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日看尽长安花》 第一章 你为什么不还手? 我叫林涵,今年十七岁,正在读高二。 坐在我前桌的是个美的冒泡儿的学霸,每天梳个简单的马尾,露个大额头,上面还有两颗红红的小痘痘,笑起来简直甜的不要不要的。 人们总说上帝是公平的,在给你关上一扇门的时候,必然会给你打开一扇窗户。可我却觉得这就是句屁话。 学霸美妞儿叫郑诗雪,完美的以至于让我在很长一段时间内,觉得她身上出的汗都是香甜可口的。上帝不仅给她打开了一扇雕花大木门,还为她精心设计了一扇华贵的落地窗。 至于我,上帝那贱人在帮我关门的时候,还顺带把我的脑袋夹了一下。 我是个普通的丢进人堆里压根就找不出来的人,按理说,我和她应该一辈子都不会有交集。 然而造化弄人,咳咳,先原谅我用这个烂俗无比的词,因为事情来的真的很诡异。 某一天的中午,上帝大概是考虑到给我关门的时候把我脑门夹的太狠,心生愧疚,想补偿一下。所以那天郑诗雪像是突然接到了神灵的启示一般,一把拉住了我的手,把我带到了教室门口。 说实话,我当时直接懵逼了。郑诗雪是什么人,老子打手枪都不敢拿她当幻想对象的完美女神,她竟然拉了我的手? 卧槽卧槽!好吧,我已经词穷了。 我浑身的血液直往脑门钻窜,鼻腔好像突然扩开了一倍,连呼吸都变得格外顺畅。 她拉着我的左手来到了门口,然后松开。一言不发,只是盯着我看。 我也一言不发,呆呆的盯着她看。 就这样对视了大概一分钟,我的大脑终于恢复了一点儿正常思考的能力。 “你有事儿吗?” “没有。” “哦,那我回去了。” 以上就是我和郑诗雪的全部对话,回到座位上,我的脑子依旧乱成一团浆糊。 苍天啊大地啊!幸运女神那婊子终于tmd垂青了我一回! 前一秒我还没有做好爱上一个人的打算,但是后一秒,我却觉得我满脑子已经是她的影子。 我摩拳擦掌,针对今天郑诗雪叫我出去的意图在脑海里洋洋洒洒的分析了上万字,最后得出了一个肯定的结果。 她一定是喜欢我,没错,就是喜欢我! 我欣喜若狂。呆坐在座位上,天马行空的幻想起来。只可惜还没来得及发展到和女神接吻的那一步,小飞和小九儿就冲进教室把我直接拉了出去。 忘了介绍,小飞和小九儿都是程浩轩才有资格这么叫的称呼。作为我们高二年级的扛把子,这两位是他手下的得力狗腿子。 两个人干脆利索的把我拉到水房,水房外围已经有小弟提前清好了场子。 作为扛把子,程浩轩办事还是很讲究风度的,他把我喊到水房,十分温柔的问了我一句话。 “你喜欢郑诗雪吗?” 小飞和小九儿把我按在墙上,程浩轩捏着拳头准备在一旁。 没办法,形势所迫,我是个非常识时务的人,当时就干脆的回了一句,“嗯,我喜欢她。” “嘭!” 一拳入肉,我立刻躬下腰,身子弯的如同一只大虾米。肚子里翻江倒海的拧作一团,半天没喘过气儿而来。 “还喜欢吗?” 我缓了一会儿,然后抬起头,看着程浩轩的眼睛,坚定的说道。 “喜欢。” 再后来,程浩轩打我一拳,我回一句喜欢。打我一拳,我回一句喜欢。直到他后来打累了,也没让我屈服。 我一直都记得那个盛夏的黄昏,17岁的我从地上爬起来,回教室收拾好书包,鼻子里塞了一团卫生纸,在如血的残阳中慢慢的走出校园。 我的影子被夕阳拉的很长很长,就像一位迟暮的战士,手握利剑,守护着心中的女神。 我从来没有像那样勇敢过,即便那个时候,我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屌丝。 -----------------------分割线------------------- 第二天放学后,程浩轩直接带了十个人冲进了班里。这一次我早有准备,我哥们孟泽和杨天他们听说我昨天被打,本来就觉得特别愧疚,这一次直接抄起凳子站出来,和程浩轩杠上了。 对面十个,我们三个。我扫了一眼教室,谢天谢地,郑诗雪每次一放学就先早早回家。所以,她不在教室。而其他的闲人让程浩轩一轰,一个二个跑得比兔子还快,生怕惹事儿上身。 对面都是一米八的壮汉,还有两个高三的体育生助阵。我们这边除了杨天勉强算个能打的,我和孟泽两个人加起来都不够对面一个人收拾。 程浩轩也没准备和我废话,我刚抄起凳子,昨天拉我走的小飞冲上来一脚就踢掉了我手上的凳子。 我忍着痛,上去冲他脸上砸了一拳,然后就被两个人抱住腰,一把放翻在了地上。 一时间七八双大脚丫子劈头盖脸的踩了下来,我刚护住头和脸,被乱脚踩了一顿,就听见杨天歇斯底里的大吼了起来。 “草泥马敢动老子兄弟!” 杨天的外号叫杨疯子,一米大的大块头,打起架从来不要命。 我只听见他吼了一声,就看到身边的人都停下了手。我站起来,孟泽已经把程浩轩的脑袋死死的按在桌子上,扬天举着凳子,随时准备一板凳拍下去。 程浩轩到底是见过世面的,这种情况,他一点儿也不慌,直接冲着身边的人吼道:“别管老子!他妈的今天你们要是弄不死老子,老子出去就弄死你们!给老子狠狠的打!” “杨疯子,老子今天看你敢砸下来!” 他身边的小九儿犹豫了一下,然后又一拳砸到了我脸上。准备也同样把我放倒。杨天一见我被打,二话没说,直接举起凳子面儿向下狠狠的拍了下去! 杨疯子的名号不是白叫的,我知道他为了兄弟什么都能干出来。可是,我却不能让兄弟为了我摊上事情。 “住手!” 我一声大喝,杨天在凳子离程浩轩的头还有几公分的时候停了下来,然后抬头看向了我。 我摸了一把嘴角的血,“孟泽,你先放开他。” 我当然知道杨天的这一凳子要是砸在了实处,一个中度脑震荡绝对跑不了。以程浩轩他们家的影响力,利用这件事让学校开除杨天简直易如反掌。 他们家的情况我也知道,杨天要是被开了,他那个疯疯傻傻的老娘估计也非得气死不可。 他可以为了兄弟义气把自己搭上,但是我却绝对不能利用他的这份义气,永远躲在弟兄们的后面。 自己摊上的事儿,自己来扛! 我说完,孟泽犹豫了一下,终究还是放开了程浩轩。我走到程浩轩身边,平静的告诉他,“我们出去说。” 说完我率先出了教室,来到了水房里。 程浩轩带人呼呼啦啦跟了上来,杨天他们要过来,被我拦住了。一进水房,一群人立刻堵在了外面,程浩轩自己一人走了进来。 水房里的空气阴暗潮湿,面前那个水泥池子上还在滴答滴答的往下滴着水。 我刚准备开口说话,一个身影却突然闯到了水房门口。来的人是齐潇月,门口堵着的小弟没拦住,也不敢拦。 她一过来,看了我一眼,然后问道:“程浩轩,你够了没有?诗雪的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不是我想的那样,那是什么样?”程浩轩对着齐潇月反问道:“郑诗雪告诉我她有男朋友。我说想要见见,然后她就带着这个小瘪三出来了。你告诉我,事情是什么样的?” “齐潇月,我告诉你,你最好少管闲事儿。” 齐潇月被程浩轩这么一通呵斥,皱了皱眉头,却突然冲着我喊道:“林涵,你tm哑巴了,说话啊!” 嘴角的血流到嘴里,腥腥咸咸的。我抿了抿嘴唇,一股淡淡的铁锈味。此刻我的心里欣喜夹杂着无奈,一方面原来郑诗雪真的喜欢我。而另一方面,呵呵。我心底只有一声无奈的苦笑。 我转身,沉默几秒,然后对着齐潇月说道:“这事儿和你没关系,你别管了。”说完,我也不理会她的反应。直接把手伸到了面前水泥池子的台子上。 “浩哥,郑诗雪昨天中午拉的是左手。明天我会自己调座位,从她后面搬走。以前,我和她没有半点儿关系,以后,也一样不会有。” 说着,我拿起了石台上面放着垫缺口的小半块板砖,在所有人的一脸震惊中,干脆利落的向着左手砸了下去。 静,绝对的安静。砸完之后,整个水房里的空气都仿佛凝固了一样。而我的眼泪却向开了闸门一般倾泻而出,怎么止也止不住。 不是因为疼,也不是因为没面子。而是就在砸下去的刹那间,我仿佛觉得我再也没有资格喜欢郑诗雪了。 我没有守住我心中的信念,我妥协了。一个妥协的骑士,有什么资格保护自己心爱的公主? 程浩轩下意识的咽了咽口水,显然没想到我能对自己这么狠。他点点头,然后放下一句话。 “好,好!林涵,你有两下子,这事儿咱们清了。” 他说完带着手下那一票人走了出去。我呆呆的站在原地,任由眼泪从脸上无声的滑落。从我嘴里说出的那句话一直回荡在我的脑海。 “以前,我和她没有半点儿关系,以后,也一样不会有。” 这句话比程浩轩打在我身上的拳头还要疼一千倍,一万倍。 多年以后,再想起那个心如死灰的瞬间,当时那个正在无声哭泣的少年好像穿过了时空隧道,满眼热泪,站在我面前望着我。 那是十七岁的我凭借着自己单薄的力量,企图想要守护住身边的兄弟,想要抓住心底的爱人。那是十七岁的我第一次被现实击败,第一次学会妥协。 那个满身伤痕的少年就永远的站在我的心底,他一直在不断的提醒着我,即便你只是个屌丝,也要像个男人一样,懂的担当,学会守护。 水房里很静很静,齐潇月站在门口,看着我哭得那么伤心,皱着眉头忍不住说道:“你怎么这么没出息啊!就知道哭鼻子,你为什么不还手?” “真是想不通,诗雪为什么会喜欢上你这样的废物。你别哭了!今天的事情我不会告诉她的,你好自为之吧。” 我听完的她话,抹了一把脸上的眼泪。我知道自己现在的样子一定很丑,也一定像一个懦夫。我自嘲的笑了一下,然后对着齐潇月一字一句的认真说道: “齐潇月,谁都可以说我是懦夫,但唯独像你这样从小含着金钥匙长大的人不行。” 齐潇月眉毛一扬,“为什么?” “因为你们这样的人根本就不懂什么叫勇敢,什么叫懦弱。你是不是觉得,只要我还手了,只要我向他们展示出我坚强不屈的精神,他们就会由衷的敬佩我,然后放过我,是吗?” “你自己不觉得可笑吗?你信不信今天我如果不给程浩轩一个让他满意的交代,明天来堵我的就是三十个人,后天来堵我的就是五十个人。” “你要我怎么样,每一次都被按在地上踩得遍体鳞伤吗?还是直接将事情闹大,弄残几个?” “就算真的闹出了事儿,程浩轩有一大家子人给他擦屁股。大不了他换一所高中,接着当他的扛把子。我呢?是去少管所还是去亡命天涯?” 齐潇月张了张嘴,想说什么,但最终还是没有说出来。我擦干净脸上的眼泪,掏出张纸使劲儿擤了吧鼻涕。 “我想上学,我的兄弟们也想好好上学。在你看来你所当然的事情,而我这样的人,付出了努力都不一定能得到。” “齐潇月,我送给你一句话。这个世界上有些人出生在医院的床上,有些人出生在土坯房的炕上。永远都不要用你的价值观衡量别人,好不好?” 我刚说完,窗外阴沉了一下午的天空猛然炸响了来了一声惊雷,大片黄豆大小的雨点紧随其后,将窗户上泛黄的玻璃噼里啪啦砸了个通透。 我指了指窗外的大雨,“下雨了,像我这样没有伞的人,只能自己跑快一点。” 我说完,冷冷的望了她一眼,然后直接从她身边走了出去。 推开教学楼的大门,一股凉风扑面而来。阴沉了一下午的闷热被这一场瓢泼大雨冲的干干净净。 盛夏的暴雨来得快去的也快,我在门口站了一小会儿,雨势就已经从狂暴转成了温柔。我拉了一下肩上的书包,然后走下台阶,只身闯进纷扬回旋的雨丝中。 刚走了没几步,齐潇月的声音却突然从身后响了起来。 “你等一下,我们一起回吧。” 我转过身,她撑着一把天蓝色的雨伞,一路小跑,踩碎了地上的几小汪水花,然后跑到了我的身前。 她向着我举起了伞,只是因为比我矮了半个头,所以这个动作他做的有些吃力。 犹豫了一下,然后她开口对着我说道:“这个算是道歉,你接受吗?” 我没有说话,只是从她手中接过伞,然后向她那边倾斜一点儿,继续向前走去。她额前的齐刘海湿漉漉的,我看了她两眼,其实齐潇月虽然性格野了一点,但长得却真的挺萌的。 雨中的红砖路面上浸透着温润的湿意,我们两个人了沉默半响,齐潇月先开了口:“你手疼吗?” 我举起那只受伤的左手在她面前晃了一下,“看起来很严重,其实都是皮外伤。砸下去的最后我收了力气,然后再故意把手上的皮蹭破。程浩轩只想找回当老大的面子,我把面子给他就行了。” 齐潇月听完惊讶的合不拢嘴,“我去,你真机智!” 我尴尬的笑了下,没有说话。这样的机智,我真的情愿再也不需要用上的地方。可是像我这样一个没有实力的屌丝,好像也只能像条狗一样,夹着尾巴活下去。 这个念头一起,我心里顿时有涌上了一阵无奈。对于程浩轩,我心里的悲愤可能更多过于怨恨。 凭什么?他可以在学校作威作福,可以想喜欢哪个女孩,就能将那个女孩追到手。而我,即便是侥幸得到女神的垂青,也会有人冲上来对我拳打脚踢,恶狠狠的告诉我,你不配拥有那样优秀的女孩子喜欢。 可是怨恨又有什么用呢,这个社会就是这样。没有什么真正的公平可言,更不会因为你的抱怨,就能改变现在这种处境。 我心事重重,一路上也没有说话。齐潇月见我的心情不好,也没有说话。我们就这样一直沉默的走到了学校门口,然后她冲着停在大门前的一辆车摆摆手,只是和我淡淡的道了一声再见,便转身离开了。 那车是一辆造型低调稳重的路虎,虽然不知道那是什么型号,但是我也明白,那辆车的价格,是我这种人一辈子都只能仰望的天文数字。 目送着齐潇月离去之后,我也快步走到了学校大门一侧的公交车站。对我而言,现在最关键的问题不是程浩轩,也不是郑诗雪。 而是,今天晚上,我该怎么解决晚饭的着落。 第二章 烂在泥里,或是飘进风里 从兜里摸出了最后几块钱零钱,我从里面抽了一张塞进了投币箱里。然后随着一车拥挤的人群,在满是汗臭和闷热的车厢里,一路挤过了十一站,最终来到了我住的地方。 下了车,雨势已经收敛,唯有偶尔几丝细雨随着傍晚的风打在脸上,冰冰凉凉的。我绕过狭窄破旧的马路,拐进了一片曲曲折折的小巷子中。 这里是江城的老城区,始建于六七十年代低矮的红砖楼房,在这里把街道分割成无数大大小小的方格子。那些曲曲折折的小巷子里面,窝藏着这座城市最阴暗肮脏角落。 拐过了一条狭窄的巷子,眼前的一条街顿时就开阔了许多。 熟练的绕过几条小巷,然后我停在了一扇崭新的防盗门下。在这个地方,任何东西都可可以破旧不堪,但唯独大门以及窗户上的防护栏一定是足够坚固的。 进了门,楼道里摆着各种各样的杂物,潮湿阴冷的霉味发酵在幽闭狭小的空间内,闻着就让人有窒息的感觉。 我快步走上了楼,刚准备开门,却见到门口的鞋架上摆了一双男式商务皮鞋。皮鞋擦的油亮,正儿八经的专柜行货。一看就知道,这鞋子的主人绝对身价不菲。 嗬,今儿小丽接了一个大单子啊! 我感慨了一下,然后拿着钥匙捅开了门。小丽是我隔壁房的租客,芳龄28。我住的地方是一个两室一厅的普通居室。当然,我只是住其中的一个角落。这间不足八十平的房子被房东丧心病狂的生生隔出了六个单间,分别出租。 我是在最边上的一间,这间的租金每个月要比其他的贵五十块,但我还是毅然决然的忍痛租了下来。 因为这间以前是主卧的前半部分,有一个完整的窗户。 关门,上床,打开我那台破旧的二手电脑,再戴上耳机。瞬间,整个世界终于安静了下来。我长舒一气,然后随便点开一首歌,然后漫无目的开始逛起了论坛。 百度,腾讯,各大门户网站的推送头条,以及淘宝的社区。半个小时,我便将今天新闻的资讯了解的一清二楚。 我手里有四个微博账号,逛完了今天的资讯,先登陆上了一号微博账号。一号账户是一个专门推送冷笑话和各种段子的。每天我都需要在上面更新一期内容。 登陆之后,我把刚才各大论坛里的新梗和热门段子随便摘抄了一些,再剪辑一下,然后发送了一期更新的内容。 随后,我又分别登陆二号三号和四号账户。一一从网上剪辑了相关内容,然后完成了今天的账号更新。这些账号都有五千到一万不等的关注,二号发表时尚潮流和美妆,三号推送型男的穿衣搭配,二四号则是万能的心灵鸡汤。 完成了每日必备的养号工作,时间已经过去了整整两个小时。所谓养号,就是像刚才那样,炮制热门话题,培养一个拥有较多人数关注的微博账号。而这些,就是我所有生活收入的来源。 没错,我是一个网络推手。很底层的那种兼职推手。手里握着一大堆小号,专业撕逼带节奏。 完成了这一切,外面的天色已经彻底黑了下去。我刚伸了一个懒腰,qq弹窗突然闪动了起来。 我点一开,顿时浑身上下都充满了动力。 “百度贴吧女神吧,过来撕逼。” 内容很简短,我连忙敲了一行字回过去。 “给多少钱?” 对方是我的大主顾,出手一向阔气。果然, “底价150,看你表现给奖励。” 我从床底下的箱子里拿出了一罐红牛,这是上次超市做活动促销的时候,我痛下决心,买了一箱,一直珍藏在床底。 每当这样撕逼的时刻来临,打开一罐来上一口,装逼都感觉倍儿有精神! 干脆利落的在键盘上敲了一“好”字。回复完他,我火速登录上贴吧,果然,这个贴吧首页的帖子上已经遍布硝烟。两波人为了一个小明星的绯闻连脑浆子都快要打出来。 我扫了一眼,又是老一套。无非某个不入流的小明星想入行外围女,所以先过来炒作一下自己的知名度。 贴吧里的舆论很快就向这一边倒的方向发展。怪不得大金主找我来救场子,舆论上一边倒也就意味着没有了争议,既然没了争议,那还炒作个几把? 我随便点开了一个帖子,先挑了一个发言比较活跃的白痴,然后直接反驳了他的观点,顺带冷嘲热讽的问候了一下他的母亲。其实我说了什么,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问候他母亲的那后半句。 那sb果然上道,立刻冲着我咬了过来。我先和他撕了两回合,果断退出账号a,换了另外的一个账号b来声援账号a。再之后我手中的账号cdefg等等之类的集体登场,如法炮制,没过一小会儿,论坛里彻底炸开了锅。 网络上辩论这回事,根本就没有什么胜负可言。每一个人都在宣泄压力,或许上一秒还和别人讲理,下一秒就被别人亲切的问候母亲。 这样的环境,谁能理智? 生活在天朝,每个人都是一肚子戾气,点一下就炸。那些动辄几百万关注人数的论坛,和粪坑已经差不了多少。 当然,这些跟我有什么关系?煽风点火,笑看撕逼,最重要的是还能有钱拿。 等论坛里已经吵成一片不可开交的时候,我关上电脑,拂身退去,深藏功与名。 “滴~滴!”手机轻轻响了一下,我点开,两百块软妹币已经转到了账上。对方的信用一向良好,每次合作都是这么愉快。 扔下手机,打开窗户,点了一根烟。窗外不远处就是大排档一条街,一开窗户,烤肉的香味混着孜然辣椒,直往鼻子里面冲。我猛吸了一口,肚子里顿时咕咕的叫了起来。 夜幕渐起,华灯初上。这里只有夜晚才算是真正的恢复了生机。光着膀子的汉子露着纹身,带着手下的小弟围坐一桌,撸两口串儿,再举起凝着水珠儿的冰啤对瓶就是一通猛吹。 这里是社会底层沉淀下来的淤泥,可是却又那样的鲜活生动,带着充满堕落气息的吸引力。身处其中,让你忍不住想要泡在里面,甚至彻底的烂在里面。 抽完了烟,我随手将烟头丢在了窗外,然后仔细的关好窗户,顺带还检查了一下窗外的护栏。然后收拾了一下,出门尿尿。 走出了房间,却正好看到小丽也正好出门。那个男的已经走了出去,我连背影都没看到,仅仅只是听见几声虚浮的下楼声。 “你回来啦?”小丽先和我打了个招呼。 “嗯,小丽姐。回来有一会儿了。”这间出租屋内我就只和她算是熟悉,因为我们俩在这里住的最久。其他的租客每个月来来往往,有些我连面都没见几次,就已经搬了出去。 客厅里,房东很有良心的在一堆隔断的单间中留了一小片公共区域,摆了一张油漆剥落的旧桌子,一张废品收购站买来的破沙发。 小丽从桌子上的小水壶中倒了一杯水,也顺便给我也递了一杯。我伸手去接,却看到她露在袖子外面的白嫩手臂上,蜿蜒着一道紫黑印子。 “小丽姐,这玩的有些过了吧。” 她仰起头咕嘟咕嘟灌了两大口水,然后一屁股先坐在了沙发上。那张破沙发立刻随着她的动作不堪重负的呻吟了一声。 “别提了,那贱人简直不是一般的变态,差点儿没折腾死老娘!” 我抿了一口水,然后笑着问道:“那这一次赚的应该不少吧。” “去死!这是老娘自己拼出来的,谁嫉妒谁tm也豁出去做啊!”她甩了我一白眼,然后甩给了我50块钱,“去,出去给我带一份凉粉回来,再烤两串大腰子!” 我冲她摆了摆手,没有接她的钱。 我当然知道,说是让我去跑腿儿帮她买东西,其实却是在管了我的晚饭。小丽姐知道我这段时间一直没有接到单子。为了省钱,已经连着两天把晚饭省下来了。 小丽姐的钱每一分都是自己拼出来的,我一分都不能要。 “别给我钱,今天我请你。刚才接了个单子,以后又能愉快的吃夜宵了!”我对着小丽姐笑着说了一声,然后转身走出了门。 夜晚的凉风阵阵,再加上傍晚的那一场雨。天气凉爽的不像样子。只是白天程浩轩的事情却又像一团阴云一样,漂浮在了我的心上。 我看着巷子口那盏昏黄破旧的路灯,看着来来往往神色匆忙的独身男人,看着对面门面房里透出的粉红色光晕,再想着郑诗雪,心情反倒一下子释然了许多。 齐潇月说的没错,像我这样的人,有什么资格被人喜欢?至于郑诗雪,就把她当做一个遥远的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