?坏事, 回来就和他提了结婚。”方见青说话时，脸上带着幸福的笑容。 路阳失笑，笑意有几分凄楚：“这么?说来，你这么?快结婚还有我的一部分原因？” 往常的方见青可能会发?现?路阳此时的情绪不对劲, 但现?在的她沉浸在新?婚的喜悦中，没?来得及发?现?：“可能有一部分吧。” 如果不是?当初那次车祸，和她结婚的应该是?自?己才对。 路阳的心跳声如擂鼓，耳边生出嘈杂的噪音。 “我去买杯咖啡。”他维持着最后一丝体面，用很轻的声音说。 说完, 也不管方见青的反应如何，便转过身走了。 必须赶紧离开这里，不然可能会让她看到自?己极其失态的一面。 路阳这样想着, 却无法加快离开的速度。 手脚突然发?麻, 连带着呼吸也跟着不顺畅起来。路阳勉强往前走了几步，就撑不住摔倒在地上。 他听见方见青在身后焦急地喊了一声他的名字。 “路阳，你还好吗？哪里不舒服？”方见青眉毛拧在一起, 担忧地把他扶起来。 路阳急促地呼吸着，眼睛含泪地看向方见青。 这大概是?他们重逢以来, 靠得最近的一次。 旁边围观的人出声提醒：“他这症状看起来很像过呼吸。” 有人在给救护车打电话。 还有人热心地说：“来来来，我这边刚好有个纸袋子。” 以前繁舟也有过过呼吸的症状, 所以方见青应对这种情况很有经验。 她连忙相路人道谢，接过纸袋罩在路阳的口鼻上：“来，路阳，放轻松，慢慢地，呼——吸——” 过了一会儿后，路阳手脚发?麻的症状减轻许多，救护车也开过来了。 看到车来，路阳担心方见青要?走，便用力拽住她的手，央求道：“陪我去趟医院。” 方见青并未想太多，便陪着一同上了救护车。 看路阳的状态，左右也去不了太长时间。 实际上也确实没?什么?问题，医生只让他好好休息，注意不要?给自?己太大的心理压力。 “现?在这一幕的既视感还真是?强烈。”路阳靠在病床上，脸色有点苍白地说。 方见青知道他说的是?高中时他为了背自?己离开教室而导致脚扭伤的那次：“那个时候真的很感谢你。” 路阳想听的并不是?谢谢。 他突然发?现?，只有自?己在提起这些往事时还带着心酸的怀恋，而方见青却只是?单纯地在回忆往事。 陷在过去的回忆里走不出来的，只有他自?己。 “你最近是?不是?压力太大了？怎么?身体会变得这么?差？”方见青印象中的路阳身体特别好，“我记得你以前参加运动会时能把所有的项目都报满，而且基本上都能拿奖。” 路阳笑：“我妈刚把名下的影视公司交给我打理，所以最近比较忙。” 他以前报那么?多项目并非因为自?己多么?热爱运动，只是?单纯地想在方见青面前出风头?，让她觉得自?己很帅。 “再?忙也要?注意身体才行。”方见青的回复官方又?客气。 路阳神色落寞：“我知道。” “高玉珊在附近吗？要?不要?联系她过来看你？”方见青委婉地说。 毕竟高玉珊是?他未婚妻的身份摆在这里。 方见青不好单独和路阳呆太久时间，担心会造成?不必要?的误会。 路阳当然听出了她的言外之意：“她应邀参加府阳的音乐节了，没?来电影展。” “那你呢？你现?在还会玩乐队吗？”方见青问。 “在加拿大的时候玩过一段时间，后面出了些事情就没?玩了。”路阳忍不住继续道：“胡芸她差点开车撞死了和我同一个乐队的吉他手。” 方见青骇然：“什么?！” “那段时间我们忙着搞活动，我和那个女生走得比较近。”所谓的走得近也不过是?平时发?信息的频率稍微高一点。 胡芸喜欢管控他的手机，经常追着问那个吉他手的事情。 第60节 两人因为这件事吵架的次数特别多。 有一次，路阳实在难以忍受便说：“如果你再?因为她和我吵架的话，我觉得我们还是?离婚比较好。” 说完这句话后，路阳便摔门而出。 哪知道次日那个吉他手女生就出了车祸。 胡芸就是?肇事者。 虽然女生没?受什么?致命伤，车祸最后也被胡芸家用钱私了了。但这件事给路阳带来不小的心理阴影，那之后他退出了乐队。 “这就是?你们离婚的原因？”方见青问。 路阳：“可以说是?导火索，本来先前就已经发?生过很多不愉快的事情。” 说到这里，路阳的话带有着敲打的意味：“所以说，婚姻和谈恋爱真的不太一样，步入婚姻之前一定要?好好想清楚才行。” 方见青听不出敲打的意味，反倒是?劝起了他：“你和高玉珊有共同的爱好，而且她也没?有胡芸那样强的控制欲，你们挺配的。” 路阳在医院呆了个把小时，本来他还想再?和方见青继续独处一会儿，但看到对方坐立不安，一直在看手机，便提出要?和她一起回电影展。 “你应该多休息会儿。”方见青不赞同道。 路阳：“又?不是?什么?大问题，不需要?休息这么?长时间。再?说，我一个人呆着也闷。” 回到展内，露台上已经在放新?的电影。 方见青挑了一个中间靠后的位置坐下。 路阳就坐在她旁边。 一场电影放完，方见青昏昏欲睡。 “感觉怎么?样？”路阳问她。 方见青调侃道：“我可能不太能欣赏一些艺术行为比较超前的东西。” “你以前就不喜欢看文艺片，现?在还是?吗？”路阳问。 方见青：“是?啊，我喜欢的东西要?么?得够狗血，要?么?得够恐怖。” “刚见面的时候，你老说我变了，其实我觉得你也变了不少。”路阳半真半假地说。 “有吗？我哪儿变了？”方见青好奇道，“我的电影口味不是?还和以前一样吗？” “我指的不是?这方面，我是?说你比以前更加活泼一点，更爱笑了。”路阳说。 “可能是?因为情侣之间是?互补的，”方见青思?考了片刻后说，“我男朋友的话比较少，我得多说一点，不然就变成?两个闷葫芦呆在一起了。” 路阳想，那正好和我们高中时期的相处模式反过来。 天色渐渐昏暗。 繁舟给方见青打来电话的时候，路阳还没?走。 “你在哪里呢？我开了一辆白色的面包车过来接你。”手机里传来繁舟的声音。 方见青道：“我现?在和路阳在一起。” 对面一下子没?了声音。 方见青还以为是?信号不好，喂了几声后才听到繁舟问：“他怎么?在那儿？” 繁舟觉得有点不对劲。 这三番五次的相遇，或许只有最开始的那一次是?偶然。 方见青对路阳的戒备在上次见面时就被打消得差不多，此时并未多想：“他应该就是?单纯来参加电影展的吧？对了，阿舟，我和你商量个事情。” 繁舟握住自?己胸前的戒指：“什么?事情？” “我能把你介绍给路阳认识吗？因为先前他给我介绍了他的未婚妻，今天碰到他的时候我又?说是?和男朋友一起来的，所以……”方见青的语言有些混乱，“当然，如果你不想和他认识的话也没?关系，我知道你不喜欢……“ “没?关系。”繁舟的答案给得利落，“只是?见个面而已。” 方见青本来只是?探口风，没?想到他会答应得这么?干脆。 虽然有些惊讶，但又?有点高兴。 希望这次见面，能让繁舟解开先前的心结，把那段已经淹没?在时光洪流里的过往翻篇。 方见青接完电话，从卫生间里出来。 “他已经在入口处等?我了，走吧。”方见青朝路阳打了个招呼。 “他？你男朋友？”路阳跟在她身后。 方见青朝他点点头?：“对，走吧。” 她的步伐不自?觉加快，连带着背影也带上了欢快的气息。 * 繁舟沉默地坐在驾驶座上，手指有些焦躁地敲着面前的方向盘。 直到看见方见青和路阳朝着他的方向走过来。 这是?他第一次面对面和路阳打照面，而不是?嫉妒地躲在暗处看着他陪在方见青身边。 “阿舟！”方见青拉开车门，叫了声他的名字。 这声音像一道闪光的信号，把那些酸涩的回忆和现?实进行分割。 繁舟焦躁的心绪立马被安抚得七七八八：“玩得开心吗？” “还好，没?有我想象中那么?无聊。”方见青系上安全带，“路阳，介绍一下，这是?我的男朋——我的爱人，繁舟。阿舟，这是?我的高中同学，路阳。” 繁舟透过后视镜对上路阳的眼睛：“你好。” “你好。”路阳的回答很有礼貌，“见青，没?想到你的男朋友竟然是?大明星啊，怪不得先前都遮遮掩掩地没?有给我介绍。” 方见青摸了摸自?己的鼻梁：“他的身份比较特殊，所以我会有顾虑。” “能理解。”路阳体贴地回，“不过你放心，我嘴巴很严，不会把这些事情到处乱说。” 不想听他俩一直畅聊下去，繁舟适时打断：“见青，等?会儿要?去哪里吃饭？” “去费尔酒店可以吗？那是?我家名下的产业。”路阳建议道，“我和朋友经常在那儿吃饭。” 第四十章 费尔酒店的工作人员一看到路阳, 就给他们安排svip级别的包房。 方见青看菜单的时候，另外两个人无声地打量着对方。 眼神都说不上善意。 “你?们之后要补办婚礼吗？到时候我?带玉珊去参加。”路阳客气地开口问。 “我?们没有补办的打算。”繁舟回?。 路阳愣了下：“这样不太好吧，见青也不想办吗？” 方见青把菜单递还给服务员：“我?和他是?一个想法。” 用餐的时候, 路阳的手上还戴着黑色的手套。 方见青顺嘴提了句：“不先摘掉手套吗？用筷子的时候会不方便吧？” 路阳回?：“也是?。” 手套下的伤口还未痊愈完。 有的地方已经长出了新?肉, 有的地方还在结痂。 “你?这是?怎么搞的？”方见青问。 看起来像是?用拳头?猛烈地打击到了某个地方才造成的伤害。 “和别人起了冲突, 不小心受的伤。”路阳云淡风轻地带过。 方见青看他不想说, 便没有追问。 反倒是?繁舟意味深长地看了几眼。 如路阳所言, 费尔酒店的菜色和味道都很不错。大概是?因为顾客的特殊性?，主厨在这顿饭上下了很大的心思，有好几道菜好吃得方见青连声赞叹。 用餐进行到一半，路阳问：“要喝酒吗？我?让服务员送过来。” “算了, 我?酒量很差，喝不了多少?。”方见青放下筷子。 路阳朝繁舟的方向抬了抬下巴：“繁舟呢？” “不行，他胃不好，不能?喝酒。”方见青觉得自己拒绝得太果?断，又找补道：“而?且他等会儿还要开车。” 路阳心里不太舒服, 这种不舒服并非来源于方见青的拒绝，而?是?话里话外透露出的对繁舟的亲密。 不过他面上没透露出不悦，只是?有点黯然地说：“那就只能?我?自己喝了。” 这本该是?一次平淡无奇的聚餐, 但路阳没打算让这次的相遇草草收场。 小酌几杯后, 看气氛差不多了，路阳突然问：“见青，七年前我?出车祸的时候你?为什么没去医院看我?呢？” 这问题一出, 包间里的空气都凝滞了。 方见青觉得这个问题问得奇怪，先前相遇的时候不就已经把这个问题翻篇了吗？ “我?当时不知道你?出了车祸。“方见青怀疑是?他喝醉了, 才会问出糊涂的问题来。 路阳没有对她的回?应做出反馈，只是?放下酒杯：“你?还记得苏雷吗？“ “我?记得, 他是?你?的朋友。“还是?难得和路阳能?交心的朋友。 听到这里，繁舟脸上的血色逐渐消失，连带着夹菜的动作也变得僵硬。 “前些日子，我?和他见了一面。他和我?说，”路阳舔了舔嘴唇，“我?出车祸期间，他给你?打过电话，还发了信息，但是?你?都没接，甚至把他拉黑了。” “我?没接到过他的电话和信息啊？”方见青皱起眉。 “我?想，你?应该问问你?旁边的男朋友是?怎么一回?事。”说到这里，路阳脸上的笑瞬间消失，声音也变得冰冷。 自从听到苏雷说方见青拒接电话后路阳一度很难受，这几天才慢慢冷静下来愿意去细究这件事。 第61节 那日他和方见青在便利店相遇时，方见青的表情不是?演出来的。 绝对不是?。 可是?苏雷当时为什么会这么说？ 路阳为此还专门给苏雷打了电话询问细节。 苏雷：“怎么？你?还觉得我?是?骗你?的？” 路阳：“我?没觉得你?骗我?，我?只是?觉得有点古怪，想找你?确定一些细节。” “这有什么好确定的。”苏雷不解，讽刺地说：“当时她不但挂我?电话，还让她的亲亲男朋友打电话过来让我?不要再骚扰她。” 本来靠在沙发上的路阳瞬间坐直了身体：“你?说什么？” 路阳的声音凌厉得像把冰冷的刀，苏雷被他的语气吓得一颤：“就是?……方见青让她男朋友打电话来警告我?别再给她打骚扰电话啊。” “所以你?不能?确定挂你?电话的是?见青，也从头?到尾都没有和她通过电话，对吗？”路阳郑重发问。 “她自己的手机，不是?她挂我?，还是?谁挂我?？至于从头?到尾都没有和她通过电话，你?要这么说…也没错。”苏雷犹豫着说。 路阳觉得自己现在的思路清晰得无可比拟：“原来如此。” 苏雷一听这话就炸毛：“原来如此个什么啊！你?该不是?觉得这些事情和方见青毫无关系，全是?方见青的男朋友撺掇出来的吧？路阳，你?别对她滤镜开太大了，她这个人……喂？路阳？喂？” 路阳已经挂断了电话。 如果?说之?前只有七分把握，那在得到苏雷的肯定后，他的七分把握就变成了十?分。 路阳的目光落在繁舟脸上。 对方沉默着，没有任何辩解。 方见青也发现了繁舟的不对劲。 “阿舟？路阳说的话是?什么意思？”方见青问道。 繁舟此刻一脸惨白，他看了一眼路阳，又看了一眼方见青，动了动嘴唇，但是?没有说出话来。 如果?在场的只有他和路阳，繁舟可以用更加妥帖的姿态承认。 但是?在方见青身边，他没办法撒谎。 方见青已经明白了他的沉默是?什么意思。 她的思维先是?混乱了一瞬，但很快又清晰起来，理清了事情的始末。 * 繁舟和方见青一同离开了费尔酒店。 回?去的路上，方见青没有坐副驾驶的位置。 好几次，繁舟想要搭话都被方见青以自己想静一静为理由拒绝了。 一直到回?到酒店。 “我?们谈一谈？”方见青把包挂在门边的衣帽架上，往沙发上一坐道。 繁舟听话地坐到她旁边。 “路阳说的事情是?什么时候发生的？” 繁舟几乎没有犹豫就报出了时间：“我?们交往大概两个月的时候。” 方见青神色不明：“过去这么久的事情了，你?怎么记得这么清楚？” 繁舟的脸色还是?很差，但说出的话却很诚实：“那是?我?第一次做坏事。” 他现在都还清楚地记得那天的情景。 当时他和方见青一起在图书?馆学习。为了参加比赛，方见青已经连着好几天都没睡好，所以趁着午休的时间趴在桌子上打盹。 睡前还叮嘱繁舟过一个小时后叫她。 电话就是?在这段时间来的。 繁舟一开始挂电话是?怕铃声吵到方见青休息，没想到之?后这个署名苏雷的人接二?连三地打来，还发来好几条短信。看完信息后，繁舟明白了事情的原委。 路阳出了车祸，这个叫苏雷的人想让方见青去看望他。 繁舟立马删掉了这些信息。 连带着通话记录也删掉。 删完后又担心苏雷还要打电话回?来找麻烦，所以还以男友的身份回?了电话，警告了对方一番。 他其实不太懂怎么威胁和警告别人，但是?听到苏雷说话难听，还暗讽方见青没良心时，他难得火力全开和苏雷骂得有来有回?。 做这些事情的时候，繁舟紧张得手里都在出汗。 于情于理，他都不应该干涉方见青的社交。 但是?如果?方见青真的去见路阳了他该怎么办？ 他和见青才交往两个月，而?路阳已经和见青在一起两年，分量谁重谁轻根本不用思考。 说不定，这次见面就会成为两个人复合的契机。 再三确认通话记录和信息都没有留下痕迹后，繁舟还一不做二?不休地把人给拉黑了。 幸好，那之?后苏雷再也没打来电话。 不然他做的事情很快就会露馅。 这么多年过去，就在繁舟以为这件事情可能?会成为永远的秘密时，路阳把这个秘密挖了出来。 还选在那样的一个场合捅出来，让繁舟连辩解也做不到。 “我?知道自己做的不对，不应该干涉你?的私事，但如果?让我?重新?做一次决定，我?还是?会那样做。”繁舟的回?答完全就是?“我?知道自己错了，但我?不会改”的态度。 方见青叹了一口气：“我?过段时间和路阳再见一次面。” 繁舟立马不淡定了，他拉住方见青的手：“为什么还要见？今天不是?已经见过了吗？” 方见青：“总不能?当作什么都没发生吧？” 繁舟抿唇：“你?要和他道歉吗？要道歉的人应该是?我?。” “不行，禁止你?和他单独见面。”这态度不吵起来就怪了。 “我?也不想让你?和他单独见面。”看路阳做的这些事，繁舟不信他对方见青一点歪心思都没有。 方见青：“我?只是?想和他把事情说清楚。” 繁舟不说话了，不自觉地去捏住脖子上的戒指。 方见青察觉了他的小动作。 知道这是?他缺乏安全感?的表现。 “我?已经结婚，他已经订婚。我?们没可能?的。”方见青捧着繁舟的脸，“对我?有点信心。” 繁舟神色恹恹。 他是?对路阳没信心。 “但是?，以后不能?再偷偷干这种事了。”方见青捏住他脸颊两边的肉，“我?是?成年人，有自己的判断，不需要别人替我?做决定。 繁舟被捏住脸，含含糊糊地说了声“知道了”。 * 和路阳的再次见面已经是?回?到晋城之?后的事。 这天，路阳比约定的时间提前了半小时到。 本来两个人用不着订包房，但考虑到对话的私密性?，还是?订了。 “其实随便找个地方就可以，不用这么正式。”方见青一进这富丽堂皇的包厢，有些不自在地说。 路阳：“这里要安静一点，你?想吃点什么？” 方见青：“不用，我?们还是?直接进入正题比较好。” 路阳默默等着她接下来的话。 “我?想说，当初的事情真……” “不要和我?说对不起，”路阳猛地打断她，“该说对不起的人不该是?你?。” 方见青有些尴尬，只好重新?组织语言：“阿舟他当时没有安全感?，所以擅自挂断了电话，还删了苏雷的信息，他做的确实不对，昨晚我?也已经让他反省了。但这件事已经过去了这么长时间，我?们也各自有了新?的生活，干脆就不要再计较这件事情了，可以吗？” 路阳忍着气，听完了她的话。 在他听来，方见青字字都在偏袒繁舟。 他还以为，前几天晚上发生的事情或多或少?会让方见青产生一点动摇，现在看来，是?他自作多情到有点可笑了。 他小心翼翼的接近和谋划像个笑话。 路阳沉默了一会儿后问：“如果?当初，你?接到了苏雷的电话，我?们现在会不会——” 这次换方见青打断了：“不会。” 她的回?答毫不拖泥带水，眼神那么坚定。 “就算当初我?接到了苏雷的电话，我?也不可能?去医院里看你?。” 这回?答残忍到让路阳的胃部升腾起不适感?：“你?就这么喜欢他？” “这和繁舟没关系，”方见青说话的语气依旧冷静，“我?当时根本没有钱去国外的医院看你?。” 路阳一愣，他根本没想到这一层原因，但很快，他又说：“如果?你?愿意来，苏雷会帮你?的。” “然后呢？”方见青看他的眼神没有责怪，有种温柔的宽容，“我?该以什么样的身份去看望你?？你?的身边有你?的妈妈，有胡芸。她们会允许我?见你?吗？就算见到了你?，又能?怎样呢？” 路阳茫然地：“我?——我?会记得你?，我?们会重新?在一起，我?对自己有信心，如果?那个时候我?见到你?，我?肯定很快就能?想起来的。” 话已至此，方见青也发现了他对自己还残留着不该有的心思。 她问：“路阳，你?是?不是?忘了，我?们高三那年是?为了什么吵架？” 第62节 第四十一章 高三那年, 路阳在家人的安排下去加拿大留学。 他想让方见青和他一起去。 “反正你家里人对你也不好，你和我一起去加拿大吧。到时候我们毕业了，如?果你喜欢, 我们可?以直接留在国外工作。”路阳自顾自地畅想着两人的未来。 方见青比他冷静得多：“路阳, 我不能和你去。” 路阳的畅想被打断：“为什么？你放心, 签证和钱的事情不用你担心, 我会帮你解决的。” 方见青：“谢谢你考虑得这么周全, 但我不能和你去。” “因为你妈妈？”路阳问?。 “不是她的原因，是我自己的原因。”方见青注视着路阳认真道，“我的英语还没有熟练到能和外?国人无障碍交流的程度，我也没有钱, 去那边会不适应。” “这有什么的，”路阳觉得她说的问?题都不是事，“语言慢慢适应就?好了，至于钱的问?题，我刚才不都说了, 我会帮你解决吗？” 方见青无奈地说：“路阳，这就?是问?题所?在。在你的预设中，我是完全依赖你的。万一我和你去了那边, 你和我吵架了, 闹矛盾了，不再给?我提供庇护了怎么办？” 路阳着急地为自己辩解：“不会的，不会发?生这种事情。” 方见青：“这种事情说不准, 人是无法控制自己的感情的。我无法接受自己一点自主?能力都没有，只是全然地依靠你。” “说到底, 你就?是不信任我。”路阳不高兴地说。 “不是我不信任你，是这中间涉及到的关系太复杂。” “有什么复杂的？” 方见青望着路阳纯真透亮的眼神：“你的家人还有朋友都不喜欢我。” “大不了以后都不接触呗, 你怎么总是钻牛角尖？”路阳蹙眉道。 方见青深吸一口气，她不想把话?说得太绝，所?以一直都采取比较迂回的方式，但发?现这种委婉的说辞反而让路阳难以理解：“路阳，你现在还是个学生。你没有挣钱的能力，你说要担负我去加拿大留学的各种费用，那些费用最终又是从哪里来的呢？不还是来自你的家庭吗？你的妈妈不喜欢我，怎么又会愿意担负这些费用呢？好，退一万步，就?算她暂时同意了，到时候去了国外?，她改主?意了怎么办？你是她的儿?子?，而我对她来说只是个不讨喜的陌生人，我们面临的风险是不一样的。” 路阳张了张嘴：“我——” 他想辩驳，但发?现自己的说辞贫瘠到可?怜。 末了，他赌气地说：“反正我说不过你。” 两人的对话?不欢而散。 之后，路阳又提了这件事好几次，但方见青都拒绝了。 在方见青拒绝后，他在出国这件事上很是犹豫了一番。 不过最后还是去了。 并非是他对出国这件事多么急切，而是他在置气。 方见青过分清醒，不管什么事情都能冷静地权衡利弊，就?连自己也不能成为她的例外?。 年少的路阳过分天真，尽管和母亲的关系不太好，但从未在物质条件上受过亏欠。 他是蜜罐子?里泡大的人，想要浪漫的爱情和带着夸张色彩的偏爱。 方见青和他相反，思考事情的角度更加现实。 可?她也曾在深夜悄悄勾勒过两人的未来。对方见青这样的人来说，愿意把路阳放进自己的未来规划里已经?是她做过最不理智的事情。 分别的时候，他们双方都觉得还有再见对方的可?能。 但一系列的意外?事件毫不留情地掐断了可?能性。 * “你去那边没多久，我就?看到了你发?的动态。”方见青说起这件事还笑了一下。 现在还能笑得出来，当时的她可?是伤心了好一阵。 那个时候路阳刚走，她心里还有所?牵挂，但出于没有手机，还特意跑到杨诗云家里，在电脑上登了□□，想看看他在国外?过的怎么样。 结果，路阳的动态没见到，只看到了苏雷发?的一张照片。 看背景应该是路阳过生日的照片。 虽然照片的拍摄角度有限，但方见青还是看得出现场布置花了很多心思。特别是那用美元堆成的比人还高的“生日蛋糕”。 方见青这辈子?也没见过这么多钱。 路阳戴着生日帽，捧着一块奶油蛋糕，脸上的笑容灿烂得耀眼。 他旁边站着的胡芸正在吻他的脸颊。 苏雷的配字是：“恭喜恭喜！好事成双啊！【偷笑】” 方见青关掉了电脑。 * “……我那个时候就?知道了，路阳，我们不是一路人。但是，还是很感谢你，在我黯淡的高中生活中，给?了我很多的偏爱。我是第一次坐直升机，坐游艇，吃到昂贵到令人吃惊的食材，知道生日会原来可?以在私人小岛上办，也许有不太愉快的细节，但对我而言都是珍贵的回忆。”方见青断断续续地说。 “我那个时候没有和胡芸在一起，是苏雷抓拍的。”路阳眼眶泛红地解释，“他说的那句话?只是在开?玩笑。” 方见青：“这已经?无关紧要了。” 不管他澄清与否，答案对方见青已经?不再重要。 因为她现在已经?对路阳没有一点感觉。 说起这些事来，感觉不痛不痒。 “这句话?，我在之前就?说过，但现在，我觉得有必要再说一次，”方见青看着他，“我们以后不要再见面了，如?果再见，也装作是陌生人。” 路阳泪眼朦胧，颤抖着一下子?抓住方见青的手：“见青，对不起，你不要生气好不好？我那个时候不应该自己去加拿大的，后面也不应该和胡芸结婚，对不起，对不起……” 方见青没想到他的反应会这么大，茫然了一瞬才安慰道：“不要再道歉了，这不算是错。” “你听我说，”路阳的声音拔高，眼珠上布满红血丝，“我当时通过苏雷知道你在大学交了男朋友，所?以慌慌张张地想赶回国内，结果在去机场的路上出了车祸。” 方见青愕然，说不出话?来。 “我醒后，身边没有一个人说起关于你的事情，后来我稀里糊涂地和胡芸结婚了。但我不喜欢胡芸，真的不喜欢，我们结婚两年，都没有发?生过关系。后面我提离婚，她把我在地下室，我被她关了整整三个多月才找机会逃出去……我……那之后我神经?有点衰弱，精神状态也不太对，情绪也总是不稳定……”路阳越说越糊涂，他一股脑地想把自己的经?历告诉方见青，想通过自己这些糟糕的经?历博取一点她的同情。 “我求你，求你别不再和我见面好吗？我还喜欢你，见青，你就?当是可?怜我……”路阳低声下气地哀求道。 “路阳，”方见青没想到他的经?历这么复杂，她听得有些动容，“你别这样。你现在对我的感情不是喜欢，只是一种执念而已，你可?能弄错了自己的感情。” “我没有弄错！”路阳吼道，但看到方见青脸上惊恐的神色时又柔下声音：“我好不容易想起了以前的事情，我的记忆还停留在高中的时候，可?是你已经?有了新?的生活，新?的爱人，我……我真的接受不了……明明那个时候，你是喜欢我的。” 方见青不知道该说什么。 “见青，我们能不能重新?在一起？”路阳在她面前蹲下，仰头看她。 他的眼睛里带着乞求和渴望，他把自己弱化了，希望能得到方见青的怜悯。 方见青冷漠道：“我已经?结婚了。” “那……那……”路阳的脸上杂糅着痛苦和挣扎的神色，“就?算结婚了也没关系，你要是不想和繁舟离婚，我也……我也可?以接受……” 听到这里，方见青骇然地甩开?他的手：“路阳，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路阳痴痴地看着她，脸上还有没干的泪：“我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只要你愿意，我没关系的。” 他这落魄的样子?太不像他。 原来的路阳是那么骄傲的一个人，怎么会说出这种荒唐的话?。 方见青的心传来针扎般的刺痛：“你别这样好不好。” 路阳眼里的光彻底消失了，他自言自语般地说：“你不愿意吗？” * 方见青不知道自己是以怎样的心情和路阳告别的。 她心里像是梗着一般，难受得紧。 对于路阳来说，不要想起当初的事情会更好。 她的爱都给?了繁舟，所?以面对支离破碎的路阳时，只有一种手足无措的心痛感。 事到如?今，她也只能说一声苍白的对不起。 方见青一回来，繁舟就?察觉到了她的情绪不对，所?以没有追问?路阳究竟和她说了些什么。 “心情不好吗？”繁舟拨弄她的头发?，柔声问?。 方见青勉强地笑了一下：“有一点。” “不开?心就?不要笑了。”繁舟轻轻抱住她。 方见青靠在他温暖的怀抱中，有种想哭的冲动：“阿舟。” 繁舟：“嗯？” “人生里的意外?和巧合可?真是太多了。”方见青说。 繁舟轻拍着她脊背的动作顿了下，接着更加用力地把她搂紧：“是啊。” * 方见青走后，路阳一个人在包间里呆了很久。 之后失魂落魄地在街上游荡，等?回过神来的时候人已经?回到了酒馆里。 高玉珊本来带了几个朋友来这边玩，一看他这丢魂的模样顿时被吓了一跳。她连忙把这些朋友打发?了，关起门来问?：“你这又是怎么了？” “被拒绝了。”路阳一动不动地说。 他的精神状态萎靡，嘴唇也泛着紫色。 看起来整个人阴沉沉的。 高玉珊听到他的回答一愣：“你已经?和方见青说了？” 路阳没说话?。 “不是，”高玉珊在房间里不安地踱来踱去，“你这才憋了几天啊，当时不是说要从长计议，慢慢抛饵吗？时机还没成熟，你到底在着急什么？” 路阳看了她一眼：“我本来也是想再等?等?的，但是她结婚了。” 高玉珊怔住：“结婚了？不应该啊，她男朋友那种咖位，怎么会这么随便就?答应了？” 第63节 “我把一切都和她说了，但是……”路阳觉得自己喉咙像堵住一般，“她只是说对不起，她有了更喜欢的人，那个人不是我。” 高玉珊看他这惨兮兮的模样，自己都有点心疼了，小声嘀咕道：“这方见青的心是铁做的吗？” “那个时候她觉得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不肯花我的钱。但现在她却能毫无顾忌地花繁舟的钱，开?他买的豪车，戴他挑的首饰，凭什么！凭什么！”路阳的声音越来越高。 高玉珊下意识闭上眼睛。 果不其?然，耳边立马传来器皿摔到地面上变成碎片的声音。 这种情况多来几次，高玉珊已经?能一边惊恐着一边习惯。 路阳每次发?疯的阵仗很吓人，但从来没有伤害过别人。 可?这次的情况比以往都要严重。 他没有伤害别人，但他却选择了自己。 路阳把地上摔碎的玻璃捡起来，朝着自己的手腕割去。 “路阳！！”高玉珊吓得失声尖叫，连忙去抓他的手。 路阳的力气太大，她根本争不过他，只能大声嚷嚷着把其?他员工叫进来，七手八脚地才把路阳给?按住了。 尽管高玉珊已经?迅速地采取了措施，但路阳的手腕上还是有了血痕。 “赶紧叫救护车。”高玉珊喘着气说。 路阳被按在地上，两眼失神。 “我说你，”高玉珊生气地拍了下他的脸，“至于吗？如?果你真这么喜欢，怎么不把她那个男朋友做掉再取而代之，忙着寻死是怎么个意思？” 听了她的话?，路阳的眼睛慢慢有了神采。 只是眼神里的冰冷却让高玉珊感到毛骨悚然。 第四十二章 因为高玉珊的一席话, 路阳睡不着觉。 要?让繁舟出意外，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但也并非完全没有操作的空间。 可这之后?呢？ 方见?青很快就会揪出他是罪魁祸首, 说?不定好不容易才酝酿出来的那点同情会转化为强烈的恨意。 要?是下手没个轻重?, 繁舟真的死了, 一不小心还会成为方见青心里无法取代的白月光。 不行。 路阳捂着绞疼的胃部, 把这些设想在脑海中一一排除。 那么——如果他们两?个一起受重?伤会怎样？ 干脆把死亡这个带有不确定性的因素放到?他们两?人的性命中间, 看它究竟会滑向哪一方。 胃部的痛感慢慢消失，路阳的心绪冷静下来。 他已经有了打算。 * 路阳的事情已经过去了一个多月。 这期间繁舟推掉了手头的工作?，一直呆在家里陪她。 看着方见?青的状态转好，繁舟也跟着放松下来。 “不想上班。”繁舟抱着她的腰, 把脸埋在她的胸前?，有点孩子气地说?。 难得看他这么撒娇一次。 不过这确实是两?人第一次腻歪在一起这么长时间。 下午时，杨秋云要?来家里做客。 李锐正?好叫繁舟去商量工作?上的事。 “晚上要?回来吃饭吗？”临走前?，方见?青问他。 “不了，我在李锐那边随便吃点。”繁舟想让她们两?个能聊点私人话题。 每次他在的时候, 杨诗云就显得很拘束。 “那你早点回来，我们晚上一起看电影。”方见?青不忘叮嘱他。 繁舟吻了下她的额头，笑?：“知道了。 * 繁舟刚出门, 就觉得有些不对。 当艺人多年以来养成的镜头感, 他觉得有人在盯着自己。 这种感觉在他坐上车后?更加强烈。 上了车道后?，繁舟终于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在他的后?方，有一辆黑色车辆在亦步亦趋地跟着他。 好几次差点追尾。 繁舟意识到?这点后?倒吸一口凉气, 这人是故意的。 他近来有招惹到?什?么难缠的硬茬吗？ 生死时速间，脑海里的人影一一闪过, 最终定格到?路阳的脸上。 在他晃神的几秒钟，车身猛地往前?晃了一下。 路阳的车已经擦到?了他的车尾。 繁舟咬牙把油门踩到?底, 往前?飞快地开。 李锐约他见?面的地点是在市中心，但按照路阳这种不要?命的开法可能会威胁到?无辜的路人。 于是繁舟调转方向，往人烟稀少的郊区方向开去。 后?方的车辆紧跟着冲上来。 好不容易稍微拉开一点距离又凑上来。 这样的情景来来回回重?复好几次。 繁舟惊得后?背都是冷汗，一时间一个可怕的想法在他脑海中浮现： “路阳是打算和他同归于尽吗？” 他的身体因为?这个想法颤抖起来，握着方向盘的手也不自觉地更紧。 “如果我出事的话，见?青会很难过的。”繁舟这样想着，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 本来今晚还打算一起看电影的，看来这个计划有点难以实现了。 后?方的路阳已经有些疯魔。 他眼中什?么都没有，只有前?方车辆的背影。 明明还没有撞上去，他却恍惚间听?到?了碰撞的声响。 如果出了车祸，受伤的不止是繁舟，还有他。 谁会活下来呢？ 这是一场以生命为?赌注的赌博。 那就看命运到?底会垂青谁吧！ 这个念头闪过的下一秒，终于结结实实地撞了上去。 繁舟的车前?半部分翻出路旁的围栏，后?半截岌岌可危地停在路沿。 强烈的撞击感让路阳的头因为?惯性猛地磕在方向盘上，他感到?一阵眩晕。 但看到?繁舟的车还有一半挂在路边，便强打着精神发动引擎，往前?又推了几分。 这下，繁舟的车完完全?全?摔了下去。 路阳没有丝毫的停顿，而是继续往前?开。 然?后?，他自己的车也跟着翻了下去。 * 本来正?在和杨诗云闲聊的方见?青突然?止住话头。 莫名地，一种强烈的不安感席卷了全?身。 杨诗云本来正?等着下文，却看到?方见?青一副痴呆的表情。 “见?青？”杨诗云伸手在她眼前?晃了下，问：“你怎么了？” 方见?青回神：“没事儿，我去给你倒杯水。” 杨诗云应了声好。 方见?青端着滚烫的茶水回来，刚把杯子递给杨诗云，她的心脏突然?猛烈地抽痛了一下。 她捂住胸口，疼得弯下了腰。 杨诗云被?吓了一跳，连忙扶住她：“见?青，你这到?底怎么回事儿？是不是生病了？” 疼痛感一闪而逝。 方见?青摆摆手：“没病，就是突然?有点不舒服。” “还是去医院检查一下吧，心脏怎么会无缘无故地疼呢？”杨诗云不放心道。 “真没事，以前?从来不会这样。”方见?青随口道，“可能是这两?天没休息好。” 她话音刚落，李锐就给她打来电话。 省去不必要?的铺垫，开门见?山就是：“繁舟出车祸了。” 第64节 方见?青的大脑先是空白一瞬：“什?么？” “他现在在人民医院的急诊部门，你快赶过来！”李锐的语气异常急切。 电话里能听?见?嘈杂的人声和脚步声。 方见?青强作?镇定，挂了电话后?赶紧往医院赶。 杨诗云听?到?这个消息也是懵了：“怎么会出车祸？他不是才出门没多久吗？” 方见?青脸色发青：“李锐没有说?具体情况，我们得去医院才知道。” 虽然?已经有了心理建设，但看见?病床上头上带血，身上到?处是伤，陷入昏迷的繁舟时，方见?青还是吓得不轻。 隔壁的病床上躺着的是受伤的路阳。 方见?青差点没站稳，扭过头去问李锐：“阿——” 她突然?发不出声音来。 杨诗云搀扶住她，帮她顺气，安慰道：“没事的，没事的，繁舟会没事的。别怕，别怕啊。” 缓了缓，方见?青半边身子倚靠着杨诗云，哽咽着开口：“阿——舟，现在怎么样了？” “具体的情况我也不清楚，但是外伤都还好说?，就怕内脏会出问题。”李锐一紧张就出汗，现在额头的碎发都已经被?汗水给打湿了。 方见?青微微回过神来，问：“路阳为?什?么也受伤了？” “现场一片混乱，现在还没来得及调监控来看，我只知道他们两?个的车都不知怎得冲出了车道，幸好他俩的车都抗造，没摔得七零八落。”李锐现在也是一头雾水。 不知道在外面焦急地等了多久，才等到?医生带来的消息。 经过检查，繁舟身上有多处骨折和挫伤，幸运的是内脏并?未受伤，总体来说?没有大碍。 听?到?这个结果，等候的几人都如蒙大赦，方见?青紧绷的精神瞬间舒张开，腿一软，还是旁边的杨秋云扶了她一把才没有摔到?地上。 “医生，和他一起被?抢救的那个人现在情况怎么样？”方见?青问道。 “他们两?个的情况差不多，都没有致命伤，只要?好好休养，没什?么大问题。”医生回。 这下，方见?青算是完全?放下心来：“好的好的，谢谢医生。” 杨诗云无言地抱了抱方见?青。 李锐长舒一口气：“谢天谢地，感谢上帝，感谢观音菩萨，感谢如来佛祖。” * 方见?青当晚没回家，直接就住在医院。 病床上的繁舟头上包着绷带，脸上还有几道不深的伤口。 方见?青轻抚着他的脸颊，心想他醒来肯定又要?难过了。 本来他就宝贝自己的脸，平时稍微有黑眼圈都介意得不得了，现在留下这么几道伤口，肯定会伤心。 “阿舟，快点醒来吧。”方见?青握紧他的手，“我好想你。” 病床上昏迷的繁舟只能回以沉默。 隔了一天，李锐匆匆忙忙地从外面带回来车祸的真实情况。 一进病房，他就忍不住飚了句脏话：“他妈的。” 守在病床前?的方见?青闻言抬头：“怎么了？” “原来这起车祸根本就不是意外，而是路阳故意开车撞人，那监控里记载得清清楚楚。”李锐双手叉腰。 可如果只是把繁舟撞成这样了还能理解，但监控里路阳那一往无前?开着车冲向没有围栏的路沿的劲头真是疯得让人害怕。 相比李锐的不忿，方见?青的反应反而平淡许多。 其实昨天看到?两?人的惨状时，方见?青就隐隐约约猜到?了事故的真相。 但她一心系在繁舟的安危上，实在分不出多余的心力去思考别的事情。 打官司的事情交给李锐去办了。 和路阳这样的家庭背景打官司并?没有多大意义，最后?路阳的妈妈路晓提出私了，赔了远超医药费的一大笔钱。 紧接着她就把路阳转出了人民医院。 后?续如何，对于方见?青来说?已经无关紧要?。 * 繁舟的身体虽没大碍，但一连昏迷了好几天。 方见?青日日夜夜地陪护，把自己都熬得瘦了好几斤。 处理完舆论风波的李锐看不过眼：“今天你休息，我来照顾他。别专顾着照顾人，把身体给熬坏了。” “我在他身边要?安心一点，回家反而睡不着。”方见?青不肯。 “那这样，我先帮你看会儿，你去吃点东西，现在都一点多了，你应该连午饭都还没吃吧？” 李锐这么一说?，方见?青确实觉得有点饿了：“那我去外面吃点东西，你先帮我看着他。” 李锐：“行，你赶紧去吧。” 哪知方见?青前?脚走，繁舟后?脚就醒了。 李锐转身拉个窗帘的功夫，转过身来就发现繁舟已经睁开眼睛。 “谢天谢地！你可算醒了！”李锐惊喜得原地蹦跶了几下，“现在感觉怎么样？有没有不舒服的地方？你等等，我先去叫医生来。” 繁舟一脸犹疑地看着李锐的反应，似乎从来没见?过他这个样子。 “你怎么这个嫌弃的表情？我这是在担心你！”李锐说?。 “你是——李锐？”繁舟的语气里带着几分难以置信。 “你该不会把脑子给摔坏了吧！”李锐又紧张起来。 繁舟瞥他一眼：“你才把脑子摔坏了。” 他环顾着病房四周的设置，犹豫着说?：“这里是病房？” 接着视线又回到?李锐身上：“你怎么变得这么老？” 李锐：…… 李锐还没来得及回话。 就有人推开了门。 方见?青一边碎碎念着一边推门：“我忘记拿手机……” 繁舟的头上还缠着纱布，眼神清澈懵懂地看着她。 方见?青先是怔愣了一下，接着小跑到?他面前?，连声音都有几分喑哑。 “阿舟，你醒了。”她说?着，眼里有着闪烁的泪花。 她想用力地拥抱他，但又害怕弄疼他身上的伤口，只能捧起他的脸吻了下他的嘴唇。 “你这么多天都没醒，我都有点害怕了。”方见?青哽咽着说?。 繁舟瞪大了双眼，脸颊和耳朵一下子窜红了。 他看起来还没有弄清楚现在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漫画广播剧小说都在疼训.裙肆尔二弍五久乙丝奇但还是磕磕巴巴地开口：“我……我没事。” 等到?喜悦散尽，方见?青才像李锐一样后?知后?觉地发现繁舟有些不对劲。 “阿舟？”方见?青叫他。 繁舟像是被?踩到?了尾巴，受惊地啊了一声，眼神四处飘忽不敢直视方见?青。 他的脸红得像是熟透的番茄。 “你是不是发烧了？”方见?青担忧地摸了下他的额头，“现在身体怎么样？有没有哪里特别不舒服？” 她不摸还好，这一摸，繁舟的脸更红了。 旁观着两?人互动的李锐大脑飞速运转，再结合繁舟刚才说?的那句伤人的话，有个可怕的猜测在他脑海中成形。 他郑重?地走到?病床前?，严肃道：“繁舟。” 繁舟看向他，眼睛黑白分明，有种不符合这个年纪的天真。 “你现在几岁了？”李锐发问。 方见?青疑惑：“你问他这个干嘛？” 李锐：“嘘——你听?他说?。” 繁舟看看李锐，又看看方见?青，不确定地说?：“我——十?三岁？” 听?到?这个答案的李锐，忙不迭地去找医生。 忙活了一个下午，经过一系列精密的筛查，繁舟的大脑没有发现任何问题，但他十?三岁之后?的记忆却不知怎的消失了。 “医生，那他还能恢复到?之前?的样子吗？”方见?青问。 医生为?难道：“这个我们也不能担保，或许之后?能恢复，也或许一直都恢复不了。” 方见?青怅然?，没想到?失忆这种偶像剧里才会上演的桥段竟然?会真切地发生在她的生活里。 “你也别太担心了，繁舟运势一向好，这次肯定也能恢复的。”李锐看她难过，便出言安慰道。 方见?青摇摇头：“只要?他健健康康的，没因为?车祸落下什?么病根就好，我只是在烦恼……” 李锐：“烦恼什?么？” 方见?青压低声音：“我刚才是不是吓到?他了？” 李锐一脸茫然?：“啊？” “你想，如果他现在的记忆停在十?三岁，那我对他而言不就是个陌生人吗？”方见?青捂脸，“所以刚刚在他的视角里，就是一个陌生女人突然?闯进来对他又抱又亲，还说?些语焉不详的话，他不会因此对我印象不好吧？” 试想，如果在她十?三岁时突然?有个陌生的成年男性对她这么多亲密的动作?，她肯定会被?吓个半死。 李锐咳嗽了几声，有点心虚地说?：“额，这个，我没觉得他对你印象不好啊。” 相反，看繁舟那脸蛋通红的样子，说?不定幸福得不知所措。 “真的吗？”方见?青问。 第65节 “真的啊。不信你再回去和他多说?几句话，看他是个什?么反应，他顶多是有点害羞，不至于对你印象不好。”李锐劝道。 方见?青半信半疑地回到?病房。 此刻的繁舟一脸天真地靠在枕头上。 一看见?进来的是方见?青，他一下子翻过身背对她。 “你看。”方见?青丧气地对李锐说?，“他果然?对我印象不好。” 李锐不好解释，只能说?：“就不是你想的那么回事。” 方见?青走到?繁舟身边：“阿舟？” 繁舟如惊弓之鸟，忙把被?子拉起来蒙住自己的脸。 方见?青一脸受挫。 “干脆这样，你先去吃东西，顺便给繁舟买点吃的，我和他单独谈谈。”李锐见?状对方见?青说?。 方见?青不情不愿：“可是……” “我是男的，他没那么多顾虑，有些话我和他单独说?要?更方便些。” “那行，你和他解释一下究竟是怎么回事，不过别吓到?他了。”方见?青妥协道。 “知道了，快去快去。”李锐朝她摆摆手。 方见?青本来都走了几步，又回过头：“你要?不要?也吃点？” “嗯……随便带点就行。”李锐说?。 等方见?青走后?，李锐连忙把门给带上，对着床上拱起的轮廓说?：“人家已经走了，赶紧出来吧，别躲了。” 听?他这么说?，床上的人影蠕动了几下，接着掀开被?子，露出头来。 两?眼透亮。 “我说?你，就算是害羞也不能这么躲吧，她寸步不离地照顾了你好几天，你这个表现可是很伤她心的。”李锐在床边的折叠床上坐下。 “她很伤心吗？”繁舟闻言，有些紧张地问。 “是啊，她以为?你讨厌她。” “我没有！”繁舟立马否认，显得坐立不安起来，“我……等会儿我和她道歉。” “等等，让我先确定一下时间。”李锐眯起眼睛看他，“在你的时间线上，方见?青转学走了没有？” 繁舟犹豫了一下说?：“刚走几个月。” 李锐回忆片刻，摸着下巴道：“哦，原来是这个时候啊。” “现在到?底是怎么个情况？我这是穿越了吗？还是在做梦？”繁舟说?着掐了下自己的脸，“哎哟，好疼……” “不是穿越也不是做梦，你这是出车祸伤到?了脑子，忘记十?三岁以后?发生的事情了。” “出车祸！”繁舟一下子坐直了，望向门口的方向，“那见?青她——” “她没事！出车祸的是你！你个白痴！担心个什?么劲呢？”李锐牙酸道。 繁舟这才放心：“哦，还好。” 两?人一时静默。 繁舟先开口问：“我现在应该是多少岁？” “二十?七。”李锐对答如流。 繁舟感叹：“竟然?都过了这么多年了。” 怪不得李锐也变老了。 “那我和她现在是什?么关系？”繁舟扭扭捏捏地问。 “你说?呢？她都和你亲嘴了，还能是什?么关系？”李锐没好气地说?。 听?到?“亲嘴”二字，繁舟又红了脸：“我……我……所……所以……她现在是我女朋友。” 这害羞的样子可太新鲜了，李锐感觉像在逗小孩儿：“保守了，再进一步。” “这……这么说?，”繁舟深吸一口气，大脑超负荷地运转，“我们已经结婚了！” 李锐饶有兴味地点头。 “她是我的妻子？”繁舟再次确认。 李锐继续点头。 繁舟不好意思地捂住嘴冷静了一下。 “等会儿见?青回来，你可不要?再害羞得躲起来了。”李锐提醒道。 繁舟：“我知道。” “还有什?么问题没？可以免费为?你解答。”李锐带着预知未来的优越感。 “我和见?青是什?么时候在一起的呢？她不是转学走了吗？”繁舟好奇道。 “这个嘛，有点复杂，我三言两?句说?不清楚。”李锐怕还没说?完，方见?青就回来了，他脑子一转，坏心眼道：“如果你想知道的话可以去问她。” 繁舟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我倒是有个问题想问你。”李锐故作?正?经道。 繁舟：“你说?。” 李锐：“你见?到?方见?青的第一印象是什?么？” “她……”繁舟回想起方见?青先前?冲进病房亲了自己一口的场景，不自觉脸又红了，嗫喏道：“她好漂亮，越来越漂亮了。” 李锐：……好好好！看到?我就说?老，看到?方见?青就是好漂亮是吧！臭情侣！ 第四十三章 繁舟在十三岁那年升入初中。 那时的他是个漂亮哑巴, 性格孤僻，被同学当成奇怪的人?。 实际上，他也确实是个奇怪的人。 每天放学回家, 走在?路上的时候, 他一边想着今天的晚霞真美, 一边想着, 好想去死?。 繁子荣对他造成的伤害不只是体现在?他没法?发声?的嗓子上, 还摧残着他本就?脆弱的精神状态。 繁有廷对他的好，像是一根线，维持着他和这个世界的联系。 但这根线并不是那么的牢固，不经意时会松动, 让心绪敏感的繁舟愈发孤僻。 就?是在?这段繁舟极其痛苦的日子里，他知?道了方见青的存在?。 他们两?个并不同班，连班级都是在?两?栋相隔甚远的教学楼里。 繁舟会注意到她纯粹是因?为意外?。 第一次听到她的名字是从?同班男生的口中。 “你要追2班的方见青？”男生a笑着问。 男生b意外?道：“靠，你听谁说?的？” “眼光不错啊，那个女生长得挺好看?的, 腿长得跟妖精似的……” 类似这样讨论女生的对话繁舟已经听了太多次，已经能够预料到对话会朝着什么方向进行下去，于是繁舟自动屏蔽掉之后的话语。 但“方见青”这个略显独特的名字还是在?他的脑海里留下了印象。 和方见青正式打照面是在?一个午后。 那天刚下体育课, 繁舟在?水槽前洗手擦汗, 目光突然被不远处的一群人?吸引。 一群女生嘻嘻哈哈地从?田径场的方向过来?。 繁舟一眼就?看?到了方见青。 那时的方见青也是漂亮的，可?是眉眼间总是有股怯生生的劲，低眉顺眼的气?性总让人?想欺负两?下。 不同于另外?几人?兴高?采烈的氛围, 方见青在?里面有点格格不入的惨淡。 她走在?一群人?的最后面，腿大概是受伤了, 走起路来?一瘸一拐的。 旁边没有一个人?扶她，甚至没有放慢速度等她。 几人?没走一会儿, 方见青的鞋带松了，但那个结还没有松到解开。方见青低头看?了眼自己的鞋，动作迟疑了一下，没有停下来?，继续跟着其他人?走。 繁舟的视线悄悄跟着她移动。 鞋带终究是解开了。 方见青不得不停下来?系鞋带，她缓慢地蹲下身子，边系鞋带边不时地往前看?。 繁舟看?见她的动作急促，很是害怕被其他人?落下，于是攥紧了拳头，不自觉地跟着紧张起来?，仿佛害怕被落下的人?是他一样。 方见青系好鞋带，小跑着追上前方根本没有等她的几人?。因?为腿疼，又想要跑快，所以动作古怪又滑稽。 “方见青，你搞什么啊，在?后面磨蹭些什么？”有女生不高?兴地问。 “我刚刚在?系鞋带。”方见青回答。 她的表情甚至是笑着的，带着几分她都不自知?的讨好。 等人?都走完后，繁舟看?着她的背影，觉得有点难过。 那一刻他在?方见青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为了不被抛下而不断忽视自己的心理需求，显得有些卑微的自己。 她为什么要跟着这么一群明显就?不欢迎她的“朋友”呢？因?为家里人?不爱她所以才需要这样一群“朋友”吗？ 繁舟知?道这些可?能只是自己一厢情愿的猜想，但他控制不住。并且往后也不由自主地去关注她。 有一次开家长会，学生可?以提早回家，繁舟因?为要等繁有廷所以一直在?学校里逗留着没走。 他刻意跑到方见青的教室附近，没花多少功夫便在?不远处的凉亭里发现了方见青，这天破天荒的只有她一个人?。 凉亭正中间有根巨大的圆柱，方见青戴着耳机，靠着柱子，正在?看?一本封皮是黄色的书。 第66节 好像是历史向的小说?。 繁舟悄悄地从?凉亭侧边的入口进去，背靠柱子，正正坐在?方见青的另一边。 大概是耳机里的音量过大，方见青完全没有注意到凉亭里多出一个人?，甚至因?为听歌入迷，小声?地跟着哼唱起来?。 她哼歌的声?音很好听。 繁舟屏住呼吸，静静地听着。她的音色柔和，融入此刻并不灼热的日光里对听的人?是种享受。 繁舟的英语不好，只能零星听出“romeo”“juliet”这样的词，在?手机上一顿搜索后终于找到了这首歌，歌名叫做《love story》。 因?为有了这么一段回忆，所以繁舟对这首歌的印象格外?的好。 迄今为止，这首歌在?自己的歌曲列表里都是播放频率最高?的一首。 前奏一响，他仿佛真的能看?见还很青涩的方见青。 她穿着蓝白色的校服，嘴角带笑的模样。 还能想起这个午后，自己那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心绪。 好像是一直走在?一条很黑很冷的路上，突然看?到了一个和自己境遇相似的人?，他悄悄靠近，汲取了一点能够继续往前走的勇气?。 繁舟不是没有想过鼓起勇气?和方见青认识，可?那个时候的他不但性格懦弱，还是个性格懦弱的哑巴，所以从?来?没有主动和她打过招呼。 * 还记得那是个雨天。 那雨是突然下起来?的，有很多同学都没有带伞。 放学后的繁舟没有即刻就?走，而是拿着雨伞鬼使神差地走到方见青在?的那栋教学楼。 他不敢上楼等在?她的教室门口，怕这种举动太过显眼。只能站在?教学楼前假意四处张望，实际是在?找是否带着雨伞的方见青。 没等一会儿，举着青色雨伞的方见青便和她错身而过。 繁舟在?暗中观察了她太多次，所以即使是在?喧闹的雨幕中，在?不同花色的雨伞的簇拥下，他还是能立马看?到方见青。 那一瞬间，他有点失落。 本来?想着如果她没有带伞，也许可?以趁机认识。 虽然结局可?能是自己没用地把伞扔给她，自己仓皇而逃。 但至少方见青是知?道学校里是有自己这么个人?的。 方见青走得不快，繁舟小心地跟在?她身后。 出了学校，沿着街道，同学们流向不同的小路。 即将和方见青分开的时候，有一辆黑色的越野车放慢速度在?方见青的旁边停住。 繁舟和方见青两?人?都提高?警惕，戒备地望着这辆车。 窗玻璃摇下来?，方见青绷紧的身体松弛下来?，明显是认识车上的人?，和她说?了几句话后脸上露出笑容，似乎很高?兴。 繁舟离得有点远，听不清说?话的内容，只看?到方见青上了车，车子很快就?消失在?他的视野里。 “大概是认识的姐姐或者亲戚吧。”繁舟当时这么想过，虽然有点失落，但难得看?方见青这么高?兴，便孤零零地回了家。 第二天，方见青没来?学校。 第三天，方见青还是没来?。 繁舟透过走廊的窗玻璃，看?见方见青的座位空空荡荡。 他当时以为方见青是生病了，毕竟下雨那天的天气?有点冷，方见青穿得单薄，说?不定是着凉了。 周六周日一过，新的周一开始了，繁舟还是没有看?到方见青的身影。 他这下开始担心起来?。 可?繁舟对方见青的了解太少，就?算他想要担心，也没什么门路。思来?想去，只能拦住方见青班里看?起来?比较面善的同学询问。 被拦住的男生看?起来?颇有几分诧异，他盯着繁舟的脸看?了一会儿，拍了下手道：“哦！你该不会就?是那个！那个他们说?的漂亮哑巴是吧？” 真失礼。 但他现在?已经没有心思去计较这种无关紧要的事，只能晃晃手里的笔记本重复问题：【你们班的方见青这几天为什么没来?上学？】 “听说?是请病假了。”男同学说?。 繁舟想了想，提笔在?本子上写：“病得很严重吗？” 男同学：“这个……我就?不清楚了。但是都这么几天了还没来?学校，应该病得有点严重吧。“ 繁舟肉眼可?见的蔫巴下来?。 男同学看?他这个模样，猜测道：“你是不是喜欢她啊？” 繁舟的脸噌一下的红了，猛摇头。 “嘿嘿，你真喜欢她啊。”男同学露出了然的微笑。 繁舟见解释不清，扭头要走。 男同学拦住他的去路：“好了好了，我不开玩笑，你要是想见她，我可?以帮你的忙。” 繁舟迟疑地看?着他。 “我们班有家校联系簿，我可?以帮你看?看?方见青的家在?哪儿，你可?以直接去她家里看?她。”男同学机灵地说?。 繁舟心动了。 “我叫李锐，你叫什么名字？”男同学问。 繁舟写下自己的名字给他看?。 * 考虑到繁舟不能说?话，到时候和方见青的家里人?不好交谈，最后还是李锐带着繁舟一起去她家。 方见青家住的小区很漂亮，李锐自进了小区后就?不停地惊叹：“没看?出来?，方见青家里竟然挺有钱的。” 大概是因?为方见青身上缺乏那种被宠爱的底气?，李锐总是觉得她像是一颗惨兮兮的小白菜。 按照门牌号锁定了位置，敲门后来?应门的是方见青的妈妈。 “你们两?个是？”方见青妈妈看?着门口的两?个小孩，疑惑道。 “阿姨好，我们是方见青的同学，她好久都没来?学校了，我们来?看?看?她。”李锐大大方方地说?。 “哦，原来?是见青的同学啊。”方见青妈妈先?是愣了一下，却没有要让他们进来?的意思：“不好意思，见青她现在?不太方便见你们。” 繁舟听了她的话，急得喉咙里发出模糊的音色。 方见青妈妈有些纳闷地多看?了他几眼：“你——” 看?到繁舟露出略局促的目光，李锐连忙接话道：“她是病得很严重吗？生了什么病啊？” “她要死?了！”方见青妈妈的身后传来?一道脆生生的声?音。 站在?门口的三人?齐齐顿住。 方见青妈妈的脸色沉下来?，转过头去训斥一声?：“小珂，赶紧回房间去写作业！” 训斥过后，方见青妈妈的脸上露出尴尬的神色：“抱歉，见青她是重感冒了，这几天反反复复地发烧，现在?还在?卧室里休息，不方便见你们，你们快回家吧。” 说?完后便关上了门。 吃了闭门羹，两?人?只好老老实实回家。 回忆着先?前方见青妈妈古怪的言行举止，李锐分析道：“她妈妈在?撒谎吧？我总感觉不太对劲。” 繁舟也有同样的感觉，可?再感觉不对，也不可?能强硬地冲进房间里只为证实自己的猜测。 “要是真的只是感冒就?好了。”繁舟担忧地想，“难道是下雨那天发生了不好的事情？” 那个瘦高?的女人?会是好人?吗？车里还有没有别的人?？ 女生和男生不一样。 女生总是面临着比男生更?多的诱惑和危险。 繁舟不敢深想，焦躁得想咬自己的手指。 “诶诶，繁舟，快看?！快看?！”本来?还在?喃喃自语的李锐突然激动起来?，推了几下繁舟，“有辆警车停小区门口了！” 听到“警车”二字，繁舟猛地一个激灵，往李锐指的方向看?过去。 警车上下来?三个警察，径直进了小区。 “啧啧，这是哪家的人?犯事了，警察都跑到小区里来?抓人?了，你说?是吧，繁舟……嗯？繁舟，你跑哪儿去？！“等李锐反应过来?，就?看?见繁舟又折回小区，跟在?那几个警察的后面。 他叹了口气?，随即追了上去。 繁舟看?到警察进了电梯，又从?显示面板处观察到电梯在?十一楼停下。 “11楼不就?是方见 青家在?的楼层吗？”李锐嘀咕着，他脑子转得快，略加思索后看?向繁舟：“难不成……他们是来?找方见青的？” 繁舟苍白着脸，抿住唇，从?书包里掏出本子开始窸窸窣窣地写着什么。 李锐在?旁边看?了一会儿他的字迹，本以为他是要写给自己看?的，结果看?着看?着发现不大对劲，便问：“你要在?这里一直等着警察？” 繁舟点头。 “你等他们做什么？” 繁舟：【我想问问见青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人?家的工作是有保密性的，凭什么告诉你啊？”李锐反问道。 繁舟表情失落：【可?是，没有其他办法?了。我要试试。】 “欸，行吧行吧。” 繁舟：【你先?回家吧，我在?这里等着。可?能会很晚。】 李锐别扭道：“算了吧，我在?这里还能帮你说?两?句话，要不然你到时候太着急了连字都写不清楚。” 繁舟心里一暖，在?本子上写：【谢谢。】 第67节 等了一个多小时，才见几个警察从?另一个电梯口出来?。 繁舟卯足了劲，飞快冲到几人?身边。 为首的女警看?到突然窜出来?的繁舟，先?是一怔，接着问：“你有什么事吗？” 此时的繁舟才上初一，个子还没来?得及窜高?，又长了张俏脸，格外?招人?喜欢。只见他举起自己的笔记本，上面写着：【叔叔阿姨，请问我的同学受伤严重吗？】 繁舟怕这些人?不愿意告诉他真相，试探性地在?问句里加上了“受伤”的字眼，表露出自己已经知?道了方见青的部分情况。 随后赶来?的李锐补充道：“我们是方见青的同班同学，看?她好几天都没来?上课了，有点担心。” 几个警察给互相递了眼神，接着女警笑眯眯地说?：“她没有受什么伤，只是被吓到了，在?医院静养一段时间后就?能回到学校上课，你们不用太担心。” “没有受什么伤”这几个字暂时让繁舟安了心，他低头窸窸窣窣地写。 李锐大概能猜到他要问什么，忙道：“叔叔阿姨，我的同学现在?在?哪个医院？” 女警犹豫了一会儿，还是给出了答案：“第三人?民医院。” 她说?完话，又不放心地补充：“现在?已经很晚了，你们赶紧回家吧，不然家长会担心的。你们如果要去看?她的话还是明天再去。” 李锐挠挠头：“好的好的，我们马上就?走了。” 他们走后，有个年轻的男警低声?说?：“小姑娘的两?个同学比她妈妈有情有义多了。” “小声?点儿，别被其他人?听见了。”另外?一个年长的男警说?。 “我已经够小声?了。”刚才说?话的人?不满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自己做了缺德事还不让人?议论一下吗？就?算是和前夫的孩子那也是亲骨——” 走在?最前面的女警清了下嗓子：“行了，闲的你，赶紧回局里写你的报告。” 这下总算是掐灭了窃窃私语的声?音。 * 那天下午，繁舟没来?得及去医院看?方见青。 因?为繁有廷催着他回去吃饭，为了不让他担心，繁舟只好另寻时间去医院。 吃过晚饭，繁舟回到卧室里做作业。书本摊开，他却一直心神不宁。 正心事重重地看?着练习册，门突然被人?推开。 繁舟被惊得抖了一下。 “吓到你了吗？”繁有廷也没料到会把他吓成这样。 繁舟歪着头看?他。 “等会儿我要出门一趟，你一个人?好好呆在?家里，不要乱跑，也不要给陌生人?开门，知?道吗？”繁有廷像以往出门那样，不厌其烦地交代。 繁舟眨了眨眼睛，在?本子上写了个大大的“好”字朝他举起来?。 “真乖。”繁有廷摸了摸他的头，笑着夸赞道。 繁舟默默地在?卧室里等着，听到繁有廷打电话，穿鞋，最后是关门的声?音。 从?关门的那一刻起，他看?着自己的手机，默默记时间。 过了十五分钟，繁舟连忙背上已经准备好的背包，穿好鞋就?出发。 整个过程只用了不到五分钟。 之后，他打车到第三人?民医院，顺利地在?护士的引导下找到了方见青的病房。 这间病房有点冷清，里面只有三个病人?。 方见青在?最里侧靠窗户的床位。 她睡着了。 繁舟轻手轻脚地走近，走到床边。 这是他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地看?方见青。 她只在?医院里呆了四天，脸却小了一圈。 繁舟在?医院附近买了一支百合花，他小心翼翼地把花放在?床头，心里有些忐忑。 目光所及之处，方见青的额头高?高?地肿起，虽然已经用药处理过，但还是有点恐怖。可?以想象，几天前的严重程度肯定十分惊人?。 手指甲有劈裂的痕迹，像是狠狠地抓挠过什么东西，手腕处用绷带包扎着，看?来?也是受了伤。 繁舟本来?就?是心软的人?，看?到这一幕，差点就?落下泪来?。但顾及病房里还有其他人?，不敢表现得太明显，只能吸了吸鼻子，把目光移向挂着的吊瓶。 恰好吊瓶里的药水快要没了，繁舟慌忙地摁了下床头的铃把护士叫来?。 护士拿着药水进屋，看?了他一眼：“你是她的同学？还是亲戚？“ 繁舟说?不出话来?，只能指了指自己的嗓子，摆摆手。 “啊。”护士露出略带歉意的表情，她把药水换上后说?：“如果你有时间的话，多陪陪她吧，她已经连着昏迷几天了。她家里人?都不怎么来?看?她，怪可?怜的。” 繁舟诧异：昏迷了好几天？ 怪不得看?起来?瘦了好多。 都这样了，她妈妈也不来?多看?看?她吗？ 繁舟回忆起方见青妈妈在?门口撒的那个拙劣的谎言，以及那个叫“小珂”的口无遮拦，似乎能明白方见青随时随地都在?散发的不安感是从?哪里来?的了。 等护士离开后，他在?病房里找了个凳子，坐在?方见青的床边。 她好安静，安静得让繁舟有些心慌了，甚至还傻傻地探出手指试了下她的鼻息。 一旁病床的老太太看?了繁舟的举动，乐呵呵地笑他：“小朋友，人?家还活得好好的呢。” 繁舟被笑得不好意思，将目光四处游移，最后落在?方见青的手背上。 输液的那只手，手背好像要肿一点。 繁舟伸出自己的手，轻轻摸了下她的手背，发现一片冰凉。 是不是输液输太多了？ 繁舟不太确定地想。 他小心地避开手背上的针管，捂热方见青冰凉的手背。 百合花斜斜地放在?床头，像个小孩子歪着头在?静静地打量这一幕。 就?这样，此次之后，悄悄在?傍晚溜到医院来?看?方见青成为了繁舟的小秘密。 护士说?多陪陪方见青，和她多说?话说?不定能让她尽快醒来?。 可?繁舟没法?说?话。 也可?以让李锐来?陪着方见青说?话，但繁舟不愿意那样。他有点自私，想一个人?陪着方见青，想亲眼见到方见青醒来?。 这个小小的病房里，装载了他太多的心事和秘密。 床头的百合花，见证了他和方见青独处的无数个瞬间。 不能说?话，但繁舟还是想向她传达信息。 所以有时会在?方见青的手心上写字。 他第一次写的是自己的名字：宋忆。 是的，他最初的名字不是“繁舟”，而是宋忆。 唐宋的“宋”，回忆的“忆”。 后来?被有点信玄学的繁有廷收养，觉得这个忆字不好，不想让繁舟陷入过往伤心的回忆，便给他把名字给改了。 “忆”字刚写完，窗外?突然传来?一声?惊雷。 繁舟被吓了一跳。 病床上的方见青突然握住他的手。 繁舟的心跳漏了一拍，随即咚咚作响，有那么一瞬间，繁舟不敢抬眼看?她。 缓了一会儿，抬起头才发现方见青并没有醒来?。 “妈……妈……”方见青发出悲伤的梦呓，眼泪从?脸颊上滑落下来?。 她模模糊糊地说?着什么，但声?音太小，繁舟根本听不清楚，只能凑得更?近了些。 只听见她在?说?：“为什么……不……不救我……” 繁舟根本不知?道她遭遇了什么，不知?道她为什么这么久都不愿意醒来?。 可?单是听了这句话，他的泪腺却像是被针猛扎了一下，眼泪突然就?流了出来?。 繁舟紧紧握住她的手，抵住自己的额头。 希望能让陷入噩梦中，感到孤立无援的方见青感受到，还有人?陪在?她的身边。 * 这样过了五天，到了第六天，繁舟再次去到医院时，发现病房里那个熟悉的人?已经不在?了。 只剩下床头那个被他洗干净的牛奶瓶，还有里面那支已经干枯的百合。 繁舟找到以前给方见青换药水的护士询问情况，得知?对方在?今早转去了其他医院。 至于转去了哪个医院，护士表示自己也不清楚。 就?这么坐立难安地又过了几天。 方见青重新回到了学校。 第一时间来?告诉他这个消息的人?是李锐。 “不过，她变得和原来?有点不一样了。”李锐挠着后脑勺，纳闷地说?。 等繁舟亲眼看?到方见青时，他才知?道李锐说?的“不一样”究竟是什么意思。 方见青身上那种讨好感完全消失不见，整个人?变得格外?冷淡，变化?最明显的是她的眼神，原本总是带着笑意的眼睛现在?看?不出一丝情绪。 “她现在?都不和另外?那群女生在?一起玩了。”李锐小声?嘀咕，“不过也好，我看?那些人?老是使唤方见青做这做那，也不是真的把她当朋友。” 繁舟呆呆地看?着方见青的背影，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感受。 李锐在?一旁小声?问：“你打算什么时候和她说?自己的心意啊？” 第68节 繁舟愣了一下，摇头。 这下傻眼的变成李锐了。 “你不打算说?了？你这么喜欢她，你真不打算去告白？你天天去医院看?她，照顾她，这些事情你都不打算说?了？”李锐说?到后面，情绪都变得有些激动。 繁舟点头，又摇头。 李锐茫然地：“什么意思啊？” 繁舟掏出小本子写：现在?还不是时候。 “现在?不是时候，那要什么时候才是时候啊？”李锐搞不懂暗恋别人?的心情，如果是他喜欢一个人?，肯定没法?儿像繁舟憋这么久。 “她现在?状态不好，我不想增加她的困扰。等过一段时间，再说?。”繁舟一字一句地认真写，用力到纸张都被划破。他也不知?道自己是真的怕增加方见青的困扰，还是单纯地怕被拒绝。 繁舟一直等待着合适的时机表露自己的心意。 可?还没等他找到合适的时机，方见青和别人?打架的传闻就?先?一步传进了耳朵里。 要知?道，以前的方见青，性格是温和折中的，“打架”这种事情绝对不会发生在?她身上，就?算发生了，她也一定是被挑唆的或者是当替罪羊的一方。 但这次的情况显然不同以往。 “……当时是大课间，我正趴在?桌子上补觉来?着，就?听到咚的一声?，回头就?看?见方见青和廖静扭打在?一起了。”李锐和繁舟描述当时的场景，“方见青的眼神真的好凶，一点都不手软，要是老师再晚来?几步，我都担心她把廖静给薅秃了。” 繁舟：真的是她先?动手的吗？ “我没看?到，”李锐老实说?，“但我听了当时在?场的好几个人?说?，确实是方见青先?动的手。” 繁舟的心紧了紧，提笔愤愤地写：肯定是那个叫什么静的先?说?了不好的话！ “哇，你这不问缘由，百分百偏袒方见青的样子可?真是……”李锐一时失语。 繁舟毫不在?意他的评价，接着问：她还好吗？ “放心，她没吃亏，好着呢。就?是不知?道会不会被处分，我猜应该不会吧，毕竟她平时又乖学习又好，老师肯定是站在?她这边的。”李锐絮絮叨叨地说?着。 方见青确实没有因?为这件事受什么惩罚。 繁舟暂时松了口气?。 不过这件事没过几天，学校里开始传起了关于方见青的流言。 流言的内容概括起来?就?是方见青在?先?前请假的那些天遭遇了不好的事，性情大变。 至于这个“不好的事”是什么，猜测就?相当宽泛了。 初中的学生过于早熟，连流言也能传得五花八门。 有人?说?她被男朋友抛弃了所以性情大变，有人?说?是因?为爸妈离婚了所以方见青大受打击，还有一些更?加莫名其妙的猜测。当然，有关女生的谣言里，总会掺杂着污秽的因?素。 仿佛只有这样才足够有吸引力。 不知?道这些流言究竟是从?哪里流传出来?的，在?繁舟看?来?，简直一个比一个荒谬。 回想起方见青手腕和手指上的伤口，以及她出事那天遇到的可?疑车辆。 繁舟怀疑，她大概是遇到拐卖或者是绑架了，而且很可?能是熟人?作案。虽然不知?道最后是怎么逃出来?的，但好歹是逃了出来?。 幸好——幸好她没有遭遇更?进一步的伤害。 “如果下雨那天，如果那天我鼓起勇气?和她搭话就?好了。”繁舟无数次地懊悔过。 可?过去的事情就?是过去了，再怎么后悔也没有用。 流言达到顶峰的那段时间，是繁舟被请家长最频繁的日子。 那些背地里造谣编排方见青的人?，有一个算一个，只要被繁舟听见了，二话不说?就?是开打。 主要是繁舟不能发声?，连放狠话的环节也只能跳过。 所以好几次，一些口无遮拦的初中男生正在?用方见青打趣时，冷不丁就?挨了一拳，然后就?是劈头盖脸的一阵乱战。 被频频叫来?学校的繁有廷感到震惊，毕竟在?他的眼里，繁舟是被繁子荣欺负到不能发声?都不会还手的小绵羊，居然会和别人?打架，这要么是对方真的太过分，要么就?是繁舟学会反抗了。 不管是哪种原因?，过错都怪不到繁舟身上，别说?生气?，他甚至还感到一丝诡异的欣慰。 有着深厚阅历的繁有廷深谙打太极之道，表面上对老师谦和有礼：“好的好的，老师您放心，我下去一定会好好教育他，让他搞好同学关系，学会沟通交流……” 转头就?朝繁舟竖大拇指：“以后他们要是敢欺负你，就?像今天这样直接动手，不带怕的！记得，主要揍皮实的地方，别打头！” 本来?还担心会让繁有廷觉得麻烦，听他这么一说?，繁舟便彻底没了负担。 繁舟一直在?悄悄关注着方见青，担心周遭的流言蜚语会让她觉得难过。 只要有时间，他都会在?放学后偷偷跟在?方见青的身后送她回家，生怕有人?会在?回家的路上欺负她，或是她会因?为这些谣言做傻事。 或许是她太自以为是了，方见青似乎没怎么受到这些流言的影响。 她连背影都透露出决绝的味道。 她不再跟在?那些人?的身后，做唯唯诺诺的小尾巴。也不会因?为害怕别人?不等她而不愿意停下来?系松了的鞋带。 慢慢地繁舟意识到，方见青其实要比他强大得多，也比他想象中要强大得多。 她其实不需要别人?的保护，也不在?乎外?界的声?音。尽管她曾经懦弱和妥协过，但她一个人?也能勇敢地在?这条并不平坦的人?生路上走很远。 因?为这一波又一波的事情，繁舟一直没有和方见青说?自己的心意。 一开始是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到后来?是心生胆怯，不敢表露自己的心绪。 他觉得自己和方见青差太多了，把事实袒露后说?不定还会被当成一厢情愿的跟踪狂。 直到暑假来?临。 平日里上学还能找借口巧遇，但回了家后想和方见青见上一面简直是难上加难。 放假两?个周的时候，繁舟忍不住走到方见青家附近，幻想着偶遇一下。 谁想偶遇倒是遇到了，但同时也得知?了方见青搬家离开的噩耗。 他远远就?看?到小区门口的一辆卡车，卡车上装着沙发和一些柜子。 繁舟当时还想，这么热的天里搬家真是遭罪。 转眼就?看?到方见青背着书包，从?小区里走了出来?。 繁舟眼前一亮，步子不自觉加快朝着她的方向走去。 方见青根本就?没有注意到他，径直走上了货车的副驾驶。 繁舟脸色一变，来?不及思考，已经跑了起来?。 货车很快发动引擎，往前驶去。 繁舟一边奔跑，一边想喊方见青的名字。可?嘴巴张开，只能发出嗯唔声?，就?好像被人?卡住了脖子。 他好恨此刻的自己是一个哑巴。 以往的记忆一幕一幕在?眼前闪过，方见青蹲下身紧张地系着鞋带的模样；方见青在?凉亭里小声?哼歌的模样，方见青戴着耳机走在?雨幕里的模样……还有，她在?病床上抓着自己的手，小声?哭泣的模样。 这么多这么多的回忆，都变成了他一个人?的。 认识方见青这么久，他看?得最多，最熟悉的就?是她的背影。 如果追不上，那从?今往后，他会是这些浪漫的唯一之情人?。 真热。 他跑得这么快，竟然感受不到吹过来?的风。呼吸的时候，喉咙和肺都有种被灼烧的感觉。 跑到最后，繁舟已经精疲力竭。 他身上穿的短袖已经湿透了，额头上的汗珠顺着头发成股往下流。 货车在?他的视野里变成一个红色的小点，过了几秒，连小点也消失不见。 繁舟擦着汗，喘着粗气?，他的嗓子突然漏出音色，就?像一直膨胀在?薄膜里的心绪被人?戳破，噗嗤一声?露出内里。 他捏了捏自己的嗓子，又尝试着用力，只听见颤颤巍巍的一声?：“见……青……” 第四十四章 那天回家后?, 繁舟病了一场。 晚上繁有廷应酬完回家，把他送去医院时已经烧到了三十九度。 不?清楚前因后果的繁有廷还以为?繁舟是因为?这次发烧才能重新开口?说话。 在医院里躺了几天，要出院那天, 李锐带着小蛋糕来看望他。 “你?这也算是因祸得福了。”李锐自说自话地拿起一个杯子?蛋糕, 边吃边说, “虽然错失了和?她亲口?告别的?机会, 但能重新开口?说话。” “不?知道她要转去哪个学校读书。”繁舟双目失神道。 李锐默默地舔食蛋糕最表皮的?那层鲜奶油。 “你?能打听到?她的?去处吗？”繁舟问他。 “你?又不?是不?了解方见青, 她平日里独来独往的?，没什么朋友，我就算认识的?人多?也没法打听。”李锐说。 繁舟一听，眼里的?光再次熄灭了。 “你?也别这么灰心, 都说了有缘自会相聚，说不?定以后?上了高中?又遇到?了呢？”李锐看他这灰扑扑的?模样实在是于?心不?忍，便违心地安慰了几句。 他其实是不?信什么缘分的?，再加上繁舟现在年纪还小，等以后?见识了外面的?花花世界, 估计很快就会把年少的?悸动忘光。 繁舟在初中?的?时候个子?还不?高，虽说脸蛋长得不?错，但在外人眼里最多?就是个长得像个小姑娘的?男生。 可中?考完的?那个暑假, 他就跟吃了激素似的?, 个子?猛涨，把李锐嫉妒得咬牙切齿。 更别提那张脸，不?但没长残, 还越长越好看，五官褪去初中?时的?“女生气”, 变得棱角分明起来，但又不?失清俊的?少年气。 都不?用?过度打扮, 光是轻巧地随便往哪里一站，就有无数男女老少的?目光在他周身流连。 嫉妒他的?男生给他起了个花孔雀的?绰号。 开学那天，繁舟贴分班表的?那个展板前看了良久，从?1班看到?27班，都没看到?方见青的?名字。 陪着他一起找名字的?李锐道：“别找了，没有。” “嗯。”繁舟最后?看了一眼展板，像是说服自己般，又说了一句：“没有。” 第69节 李锐本该普普通通的?高中?生活因为?有了繁舟这个朋友变得多?姿多?彩。 他以前看浮夸偶像剧的?时候以为?“排着队告白”是一种夸张的?说辞，哪想会有机会亲眼目睹。 如果当事者换成他，想必早就乐得晕头转向。 哪想繁舟不?动如山，来一个拒绝一个。 这反常的?举动更加激起了一部分女生的?征服欲，李锐甚至不?止一次听到?有女生打赌谁先追到?繁舟。 “我说你?，真的?不?打算和?谁好一段吗？”李锐有一次忍不?住劝道，“我已经听到?一些?关于?你?的?传闻了，不?太好的?那种。” “如果是因为?这样就随便和?别人在一起，那对我不?负责，对交往的?女生也不?负责。”繁舟不?在意地说。 李锐无言，接着道：“你?有没有想过，在你?这么坚守原则的?时候，方见青可能已经和?别人在一起了。” 前一秒还云淡风轻的?繁舟听到?这句话后?立马转向他，眼神像是要刀人。 李锐反应迅速：“……我我开玩笑的?，高中?正是好好学习的?时候，谈什么恋爱啊，要谈也应该是到?大学……算了，当我没说。” “她本来就不?认识我，如果真的?喜欢上别人，那也是她的?自由。”繁舟转过身说。 李锐擦擦额头不?存在的?汗，腹诽道：呵呵，我信你?才有鬼了。 喜欢上别人当然是方见青的?自由，但一想到?这个可能性，繁舟就觉得胸口?像压了一块巨大的?石头，沉闷得让他喘不?过气。 * 高二的?寒假，繁舟例行公事般和?繁有廷一起去晋城过年。 自从?发生过那件事，繁舟对繁子?荣就有了一层抹不?掉的?阴影，看到?他就觉得反胃。 所以两人的?对话次数也屈指可数。 那年的?除夕夜，他们?一家人在厨房里忙进?忙出，说说笑笑时，繁舟坐在客厅里，看着电视里播放的?歌舞节目。 等广告的?时间，他看到?了沙发上放着的?中?学物理竞赛套题。 这无疑是繁子?荣的?书。 放在往日，繁舟根本碰都不?碰。 但那天不?知怎么回事，他竟然鬼使?神差地拿起来翻了两页。 现在回想起来，这大概就是李锐说的?缘分。 在封皮和?第一页间，夹着方见青的?照片。 是一张一寸蓝底证件照。 照片的?背面还有沾上胶水的?痕迹。 感觉像是从?哪里撕下来的?。 繁舟差点?发出小声的?尖叫。 如果不?是房间里还有其他的?人，他可能会站起来手舞足蹈一阵才能平复自己此刻的?心情。 他深吸几口?气，小心翼翼地拿起照片。 方见青的?长相几乎就是初中?时期等比例放大，没什么变化。或许有变化，但繁舟眼里的?她哪哪都好，所以没有看出。 “吃饭了！”繁有廷的?声音从?厨房里传来。 繁舟慌张地把照片揣进?上衣口?袋里：“哦，来了。” 等照片都进?口?袋里，繁舟又担心自己刚才的?动作太粗暴，会把照片给弄皱了，又把手伸进?衣兜里，用?手指小心触摸着照片，确定没有弄皱后?才放下心来。 这顿年夜饭让繁舟食不?知味，表面平静的?他心理活动多?得能演一部电视剧。 重新知晓方见青去向得喜悦散去后?，种种疑惑浮上水面： 为?什么方见青的?照片会夹在繁舟的?书里？ 他们?两个是什么关系？ 总该不?是男女朋友吧？ 不?会的?，不?会的?，方见青的?眼光不?会这么差。 吃过饭，帮忙收拾了碗筷后?。 繁舟还在犹豫着怎么和?繁子?荣开口?问这件事。 “哥？”繁子?荣走到?他跟前。 繁舟抬头。 “聊一聊？”繁子?荣晃了晃手里的?书。 几分钟后?，两人以择菜为?借口?来到?顶楼。 “还我。”繁子?荣朝他伸手，“里面的?照片是你?拿的?吧？” 繁舟不?太情愿：“你?怎么知道？” “在厨房里的?时候我看到?了。” 繁舟从?兜里摸出小小的?照片，多?看了几眼才不?舍地递过去：“你?和?她是什么关系？” 繁子?荣看他举止古怪，纳闷地说：“我们?学校高中?部的?学姐。” 繁舟松了口?气。 果然不?是男女朋友的?关系。 “你?们?认识？”繁舟追问。 繁子?荣蹲下身侍弄老妈种的?大白菜，漫不?经心地回答：“不?认识，只是她在百年校庆的?舞台上跳过舞，有印象。” 繁舟：“你?怎么会有她的?照片？” 这天真冷，才在楼顶呆了两分钟，繁子?荣就被冻得有些?呆不?住，他站起身来，一脸讨打的?笑：“关你?什么事？怎么？你?对她一见钟情啊？” 实际上，这照片是从?年级排名的?红榜上掉下来的?，恰巧被他捡到?而已。 繁子?荣自然是不?信什么一见钟情，只当成笑话来说。 不?过见色起意到?偷拿照片这个程度还是让繁子?荣小小地吃惊了下。 毕竟繁舟这人的?边界感不?是一般强。 “难不?成你?认识学姐？”繁子?荣的?脑子?总算拐过弯来。 繁舟冷淡道：“不?关你?的?事。” 繁子?荣：“啧。” 鉴于?后?来繁舟没再打听过方见青的?事，繁子?荣也没再在意。 更没想过方见青会变成自己的?嫂子?。 * 这本该是一个充满着寒意的?冬夜。 繁舟独自一人站在楼顶，远眺着白茫茫的?雪景。 但得知方见青现在和?他同在一所城市，他突然觉得没那么孤单了，连本来很讨厌的?雪天也变得可爱起来。 晚上，繁舟把手机里的?照片拿出来反复观看。 这是他在偷拿到?照片后?悄悄拍下的?。 蓝底证件照上的?方见青正冲着镜头笑。 她的?笑是含蓄的?，挑不?出错误的?笑。 正看着照片发呆。 屏幕上方突然跳出一条来自李锐的?微信信息： “新年快乐！新的?一年，望你?财源滚滚，左右逢源，心想事成，万事如意！” 繁舟回他：“新年快乐。” 李锐那边很快就发来信息：“在干嘛？” 繁舟犹豫了一下：“看电视。” 李锐：“哦哦，我刚陪我妹放完烟花，冷死了。” “说个事。” 李锐：“啥？” 繁舟：“我现在知道她在哪里上学了。” 倘若是陌生人，对这个“她”的?指向性肯定是一头雾水，但李锐作为?繁舟这段漫长暗恋的?见证者，都用?不?着去猜。 很快，李锐打来了电话，听完繁舟复盘了整件事的?来龙去脉后?，啧啧有声：“我是真没想到?，你?们?两个竟然还可以再续前缘。” 繁舟心情不?错，听到?他开玩笑也没有打断。 “那你?打算什么时候去找她？”李锐追问。 听到?李锐的?问话，繁舟没来由地有些?紧张：“等她们?开学就去。” 晋城三中?的?开学时间比繁舟所在的?高中?要早一个星期，繁舟心里已经有了打算。 在晋城过完年后?，繁舟独自一人回到?浮城。 繁有廷知道他有心结，所以没有多?做挽留，只是略带歉意地说：“我在这边多?陪她们?两人几天，等你?开学了我就回去。” “叔叔，我已经长大了，能照顾好自己。” “那你?回去后?多?找朋友聚一聚，别冷冷清清地缩在家里。”繁有廷说。 繁舟笑笑：“我会的?。” 他独自一人坐上高铁回到?浮城，把家里认真打扫了一遍，接着坐在沙发上打开电视，想找点?娱乐节目来看。 大多?数的?电视台都在播放地方的?春节联欢晚会，繁舟换了几个台后?就开始无聊地发起呆来。 等李锐有空给他打来电话时，繁舟已经开始做假期作业了。 “有没有搞错？大年初四你?在做假期作业？你?是什么乖宝宝哦？快点?，出来玩！我教你?骑摩托车。”李锐在家里带了一天的?妹妹，被折磨得魔音绕耳，好不?容易能休息，自然是要疯玩一阵。 第70节 繁舟皱眉：“这种冷天骑摩托车，你?确定吗？” “我确定，而且我还很确定百分之九十……哦不?，百分之百的?女生都喜欢会骑摩托的?男生。”李锐撺掇道。 不?过他认为?自己的?这句话也没说错，繁舟这长手长脚的?，要是穿个皮衣，骑个小摩托，肯定惹得不?知道多?少小姑娘移不?开眼。 繁舟本来不?想在这么冷的?天出门，但听他这么一说又动摇起来：“真的?？” “哎哟，真的?，我骗你?干嘛。”李锐鼓动道。 于?是繁舟就这样被忽悠着在大年初四这天学会了摩托车。 盼星星，盼月亮。 繁舟终于?盼到?了晋城三中?的?高中?部开学那天。 他有点?笨拙，读书的?时候就需要花很多?努力才赶得上别人，在人际交往上更是不?擅长。 所以只能选择最笨的?方法，很早就在三中?的?大门口?等着。 运气不?是很好。 等了一个早上也没见看到?熟悉的?身影。 手脚都冻得失去了知觉。 他还是低估了晋城初春的?寒冷程度，但回去换衣服又舍不?得，生怕错过了和?方见青相遇的?时间。 中?午回到?酒店里吃了东西，多?穿了几件衣服后?又继续在门口?等上了。 放学的?铃声一响，人潮如流水般从?大门涌出。 繁舟的?心跳声咚咚作响。 这次一定要看清楚。 看到?她后?要说什么呢？繁舟的?半张脸藏在围巾里，眼睛里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他已经不?再是初中?那个小萝卜头。 有很多?女生都说他长得很帅，方见青会喜欢他现在的?样子?吗？ 所以说，还是应该穿得帅一点?才行啊，冷点?就冷点?了。 想到?这里，繁舟又后?悔自己穿的?太厚实，看起来没那么时髦。 他自顾自地脑补着两人重逢的?画面，甚至有点?害羞了。 然后?他就看见，方见青和?另一个男生一起出来的?画面。 这一过程发生得很快，但在繁舟看来，时间却被无限拉长。 男生骑着一辆自行车从?人群里穿过，后?座上坐着的?就是方见青。 她戴着淡粉色的?耳罩和?围巾，脸上的?笑容明媚又灿烂。 繁舟从?来没在她脸上看到?过如此畅快的?笑容。 男生的?表情和?方见青如出一辙。 如果不?是情况特殊，他也该被两人流露出的?喜悦情绪所感染。 繁舟精心打下的?腹稿因为?这一幕化作齑粉。 他望着两人的?背影片刻，发疯似的?跑了起来。 但没跑多?远，就被甩开了。 大口?地呼吸着寒冷的?空气，嘴巴里有铁锈的?味道。 熟悉的?痛觉快要把他淹没。 记得几年前，他也是这样，只能眼巴巴地看着方见青离去的?背影，什么都做不?了。 他好像，一直以来都只能看着她的?背影。 繁舟接下来在门口?又守了好几天。 每天都能看到?方见青和?那个男生一起出来。 有的?时候是肩并肩走出来，有的?时候是骑着自行车，还有的?时候是专车来接。 男生站在方见青身边总是一副乐呵呵的?样子?，好像总在想办法逗她开心。 繁舟对这个从?未见过面的?男性产生了一种憎恶乃至憎恨的?情绪。 等他反应过来时，对自己产生的?这种赤裸裸的?恶意感到?几分后?怕。 这样的?自己太狼狈，太不?堪了。 很快，这种憎恶又变成自卑。 两种情绪不?断地来回切换，变成黏糊糊的?一团压在他的?胸口?，让他难以呼吸。 他决定回家了。 * 繁有廷从?晋城回到?浮城的?时候，繁舟已经开学一个周。 “叔，你?回来了。”繁舟接过他手中?的?行李，“我做了饭，我们?俩一起吃。” 繁有廷应了一声，注意到?繁舟的?右手上裹着绷带。 “手怎么了？”他关切地问。 “打篮球的?时候不?小心弄伤的?。”繁舟笑着解释。 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太一样。 明明过年的?时候，繁舟还挺高兴的?，现在看起来虽然在笑，但总觉得他笼罩在一层看不?见的?忧愁中?。 繁有廷仔细留意了一番他洁白如玉的?面孔，上面没有丝毫打架斗殴过的?伤痕，应该不?是在学校里和?同学发生了矛盾。 “小舟，你?最近在学校里有没有遇到?什么烦心事？”繁有廷拿起筷子?，问了句。 “没有，同学和?老师都挺好的?。”繁舟喝了口?汤，转而道：“叔，我先给你?盛碗汤暖暖胃。” 繁有廷的?注意力被转移走：“这是你?自己炖的?鸡汤？” “从?菜谱上学的?，尝起来还可以。”繁舟给他盛了小半碗，“不?过还有点?烫。” 繁有廷一边吹气一边小口?啜饮着，竖起大拇指，捧场道：“不?错！要是子?荣有你?这么懂事就好了。” 被这么一打岔，繁有廷便没再提他手受伤的?事。 心绪其实并未完全平静下来。 但是繁舟不?想让这样的?狼狈被外人看到?，也不?想给繁有廷添麻烦，所以伪装出若无其事的?模样。 这几天，他的?脑海中?一直循环出现方见青坐在那个男生的?自行车后?座上笑得很开心的?模样。 他那时大脑一片混乱，被各种各样的?猜想充斥着，都匀不?出多?余的?空间去思考。 现在冷静下来，才能客观地分析当时他目睹的?场景。 说到?底，那个男生可能只是和?方见青处在暧昧期，并不?是什么男女朋友的?关系。 就算……就算真的?是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繁舟站在水槽前，用?力擦拭着手里的?碗碟。 他已经等了这么多?年，最不?缺的?就是耐心。 他等得起。 等到?两人的?感情出现间隙，等到?有机可趁。 繁舟放水，冲掉盘子?上的?泡沫。 没事的?，他等得起。 * 李锐很快便联系上了考入晋城三中?的?初中?同学。 好巧不?巧，这人还正好是方见青他们?班的?学生。至此，这位同学变成了繁舟获取方见青相关信息的?主要来源。 “据他所说，你?那天看到?的?那个男生是方见青的?同桌，叫路阳。”李锐告诉繁舟自己获取的?一手消息。 “还是同桌吗？”繁舟心想。 “他们?是不?是在交往？”繁舟直截了当地问。 “这个问题我也问了。听我这个同学说啊，他们?明面上没有确定关系，但两人最近走得很近，路阳还经常接送方见青，所以很有可能是在一起了。”李锐说完，见繁舟的?表情不?好，又继续安慰道：“根据我的?小道消息，这两个人就算在一起了也走不?远的?。” 繁舟好奇：“为?什么这么说？” “这个叫路阳的?家庭背景不?简单，家里巨有钱。” 繁舟脸色一暗，不?像是高兴的?样子?：“你?的?意思是他是在玩弄见青的?感情？” “很有可能。”李锐点?头赞许。 繁舟的?脸色更难看了。 李锐：……所以要怎样，别人认真谈情你?不?高兴，别人玩玩而已你?也不?高兴。 高中?三年的?时间里，除了那次之外，繁舟还去过好几次晋城三中?。 因为?高中?学校的?放假时间都差不?多?，为?了能见到?方见青，繁舟都是请的?病假。他平日里乖，长得好看，偶尔请几次病假并不?会引起老师的?怀疑，老师每次批假都很爽快。 从?浮城到?晋城，要坐两个小时的?高铁。 途中?，繁舟经常倚靠在窗边，望着外面飞速掠过的?风景。他期待见到?方见青，但又对她和?路阳走得很近这件事感到?难受。 每次见她，繁舟都怀着这般复杂的?心情。 有的?时候是在周五，进?出校门的?人太多?，繁舟会趁着这个时候混进?学校。 在正对着校门的?不?远处，是高二年级的?摸底考试的?排名展板。 方见青的?名字排在中?上游，看分数稳进?不?错的?一本。 繁舟读的?学校没有晋城三中?好，因此，哪怕他和?方见青在校内的?排名都差不?多?，分数还是差得远。 按照他当时的?成绩，想上一本都危险。 第71节 他产生的?强烈的?危机感。 如果这样下去，两人的?差距会越来越大，到?时候别说上同一所大学，要考同一个城市都困难。 于?是回家后?，繁舟和?繁有廷谈起了补习的?事情。 听到?繁舟主动和?自己谈起学习上的?事情，繁有廷有些?错愕：“你?想补习？” “嗯。”繁舟鼓起勇气，“马上要高三了，我觉得还有提分的?空间，我想拼一把。” “那可太好了。”繁有廷对待他一直是一种小心翼翼的?态度，也不?奢求他要成为?多?么优秀的?人，毕竟有那样的?童年经历，能健康地长大已属不?易。 说来有点?招人嫉妒，但繁子?荣自小聪明，学习技能点?满，所以繁有廷从?来没有担心过他的?学习，一直以来更担心他的?人品问题。 “你?想补哪几个学科？”繁有廷笑眯眯地问。 “英语和?物理。”这两科严重拖了繁舟的?分数。 “行。我有几个朋友前些?年搞了个补习机构，听说办得还不?错，明天我带你?去试听。”繁有廷拍板定下。 就这样，繁舟开始了补习的?日子?。 到?了高三，周末已经成了奢侈品。 繁舟白天上课，晚上去补习机构，深夜做学校的?老师和?补习机构的?老师留下的?作业。 然后?第二天又继续重复上一天的?日程。 高三的?日子?对繁舟而言，是冬夜里永远看不?到?亮的?清晨，深夜里写不?完的?作业，还有永远得不?到?保证的?睡眠。 每每感觉无法坚持下去的?时候，繁舟会想起方见青。 他想起方见青那个只见过一面的?妈妈。 冷漠的?妈妈，跋扈的?妹妹。 这样的?家庭能给方见青营造出好的?学习环境吗？ 繁舟很是怀疑。 和?方见青在一起的?那个男生会对她好吗？至少在她难过的?时候给她一点?安慰，别让她孤零零地难过。 虽然很不?甘心，但希望那个男的?不?要再给方见青带来新的?创伤，她已经从?原生家庭里受了太多?伤害。 但如果这样，方见青不?就更加喜欢那个男的?了吗？ 不?可以。不?可以。不?可以。不?可以。不?可以。不?可以。不?可以。不?可以。不?可以。不?可以。不?可以。不?可以。不?可以。不?可以。不?可以。不?可以。不?可以。不?可以…… 等繁舟从?思绪中?脱离出来时，他发现纸张上已经写满了“不?可以”的?字样。 “真是疯了。”繁舟用?力地搓了把脸，把写满不?可以的?纸张揉皱扔掉，努力把注意力重新集中?回还未做完的?阅读理解上。 临近毕业的?那几个月，繁舟从?李锐那里听说，路阳和?方见青掰了。 “听说两个人现在连话都不?说，路阳还申请把座位调开了。”李锐絮絮叨叨地听着从?同学那里听来的?传言。 本来在做题的?繁舟被这句话拨动心弦，变得不?冷静起来，但又怕自己是空欢喜：“或许只是在闹矛盾，过段时间又和?好了。” 李锐：“你?往积极的?方向想想行不?行？” 又过了几天，李锐欣喜地为?他带来又一个爆炸性消息： 路阳出国了。 “这下你?可以放心了吧？他俩现在是半点?可能都没了。”李锐乐呵呵地说。 繁舟听到?这个消息，第一反应也是高兴，但很快又有几分担忧：“路阳这个时候走，会不?会影响到?见青的?学习状态？” 李锐大跌眼镜：“你?也不?用?体贴到?这种程度吧！你?难道想让他俩甜甜蜜蜜到?大学吗？” 繁舟面无表情地拿起桌上的?苹果堵住李锐的?嘴：“多?吃点?，少说话。” “啧啧，”李锐顺势抄起苹果，恶狠狠地咬了一口?，“平时恨不?得多?让我多?说点?关于?方见青的?事情，现在又说什么多?吃点?少说话，真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 繁舟拿着笔在草稿纸上一点?一点?，看起来没听进?去他说的?话。 “喂！喂！”李锐看不?过眼，伸手在桌子?上敲了敲，“回神了！别再担心方见青的?学习状态了，我听朋友说，她的?状态好得很，最近一次的?月考还进?步了，拼命一样的?在学。” 听了李锐的?话，繁舟才略微放下心来。 但也没有完全放下心，于?是他又轻车熟路地跑去晋城三中?的?门口?蹲守。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蹲守的?次数多?了，见到?方见青的?频率也在上升。 这次他也如愿见到?了方见青。 她的?身边不?再有那个熟悉的?身影，脸上也不?再有那么明媚的?笑容。 是他从?初中?起就一直看着的?，只有一个人的?背影。 如果——如果有一天，她身边的?人能换成我，她也能因为?我而露出那样的?笑容。 繁舟光是想象着那一天，就觉得浑身都在战栗。 高三剩下的?这几个月过得飞快。 繁舟的?努力没有被辜负，虽然最终分数和?方见青差了一小截，但是因为?他选择的?专业比较偏门，所以最后?还是和?方见青录取到?了同一所学校。 到?学校的?第一天，繁舟就因为?出挑的?身材和?外貌在新生群里火了。 繁舟不?喜欢公众过多?的?关注，但一想这样可以让方见青看到?自己，又觉得也能接受。 又是一个雨天。 教学楼里的?学生都走得差不?多?了，没有课的?繁舟特意来到?方见青所在的?教学楼。 她没有带伞，正在门口?等雨停。 “你?还不?走吗？”繁舟问。 这看似很平常的?一句话，却是繁舟跨越了四年的?时间，替那个小哑巴说的?话。 这一次他终于?有了勇气，向喜欢的?人说出了第一句话。 方见青扭过头来。 她的?身后?是潮湿的?雨幕。 这一幕在繁舟脑海中?不?知设想了多?少遍，当真正在眼前展现时，繁舟觉得像做梦一样。 她直勾勾地看着繁舟的?脸，说话有些?结巴：“我……我没带伞。” 繁舟的?心里乐开了花，他心里美滋滋地想：她喜欢我的?脸。 他撑着伞把方见青送回了寝室，一路上，他思绪重重。 因为?太过顺利，他对自己有点?恼火。 要是早一点?和?方见青说上话，一切会不?会变得不?一样。 如果当初再勇敢一点?，那个叫路阳的?根本没有可能在方见青的?感情生活中?占有一席之地。 想得太过入神，导致他都没发现自己的?烦躁有所流露。 还让方见青产生了误会，以为?他那天心情不?好。 当天晚上，繁舟失眠了。 他一直在想着自己该如何主动才能让方见青不?会反感，万万没想到?对方会主动来加他的?企鹅号。 方见青问他：【你?周六有没有时间？】 单是这句话，繁舟就自觉补足了后?续的?情节。 一时上头，他竟然下意识认为?对方发来的?是：“你?可以当我的?男朋友吗？” 还傻傻地回了个“好”过去，幸亏反应得及时，连忙把信息撤回，重新回了个“有”。 周六见面那天，方见青和?他告白了。 时间是在黄昏时分。 黄昏下的?方见青在和?他告白。 她看向他的?眼神痴痴的?，好似看呆了一般。 她有些?无措的?表情可爱到?繁舟没法形容。 “好啊。”繁舟听到?自己藏不?住喜悦的?声音。 从?今以后?，他一天中?最爱的?时间便是黄昏了。 第四十五章 或许是李锐的谈话起了作用。 方见青回来的?时?候繁舟已经勉强能自如地应对她了。 “我带了两碗面回来。”方见青把餐盒放下, “李锐我记得你挺能吃辣的?，所以给?你的?这碗放的?辣椒比较多?。” “谢啦。”李锐接过餐盒。 面对繁舟，方见青的?声音柔和下来：“你的?伤还没好, 所以得吃清淡一点。” “好。”繁舟努力让自己不逃避方见青的?眼神?, “谢谢。” 只要一想到这副身体里?现在装着的?是十三岁的?小繁舟的?灵魂, 方见青就觉得他现在这笨拙的?样子很是乖巧。 察觉到方见青在看他, 繁舟的?头埋得更低了。 在他的?角度看来, 暗恋的?人昨天连自己的?名字都不知道，今天就成了自己的?妻子。 妻子！ 虽然繁舟在努力让自己习惯这个称呼，但一想到这两个字，他就忍不住脸红心跳。 李锐吃够了狗粮, 吃完面后不打算久留：“我得回公司了，你们慢慢交流感情啊。” 听到李锐要走，繁舟一下子紧张起来：“不再多?呆一会儿吗？” 李锐龇牙笑：“不了。” 繁舟看他心眼儿里?的?黑水汩汩往外冒，只能无言地送走他。 第72节 李锐一走，病房里?比先前?更加安静。 “就剩我们两个了。”方见青还摸不清和小繁舟共处的?模式, 肢体动?作中显出几分局促来。 繁舟轻轻地：“嗯。” 他看了方见青一眼：“刚刚对不起，我有?点紧张所以躲起来了，并不是讨厌你。” 听他亲口这么说, 方见青心里?好受许多?：“也怪我太激动?, 一上来就亲你，把你给?吓着了。” 繁舟默默攥紧床单。 其实他没被吓着，纯粹是害羞。 方见青看他低头不语, 更加坐实了自己的?猜测。她想让现在的?氛围缓和一点，便问：“刚刚李锐都和你说了些?什么？” 繁舟小声道：“他说了我和你的?关系。” “那……”方见青坐到他旁边, “你怎么想的?？” 她一靠近，繁舟就紧张。 他悄悄咽了咽口水, 说：“我很惊讶。” 方见青追问：“为什么惊讶啊？” “我……没想到这个时?候就结婚了。”更没想到还会和她结婚。 从没追上车的?那一刻起开始，他想这辈子是不是会孤独终老。 繁舟看了看她的?左手，无名指上有?一枚闪亮的?戒指。 他看了看自己的?，纳闷道：“可是为什么我没有?戒指？” “你的?在脖子上。”方见青提醒他。 繁舟摸了摸自己的?脖子，果然摸到一根项链，坠饰就是和方见青同款的?戒指。 他纳闷地问：“我怎么没戴在手上呢？” “李锐刚才应该跟你说了你现在的?职业吧？” 繁舟乖巧道：“说了，他说我现在是大明星。” “是啊，因为你是明星，所以不能戴婚戒，不能被媒体看到，也不能被粉丝看到，不然会影响你的?工作。”方见青和他解释。 繁舟有?些?失落：“那你会伤心吗？” 方见青内心一动?，有?点想逗他：“有?一点点吧。” 繁舟想了想，把项链摘下，取下上面的?戒指，像方见青那样戴在自己左手的?无名指上。 他问：“我现在不工作，所以可以这样戴。这样，你会高兴一点吗？” 方见青猛地抓住他的?手。 繁舟：！ “可以抱一下你吗？”方见青目光炯炯地问。 繁舟红着脸点头。 方见青很轻地抱住他。 繁舟觉得自己像抱着一团云朵。 很软，很香。 他自己也要陶醉得变成一朵云，轻飘飘地飞走了。 方见青想要吻他，但一想他现在的?心理年龄才十三岁，就只亲了下他的?脸颊。 晚上的?时?候，方见青像前?几天那般就睡在旁边的?折叠床上。 “你睡的?床好小，会不舒服吧？”繁舟问。 “其实还好。”方见青这两天已经睡习惯了，“等?过?段时?间出院，我们就能回家去睡大床。” “回家”这两个字对十三岁的?繁舟来说具有?非凡的?吸引力。 他的?家出过?巨大变故，太早失去双亲，后来被繁有?廷收养也一直缺乏安全感，觉得自己是个没有?归属的?人。 但现在他有?了自己的?家。 他忍不住期待地问：“什么时?候可以回家？” 方见青小小地翻了个身：“得看医生怎么说。” 安静了一会儿，繁舟再次开口：“谢谢你这几天一直照顾我，辛苦了。” 方见青的?声音带着笑意：“不辛苦宝贝。” 繁舟把被子拉起来盖住下半张脸。 方见青看不清他的?动?作，但能听到窸窸窣窣的?声响。 她知道，这是繁舟不好意思了。 在医院治疗了一段时?间后，方见青遵循医嘱，带着繁舟回家静养。 回家的?第一天，繁舟很兴奋。 在家里?东看看西摸摸，对每一个角落都很感兴趣。 “因为先前?我在这附近的?公司上班，所以就买了这里?的?房子。你平时?有?空都会来这里?，这边布置得要热闹一点儿。”方见青介绍道。 繁舟走到主卧，看到两个紧挨在一起的?枕头，突然反应过?来：既然回家了，那么晚上就要睡一张床上了吗？ 睡在一张床上！ 因为心里?揣着这个想法，繁舟接下来的?时?间都有?点心神?不宁。 又是紧张又是期待。 一直到了晚上。 方见青从主卧里?拿走一个枕头去了次卧。 繁舟：“欸？” 方见青：“我今晚睡次卧。” 繁舟拽住她的?衣摆：“可是我们不是夫妻吗？” “你才从医院回来，得给?你一点适应的?时?间。” “我……我已经适应好了。”繁舟脸红着说。 “真的?吗？”方见青弯下腰，凑近他的?脸。 “真……真的?。”繁舟的?底气有?些?不足，“如果我一直都没有?恢复记忆，我们也不能一直分开睡。” “是倒是啦。”方见青又把枕头放回去，征询意见般地又问了一遍：“那我们一起睡？” 繁舟：“嗯，我先去洗澡。” 浴室里?有?一面很大很亮的?镜子。 繁舟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有?种陌生的?感觉。 他青春期的?时?候没想到自己能长得这么高，脸还是漂亮的?，身材也保持得很好。 就连他自己看了也不禁感叹，怪不得能做明星。 繁舟脱衣服的?时?候看了一眼挂钩上挨得很近得两条浴巾。 刚才方见青和他说了，粉色那条是他的?。 嫩黄色的?那条自然就是方见青的?。 这浴巾才用过?，还是湿漉漉的?。 繁舟捧起黄色的?浴巾，凑近闻了闻，有?洗发水和沐浴露混合的?香味。 是方见青身上的?味道。 他红着脸把浴巾挂回原位，同时?低声骂自己的?行为像个变态。 等?洗完了澡回到卧室的?时?候，方见青已经躺在床上玩手机了。 见他过?来，方见青掀开被子，拍了拍旁边的?位置：“来，睡吧。” 繁舟同手同脚地走过?去，像个木头人一样躺在方见青身边。 “我关灯了？”方见青问。 繁舟：“好。” 啪的?一声，顶头的?灯光熄灭。 床头的?小灯倒是静静地散发着柔和的?光芒。 在医院的?那几天繁舟就发现了，方见青怕黑。 借着这点微光，繁舟看到方见青柔和的?轮廓。 她的?体温偏高，把被子捂得暖烘烘的?。 繁舟不动?声色地靠过?去，本意只是想挨近一点，却不小心碰到她的?手。 “对不起！”他紧张地说。 “这有?什么好对不起的?。”方见青笑着捉住他想要逃跑的?手，握紧了，“先从牵着手睡觉开始适应，可以吗？” 繁舟害羞地反握住她的?手：“好。” 没过?一会儿，方见青感觉困意开始翻涌上来。 繁舟这个时?候突然小声问：“见青，我们是什么时?候开始谈恋爱的?？” 方见青打了个呵欠：“大一的?时?候。” 繁舟差点坐起身：“什么！” 方见青迷糊地抱住他，有?一下没一下地摸着他的?头：“乖乖，这么激动?干嘛。” “可……可是……”繁舟被摸得没了脾气，声音都变小了：“我还以为会更早一点。” 第73节 “小小年纪，还想早恋啊。”方见青觉得好笑。 “我不是这个意思。”繁舟小声辩解。 “真乖。”方见青把他当人形抱枕，搂得更紧了。 繁舟看她困的?紧，也不再说话?，小心地尝试着反抱住她：“晚安。” “嗯，晚安。” 不一会儿，两人都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次日早上。 方见青感觉手心痒痒的?，她感觉有?什么东西在自己的?手心划来划去。 她费劲地睁开眼睛，发现是繁舟正在自己的?手心里?写字。 “你在写什么？”她这猝不及防的?一问吓了繁舟一跳。 对方忙松开她的?手，缩回被子里?。 两人都在床上，能躲到哪里?去啊？ 方见青朦胧的?睡意跑了大半，笑着从后面抱住他：“坦白从宽，抗拒从严，说——在写什么？” 繁舟感受到柔软贴在他的?后背，他一下子僵住了，后知后觉地挣扎起来却只被抱得更紧。 不行，再这样下去搞不好会有?很丢脸的?反应。 繁舟忙认输：“我在写名字！” 方见青疑惑：“什么名字？” “我以前?的?名字。” 方见青记得繁舟说起以前?的?事?情时?提过?一次，她想了想：“宋忆？” 繁舟惊讶地转过?身：“你知道？” “当然啊，我们在一起这么多?年了。不过?，你在我手心写自己的?名字做什么？”方见青还是不解，“想让我叫你这个名字吗？小忆？” 繁舟摇头：“不是的?。” 他回想起以前?也在病房里?做过?相?同的?事?情。 只是那个时?候的?方见青还昏迷着，对他的?到来一无所知。 他这次没有?躲开方见青目光：“我只是想满足一下自己的?心愿。” “你的?心愿就这么简单吗？还有?没有?别的?愿望？索性全部说出来，我一块儿帮你实现了。”方见青大方道。 繁舟看着她：“已经……全部实现了。” 第四十六章 十一月底的时候, 方?见青和路阳的妈妈打了一次照面。 这是方见青第二次见到路晓。 第一次的时候是在高三，那天路晓来接路阳回家。 方?见青站在车外，听路阳有些?尴尬地给自己介绍道：“她是我妈。” 见车内没动静, 路阳恼火地敲了敲窗户：“妈！” 这时, 后座的车窗才慢慢摇下, 露出一张戴着墨镜的脸。 她甚至连墨镜都没有摘下, 话也没说, 只对着方?见青冷淡地点了一下头。 接着就?把车窗摇了上去。 路晓看不?上她。 方?见青很清楚地感受到她的神态和动作所传达出的意味。 这次的见面和那次不?同。 路晓没戴墨镜，脸上露出个算得上和蔼的笑容，对她说：“方?小姐，方?便和我说几句话吗？” 方?见青回以同样柔和的笑：“不?是很方?便。” “是关?于我儿子的事。”路晓开?着车, 跟随她的脚步，小幅度地往前行驶。 后面的车辆不?满地发出滴滴声?。 方?见青微顿：“那更不?方?便了。” 说罢便加快脚步，拐进了一条巷子。 这次之后，方?见青开?始频繁地“偶遇”路晓。 频率高到方?见青觉得对方?是在监视她。 最后实在是忍无可忍，方?见青才答应了和她坐下好好聊一聊。 刚坐下, 路晓的开?场白就?是：“路阳已经醒了。” 方?见青：“所以呢？” “他现在不?和人说话，天天就?看着窗外发呆，状态很差。”路晓斟酌着用词, 眉目间?是浓浓的担忧意味, “如果你有空，能不?能去看看他？” “路太太。”方?见青微笑，“路晓太太。您的儿子可是差点害死我爱人的杀人犯, 我不?和他见面是为了保护他。怎么?？您还想让我向他致以诚挚的问候，安慰一番他受伤的心灵吗？” 路晓没料到当初那个寡言少?语的小女生会变得这般牙尖嘴利, 一时有些?词穷，顿了顿才继续：“他很喜欢你。” “这样的喜欢我受不?起?。” “你在气他当初一意孤行去国外？还是在气他和胡芸结婚？”路晓说着, 自顾自地解释起?来：“他和胡芸的婚姻是我一手促成?的，和他本人并没有什么?关?系，他喜欢的人一直是你。” 方?见青静静地听着，等他说完了才道：“为什么?你们母子二人都这么?傲慢呢？你也好，路阳也好，都在不?断地重复和证明路阳还喜欢我这件事。但?你们是不?是忽视了最重要的一点？我的意愿是什么?？” 路晓的脸色僵住了。 “我说了很多遍，我不?喜欢他。” “可你那个时候明明——”路晓不?甘道。 方?见青云淡风轻道：“人是会变的。” 路晓明显是误解了这句话的含意，忙道：“繁舟能给你的，路家也能给你。” 方?见青露出笑容。 这笑容带着点嘲讽的意味：“给不?了的。我和繁舟在一起?，说到底不?过是因为他是繁舟。” 路晓没接话。 方?见青想等了会儿没等到回应，便继续道：“阿姨，帮我带句话给路阳。” 路晓看向她。 方?见青：“你告诉他，不?管我有没有遇到繁舟，我们都没有在一起?的可能。” 路晓冷笑一声?：“真够伤人的。” “相比起?你给他造成?的伤害，我这不?过是小巫见大巫。”方?见青意有所指道。 两人的会面就?这么?不?愉快地结束了。 * 方?见青前脚到家，繁舟后脚就?凑了上来。 “和那个人见完面了吗？”他问。 “见完了。”方?见青脱力般地靠在沙发上，“以后应该也不?会再见面了。” “我给你倒点水？”繁舟殷勤地问。 方?见青点头：“嗯。” 繁舟给她倒了杯温水，趁着她低头喝水时，像变魔术般从沙发后面拿出一大束百合花：“这个，送给你。” 方?见青有几秒的愣神，接着放下水杯，呆呆地接过花束：“为什么?会想到送我花？” “你这几天看起?来心情不?太好。”繁舟摸了下鼻子，“我想着，送花给你会不?会让你高兴一点。” 这束花是在网上订购的，繁舟付钱的时候都被账户里的余额给震惊到了。 他太有钱了吧！ 以后可以天天给方?见青送花了。 “谢谢。”方?见青亲了下他的嘴角，“我很喜欢。” 她爱不?释手地捧着这束花看了一会儿，好奇地问：“为什么?会送我百合呢？你以前……我是说长大的你也喜欢送我百合。” “因为，”繁舟有点不?好意思起?来，“我第一次送你的花就?是百合。” 方?见青的大脑有点混乱：“你第一次给我送的花就?是百合？是指这次吗？” 如果是指这次，怎么?说的话怪怪的。 “不?是，是初中那个时候给你送的花。”繁舟此时还没有意识到不?对劲的地方?。 方?见青更懵了：“你初中给我送过花？你不?是高中时才通过照片认识我吗？” 繁舟也愣了：“不?是啊。他没和你说吗？” 这里的“他”指长大后的繁舟。 方?见青持续震惊：“没有啊。” 两人大眼瞪小眼。 “不?是，”方?见青捂脸，“你先让我捋捋，所以你是从初中开?始就?喜欢我了？” 繁舟一脸无辜地点头。 方?见青：“你什么?时候给我送的花？” “你那个时候遇到不?好的事住院了。我去给你送花的时候，你还昏迷着，不?记得我是正?常的。”繁舟回。 第74节 初中的时候。 遇到不?好的事情。 住院了。 那就?只能是她被绑架的那次。 “床头的那支百合是你放的？”方?见青后知?后觉地问。 她当时醒过来，看到的就?是床头的百合。 那百合看起?来格外新鲜，看上去才刚插上没多久。 但?方?见青没有朋友，还以为那支百合是隔壁病床的。 “我每天去看你都会带一支。”繁舟本来想送她一个花束，但?他没多少?零花钱，所以送不?了太贵的东西。 方?见青：“你每天都来？” “嗯。但?第六天的时候，你家人给你办了转院手续，我见不?到你了。”繁舟老老实实地说。 方?见青感觉自己发现了一个天大的秘密。 而隐藏这个秘密的人和自己朝夕相处，她竟然?从来都没有察觉过。 繁舟是属忍者神龟的吗？ 这么?大个秘密怎么?能忍这么?多年啊？ “我——你——”方?见青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他，“我后来痊愈回学校的时候你怎么?不?来和我说话？” 繁舟有些?无措地说：“我害怕。” “怕什么?啊？我很可怕吗？”方?见青的语气有点着急了。 “怕你以为我是在骗你，怕你不?理我。”繁舟看她这个反应，以为是自己说错了话，不?自觉紧张起?来。 “我——我真是——”方?见青放下花，一下子扑过去抱住繁舟。 繁舟傻愣地站着任她抱：“见青？你生气了吗？” “没生气。”方?见青感觉喉咙有点哽咽，“你是笨蛋吗？阿舟？” 繁舟傻笑了两声?。 “说你是笨蛋，你傻笑什么?啊？”方?见青没好气道。 “虽然?是笨蛋，但?长大的我还是和你在一起?了。算是个幸福的笨蛋。” 像这样一个笨蛋，方?见青都不?能想象他该是下定了多么?大的决心才去晋城三中找她，也不?能想象当时他看见自己坐在路阳自行车后座的心情。 怪不?得，他会这么?介意这件事。 介意到成?了执念的地步。 “真是拿你一点办法都没有。”方?见青闭上眼睛，仰起?脸，重重地吻了下他的嘴唇。 等她睁开?眼睛时，繁舟眼神带笑地注视着他。 他的眼神和先前不?太一样。 方?见青心里一跳。 她有些?紧张：“阿舟？” “叫我做什么?？”繁舟挑了下眉。 这不?是小繁舟会做出的表情。 方?见青激动地一下子抱住他：“阿舟！” “你认出来了？”繁舟的声?音带着笑意。 “阿舟。”方?见青感觉自己的眼眶有些?湿润。 “是我。”繁舟吻她的耳朵，“我回来了。” 自己的猜想得到肯定，方?见青毫无形象地抱着他哭起?来。 繁舟被她的反应吓了一跳，手忙脚乱道：“怎么?了？怎么?还哭了？” “我好想你。”方?见青把脸埋在他的肩膀，委屈巴巴地哭了一阵。 等抬起?头来时，眼睛都肿了，脸也哭红了。 繁舟从来没见她哭得这么?伤心，心疼地擦着她脸颊上未干的眼泪：“亲亲，不?哭了。” “我还以为，你会永远想不?起?以前的事情。”方?见青很喜欢小繁舟，但?有时说起?两人经历的事，只能看到对方?脸上迷茫的神色。 这个时候方?见青才会恍然?，现在在她身边的是十三岁的小繁舟，而非二十七岁的繁舟。 她会有点难受。 这难受的感觉很轻微，但?方?见青却无法忽略，更不?能表现出来伤了小繁舟的心。 “十三岁的我没有照顾好你吗？”繁舟的语气里带着责备的意味。 方?见青笑中带泪：“拜托，他才十三岁，你对他的要求太高了点吧。” 被抱着又安慰了一阵，方?见青才小声?问：“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你有记忆吗？” “有。”包括但?不?限于十三岁的自己被亲时的害羞无措，十三岁的自己和妻子同床共枕时的小鹿乱撞以及十三岁的自己把暗恋的秘密毫无保留地抖落时的愕然?。 繁舟还以为方?见青会追究他把秘密隐藏了这么?多年，哪想她只是凑近了，小声?说：“能不?能亲我一下？” 繁舟的吻落在她泛红的眼角上。 “还要。” 温柔细碎的吻落下来。 这是方?见青最熟悉的吻。 她又想哭了。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