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之江湖历险记》 第一章 始 第一章 这个时代已经很少见到这种古树参天的林子了,也许是这片林子在断崖下山谷的深处,才没有被人迹破坏,得以自由发展。 这片古林中,考古队就像是一群闯入者,连他们自己都觉得自己的现代装束与古林清新自然的气息格格不入。 “这里的树种有的连我都没见过,大家小心,别乱碰东西,可能有植物有毒。”经验丰富的队长朝自己的另外五个队员说道。一听说这里的植物是难得一见的物种,随行的摄像机像陀螺一般原地打转,拍个不停。 “朋友们,我们现在进入到了一个似乎是从来都没有人迹的古林中,大家可以看到我身后的背景……”年轻的记者是个二十出头的小姑娘,正在对着摄像机介绍所见所闻,不料被考古队长打断。他将摄像机的开关关上,侧头对一头雾水的小姑娘说道:“给大自然留点秘密吧,如果人们知道了这里,那么这里的景象就保存不住了。” 小姑娘若有所悟,点点头,示意摄像师关机。 “哈哈哈,我们来到了异世界!”考古队中年纪最小的队员似乎甚是兴奋。 “小五,别乱咋咋呼呼的。” 一行人走的很轻,生怕惊动了这里的一草一木。 “呀,队长你看,前面的林子不一般,好像有山洞什么的!” “喊什么,都跟你说了不要咋咋呼呼的了。”队长心疼地看着被小五声音吓飞的鸟儿。不知为何,他总是很呵护这片林子,或许是人类天生对自然的敬畏之情。 “哦,知道了,我去探探路,看看洞里有什么。” “能有什么,洞里当然是动物了,你别去了,要是什么危险的野兽,再把你给伤了。”看小五年轻不懂事,有队员说道。 “什么动物能挖两米多高的山洞啊,我一定要去看看。”不甘心的小五突然向前跑去,钻进前面的草丛中。 “这孩子……” 考古队只得跟着小五的脚步进入山洞。出乎意料的是,洞内是一个石室,石室四面石壁上都刻有文字和画作。而正对考古队的是一个造型奇特的石雕,一只高一米五左右大鸟,口中含珠。珠呈金黄色,透明,直径约十厘米。里面隐隐约约有红色的丝状物。 “大家别乱动!先看看石壁上的文字是那个年代的。” “队长,我已经看了一遍,不知道是什么年代的,我从来没有见过。”文字研究员说道。 “管他是什么,我们拍了照片回去慢慢研究不就得了。”小五说着拿出照相机,咔咔就是一通拍。 当快门声出现的时候,石室却突然震动起来。“咚”的一声,一个石门砸下来,将他们的来路截断。 “队长,这是怎么了,怎么办啊。”小五害怕地跑到考古队长的身边,抓着他的胳膊紧紧不放。 “你这小子,就是鲁莽,是不是乱动什么东西了?。” “没有啊。” 众人转头,才发现那个小记者站在石室中央大鸟的雕像旁,手里拿着原本是大鸟口含的黄色珠子。 “不是不让你乱动吗?你乱动什么!”考古队长气氛地直跺脚。众人皆怒视着这个小记者。“你到底在干什么?要害死大家吗?” “我我……我就是想看看,不知道会这样。我再放回去不行吗?”苏若忙将手中的珠子放回原位。 “没用了,机关已经启动了……”考古队长无奈地摆摆手,他现在最后悔的就是收了自家弟弟两套房子后答应让这个实习期还没过的学生做他们的随行记者。 “队长我们现在怎么办啊?难道那本野史说的是真的?这儿真的有神明?” “瞎说什么!别慌,找机关!” …… 第二章 穿越 第二章 正午,正是一天中最炎热的时候,偏偏下起了星星点点的小雨。 阳光灿烂,风却清爽,带着泥土香。 雨水打在剑上,滑落的时候已经变成了红色。 欧阳锦书的剑一滴一滴地滴着血,他对面的黑衣蒙面人已经有些站立不稳。 “我本无意与你们这些光天化日不敢见人之辈纠缠,你放了那姑娘,我便放你一条生路。”欧阳锦书收起宝剑,眼睛的余光落在黑衣人身后昏迷不醒的少女身上。 黑衣人亦侧头看了那少女一眼,少女的身体微微动了动,缓缓挣开眼。 “这是哪儿啊?”侧头却看见黑衣人的剑朝她的眉心射来。眨眼间,一股鲜红的血喷溅在她的脸上,黑衣人闷声倒在地上,他手中的剑恰好触碰到少女的眉心,但还未刺进去便被欧阳锦书从后面一剑毙命。 “啊——”少女有气无力地发出一声惊叫,又晕了过去。 欧阳锦书将软剑收于腰际,上前抱起那名少女大步走去。 他纳闷,那名黑衣人明明是有机会逃走的,为何宁愿不要性命也要杀了这个少女,这少女是什么人?黑衣人又来自何处? 垂柳荷塘,一个白衫男子坐在荷池边,身边躺着一个青衫女子。 微风舞荷,气息醉人。欧阳锦书用手帕将身侧人儿脸上的血迹擦干净。那张面孔毫无动静,他犹豫地向人儿的脸颊伸出手。刚要触及皮肤,人儿的眉头突然皱了皱。他忙缩回了手。 “死性不改!”欧阳锦书右手持扇敲打自己的左手。“父亲教导你多少回了,怎么一见美貌的姑娘就忍不住了呢?该打!”他这回用扇子敲了敲自己的脑袋。 不过这样吹弹可破,如雪般细腻白皙的皮肤,任谁见了都想摸一下的。欧阳锦书的目光又落回了身侧人儿的身上。 苏若感到自己的脸丝丝滑凉,皱了皱眉,缓缓睁开眼睛。面前是一个放大的面孔,长发长衫,奇怪至极。脑海里想起山洞中惊险的一幕,她惊坐起来。苏若惊讶的表情倒让面前的人有几分手足无措。“姑娘别怕,坏人都被在下打跑了。”一个白衫男子立在她的身边,手持白扇,风度翩翩。 姑娘,在下,古人……周围没有摄像机,不是拍戏。难道她苏若穿越了?! “这是哪里?”苏若左右环视,周围是一片树林,眼前是一个野荷塘,散发着淡淡的荷香。 “这里是杭州的郊外,姑娘刚刚被人追杀,在下救了你。”欧阳锦书道。 “原来如此,多谢恩公救命之恩。”苏若道,学着欧阳锦书抱拳还了一礼,却发现自己的手沾上了鲜血。忙查看身体,幸亏没有受伤。欧阳锦书递上一块手帕,“姑娘擦擦手吧。” 苏若接过手帕,借着荷塘的水洗手,被水里的倒影吓了一跳。水里的美貌女子难道是此刻的自己?她内心震惊,原来她是寄居在别人的身体里。她发现自己竟然认识欧阳锦书手帕上绣的古字,想来这身体主人原本的记忆也会慢慢的出现吧。那时,她就能知道自己该何去何从了。 “这帕子被我弄脏了,不如我回去洗洗再还给公子?”苏若站起来,看了看白色手帕下方的绣字。“锦书公子?” 欧阳锦书温和一笑,“不过是一块手帕,若是姑娘不嫌弃,就送给姑娘了。” “多谢锦书公子了。” “要么叫我欧阳锦书,要么叫欧阳大哥,公子这两个字我们江湖中人听不习惯。”欧阳锦书豪气冲天地摆摆手,将扇子插在腰际。仿佛恨这把扇子掩盖了他的侠气。 “是,欧阳大哥。”苏若连忙答应,仔细打量却发现眼前人像是只有二十岁出头,不知是否比自己年长。 “姑娘家住那里?在下好送姑娘回去。” 苏若想了想,道:“杭州,岚草堂。” 欧阳锦书眼底掠过一丝惊讶,随即跟上苏若的脚步。 “还未请教姑娘的芳名?” “苏若。”苏若不假思索。 二人走了一段路,终于能远望见远方的熙熙攘攘的杭州城。近看发现一群黑压压的人朝他们这边走来,每个人手中都拿着弯刀,气势汹汹。 欧阳锦书见状皱了皱眉。“来者不善,姑娘退后。”苏若忙躲在欧阳锦书的身后。 人群逼近,在距离他们两米之遥的时候停下。“交出那个女子。”为首的指了指欧阳锦书身后的苏若。 欧阳锦书突然一个回身,将苏若拦腰抱起,脚用力蹬地借力腾空而起,跃在人群的头顶,脚尖点在人群为首的那个人的头顶,借力向前,一路用轻功飞进了杭州城。 人群无奈地仰望着欧阳锦书和苏若二人,目送他们到了杭州城。 “大哥,你看,小姐真的没死,那真的是小姐!”站在苏明旁边的家丁仰头看着苏若二人,兴奋得热泪盈眶。 “笨蛋,我早就看见了!”吃了欧阳锦书脚掌的苏明心中愤恨,将气撒在家丁身上。 “我看那年轻人应该是个侠士,不会加害小姐。”苏明道。 “那我们怎么办?” “当然是追了!”苏明一脚将身边的家丁踢往杭州城的方向。 下山之前父亲特意叮嘱,若非迫不得已,不可以伤人,更不可以在江湖中惹出祸端。欧阳锦书不知道那帮人的来历,不敢贸然动手,只得躲过。再看怀中的苏若,此刻双颊通红。他似乎能感受到她慌乱急促的心跳声。不禁笑笑:“姑娘,我们到了。” 怀中人儿却依旧一动不动抱着他。 “姑娘?” “那请公子放我下来。” “哦。” 欧阳锦书也有些尴尬,原来一直紧紧抱着不放的是自己,他怎么一直都没感觉到呢……他低头俯视着苏若的脸颊,她睫毛如蝴蝶飞舞一般,明眸清澈,看得他心乱如麻。 “公子?” “啊?” “快放我下来。”苏若有些恼怒。 “哦。”欧阳锦书方发现自己刚刚只是答应,并未行动。 “多有得罪,请姑娘原谅。”欧阳锦书抱拳对苏若鞠了一躬。抬眼却发现苏若已经走进了人群中,忙追了上去。 第三章 回家 第三章 熙熙攘攘的城内,两个人颇为引人注目。一个身形窈窕,碧绿的衣裙在风中翻飞,一双眼眸如盛了一江秋水般柔润清澈。让观者一不注意便沉溺其中。一个白衣墨发,长袖飘飘,剑眉星目。手中的白玉扇一摇,洒脱不凡的气息呼之欲出。然而就是这白莲玉立般的人儿,背影却透着一种莫名的孤寂。 苏若有意疏离,大步走在欧阳锦书前面。她此刻只想快点找到岚草堂,好感受一下她古代的生存环境到底是什么摸样。 欧阳锦书在后面不远不近地跟着,不想离前面的人儿太远,亦不敢太过亲近。 锦书啊锦书,就知道你死性不改。他合扇轻敲自己的脑袋。下山前父亲是千般叮咛,万般嘱咐过的,不可以沉迷美色,延误了自己的事情。然而他如今抛下自己的要紧事不管,跟在这个刚刚认识的女子后面送她回家。简直是有负父亲的嘱托。 然而,这又有什么办法呢! 他纵横风月,风流倜傥些许年。温柔乡住过,花柳池呆过,然而一切都如尘如土如过眼云烟,不能留给他一丝痕迹。 自从拜了蜀山的长松子道长为师,他本已经下决心戒“色”了。 但眼前的女子,似乎一相逢,便住进了他的心里。 杭州城,有繁华的街市,有绮丽的风光。而对江湖人而言,最重要的还是那闻名遐迩的岚草堂。 江湖两大医学世家,一是神秘莫测,万金难求一味药的药王谷。一是这处在集市之中,以济世救人为根本的岚草堂。尤其是由岚草堂的知风长老于二十四年前建立的知风医馆,因为知风长老医术高明,慈祥心善,不论贫富,来者不拒。不知救了多少市井百姓和江湖英豪的性命,所以知风医馆在江湖上的名声日益远播。 诺大的杭州,找一个医馆不容易,但要找到知风医馆就太容易了。二十年来,知风医馆已经开了数家分店,遍布杭州的每个角落。 苏若抬首看着那四个烫金大字,心中知晓知风医馆的总店到了。心中一股暖流油然而生,大概是有身体主人的记忆的缘故,她竟有一种归家的喜悦感。 门口的伙计正在晒药材,见到苏若激动得差点将药材打翻。 “小姐,你终于回来了。” “大家快出来,小姐回来了!” 他一面向医馆内的人大声传达消息,一面上上下下将苏若仔细看了一遍。“小姐你没受伤吧?这些天你去哪儿了?老爷快担心死了。”伙计说话的期间,医馆里的人皆冲了出来,将苏若围着拥进医馆。 “快去通知老爷!” 一个伙计从后门跑了出去,剩下的人一顿嘘寒问暖。 武林中人人皆知知风长老有一个武功高强貌美如花的女儿,传言苏成不愿爱女卷入江湖,女儿虽然长成却未从让她抛露头面。然而苏家女儿玩心太重,不喜拘束。三个月前知风医馆要从西域购置一批天山雪莲,苏成拗不过女儿,只得答应她与运输队同行。但是苏家的女儿运气太差,回来的路上遇到了山贼,车马货物全被劫走。苏家女儿亦坠落山崖,魂归西天。 命运弄人,似乎是天意。苏成的女儿叫苏若,她苏若也叫苏若。难不成是时光错乱,让二十一世纪的苏若魂魄回到了古代自己的身上? 苏家女儿从小古灵精怪,喜欢冒险寻求刺激。这一点倒和她苏若很像,毕竟她就是因为喜欢冒险才跟了考古队,也因为好奇心太强误动古物而穿越到了这里。 苏若回忆了身体主人短暂的一生,只能叹这年轻的女子红颜薄命。 身边闹哄哄的家丁让苏若忘了欧阳锦书,她急忙起身出去寻找。然而大街上人来人往,并没有那个白衫墨发人的踪影。 那声谢谢自然也就没有来得及说出口。 也罢,以他的武功,若是不愿见她,她如何寻的到? 最重要的还是亲自去向父亲报个平安,听家丁说自从听说她出事了,父亲消瘦了不少。 “秋菊,我们去见老爷。”苏若叹了口气,叫了捣药的丫鬟陪同。 街头一角,欧阳锦书看着那个寻人未果失望转身的身影,眉眼间浮起笑意。 就只能送你到这里了,他日可能无缘相见。后会无期,苏若。 他发现这个名字竟然已经被刻进了心底。 那就在心底藏着吧。 欧阳锦书大步穿行在树林杂草间。 他此行是为了到衢州拜访父亲的老友,本不必进入杭州城内。这几日江湖不太平,他遇到好多敌手,已经耽搁了行程。又因苏若的事耽搁了一日,怕是再不抓紧行程就该错过与白枫叔叔约定的期限了。这个白枫大侠行踪飘忽不定,此次难得在衢州停留的时日较长。若是延误了时间,不知在那里还能找到他。 黄昏金黄色的余晖间,白色衣袂翻飞,墨发瀑布般流泻。白马疾驰,马上的人亦是仙人一般地潇洒。 杭州。 苏成紧握着苏若的手,二人已经说了好长时间的话。 或许是因为坠落山崖太过紧张的缘故,苏若并不能凭身体主人的记忆想起当天山贼劫雪莲的经过。 “医馆的事你就不用操心了,爹爹送你到你端木伯伯那里,好好静养一些时日。”这几日医馆的病人多了起来,苏成太忙,无力分心照顾女儿。这个父亲似乎从来就是这样,将医馆看的比什么都重,虽然他对苏若宠爱有加,但是父女之间很少有时间独处。 “端木伯伯是岚草堂的堂主,比爹还忙呢。”苏若嘟嘴。她并非不愿意,而是想起了端木长风的夫人白令双。端木长风对苏若很是喜爱,但是他的夫人白令双对苏若则苛刻至极。总是借机找苏若的麻烦,她那里能忍受。 “你端木伯伯那里有爹名下的一处院子,并非属于岚草堂。那里没有其他人,清静的很,适合静养。”苏成道。 苏成的眼神告诉苏若他此次很坚持,再纠缠下去是没有用的。苏若只得答应。 “乖女儿,爹爹让东水她们陪着你,你不会寂寞的。”苏成的眼里充满了溺爱。 “是。” “小鬼头,这次这么乖,在外面一定被吓坏了,此次好好养身体,不必担心爹爹。”见苏若答应的这么容易,苏成倒有些不习惯。若是按照苏若以前的性质,一定会软磨硬泡他一个时辰才会放弃抵抗的。 “爹爹,女儿什么时候怕过!” 第四章 奇怪的病人 第四章 一听说苏若答应去岚草堂那里暂住,苏成又好生嘱咐了许久,直到日落月升才离开。 苏若目送这个清瘦的老者离开,心中不是滋味。苏成不仅消瘦了许多,也苍老了不少。若是她没有乱动古物,没有穿越,现在在苏成面前的是一具尸体,他该如何? —— 明月皎皎,万家灯火大部分已经熄灭,这个城市陷入沉睡。 空旷的街道传来阵阵的打更声,今日再也没有人会来看病,知风医馆打烊的时候也就到了。 伙计阿文将最后一味药材摆放完好的时候,一男一女突然撞门而入。 “求求你,救救他。” 一男一女皆是黑色的衣衫,黑色的发带,青绿色的佩剑。男的身受重伤已经昏迷,女的伤势没有男的那么重,但是搀扶了男子一路,已经是精疲力竭。 阿文将这两个人安置好,那女的突然紧紧抓住他的衣袍。“求你,先救他,一定要把他救活。” “放心,你们两个谁都不能落下。” 男子身体多处重伤,索性只是一般的剑伤,昏迷不醒是流血过多所致,似乎并无大碍。但阿文用尽了平生所学各种手段都无法将血止住。 他又仔细查看了伤口,才发现伤口两侧的皮肉似乎被割成了数层,普通的止血药不起作用,更无法缝合。 他又惊又怒。惊的是普通的刀剑只能将身体纵向切开,如何能在纵向切开的同时又将皮肉横向切开数层。怒的是这下手之人的狠毒,这样的伤根本无法救治,伤者只能等着血流尽死去。 他抱歉地对那女子行了一礼。“女侠,对不起,我救不了他,可是我能救你。” 女子眼中的绝望涌现出来,张口欲说什么,却先一步被阿文用银针封住穴道,不能动弹。阿文是店里最出色的伙计,他知道此时这个女子很有可能做出伤害自己的事情来。 女子的身上多处划伤,这些伤伤口不深,未伤及要害,若是平常,并不会致命。但是这女子的脉象越来越弱,让人堪忧。 “阿文呐,这么晚了为什么还不打烊。”就在阿文犯难的时候,身披紫袍,头发花白的老者自后门走了进来。 “老爷您来的正好,这两位深夜求医,一个不治,另一个气息奄奄,我却查不出原由所在。”阿文见苏成来了,忙将情况告知。 苏成上下看了女子一眼,岁月洗礼过的坚毅面容上露出惊讶之色。要知道,他已经有很多年没这么惊讶过了。 “赤霞散。”苏成眉色凝重道,随即摇了摇头。 “老爷,难道她没治了?”阿文指着那个被银针封着穴道不得动弹的女子,女子的眼里漫出泪花,顺颊而下。但那滴眼泪还未滴落,这名女子眨眼间化为一股红色浓烟,被吹进屋中的风散去,只留下少许的红色粉末在白色床垫上。 阿文又惊又骇。“老爷,这是为什么,如此可怕?” 苏成并未言语,走向了一旁的男子。男子的血流不止,将白色的床单浸染成血红色。苏成双目圆睁,身体止不住地颤抖。“烈焰剑法。”单单吐出这几个字,就浪费了一盏茶的时间。 苏成双指对那男子轻轻一挥,一股剑气入喉,男子瞬间停止了**,起伏不断的胸膛也变得平静。 “老爷,您……杀了他?”阿文不明白,为何一个医者要杀了他的病人。 “阿文,你跟了我多少年了?”老者的声音沧桑低沉了许多,与平时相比判若两人。 阿文此刻心乱如麻,但也只能强装镇定。“回老爷,十年了。” “嗯。你的医术已经很高了,足以撑的起一个医馆了。不过作为医者,你还要记住一点。” 阿文不敢说话。苏成顿了顿,仿佛一句话要下很大决心。“若是患者不治,记着要最大限度地减轻他的痛苦。” “阿文明白了。”阿文的额头汗珠密布。但也领悟了苏成的用心。 治这烈焰剑法的方法,唯有死亡。 苏成在男子腰间摸出一块玄铁令牌,眉头皱的更紧了。 崐峒派。有这玄铁令牌的人在崐峒的身份地位不低,武功自然也是不凡。但何人要对他们下手,又是何人有此种手段? “老爷,阿文习得多部医书,对江湖上的手段也尽数了解过,可是这赤霞散和烈焰剑法却从未听说过,这狠辣的手段到底是出自何处?”阿文也看出端倪,觉得疑惑。 “出自何处?恐怕老夫现在也无从说起呀。” 出自何处?若是一百年以前,江湖中人皆能说出这两种手段的来历。但是自从一百年前华山之巅凤凰山庄和神木派的一役,凤凰山庄战败之后,再也没有人能说出这赤霞散和烈焰剑法的出处。 “他们之前有说过什么吗?” “这位女子要我无论如何都要救这个男子。” 可惜,就算是他苏成也束手无策。 皎皎空中孤月一轮。 苏成在庭院中静立许久,走进苏若的房间。 粉帐兰席,席上的人儿睡的正熟。 苍老但温柔的大手抚上苏若的额头。苏成叹息一声,算起来,已经有十几年没有这样近距离地接触苏若了。这十几年来,他借医馆忙碌有意与苏若保持距离,以为如此对自己和苏若都好。而今,他却不知道如此疏远苏若是对还是错。 “若儿,若是有一天你发现为父欺骗了你,你会怪为父吗?” 一声叹息,屋内平静如初。只剩下莫名其妙的苏若。 她不是他的若儿,他骗了她,又有什么关系呢?不过苏成所说的欺骗到底是指什么? 苏若起身走到窗边,庭院中那个紫袍老者孤身而立,抬头望月。 皎皎空中孤月轮。 黑暗中,一柄剑寻着那崐峒二人的血迹如灵蛇一般行走,寒光闪闪。持剑的手脱下罩在头上的黑纱,露出一头如雪的白发。赤色的眼瞳直勾勾地盯着牌匾上那四个烫金大字:知风医馆。 年年岁岁花相似, 岁岁年年人不同。 知风,二十年了,我终于可以来找你了。休焰盯着那四个大字足足站了有半个时辰,纵身一跃,消失在夜色中。 黑暗的另一端,亦是一群黑衣人,飞檐走壁,静悄悄地掠过这座城市。 第六章 出走 第六章 虽然白令双并不喜欢苏若却也同她絮叨了半日的家常。说的大致内容也都同知风医馆脱不了联系。比如药材是否齐全有无难缠的病人等一些杂事。照例对苏成也非常关怀,将苏成的近况仔细询问了一边觉得无甚大碍方放下心来。 白令双一颗关照知风关照苏成的心放了下来,苏若方有机会寻话脱身。 白令双虽然不喜欢苏若倒也一点也不怠慢,早早便让家仆将岚草堂后山那处名为沁芯园的院子打理了一遍,派了几个丫鬟并家丁过去。仆从都是经过挑选,办事利索对苏若也算贴心。是以苏若到这儿有几分归家的感觉。 传闻岚草堂的白夫人是个温柔大度的人,虽然心中对苏若厌弃但也从未亏待过她,当真温柔,当真大度。 如苏成所言这沁芯园着实是个适合静养的地方。虽然在岚草堂名下,却与岚草堂隔了很大的距离。落在一处山脚下,由木篱围出一块院子,青竹做的几座房屋。清雅别致,是个养心怡情的好地方。 苏成说这处院子在他的名下,且不说为何他会在这里安置一处园子,也不说为何这是一处专为女子打造的住所。只是苏成为何将苏若送到这样偏僻的地方须得仔细思虑方能得出个结果。 待一切安置妥当,苏若在这青竹粉帐的房屋中点了一会儿茉莉香,小睡了半刻。趁桃李去厨房安排晚饭的间隙独自在这园中闲转。 园中种了一片桂树,未穿越到这里之前苏若的母亲极喜欢桂,所以苏若也认得这院子中种的是四季桂。花如其名四季常开。 放眼望去青葱茂盛的绿色之间点缀着几点小小的花朵,颜色白黄不一倒也有几分韵味,几分别致。 院落中长的最盛的是那几株朱砂桂,枝叶茂密。因是秋季开花,所以一片绿便在开花正盛的四季桂中脱显出来。 苏若一袭白色纱衣,此时正在一颗朱砂桂下立着。被微风拂起的发丝和白纱飘扬交织在一处,在桂树的衬托下尤为动人。 苏若轻抚着粗壮的树干,心中思索这园子偏僻静谧,听岚草堂中的家丁说已经多年无人到此。感叹这儿的确是个好地方,单凭日月风雨,这些桂树生的如此精致。 地方虽好,却也是太安静了一些。苏若是个喜欢热闹的性子,呆了五六日颇觉烦闷。她也总算明白了苏成让她到这里时七分哄三分求的语气。身体主人原来装着的灵魂也不是个安分的主儿。 自从苏若安置妥当,白令双从未过问,苏若似被遗弃在这里一般。 虽然桃李时不时能逗个闷子,可其他的下人皆安分过了头,从不与苏若闲聊。园中只桃李苏若两个人说话,着实有些寂寞。 穿越到古代一月左右,苏若只是在庭院中看着四角天空度日,也着实想出去看看。 苏若命桃李从家丁那里偷了两件寻常男装,裹了两袋碎银子,趁着一个月色清朗的夜里跳墙溜了出来。为了让苏成放心,走时特地留书一封。 此番出走苏若得了个教训,便是以后逃家定要占尽天时地利人和。不似今日这般,虽然月色清朗,但四周皆是森林,想要辩清南北很困难。是谓不得天时,不占地利。桃李虽然聪慧,却也是个路痴,不仅辩不清方位,还害怕行夜路。一路上挽着苏若的胳膊缩在苏若的身后一步步地挪动,比拖油瓶还要拖油瓶,是谓人不和。 不占天时,不得地利,不得人和,做事失败也在情理之中。是以苏若和桃李在森林里转了一夜,到天明时才发现这一夜都在原地打转。 东方泛着鱼肚白之时,苏若和桃李双双放弃,干脆躺在森林的草地上,一面歇息,一面喊几声累叫几声饿。 所幸她们二人的运气不差,远处来了几个樵夫摸样的人,用牛车运着几麻袋干柴。 苏若忙上去问路。 几个樵夫皆长得粗壮,肤色黝黑,让从未涉足江湖的桃李惊了一惊。他们上下扫视苏若和桃李一番,继而颇为有礼地抱了抱拳。 “且问二位小兄弟要去往何处?”其中一个穿着粗布衫,腰间别石斧的人道。 “我二人是去寻亲,在此迷路,只指给我们去集市的路吧。我们去热闹人多地方再打听亲戚的住处。”苏若也学着那樵夫,有模有样地行了一礼。 “哈哈哈,我等正是去集市最繁华处,准备将柴火卖了,购置些物件。你二人若是识不得路,可与我们同去。”另一个樵夫道。开头的那三声豪爽的笑又将躲在苏若身后的桃李惊了个激灵。 苏若自然高兴,有牛车搭乘不说,樵夫那里似乎还有几个白面饼子可以充充饥。当下便答应了。“如此甚好,只是要麻烦各位大哥了。” 正要上车,桃李却扭扭捏捏,在一旁与苏若耳语。“小姐他们生的吓人,不会是坏人吧?牛车这么硬,如何坐得?…” 一旁的樵夫看出端倪,指着苏若身后的桃李又是一通大笑。“我看这位公子畏畏缩缩,长得也白净,倒像个正经姑娘。我等不是坏人,姑娘若是信不过我等,自寻他路便是,不必像女子那般婆婆妈妈。” 此语一出,倒是让女扮男装的苏若和桃李心中一颤。苏若随即干笑两声,“这是家弟,生来胆子便小,大哥莫要见怪,莫要见怪。呵呵。” 扭扭捏捏地上了车,同那三个壮汉挤在一处。拉车的牛闷声叫了一声,极不情愿地向前挪步。五个人加两麻袋柴,做牛也是极为不易的。 一路上风光甚好,岚草堂的人也未寻来,白面饼子吃的也津津有味,苏若的心情也颇为舒爽。 只可惜车轮被石子绊了一下,车子颠簸幅度偏大,扰了苏若的好心情的同时让她扑在身边的一个麻袋上。 在三位壮汉的围观之下,在他们紧张的眼神当中,苏若尴尬地爬起来。“三位大哥,你们的柴怎么这么软呀?” 第七章 危险 第七章 苏若艰难地从麻袋上爬起来,却发现那三个壮士皆直勾勾地盯着她,看的她全身发寒。而这所谓装着干柴的麻袋却是软绵绵的,她顿时明白这三个人说了谎。这三个人的眼神亦是透着紧张。虽然紧张,但是半分恐慌之色也无,眼神中倒是有几分兽性,就如在白兔面前脱下伪装的灰狼一般,是活生生要吃人的眼神。 苏若明白,她发现了他们的秘密,而且是不可告人的秘密。这三个壮汉不是一般的樵夫,诚然也不是单纯地想让她们搭便车。 只是,苏若没有想到,她在古代上的第一辆黑车,竟然是牛车。当然,她之前没有想过,牛车也可以是黑车。 其中一个壮汉将牛车停下。 拉车的牛很情愿地停下吃草,苏若在那三个壮汉凌厉的眼神下很不情愿地向后挪动。 此时,那个被苏若重重压过的麻袋很应景地动了动。麻袋内传出的“呜呜”声打破了尴尬。三个壮汉其中的一个踢了麻袋一脚。“叫什么?老实点!” 麻袋立刻恢复了原来的样子,一动不动。 苏若方了解到这是绑架。方了解到他们到集市上卖的不是柴,而是人。 “光天化日之下,你们做这种事,不怕遭到惩罚吗?”苏若将桃李护在身后,欲与这三个人斗个高低上下。 “哈哈哈,我等专门在光天化日之下做这事,从未遇到过惩罚。”又是那个笑声骇人的壮汉,桃李在苏若身后又抖了三抖。 “还是关心关心你们自己吧,难道你们以为我们真的看不出你们是两个女娃?二位姑娘?”那三个壮汉上下扫视着苏若,那炙热如野兽般的目光令她浑身不适。她的确对女扮男装没有什么经验,只是未想到一眼便让人识破了,心中不免有些失落。 “我们二人不过是想问个路,没想到你们连我二人都不放过。可见你们多么嚣张,犯下过多少错误!”这三人罪大恶极,令苏若心头一阵恼火。她趁着与这三人斗嘴说话的功夫,将三人的注意力吸引到牛车的尾部,向后轻轻一跃,一个跟头翻起来,一鼓作气将那三人踢下马车。 “桃李,去解麻袋,将里面的人救下。”说着苏若跃下车去,向那三人走去。 三个壮汉被一个女子踢的眼冒金星,心中自然生气。三人使的皆是双手斧,正怒气冲冲地等着苏若走过去。 “好一个女侠士,你本有逃命的机会,却非要与我兄弟三人作对,那就别怪我兄弟将你擒了卖个好价钱!”说着,三人飞身向苏若扑来。斧头的速度之快让苏若烟花缭乱,仿若天上下起了斧头雨一般。她灵巧纤细的身体在雨中来回穿梭,与那三人斗的激烈非常。 此时桃李已经将那麻袋中的两名女子救下。两名女子乃是主仆二人,出门游玩与家人走散被骗至此。那位名叫木清荷的小姐已经醒了,只是她的丫鬟青鸢还未苏醒。 桃李将她们安抚好,正欲找个清凉的树下歇息,一把斧子放在了她的脖子上。 再看苏若已经将那三个壮汉的其中两个打倒在地,那二人叫苦连连。只是有一个轻功甚好,一个轻身便躲过了苏若的追击绕到不会武功的桃李身后。 苏若只得郁闷,为何身在武林世家的桃李竟然不会武功,难道武林世家对丫鬟没有武艺要求吗? 桃李眼神中透着委屈,似是在说:小姐,人家会武功,这不是因为害怕没有使出来么…… 桃李呀,你本能的应激性那里去了…… 无奈桃李在那壮汉手里,苏若只得放下武器,任人摆布。她如今最后悔的便是与那几个人斗武的时候将他们打的狠了些,如今地上那二人爬起来,将她对付他们时使用的招式一点不剩地又还了回来。 几掌下来,苏若的嘴角已经溢出血丝。江湖险恶,险的不过是人心。待苏若被打的无还手之力之后,那三人又将一颗丹药给她服下。 苏若凭着医学世家的底子识得此药,此药名为散功丹,服下不得解药的话,便会全身发软,内力尽失,只得任人摆布。 苏若和桃李,同木清荷主仆二人,被那三个壮汉用牛车和麻袋送到了热闹的集市中。 不管怎样,苏若和桃李的目的地是到了。只可惜她们并不想这个样子到这里。更不想去那个叫美人楼的地方。 所幸老天有眼,自古恶人都会遭报应。那三个壮汉在集市中被人认了出来。苏若方知这三个人是江湖上有名的恶人,因为拐卖妇女而臭名昭著。 认识他们的是一个男子,在华山派门下,此番下山游历已有多次遇到这三个恶人,只是缕次心软放了他们。此番他在大庭广众之下将这三个恶人狠狠收拾了一番,告诫那美人楼再不可做他们的生意。并且在大庭广众之下将虚弱的苏若从麻袋里抱出来,英雄救美,何其潇洒。 苏若颇为迷离的双眼注视着她头顶上方的面孔,俊朗的面孔上透着英气和豪气,清澈的眸子温柔的如同一江秋水。他此刻也在低头看她。“姑娘莫怕,你们已经安全了。” 苏若放心地闭了闭眼,随后无力地昏睡在男子的胸膛上。 梦里,充斥着茉莉香。 这个青衫佩青剑的人会比他身上的茉莉香还诱人。 苏若也未想过一个男子竟然会用茉莉香,也未想到这香味在他的身上竟然毫无违和感。以至于她一醒来的反应不是为何自己会回到岚草堂,而是直勾勾色迷迷地看着眼前人。 “小若,怎么看的痴了?十年未见,莫不是你不认识我这个哥哥了吧?” 一句话,将苏若一颗花痴的心打的碎碎的。这俊朗少年,前一秒还是她心目中的英雄,这个手持茉莉在她梦里穿梭的男子,竟然是那个十年前因为一块桂花糕就能与她大打出手的兄长——岚草堂堂主端木长风的儿子端木澈。 十年光景,没想到他竟然变的如此成熟,如此英俊不凡。苏若只得感叹,岁月是一把******。 第八章 苏成 第八章 说起端木澈,那要从这身体主人的童年说起。武林中人尽皆知,岚草堂堂主端木长风和岚草堂的知风长老苏成乃是生死兄弟,比手足关系还要亲上几分。 二十多年前的苏成年轻气正盛,欲在江湖中干一番大事业,为岚草堂增添几分基业。苏若的娘亲在苏若出生后虚弱而死,年幼的苏若无人照管。苏成便将年满两岁的苏若托付给端木长风。一托付,便是十年光阴。 儿时的苏若与大他半岁的哥哥端木澈形影不离,是非常要好玩伴,彼此都非常珍惜。苏若的童年里到处都是端木澈的影子,记忆里自然就少不了孩童过家家时许过的誓言。比如端木澈同苏若要一辈子都不分开,端木澈信誓旦旦地说要陪苏若去极北之地看雪,到极东之地观海,到极南之地赏花,一同牵手上极西之地西天。青梅竹马,两小无猜。 可惜好景不长,苏若十二岁的时候,功成名就的苏成将苏若接到知风医馆,从此读书习医。端木澈被送到华山,从此习剑背经。一对鸳鸯就这样被教育打散,山水相隔,一晃便是十年。 十年后再相聚,却是英雄救美的场面。即温馨又尴尬。 十年后再相聚,苏若已不在是从前的苏若,只有古代苏若的记忆,却无古代苏若的情感。 是以苏若的第一反应,便是面前人是那个儿时常与她打闹,抢她东西的不懂事的哥哥,而不是那个青梅竹马十年来日日思念之人。 原本是一段好姻缘,因穿越来的苏若变成了落花有意流水无情的悲情剧。 华山学剑归来的端木澈温文尔雅,温润如玉。举止与谈吐皆不平凡,身材与样貌皆撩人心弦。对苏若更是细心周到,无微不至。 也曾表现的想同苏若再续前缘,也曾意会苏若他心中有她,也曾将这十年中在华山寂寞思家时为苏若做的画放到苏若面前。 沁芯园微风习习,数里之内桂花香萦绕。 苏若一身鹅黄色的衣衫,趴在窗边看外面为桂树浇水施肥的端木澈。 端木澈说端木长风极喜欢这片桂树林,时常来这里浇水施肥,这里的桂树才得以长的这么好。可惜端木澈的母亲白令双不喜欢桂,端木长风不在,端木澈要替父好好照料这片桂。 他说他也喜欢桂,儿时苏若和端木澈经常跑来这里戏耍。在那颗朱砂桂下他曾在苏若的额上留下一吻,那吻带有淡淡桂花香…… 苏若很不应景地将话题扯到端木长风身上。 岚草堂北方的分堂到底出了什么事,需要端木长风这个堂主不远千里亲自去解决? 端木澈的面容变得沉重。 岚草堂在南方的势力较强,北方的势力较弱。因为距离遥远,岚草堂对北方的控制也相对松散。因此,分堂主被心怀不轨者控制,整个北方分堂乌烟瘴气,一直持续了长达一年之久端木长风都未有察觉。直到此次北方分堂的药草出了问题,导致不知多少武林英豪丧命,端木长风方察觉北方分堂的异样。 江湖传言端木长风与江湖邪派神木派有些联系,此番是为了帮助神木派壮大势力,才迫害武林英豪。 端木澈说此番定是有人蓄意谋害,因为传闻岚草堂的兰草经与武林至宝凤凰元出自一处,其中记载了凤凰元的秘密。所以有心怀不轨者想要借此打压岚草堂的声势,趁机夺取兰草经。 端木长风此次去是为了主持大局,孤身一人与那些在明与在暗与岚草堂为敌的人争斗,必定非常不易。 可惜苏伯伯这里需要他帮忙,不然端木澈一定去北方追赶父亲的脚步。 “我阿爹?他为何要你帮忙,要你帮什么忙?”苏若心头一阵紧张。虽然她觉得苏成突然将她送到这里极为蹊跷,却也并未太在意。如今岚草堂北方出了大事,苏若方想出些眉目。难不成那些想要为难岚草堂的人也在找知风医馆的晦气? 她方想起那日夜里,那两个重伤不治而死的崐峒派人。方想起那夜苏成在院中与月亮对立了一夜。方想起那几日苏成对她一反常态地亲近温和。 若非是关乎性命的大事,他也不会如此反常。 难不成…… 端木澈并未说话,显然是因为话说的多了,将不该说的透露了出来。自然,他的表现也让苏若知道,不仅是岚草堂,知风医馆也出了大事。 “阿澈哥哥,你告诉我爹爹他那里到底怎么了,我是他的女儿,有必要知道事情真相。”苏若飞身从窗户出去,落在端木澈面前。表情坚定,语气急切。 端木澈只说了四个字:“仇家来寻。” ————— “驾!驾!……” 马蹄之下尘土滚滚,黑色斗篷在风中翻飞。苏若一身紫衣显得十分干练,黑石玄铁鞭在腰间叮叮作响。 端木澈在后面驾马紧追。“小若,你伤还没好,当心伤口……” 马随风驰,不停歇地赶了两天一夜的路。 到知风医馆的时候,已经是黄昏时刻。 知风医馆那四个烫金大字在夕阳的金色光茫下显得尤为灿烂。 知风医馆内一切正常,医患关系和睦,人员分工明确。一切井井有条,正正常常。 唯独不见伙计阿文和苏成的人影。 菊香说苏成要出十天的诊,并吩咐下人们十天之后去岚草堂将小姐接回来。 菊香说老爷已经走了三天。 菊香说老爷未告诉别人他去了哪里。 “啪嗒。”苏若手中的黑石玄铁鞭落在地上。她虚弱地整个人靠在端木澈的怀里。 苏成定是赴约与仇家死战去了,怕苏若去寻才未告诉任何人他的行踪。 这可如何是好…… “阿澈哥哥,我爹爹可有不共戴天的仇人?” “父亲曾经跟我提过一个叫休焰的人,能与苏伯伯抗衡的怕也只有这个人。”端木澈道。与苏若相比,端木澈镇静许多。 “你说此番是端木伯伯让你来帮助爹爹,你知道爹爹在哪儿吗?”苏若仿若是抓住了救命稻草,死死地抱着端木澈的胳膊不放。 端木澈眸色沉静,将苏若纤细的要搂在怀里。“小若,我们很快就可以找到他们。” 第九章 休焰 第九章 这一天,大雨磅礴。 一声惊雷,一道闪电,天似乎裂开又合上。 天与云与山与水,皆是灰蒙蒙的颜色,压抑的人喘不过起来。 路上无行人。 方圆百里皆是森林,若是晴天白日,树林阴翳,溪水潺潺,必是极好的风光。但是此刻的天气似乎更符合今日的气氛。森林中一片似乎看得见的黑灰色肃杀。 两个人相距十米,相互伫立。 一个银色衣袍,头戴斗笠。雨水穿过斗笠,顺着他花白的头发流在他的肩膀上。 一个黑衣黑袍,一头银色的白发整齐地束在脑后,在大雨中也丝毫不显凌乱。他赤色的瞳孔中映出对面人的人影,似乎对面的人正在他的眼中燃烧。 这一刻,似乎又回到了十八年前。 十八年前的这个时刻,亦是在这片名叫神木林的森林中,休焰和苏成第一次相遇。也就是这一次相遇,改变了休焰的一生,也成就了苏成的半生。 那时的休焰也不叫休焰,而是叫白起。那时的休焰也不是武林中令人闻风丧胆的饮血杀手,而是神木派的少主,新婚燕尔,与夫人在林中追逐嬉戏,好不幸福! 那时的苏成也不似如今的老成,正是意气风发的年岁。他赶了足足一个月的路,才到这片神木林,为的是夺取神木派的神木剑,为的是取神木派神木香的解药。 当年武林大会上岚草堂前堂主与神木派掌门一役,神木派使诈,使用本派独门剧毒神木香将岚草堂打败。那一届的武林大会以凤凰山庄夺魁神木派第二了结。江湖因此沸腾。人人都说武林中除了凤凰元,那神木派的神木剑最为难得。亦有人评论,岚草堂号称武林医学第一,却还是被神木派的剧毒给比了下去。 对于岚草堂来说,某些传的沸沸扬扬的言论有些刺耳。作为端木长风的生死兄弟,岚草堂的知风长老,苏成自然不能让岚草堂受人轻视,亦想在江湖中展露一番头角。 神木剑号称天下第二?他去取来,让江湖人好好比较是岚草堂的兵刃锋利还是神木剑厉害。岚草堂解不了神木香?他便去将神木香和解药一并取来,好好研究,到底是他神木派的毒剧烈还是他岚草堂的药好。 神木派中神木剑和神木香若都不在了,看他神木派如何神气,看江湖中人如何评论! 苏成牵了匹快马,直奔神木派。 神木派方圆百里皆是森林,一片好风光,也是神木派天然的庇护所。白起与妻子在林中嬉戏游玩,恰好遇见了在神木林中迷路的苏成。 那日白起为讨妻子欢心,恰好拿着父亲的那把神木剑在林间挥舞。 武林大会之后,神木派与岚草堂便是死对头。苏成和白起相遇,定是一场恶战。何况白起手中拿着神木剑,何况苏成对神木剑虎视眈眈。 只可惜神木派的少主不敌岚草堂的长老,半日下来,白起落了下风,手中的神木剑也被打落。白起的妻子也是个烈女子,拼了命也要保护神木剑,被苏成误伤致死。 苏成夺剑成功,端木长风将前老堂主的剧毒解了之后,岚草堂恢复了武林中的地位和名声,声望甚至比从前更胜。失去宝剑,妻子去世,白起自然不会善罢甘休。在武林中公开与岚草堂下了战书。岚草堂正值势力强盛之际,趁此机会联合众门派将邪派著称的神木派一举歼灭。 那一役,正是十八年前的今天。 血流成河,空气中充斥着血腥味儿和所谓的名门正派的凛然正气。 神木派的掌门也就是白起的父亲被杀。苏成念及此事因他而起,并未取白起的性命,却也废了他一身武功。 那一天那一役之后,神木派便从江湖中消失了,白起也消失了。 那一天那一役之后,岚草堂在江湖中声名大噪,苏成在神木派一役中当居守功,知风长老的名号江湖中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知风医馆从此经营的顺风顺水。 但是十八年间,武林中关于神木派是否真的被毁灭的说法一直存有争议。 有人说见过神木派残余的人,他们练了神秘的功法,手段比从前更狠辣。 有人说各大门派闹鬼连连,是神木派地下的阴魂索命。 …… 神木派因此成了武林中最为神秘的门派,也是最可怕的门派。 江湖中出现了一个名叫休焰的杀手,传闻他白发赤眼,妖魔一般。手中一把赤焰刀,杀人如麻,而且他带来一个帮派的名字:神木。 没有人知道休焰从哪里来。也没有人知道神木派真正在那里。 —— “你是最幸运的,一般死在我刀下的人,都看不清我的脸。”休焰把玩着手中的赤焰刀,眼神颇为玩味地看着苏成。杀人如麻的岁月练就了他一副铁石心肠,面对不共戴天的灭门仇人,他也能气定神闲。他缓步走来,此时与苏成相聚不过五米左右。 “那是因为你想让我看到你的样子,否则我可能也没机会。”苏成道。语气中带有几分老年人的慈和。 “还没有开始就说没有机会,难道你是一心来赴死的吗?”休焰道。 “不是赴死,是赎罪。” “赎罪?” “我当年以为,正邪不两立,邪就该彻底消灭,于是灭了你神木满派。可如今才明白,世上正邪难说。我也不该为了江湖虚名就去夺你们的宝物,更不该错杀你的妻子。” “何止是妻子,你杀的是我的妻儿!”休焰的眼中显现愤怒,赤色的眼瞳似要喷出火来。“你欺辱我当时年轻功力尚浅,杀我妻子和她腹中的孩儿,夺我镇派之剑,后又害我派被歼,这些,你如何赎罪?你以为交出你的性命就够了吗?”休焰的语气震动山河,似比惊雷还要慑人。 “那你想怎样?”苏成看着休焰赤色的眼瞳,如同置身火海般全身烧灼般疼痛,几十年来,他第一次有了害怕的感觉。 “我要你岚草堂,全天下,都来赎罪!” 一声惊雷,雨下的更大更急。 苏成心惊,并不是因雷而惊。 苏成望了望灰蒙蒙的天。他此刻全身内外火烧般疼痛,已经快要支撑不住。 “神木香经过我的改造,如今名为赤焰散。你还有九九八十一天的时间好好看这世界。我要你看着我是如何让岚草堂一步步毁灭,如何让天下人为你岚草堂陪葬!” “哈哈哈——” 雨还在下,笑声堪比惊雷。 苏成伏在地上。“没想到神木派依旧是二十多年前的作风,从来不与人正面交锋,尽使些阴狠毒辣的手段。” 休焰未语,转身,消失在雨帘之后。 第十章 身世(1) 第十章 大雨如注,洗刷着世界。 一个人影在倾盆大雨中跌跌撞撞地四处寻找:“老爷,老爷——” 苏成仰面朝天躺在地上,任雨水浇灌他的身体,只有这样,方能缓解他全身火烧般的感觉。他听到阿文在远处唤他,却连转过头都极为困难。 经过一番寻找,阿文终于找到了躺在地上的苏成。他看着苏成浸泡在雨水中单薄的身体,心疼地流泪。“老爷,你为什么不教阿文武功?阿文若是习武,定不会让你受伤。”阿文此刻只恨自己没用。 苏成摇摇头。“习武不好,习医好,若是我死,也不必去报仇。”他已经筋疲力尽,缓缓闭上了双眼。 “老爷……”阿文边哭便将苏成背在背上,在雨中艰难地行走。 —— 马蹄疾驰,踏起层层水花。 “阿澈哥哥,为何我们找了这么久,还是没有找到爹爹,也未发现打斗的迹象?端木伯伯说的神木林真的是这里吗?”苏若一边御马,一边问身侧的端木澈。她们在这里已经找了一个多时辰之久,且不说苏成,就连人迹也没有发现。 “就是这里,父亲曾经说过,如果休焰寻仇,一定会约在这里与苏成见面。难道他老人家猜测有误?”端木澈百思不解。 此时,二人的马突然一惊,将二人一同甩下马去。幸而二人的轻功了得,方能平稳落地。 惊了马的,是前面那个缓步走来的人影。黑衣白发,赤色的瞳孔发出慑人的光芒。 休焰渐渐走近,在与苏若和端木澈相距五米的地方停下。 “你是什么人?” “小若不要靠近他,这个人很危险。”端木澈将苏若拦在身后,手中的剑已经出鞘。“休焰,是你。” 对面的人脸上露出笑容。“不错,没想到你能认得我。你们二人很幸运,除了苏成,还没有活人见过我的脸。” “你把我爹爹怎么了!?”苏若从端木澈的身后跳出来,手中的黑石鞭在雨中挥舞。 休焰仔细地打量了苏若一会儿,赤色的瞳孔闪现出一丝不可思议。他向苏若抬起手,苏若手中的黑石玄铁鞭忽然被一股大力控制,拉着她向休焰的方向走去。任凭她使出全身的力气,都无法与那股大力抗衡。 端木澈在后面将苏若死死拉着,却被休焰一掌弹飞,倒在地上无法动弹。 休焰的手在空中向后一拉,苏若便瞬间被他拉到身边,黑石玄铁鞭也落到了休焰的手中。他仔细观看着鞭子,随后又仔细看着苏若。“你说苏成是你爹?” 苏若不知他为何如此举动,更不知他为何如此发问。只能回答:“是。” 休焰摇摇头:“可你并不像他。” “爹爹说我像母亲。” “你母亲是谁?” “杭州杨氏,母亲生下我便死了,我从未见过。” “我见过你母亲,你不像她,倒是很像另一个人。” 苏若无语,怔怔的看着休焰。 休焰不语,解了苏若的穴道。“这黑石鞭原是我一位故人所有,我先借来观赏几日,再来还你。” “你们两个小娃娃很幸运,看过了我的脸还能活着。哈哈哈——” “你还是没有告诉我爹爹在那里!” 休焰的背影在雨帘中渐渐模糊。 苏若站在原地,没有勇气追上去。 一声惊雷,苏若打了一个颤。 她盯着休焰的背影,直到那背影完全消失在雨中。 苏若对着休焰消失的方向出了半天神,方想起重伤在地的端木澈。端木澈被休焰的掌风震的五脏局伤,已经无法再继续陪苏若寻找苏成。即使如此,他还是不愿放弃,点了穴道止痛,艰难地挤出一个微笑。“小若,我没事,我们继续找。休焰在这里,苏伯伯一定就在附近。” 苏若心中紧张苏成,并未发现端木澈是刻意掩饰。“好。” —————— 欧阳锦书心情很不好,雨天泥泞,他的白色长袍下面已经沾了很多泥土,他墨色的长发紧紧贴着身体和脸颊,无法飘扬,他的白扇插在腰间,无法扇动微风。是以他这个落汤鸡的样子很不潇洒,很不风流,很不倜傥。 幸亏路上遇到了一辆疾驰的马车,让他有了避雨的希望。只是那个驾车的公子虽然长相和打扮皆很斯文,对他的呼喊却并不理会。是以他觉得这个书生摸样的男子是个表里不一的人。 下雨天好不容易遇到的轿子,他不能让它就这么跑了。欧阳锦书动用轻功,很容易就追上了轿子,轻飘飘地落在驾车人的身边。 “这位兄弟,可否在你这里避雨?”欧阳锦书道。 “不可!驾驾——”驾车人的态度不容商量,很急切地赶马,无心顾及欧阳锦书。 被拒绝的太过直接,欧阳锦书觉得颇没有面子。他用扇子撩起轿帘,发现里面是一个气息微弱的老人。那老人似乎察觉到了他,半睁开眼看了他一眼。朝驾车人道“阿文,让他进来吧。” “老爷……” “让他进来吧。” 欧阳锦书钻进了轿子,同苏成道了声谢。苏成并未理会。欧阳锦书也不在意,盘膝打坐,开始运功。 苏成顿时觉得轿内暖融融的,如生了一团火一般。这暖意与他身上挥之不去的灼烧感不同,前者让人舒适,后者让他苦不堪言。 这暖融融的感觉让苏成有了些精神。他仔细打量欧阳锦书,随即笑了笑。“年轻人,你内力深厚,不同寻常人,但是浪费内力来烘干衣服,是否有些浪费呢?” 欧阳锦书笑笑:“轿内有生病的老人,惹了我身上的湿寒之气不好。” 苏成点点头,继续闭目养神,不再理会欧阳锦书。 欧阳锦书的手指搭上了苏成的脉搏。苏成察觉,睁开眼看他。 “老人家,今日欧阳锦书欠你一个人情,若是将你的病治好了,就算将这份人情还了。” 苏成笑笑,这天底下除了端木长风,还有谁能跟他苏成谈论医术,更别说为他诊治了。连他知风都束手无策的毒,天下恐怕也没人能解了。眼前这小娃娃见识短浅不认得他,自然也不知这毒的厉害。 得知苏成中的不是一般的毒,欧阳锦书却还是不死心,也不管苏成同不同意,一股脑儿地为苏成灌输真气。不想苏成的身体就如一个无底洞一般,任凭他灌多少真气,都没有丝毫的反应。欧阳锦书不服气,便一直为苏成灌输真气,直到真气耗尽,精疲力竭地昏睡过去才停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