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蜀汉雄风》 第一卷 宛城之战 卷首语 《三国志.魏书.武帝纪》,“(建安二十三年)冬十月,宛守将侯音等反,执南阳太守,劫略吏民,保宛,春正月,仁屠宛,斩音”。 《曹瞒传》亦曰:是时南阳间苦繇役,音於是执太守,与吏民共反,与关羽连和。南阳功曹宗子卿往说音曰:“足下顺民心,举大事,远近莫不望风;然执郡将,逆而无益,何不遣之。吾与子共戳力,比曹公军来,关羽兵亦至矣。”音从之,即释遣太守。子卿因夜逾城亡出,遂与太守收馀民围音,会曹仁军至,共灭之。 建安二十二年(217),(刘备攻打汉中)汉中之战打响,曹操调南阳百姓往汉中曹操于宛城、弘农等地抓丁去汉中充苦役,修筑工事,百姓苦不堪言。 建安二十三年(218)七月,刘备亲自率军占据阳平关。曹操在许都治兵,准备救援汉中。九月,曹操率军抵达长安。十月,宛城守将侯音、卫开愤而造反,劫持太守东里衮,杀死功曹应余。 建安二十四年(219年),刘备放弃阳平关,南渡沔水,于定军山扎营,夏侯渊率军来抢定军山,定军山一战,黄忠杀夏侯渊,闻名天下。三月,曹操率领大军抵达汉中地界,进驻阳平关。刘备在山上扎营,占据险要,固守不战,与曹操对持。 建安二十四年(219)五月,曹操退出汉中,七月,刘备汉中称王。 第一章 荆州援军 第一章荆州援军 《三国志.魏书.武帝纪》,“(建安二十三年)冬十月,宛守将侯音等反,执南阳太守,劫略吏民,保宛,春正月,仁屠宛,斩音”。 《曹阿瞒传》亦曰:是时南阳间苦繇役,音於是执太守,与吏民共反,与关羽连和。南阳功曹宗子卿往说音曰:“足下顺民心,举大事,远近莫不望风;然执郡将,逆而无益,何不遣之。吾与子共戳力,比曹公军来,关羽兵亦至矣。”音从之,即释遣太守。子卿因夜逾城亡出,遂与太守收馀民围音,会曹仁军至,共灭之。 十一月的襄北,雨一阵、雪一阵的,弄得道路极是泥泞。 城外约百里处,赵文骑着骏马,虽然疲倦,依然从容,眼神清亮灵动,一身戎装也掩盖不住非凡的气度,不像连日急行军的战士,反而像郊区游猎的世家子弟。 赵文穿越三国已有四年,经历两个不同的世界,让他拥有同龄人不同的阅历。历尽千辛万苦,也不过是小小的曲督,是荆州军新锐将领。在接到宛城求援后,协助关兴率两百精锐前往救援,此时关兴正像长枪一样,笔直坐在马上,神情坚毅,走在队伍前方。 走到一片树林处,关兴突然手一举,全体人员马上停下,下马抽刀,动作娴熟,整齐划一,一看就知道是一支百炼精兵。 “向后传我命令,进林子。”随着关兴一声低喝,一行人悄无声息地就没入了林子。 不一会,“的哒,的哒”,数骑穿着曹军服饰的斥候疾驰而来,到得林子,其中一人喊道:“等等。” 关兴等人顿时紧张起来。 只见几名斥候下马走到树林边,曾阿牛示意要不要拿下,赵文摇摇头,按住他,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曾阿牛是赵文手下最骁勇的什长,赵文微末之时,还是曾阿牛的部下呢。 方才出声的斥候解开裤子,对着林子方便起来, “我说头儿,你身体都快被你那胖婆娘掏空了吧?” “放屁,想知道就回家问你婆娘去。” 众人在哄然大笑中上马而去。 “哎,我说头儿,就这么几个人,多好的机会,那北方马就是好。”曾阿牛讲到刚才那几匹马口水都喷出来了。赵文治军虽严,御下却宽厚,和曾阿牛感情甚笃。 赵文一脚踹向曾阿牛的屁股,“你就这点出息,杀了这几个斥候,不出两天,不见斥候回报的魏军就知道我们来了,还好马个屁。等君侯起兵,这马还不都是我们的?” 曾阿牛摔了个狗啃屎,吃了一嘴的泥和草,暗地嘀咕着,“头儿怎么那么喜欢踹屁股?” 关兴看着他们闹,笑了笑,转头问向宛城使者:“你来的时候有这么多斥候吗?” “像这样一天遇到三拨的,绝对没有。” “到宛城还有多少路程?” “大约两天路程。” 赵文听见,猛一转头,关兴也正看过来,两人点点头,看来曹军很快就要到了。 曹军怎么会那么快到?赵文沉思着,君侯的荆州疑兵直指襄樊,曹仁怎么敢分兵来宛城?自己这小股部队,一路隐迹而行,应该很难察觉,曹仁必定不是为区区二百骑而来,此事蹊跷。 赵文又想了想,记起一件事,心中计算了下时间,东里衮(原宛城太守)要围城了,这事有点巧,若真是如此,只怕宛城都进不去。这事又不能直说,遂跟关兴低语:“少将军,把斥候放远点,明天我带上曾阿牛先行一步。” 关兴也不多话,“好,路上小心。”随即命令:“今天就在这里歇息,抓紧时间,三更出发。”说罢径直去察看地形,巡视众人去了。 赵文找了个干燥点的地方,铺上油布,躺了下来。 赵文此次出兵,算是处女秀,若不秀个天下震惊,怎么对得起穿越众的身份。四年的积累,让赵文自信满满,意淫了多少回自己跃马横刀,招招见血,刀刀毙命,所向披靡的情景,想到这里赵文抬手用袖子擦了把嘴角的口水。 赵文猛地醒来,周围仍是漆黑一团,天空中居然挂着几颗星星,看样子要放晴了。悄悄地把曾阿牛拽起来,“嘘!曾头儿,我们走。” “去哪儿?”曾阿牛搓着眼睛,也不敢大声。 “领你抢马去,敢吗?” “真的?脑袋掉了碗大个疤,怕个卵?”曾阿牛兴奋地跃起。 赵文与曾阿牛换了套破衣服,把刀包裹起来就摸黑上路了。也不躲藏行迹,取大路两人大摇大摆地走。及至天刚放亮,就见远处三骑驰来。见到他们俩便扇形围了过来。 “站住,干什么的?” “逃难的。” “从哪里来?手里拿着的是什么?” “从硤下来,是两件破衣裳。” “拿过来瞧瞧。” “是,军爷。” 赵文与曾阿牛对望了一眼,假意战战兢兢地走至马下,手伸进包裹里紧紧握住刀把,赵文只感觉刀把勒得手心生疼,牙齿也咬得有些咯吱响。其中一骑见状有些生疑,手按刀柄喝道:“打开!” 冷风吹过,腋下及背心处一阵透凉,赵文暗自骂了句没出息,就势全身都抖了起来。略低下头,弓起身体,乍看去确是吓破胆的农夫。抖抖索索慢慢打开包裹,横下心猛地抽刀就斜向上捅。 只觉着“噗”一声,和捅草人区别也不大,一股温热的液体喷得自己满脸满身都是。那斥候惨叫一声,在赵文面前掉了下来,赵文傻站着,我杀人了,我杀人了,手指节都握得发白了。 “快闪开!”曾阿牛扑过来抱着赵文一个驴打滚,一名斥候策马过来,“呜”地一声,刀贴着赵文的耳边过去。 赵文回过神来,抹了一把脸上的血,心中戾气顿生,目露凶光:“想杀我,拿命来换吧。”见这斥候又纵马舞刀而来,一个健步跃上路旁大石,腾身而起,竟比马还高,脸上血迹斑斑,如杀神一般,大喝一声:“杀!”手起刀落,一颗斗大的头颅横飞数丈,身体还随着马奔跑了几步才坠于马下。 剩下那名斥候见状不妙,调转马头就要跑,曾阿牛怎肯舍弃,飞刀而出,正中那斥候后背。 赵文环顾四周,敌人尽杀,顿时松了劲,一屁股坐下来,直喘粗气。曾阿牛取刀回来,嘻笑着:“头儿,身手不赖呀,第一次杀人吧,感觉怎么样?” 杀人不是杀鸡,何况是第一次,赵文闻着血腥味,强忍着胃里翻滚的酸水,握刀的手仍在颤抖,浑身没劲,闻言不禁白了他一眼,强自支撑,“还不去扒了他们的衣服,我有用处。” 待处理完现场,赵文慢慢恢复过来,心中已有定计,“时间紧急,走,换了衣服,上马,直奔宛城。” 走不多远,一队曹军约有百人伏于路口,一小校喝道:“站住,你们是哪里的,往哪里去?” “夏侯将军派我等前往宛城方向探查。” “原来是中军斥候,怪不得眼生,弟兄们,放行。” 赵文俩人迅速通过后,曾阿牛奇怪,“你怎知此次曹军领兵主将是夏侯存?” “为将者,当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学着点吧,曾头儿。”赵文神吹一通,心想:“我会告诉你我是穿越众吗?” 曾阿牛只好懵懂地点头,外加一点崇拜眼神。 第二章 东里衮围城 第二章东里衮围城 城外南方十里开外,一行人从远处而来,不过百来号人,一脚深、一脚浅的,踩在泥泞的道路上,歪歪斜斜的,苦不堪言,手里还提着柴刀、木棍以及一些奇怪的农具,一看就是附近乡村的民兵。 “大哥,你说大家伙吃不饱穿不暖的,那么辛苦,还要来讨什么逆啊?” “就是啊,听说侯将军也是为了乡亲才造反的,我们应该去帮侯将军才对啊!” “亭长大人,不如我们回去吧,太累了,实在不想走了。” 走在前面的亭长年岁倒也不算太大,估摸着也就不惑之年吧,听着身后吵吵闹闹,加上天气阴沉,走了大半天路了,又饿又累,不禁心头火起,回身骂道:“你们知道什么?太守征召我们去平叛,这是大伙儿的福分,等打下宛城,大伙儿吃香的喝辣的,要什么有什么。” 亭长见大伙不敢吱声,脸色稍霁,肃道:“大家放心吧,太守,那得多大的官,听他的还能错得了。再说了,造反,那可是杀头的大事,你们不想活了?”亭长见士气不足,遂手指前方,又道:“前方有树林,呆会过去休息一下吧。” 一行人终于有了点动力,不久来到树林,稀稀拉拉坐下喘着气,大多人都半躺着不肯再起身。 此时,树林深处,赵文静静地看着他们,暗想:“这种乌合之众,只要有精锐骑兵一次冲锋,就可以冲散了吧?” “曾头儿,你且回去找关将军。”赵文心生一计,命曾阿牛找到关兴,告之如此如此。 曾阿牛领命而去,赵文也悄悄退出树林,一人双马,风驰电掣直奔宛城。 清早,难得天色放晴,宛城城门守卫正惬意地深吸口气,忽见一骑飞奔而至,征尘满身,衣甲难辨,马儿浑身是汗,鼻孔里直喷着粗气,显然是长途跋涉而来。 “吾乃荆州赵文,速带我等见侯太守。”来者正是赵文,他终于连夜赶到宛城。 守卫不敢怠慢,急引赵文拜见侯音。 太守府里一番歌舞升平的景象,几个歌姬随着节拍扭动着曼妙的身姿,翩翩起舞。 侯音身长八尺,粗旷的脸庞棱角分明,给人一种咄咄逼人的气势。听得下人禀报荆州来人,哈哈一笑,“诸位,荆州肯施以援手,宛城可高枕无忧了。”挥手示意歌姬离开,与卫开并排下阶迎接。 赵文拱手,“在下赵文,字载之,是关兴将军麾下曲督,奉命先行拜见太守。” “噢,远来辛苦,坐下说话。” “君侯闻知曹贼暴戾,百姓苦不堪言,侯太守深明大义,举宛城抗暴贼,决意支援,已向成都请战,关兴将军率领两百荆州精锐正在快速赶来,晚间可达宛城。” 侯音听见赵文说起关兴只带二百人前来,脸上闪过一丝失望,赵文心知候音忌惮曹仁,又道:“隆冬雨雪交加,粮草兵器难备,大军难用,而君侯已调兵遣将,只待成都将令,并布下疑兵,兵锋直指襄阳,谅那曹仁不敢轻动。“ 候音闻言心中大定,爽朗地笑道:“曹贼暴虐,百姓苦不堪言,君侯能派少将军前来,足见高义。更兼君侯声威震天下,曹仁匹夫怎敢轻动,只待春暖花开,两下夹击,大事可定。” “侯太守切不可大意。一路过来斥候遍布,料想曹仁或遣精锐一部突袭,如今城外民兵围城在即,若等曹军至,宛城危在旦夕!“赵文将路上见闻大致讲了一遍。 襄阳城太守府议事厅,一将威风凛凛坐在中间,正是曹氏家族难得的帅才曹仁。近来曹操主力指向汉中,曹仁心知自己镇守襄阳,就是许昌唯一屏障。关羽威名远播,荆州数年厉兵秣马,对襄樊虎视眈眈,在曹仁心里最担心的就是来自荆州的压力,最痛苦的就是不知他何时发难。 正可谓怕什么就来什么,最近荆州大营调动频繁。 曹仁揉了揉眉心,有些担忧有些疲倦,旁边一人身着青袍,却是气定神闲,满不在乎地啜着茶,见曹仁忧心忡忡,微笑劝道:“将军宽心,我料关羽必不会来。” “哦?”曹仁登时身体倾向那青袍文人,“伯宁,快说说,这是为何?” 满宠大笑,道:“将军是关心则乱!试想那关羽忠义无双,若无刘备将令,必不敢动。况且冬季行军艰难,尤其是大型攻城器械难于运输,襄阳坚城,就算关羽挥兵来攻又有何惧!” 曹仁舒了舒眉头,迅即又皱眉心道:“若荆州故布疑阵,却遣兵暗助宛城,那便如何好?” 满宠笑道:“江陵距宛城甚远,若关羽大军如此,势难掩藏踪迹,将军可半道击之,纵关羽神武亦难万全。如今宛城之变,实乃心腹大患,假以时日,侯音老贼扎稳脚跟,与关羽遥相呼应,恐河南再不为国家所有,为今之计,当速平宛城为好。” 曹仁问道:“如何才能速平宛城?大军若动,万一关羽探知,又该如何?” 满宠神秘笑道:“将军忘记宛城太守东里衮了么?“ 曹仁恍然,“号召民兵围城,都是南阳百姓,侯音自诩仁义,必不能下狠手,再有一支偏军奇袭,侯音老匹夫只有束手就擒了。” 却说宛城外,民兵开始明目张胆出现,而且越聚越多,城墙上的士卒也意识到不对,开始紧张起来,这时,候音带着卫开、赵文以及其他相关人物踏上城楼,看到如此情况,个个神色凝重。 卫开眼看围城之势将成,不由急道:“侯太守,末将愿领兵五百,出城驱散百姓,若不肯走,休怪我大开杀戒!“ “不可!“旁边一人连忙阻止,”都是南阳百姓,切勿伤及无辜。“说话的年迈老者,叫陈仲德,倒不是南阳郡官员,而是南阳陈氏族长。 此言一出,应者如云,皆道:“侯太守仁义,切勿伤及无辜。“ 光武帝刘秀就出生于南阳,故南阳豪族林立,势力极为庞大,虽然东汉末年有所没落,却也不容小觑。候音能起事成功,豪族功不可没,而陈氏乃豪族之首,候音不敢轻忽,眉头也不由皱起。 候音沉吟片刻,沉声道:“吾等不愿百姓受苦,故起事推翻曹贼在南阳的****,如今百姓围城,却不知是何原因?“ 卫开应道:“宗子卿无故出逃,必是此人蛊惑人心,引百姓围城!“ 陈仲德摇摇头,“宗子卿不过功曹,无如此声望,其中应是原太守东里衮作梗,借曹贼之势,才能成事。“ 候音回首温声道:“老先生所言不差,城下百姓,大多是南阳大族子弟,不如请老先生组织各族长老出城游说,以解围城之危。“ 陈仲德摇摇头,“东里衮积威已久,又携曹贼之凶残,百姓不敢有违,吾等只怕无能为力。“ 这帮豪族就是墙头草,东里衮苛政,他们敢随候音造反,而今见不到荆州大军支援,态度又暧昧起来。 候音不由得心头火起,又不能真正得罪了他们,不禁眉头皱起,无计可施,卫开更是无奈,骂道:“宗子卿竖子也,骗我们放了东里衮,方有今日民兵围城,翌日必将此两人碎尸万段。“ 赵文暗暗摇头,首次见识地方豪族的无赖,也不由对封建社会的管理头疼不已。战争对豪族影响很大,却没有想象中那么大,不管谁赢了战争,都缺少不了这些豪族的帮忙。他们掌握了文化和经济,进而控制了地方政治。 候音挥手,驱散了部下,只留下几个亲兵,和赵文、卫开镇守城楼,眼睁睁看着围城之势慢慢形成,却依旧看不到东里衮和宗子卿出现。 直到夜幕降临,灯火四起,才见城下火光涌动,形成一个通道,一队曹兵拥簇着东里衮和宗子卿走了出来。 “侯将军,别来无恙啊!“ 东里衮显得有些得意,大声笑道:“征南将军重兵将至,侯将军早降,或许还能活命。“ 候音看到东里衮小人得志模样,又有豪族制约不能出兵,握剑的手青筋浮现,恨不得一刀剁了这厮,此时赵文向前一步,低头高声怒斥道:“曹贼暴戾无道,害苦我南阳百姓,枉汝为南阳太守,却认贼作父,为虎作伥,有何颜面再回南阳?“ 东里衮色变,正要反驳,岂知赵文继续骂道:“太守不过怜汝年老,不忍加害,汝亦承认错误,发誓不再为难南阳百姓,方放你归家,岂知汝竟胁迫南阳百姓围城,简直不为人子!“ 东里衮气得跳脚,赵文歇口气又骂道:“欺压百姓为不仁,恩将仇报为不义,反复无常为无信,为虎作伥为无德,不仁不义无信无德之人,有何颜面活于世上?“ “哇……”一声,东里衮喷出一口血,险些晕了过去。宗子卿连忙扶住,抬首骂向城楼,“今日口舌之争有何意义?他日大军压境,摧平宛城不过反掌之间罢了。” 赵文一竖中指,骂道:“傻鸟,看我今夜就取你狗头。” 候音看着赵文不雅手势,虽不解其意却感觉其俏皮爽快,稍露笑意又重皱眉头,“赵将军骂得好,可围城之势已成,难道要眼睁睁看着这厮叫嚣?” 赵文笑道:“东里滚匹夫威逼利诱大族子弟以胁迫我军,杀则宛城自乱,守则困以待毙。侯将军莫忧,我有一计,只需精兵五百可杀此贼,侯将军安坐城头为我掠阵即可。” 第三章 突袭斩将 第三章突袭斩将 宛城灯火通明,星星点点分布内外,尤其城中一条火柱冲天而起,驱散了寒冬冷意。赵文更是热血沸腾,人生首战,就在眼前。 城门下鼓声大起,激起城外一片哗然,只见一座方阵,刀枪林立,火光下闪耀着金属光芒,不多时阵势已成,一片肃杀。 赵文安排好一切,从阵中穿过,只见士卒个个挺立精神,目视前方,沉默不语,可见候音为将多年,也是精通战阵之辈。 赵文走到阵前,目视前方,火光闪耀下,可见民兵慌张不已,东里衮和宗子卿正在到处弹压,微微一笑,随即抽刀挥起,低喝道:“杀!” “杀!”五百精兵跟着赵文脚步,缓缓推进,此时城里鼓声忽停,突闻卫开在城楼大喝道:“杀!” 顿时杀声四起,待鼓声再起时,更响更重更整齐,赵文回头望去,却是卫开亲自擂鼓,跟着赵文的脚步,和应节奏。 赵文意气风发,热血沸腾,调整着速度,让身后方阵步履愈加整齐,犹如后世阅兵一般,令人震撼。 赵文带领士兵步步逼近民兵,整齐划一,脸色冷峻并无杂音,一步一鼓一杀,节奏平稳,方阵齐响,一波波声浪卷起沙尘滚滚而来,逼得一众民兵站立不稳。 东里衮躲在曹军斥候身后,黑夜里火光中,灰尘笼罩,仿佛看到天兵天将慢慢靠近,而那声声巨响,直接敲在心头,让他有种想逃离的冲动。 此时卫开已让鼓手换下,见状不由叹道:“赵文将才也,用兵好手段。”候音欣慰点头,“荆州新锐将领,据信使所言,此人在军中颇得人心,常有惊人之举。” 此时,陈仲德收到宛城出兵的消息,带着豪族代表匆匆而来,“侯太守,不能出兵啊,引起民乱,后果不堪设想。” 候音大笑,“陈先生莫要心急,此乃心理战术,且安心观看。” 一众豪族代表,眼看局势如此诡异,皆沉默不言。候音又道:“诸位既来,不如随我饮酒三杯,且看我用东里衮之血祭旗,以迎曹贼来犯。” 城里安然,城外势如累卵,一旦坍塌,胜负即分。 “没想到候音竟然有此一手,乱我民心。”宗子卿有些烦躁,劝道:“太守,人心乱了,得想想办法。” 东里衮刚吐了口血,又受此惊吓,有些神智不清,宗子卿又道:“太守,不用怕,他们只是想吓跑民兵罢了,没什么大不了的。” 这种阵前心理战术,东里衮虽然从未遇过,却知道再无应对,只怕民心会压垮,宗子卿一语惊醒了他,遂强振精神,大声喊道:“乡亲们,不要怕,他们不敢杀人,给我围住他们。” 周围人群微微骚动,却没人向前,反而畏畏缩缩地后退,东里衮恼怒,又喊道:“我们几万人,他们不过五百人,怕什么,只要围住他们,等大军一到,宛城就是我们的了,到时候论功行赏,升官发财不在话下。” 宗子卿见形势稍有改观,大喝道:“若敢后退,军法从事!” 此时,方阵越来越近,只怕不足三十步,面对威逼利诱,人群中骚动不止,虽然不敢向前,却也好歹留在原地。 二十步。 十步。 双方即将短兵相接,赵文可以清晰看到前面民兵的惊惧,反而不敢放肆,因为有些人在心理崩溃的时候,未必就不敢拼死一搏。 “盾阵、圆!”赵文停步低喝道。 随着一声命令,身后士卒按照训练方式,有进有退,很快换成圆阵,将赵文包在中间,盾扎地,其后长枪架在盾间,将民兵隔在阵外。 “哈哈……他们不敢杀人。”东里衮见到宛城士卒真的不敢杀人,不由大笑,“上啊,给我困死他们!” 民兵见没有生命危险,纷纷围了上去,虽然不敢真正面对长枪,却也将圆阵围的里外三层。东里衮在外围大笑道:“哈哈,大军马上就要到了,小子,你们死定了。” 赵文闻言并不理睬东里衮,而是下达命令,“拍盾!” “蓬!”五百精兵刀枪齐拍,赵文喝道:“前进,嗬!” “嗬!”圆阵齐声喝道,同时向前移一步,惊人的气势,吓得民兵纷纷退后,结果拥挤成一团。 赵文目视东里衮方向,又喝:“拍盾!” “蓬!”“前进!嗬!”“嗬!”圆阵再进一步。 防守圆阵,竟然让赵文指挥得杀气凌厉,步步紧逼,士卒气势愈盛,对面所受压力就越大,就差一点点,就可以压垮民兵的意志,令其溃散,东里衮不过是煮熟的鸭子罢了。 东里衮大急,怒吼道:“给我稳住,再坚持一会,大军就来了。”宗子卿面目狰狞,吼道:“谁敢阵前逃跑,杀无赦!”此时曹军斥候早已抽刀在手,纷纷驱赶后退的民兵,可依然止不住颓势。 就在这时,宗子卿突然惊喜道:“太守,你听,好像有马蹄声!” 说话间,马蹄声越来越响,声浪翻滚而来,连嘈杂的现场也掩盖不住,民兵茫然后大喜,宛城士卒略有慌乱,节奏不再整齐,赵文遂暂停了进逼。 东里衮仰天大笑道:“哈哈,援军来了!我们赢定了!宛城又要回到我手里了!” 四周民兵欢呼雀跃,圆阵中士卒有些茫然,惊惧之色泛起,面对骑兵,单凭圆阵是防御不了的,距离太远,城里的弓箭也无法支援,难道要战死这里了? 难道要功亏一篑吗?生死一线间,胜负即将易手。赵文微微一笑,冷喝道:“防御!”赵文的情绪影响了周围士卒,随着命令,圆阵渐渐缩紧,刀盾之间,慢慢沉稳。 城外形势逆转,城里也始料不及,候音倏地站起,扶着城墙,喃喃道:“不可能。” 卫开大急,“侯太守,且让我率一千精骑前去救援。” 候音似乎想到了什么,摇摇头,低声道:“再候片刻。” 一众豪族代表纷纷交头接耳,陈仲德更是焦虑不已,造反毕竟是诛族之罪,若候音抵挡不住,后果不堪设想。 黑暗中,一行骑兵呼啸而至,民兵们欢呼声越来越大,自觉让出通道,东里衮大喜若狂,驱马迎前数步,大喊“东里衮在此!”突然感觉不对劲,来骑速度不减,火光摇曳中似乎服饰也不对,正要招呼曹军保护,说时迟,那时快,只见黑暗中刀光闪处,头颅已落地,为首一员大将,正是那红脸关兴。 关兴带着荆州两百精骑,摧枯拉朽般,瞬间杀光曹军斥候,连带着踩死不少民兵,待冲锋之势稍停,才调转马头,朝着几万民兵大喝道:“荆州关兴在此,东里衮已死,汝等此时不降,更待何时?” 面对杀气腾腾的荆州骑兵,民兵一哄而散,四处奔逃。夜色下,关兴和赵文相视而笑,鸣金收兵。 此时宛城士卒尚未反应过来,城头一众豪族,更是面面相觑,唯有候音和卫开相视而笑,“宛城得此大将,何愁曹军来犯!” 第四章 夜扰曹营 第四章夜扰曹营 太守府灯火通明,一众将官分宾主列坐。 候音抱拳,“少将军何其及时耶?” 关兴大笑道:“赵将军与我早约定,若看见宛城外围火把攒动,便往战阵呼喝处去,见首领不必多言,砍下脑袋便是。” 大伙轰然大笑,卫开强抑笑声,叹道:“两位皆大才,此役爽快!” 关兴待大伙笑声稍停,整容道:“太守、诸位,曹军兵锋离宛城只有五十里,还望早做准备。” 侯音震惊,“怎会如此?来得好快,传令下去,关闭城门,全城戒严,加强防备。” “夏侯存领兵五千,本欲乘民兵围城,太守无措之际偷袭宛城,如今见民兵被破,已远远扎下营寨,料想不会今晚攻城。”关兴路上东躲西藏,甚是辛苦,抓了几个曹军舌头,所以知之甚详。 出手就是大将夏侯存,五千精锐,看来曹仁对宛城是欲除之而后快的,接下来必不肯善罢甘休。 大堂一阵沉默,凝重的气氛像油灯烟一样无声息地,毫无阻拦地蔓延着。 城中只有五千兵马,仅与此拨曹军数量相当,战斗力还远远不如。粮草虽是足够应付半年,可是由于侯音预料曹仁不会此时起兵,器械准备严重不足。 “不如劫营,乘其远来疲惫,立足未稳,劫杀夏侯存前军,锉其锐气,使其胆寒。”打破沉默的是卫开,太守侯音的副将,一脸刚毅之色。 “不妥,夏侯存也是曹仁手下骁将,通晓兵法,没有抵城下寨,说明已有防备。”关兴冷静地分析。 “若是只为锉其锐气,我倒有一计。”赵文喝了一口水,轻轻地说道。 “哦,载之有何妙计?”侯音来了精神。 “诸位请看,”赵文指着地图,“夏侯存扎营在路口,前方约一里处左右各有一片山坡。今晚遣一屯兵,多准备锣鼓,伏于山坡之后,二更时分,左边击鼓,一个时辰后,右边鸣锣,再一个时辰,左右锣鼓齐响。敌军初来乍到,又兼夜色深沉,必不敢轻出。如此折腾一宿,敌军锐气尽失,我料明天也无法攻城,我军正可到城外山林多准备些滚木礌石。” “此计可行”,侯音一拍大腿, 卫开应声而起,“我去,定要搅得夏侯存这贼子不得安宁。” 关兴用赞赏的眼光看向赵文,这小子虽然没打过仗,可满脑子主意往往出人意表,细想偏偏还实用,有意思。 赵文居然脸红了一下,诸葛亮呀,不好意思,把你在汉中骚扰曹操的计策“盗”用了一回,大家都是食脑的同行,孔乙己说的,算是“窃”吧。 天色黑得伸手不见五指,夏侯存骑马在坡上望着宛城方向许久,都快二更了,唤过亲卫传令:“侯音这老匹夫胆子变小了,不会来了,让他们都撤了吧。” 回到营中,卸下衣甲,夏侯存伸了个懒腰,躺了下来。迷糊间听见鼓声大作,猛地弹了起来,大吼一声,“备马。”顾不得穿上衣甲,提上枪就冲出帐门。 只见营内乱哄哄,士卒乱跑,衣甲不整,“敌袭”喊声不断。夏侯存气得大吼:“镇定,不要慌乱,怎么回事?” 一小校慌忙报告:“报将军,大营外突然间鼓声大作,怕是敌军偷营来了。” “传令下去,弓弩手寨旁列阵,各部整军备战。” 半响功夫,好不容易准备整齐,却鬼影子都没有,更别说敌军了,鼓声也停了,夏侯存和众军都惊疑不定, “派斥候探察,众军和甲而卧,加强巡哨。”夏侯存号令下去,悻悻然回帐,呆坐了一会,斥候回报,没见着半个人影,夏侯存骂了句娘倒下睡了。 迷糊中不知过了多久,又一通金锣声起,一阵紧过一阵,夏侯存昏昏沉沉硬撑起来,出帐查看,又是与前次一样,这下夏侯存气得七窍生烟,问候了侯音所有的女性家属,悻悻然倒头再睡。 不多久,又一通金鼓齐鸣,有心不理吧,这动静很是糁人,不敢不起来,可是起来鬼影都找不着一个来厮杀。夏侯存暴跳如雷,帐内能摔的东西都被摔个粉碎,破口大骂:“侯音老匹夫,来日定将你碎尸万段。”吓得亲卫们瞌睡虫也跑了,噤声肃立帐外。 第二天,夏侯存迷糊之间,斥候突然来报,说荆州援军已经到了,吓得夏侯存一个激灵,仔细询问,方知是城外散落的民兵传来消息,原来是关兴率两百精锐昨晚已至,并击杀东里衮。 夏侯存急遣快马飞报曹仁,而后鸣鼓集合,一看士卒士气低落,萎靡不振,无奈下令大军歇息一日,明日再攻城,又分派两名小校各引一曲兵马寨前埋伏,专等晚上出气报仇,才领着亲兵,亲自到城下视察。 一眼望去,三丈高的城墙,至少有两里的长度,方方正正,犹如龟壳一般,把整个城市包裹其中。城上士卒精神十足,士气极高,想起营帐中萎靡不振的队伍,不禁丧气,无心再战,遂将大营后移五里,以待曹仁将令。 宛城里一片忙乱景象,大街上一队队士卒穿行,一部分士卒领着工匠在修葺着城墙,加固箭楼。 一车车山上砍下的大树往城里运,一车车的大石头往城里运,遇到泥坑时,小校就在边上喊着号子,士卒们卷起袖子,满身的泥水,尽管是冬天了,脑袋上还冒着热腾腾的水蒸气,干的是热火朝天。 曾阿牛他们二百人也没闲着,按照赵文奇怪的命令砍了大批腕口粗的竹子回来。 太守府内,卫开眉飞色舞道:“载之妙计,曹军果然缩在龟壳里,整夜不得安宁,大快人心呀。”侯音、卫开、关兴、赵文等人哈哈大笑, “明日曹军定然大举攻城,不知众位有何良策?”侯音显然心情大好,笑眯眯地问。 “今晚再去骚扰一番,让夏侯存这个蠢货天天睡不了觉。”卫开是食髓知味,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 “不可,此计可一不可再,夏侯存并非庸才,今晚必有准备。”赵文摇头,众人沉默。 接下来应该就是艰苦的守城战吧,守城没有半点可以取巧之处,历史上侯音苦守三个月,终因孤城无援,被曹仁攻破,侯音也被曹仁所杀。我们来到宛城能改变历史吗?赵文摇了摇头,不知道,既然来了,一切只有尽人事而安天命了。 关兴见赵文连摇了两下头,怕动摇侯音他们的战意,便打破沉默建言道,“城中五千士卒,每座城门一千人,这一千人又分为两拨各五百人,两拨相互替换,保持战力。剩下一千人二百人为预备队,兼管城中治安,如此可保无虞。” 赵文醒悟接着补充,“另外,可将城内郎中集中一处,专司救治受伤士卒及百姓。” “善。”侯音颌首。 第五章 以势压人 第五章以势压人 宛城紧张备战,以待翌日曹军攻城,岂知没多久,太守府却接报,夏侯存退守十里,想必短期不会攻城,候音百思不得其解,唤来关兴、赵文、卫开议事。 关兴问道:“斥候放出去多远?” 候音皱眉道:“城外十里后就过不去了。” 关兴忧道:“夏侯存谨慎,想等主力到,一举摧毁宛城罢。” 卫开道:“不如主动出击?” 候音喝道:“不可!我军守城尚可,野战如何能跟曹军精锐比?” 卫开郁闷,关兴笑道:“夏侯存不敢攻打,岂非我们有足够时间布置防务?时间越长,宛城越稳。” 卫开大笑道:“少将军所言极是,当务之急,应该是修补城防,储备物资,以逸待劳,必让曹仁有来无去。” 也只有卫开一介武夫容易给关兴忽悠,赵文忧心忡忡和关兴对视一眼,纷纷离开太守府。 “君侯千万别出兵。”走出太守府,赵文忍不住忧道。 宛城之战,胜负不在宛城,而在宛城之外,关羽的动向才是胜负关键。关兴不解,问道:“曹军主力若出,襄阳虚弱,正是父亲出兵之机啊?” “这是蝴蝶效应!”赵文见关兴更是不解,心想蝴蝶效应该如何解释,遂苦笑道:“曹操敢让曹仁镇守襄樊,必有其独到之处,若曹仁真遣主力赴宛城,必有后手,引一发而动全身,吉凶难料啊。” 赵文忧愁,岂知曹仁更是忧愁,眉头皱成一片山川,恼怒道:“东里衮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堂堂一郡太守,竟如丧家犬一般,被人突袭斩杀,坏我大事!” 满宠微微一惊,问道:“何人如此勇武,竟能万军中取东里衮首级?” 曹仁怒道:“还不是关羽的儿子,关兴!” 满宠幽幽笑道:“原来是关兴,传闻此子自幼聪敏,诸葛孔明深器之,看来不假。” 曹仁烦躁不安,关兴对他而言,不过小事,偏偏宛城位置极为重要。 满宠低头愣了一会儿神,略一思忖又生一计,脸上恢复那淡淡的笑容,烛影闪动下变得有些诡秘,安慰道:“将军莫急,宛城兵少,关兴亦不过两百精锐,况其行事方正,将军以势压制,取之不难。” 曹仁摇手道:“我亦知如此,奈何襄樊重地,大军不敢轻动。” “将军宽心前去,想那东吴吕蒙,亦非善与之辈,卧榻之侧怎肯坐视关羽势大,但有书信去,必可羁绊荆州军一二个月。”满宠双眼透亮,直视窗外,仿佛看穿了远处吕蒙和关羽的五脏六腑。 “量宛城数千弱兵,即便有关兴二百骑又济得了什么事,我亲率主力前去,两个月足矣,襄阳便有劳伯宁了。”曹仁主意已定。下令道:“命夏侯存领本部为先锋,抵城下寨,我大军旦夕便到。” “将军,我再奉上锦囊一个,若事不偕,将军可依计而行,必获全胜。“满宠的笑容里有点阴沉。 “幸亏有伯宁,如此甚好,万无一失矣!”曹仁大喜。 宛城备战如火如荼,不过旬日,天气骤然变冷,这天早晨,乌云四合,寒风凌冽,赵文站住城楼上,看着天空。忽然,大地之间发出了阵阵的颤抖,远处的地平线上,出现了黑压压一大片的敌人,和天边的乌云接连在一起,有种无边无际的感觉。 赵文叹了口气,不管自己有多不情愿,苦战的时刻终于来临了。 昨日曹仁已至,休息一日,今日必然攻城,宛城上下早已做好准备,饶是如此,亦让人心惊。 一个个整齐的方阵,跟随着雄厚低沉的鼓点,踩着划一的步伐,朝宛城而来。那鼓声就像是敲在赵文的心口上,惊的心跳也跟着鼓声而砰砰地跳,耳朵里只有鼓声和自己的心跳声。 赵文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阵仗,那排山倒海的气势让赵文有点觉得透不过气来,不禁手扶着城墙,咽了咽干涸的喉咙。正规军可不是民兵可比,真正来说,此战方为赵文首战。 突然一只手拍上赵文的肩膀,赵文惊了一下,回头看是关兴,不好意思地咧嘴笑了笑。“有点紧张吧,我第一次上阵也是这样,过了此仗就好了。”关兴在赵文耳边低语,“须知将为兵之胆,切不可露了怯。” 赵文看看身边,士兵们大都呆立着有些手足无措的样子,关兴猛地快步走向城楼高点,抓起鼓槌用力击打,“嗵、嗵、嗵”,其余各处战鼓也跟着响起,已方鼓声大震,如滚雷般在宛城上空翻滚着,耳边再听不到自己的心跳声。赵文觉得豪气渐渐凝聚,自丹田而起。 “展旗”,侯音大喝一声,城楼上的大纛腾空而起,迎着凌冽的寒风烈烈作响,黑色的旗面上绣着一个斗大的“汉”字。 赵文看着大纛,浑身血液也沸腾起来,张了张因紧张而扯紧的喉咙,大声嘶喊:“曹贼暴虐,血战到底!” 曾阿牛等在身边的本部军兵跟着大喝,“血战到底!”城墙上的士兵也都跟着以刀把有节奏地敲打着城墙,大喊“血战到底!”。登时气势如虹,仿佛形成强大气旋,将敌军的重重杀气驱散于无形。 曹军距宛城约四百步停了下来,一起大喊“嗬”,前排巨盾剁在地上,一阵尘土扬起,后排层层叠叠,枪戟如林,刀剑如海。中军飘扬着曹军战旗,猩红的“曹”,“夏侯”字样很是刺眼。 赵文慢慢地平静下来,见敌中军往两边一分,如哪咤分海一般,战旗飘动,知道是曹仁、夏侯存等要出阵了。遥指夏侯,“看那夏侯老贼,胆小如鼠,前日锣鼓一响,就变成缩头乌龟。” 众军大笑,将紧张一扫而空。曾阿牛刚吼得满脸通红,额头都沁出些汗来。听见此话,机灵一回接着就喊,“锣鼓一响,夏侯丧胆!”一众军士笑不可抑,跟着大喊,“锣鼓一响,夏侯丧胆!”城墙上战旗乱舞,笑骂不已,敢情不把城下曹军放在眼里之势。 夏侯存脸色铁青,眼红似血,若他是主将,怕是早下死令攻城。曹仁睁眼望向城楼,见宛城战意盎然,旌旗飞舞,士气高昂,有些踌躇。 第六章 宛城攻防战 第六章宛城攻防战 此次前来平乱,事起突然,隆冬用兵,情非得已,道路泥泞,重型攻城器械难以随军,关兴一部突然出现,杀了东里衮,突袭宛城无望。 而今不得不面对眼前宽阔的护城河,重重鹿角堑壕,面前高大坚固的城墙散发出阵阵冷漠无情的杀气。若非满伯宁识破荆州疑兵之计,使出纵横手段,怎敢起大军前来平叛。可若不尽早平息,待得春暖花开,关羽准备妥当,出兵襄樊,自己腹背受敌,形势危急。 曹仁的浓眉抖动了一下,眼睛射出一道精光,“夏侯存听令!” “末将在!” “令你率前军一部填平护城河,立即攻城!” “得令!”夏侯存眼喷怒火,长刀直指宛城,令旗招展,战鼓声起。 两个千人方阵踏步越阵而出,大地再次在有节奏的践踏下颤抖呻吟。曹军士卒砍刀拍打盾牌,与鼓声形成摄魂动魄的交响,“咚、啪、咚、啪”,曹军中军令旗再舞,两翼各一营骑兵缓缓前移,玄衣玄甲,宛如恶魔投影在地上的两个影子,一寸一寸吞噬着黄色的大地,黑影停在离城三百步的地方,护卫着两个方阵的侧翼,防止城中兵马突然杀出。 三百步, 二百五十步, 二百步, 鼓声由缓而急,拍打声也愈加急促,方阵移动速度也越来越快,曹军中军旗号蓦然一变,随即鼓声大振,“咚咚咚咚咚。。。”连绵不绝响彻空旷大地, 夏侯存飞身下马,大喝,“杀!” 两个方阵齐声,“嗬!”“杀!杀!杀!”曹军随即如潮水一般涌过来。 李文站在城墙上,感觉就像是站在岸堤上,看着波浪凶悍地拍过来。 卫开面色冷峻,站在城楼上首先拈弓指向天空,“哧溜”一箭呈圆弧形落于城外一百五十步左右, 而曹军正处在一百五十步。 “放箭”,卫开一声令下,弓弦声响“噔儿”,像催命音符一般,千余支箭射向空中遮天蔽日,蔚为壮观。 “举盾!”“举盾!” “唰”,曹军盾牌手将巨盾平举过顶,如同坚硬的龟壳一般,弓箭手、长枪手、运输兵弯腰藏于龟壳下。往下看去,就是两个大乌龟缓慢蠕动爬行。 箭雨落下,击打在巨盾上,像是雨点拍在芭蕉叶上,噗噗作响,只有少数从盾与盾的缝隙中穿进去,零星地引起濒死者的惨叫声,乌龟阵里略有慌乱,如拍岸潮水里的几个小漩涡,瞬间平息。 卫开见状命令城楼上的巨弩射击,这种要数名军士才能拉开的巨弩,用的是婴儿手臂般粗细的巨型木箭,就像奥德修斯插向巨人眼睛的木桩一般。 震耳欲聋的弦声过后,是木箭破空的呼啸声,尖锐刺耳,狠狠地扎进乌龟阵中,巨盾像纸窗户般被轻易刺穿,俩人被木箭透胸而过,钉在地上,像串串烧,血花溅起足有尺许。周围数面巨盾也被巨箭的气浪掀翻,连人带盾如纸片般在寒风中飘飞起来。 赵文吞咽了下口水,刚才那情形就跟母亲劏鱼时,菜刀过去,鱼鳞翻飞一样。没等赵文晕眩,又一支巨箭呼啸而去,龟壳再破一个大洞。看样子不消四五下,乌龟阵就散了。 夏侯存急红了眼,提刀大吼,“前进!前进!”三支箭的功夫,曹军已抵近到城下五十步内,超出了巨弩的射击角度。 战鼓节奏骤变,霎那间,原本紧凑的乌龟阵分裂开来,转化成“开”字形,一排巨盾沿护城河而立,弓箭手藏于其后,两列巨盾形成巨大的通道,运输兵在通道内将一担担的泥土沙石倾于护城河中,长枪手隐于阵中,司职防止城中突击。 曹军士卒个个悍不畏死,弓箭手完全无视宛城铺天而下的箭雨,奋起对射,城下如雨般密集的箭支呼啸而来,城墙上也开始出现伤亡了,曾阿牛身边的一个弓箭手刚直起身体,几支利箭就带着锐利的风声而来,穿透他身上的皮甲,插满利箭的身躯被惯性带出一步远,砰然倒地。 鲜血汩汩而出,瞬间染湿了地面。城墙上的弓箭手也红了眼,机械地重复着同样的动作,直到手臂手指都红肿不已。报复的箭雨同样划空而去,望向满布乌云的天空,来往的箭雨穿插而过,宛如黑布上忙碌着绣花的针,遭到报复性打击的曹军弓箭手,被一个个冰冷的箭头扎进鲜热的肉里,绽开一朵朵血花。 赵文与侯音他们一起站在城楼上,皱着眉头,一筹莫展。护城河作为城墙的屏障,是宛城防御体系的重要一环。可是在曹军的坚盾形成的防护下,护城河正被敌军一寸寸的填平。有心出城突击,两营魔鬼影子般的骑兵在侧翼虎视眈眈,突击必然损伤太大,得不偿失。 巨弩因距离太近,够不上;弓箭对于坚盾又如同蚊子咬,心理影响多于实际。无奈之下看着曹军很快在护城河上填出了四条可并行三人的通道,接下来曹军便可直接冲击城墙了。 曹仁驻马中军观战,看着大军并不困难地在护城河上填出通道十分满意。“命令夏侯存停止进攻,大军后撤。” 夏侯存正红着眼睛欲趁势攻城,好一雪方才之辱。听见中军鸣金,朝宛城恶狠狠地啐了一口,“侯音老匹夫,且留多你一日,明日再收拾你。退兵!”夏侯存一直不知道仇家其实应该是赵文,整得侯音站在城楼突然背上一阵恶寒。 曹军呈扇形缓缓而退,阵形严整,持巨盾的悍卒堕于最后,把个护城河通道填起来只损伤了二百余人,确实精锐。赵文松下一口气,今天算是过去了,王八盖子滴,要是有投石机在手,不把你个龟壳砸个稀巴烂。 嗯,赵文楞了一下,没想到来到三国还记得自己的乡骂。 第七章 宛城攻防战2 第七章宛城攻防战2 天色尚未透亮,“咚、咚咚、咚咚咚……”低沉的战鼓声仿佛幽灵从地底下缓缓冒起,又仿佛是魔鬼的呼噜声,越来越清晰,越来越急促,无穷无尽让人觉得很压抑,喘不过气来,抓狂地希望战鼓声的停止。 战鼓声倏地停了,可是魔鬼的呼噜停了就意味着魔鬼苏醒了,果然宁静片刻,曹仁大军万人齐喝,“嗬!”霎那间震动心魄,似乎天边的乌云间都听到了回响,山林中惊起了大片的飞鸟。 从侯音等人严峻的脸色就知道,昨天只不过是接触战,而且还是宛城主攻,曹仁主守的远程接触战,今天,颠倒了个。 战鼓再次缓缓响起,一个千人方阵踏步而出,坚定而有力的步伐显示出曹军攻城的决心。行至距城二百步时,鼓声细碎而绵绵,千人方阵伸延出四列纵队,仿佛八爪鱼的触须,曹军中军令旗飞舞,众军大喝,“杀!杀!杀!”,四条触须瞬间如毒蛇吐信一般,飞奔而来,顿时杀声震天。 城楼上的巨弩不是精确打击的器械,面对四散而来的曹军,找不到明确打击目标,收效甚微。 “放箭”,随着美丽的抛射弧线,惨叫声此起彼伏,快速奔跑的士卒迎面撞上呼啸而来的箭雨,箭枝毫无意外地透体而出,箭头露出,须臾间就倒下一片。 曹仁今日做了充分准备,两部弓箭手在巨盾掩护下,避开巨弩的有效射角,迅速就位,凭借人数优势,分三班轮换对宛城实行不间断箭袭,压制宛城弓箭手。铺天盖地而来的箭雨顷刻间钉满一地,让狭小的城墙立马混乱起来,城墙上的士兵们几乎全缩在城墙根上,一些受伤的还倒在地上辗转惨号。 赵文也缩在城墙根上,看见箭枝嗖嗖地像蝗虫般飞过头顶,心急如焚,再有片刻工夫,敌军就攻上来了。看见曾阿牛手里拽着张皮盾,一把抢过来,大吼,“荆州健儿们,城破则人亡,我等岂能任由曹狗们肆虐,死战!”说罢,皮盾护身,直起身体,用刀格挡箭枝。 曾阿牛他们轰然答应,“死战!”纷纷学样,挡住箭雨。宛城守军士气大受鼓舞,弓箭手在城垛间往下倾泄怒火。此时的鹿角堑壕发挥了巨大作用,曹军既要铲除鹿角,推平堑壕,又要防备城头羽箭,手忙脚乱,士卒们像割麦子似的,一茬一茬倒下。 喊杀声,惨号声,叫骂声混成一片,尸体扑到在血水中被推到壕沟里。战鼓声一槌紧接一槌,催着曹军悍卒前仆后继。督战队列于大军阵前,但有几个胆小逃回的,毫不留情,刀光闪过,头颅滚落地上数丈远。 曹仁端坐马上,听得前方杀声渐弱,表情无任何变化,手一挥,令旗再舞,又一个千人方阵杀出。 生力军的加入,曹军攻城部队声势复振,鹿角堑壕被推平。一把把云梯架上了城墙,临时制作的冲车也冲向城门。 此时伸头出去,能看见爬在云梯最前面的悍卒口咬钢刀,表情狰狞,手足并用,飞快地往上爬着,曹军两营弓箭手已经停止大规模放箭。 “撤弓,接战!”这会儿弓箭已经失去作用。数名军士抓着长戟,卡住云梯,一起往外侧推,云梯往一边倒去。爬在高出的士卒往外甩出,身体在空中无规则地旋转翻滚,手脚无助地挥舞着,凄惨地哀嚎声在空气中回荡,砰然坠地,骨骼的折断声音清脆可闻,积在地面的血水激溅老远。 “扔滚木礌石!”“倒沸油!”,特别是那沸油兜头泄下,顿时皮焦肉烂,面目全非,迎头的曹军士卒张大着嘴,惨叫声还未发出便带着恶臭倒头坠落。 任曹军再如何悍不畏死也抵不住如此血腥,大队如潮水般溃退下去,留下一片狼藉。残肢断臂,尸骸遍地,破旗烂盾,断枪断刀,扔了一地,血水在黄土地上肆意横流。 曹仁皱了皱眉头,“夏侯将军,你亲自带队攻城。” 夏侯存应声而出,领着亲卫和一营精锐迎着溃兵,大声喝令,“你等随我上,势灭逆贼,先登上城头者,赏金十两,杀敌一人,赏钱百枚。” 俗话说:重赏之下,必有勇夫。溃军士气复振,大喊“杀贼!”,翻身跟着夏侯存杀去。在隆隆鼓声的急催下,夏侯存率亲卫踏着狼籍迅速而灵活地接近城墙。 夏侯存腾身跃起,踏上云梯,尽管是七尺大汉,仍如猴子般敏捷,云梯在他的控制下灵活地左翻右移,连续砸下的滚木礌石都被躲闪开来。几个呼吸间,就接近了城头,他的云梯正被士卒们用戟快速推开,将要倾倒之际,见他大吼一声,挥刀砍断戟杆,借云梯回落之势,如大鸟般纵身越过城垛。 未等夏侯存站稳脚跟,几杆长枪就急刺而来,夏侯存急吼连连,挥刀团身急旋,一团白光散去,几杆枪头叮当落地,几名士卒呆立,脖子上沁出一道血迹,继而热血狂喷而出,颓然倒地。周围士卒吓得一怔,就这么一愣神功夫,夏侯存的亲卫也登上城头,如同大堤缺口一般,失守城墙越扩越大,其余城墙段也有数处被曹军突破。 赵文见状大怒,热血上涌,大吼:“随我上,有我无敌!” “有我无敌!”曾阿牛他们大吼着挺身冲上去,赵文带领他们以三人为一组,直扑夏侯存。三人组是赵文在荆州新练之法,有防御有进攻,三人各司其职,作战能力远超个人。 红着眼睛的双方如铁锤撞上铁板,火花四溅。赵文一马当先,急速前冲,忽然一阵劲风扑面,两杆长枪直取赵文脸部,明晃晃的枪尖在赵文眼里迅速放大,在这危急时刻,赵文对枪法又有了顿悟,枪尖快速轻敲两杆枪身,两枪从赵文脸颊边擦过,让赵文脸颊火辣辣地疼,不等对方反应,快疾如风地刺出两枪,两名曹军悍卒手捂咽喉,血从手指间汩汩而出。 赵文也不再看这两人,从中间穿过。赵文带领曾阿牛等人如利剑狠狠插进曹军阵中,战斗小组在狭小空间里发挥出巨大战斗力,一路劈波斩浪,不停收割着曹军悍卒的生命。 赵文头发丝都被汗水湿透了,结成一缕一缕,额头上的汗水顺着脸颊流到下巴尖,大滴大滴往下滴,赵文完全顾不上,就是不断地挑、挡、刺、杀。忽然,赵文感觉危险逼近,一股锐风自上而下扑来,赶紧枪杆上迎。 “当”一声巨响,虎口一麻,几乎握不住枪,赵文身形大震,“噌噌倒退两步。原来是夏侯存,见己方士卒大乱,自己亲卫也抵挡不住,被挑飞了数个,大怒,舍弃了宛城军士,率数个亲卫来战赵文。 夏侯存圆睁双目,喝问:“你是何人?” 第八章 锦囊妙计 第八章第一个锦囊 赵文大口喘着气,缓了缓发麻的手臂,“杀你的人!”气可鼓而不可泄,咬牙扑上。夏侯存冷笑一声,侯音那老匹夫我尚且不惧,此人敢口出狂言,挥刀便砍。 赵文“嗖、嗖、嗖”快疾地连刺三枪,夏侯存“咦”了一声,收起轻视,挥刀格挡,回手也疾砍三刀,赵文连挡三下,只觉得一下比一下重,虎口震了两震,第三下终于拿捏不稳,枪杆脱手而出,人也跌坐地上。 夏侯存狞笑着逼近一步,挥刀砍去,一道白光呼啸着朝赵文头上奔去,赵文躲闪不及,血光迸现,却是旁边的一名军士扑向赵文。 “将军小心!”军士后背被砍出一道深沟,眼看是不活了。 缓得一缓,曾阿牛等人舍命将赵文拖后。赵文头发散落,被汗水贴在脸上,身上脸上血迹斑斑,二话不说,抓起地上的枪,状若疯狂,狂吼再上,完全是以命搏命的拼命打法。 夏侯存竟也被赵文的气势逼得退了两步,待得赵文气势减弱之际,鬼魅地划出一刀,赵文虽是杀红了眼,但感觉到危险本能地侧了侧身,刀锋“嚓”地从赵文手臂上掠过,顿时血流如注,一个踉跄,撞到城墙边,如垂死的野兽睁着充血的眼,疲惫不堪。 夏侯存再度狞笑,一个箭步手起刀落,又是“当”一声巨响,一把更快的刀伸了过来。此番却是关兴,看到赵文前次遇险,急忙赶来,正好赶上。 “休得猖狂!”关兴挥动大刀,如白练起舞,满眼尽是刀影,“叮当”了数响,夏侯存抵挡不住,肩膀、手臂中了数刀,皮翻肉卷,早无再战之心,猛地一刀劈去,乘势跳开,随即越过城垛,顺云梯溜下。 夏侯存一跑,气势顿跌,其余曹军或逃跑不及的尽数被斩杀,只有夏侯存见机腿快,浑身是伤带着数百残军逃回,曹仁见状也只好鸣金收兵。 是夜清点战况,宛城伤亡五百余人,曹军伤亡千余,达到一比三之数。对于双方而言,都是可接受的,算是不胜不败之局。 双方攻守旬日,日日重复同样的场面,曹仁大军可战之兵不足万人,索性也不围城,专攻城南。城中也伤亡达二千人,预备队全用上了,只得其余三门各留五百人戒备,南门千人守备,预备队五百人。双方像是红了眼睛的猛兽,斗了数日,伤痕累累,不得不停了下来各自舔伤口。 城外秃鹫不停盘旋,城墙下尸骸遍地,一面残旗还半插在地,随寒风飘扬,说不尽的疮痍凄凉之意。 城中救治所里满是伤兵,尽是些身中箭伤、刀砍枪创的伤兵,有些甚至断手断脚,完全丧失战斗能力,最严重的是腹部被砍了一刀,肠子被硬塞了回去,以布紧裹,哀嚎呻吟不绝于耳。 军医和郎中们根本忙不过来,干脆先行甄别,伤重难治者地面上画个叉叉,伤势较轻的画个圈圈,先救治伤势较轻的,伤重难治的唯有让其自生自灭了。有些老百姓看不下去,也自发过来帮忙,帮着清洗伤口,换药,掩埋伤重而死者。 所幸军医和郎中们听了赵文意见,凡所用物事皆用水煮沸晾干来用,特别是用来包裹伤口的布条,故而感染致死者较少,这在当时算是罕见的了。 此时的宛城出现了危机,数日攻防战,守城器械消耗极大,滚木礌石已尽,箭支所剩无几,更麻烦的是为保持士卒战力,一日二顿改为一日三顿,粮草消耗极快,已不能维持一个月。 太守府内,数人枯坐。 眼下只是十二月,兵员给养无处补充,如何能坚持到春暖花开荆州援军的到来,如果荆州能有援军的话。赵文心里在盘算着,左手手臂还缠着厚厚的布条,上面渗着些血迹。 “安国、载之,宛城危急,荆州援军什么时候能到?”侯音烦恼地问道。 “少将军在此,关将军岂会坐视不管,侯太守但宽心,只要我们能坚守至春暖花开,援军必至。”赵文只得先应付道,眼下保持战意最重要,关兴来此的重要意义就充分体现出来了。 “可是坚守不易呀,兵员粮草都是难题。”卫开说话了。 “曹仁也难以为继了,屡次攻城受挫,伤亡巨大,士气低落,樊城、襄阳除必须的守备外,已无兵可调。”关兴答道。 “眼下比的就是双方的毅力了。”赵文补充道,把现代的政治思想工作语言也拿出来了。 城里众人靠希望提起士气,城外曹仁则有些急切,本以为可以速战速决,岂知打成消耗战,同时心忧襄樊局势,万一关羽看透局势,不管荆州安危,起兵攻打襄阳,只怕伯宁抵挡不住。 夏侯存见曹仁急躁,不由大声道:“将军放心,宛城已是强弩之末,明日我亲自带队,必能打开缺口,攻进宛城。” 曹仁骂道:“你要是天天军令状,都不知掉了多少颗脑袋了。” 夏侯存缩了缩脖子,弱弱地问道:“不若问计伯宁先生?” “哎呀!”提起满宠,曹仁突然想起出征前的锦囊,一拍脑袋,喃喃自语,“我怎么给忘了?” 曹仁拆开一看,不禁大喜,原来如此。 平静了两三日的宛城,突然一日傍晚,惊天的战鼓声隆隆响起,久违的大地颤动的感觉又出现了,向宛城城外望去,满眼尽是火把,不知有几千几万人。 赵文因为有伤未好,留在太守府负责调度支援。听得城南外人声鼎沸,杀声震天,赵文坐立不安,堂中灯影晃动,总有些不好的感觉。 “报!禀将军,曹军喊出屠城口号,狂性大发,攻势极猛,我军弓箭用磬,请将军调拨。”探马来报。 “传令,速调箭支到南门。”赵文下令道, “没有了。”军需官回答, “调竹子!”赵文没有丝毫犹豫,“将竹子削尖,五尺长一根,作标枪投掷。”曾阿牛在旁恍然大悟,原来竹子这么用。 “得令!” “报!曹军被击退。”曾阿牛呵呵傻乐,在想象竹标枪如巨箭般一起投射出去,那是何等气势,何等杀伤力,够曹仁喝一壶的了,岂能不退。 第九章 锦囊妙计2 第九章锦囊妙计2 “报!竹标枪用完,曹军攻上几处城墙,太守调预备队过去。” “这么快!”赵文腾地站起,看来曹仁拼老命了,赵文紧张地在大堂中踱来踱去,脑袋有点蒙,不对,曹仁沙场宿将,如此蛮干,即便胜也是惨胜,有生力量消耗光了,如何抵挡数月后的荆州军,可问题究竟在哪儿呢?“告诉太守,再坚持一下。” “报!我军伤亡惨重,曹军中军上来了,太守急调预备队。” “中军精锐也上来了,”赵文皱着眉头,脑袋飞快地转着,侯音连催两次,定是南门战况极其惨烈,赵文似乎能闻到现场浓浓的血腥味。叹了口气,罢了,不管还有什么不妥没想到,先应付了眼下再说。“预备队上!” 又是一阵震天动地的喊杀声。 “报!城墙战况稳定住了。” 赵文松了口气,停下了踱了许久的脚步。正此时,城内喧哗声大起,曾阿牛匆匆闯进太守府大堂,“载之,城中四处火起,喊杀声不断,具体情况不明。” 内应?一道灵光闪过,赵文将傍晚到现在的事情串起来,恍然大悟,曹仁好算计呀,先是以突然的猛烈攻城,逼迫我们无暇他顾,再辅以内应,让我们顾此失彼。只是这内应从何而来?城门大关,不可能混进大量曹军士卒。 “曾头儿,别急,此必是少量内应所为,怎可能一城皆反。”赵文有些踌躇,“只是我们手中已无军马,有些棘手。” 城内火光大起,愈烧愈猛,喊杀声震天,可赵文手中仅有十余护卫太守府的士卒,加上赵文自己和曾阿牛,杯水车薪,形势越拖延越恶劣。赵文又开始紧张地踱起步来,额头也冒出冷汗。 忽然间,太守府外一阵喧闹。竟然打到这里了?难道我判断有误?形势已不可收拾了? 不管了,赵文咬碎钢牙,血性又上来了,皮之不存毛将焉附,城破则人亡。事已至此,唯有拼死一战了。 “曾头儿,能和你并肩战死,是我的福分。”赵文右手提枪,昂然说道。 “那我先去了。”曾阿牛也不多话,执刀抢步冲出大堂,不想让赵文看见他眼眶里的热泪。 赵文已抱必死之心,提枪稳步迈出大堂,身上散发着逼人的杀气。 未等赵文走到府门,就见曾阿牛脸挂笑容,比冲出去时速度更快地冲回, “载之大喜,府外并非叛贼,”曾阿牛激动得一时也说不清楚,“将军出去看看就知道了。” 赵文被曾阿牛整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索性走出府门,一看之下,也呆了。 府外站着一群什么样的人哪!包裹着手臂的,包裹着脚的,包裹着头的,身上皮甲破烂,血迹斑斑,原来是城中救治所的伤兵。还有一些什么防护也没有的老百姓,手里执着棍棒锄头,形态各异,他们唯一相同的是坚毅的表情。见赵文出来,纷纷大嚷:“我们愿为宛城,拼死一战,诛杀叛贼。” 赵文眼眶湿润了,多好的兵,多好的百姓。 深鞠一躬,梗咽道:“赵文代全城百姓谢过诸位,替侯太守谢过诸位。”曹仁贼子,为鼓士气竟然喊出屠城口号,这将是你最大失策。 随即整容下令:“曾阿牛听令,引十名军士,领此间百姓联络全城各处,控制火势,以保百姓安全。” “其余守卫,于众军中遴选三百名轻伤能战之士,各引一百速往城西、东、北三门,替换百名守卫前来太守府集合,守城军士无我命令,不管城内如何,不得轻动,坚守城门。” 曾阿牛与十余守卫应诺而去。 世上最危险的事情就是你不知道敌人在哪里,敌人准备做什么?眼下一切明了,总是会有对策的。赵文心下大定,火光中坚定而自信的神情给了众人极大的信心。 得到城中百姓相助,火势渐渐控制,人心也渐渐稳定,情况也渐渐明朗。原来城中三大豪族李姓、王姓、张姓,本就不愿叛曹,见侯音以一孤城对抗曹魏,料其必败,只因兵权在侯音手,不得已而从。 满宠熟知宛城情况,宛城一发生叛乱,便早早派人秘密联络三家豪族,暗通款曲,以备不时之需。城内缺兵少粮的情况就是他们偷递出去的。本意是等城中粮尽再举事,里应外合一举破城,只是曹仁急切,才定于今晚。 三大豪族一直侯到城中预备队上城后就突然发难,欺城中无兵,派出家丁仆兵四处点火呐喊,造成一城皆反之势,惑乱人心,逼迫其余三门守卫调动,再寻机集合三家之力攻破一处城门。 计是好计,谁知赵文忠勇果敢,冷静识破。其余三处城门戒备森严,不为所动,无可乘之机。三家正焦急乱转之时,赵文率三百军士,清扫外围骚乱,震慑这几家豪族不敢乱动。 三家豪族家将家丁虽然人数不少,颇为悍勇,但毕竟为乌合之众,又一盘散沙。赵文率三百百战精兵逐个击破,以赵文首日守城战之威名,强悍杀气,辅以投降免死的攻心战,各家均一触即溃,三家家主被擒。 曹仁见城内火光渐灭,杀声渐弱,知道事不可为,也鸣金收兵。此役曹仁伤亡三千余,宛城伤亡千余,两头受伤的猛兽这下都彻底失去再次大战的能力,倦伏养伤。 侯音等人回府,各自都满身血迹,吓了赵文一跳。 “载之不必担心,都是曹狗之血,此番杀得痛快,尤其是竹标枪,直叫曹狗们鬼哭狼嚎。”卫开爽朗的声音响彻大堂。 “此战好险!若非赵将军运筹帷幄,宛城危矣。”侯音执赵文之手诚恳地说道。 “太守何须客气,太守高义,我们正应同舟共济,份内之事而已。”赵文谦逊道。 “我说载之呀,你还有什么好玩意就一并拿出来吧,刚才箭支用完了,真急死人了。”关兴笑道。 “没了,确实是没了。”赵文一副无辜的表情, “虽然可战之兵不足两千,但形势却比先前要好,剿灭三家豪族,获得钱财粮草大批,加上内患消除,曹仁大军屡次受挫,兵不满七千,士气低落,守住宛城有望。”卫开喜色说道。 “然仍需拨出缴获粮草的一半赈济百姓,使百姓与宛城命运休戚相关,可战之兵又岂止千余。如此方为稳妥。”赵文补充, “善!”侯音首肯。 城内欢声雷动,众志成城,空前团结。而老毛说过,人民战争的力量是无穷的,有了百姓的支持,或许宛城历史真会改变呢,赵文心里在想。 第十章 襄樊为蝉 第十章襄樊为蝉 城外大帐中的曹仁,也是烦躁异常,宛城之坚,出乎他的意料,没想到关兴仅仅带了两百人,就让宛城之战难度提升了两百倍。 夏侯存这次不敢乱说话了,直言道:“将军,伯宁妙计失效,如何是好?” 不能再拖下去了,曹仁只能强作镇定,仔细回忆此战关键之处,候音造反,伯宁献计东里衮围城,一支偏军可速取宛城,岂知关兴暗中到达,斩杀东里衮,以致失败;伯宁再次献计,关兴行事方正,可以军势压人,岂知宛城守将机变百出,久攻不下;然后伯宁锦囊献计,内应开门,结果人家早有所料,再次失败。 “不对!”曹仁意识到不妥之处,喃喃自语,“城中必有高人指点,不然以伯宁之谋,早该拿下宛城。” 曹仁突然大喝道:“夏侯存。” 夏侯存一惊,大声应道:“末将在!” 曹仁令道:“速去襄阳,问计伯宁,再不拿下宛城,只恐事情有变。” 夏侯存领命而去,低声喃喃道:“果然不出我的所料,问计伯宁先生,才是高招。” 襄阳城中,满宠听得夏侯存所述,一贯淡定的脸上也不禁脸色数变,何人能识破此计,侯音、关兴皆无此能。夏侯存望着满宠踱步把议事厅丈量了无数回,望得是心焦胸燥,站一会坐一会,难受得紧。 满宠突然站定在夏侯存面前,吓了夏侯存一跳,见满宠脸色阴晴不定,脑门青筋突突直跳,咬牙狰狞道:“我与你此锦囊,回去报与将军,此计必成。” 不提宛城攻防拉锯,双方各有损伤,却说曹仁终于等到第二个锦囊,连忙拆开,只见八个大字,襄樊为蝉,东吴为雀。 曹仁大吃一惊,眉头紧皱,“襄樊为蝉“,岂非要让出襄樊,就算“东吴为雀“,袭取荆州,又与我何益?我怎么向丞相交代? 眼下情形若是继续拉锯到春暖花开,形势将更糟糕,荆州兵准备充分,襄樊腹背受敌再也难以保全。汉中大战吃紧,丞相主力已被汉中牵制,无法支援。不知不觉,局势竟如此糜烂,曹仁左思右想,越想越惊。 我如今前后失据,正是那只弱小的蝉。荆州磨刀霍霍,正是那只利齿巨刃的螳螂。若无黄雀,襄樊及我此处大军,难脱困境。而东吴是无利不起早,没有荆襄九郡重利怎肯撕破脸皮,做那黄雀。 想到这里曹仁一阵心烦,丞相交与我数郡之地,就这么送与东吴如何面见丞相?然不送与东吴又恐局势更加不堪。曹仁深吸一口气,按耐住心烦,大营内也踱起步来,夏侯存再次看得心焦,心想这两人怎么都这爱好。 是了,吕蒙与关羽两虎相争,宛城再无威胁,待丞相大军汉中回师之日,荆襄九郡甚至赤壁之仇都可报亦未可知。对!置之死地而后生,为今之计,唯有全力扑灭宛城和关兴,若关羽袭击襄樊,则利诱东吴袭取荆州,然后坐观虎斗。 曹仁沉思良久,觉得这才是唯一出路,不由拍案大叫一声“妙啊!”主意既定遂密密分拨任务。 又旬日过去了,两家果然没有能力再进行像样的攻城战,曹仁大军也就是斗斗嘴,骂骂战,或者偷袭一下,诈称荆州援军之类的,兴不起风浪来。 宛城守军是无力出城,兵力太少,曹仁虽然攻城无力,可是野战却分分钟收拾掉你。事实上,两边就如同互相斗得筋疲力尽的骆驼,只要再加一根稻草就能把对方压垮了,可是稻草在哪儿呢?谁的稻草呢? 赵文的伤已经好了,他来自后世,深知军心来自为将者,来自于同甘苦、共患难、言必行、行必果、赏罚分明。因此伤好了的赵文每天都习惯巡哨,拍拍这个肩膀,问问那个寒暖,同一口锅里搅马勺,大得军心。 这天赵文巡至南门,看见曹仁大营死气沉沉,如果不是还有营哨巡逻,还有炊烟袅袅,几乎以为曹仁大军已经撤离。 傍晚,赵文回到太守府,总觉得有点不踏实,那种曾经有过的不安感觉时隐时现,赵文也说不清为什么,脑袋里有点什么东西像脱兔一般左躲右闪,努力想要捕捉却总是差那么一点。见到关兴像抓住救命稻草一般一把拽住他, “我说安国兄,这几天有没有觉得什么异常没有?” 关兴见赵文很认真,也定神想了想,“是曹军太安静?这几天曹仁连骚扰都懒得来了。” 经关兴这么一提醒,赵文猛地一拍脑袋,把关兴也唬了一跳, “是了,曹仁战又不战,退又不退,岂不古怪么?” “城中粮草充足,曹仁内应已失,按说如此拖延下去对其不利,可曹仁居然安之若素,确有蹊跷。”关兴沉吟半响道。 “事有反常即为妖!”赵文终于捕捉到了,那种不安的感觉就是曹仁反常,偏偏又是那种你不知道敌人在哪里,敌人准备做什么?这是赵文最害怕的感觉。 恰在此时,曾阿牛气喘吁吁跑了过来,压低声音说道:“荆州来人!“ “人在哪里?快请!” “二位将军,君侯探知曹仁尽起襄樊大军前来宛城,扬言活捉少将军,血洗宛城,未知虚实如何,特来询问。”信使面容憔悴,发髻散乱,一看便知没日没夜赶路而来。 信使接着又说:“此来沿路,发现曹军源源不绝赶往此处,可能确是曹仁尽起主力。” “啊?!”此话犹如重锤,狠狠地敲打在两人心口。赵文与关兴对视了一眼,脸色煞白。 宛城这盘大棋危险了,赵文脑袋在飞速地转着,曹仁为了宛城竟然放弃襄樊?如此大空门难道不怕荆州大军? 赵文深思颇久,忽然有些着急道:“安国,此中有诈。” 关兴一惊,若有所思,赵文陷入推演中,自顾自说了下去,“此乃曹军阴谋,曹仁尽起大军,谋宛城自不必说。更是以你为饵,动君侯以亲情;号称屠城,逼君侯以仁义;同时襄樊空虚,诱君侯以大利,所有一切,都想让君侯出兵!“ 赵文醒悟,跳了起来,大声道:“若君侯出兵,则荆州危矣,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东吴必然袭取荆州。“ 关兴恍然大悟,补充道:“不但父亲大军危急,更有蜀吴联盟破裂,只怕曹军日后可以随便拿捏。到底是谁,定下如此毒辣之计?“ 赵文恨声道:“必然是汝南太守,满宠满伯宁!“ 关兴急问道:“如何是好?“ 赵文应道:“急令使者返回荆州,与君侯分说厉害,此处我等自有办法。“ 两人对视一眼,皆看出对方死战之意,关兴拍了拍赵文,“好兄弟!” 第十一章 东吴为雀 第十一章东吴为雀 赵文感觉到危险,满宠更是如履薄冰,只盼望关羽不得刘备将令,不敢出兵,遣使至江东,虽说心里自信,东吴必然愿作这只黄雀,然而消息传递太慢,如今独自面对关羽,难免有心惊胆战感觉。 满宠遥望南方,暗道:“若关羽挥兵北上,我就弃城而走,助子孝取下宛城,届时关羽得襄樊,必然骄傲,吕蒙袭取荆州成功,蜀吴大战在即,子孝即可在宛城坐观虎斗,随时可挥军南下,再取襄樊,甚至南郡,乃至整个荆州。“ 满宠又望向北方,心想那批器械不知到了没,子孝有没有拿下宛城,又想宛城隐藏的高人到底谁,一时之间,有点千头万绪。 此时,吕蒙在陆口正意气风发,身边的却是年轻文士陆逊,陆逊不过三十郎当,已是孙权重要谋士,此次前来,亦是受孙权所托,协助吕蒙进攻荆州。 吕蒙指着江上战船战士,笑道:“伯言,如此坚船猛士,关羽可能挡?” 陆逊应道:“此次满伯宁毒计,且看关羽如何应对,执意北上最好,其难免失地丧师,我等正好一偿吴候夙愿,关羽若回防,难免失义丧子,我等只说顾及吴蜀盟好,见荆州兵少恐为曹仁所乘,特来协防。” 吕蒙大笑道:“关羽自恃其骁勇胆气,欺侮我江东已久,如今也该轮到我等出口气了。” 深夜,伸手不见五指,安静得树叶掉到地上的声音都能听见,夜枭拍着翅膀掠空而去的声音显得特别清晰,城内除了城墙上巡逻军士的火把光亮外,四处一片寂黑。 “轰”一声巨响,接着便是刺耳的破空声音,再“咚”一声巨响,城墙巨震,余波一直蔓延到地面上,地皮也微微抖动了几下。紧接着连成片的巨响接踵而至,在黑夜里仿佛狰狞的野兽见到猎物时的狂嚎。 城东的士兵如同吓破了胆般的楞了半响,才大声喊出“敌袭!” 不及躲闪的士兵被大石击中,半边身体被打没了,血肉模糊,鲜血喷洒了一地,满城墙上星星点点。 是投石车!足有五台投石车怒吼着开始向城头倾泄着巨大的石块,伴随着一声声巨大的哄响,将一块块十几斤重的巨石砸向城墙,就连城楼在石块的无情重击之下也不停呻吟。 石块与城墙相碰,一时间碎屑纷飞,如怒箭般射向各个角落,东门三百名守卫猝不及防,飞舞的碎石无情的击打在他们的身上,死伤遍地。 而残余的士卒们在黑夜里什么也看不见,毫无防备的他们被打懵了,漫天的石块让他们感觉到了无尽的恐惧,瞬间便崩溃了。 震天动地的战鼓声随即在空旷中隆隆回响,东门外火光冲天,无数的火把伴随着漫天的喊杀声飞快地移动着,跳跃着,曹军攻城了。为数不多的守军瑟缩在城墙根下,根本不敢挪动,眼睛呆滞无神,生怕离开了城墙的保护,瞬间就会被砸成碎片。 太守府内,盔斜甲松的侯音、卫开匆匆走进大堂,见到关兴、赵文穿戴整齐地早已在此等候。 “安国,怎么回事?”侯音神情有些慌张地问, “据探马方才来报,曹军用投石车夜袭东门,喊杀声震天,东门守卫损失惨重,黑暗中不知有多少人马?”关兴沉稳地回答。 “投石车?!曹仁匹夫怎么弄来的?城东曹军是哪里来的?”卫开吃惊不已, “应该是曹仁暗调援军,这数天没有动静,正是为等援军到来,同时麻痹我们。”赵文方才就仔细想了一下。 侯音棱角分明的脸庞上双眼怒睁,“曹仁匹夫,竟使奸计,我引三百兵卒先去稳定东门,”显然侯音已经恢复镇定,“卫开,你去南门,防备曹仁声东击西。二位将军就镇守太守府,居中策应。” 正要离去之际,一小校匆匆闯进大堂, “报!禀太守,东门已被曹军攻破,请太守定夺。” 赵文闻言脑袋嗡地一响,该来的终于还是来了。赵文还记得很清楚,《武帝纪》上面写着“(建安二十四年)春正月,仁屠宛,斩音”。 只见侯音脸色苍白,身形晃了一晃,勉强稳住。停了半响,转过身来,整个人苍老了许多,看见赵文等三人凝视着他,惨笑了笑,说道:“安国、载之,事已至此,你们尽力了,侯音在此谢过,你们赶紧突围吧。卫开,你也一起跟他们走吧。” 关兴上前一步,执侯音之手,只觉入手冰凉。说道:“太守何出此言,城中尚有可战之兵千余,尚有民心可用。” 卫开也在旁大声应道:“正是。” 赵文觉得心里苦涩,历史果然难以改变,事已不可为了,灯影晃动得他也是心神在晃,叹口气说:“侯太守,何必如此,再不济,我们一起突围吧,曹仁匹夫,终有一日回来收拾他。” 侯音脸容一整,肃穆地说:“别人皆可走,唯我不能走,曹仁恨我入骨,若我一走,满城百姓皆遭殃,有我在此,或可保百姓幸免于难。” 众人苦劝,侯音不听,反劝关兴赵文速速突围,晚了就走不了了。 “曹仁蓄谋已久,岂容我们轻易突围,不若合力拼死一战,或有生机。”关兴仍不甘心,苦劝侯音。 “安国,虽我们相识只月余,皆如兄弟一般,何必惺惺作儿女态,大丈夫当有所为,有所不为,将军等人可速去准备,我尽量拖得一时,保将军等人突围。”侯音粗犷的脸庞上散发着刚毅地神情。 “既如此,我愿率二百死士,突出南门,若曹贼势弱,二位将军可尾随杀出,若势大,二位将军可从别门杀出。”卫开果敢地说道,脸庞上同样散发着人性的光洁。 侯音叹口气,“卫将军,咱们老哥俩还是难舍难分呀。”又对关兴说道:“安国,城中士兵若愿意跟随你们突围的,就都带去吧,城中有好马数百,一并带走,突围也方便些。” 卫开爽朗大笑,“几十年老兄弟了,怎么说也要在一起。我去南门了。”仿佛是去做一件很轻松的事情。 赵文看着卫开的背影,心里涌动着一种复杂感觉,情知再劝也没用,“卫将军,且慢!”走上前去,望着卫开刚毅的脸,过去一个多月并肩战斗的情景一幕幕重现眼前,再也说不出话来,眼睛也模糊了。一把拥抱卫开宽厚的肩膀,轻轻说了句:“今日灯下离别,盼他日路途重逢!” 卫开心知此行九死一生,也不多话,重重一抱赵文,“小兄弟,路上小心,保重!”转身大踏步离去。 赵文转身面对侯音,知其已有必死之心,欲言又止,两行热泪终于忍不住落下,也是重重一抱,“太守,保重!”侯音也老泪纵横。 第十二章 斩音屠宛 第十二章斩音屠宛 关兴也如此动作,与赵文转头离去。召集荆州旧部,部分宛城守军愿与他们一同突围,共得三百余人,尽皆骑马往西门而去,赵文命曾阿牛遣人先往西北两门,大开城门,金鼓齐鸣,却不杀出,以疑惑曹军,支援卫开。 卫开听得两门金鼓声大作,担心赵文他们为保自己冲出南门而不惜暴露行迹,遂命二百死士鼓噪而出,急速冲进南门曹军阵中。 侯音听得南门喊杀声高涨,不多时渐渐衰弱,最终平息,知道卫开已经身殉。猛地擦去眼泪,暗道,老兄弟慢走,老哥哥就陪你来了。 大踏步走出府门,门外围满了士卒百姓,连重伤不能走动的都被抬了过来,众人神情悲壮,默不作声,只有火把剌剌作响,空气凝固了一般。 侯音对着大家一拜倒地,嘶声喊道:“侯音不才,累众军及百姓遭此大难,在此谢罪!” 随即大吼:“众军听令,我乃宛城太守侯音,令你们放下武器,原地待命。”尽管城中杀声仍未平息,雄浑的声音传在深夜里仍然传出老远。 不多时,曹仁领着威武跋扈的曹军悍卒来到太守府门前,侯音漠然望着满脸狰狞的曹仁,其背后站着留守樊城的翟元,侯音恍然大悟,原来是曹仁孤注一掷,将樊城之兵尽数调来。不禁暗叹一口气,可惜天不与我时,最后的稻草是曹仁的。 侯音厉声道:“曹仁,成王败寇,我也无话可说,望你体恤上天好生之德,放过满城百姓及众军,否则,便为厉鬼也不放过你。”说罢,拔剑自刎,热血喷出尺余。 众军及百姓大哭,曹仁眉头一皱,此间军心民心皆不可用,伤折我无数精锐,慈不掌兵,喝道:“传我将令,尽数斩杀,一个不留。” 宛城终于还是没有逃过历史的车轮,宛城血流成河,满城皆赤,天空仿佛也闭上了眼睛,竟飘起了鹅毛大雪。 话说关兴与赵文引三百余人立于西门门洞内,尽管东门火光冲天,西门却依然寂黑如墨,,伸手不见五指,没有丝毫动静。 从门洞向外看去,黑夜就像一头静卧的巨兽,张大着血盆大口,等待着猎物自投罗网。西门太静了,一点动静也没有,与东门形成强烈反差,这让赵文很不安,蹙眉望着西门外。 关兴则竖耳倾听者城内各处的动静,南门卫开已经打起来了,杀声起而渐息,紧接着太守府方向哭声震天。关兴虎目噙泪,望向赵文,两人一致地飞身下马,众军亦跟随下马,随两人一起朝着太守府叩拜,三拜下来呜咽满地,关兴低沉地说道:“二位将军,一路走好!” 随即飞身上马,低喝:“众军士,勿辜负二位将军苦心,血战突围。”一勒马缰,骏马人立而起,不等落地便撒开四蹄,一阵风似地冲进黑夜中,没有丝毫犹豫,身上散发出浓浓杀意。 赵文回首望了望这些士卒们,经历了这两个多月,强悍的气质已远非新兵营时可比,他日必将成为新兵营的骨干,如果能够活着回去的话。也不再多话,率众军尾随而去,荆州旧部马术不精,位于军阵中间,两侧宛城军士裹住为护翼。马蹄皆包着棉布,悄然无声,只有地皮被一众马蹄踏着微微颤动,众马过处,留下一股旋风,卷得鹅毛雪片乱舞。 “不好”赵文一马当先,不料战马前脚一陷,一头撞进壕沟,所幸赵文武艺娴熟,从马背飞起,擦着地面滚出好远,只觉得身上一阵剧痛,却是被地上的铁蒺藜扎了满身。 回头看时,当先的数名骑兵跌入壕沟,摔死当场,而赵文若不是直接摔在地上,估计此时也站不起来了,擦着地面,反而只受点皮肉伤,想到这儿,赵文不禁一阵后怕。 “快。”却是曾阿牛纵马过来,伸手拉赵文腾身上马,这时,关兴喝道:“改道向北。” 南边曹仁布有重兵,西边尽是障碍,东边湑水估计也不好走,唯有北边,方有活路,赵文也是毫不犹豫追随而去。 或是惊动了曹军,关兴率部趁着黑夜,一路向北,后面逐渐响起追逐的马蹄声,马术不如人,各个心下不安,只好拼命逃窜,最苦的是赵文手里的新兵营将士,抱着马脖子,任由战马带着一路狂奔,只把身体颠簸的要散架。行不过十里路,突然前方一通炮响,死寂的黑夜里震天动地,群星般的火把亮起,星星点点,竟不知道有多少伏兵在前。 火光照亮了曹军铠甲,手里钢刀,忽明忽暗的火光中,隐约可以看到彪悍的身体,杀气腾腾的脸庞。 一众骑兵心中大寒,握紧武器的手沁出了些湿汗,不禁产生绝望的心绪。 赵文大惊,打量四周,却是个绝地,两边是山岭,坎坷难越,前有狼,后有虎,如何是好?回头一望,只见气士低落,知道众将士惊惧,强自压下内心恐惧,向前喝道:“何人挡道,你家赵大爷在此,谁敢一战!” 喝声如雷,伴着赵文稳健的身影,将士们胆气为之一壮,慢慢集合起来。 此时前方伏兵闪出一将,大喝道:“翟元在此守候多时,还不速速投降!” “载之且为我压阵,一会顺势冲过去。”关兴低声喝道,拍马提刀杀将过去,赵文连忙收整兵马,排成适合冲锋的锥型阵。 却说关兴一言不发,冲了出去,翟元不想荆州关兴不应,直接杀将出来,有点偷袭的样子,不禁大怒,迎了上去,不想关兴借助战马的速度一刀闪电劈下。 刀光映着火光,照在翟元脸上,翟元不禁心里一怵,反应不及,一道寒光斩落,只见一股鲜血冲天而起,一颗大好头颅飞落黑暗中。 “冲!”关兴一招得手,大喝一声,一马当先冲了过去。 赵文看到那惊艳的一刀,早就指挥队伍冲了过去,这个现代无赖,根本就不想让关兴打多几个回合,早准备群殴这傻小子,如果翟元能撑过这回合,估计也被赵文一通乱枪戳死。 刚好赶上关兴的节奏,顺势冲杀过去。拥有启动速度的时间,骑兵变得无比凶悍,虽然这些骑兵中,有部分并不适合骑兵作战,但那被关兴瞬间刺激出来的气势,足以和精锐骑兵相比。 主将被瞬间斩落,对曹军气势打击很大,正在那一愣之间,关兴手起刀落,如寒光闪过,片刻间,就为队伍杀开一条血路。赵文紧跟其后,一条长枪左右翻飞,酣战处,手里竟没有一合之将,关兴那刀神勇,实在让曹军未战先怯,一条血路比想象中要轻松很多。 第十三章 断后 第十三章断后 “给我挡住!”此时,身后传来一声怒吼,却是追兵赶到。 赵文能听出来,这是夏侯存的声音,可惜,已经晚了,关兴已经带领剩余部队凿穿了伏兵队伍而去。 夏侯存一声怒喝,仿佛吓醒了伏兵,失去主将的伏兵有意识的收拢,不料,却反而挡住了夏侯存的追兵。 疾驰中,赵文感到臀下战马速度差了少许,担忧道:“安国,再跑只怕马力不足,终难逃脱追击,不如分兵而走,让夏侯匹夫难于兼顾。” “曹仁是逼我们一路向北,以曹仁的谨慎,只恐前途还有埋伏。只不知是否有小路,可折返向南?”关兴亦担忧道。 “此处回荆州,有两条路,一路走乡道,往西,可至郏下,一路往东,顺湑水而下,以荆州水军之能,应该可以入汉水而回。”赵文与关兴知道主要官道,却不熟回去的小路,此时,身旁一名将官沉稳道。 此人明显是宛城人,不然不可能对道路如此熟悉,关兴尚在犹豫,此时,旁边一骑兵轻声道:“他是卫龙,卫将军的儿子。” 关兴与赵文大惊,并肩作战数月,竟然不知道卫开的儿子在军中做一个小兵,不过这个时候,也没时间详问了。 此子绝非池中之物,关兴与赵文不约而同对视,得出相同的结论。 赵文问道:“安国,荆州军不善骑战,你率宛城部,往西进山,只要能成功进山,则可一路安全返回,我带着新兵营的兄弟和多余的战马从湑水走,如何?” 关兴默默无言,曹仁既然想到他们会往北走,肯定也想到荆州水军走水路轻车熟路,估计这水路不会好走。 “新兵营训练时间虽不长,但是自幼在江边长大,把自己往江里一丢,活下来的可能很大。”赵文知道关兴为什么犹豫,拍拍关兴肩膀道:“你知道我的水性如何,放心吧。” 关兴不理,疾驰中想起了过往的点点滴滴,一时之间心乱如麻。 “安国,你若有事,荆州军将如何?”赵文见关兴一个劲沉默,不禁急道。 关兴勒马停下,怒道:“你让我丢下你们,独自偷生?” 宛城部亦围了上来,一片肃然,一片悲壮,卫龙道:“同生共死,永不放弃!” “同生共死,永不放弃。”众将士齐喊。 赵文冷冷扫过众将士,紧紧盯着关兴道:“卫龙不能死,他们是宛城留下的种子,你应该把他们带回荆州。” 关兴心乱如麻,赵文大声喝道:“安国,以荆州为重!“ 关兴熟知赵文,坚忍不拔,认定的事情百折不回,正待要再说,而此时,却听赵文高呼:“荆州健儿们,愿随我狙击追兵吗?” “嗬!”一声齐响,“有我无敌!有我无敌!”虽然人少,气势极雄壮。 赵文深深地看了关兴一眼,道:“若我没有回去,替二位将军杀曹仁的事就交给你了。”顿了顿,似乎还要交代什么,却又只是叹道:“算了,走吧!” 言毕,狠狠一掌拍关兴的马,马长嘶一声,飞奔而去,隐约中听见关兴断断续续的话,“载之,你到底想说什么啊?” 看着关兴和卫龙等疾驰离去,赵文决然地率领部分骑兵返身迎着追兵而去,至于有多少是荆州部,有多少是宛城部,谁也说不清。 赵文没有一头撞进夏侯存追击的骑兵里,而是选择了一个地方埋伏在路边,等不多时,就看到千余骑兵疾驰而来,应是夏侯存的追兵。 夏侯存嘴里尚在骂骂咧咧,此时,路边突然一阵擂鼓声,不由大惊,却未失措,一声令下,勒马张弓,对着鼓声响起方向一阵激射。 不能不说,夏侯存反应很快,带领的确实是精锐之师,虽然没有料到宛城残部还有胆量埋伏,仍指挥若定。 不料此时,在另一边,长枪探出,无声无息,一下捅落百来骑兵,正是该队骑兵中央,中间火把纷纷熄灭,黑暗中隐约间看到敌军人影朦胧地从路旁跃起,竟不知有多少人。 夜战确实很考一支军队的心理,夏侯存毕竟是大将,大惊之下,亦想到敌军并没有多少兵卒可用,连忙喝道:“敌军不多,下马,包围,歼灭。”骑兵在没有速度的情况下,确实无多大作用,黑暗中乱糟糟,还不如步兵实用。 没错,埋伏的士卒不过百来人,在曹军稳定之后,很快就抵挡不住,夏侯存大喜,可就是此时,铁骑踏地的声音滚滚而来,却是赵文带着留下的宛城部,冲击过来。 若是平时,以百余骑冲击千骑,自是有死无生,可黑暗中,又是速度冲起来的骑兵,带着多余战马,气势惊人,如风卷残云般冲进曹军阵中。曹军大都下马围歼赵文的伏路步兵,闻得熟悉的马蹄声,知道骑兵冲锋的厉害,顿时乱作一团。 此时,赵文等骑以雷霆速度冲了过来,如洪流撞上河堤激流飞溅一般,惨嚎不断,外围曹军士卒被马匹撞得飞起,赵文黑暗里也不管三七二十一,长枪乱挑,曹军是沾着就倒,刺着就亡。曹军大乱,无头苍蝇似的抱头乱窜,在远处火把的微光下,就如同一个个赵文他们练刺枪的活动靶。 夏侯存大怒,顾不得约束部下,只带着亲兵,朝赵文猛冲过来,可惜乱军中,速度楞是起不来,不禁气得哇哇大叫。 “丢掉火把,先杀步兵!”夏侯存大喝一声,仍向赵文方向冲去。 失去火把的指引,加上中心地带曹军密集,骑兵的冲击速度逐渐慢了下来。 黑漆漆的,夏侯存挥刀就砍,也不知砍到哪个倒霉鬼,突然一杆长枪鬼魅般袭来,黑暗中夏侯存只来得及身子一偏,仍给刺中肩膀,不禁更怒,一手抓住长枪,长刀贴着长枪砍去。 这么阴险的枪法,也只有赵文能使出来,一枪未竟全功,就知道遇到高手了,连忙弃枪,右手抽出腰刀,也砍了过去。 “咣当”一声,两刀相遇,赵文只觉得手臂一麻,腰刀已经脱手,不知道飞哪儿去了,大惊之下,翻身落马,就地一滚,夏侯存第二刀砍在赵文骑的战马上,战马一声长嘶后,轰然倒下。 好大的力量,好快的刀。 这个时候,赵文深深体会到古代猛将的厉害,这力量,可是从娘胎带来的。 顺手摸起地上的武器,正是长枪,赵文大喜,夏侯存第三刀已至,连忙一挡,“呲”一声,长枪应声而断,若非赵文退的够快,只怕已经被腰斩了,饶是如此,腰间也被割出一条深缝。 赵文来不及感受疼痛,夏侯存第四刀已在半空,赵文绝望的看着空中的刀光,大脑一片空白,知道这次躲不过去了,把心一横,不退反进,连人带枪刺了过去。 “噗”一声,夏侯存一刀好像砍破了盾牌,砍进人体内,不禁松了口气,以为对手已死,突然一枪幽灵般出现在眼前,却有一往无前的气势,大惊之下,只来得及一仰,枪尖在夏侯存额头划开一道口子,一路上去,刺穿了头盔,挑起不见了,生死之间,从来不知道怕的夏侯存,终于体会到生之可贵,连爬带滚,亦不知去向。 赵文本以为死路难逃,不料夏侯存那刀竟然没有及身,反而被自己一枪干不见了,不禁奇怪,此时,却听到地上一人微弱的声音。 “载之,不可恋战,阻击目的已经达到,赶紧收拢兄弟撤离才是。” 赵文终于明白,刚才那刀,原来是曾阿牛替自己挡的,不禁扑了过去,痛呼:“曾头儿……” “傻小子,马革裹尸是我最好的归宿,”仿佛又回到新兵营时,曾阿牛还是什长那口气,“你说过的话,能和你并肩战死,是我的福分。”满是鲜血的手吃力地想摸向赵文,半空无力落下。赵文抱着曾阿牛,眼泪簌簌而下。 黑暗中,赵文仿佛还能看到曾阿牛希冀的眼光,这时,赵文才发现,自己对曾阿牛了解太少了,无法理解那份希冀代表着什么。 赵文强忍着悲痛,趁黑夜收拢兵马,终于杀出一条血路,疾奔而去。 待赵文回过神来,发现身边的兄弟只剩下十余个,想起曾阿牛为自己挡的一刀,不禁悲从心来,痛如刀绞。 “每隔一里,两人下马,自己想办法逃生,能回到荆州的就去找关将军。”追兵不舍,马力终归有限,赵文手按腹部,感觉生命正一丝丝地从手指间流走。伏在马背上,艰难的下达命令。 众人自然不从,赵文勉强勒马停了下来,怒道:“士兵以服从为天职,这是命令!” 众人仍不舍,赵文无奈,冷道:“这样的兵,我宁愿不要。” 无奈之下,剩余的十余人在沿途纷纷挥泪而别,赵文伏在马背上,看着弟兄们终于一个个远去,最后从马背上掉落,沿路坡翻滚而下,昏迷过去…… 第十四章 回忆篇 第十四章回忆篇 一艘华美游船上,赵文睁开眼睛,只觉得昏昏沉沉的,浑身无力,用尽全力,才转了下眼珠子,依稀间,感觉有点晃,眼角扫过,看到一个窗,白色纱下,一轮明月皎洁,窗外山水优美,窗下是那亭亭玉立,白衣飘飘,长发及腰的姑娘侧影。 “是你吗?你怎么会在这里?”这一幕太美,美到似曾相识,赵文心神巨震,心有不甘地晕了回去。 赵文不知道那句话并没有说出来,恍惚间觉得回到了四年前。四年前的荆州江边,也是这么一轮明月,一个姑娘两条小辫垂肩,臀部微翘,衣衫沾水贴身,沐浴在清澈的月光下,有如嫦娥一般美丽。 “美女,是你救了我吗?”赵文有些痴了,却也知道应该是面前的漂亮小萝莉救了他。赵文本是荆州人,在长江边上长大,常年入江搏浪,水性极佳,可这一次跳入水中莫名其妙就晕了。 女孩身形微动,微微不喜,正待训斥赵文,却隐隐听到远处传来呼叫声,“小姐,你在哪儿?”女孩是偷跑出来玩水的,听到丫鬟寻来,心里微慌,循声而去,恨恨留下一句,“登徒子!” 赵文尚未完全清醒,有些莫名其妙,看到女神要走,不由急了,想要追上去了,才发现自己平躺在沙滩上,浑身无力,不禁叫道:“美女,等等,我还没感谢你的救命之恩呢。” 女孩身形微微一滞,却并未停留,迅速远去,赵文急了,大喊道:“美女,你电话号码多少啊,改天我请你吃饭……给个qq号,或者微信号也好啊。” 悲伤走的很快,幸福来的突然,然而,这些只是冲冲而过,女孩很快就消失在夜幕中,赵文依然躺在沙滩上数着星星。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仿佛只是一会儿,赵文渐渐有了力气,爬起来,跟着女孩消失的方向徐徐而去,没多久,赵文就意识到不对,因为前面的灯火,并不是记忆中的荆州,昏黄黯淡,又哪是曾经工作生活的现代社会?那隐隐的城墙轮廓,难道…… 时空的交错,赵文不知身在何方。 荆州吗?不,城楼上写的江陵。自幼喜欢三国,甚至反复比对演义与三国志异同的赵文,看着江陵两个字,犹如天打雷劈,穿越了? 江陵,武圣关羽曾镇守一方之地啊! 良久,赵文回过神来,慢慢走进城里。正是华灯初上的时候,来来往往的行人,都不由自主盯着赵文,也让赵文享受了从未享受过的百分比回头率的待遇。 “话说华雄连斩数员大将,杀的十八路诸侯心惊胆寒,华雄叫阵,诸侯联军竟无人应战,连盟主袁绍袁本初都大惊失色,推脱曰:‘可惜吾上将颜良文丑不在,得一人在此,何惧华雄耶。’” 却是赵文在江陵无从谋生,于一家将酒馆说书呢,口音虽然有些怪异,却还也勉强能听,说到此处,赵文缓了一口气,下面有人忧声问:“华雄如此厉害,汉室谁人能敌哦?”赵文哈哈大笑,“当然是我们侯爷,汉寿亭侯之威,岂是天下英雄所能小觑?诸位切勿着急,且听小生慢慢道来。” 赵文畅饮一口酒,一拍桌子,喝道,“正在此时,阶下一人大呼曰:‘小将愿出战,斩华雄献于帐下!’众人一看,皆不认识我们侯爷,袁绍问起,‘此何人也,如此猖狂?’公孙瓒答曰,‘此乃刘玄德之弟关羽是也。’袁绍又问,‘现居何职?’公孙瓒又答,‘吾麾下弓马手也。’袁绍不喜,袁术更怒,‘汝欺吾众诸侯无大将耶?量一弓手,安敢乱言!与我打出!’” 听书众人不由大怒,劈啪连拍桌子,“竖子安敢欺我侯爷!”赵文注意到酒馆角落里坐着一个年少书生,俊美非凡,此刻并未出声,却咬牙切齿,强忍怒气,岂不正是救命的小萝莉? 赵文装作不知,连连摆手,提起十二分精神,笑道,“侯爷起于微末,尚未逞威,为天下英雄小觑矣。其时十八联军一众诸侯被侯爷小视,脸上无光,唯有曹操曹孟德识得英雄,曰:‘此人仪表不凡,华雄安知其是弓手?’” 听书众人皆饮酒大笑,“不想还是曹贼识得英雄!”赵文又道:“侯爷冷哼一声,‘如不能取华雄人头回来,吾自将人头奉上。’曹孟德斟热酒一杯,已壮形色,侯爷曰,‘酒且斟下,吾去去就来。’说罢出账提刀,飞身上马而去。” 赵文缓口气之间,满场皆静,听书众人明知关羽必胜,仍目视赵文,期待出战结果,赵文微微一笑,“众诸侯在账内无心饮酒,只怕又败一场,突闻帐外鼓声大振,喊声大举,有如天摧地塌,岳撼山崩,皆吓得脸无人色,须臾间,只见一个人头掷入账内,却是侯爷归来,其酒尚温。” “好!”听书众人皆喜,大呼过瘾,赏钱无数,突然酒馆外传来一阵嘈杂,整齐的脚步声越来越响,一股压力扑面而来,此时酒馆已人满为患,依然被挤出一个大空当出来。 “哪个在这儿妖言惑众?”却是江陵军士围了上来,刀出鞘,箭上弦,为首一人身披铠甲,一看就不是寻常军士,喝道:“军中捉拿奸细,闲杂人等回避。” “军爷,阿文不是奸细,他在给我们讲侯爷英雄事迹呢。”荆州军士不扰民,听书众亦有良心之辈。 “笑话,你看他穿的什么衣服,一看就不是好人。”为首将官大喝一声,“说,你到底是谁,从哪儿来的?” 赵文站了起来,两手整理了一下衣衫,苦笑道:“军爷,我亦是荆州人,出身商人之家,常年出船海外,此次归来,不想在江中船毁家亡,若非城中一位小姐相救,我亦葬身江中矣。” “一派胡言,既是商船,为何未在江陵登记?你如何证明你的身份?请出示你的符信?” 古代可没有身份证之说,那时交通不发达,出远门往往只有符信才能证明身份,赵文闻言不禁苦笑,“整条船就剩下我一个人了,我上哪儿给你证明啊。” “哼,先抓起来,等官府证明你的身份再说。”言毕,将官一挥手,示意手下就要抓人,此时一个丫鬟从人群中走出来,脆生生道,“我可以证明此人不是奸细,他本是小姐从江里救起来的……登徒子。” 第十五章 回忆篇2 第十五章回忆篇2 酒馆不大,生意一般,自从荆州军士莫名其妙放过赵文之后,赵文就住了下来,酒馆生意也开始火爆起来,当三国演义说不下去了,还有封神演义,还有西游记等等,素材很多,赵文不愁没东西说,况且,三国演义还能讲很久呢。问题是,赵文每次喝醉酒,躺在院子里仰望星空的时候,都会想起那救命的小萝莉。 说起小萝莉,赵文当天晚上就知道了,其实是……一个快成熟的丫头,因为她就是听书众的一员,每逢华灯初上,赵文开始说书,她都会扮男装,带着丫鬟躲在角落来听。 本来赵文以为穿越的日子会就这样在醉酒中一天天流去,若不醉,赵文无法压抑心中的思念,父母、妹妹和现代社会,还有那个女扮男装神秘的大小姐。 直到有一天,酒馆就要打烊了,赵文依然独自小酌,醉眼朦胧下,依稀看到一群黑衣人冲了进去,捆了赵文就走。赵文惊醒一身冷汗,想挣扎浑身无力,想呼救嘴巴被封,就这么让人一路抬出了城。 没多久,回到当初穿越的沙滩,赵文就被人丢在地上无人问津,那群黑衣人早已四散而去。赵文半晌没回过神来,挣扎着想要爬起来,突然屁股一疼,整个飞了起来,又狠狠地摔在地上,呜,典型的狗啃屎。 赵文不禁发出一声惨嚎,“啊……”惊起附近两只飞鸟。 “小姐,你小点力,看起来好痛的。” 赵文瞬间知道是谁做的好事,那怯生生的声音,不正是救命的丫鬟么?只是,大小姐那大家闺秀模样,善良的心灵,女神般美丽,怎么会干出这样的事?赵文并不知道,他的“悲惨”生涯就要开始了。 “闭嘴!这小子天天游手好闲,诋毁爹爹,打死活该。”大小姐小声嘀咕着,又是一脚飞起。 赵文刚爬起来,屁股又挨了一脚,再次啃了一嘴沙子,悲愤赵文不敢再起身,想骂娘又给沙子堵住了嘴,只好一边狼狈地清理着嘴巴,一边满地找人权。 “小姐,别打,小心把人打死了。”丫鬟死死拖着小姐,大小姐看着狼狈的赵文,倒也没有再下毒手,冷哼一声,“废物!连女人都打不过,是不是男人啊?” 我到底招谁惹谁了,赵文郁闷地想吐血,看到大小姐不再动手,终于爬了起来,手指着主仆俩,半天说不出话来。 “啊呸!”赵文终于勉强能表达了,怒火瞬间喷了出来,“谁不是男人了,你要不要试试……要不是看在救过我的份上,我打得你老妈都认不出来,哼!” 好吧,这就是所谓打死犟嘴的,淹死会水的,丫鬟双手蒙着眼睛,只听到拳脚捶肉的声音,足足有半盏茶功夫才停歇,睁眼一看,只见小姐斜望着星空,感叹道:“夜色好美啊!” 赵文趴在地上,不敢有所动作,偷偷望去,心中悲愤愈加,那不就是那谁么?还是那么地美丽,那么地清冷,那么地……装。 面对如此漂亮萝莉,赵文心情极为复杂,想拼命都不舍得,等大小姐过完瘾后,才认真起来,皱眉道:“堂堂七尺男子汉,上不报效国家,下不孝敬父母,就这样天天酗酒度日么?” 赵文从责备中听出一丝关切,有种恨铁不成钢的味道,心情更为复杂,无辜穿越,又能怎么样呢?这些日子,赵文算是吃尽苦头,刚穿越过来时的雄心壮志早就消磨殆尽,若非机缘巧合能在酒馆说书,只怕没被人打死,也饿死街头了。在这个农耕社会,就是一个废材。 赵文坐了起来,低着头,心里狂呼:“我想回家!” “我看你见识不凡,应该是个读书人,纵然骤逢剧变,也应该坚强起来,成就一番事业,才不枉为人。”大小姐不厌其烦安慰着,看赵文依然一副颓废模样,不由变了脸色,“莫非你是海外蛮人的奸细?” 赵文闻言大怒,作为狭隘的民族主义者,最恨的就是汉奸,“某家赵文,堂堂正正的汉人,岂会做汉奸。” 请将不如激将,见赵文不再颓废,大小姐不由一笑,“既然你不是奸细,又如何了解中原大势,如何知道那么多事迹?” 赵文不禁语塞,难道我要跟你解释三国演义多么多么精彩吗? “我……我打小就走南闯北,这天下,哼哼,哪儿没去过?道听途说和艺术加工,懂么,文人的艺术加工!哼哼!” 赵文四十五度角望天,自觉也算风流才子,不想半晌都不见回应,回首一看,原来佳人已去,空留淡淡余香,不禁有些惘然。突然看到地上有个小册子,赵文捡起来一翻了翻,里面是一些图册和说明,居然是三国简易版的武功秘籍。 不说赵文如何发愣,如何夜不能寐,如何计划将来,却说,主仆二人离开没多久,就在路上大声笑了起来,丫鬟还好,掩嘴轻笑,“公子太好玩了。”大小姐笑得打跌,应道:“赵文,哈哈,这小子太过瘾了,不行了,回头我得画下来,顶个猪头摆着名士的谱,笑死我了。” 两人一路欢声笑语回家,快到家的时候丫鬟有些害怕,问道:“小姐……万一给老爷知道,怎么办?” “傻丫头!”大小姐伸手敲了一下丫鬟,笑道:“这事你知我知,你若不说,谁知道我们去打架了呢?” “不是打架,是打人!”丫鬟低声纠正道。 “哼,就是打人!”大小姐掩嘴轻笑道,“府里的仆人打的不过瘾,想打的人又打不得,还是那小子耐打。等他练了武功,打起来更过瘾,呵呵。” 丫鬟一脸无奈的样子,暗想,“老爷不在家,小姐总是这么这样,将来可怎么办?” 沙滩上,赵文顶着猪头呆了整整一个时辰才回去,谁也不知道,在他离开之后,一个红脸大汉从黑暗中走了出来,注视着赵文一个时辰的涂鸦作品。 第十六章 回忆篇3 第十六章回忆篇3 那是一副简易地图,略略几笔,描绘出天下大势,其中荆州位置给戳了个大窟窿,大约在宛城樊城的位置各有一个小窟窿,另外还有几个箭头,一个直指汉中,一个直指长安,一个沿着益州西南直下交州,还有一个指向西北。其中指向西北的箭头最粗,越过草原深处,出了地图之外,不知何意。 红脸大汉正是关羽第二子关兴,若非关兴,普通人也无法看懂赵文的涂鸦。关兴带着疑问回府,直奔关羽书房,微微激动道:“父亲,赵文果然有大才。”随后将妹妹与赵文之事和沙滩的简易地图叙述了一遍。 关羽沉吟片刻后道:“此人来历疑点甚多,安国需仔细查明,另看好屏儿,别让她整天在外面晃悠,成什么样子?” 关兴颔首,关羽又道:“我不信海外有如此精通中原形势的读书人,赵文熟谙中原地势,又宣扬关某往事,只怕心怀不轨。” “既然如此,不如拿下细细审问。”关兴当机立断,而后又有疑虑,“若赵文是中原学子,又真有大才,谁愿意让他来荆州冒险?” 关羽沉吟不语,关兴好奇问道:“父亲,赵文说的那些旧事,是不是真的?” 关羽笑道:“哪儿有这么美好,你可知道,当年我和你叔伯吃了多少苦?读书人,夸大其词太正常了……只是,赵文如此宣扬,却是对荆州安稳人心有好处。” **** 自从赵文开始练习武功,时间就开始紧张起来,因为一帮小孩好奇跟着赵文练武,随后赵文开始教导小朋友习字练武。 练武好说,神秘小姐的简易教材也是教材,反正都是一些基础,锻炼身体而已,习字就麻烦了,赵文仔细思考后,开始篡改三字经和千字文(其中很多典故并未发生),作为小朋友的启蒙教材。然后又产生新的问题,繁体字的学习,赵文没办法,只好求助神秘小姐。 练武、习字、教导、说书、喝酒、调戏大小姐,成了赵文生活的主旋律。调戏大小姐成了赵文生活最大的乐趣,其实,就是大小姐以考核赵文武功的理由,光明正大打人肉沙包。 光阴似箭,岁月如梭,一晃眼经年已去,关兴至今没查明赵文的来历,而赵文也慢慢融入的荆州,也就在这时赵文开始着手谋划一年的行动。 建安二十一年,曹操称王,天下震动,荆州招募新兵,赵文从军;三个月后,赵文升伍长;建安二十二年,曹彰乌丸平乱,北方安定,赵文改良战阵,升屯将,掌百名军士,算是军中基层将领。 这一天,赵文正在操练部队,突闻营外马蹄声,遂终止操练,安排军士休息,亲自迎了出去,却是来自中军号令,赵文二话不说,上马跟随而去。 穿越荆州有四年多了吧,赵文终于迎来了计划中第一变,宛城之变,迎来了蛹化成蝶的重要时刻,从今天起真正开始扇动翅膀迎接暴风雨了。 时年刘备与曹操汉中鏖战,因战事不利,曹操于宛城、弘农等地抓丁去汉中充苦役,修筑工事,百姓苦不堪言,田地荒芜,遍地难民饿孚。宛城守将侯音、卫开愤而造反,劫持太守东里衮,杀死曹应余。 因害怕曹操平叛报复,又因皇叔向有仁义之名,曾不顾自身安危,携十数万襄樊百姓过江之举,便暗中派遣使者前往荆州,求援关羽,告知关羽宛城盼荆州之兵如旱田之盼甘霖,恳请解宛城百姓于倒悬。 关羽震动,长髯飘飘,欲遣兵前往宛城相助,但未得成都命令,不敢擅自起兵,若不相助,又恐候音等人寒心,且坐失战机。 诸将云集在主帐,皆不敢决定,关兴忽然说道,“君侯,可问一人!”“何人?”“此人博见闻,藏大势,又深知基层军情,其或有裨益。” “哦?”关羽恍然,问道:“可是新兵营的那个谁……” “正是屯将赵文!”关兴解释道:“据末将观察,赵文虽来历神秘,可数年来表现并无可疑,不如唤前来,也可试探一番。” “准!”关羽军务繁忙,却还记得这个赵文。 赵文来到荆州大营主帐时,宛城使者已安排休憩,关羽与诸将尚在迟疑,只见关羽抚须看着“简易”地图,甚是为难,见赵文进来,问道:“新兵训练已有两年有余,如今士气如何?” 赵文第一次正面面对关羽,方知关羽魁梧,眉宇间威严毕露,虽和颜悦色,仍让赵文产生不可仰视的感觉,果然是关大牛人呀,能亲眼见到历史牛人,赵文有些激动不已。 “禀将军,新兵营士卒操练甚勤,已有些气象,整个军营热火朝天,再有半载,当可成型,如再经历战阵,必为精兵。”赵文不知不觉腰杆挺的笔直,规规矩矩禀道。 “嗯,新兵难堪大用,确实还需要一些时候。”关羽对赵文的回答尚感满意,遂问道:“宛城倒戈,投向我军,曹军不日将伐宛城,你有何意见?” “此乃大喜之事,以皇叔之英武,将士效命,汉中早晚必克。襄樊宛为许昌之屏障,若得宛城,将军用兵襄樊,曹仁腹背受敌,取之不难,若如是,军师隆中对之战略实现有望,汉室可兴。”赵文来时已知来龙去脉,不假思索便道。 “未得成都命令,我荆州大军不可擅离荆州,如何处置?”关羽见赵文果敢,继续问道。 将在外,君命有所不授,赵文没有说出这句很想说的话,而是摇摇头,斩钉截铁道:“若如此,孤城不可守。” 赵文的意思很清楚,也很坚决,关羽眼里掠过一丝欣慰神色,但仍不解心中之难。 此时,一谋士装束的人急道:“不可,若不救援,岂不让心向蜀中的人寒心,以后还有何人敢投向我军?” “马氏五常,白眉最良。”赵文望过去,却是一个面目清秀,下颌长有短须,眉毛全白的人,心想,这应该是马良吧,话有理,但怎么办却没有说。 “末将斗胆建言,或可派遣大将,带领少许精锐,暗入宛城,以坚其心,将军快马报知皇叔,或许有一线生机。”赵文无法,只好出个馊点子,此事本就为难,如果没记错的话,历史上,荆州正是没有调遣部队救援,奈何身处其时,方真正感到为难。 大帐内一片惊诧,如此孤军深入,纵孙武再生,恐亦难保全。关羽尚在犹豫,关兴昂然出列道:“末将愿往!”关羽急望去,原来是关兴,关羽略一沉思,的确只有关兴去才合适,若非自己儿子也不合适指派如此险恶任务,加之荆州少将军的身份足显诚意。 赵文没想到关兴会自荐,此行极其危险,可能就再也回不来了,若关兴因此而陨落,自己将如何自处?遂接口道:“末将愿随少将军前去保宛城。” “保宛城,保宛城,保宛城……“ 赵文犹在梦中,双手吃力挣扎,布带沁出血迹,满头汗水,嘴里兀自喊着,“保宛城,保宛城,保宛城……“ 一个身穿丫鬟服饰的姑娘,看着赵文激动如斯,脸上的汗水就要渗入伤口,连忙取毛巾轻轻拭擦。 赵文猛地醒来,睁开眼睛,仿佛看到熟悉的宛城,城里处处火光闪耀,血色弥漫,交织着各种惨叫呼救,夹杂着快意淫邪的笑声,以及物品倒地、火焰燃烧的声音,组成了人间地狱。 赵文心痛如刀割,城破之后,到底发生了什么,会不会和历史记载一样,屠宛斩音?赵文眼神一片茫然,虽然醒来,却有如睡去。 第十七章 一路漂流回荆州 第十七章一路漂流回荆州 清澈见底的缓缓水流,偶尔有调皮的鱼儿激起水花,遍地金黄的麦田,鸟儿欢快起起落落,冬天的荆襄地区,在懒洋洋的阳光下,裹着丝丝凉风,显得那么的悠闲,让人感到发自内心的愉悦。 一条精致的游船悠哉游哉顺着河流而下,一身略显宽大、天蓝色的丝绸汉服在空中飘飘欲仙,一个美丽而柔弱的少女就站在船头,像河水一般,安静中带着坚强。 “小姐,你身体不好,不能长时间吹冷风。”静静站在少女身后的老仆,就像是影子一般,若不说话,恐无人会注意。 “钦叔,我又不是小孩子了?”少女娇嗔道,有种惹人怜爱的感觉。 钦叔嘴角微咧,看着少女,尽是宠溺,此时,一个丫鬟走了过来,年纪甚小,已有妖娆,轻声道:“小姐,那人已经醒来,不过……” 少女转过身来,温柔地看着丫鬟,微笑道:“小秋,有什么话就说,你我情同姐妹,何必有所顾忌?” “他……他好像傻了!”小秋在少女温柔的眼光下,竟有点诺诺,回答道。 “哦……”少女抚头想了想,温柔道:“那就丢下船,喂鱼罢,哎,浪费心思。” 小秋闻言不禁打了个寒颤,钦叔略微点点头,少女看了看他们,突然一笑,道:“咦,你们不会以为真的吧?走,随我去见见傻掉的客人。” 带着灿若流星的笑容,少女走进一间仓房,看到一具周身缠满白布的身体,忍不住又是扑哧一笑,道:“喂,你叫什么名字?” 这个**木乃伊,正是赵文。 赵文坐在床上,默不作声,看起来真的是傻子一般,半晌才回过神来,问道:“敢问各位尊姓大名?” 少女微微一笑,柔声道:“姎姓范,名妃晏。” “在下赵文,字载之,荆州军士,救命大恩,不敢言谢,日后再图相报!”赵文挣扎着要做起来,此时白布已被染成红色,白姓少女怜惜地按住赵文,道:“公子不必多礼,姎不过顺而为之,当不得大事。” 河流越来宽,快进入汉水干流了,冬天的夜晚显得有些冷清,鱼儿都回家睡觉去了,唯有两岸零星的灯火尚在闪着,随着夜色变深,仿佛不经意间,就被北风吹熄。 初冬的荆襄地区,已显寒冷,赵文做在床上发呆,身上披的被子悄然滑落也不自知,范妃晏轻轻走了进来,有如平日一般,淡淡的,不带人间烟火般。 “想什么呢?”范妃晏轻声问,撩起垂下的发丝,“刚刚得到消息,前面曹军拦截过往船只,通查荆州细作,只怕是针对公子的,姎想找个港湾停泊,过阵子再走,正好适合公子养伤,你看如何?” 赵文闻言不禁感动,道:“如此甚好,只怕耽误了小姐行程。” “无妨,能结识公子,已是姎此行收获。”范妃晏笑了笑,看见赵文眼中悲痛仍未过去,温柔劝道:“往事已矣,如河水般逝去,再也找不回来,你是荆州的将军,不该如此,理应为荆州而考虑。” 赵文已知曹仁屠宛之事,也曾悲愤欲狂,恨不能再穿越一次,然而宛城之战已尘埃落定,只能化悲痛为力量,期待下一战报仇雪恨。 “多谢小姐!”赵文闻言不由心里一暖,面对如此佳人,让赵文想起现代佳丽,差距何其大也! 闲来无事,钦叔总是会每天练练武艺,也不忌讳赵文旁观,而且练的就是枪术。 有这么好的机会,赵文自然不会放过,每每凝神观看,细细揣摩,初时只见一团枪影,如漫天梨花,渐渐地也能看得清钦叔的枪法里虚虚实实,奇正相合。看得兴起处,自己忍不住手起脚移,身随意转,看得疑惑处,蹙眉苦思,郁闷不已。 一晃眼就是一个多月,闻曹军散去拦截水军,赵文扮成范家手下,开始了荆州回程,不多日便进入长江。 一日,钦叔佯怒道:“小子,偷学我老头子这么久的枪法,是何居心?” 赵文满脸尴尬,手摸后脑勺,“咳,这个。。。我不是。。。”一时急得不知该如何说,那憨憨的样子让范妃晏“扑哧”一笑,如花笑靥让赵文看得呆了一呆,都忘记尴尬了。 钦叔猛咳了一下,扔了根棍棒过来,“小子,接招。” 赵文回过神来,慌忙接住,“钦叔,我。。。” “少废话。”钦叔呼地一声猛地一枪刺来,气势如虹,赵文忙不迭地闪避,不敢怠慢,与钦叔比拼起来,漫天棍影,无尽的压力逼迫赵文全力抵挡。 每到赵文吃力无比,难以抵挡之际,钦叔似乎就松上一松,赵文渐渐地越使越顺,竟有酣畅之感,宛城之战时的领悟,特别是与夏侯存的生死搏杀,以及钦叔的枪法不断闪过脑海,赵文完全融入了拼斗中。 忽然一声大喝,使出全身力气以霸王开山之势向钦叔劈去,发觉不妥时已收不住手,正后悔间,钦叔也喊了一声,“来得好!”棍棒一挡一引,赵文觉得从棍棒传来一股力量,再也抓不住,棍棒脱手而出,掉落水中,身形踉跄了几步才站稳。 钦叔哈哈大笑,“恭喜将军,枪法大进!”赵文这才恍然大悟,正待拜谢,钦叔摆了摆手,向后喊了一声:“阿云,过来.” 一个彪悍青年瓮声应诺,出现在赵文面前,“将军别忙着谢,他叫范云,字彦龙,乃是我侄子,资质愚钝,但勇武可用,跟在我老头子身边也没什么出息,希望将军能收留身边,早晚调教,便足见盛情了。” “钦叔厚德,没齿难忘,小子定不让彦龙委屈。”赵文不是傻子,自然知道钦叔教授武艺,送侄从军都是在帮他,也许这是范家通过他示好荆州也未可知。 言语间,荆州已经不远,钦叔低声说道:“将军聪颖过人,坚韧正直,非常人也,他日封侯拜相不在话下,老头子不过一仆人,望将军莫忘今日之情,咱们就此别过吧。” 虽然赵文百般邀请,钦叔仍不愿做客荆州,范妃晏也没有再出现,放下赵文后,在赵文恋恋不舍的目光中,去了东吴。 第一章 别部司马 第一章别部司马 春节刚过,江陵依然充满欢乐,灯火通明,赵文曾经说书的酒馆,更是热闹非凡,曾经的听书众已不满足听书了,说起宛城之战,个个口沫横飞,都说赵文如何勇武过人,智谋通天,只可惜天妒英才…… 荆州大营主帐里,也是一片欢欣,关羽美髯飘动,双手据案,威严中笑意盎然,“好个老黄忠!” 自建安二十三年秋七月始,成都从葭萌关而出,至建安二十四年一月,黄忠于定军山斩夏侯渊,大捷传至荆州,诸军鼓舞。 关兴道:“夏侯渊被曹操视为西南屏障,更兼有兄弟之情,渊既授首,曹贼必亲率大军至,不如联吴,进逼襄樊、合肥,以助主公一举平定汉中。” 关羽情绪甚佳,抚髯笑道:“东吴鼠辈,联之料无裨益,旦夕成都令旨到,我荆州大军便可踏平襄樊。“ 马良亦笑道:“主公亲征,孝直奇谋,更兼我军气势正盛,曹军远来,虽曹操亲至亦无能为力,取汉中必矣!” 帐内众人皆大笑,深以为然。独关兴浅笑数声又复归闷闷不乐,当初赵文曾言,若宛城能守,继而攻取襄樊,南阳全郡再不归曹贼所有,许昌震动,各地思汉之士纷起响应。曹军必弃守汉中,荆益两州连成一片,汉室中兴可期,可如今定军山大捷,赵文英魂又在何方? 关平忽见关兴情绪不高,不禁问道:“安国为何不喜?” 关兴一惊,只好答道:“哦,兄长,弟与载之战宛城之时,曾言及汉中战事,如今幸而被载之言中,言犹在耳却渺无音信,只怕凶多吉少。” “我知你思及赵文,战死沙场,本为军人所愿,宛城之战已过月余,安国不该因此而自误!”关羽心下不喜,仍和颜悦色道。 “报……” 此时,一声喜悦声从帐外呼起,帐中诸将大疑,片刻便听到帐外传令兵的声音:“新兵营曲督赵文求见。” 关兴闻言大喜,冲出主帐,急问:“赵文人在何处?” “正在大营外等候。” 话音未落,帐门闪动,关兴已飞奔而出,营外正是赵文,如背后的长枪一般挺立,看着肃杀的大营,久违的感觉浮上心头,笑意蔓延了整张脸,范云紧跟在赵文身后,如影子一般。 关兴大笑三声,朝赵文扑了过去,瞬间两人紧紧拥抱在一起,宛城血战,生死相随,再次相逢恍如隔世。 关兴道:“哼,你要是再不回来,我都想杀去襄樊了。” 赵文思念荆州,想过无数次重逢时的情景,激动过无数次了,却怎么也没想到关兴偌大一员猛将,出此一句孩子气的话语,鼻子顿时一酸,迅速用手擦了一下眼睛,清了一下喉咙,笑道:“所以我没舍得死,回来找兄弟们了……” “关将军有令,传赵文入帐。” 关兴一拍赵文脑袋,道:“走,去见见君侯!” 赵文看着关兴一脸通红兴奋的样子,不禁有些奇怪。关兴平日皮肤只是微红,呃,很漂亮,但真正的红脸关兴,堪比关公,赵文尚首次看到,难道这是高血压? 建安二十四年,三月曹操驻军阳平关,汉中大战一触即发。荆州再度招兵备战,赵文因功擢升别部司马,独掌一部(千人)。 赵文又漫步到当初穿越的江边,此时夜色已深,心事也深。 宛城之战,寄托了赵文太多期望,然而竭尽全力、舍生忘死,依然无法撼动历史的巨轮,宛城仍旧被血洗,这成了赵文心里的一根刺,不经意拨动一下都会深深地痛,还有难以拔除的无奈。 再往后,按照史实就该是:五月,曹操退出汉中;七月,刘备称汉中王,关羽进军襄樊;八月,水淹七军,名震天下;十月,白衣渡江;十一月,关羽败走麦城,十二月关羽关平战死。 历史的车轮滚滚前行,谁人能阻? 武圣关羽,后世极为推崇的关公,难道就眼睁睁看着他战死麦城吗? 荆州之战,威胁到许都了,吓得曹操都想迁都了,却又一次败于东吴之手,若宛城之战能胜,历史又将走向何方呢? 赵文从宛城回来的路上,已思考了很多。而今回到江陵,见众人受到定军山大捷影响,斗志昂扬,赵文心忧愈盛。 走麦城,真的无解? “载之何故心忧?”却是关兴寻来,手里还提了一坛好酒,随手丢给赵文,笑道:“你我兄弟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如今再次相逢,不醉不归。” “好酒!”赵文畅饮一口, 关兴笑道:“载之大才,宛城之时便料定必取汉中,与季常大人所见略同。” 赵文咕咚吞下一大口酒,抹了抹嘴摆手道:“我那是瞎猜,季常大人才是大才。” 随即又道:“安国,若全取汉中,我军将如何?” 关兴笑道:“乘此声势,兴义兵讨不义,定能攻无不克,战无不胜!实现军师隆中对之策。” 赵文闻言叹道:“潮起潮落,又哪有长盛不衰的道理!” 关兴默然,赵文又道:“东吴如同杆秤之秤砣,既不喜曹魏之强亦不喜我之盛,是故宛城之战布疑兵牵制荆州,不让我军再取襄樊,以图汉中之战两败俱伤。” 赵文把酒递给关兴,接着道:“倘若我军所向披靡,东吴必蹑行黄雀之事,袭我后方,以图荆州。” 关兴默默推演局势,消化赵文所言,而赵文趁机畅饮美酒,沉默之际,身后脚步声响起,只听娇嗔声,“二哥,你居然躲起来喝酒,也不带我一起。” “噗”赵文不由呛了一口,来者正是关银屏,此时正好奇地盯着赵文,笑道:“昔日小流氓,也成了今日英雄。” 今日赵文,已非奇形怪状的落魄书生,头裹青巾,身着战袍,宛城一转,血战数场,生死几回,举手投足之间,英气逼人,颇有儒将风范,不再是关银屏好玩的玩伴。 关兴默不作声,饶有兴致看着两人,赵文连忙起身施礼,“若非小姐栽培,亦无赵文今日。” 关银屏捂嘴笑了一笑,装模作样地答道“区区小事,何足挂齿!” 关银屏近来总听说赵文如何如何,心里总有些骄傲,又有些伤心。如今再见赵文,心里莫名高兴,银星一般的眼睛望着赵文,突然发现那张带着些许沧桑的脸庞还是挺好看的,脸竟然有点红,低下脑袋踢了一脚小石子,讪讪道:“载之,是你自己取的字吗?” 赵文微微拘谨,点头应道:“是。” 关银屏已恢复常态,学着老学究踱步点评,“载之,好字,你是想让时间把你记载下来吗?从古至今,能有记载,无一不是英雄,载之好大志向啊!” 赵文眼角瞟向关兴,只见关兴在沙滩画圈圈,遂笑道:“小姐赞誉,赵文不敢当,只是,若见某人不爽,宰之而已。” 关银屏闻言掩嘴轻笑,转头看向关兴,关兴提酒就饮,发现酒坛已空,不由尴尬道:“啊,今晚夜色真美!“ 关兴感觉气氛有些怪异,挠挠头,“那个,酒喝完了,待我回府取去。“关兴说完就走,暗道:”赵文这小子什么时候和凤儿那么默契了?这……这是好现象啊。“想着又不禁回头望了一眼,感觉挺和谐的。 关银屏冰雪聪明,看到关兴匆忙而逃的模样,想到某种误会,脸上一红,“载之,夜色已深,我该回去了,你也早点回营休息。“说完也转身走了,边走边喊,”二哥,等等我。“ 赵文见状连忙喊道:“安国,稍等,我有事问你。“ 关兴闻言一楞,停下问道:“什么事?“而后看向妹妹,”凤儿,你先回去吧。我迟些就来。“关银屏瞟了他一眼,径自走了。 赵文慎重道:“安国,最近你有没有失眠?”赵文想起在荆州大营时,关兴满脸通红的情景。 关兴从赵文认真的眼神里读出关切,虽不明白,却也认真回答道:“失眠是常事了,荆州太重要了,斥候营压力太重,没办法啦,头痛则很少。载之,怎么问起这个来了,有什么事?” 赵文虽然不是医学专业,也基本上认定关兴的高血压,只因现代人高血压的实在太多,一些症状都耳熟了,也不管对不对,想了想措辞,道:“能不能搞到三七花,或者山楂?” 关兴虽然不清楚赵文的意思,仍想了想,道:“可以,就是比较难搞,我说载之,到底怎么了?” “呃,我觉得这两样东西泡水,适合你,可以缓解你的失眠!”赵文看关兴不信,认真道:“不要问为什么,我也解释不清楚,但这是真的,你知道我不是开玩笑!” “嗯,明天我让人去问问,如果有效,可以推广!”关兴点点头,然后认真道:“别部司马,可独领一部人马,父亲让你从新兵营中挑选兵卒,你可有头绪?” 赵文沉吟片刻,肃道:“荆州军兵强马壮,并不缺少正面作战的部队。安国,你还记得宛城之战吗?” “记得,此战已刻入骨髓。”关兴想起候音、卫开和宛城军民,咬牙道。 “益州多山,荆州多水,山水相间,荆州军水战尚可,山战偏弱。”赵文喃喃道:“记得当初急行军宛城,走的也是山路居多,安国,我想,我部可针对山地作战训练,甚至涉及刺杀、陷阱、守城、偷城等特殊情况,作为独立一部,可否?” “不妥,荆州军有斥候大营足矣!”关兴摇摇头,道:“就与魏之作战而言,山地作战甚少。” “安国,此言差矣。”赵文也同样摇摇头,丝毫不让地说:“若习练得当,夜战、偷城、袭营必能有意外之用。”此时赵文心里浮现了抗美援朝,饶你曹魏强似美国鬼子,我部也能在夜里扒下你一层皮。 关兴细细思索赵文所言,而赵文继续道:“再说斥候,不应只为刺探传讯所用,应涵括军事、政治、民生等多方面,有时战事未开,优劣已分。即便是军情亦包含甚广,如行军、后勤、器械等,才能分析对手作战意图,找到对手的弱点,以最小的代价,一击必杀。” 关兴不知道,蜀汉后来几出祁山,有两次皆是接近成功的时候,输在后方。 “非常规部队,本来就是作为奇兵而出,正奇结合,才是用兵之道!” 赵文虽然跟随荆州将领一直在学习兵法,但是军事素养比之关兴还有段距离,之所以能说出这些,只不过后世信息灵通之功。想到这里,赵文不禁想起网络的好处来,推而言之,印刷对文明的冲击又是何等之大,不过,印刷可不是赵文能懂的。 关兴思索良久,才道:“你想独立成一部,可有什么要求?” 赵文大喜,关兴如此说来,算是勉强同意赵文胡搞了,道:“宛城回来的人,除你之外,我全要了,另调五百斥候给我,其余人选,你帮我补齐,另立营帐。” “哼,五百斥候,你想都不要想。”关兴看着赵文希冀的眼光,不禁好笑,道:“嗯……最多给你两百精锐,余者从新兵营挑吧,入我麾下,给你另立营帐。” 赵文无奈道:“也罢,新兵营训练那么久,亦可一战了,主公令旨旦夕即至,我没时间练兵,只能在短暂的时间,进行特殊训练罢了。” 第二章 匹夫之怒 第二章匹夫之怒 宛城之战,两百精锐尽丧,归来将士,不过十三人。范云作为范家人,在江陵安置尚需一些时间,赵文遂逐一走访军烈家属,以安愧疚之心。 春寒料峭,李文一袭破旧战袍,曾经的斑斑血迹几经洗刷,仍有淡淡残留,正是宛城之战时所穿,缅怀生死袍泽。赵文俸禄不高,却倾尽所有,换成油米,与存活的袍泽一起,给军烈家属送去,礼物虽轻,心却沉淀。 军户,作为屯田的产物,在这个时期并不稀罕,荆州亦是如此,故一路走来,倒也没太多悲伤,似乎人们已经见惯生死离别。本来关羽掌荆州,爱兵如子,待军户也算优厚,抚恤按律到位,甚得军户人心。 前方一座土屋瓦房,周围点缀着绿树,看起来日子不算差,这是最后一家了吧,赵文有些身心俱疲,强自打起精神,这是他特意留在最后的,曾阿牛的家。曾阿牛是队正,作战勇猛,算是此次抚恤较好的一家了。 尚未进门,赵文就觉得不对劲,里面传来妇人啼哭声,这是第一家如此悲伤的。毕竟时间过去了那么久。 推开门,只见正堂摊着草席,席上躺着一个老翁,一名老妇身着孝衣,哭不成声。赵文心里一酸,不曾想曾阿牛才去,又有噩耗,想起曾阿牛情谊,心怯不敢打扰,遂让同村二狗子去询。 不多时二狗子义愤填膺出来,“赵司马,阿翁给罗乡长打死的!”乡长是俗称,正式官名有秩,一百石行政官员。 赵文闻言不禁大怒,身边士卒亦是怒火冲天,手按刀柄,只待赵文一声令下,只怕就要杀去乡长家了。 赵文按捺着怒火,问道:“到底怎么回事?” 二狗子答道:“阿牛哥是家中独子,阿牛嫂是全乡最漂亮的女人,很多人都喜欢她,只是阿牛哥勇猛过人,没有人敢动歪念。没想到阿牛哥尸骨未寒,乡长就来骚扰,想娶阿牛嫂做二房。阿牛嫂不愿,乡长要抢人,阿翁年老力衰阻拦不住,给活活气死。” “左右邻里呢?村正呢?” “都顾惜自己,哪个愿意出头惹乡长!” 赵文铁青着脸,心里狠狠骂了句“这人都什么风气”,牙缝里挤出一个字,“走!”一行人将礼物放下,随着二狗子飞奔而去。 不多时,就看到青砖瓦房,门前一个大院子,绿树成荫。 赵文也不多话,一脚踹飞大门,大喝:“谁是罗乡长,滚出来!” 院子一阵混乱,一会才有一个中年文士走出来,作揖道:“不才罗有才,白马乡有秩,不知尊驾有何贵干?” 罗乡长彬彬有礼,颇有风流文士风范,赵文盯着他这副模样,心里一股火苗乱窜,强按捺着冷冷道:“阿牛嫂呢?” 罗乡长笑容略僵了一僵,闻言已知原因,想了想,答道:“哪儿有阿牛嫂,只有罗某人新纳的小妾。军爷不如进来喝杯喜酒,必不让军爷失望!” 二狗子早忍不住,逼前一步绰指骂道:“你逼死阿翁,强抢阿牛嫂,眼里还有王法吗?” 此时,庄园外慢慢围拢一些百姓,或围观热闹的、或偏帮乡长的、或嫌事不够大叫闹的、或有愤懑不平希望军爷收拾乡长的,而罗乡长表现奸猾,让赵文感觉有些棘手。 赵文拉住二狗子,强按下一口气,冷静道:“且让新人出来一见,若她不是阿牛嫂,又或者她自愿嫁你,我转身就走。” 有百姓和一众宾客簇拥着,罗乡长心中大定,又恢复文质彬彬的样子,摇头笑道:“军爷,这与礼不符,请恕我无礼。” 赵文望着那张讨嫌恶心的脸,火苗蹿上了脑门,再也忍不住,厉声道:“既如此,也请恕我无礼了。”言毕箭步向前,手指已扣住罗乡长咽喉,转身令道:“二狗子去找阿牛嫂出来,其余人等,守住大门。” “诺!”齐声响起,尸山血海里出来的老兵,杀气惊人,周围群众以及罗家人皆给吓了一跳。 罗乡长再也端不住那假模假式的样子,想要开口阻拦,不想赵文手指一紧,硬生生把话给捏了回去。 二狗子径自走了进去不多时,扶着一个身材妙曼、楚楚可怜的女人出来,赵文眼尖,一眼看到阿牛嫂肚子微微隆起。怒极而笑,“好你个罗乡长!”扬手一记响亮耳光,打在罗乡长脸上,直接把罗乡长拍倒在地上。 二狗子跟上去就是一脚,边踢边怒道:“赵司马,这个衣冠禽兽发现阿牛嫂有孕了,要逼她喝药。要不是我们来的及时,阿牛哥就要断后了。” “人渣!”赵文冷冷地看着鬼哭狼嚎的罗乡长,“别打死了,呆会还要送官。” 二狗子打的没瘾,拖着罗乡长就走,众军离去,百姓哄然散开,不久,才有人从罗家骑马奔江陵而去,散开的百姓们如羊群般慢慢聚拢,远远跟了过去。 江陵县衙,鼓声大作。 天色已晚,不过江陵县官僚应对还是比较及时,县令吞咽着嘴里的饭菜,就上了公堂,睁眼一看,不由吓了一跳,“罗乡长,你怎么了?” 赵文向前一步,“在下赵文,罗有才身为白马乡长,欺压百姓,强抢民女,逼死民女公公,人证物证俱在,请县令大人明察。” 罗有才挣扎着叫道:“施县令,请转告我家主人,我是被人陷害的,我没有违反律令,反而这些大兵闯入我家,抢我小妾,殴打我,虐待我,我好惨啊!” 施县令认真一看,大为头疼,县衙外人山人海,且泾渭分明,地上毯子裹着一具尸体,这种**,最为难办,何况还有罗乡长。罗乡长本是南郡太守糜芳家的书童,刚刚让其做了乡长,也算是有才之士,怎么就惹了这帮军爷。 施县令沉默着,赵文见状,眼光骤然变冷,直视问道:“不知道县令大人如何裁决?” 施县令一看这些士卒杀气十足,不敢怠慢,微微一笑,应道:“军爷莫急,待我县丞县尉到来,一同取证,便可见分晓。” 赵文摇摇头,示意二狗子扶着阿牛嫂过来,道:“这就是罗有才抢的民女,身上仍有捆绑痕迹,地上阿翁尸骨未寒,如此丧心病狂之徒,岂能让其逍遥法外?” 罗有才已让士卒按住,挣扎不动,出不了声,施县令微微皱眉,“片面之词,不足为信,一切待取证后再论。” 赵文心知县令要拖延时间,指着阿牛嫂,冷道:“此乃宛城之战功臣未亡人,却遭受如此恶行,莫非县令要寒了十万士卒之心?” 二十几道杀气腾腾的眼光齐聚县令身上,让他心悸不及,冷汗沾满身躯,一边抹着脸上的汗,一边低声笑道:“岂敢岂敢,只待取证回来,立刻断案。” 县衙外围观群众越来越多,窃窃私语,而这时,人群突然分开一条通道,传来朗朗笑声,“载之乃荆州英雄,缘何来此啊?”却是南郡太守糜芳来了。此时施县令才想起赵文是谁,更是头疼。 赵文和糜芳未曾接触过,知道糜芳在刘备集团的地位特殊,不敢怠慢,“末将赵文,见过太守大人。” 赵文将事情经过详细说了一遍,糜芳不由怒道:“来人,把罗有才打入大牢,择日审问。”然后对着赵文笑道:“此人无视王法,且让施县令处理罢,相请不如偶遇,载之可愿陪我喝杯酒?” 赵文作揖道:“末将感谢太守大人厚爱,不过,曾阿牛是我麾下一员猛将,曾数次救我性命,此贼逼死其父,强占其妻,杀人者偿命论律当斩,待县令大人判决,末将自当相陪。” 糜芳心中大怒,脸色一沉,赵文不过一介司马,也敢在我面前耍横?糜芳自问已给足了面子,只待此事揭过,自然可以另外安排罗有才。但是为了罗有才,激怒军方,值不值得呢? 糜芳犹豫不定,赵文又道:“请太守成全!” 这时,罗有才乘人不备,大叫:“老爷,我是冤枉的,求老爷救命啊……” 糜芳见罗有才凄惨模样,想着自己给关羽压制那么久,心中更为不爽,冷笑道:“国有国法,家有家规,既然双方证词不一,待县衙查清后再论罪罢!” 赵文见糜芳如此,那会不知糜芳想法,热血冲脑,绷紧腮帮子,扬手示意手下放开罗有才。糜芳见状,以为赵文想通了,脸露笑容,罗有才脸上也再次浮现出那讨嫌的笑容。 赵文冷笑一声,身形一转,手随身动,刀光一闪,罗有才手捂脖子,眼神里透着惊愕,鲜血从指缝中汩汩而出,随即软瘫地上。糜芳的笑容还僵在脸上,听见周围人群尖叫声四起,嘈杂声一片。 “噌”地一声,刀已入鞘,赵文收回笑容冷冷道:“那就不劳县令大人了!” “你,你,你!”糜芳勃然大怒,“来人,给我拿下凶手!” 人群散开,糜芳亲卫冲了进来,而赵文麾下亦想涌出,赵文喝住手下士卒,大声道:“吾等军人保家卫国,不惜身死,为何?” “为了荆州,为了荆州数十万百姓安全,士卒壮烈战死,可家中妻子受辱,父亲被逼死,肚子里的孩子亦几乎不保,这又是为何?” “难道我们舍命保护的就是这样的人吗?如此恶行,如此衣冠禽兽,却不能屠之而后快,这让荆州数万大军如何自处?军人尊严何在?” “长此以往,谁又愿意参军,谁又愿意舍命保护百姓?” 鸦雀无声,只有赵文慷慨激昂的声音,这时,他歇了口气,看了看糜芳,摇了摇头,笑道:“来吧!” “你以为我不敢抓你?”糜芳怒不可遏,“来人,给我抓了凶手,斩立决!” “谁敢?”此时人群中走出两个妙龄少女,正是关银屏主仆,关银屏礼道:“糜叔叔,赵文乃荆州英雄,此贼本该死,赵文罪在冲动,却情有可原,还请叔叔高抬贵手。” 人群中有人大喊道:“太守大人,大小姐讲的有道理,赵将军为民除害,不该如此论罪啊!” 汉律早已名存实亡,蜀科尚未在荆州推行,断案,还不是主官一句话的事。 赵文看清现下就是人治,索性一刀砍死罗有才,否则心里如何面对曾阿牛。 糜芳脸色变了一变,随即微微笑道:“凤儿怎么来了?” 关银屏笑道:“糜叔叔,你知道凤儿最喜欢热闹了,况且,父亲最喜欢忠义之人。赵文宛城死战为忠,江陵保为袍泽杀贼是为义,糜叔叔,如此忠义之人,怕是杀不得吧!” 糜芳慢慢冷静下来,此人宛城一战成名,关羽或者深为看重,就算关银屏不在,也杀不得。 索性爽朗笑道,“我岂肯杀赵将军,今日见其年少冲动,想借此打磨一下罢了,既然凤儿求情,那就罢了。” 转身对着赵文和蔼地笑道:“载之年少有为,日后定是荆州栋梁,切不可凡事任性而为。今日当街杀人之事,换作他人恐难善了,莫自误前程。” 赵文强忍心中恶心,敛容道:“素闻糜太守忠义、宽厚,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不知末将是否有幸请太守大人喝杯酒呢?” 关银屏嘻嘻笑道:“糜叔叔,难得有人请客,不如……” 糜芳哈哈大笑:“君侯不让你喝酒,糜叔叔得好好看着才行。” 第三章 劣币驱逐良币 第三章劣币驱逐良币 人群散去,江陵恢复了繁华景象,罗有才一事仿佛闹剧一般,除了带给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并没有给江陵带来太多的影响。 狗血般的事件,反而让赵文更得江陵城的民心,这个冲动的小伙子,和他们心中的君侯越来越像了,一样的忠肝义胆。 望江楼包间内,三人静坐,气氛有些闷。 赵文觉得经过刚才之事后,自己得迅速找个话题,想起史上江陵轻易降吴,心里担忧,便道:“糜太守,此地人心不聚,若有变故,恐民心难用,太守大人可有思量?” “老子曾云:邻邦相望,鸡犬之声相闻,民至老死不相往来。载之多虑了吧。”糜芳除了刚才罗有才被杀之时惊鸿一现愤怒,其余时候都是笑呵呵的,一副和气生财的样子。 赵文心知与这个时代的人可能都很难说通这话题,只好罢了。随即灵光一闪,“太守大人,君侯对你不够重视!” 赵文就这句直截了当的话,只听得糜芳青筋直跳,“载之,莫要胡说!” 关银屏瞪大了一双美凤眼,气鼓鼓喝道,“喂,你为何诋毁我父?” “大小姐莫急,待我慢慢道来,请!”赵文微笑道。 关银屏气呼呼坐下,小丫鬟站在小姐边上怒视赵文,只想过去咬他一口,糜芳有些坐立不安,问道:“载之何意?莫非要陷我于不义?” “我来江陵快四年了吧?江陵越来越繁华,糜太守功不可没!”赵文微微叹息道:“君侯之威,魏吴皆惊,足以镇守荆州,然荆州四战之地,农田多有荒芜,若无太守着力兴商,流转蜀锦、铜铁等物,如何支撑荆州的十万大军?” 糜芳出自商人世家,纵然跟随刘备多年,仍然让人瞧不起,而赵文正讲到他心痒处,不由生出知己之感,赵文见关银屏毫不在意的样子,不禁笑道:“大小姐,你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想当初,若非酒馆莫老爷收留,我早饿死街头了。” “哼!”关银屏无言于对,又想起早年的人肉沙包,现在居然敢教训本小姐了,心里不爽利,可有不知怎么反驳,此时糜芳冷哼道:“放肆!” 糜芳缓了缓,又道:“载之,凤儿历来乖巧,更是热心肠,怎可乱言!” 赵文看到糜芳眼里掠过的笑意,心下大定,遂歉道:“文言过其实了,请凤儿小姐大人不记小人过,多多见谅。” 关银屏冷哼一声,带着那种算你还算识相的表情,嘴里却娇声道:“你才是大人呢!” 赵文见关银屏似嗔似喜,又有点得意,不禁好笑,继而又问道:“太守大人,最近好像市场有点乱,怎么回事?” 糜芳沉默了一会才道:“哎,都怪刘巴刘子初,铸直百钱取代五铢钱,弄得市场混乱,物价高涨,一帮奸商又从中牟利,百姓苦不堪言。” 赵文微微一楞,半晌才反应过来,“什么是铸直百钱?” 糜芳微微一笑,颇为自得,“我看载之见识不凡,原来也有不懂的东西啊!”关银屏亦笑而不言。 赵文尴尬不已,掏出一枚五铢钱,“呐,我就知道这是五铢钱。” 糜芳解释道:“成都铸直百钱,并未在荆州发行,最近才影响到荆州,也难怪载之不明。” 汉朝时期还是铜本位,而五铢钱本来是汉朝的通用货币,一枚五铢钱所用的铜与五铢钱的价值等同,所以购买力比较稳定,而成都的铸直百钱,则以三枚五铢钱的分量,铸成一百钱的货币。 赵文暗暗在想,也就是说,回收三枚五铢钱,重铸之后就变成一百钱了,翻了六倍有多。相当于美联储发行美金,印出来就是钱,如果大量发行美金,就会导致全世界的美金都贬值。 原来如此,这刘巴牛人一枚,难怪刘备纵然千里也要逼其归顺。赵文思考良久,喃喃道:“这是劣币驱逐良币啊,刘巴是要发起货币战争么?” “妙啊!”糜芳闻言不由鼓掌称赞,“劣币驱逐良币,多么形象的说法,载之,这句话一针见血。” 赵文苦笑道:“物价飞涨恐怕是难以避免了,糜太守要早做准备才好。” 关银屏听的一头雾水,问道:“什么是劣币驱逐良币,为什么物价飞涨啊?糜叔叔,你们在说什么?” 糜芳和赵文相视而笑,赵文搓了搓手,感觉有点难解释,“这么说,同样是鲶鱼,一种是长江野生的,一百钱一斤;一种是养殖的,十钱一斤,你说那种鱼好卖?” 关银屏想都没想,问道:“鲶鱼怎么养殖?” 赵文扶额无语,对糜芳苦笑道:“糜太守,你来解释吧!” “凤儿啊,载之这是比喻。”糜芳哈哈大笑,解释道:“长此以往,野生鲶鱼会进入贵族家,养殖鲶鱼则进入百姓家,你说那种鱼好卖?” “当然养殖鲶鱼好卖了。”关银屏恼怒道:“赵文赵载之,你不卖弄会死啊!”小丫鬟添油加醋道:“坏人,就知道作弄小姐,难道你忘记小姐救你一命吗?” 赵文连连作揖,苦笑道:“凤儿小姐,小人见识短,实在不知如何解释。” “赵文,你又欺负我妹妹是不是?”正在此时,关兴推门进来,看到糜芳,连忙行个军礼,“末将见过糜太守。” 糜芳忙道:“安国也来了,坐下喝杯酒罢。” 赵文尴尬得只想躲墙角画圈圈,关兴却坐在他身边,低声道:“载之,你当街杀人,君侯已经知道了……” 关银屏刚好听到,嘻嘻笑道:“是不是要打三十大板?” 赵文闻言不禁头皮发麻,三十大板是不可能的,可若是打三十军棍,至少也躺一个月吧。关兴哈哈大笑,“我觉得三十军棍太便宜他了。” 关银屏拍手笑道:“是啊是啊,这小子太可恶了,仗着学识过人,尽欺负人。” 千马奔腾而过,赵文有点急,结巴道:“我,我哪儿有欺负人。安国,君侯到底怎么说?” 关兴见赵文忐忑的样子,笑了半晌才道:“君侯说,载之其人,过于迂腐,不像荆州军人,故罚俸半年。” 赵文几乎岔了一口气,罚俸半年,还是因为杀人不够利索,这都是哪儿跟哪儿,抬眼看向糜芳,一言杀之,一言则如此“罚”之。良久,赵文才糯糯道:“安国,我当街杀人是不对的,全仗糜太守高抬贵手。” 糜芳苦笑连连,再一次青筋乱冒,关羽这犊子护的,果然此人杀不得,幸好还一起喝酒了。 关兴一拍桌子,“如此人渣,当诛,何来不对?” 赵文解释道:“军师于成都推行蜀科,实行法治,我等应该支持才是。罗有才当诛,不过,得依法判决后诛。” 关兴白了赵文一言,郁闷道:“君侯果然没说错,载之过于迂腐,我适才还替你半年俸禄喊屈呢。” 糜芳大为尴尬不敢多言,举杯饮酒,赵文讪讪一笑,“安国,并非我不知好歹,方才热血过后我细细思量一下,如今皇叔坐拥益荆两州,若不依法治理,按科量刑,只怕百姓无可适从,官员随性定罪恐有不妥。” 关兴思索片刻,觉得赵文所言有理,又总觉得哪儿不对,遂道:“到底是不是你杀人了?怎么听起来,好像我做错了,我杀人了一样?” 关银屏笑了起来,“二哥,现在你知道那小子怎么欺负人了吧!” “好了好了,别提这茬了,反正安国得管我半年饭食才好。”赵文刚才也是有感而发,觉得有些扯不清,连连摆手,笑道:“安国,正好有件大事,你给参详一下。” 关兴听闻大事,正经起来,脸上一片肃然,赵文将成都铸币之事解释了一遍,才严肃道:“只怕成都都未曾想过,这事影响极大,会波及整个天下。” 不说关兴,就连糜芳都有点拿不准,“据闻刘巴铸币,不过是缓解成都财政而已,为何会波及天下?” 赵文肃道:“劣币驱逐良币,不是说着玩的,只要成都继续,天下五铢钱将涌往成都,你可以想象一下,那会是什么情况?” “铜的存量是有限的,五铢钱是有限的,时间一长,曹魏和东吴就会出现‘钱荒’。如今黑市里,肯定有不少不法商人在收集五铢钱。” 糜芳大惊,“那……如何处理?” 赵文道:“曹魏和东吴的五铢钱流往成都,还算是好事吧,当作一场意外的货币战争,说不定会有惊喜,但是益州、荆州的市场只怕是要先乱了。” 关兴问道:“这……你是说,物价会涨?” 赵文点点头,“钱多物少,必定有人囤积居奇,百姓手里的钱朝不保夕,弄不好会出乱子。” 关兴想了想,“犍为郡好像出过乱子,还是辅汉将军李严平定的,莫非于此有关?” 赵文摇摇头表示不知情,“若非糜太守,我还不知道有这回事。” 糜芳有些坐立不安,其实物价飞涨的情况早已发生,不知不觉间,影响越来越大,糜芳以前并不重视,现在有些坐蜡,道:“如何才能做到平抑物价?载之有何良策?” “我不是很了解。”赵文摇摇头,想了想道:“尽量不要让百钱流入江陵,然后找机会抓了趁机发财的不法商人,尽量让江陵五铢钱存储量多一些,或许可以稍微抑制。” 赵文顿了顿,又道:“安国,这是大事,得启禀君侯,支持糜太守才行。” 关兴沉思着,关银屏已道:“载之,你放心吧,我相信你的判断,相信父亲也会重视的。” 关兴闻言瞪了一眼关银屏,才道:“此事我会禀报君侯,一切等君侯做主。” “糜太守是理财高手,将来若有战事,还得靠糜太守钱粮支持。”赵文想了想措辞,笑道:“汉中大捷,皇叔运筹帷幄,黄老将军英勇不让当年,但首功应计在坐镇后方的军师身上。” 关兴略略思考一番,望了一眼略有得色的糜芳,竟不知该说什么,良久才一拍脑袋道:“君侯已准你部独立训练,营地也选好了,两百精锐已准备,就等你去新兵营补足人数。” 赵文闻言大喜,点点头,“多谢安国支持,我明天就去新兵营,必然打造一支彪悍的部队出来!” 第三章 彪部 第三章彪部 天刚蒙蒙亮,新兵营已经人声鼎沸了,因为新兵营的英雄,新任别部司马赵文要来新兵营挑人,为首的正是卫龙和十来个宛城之战的幸存者,正眼巴巴地望着营外大路。 “来了!”卫龙激动地道,身后数千兵卒的交谈声慢慢消失,如同秋风扫过一般,新兵营一片肃然,在大营门口整齐排成两行。 此时,远处传来一阵马蹄声,正是赵文带着范云前来报到。赵文疾驰过来,看到卫龙及一帮兄弟,心中一阵激动,翻身落马,狠狠抱住卫龙,半晌无语,分开时已两眼含泪。 沉默中,赵文和昔日血染征袍的兄弟一一拥抱后,才沙哑着声音道:“宛城之战,惨烈无加,宛城之仇,不共戴天,他日必率兄弟们,宁可战死沙场,也要向曹仁匹夫讨还血债,如有违背,天雷轰顶!” 卫龙眼泪早就不可止地流了下来,“扑通”跪在赵文身前,重重喊道:“愿随将军死战到底!” “愿随将军死战到底!”同样是当日一同勇敢作战的兵卒,同样是发自内心的渴望,让赵文感动。 “愿随将军死战到底!”全营兵卒一齐呐喊,仿佛冲破了云霄,驱散了晨雾,一缕阳光自天边而现,照在新兵营兵卒脸上,显得那么神圣、朝气。 如此大场面,在新兵营尚是首次,赵文亦是震撼当场。宛城遭屠,荆州自然不会放过抹黑曹军的机会,而当初以为战死沙场的赵文被塑造成荆州的英雄,更是关兴的强烈要求。 屠城是人神共愤的做法,更是衬托了赵文的英雄气概,荆州人民越痛恨曹仁,就崇拜赵文,这是宣传的一贯做法,是一种极端的对比。 片刻后,赵文反应过来,连忙拉起为首的卫龙,诚恳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当务之急,应练好本事,他日方能报得大仇。” 卫龙重重点点头,目光坚毅,身后士卒亦是肃然。 这时,校尉赵峰带着数名军官走了过来,有些感慨,新兵营训练三年了,已非当日新兵营了,这些新兵慢慢会补充到荆州大营各部,然后又继续招兵补充。 “见过赵将军。”赵文恭敬行礼,对这个一直照顾自己的上司甚是尊重。 赵文的谦恭,让赵峰好感大增,得意而不忘形的年轻人甚少,从自己营里走出一个将才,脸上也有光,且人家还能不忘旧情。 “末将奉命前来挑选一部人马,补充斥候营,请赵将军成全。”昔日的将官,赵文大多认识,一阵叙旧过后,一众将官来到兵营主帐,赵文道出来意。 这是荆州军的习惯,私人感情再好,谈到正事,均是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这也是关羽治军之方。 “赵司马不必客气,新兵营就是你曾经的家,一众官兵任你挑选。”赵峰爽朗笑了起来,回头吩咐手下道:“全营集合,让赵司马挑选精锐。” 不管怎么说,赵文亦感赵峰大度,道:“多谢赵将军支持!” 新兵营早就在帐外集合,一众官兵昨晚就得到消息,憋着股劲,要加入赵文的队伍!赵文随赵峰走出帐外,看到昔日懒散的新兵,变成一个个肃然的方阵,都感到一阵满意。 “彪,长翅膀的老虎。彪部,只要最彪悍的兄弟。这里有最辛苦的训练,最艰苦的战斗,宛城彪部,血战余生十三人。”赵文走到方阵中央,大声吼道:“你们敢来吗?” “敢!”新兵营热血未冷,齐声应道。 “好!不愧是荆州健儿!不过我只要八百兄弟,八百最彪悍的兄弟。”赵文数千期待的眼光,喝道:“现在,给我沿着新兵营跑!” 赵文没说要跑多长时间,也没说要跑多少圈,一众官兵皆摸不着头脑,卫龙已经带着兄弟们开始别开生面的“训练”。此时,赵文在交代范云,拉下不想再跑的直接淘汰,一直到剩下八百人为止。 赵文看到赵峰疑惑的眼神,却没有解释,只是有点不好意思道:“赵将军,让你见笑了。” 这一次挑选,从早晨未吃早餐,直到中午时分才结束,让赵文欣喜的,宛城血战的兄弟,都坚持了下来。在新兵营吃完午饭,赵文便带着彪部,前往预定营地。 那是一个山谷,够宽敞,但是这里,连简陋的营房都没有,一切从头开始。 下午的时候,关兴的两百斥候和相关物资也到了,赵文带着新鲜出炉的彪部做的第一件事,不是建设营房,而是在山谷内竖起一座石碑,上刻宛城之战的简略经过以及阵亡的士兵名字。 石碑想当简陋,字迹也“丑陋”,这是一帮士兵亲手制作,所以速度很快,也相当简陋,碑成之时,曾参加宛城之战的人,都忍不住留下热泪,齐刷刷双膝跪地,赵文更是两眼通红,沙哑着声音喊道:“凡为汉室捐躯者,凡为民众流血者,英魂永存!事迹永存!” 这件事给营地的震动,相当之大,特别是两百斥候精锐,即使对赵文未心悦诚服,也被感动了。说到底,当兵的,永远都是把脑袋别在裤腰带,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战死沙场,能让士兵拼死作战,只有甘心二字。 何为甘心,一是师出有名,让士兵知道,为何而战;二是自身利益,熙熙攘攘,皆为名利。当兵能有什么利益,一为军饷,可养家糊口,二为名声,可光宗耀祖。赵文此举,算是开创先河,军容为之整肃,千人一心,彪部他日一战成名之时,必将响绝天下。 按照规划建好营房之时,赵文做好了规划,营地一分为二,一为两百轻骑,卫龙为首;其余皆为山地兵,范云为首,一切训练,均在山中。所幸的是,以卫龙和范云的能力,快速得到认可,其余参加宛城之战的人,也成为基层军官的骨干,他们和关兴的大力支持,才让训练得以顺利进行。 山地本不适合骑兵,但训练有素的轻骑,作为游骑则无碍。范云则传授攀爬、潜伏、刺杀等特殊技能。根据训练的效果,慢慢调整训练内容,应范云要求,又研究并增加了特殊手势,旗语等训练内容,并暗中招募能工巧匠,研究短弩、各类特殊工具等制法。 一切都在摸索中进行,赵文虽然具有现代思维,却不清楚真正特种兵的训练方法,只是强调两个基础,一是绝对服从命令,二是体力和坚韧性,其他都是全营官兵研究而成。 一日训练完后,范云在众兄弟的起哄下,爬上了山谷营地后边的峭壁,引来阵阵喝彩声,惊动了刚来探望的关兴和好奇的关银屏,随着赵文来到峭壁前观摩。 范云在山顶兴奋地挥着旗语,关银屏很奇怪,问道:“他在干什么?” “习惯就好,彪部号称最彪悍的部队,习惯性炫耀!”关兴笑着取笑赵文。 赵文微微一笑,毫不在意,这是范云第一次在人前展示少年意气,这个少年老成的家伙,估计也是第一次挑战犹如悬崖般的峭壁吧。 “那是旗语,他在问,还有谁能爬上来?彪部有很多基础技能,都来自范云的传授,这可是我的宝贝啊!”赵文看关银屏好奇的样子,解释道。 “不就是爬山嘛,我去试试!”关银屏不服气,就要冲上去,关兴连忙拉住,指着峭壁道:“你且认真看看再说。” 关银屏认真看了看,确实很陡,中间有段还是悬空的,算起来,还真是个悬崖,知道自己确实上不去,却不想示弱,却听到赵文悠悠道:“范云太冲动了,我想,让他再爬一次,未必还能顺利爬上去,掉下来,可就要命了。” 赵文想到现代的攀岩,如果有专业工具,稍微训练一下,以古代士兵的素质,应该不会比现代人差,便努力回想攀岩的电视来,依稀记得的一些工具,经过今时的能工巧匠和全营士兵的研究,应该不难完成。 彪部训练新颖,引来其他军官观摩,毁誉参半,赵文毫不在意,只是天天陪着一起训练,锻炼枪法,偶尔溜去江陵,品尝风花雪月。 赵文知道时间不多了,曹操该退出汉中了,刘备准备汉中称王,荆州之战即将到来。也就在这时,汉中来使。 (建安二十四年春,自阳平南渡沔水,缘山稍前,于定军兴势作营。渊将兵来争其地。先主命黄忠乘高鼓噪攻之,大破渊军,斩渊及曹军所署益州刺史赵颙等。曹公自长安举众南征。先主遥策之曰:“曹公虽来,无能为也,我必有汉川矣。“及曹公至,先主敛众拒险,终不交锋,积月不拔,亡者日多。夏,曹公果引军还,先主遂有汉中。 命达从秭归北攻房陵,乃遣封自汉中乘沔水下统达军,与达军会上庸。先主阴恐难独任,拜羽董督荆州事,令羽发兵自助。) 皇叔刘备汉中大捷,乘势进取上庸、新城诸郡,意图益州、荆襄与汉中连成整片,完成诸葛亮《隆中对》中的战略第一步。 所以命刘封率军自汉中沿沔水而下,孟达率军自秭归沿景山而上,会攻上庸,又密令关羽暗助此战,以求速效。 第四章 庸人自扰 夏日炎炎,关府绿树成荫,凉风习习,仿佛处于另一世界。荆州太守府中,关羽一袭绿袍独坐于亭中,望着一泓塘水波光粼粼正出神,知了在绿荫里“知了、知了”地鸣着。关兴步伐匆匆赶到,见此轻咳一声,驻足施礼,“父亲,不知唤孩儿前来何事?” 关羽看着英气逼人的关兴,很是欣慰,此子本自小聪慧,经历宛城后身上更具独挡一面的气质。“安国,你伯父密令我助刘封孟达取上庸,你怎么看?” 关兴略一沉思,答道:“回父亲,曹军汉中新败,曹操远遁。伯父以百胜之军击上庸狐疑之众,克之不难。然上庸等郡乃山城,若其据险而守,虽胜亦恐为惨胜。” 关羽抚髯颌首,眼光里带着赞许,“此正是我忧虑之处,你伯父之意我已尽知,襄樊之役将起,若为上庸伤折我荆州主力,有违你伯父之意。如何得竟全功,我正思寻妙策。” 关羽性格豪侠,对部将悍卒极好,却不重视只动嘴皮子的文官谋士,因此心中有些疑难也不愿问马良之流。 关兴想了想,眼睛里闪过一丝狡黠,轻轻说道:“父亲,何不唤赵文一问?此人悍不畏死,宛城之役多有奇谋。且上庸等郡皆为山城,其部号称彪部,专为特殊作战而设,必有良策。” 却说赵文接令飞马回城,风尘仆仆来到关府,忽闻身后有人呼喝,“赵载之,给我停下!” 赵文闻言已知是关银屏,回首一望,果然是关银屏主仆二人,一副书生丫鬟打扮,估计又要出门溜达,只见关银屏风度翩翩,小丫鬟躲在小姐后面怒视着赵文。 “见过大小姐!”赵文连忙施礼。 “载之何事如此匆忙?”关银屏文质彬彬,完全是世家弟子模样,可下一刻却撸起袖子,“不如我们找个地方切磋一下呗。” 小丫鬟扯着关银屏衣角低声道:“小姐,赵将军上次……都没把小姐放在眼里,这回可要狠狠揍他。” 赵文耳尖,略显尴尬,“君侯所请,只怕有军中有事,不敢耽搁,不能陪小姐玩耍了。” 小丫鬟还待说什么,关银屏已收起架势,笑道:“既如此,我们下次再约。” 赵文颔首,匆匆离去,关银屏猛一跺脚,恨声道:“什么叫陪我玩耍,分明是瞧不起人,下次非得狠狠教训他不可。” 小丫鬟摩拳擦掌应道:“就是就是……” 却说赵文见过关羽,关羽开门而见山,“载之,眼下主公命刘封孟达分两路会攻上庸,我荆州军岂能旁观,你既为彪部统领,有何良策?” 赵文最熟这段历史,只略一思索便已有计较,就于桌上拿起几个杯子摆起了简易地图,中间用茶水一划,便是汉水。 “君侯请看,上庸诸郡乃一突出部,被我军三面围之,今以得胜之军乘势而攻,取之必矣。然山城险峻,强攻实非易事。” 赵文顿了顿,略微思索了一下,接着道:”尤其上庸与襄樊如纺锤,隔着汉水,若不能速战速决,致使曹仁与上庸配合紧密,互为犄角,极易使得川兵、我荆州军与敌上庸守兵、襄樊军打成一团乱麻。” 关羽抚髯沉思,眉头微皱。关兴有点焦急,”载之,别卖关子,快说,如之奈何?” “以一偏军阴渡汉水,奇袭酂与南乡,上庸诸郡便为瓮中之鳖,必降。”赵文绰指指向一块小石子,语音坚定,“此战关键,在于速战速决!” 关羽双目紧盯地图,精光大盛,此计出人意料如山峰突兀,奇险无比,可细想之下,却颇有意味。曹仁因宛城之役实力大损,虽新近补充新兵,战力始终有限,如辅以荆州军向襄樊施加压力,出其不意之下极有可能一战而竟全功。 怦然心动之下,关羽目视关兴,“此行极为凶险,不亚于宛城之行,何人可为将?” 关兴正待自荐领命,不料赵文抢先出言:“禀君侯,末将愿往!”摆手止住关兴,接着道:“此行沿途地理,我皆熟知,况且我部熟悉山地作战,又此计执行中尚需诸多机变,末将去最为合适。” 关羽望着赵文坚毅果敢的脸,知其心意已决,心里暗叹此子任侠豪气,敢于披坚赴难,又颇多机变,虽起于卒伍之间,仍是不可多得之人才。遂和色说道:“载之勇武,我心甚慰。既如此,你可率本部兵马,我另与你一千精锐,你可见机行事。当取则取,不可取则回,不可勉强,我另有别策。” 数日之间,传言遍及襄樊,言荆州军不日将起兵攻向襄樊,曹军一日三惊,四闭城门,百姓许出不许进,如临大敌。 一日深夜,一支部队如影子般悄悄往北而行,人数约莫二千人,领头的一人眉清目秀,又是那副嘴里叼着根草杆儿,随着马儿的节奏晃着脑袋的模样,正是赵文。 一路上,渡汉水,昼伏夜出,轻车熟路,因襄樊形势紧张,只有少许斥候,都是轻松解决。不足旬日,已到达酂。 酂乃一小城,夹于汉水与丹水之间,本无足轻重,所以城墙不过丈余高,实土堆筑,也没有护城河。赵文日间与卫龙伪装成流民,得当地土民告知,酂常备守军本为一曲,因形势紧张,樊城增派了一曲新兵。近观酂城,虽城门紧闭,城墙上军士巡哨不断,但大都无精打采,想必是因酂处于腹地,根本不曾想到会有荆州军来袭。 当晚,天空下起小雨,淋得城楼曹魏旗帜垂头丧气的,只有巡哨的零星火把闪动。月亮也适时躲起来了,漆黑一片,偶尔的虫鸣声让旷野显得倍加宁静。 离城一里处,黑压压一片影子站立不动,正是赵文大军。任雨水淋湿衣服,淌过脸庞,尽皆肃立不动。 “彦龙,此战正是检视你等苦练效果的一战,与你二百彪部精锐,可有把握一个时辰拿下南门?”赵文眯眼远望酂,问道。 身旁一彪悍青年,毫不犹豫应道:“何须一个时辰,谅此小城,半个时辰足矣。”眼神坚定,声音里透着自信,正是钦叔的徒弟范云。 “好!军中无戏言。”赵文满意地点头,“定远,命你率六百精兵,截杀其余三门溃逃败兵,尤其是往南乡方向的败兵,一个不许走漏。” 卫龙满眼怒火,越是接近樊城,仇恨越在眼里燃烧,“将军放心,必不辱命。” 数条长龙悄无声息地离开战阵,行进之间,错落有序,隐约见得彼此间手势起伏,队伍交替前进。 范云一队黑衣黑甲,脸蒙黑布,背负黑鞘短刀,没入夜色之中,若非从你身边经过,就算用尽眼力也看不见。到城边五十步处,尽数趴下,以五十人为一组,渐次匍匐到城墙脚。只见十余个黑影像壁虎一般,迅速攀登而上,鞋头手套刺进土中,交替爬行,如履平地。 赵文极目望去,只见城头火把无声跌落,瞬间又亮起,知道得手了,不一会,几组人都上得城墙,城楼一枝火把左转三圈,右转三圈,正是成功的信号。 赵文一举枪,战阵缓缓前行,并无声息,刀盾手、朴刀手、长枪手、弓箭手井然有序,层层叠叠。行至五百步距离,酂城南门吱呀一声开了,赵文大喝一声,“杀!” “杀!杀!杀!”千余人早憋着劲,在寂静的黑夜里如惊雷般滚过酂城上方,战阵一变,成数列队形,急速杀将过去。及至进城才听得城内有了些动静,让赵文很郁闷,独自领兵第一仗,犹如重锤砸蚂蚁,居然没费什么劲就解决了战斗,倒是卫龙截杀溃兵忙得一塌糊涂。 次日,赵文率范云等千余悍卒并数百降卒马不停蹄赶赴南乡,傍晚时分稍事休整。 范云养足精神立马请命夜袭城门,赵文微笑着摆摆手,“今番不用如此。我自有计,不费一兵一卒便可拿下南乡。”范云心有狐疑,赵文对范云耳语数句,范云恍然领命而去。 随后,赵文单枪匹马来到南乡城下,大喊:“城上听着,我乃荆州大将赵文,率荆州大军来此,上庸诸郡已被我军围得铁桶一般,曹仁龟缩樊城不敢动弹,酂城已降,你等速速开城投降,可免一死。”此时怎么也要把自己狠狠抬高一些,提拔自己成为荆州大将了。 城中守将来到城头,见赵文独自一人正惊疑不定。只见赵文铁枪一举,战鼓声雷鸣般响起,身后大片火把“哗”地亮起,漫无边际,足有数千之众,齐声大喊“嗬”,震人心魄。 城中守军不足千人,且多为新兵,何曾见过这等阵仗,城头曹军个个面有惧色。 “曹仁残暴,宛城被屠之一尽,我正欲为宛城百姓报仇,如若不降,休怪我不仁义。”说罢铁枪往前一招,战鼓声急切,如催魂般。伴随着战鼓声,远处地皮颤动,只有大队铁骑才能有如此动静,颤动由远而近,越来越清晰,就在火光所及之处边缘,霍然立住,夜色中朦朦胧胧不知有多少骑,马嘶声不断,森森然传来凛凛肃杀之气。 荆州骑兵本就不多,此处竟有如此多骑兵,看来确是荆州大军到了,城中守将见赵文表情冷酷地准备再举铁枪,终于不迭地喊道:“将军且慢!我等愿降。” 至此两城皆得,收得降兵近千,战马近五百匹,钱粮军械一批。 范云深为拜服,“将军妙计!每人两枝火把,两百余骑半数列阵,半数往来奔驰,虚虚实实,敌军胆丧,如何不降。” “南乡、酂扼守上庸与樊城必经之路,曹仁、申耽岂会善罢甘休,我们须从速赶回酂城,早做安排。”赵文留下曲督张浩引本曲兵马守南乡,集两城五百骏马与范云迅速回师酂城。 酂城,赵文与卫龙、范云咬了一阵耳朵,两人信心满满地立马忙了起来,早有信使前往上庸方向。 当其时刘封已围住上庸,孟达与新城对峙,刘封、孟达接到赵文传信,相视哈哈大笑,“载之好手段,上庸诸郡唾手可得。” 第五章 庸人自扰2 新城曹军忽然沸沸扬扬地传遍了,酂与南乡失守了,上庸与新城变成绝地了,太守与将军申仪如热锅上的蚂蚁,脸有急色,确实许久没有樊城消息了。商议许久,决定遣兵试探渡汉水。 酂城里赵文蹙眉沉思,堂内空气紧张,众人面面相觑,一片沉默。刚斥候来报,樊城夏侯存引大军渡丹水而来,离城不足五十里,新城守军也有动作,酂城城小不足守,城中步卒仅两千,骑卒五百,还多有降卒,如何应对两面夹击? 沉思良久,赵文眉头逐渐展开,坚毅果敢又回到脸上。 “彦龙听令,率三百精兵于汉水边扎下数座连营,士卒尽数列于寨前,巡哨不断,每半天换身号衣,三个时辰内援军必至。” “定远听令,率五百骑兵伏于城左,不见中军旗挥动,不论战局如何,不许出击。” 卫龙、范云出列领令而去。 赵文随即引千余劲卒出酂城北门,令大开北门,离城一里地早早准备了数里长的草垛,外立木板遮挡,千余劲卒尽数伏于草垛之后,赵文单人独骑立于草垛前的空旷处。 夏侯存引二千骑兵,五千步兵一路尘土飞扬急速赶来,夏侯存脸色焦急,深知此次不能打通通往新城的通道,上庸、新城难保,这将让襄樊处于不利态势。 “吁!”夏侯存一勒马缰,身后二千骑整齐划一如同一人般同时立定,北军善骑,名不虚传。夏侯存等待尘埃落定,手搭凉棚往酂城方向望去,酂城城门大开,赵文单人独骑,神色悠闲,背后一道似是堑壕,不禁有些犹豫,莫非其中有诈? “夏侯老儿,既来此,何不一战?莫非又想当缩头乌龟不成?”赵文见夏侯存惊疑不前,嗤笑道。 夏侯存闻言大怒,单人独骑竟敢如此猖狂。其偷渡汉水而来,兵马必定不多,定然是故意兵走险招,以疑兵拖延时间。回首看看自己大军,骑兵精锐,步卒悍勇,旌旗林立,威严无比,心下渐渐释疑,管你诸多狡诈,大军实力强横,一力降十会,看你能如何。 “小子,别以为你故弄玄虚就能唬得住你夏侯爷爷,休走,吃我一刀!”夏侯存高举大刀,威风凛凛纵马而出。 赵文面露慌色,“夏侯老儿,怎么这次变聪明了,快关城门。”拨马便回。 夏侯存见状哈哈大笑,“擂鼓,与我杀!” 曹军战鼓声隆隆响起,二千骑兵如离弦之箭,马蹄踏得尘土弥漫,大地抖动,五千步卒阵容严整,刀枪戟斧密密麻麻,在阳光下明晃闪亮,随着鼓点有节奏地整齐向前。 瞬息间,曹军骑兵大队已杀至草垛前,赵文跃过草垛后大喝:“点火!” 炎炎夏日下,干草一点就着,火借风势猛地烧起,火焰一下跃起丈余高,热焰逼人。曹军骑兵来势飞快,突然撞上火墙,马匹惊得扭头立起,马嘶声响彻战场,前排骑兵们来不及喊叫就被巨大的惯性抛了出去。一头摔进火堆里,火光中人影翻滚晃动,惨嚎声极是凄厉,令人不寒而栗。 后面高速奔驰的马匹刹不住连环相撞,一时间人仰马翻,顿时大乱。夏侯存也收不住步,从马上飞跃而下,惊险地躲过两匹惊马,挥刀狠狠砍翻数匹奔马,才找到立锥之地,大喊:“不要惊慌,速速稳住!后面骑兵往两侧绕过火墙攻击。” 曹军骑兵毕竟是精锐,尽管前面乱成一团,还是有部分骑兵迅速转向,往两侧绕圈,刚到火墙边缘,又一阵喊声,前头数骑陷进壕沟里,被密密麻麻的尖刺扎了个透,又是一阵大乱。 赵文大喝:“放箭!”千余劲卒这时才霍然立起,弓箭如雨,呼啸射向曹军,乱成一团扎堆的骑兵成了最好的靶子,每一批弓箭过去,都倒下一大批。 “展旗击鼓!”火红的赵字大旗被风扬起,犹如跳动的火焰一般,随赵文及几十亲卫纵马飞速绕过火墙和壕沟,杀向曹军,大风从耳边呼呼而过,感觉爽极。 卫龙早等着心焦,见状大喜,“将军妙计!杀!”五百骑均士气高涨,呼喝着纵马飞驰,切入曹军骑兵与步兵分缝之中,掠过之际,卫龙大喝:“投标枪!” 原来赵文将竹标枪发扬光大,用在骑兵上了,只是较短些,三尺长,每人背负五枝。标枪借着马速,狠狠地划破了空气,带着尖锐的呼啸声,飞向曹军骑兵和步兵。曹军骑兵被飞速射来的标枪洞穿,击得飞离马匹,落于数丈之外,口喷鲜血。步卒则是直接被钉在地上,盾牌在标枪面前就纸扎一样,丝毫不起防护作用。 卫龙等骑呼啸来呼啸去,如瘟神一般,曹军纷纷四下而散,避之犹恐不及。赵文率亲卫则直取夏侯存而去,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夏侯存一把拽下一名骑卒,翻身上马,挥刀狠狠砍去。 赵文冷笑,枪如蛟龙,疾如闪电,夏侯存大吃一惊,小子今非昔比呀,抖擞精神,刀影憧憧,刀枪相碰,叮当声不绝于耳,与赵文酣战了十余回合。 曹军没有了夏侯存的指挥,更是溃不成军,夏侯存心有旁骛,渐渐地刀法有些散乱,正烦躁间,赵文卖了个破绽,夏侯存本能地大喜使出一招力劈华山,风声震耳,赵文轻巧地侧身让过,顾不得耳朵被风声震得嗡嗡作响,拧身疾刺。 电光火石之间,夏侯存不及收刀,慌忙撒手扔刀,一手抱着马脖子侧卧,被赵文一枪挑了头盔,脸上划出一道深深的血痕,不敢再战,披头散发起身拨马就逃。 赵文跃马正欲在背后补上一枪,收他老命,几名夏侯存的亲卫拼命上前挡住,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夏侯存已钻进败军之中,不见身影。赵文大怒,将枪使得如*般,将几名夏侯存的亲卫挑飞了,还挑落了夏侯存中军大旗。 战场之上,荆州军欢声雷动,士气如虹,“将军威武!”“将军威武!” 曹军则溃不成军,一口气败退二十余里,此战二千骑兵死伤过千,步卒死伤数百。 赵文喝住卫龙,“穷寇不可再追,鸣金收兵!”荆州军大胜,几无损伤。 赵文命卫龙率步卒紧守城池,略事休整,补充器械,立即率骑兵疾驰汉水北岸。 第六章 庸人自扰3 汉水,新城太守蒯祺率三千兵马列于南岸,看见对岸数座大营傍水而立,巡哨士卒络绎不绝,心里打不定主意是否渡河攻击。观察良久,身旁校尉说道:“荆州兵营似乎有诈,只看见巡哨士卒,营中却无动静,莫非是疑兵之计?” 正说间,望见酂城方向浓烟大起,大喜,“荆州军偷过汉水,必然兵少,浓烟起处,定是樊城我军知晓酂城失守,遣大军前来相助,我等可速渡河夹击,必获全胜。” 曹军鼓噪大进,范云看着曹军如蚂蚁般登船渡河,浓眉皱成川字,敌军看来已识破将军的疑兵之计,如此宽阔的河岸线只三百兵马如何能守?请求援军,将军那边只有二千余人马,面对夏侯存七千大军,已经异常困难,如何有援军?如果退却,酂城势必腹背受敌,后果不堪设想。 范云脸色凝重,传令召集众军士。望着这些半年来一起摸爬滚打训练的同袍,缓缓说道:“众位弟兄,实不相瞒,眼下形势吃紧,将军那儿以二千兵马应对曹贼七千之众,不可能马上有援军,只有我们三百人面对敌军数千,大家怕不怕?” “不怕。”众军虽是一起应答,但声音并不响亮,范云点点头,“我怕。谁都想好好地活着,过好日子,可是面前不远就是荆州,父老乡亲在看着我们,后面有我们的二千弟兄,我不能怕。”顿了顿,突然大吼一声,“你们怕不怕?” “不怕。”众军吼得震天响,一个个雄赳赳模样。 范云满意点头,“将军早有定计,只要我们坚持数个时辰,刘、孟二位将军兵至,曹军必败。” 说罢率三百悍卒列阵汉水边,乘蒯祺兵马半渡而击,奈何兵少,只引起些许骚乱,等到蒯祺兵马大批登岸,便迅速退入营中,依托营寨坚守。曹军数次冲击寨子正面未果,便分兵侧面,范云兵少,心里叫一声苦。 正危急间,赵文率五百骑风驰电掣而来,火红的战旗迎风劲舞,很是显眼,远远便能望见。 骑兵已经疾驰一个时辰,征袍血迹已干,脸上略有疲惫之色,赵文不敢命令休息。远远望去就知道范云形势紧急,诺大的营盘被曹军两面攻击,纵然三百精锐悍勇善战,也是处处捉襟见肘,再说骑兵远来疲惫,不是一鼓作气而是休整的话没有个把时辰很难恢复战力。 赵文直立马身,高举铁枪,劲风扑面而来,吹得赵文战袍迎风飞扬,激扬喝道:“诸军英勇,夏侯溃逃,如今范云危急,还敢再战否?” 众军适才以弱敌强,胜得酣畅淋漓,赵文在他们眼中成了胜利的象征,所以虽然疲惫,见赵文战意浓郁,雄姿勃发,也是热血沸腾,齐声应道:“将军威武!誓与将军共进退。” 赵文大吼:“好!击溃敌军,与诸军痛饮!” “杀!杀!杀!”随着赵文,五百骑如旋风般呼喝着狠狠撞进曹军阵中。曹军猝不及防,前后被冲断,又兼没见识过标枪雨,那太恐怖了,密集如云的标枪迎面高速冲过来,枪未到,声先到,催命似地尖叫着给人一种无力之感,马未到,冲击的压力先到,让外围的士卒有种透不过气的感觉。 瞬间,曹军阵中空出一片,一半是被标枪击倒,一半是吓散的。有了冲击距离,赵文他们更是如鱼得水,马速丝毫不用减慢,如洪流般轰隆隆卷过穿透战阵,留下一片狼藉,尸骸兵器弃于一地。 范云见状大喊,“将军援军到了,杀出去,破击!”旗下悍卒士气大振,悍不畏死,以范云为箭头突寨而出。从上往下看,这战场上,赵文如同铁板,范云如同铁锤,狠狠一锤下去,曹军人马飞溅,顿时溃不成军。 蒯祺在河对岸本准备率后军过河,乘势扩大战果,与樊城打通联络。见状大惊,“敌军早有埋伏,速速鸣金,不可恋战。” 待得蒯祺前军狼狈撤回南岸,已折损近千人,只好重整军队列于南岸。蒯祺对樊城方向还是有些期待,所以也不撤退,准备等待时机随时夹击酂城。 赵文也不追击,命众军打扫战场,抓紧休息。范云眼眶微红,激动地与赵文见礼,赵文一把扶起,看着同样满身血迹斑斑的范云,嘴唇动了几动,似乎都辞难达意,干脆重重抱了抱,不再多语。 蒯祺的期待很快有了结果,不多时,一声炮响,不是在北岸而是南岸,自己的背后,一面大旗,上书“孟”字,孟达军杀了过来,让蒯祺浑身掉到冰窟里,绝望的他只能作困兽斗。 戏剧在这片战场上不断发生,蒯祺的绝望没维持多久,新城申仪早探知孟达掩杀于蒯祺之后,赶紧引军杀来,孟达军顿时陷于苦战中。可再一会儿,又是一通炮响,又一支军杀来,旗号“刘”,是刘封。这下,蒯祺、申仪两下大乱,不敢再战,往上庸方向突围,蒯祺被孟达所杀,申仪死战逃脱,新城曹军大半投降。 刘封不是在上庸吗?怎么突然出现在新城了?原来这正是赵文计策,料定新城必定会分军渡汉水欲打通归路,以北岸疑兵迟滞新城渡河之敌。由孟达率军掩杀其后,刘封虚张旗帜于上庸,悄悄急行军赶到新城,如新城守军出城夹击孟达,则反夹击之,如不出城,则歼灭新城渡河之敌,再合兵一处以得胜之军击新城,新城唾手可得。 当晚,赵文与刘孟二位将军聚于新城,刘封也是二十余岁,勇武刚猛的模样,一看便知是力大善战之人,孟达却貌似潘安,极有气度,让人见之内生亲切之感,赵文暗忖难怪曹丕对孟达极好。 三人见礼毕,刘封用力拍着赵文肩膀,“载之呀,好计策,好手段。你已助孟将军取下新城,我之上庸仍在敌手,切不可厚此薄彼呀。” 孟达、赵文相视哈哈大笑,赵文躬身说道:“大公子,末将正有一礼送与大公子,有此物不须一兵一卒,上庸自然来降。” “哦?”刘封、孟达很是诧异, 赵文不慌不忙,从怀里取出一物,展于案上,刘封、孟达定睛一看,恍然大悟,刘封用力抱了抱赵文,“有此物,上庸必降,承载之盛情,容后再报!”原来是夏侯存的中军大旗,被赵文带了过来,只需送往上庸,申耽明白樊城已经不能指望,自己眼下是困守绝地,必定投降。 赵文微笑,“都是皇叔辖下,便是一家事情,何来相报呀。”三人大笑,其乐融融。 申耽果然如历史般举众投降,并遣妻子及宗族搬到成都居住以示诚意。夏侯存听闻,知道事不可为,也撤回樊城。 一战功成,让赵文信心大增,彪部作为非正规作战兵力,在奇诡方面,果然有奇效。自彪部组建以来,各种奇怪的工具,让这次突袭,变得行军速度大增,整个过程轻松无比。 第七章 汉中称王 一座雄城立于江边,城墙颜色显得驳杂,新旧毛石颜色慢慢一色,城外一片绿油油,城内炊烟袅袅,夕阳下的荆州城依然显得勃勃生机,荆州几经战争的伤口似乎已经平复,这是赵文从上庸一路回来见到最好的一面了。 刘封与孟达留守上庸,赵文率军赶回荆州,正是关键时刻,一路不敢耽搁。一路上行商渺渺,路边民房稀落,荒地不少,只怕是人口不富所致,越往荆州城方向,人烟越密集,这是赵文上次走水路回荆州时没有看到的。表面上的太平,只怕还隐含危机,荆州面临大战,后勤会不会吃紧? 关羽不在荆州大营,但是赏赐已经到了,关兴留下话,让赵文回来速去关府。刚到关府,关兴就迎了出来,赵文一愣,问道:“你怎么知道我回来了?” 关兴一拳击中赵文胸口,随后拉住赵文的手臂,走了进去,笑道:“急行军很过瘾啊?你难道忘记我是做什么的吗?走,有你好事!” “这么急找我干什么?”赵文不信,打了胜仗,当然是好事,但关兴如此做派,肯定有猫腻。 “成都来使。”关兴突然收住嘴,两人对视一眼,异口同声:“主公称汉中王” “你升迁辅汉校尉,可独领一营,怎么样?”关兴哈哈大笑,“你不是一直想组建独立营吗,这次如愿以偿了!” 校尉,一营之长,一营五千人,在三国时期,蜀汉不过十几万兵马的情况下,已经是实力雄厚的高级将领了,赵文在一年内连升几级,简直不可思议,除了军功卓著之外,只怕少不了关兴的推荐之功。 赵文喜出望外,升官是小事,独掌一营才是他想要的,“安国,大恩不言谢,我必定为荆州练出一支彪悍的独立营。” “你我兄弟齐心,荆州牢不可破矣。”关兴大笑道:“大伯来信,咨询父亲后嗣之事,汉中王立嫡,汉室中兴可期。” 赵文大惊,按照关羽性格,言不留情,必然得罪刘封,如果关羽真的兵败麦城,刘封却是根救命稻草,一时之间,赵文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思之再三,赵文最终还是说了句:“安国,君侯性刚,虽为家事,亦是国事,臣不言君事似乎妥当些。” 关兴应道:“父亲如今假节钺,督荆州事,汉中王问嫡,亦表示重视荆州……” 赵文拉住关兴,正色道:“安国,没那么简单,主公心中早有人选,为何还要问?” 说到底,不过是刘封和刘禅之争罢了,刘封是义子,刘禅是嫡子,还需要问吗?关兴恍然大悟,点点头,不再多言。 走进厅堂,就听到关银屏惊喜的呼声,赵文望了过去,却看到关银屏冷着脸,“赵载之,你还得回来啊?” 关兴有些莫名其妙,好奇地看着尴尬的赵文,只见赵文脸色微红,应道:“见过关小姐,军情紧急,非在下失约啊。” 关银屏当然知道上庸之战,只是赵文不声不响跑去打仗了,心里不爽,闻言更是恼怒,两眼一瞪,“认识你四年有余,还未见过你这么客气?” 关兴瞧出点苗头,不禁笑道:“凤儿,别调皮了。”看向赵文又道:“载之,你我生死兄弟,不必局促。” 赵文看到关银屏有些羞恼的样子,不知为何心里发虚,讪笑道:“那个……凤儿……” 关银屏听到凤儿二字,亦不知为何心跳加速,恼道:“闭嘴!二哥,你才调皮呢,还帮着外人欺负我。” 此时一妇人走了过来,笑着看了看关银屏,抬头对赵文温声道:“赵将军刚回来吧,一起吃个饭吧!”正是关羽原配胡氏,关银屏的脸刷一下红了,两手不知放在何处好,捏着衣角摆弄着。 胡氏,赵文也曾见过,一个慈祥的老妇人,跟随关羽一路坎坷至今,虽非大富人家,却也大方得体,体恤下人,甚得府里人心。 “坐下吧!”关羽在府中与军营完全不同,在军中虽对士卒极善,却甚为严肃,在家里却笑意盎然,完全是一个父亲模样。 席间赵文老老实实吃饭,不敢稍动,紧张之意表露无疑,让关兴暗暗好笑,连一向稳重的关平露出古怪表情。赵文暗暗懊恼,只是不论如何努力,平日里的镇定和冷静也回不来。 待饭后,大家喝上山楂水时,关兴才道:“父亲,大伯来信问后嗣,可曾回信?” 赵文大惊,担心关兴说出自己主意,桌子底下踩了关兴一脚,这时,关羽淡淡答道:“尚未回信,不过,刘封虽勇猛果敢,但是螟蛉之子,不可僭立,应立刘禅为世子。怎么,有何问题?” 关兴苦着脸,想必赵文那脚踩的太狠,道:“帝王无家事,看似家事,实为国事。臣不言君事,父亲不应直言。” 关羽沉吟不语,关平却道:“父亲,安国言之有理,大伯心中应有定论!” “也罢,遵从大哥意思罢!”关羽闻言,也不再纠缠,随后细细询问赵文作战过程,事关新兵种,赵文不敢草率,把上庸之战详细述说了一遍。 讲到熟悉的彪部,赵文那丝紧张慢慢消除的无踪无影,讲到精彩处,更是意气风发,那种书生意气挥斥方遒的感觉,令人陶醉。 关银屏知道赵文秉性,暗暗嘀咕:“就知道吹……”不想被胡氏听到,逗的胡氏忍俊不禁。胡氏虽然不是关银屏生母,却甚是关心这只小凤儿,见两个欢喜冤家,心中颇为开心。 赵文乘势要求扩大彪部,希望可以成为独立营,也获得关羽首肯,大喜之下,不由有些卖弄,“皇叔汉中称王,需防曹魏狗急跳墙,孙吴阴险偷袭。” “载之英勇才智过人,尚惧曹魏孙吴否?”关羽哈哈大笑,“曹贼敢来,吾誓擒之,乘势拿下襄樊,以作贺礼。” 关兴苦笑道:“父亲,孙吴历来窥觑荆州,不可大意!” 关羽抚须笑道:“公谨子敬已去,江东何人能阻我?吕蒙,小儿也!” 关兴又道:“伯父让父亲镇守荆州,当联吴抗曹,如今成都未有动静,父亲不可轻启战端。” 关羽遂沉默不言。 关公乃当世名将,斜睨众生,媲美者寥寥,心高而气傲,目无余子,世间能节制者,唯有刘备也! 赵文心知人卑言微,顶撞关羽孰为不智,且无任何效果,遂不敢多言,心里担忧,却又无可奈何。 饭后,关兴神经兮兮的拉着赵文的手,兴冲冲地踏出太守府,马上被一帮人围住,呼一声,黑麻麻的赵文还没看清楚,一个大巴掌已经向肩膀拍了过来,赵文挺快,肩一沉,底下一脚飞了过去。 “啪”一声闷响,赵文已经被拍中肩膀,全身一麻,飞在空中的腿也无力坠下。 “哈哈!好小子,又立一功,真给我们荆州大营争气!” 廖化爽朗的笑声传来,赵文方知是廖化下的“毒手”,对自己武艺日益上涨的信心也萎了下来,苦笑道:“廖将军,你可吓了小子一跳。” “哈哈,你也算是经历过战阵的人了,哪有这么娇气,走,哥哥们带你喝酒去!”廖化大声吆喝,周围也尽相呼应,赵文转头寻找关兴,却见关兴一脸坏笑不吭声。 “廖大哥对我有授艺之恩,今日第一次胜利归来,请大家喝酒也是应该,只是,我与荆州城不熟,还请大哥带路。”赵文诚恳道。 蜀中无大将,廖化作先锋,好像廖化只是跑龙套一个,其实廖化是蜀汉后期难得的大将。廖化治军严谨,赵文尚在新兵营时,就曾得廖化指点武艺兵法。 “好!够爽快!我们去望江楼吧!”那贼兮兮说话的正是新兵营赵峰,赵文这个时候才看清楚,原来是廖化为首的荆州军将领,专门来敲“竹杠酒”来了。 一行人笑嘻嘻拉着赵文而去,关兴贼笑着慢悠悠跟在后面,任由赵文大呼小叫,也不愿追上去同行。 赵文虽然不怵喝酒,但是,真到了望江楼,满脸通红,两脚发软。 望江楼位置极佳,高楼之上,可望长江淼淼,可闻江水涛涛,环境优雅,装修古典,实在是荆州城不可多得的消遣之处。一少女抚琴于窗边,伴几株兰花,闻叮咚古琴,喝几盏小酒,连平日里粗鲁的武将,在这里,也斯文了许多。 赵文两脚发软,是因为身边伴着的两个美少女,打扮清纯如清晨的露水,眼媚如山里的狐狸精,一个抱着赵文胳膊,热情似火,一个手持酒杯劝酒,娇媚欲滴。 赵文的尴尬让众将哈哈大笑,“原来是个雏!”,关兴搂着一个美娇娘,似乎陶醉地听着古乐,压根就无视赵文求助的眼光。 赵文眼光瞄到门外,刚好从门帘外看到一个熟悉的人影徘徊不去,不由心里一紧,却是关银屏跟了过来。 赵文心里滋味极为复杂,思及数年来与关银屏纠缠不清,到底是什么样的感情呢?“我爱她吗?她又爱我吗?”赵文找不到答案,或许,如何改变残酷的历史,已经成为生命的全部了吧。 那么,关银屏呢?是怜惜,是报恩,是喜欢,还是爱?又或是不错的哥们?赵文的心摇摆不定,想起第一次见面时的萝莉,不由有些痴了。 江水淼淼,琴声渺渺,不知觉间,赵文再次望去,佳人已不见,温软暖香之间,赵文只是有些惆怅,尴尬已经不见。 举杯痛饮,而后大笑道:“皇叔汉中称王,且看那曹操还敢称帝?曹操若敢篡逆称帝,我等就跟随汉王打到许都,把曹操从被窝里抓起来,打到他屎尿齐流!” “好,哈哈!”诸将皆大笑,连番大胜,士气高涨,只有赵文知道,这是蜀汉最顶峰的时期,若无奇谋,衰落在即。 席间皆为武将,直爽而痛快,赵文颇为享受如此气氛,再次举杯,笑道:“在我看来,曹魏不足惧,君侯坐镇荆州,哪个不要命了,敢来撒野?” “就是就是,君侯威名远播宇内,谁要敢来,还不给君侯打出屎来?”诸将畅饮一杯,又是大笑,粗鄙之言,反而令人爽快。 赵文再次举杯,站了起来,神情严肃,缓缓道:“曹魏或不足惧……” 诸将安静下来,静听下文。不知不觉间,赵文已经成长为荆州大营难得的大将,近年征战功劳赫赫,在同僚之间,已有莫大的信服力。 “曹魏或不足惧,然而孙吴不可不防。”赵文一字一句,重点提出最让人轻视的江东,众将皆不解,廖化问道:“江东喜奢华,毫无进取心,哪儿是我们的对手?” 赵峰也道:“素闻孙权是守成之主,无小霸王孙策开拓之力,况且周公瑾、鲁子敬已死,后继无人,载之何必担忧?” 赵文摇摇头,肃然道:“江东人杰地灵,四大世家虽然互相倾轧,然而人才辈出,不可小觑,最怕孙吴背信成瘾,远不如主公宽厚守信,实不可信也!” 诸将沉默不言,赵文又道:“若我们掉以轻心,迟早遭受其害,安国,斥候大营当以孙权为主。” 关兴点头,慎重道:“载之言之有理,宛城之战,若非孙吴背义而牵制,襄阳郡、南乡郡、南阳郡已到手。” 赵文道:“孙吴不会坐看我们强大的。” 诸将信服,满饮杯中酒,皆道:“我等必将用心练兵,只待君侯一声令下,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觥筹交错,诸将慢慢醉去。 远在陆口,也是杯盏交错的景象,只不过这里要安静斯文很多。只有两人,一人长相粗豪,一人白面书生,翩翩佳公子,正是东吴吕蒙与陆逊。 陆逊遥指荆州,问道:“子明兄,如何看关羽?” “世之虎将,智勇双全,忠义无双,劲敌也!”吕蒙手挑大拇指,虽与关羽敌友难辨,吕蒙对关羽仍然是佩服有加。 “非也非也!”陆逊潇洒地晃了晃手,“子明兄,罚酒一觥!” “伯言,何出此言?”吕蒙很是诧异,“你且说说看,若是有理,我自罚三大觥!” “远的不说,只看宛城之变,曹操当其时主力在汉中与刘备决战。若是我,必定遣大军以助宛城,可得利二。” “其一宛城易守难攻,近可逼迫襄樊,不得不放弃守势前来攻城,攻守易位,或以逸待劳、或半道截击、或假道灭虢,尽可随心而为。其二可远迫许昌,若曹仁攻城不利,曹操或早弃汉中而归矣。”陆逊深思熟虑,侃侃而谈。 “非也非也,伯言快罚酒一觥!”吕蒙摇了摇头,笑着学刚才陆逊之言,“关羽非未虑及于此,实乃满宠之计,我东吴牵制,关羽未敢轻动。” 陆逊微微一笑,“子明兄,你欺我耶?关羽未敢轻动固有我东吴牵制之功,更是其固守成规,未得成都将令之因。身为荆州统帅,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似此延误军机,如何算得智?” 吕蒙哈哈一笑,眼里藏着些意味接着再问一句,“若关羽驰援宛城,我东吴真起大军,又该如何?” “先借就近川军以为疑兵,大张旗鼓溯流而下,再快马报知成都,子明兄可敢动乎?”陆逊也笑得颇有意味。 “是故关羽自恃勇力,固守成规,骄矜自负,我料襄樊必有一战,若是关羽取胜,恐其会挫半生之威名。”陆逊眼神悠长,烛光下脸上笑容淡定。 吕蒙拍案而起,爽朗大笑,“伯言深知我心,真有当年公瑾风采矣!我当喝三大觥!” “同喝!”陆逊举杯与吕蒙相碰,对视大笑。 第八章 孙权和亲 醉了,醉了吗? 赵文也不知道,不知不觉间,又回到熟悉江边,依稀熟悉的人影却随着赵文的到来离去,他知道,那是关银屏,却不知道,她为何要走? 因为他不知道,她和他,有着同样的纠结。 因为她不知道,他和她,有着同样的疑问。 同样的长江,涛涛汹涌;同样的月色,幽幽皎洁;同样的人儿,小萝莉长成大姑娘了。 酒不醉人人自醉。是夜,赵文醉倒江边。翌日清晨,赵文被关兴吓醒。也只有关兴,才能如此快速找到赵文,“孙权遣使求亲!” “什么?”赵文大叫一声,翻身跳起,怒道:“虎女岂能嫁犬子!” 瞬间,赵文回过神来,这不是演义里关羽拒绝和亲,羞辱诸葛瑾的话吗? “载之言之有理。”关兴捂掌大笑,然后饶有意味看着赵文,“不过,这和你有关系吗?” 关兴的取笑,让赵文恼怒不已,心里那点“龌蹉”也不知哪儿去了,心想高傲的关羽看不上孙权的儿子,难道又看得上自己么?只怕将来蜀汉的储君,才是关羽心里的乘龙快婿吧?想到这儿,赵文有些颓然,冷道:“孙权和亲,非家事,乃国事也!” 关兴默然,心想难道你不喜欢凤儿,难道喜欢凤儿嫁到江东? “天下十三州,魏占其九,实力最强,其余两家若不联合,终不是对手。所以,军师定计,东联孙权,北抗曹操。如今诸葛瑾前来,应为试探,可见孙权仍对汉中王借荆州一事耿耿于怀,时刻想夺回荆州,这对大局不利。” 赵文又道:“皇叔汉中称王,而后孙权和亲,时机太巧了,其中必有蹊跷。” “无论父亲同不同意这门亲事,孙权都不会放弃对荆州的窥视,依父亲的性子,恐怕这次诸葛瑾要蒙羞而归了。”关兴想了想,突然笑道:“如果父亲同意这门亲事,你该如何?” “我料君侯不会同意!”赵文肯定地道。 “假设,仅仅是假设。”关兴似笑非笑看着赵文,步步紧逼道。 “假设没有任何意义!”赵文自然知道关兴意思,心里闪过那张亦嗔亦喜的脸,斩钉截铁道,“安国,此事非同小可!” “我宁愿听到曹操调动大军征战的消息,也不愿听到骑墙孙权的试探。这说明什么?说明曹操和孙权有勾搭!”赵文正色道:“此事需慎重!” 关兴闻言吃了一惊,终于正经起来,“你是说,如果父亲拒绝和亲,孙权会联合曹操进攻荆州?” “极有可能!”赵文颔首道:“曹操乃天下第一人杰,必不肯让皇叔与其平起平坐,曹操称魏王,皇叔称汉中王,难道等孙权称吴王吗?” “孙权乃世家子弟,雄踞江东多年,亦不敢称王,你道他愿意居人之下?况且孙权窥觑荆州多年,若能全取荆州,北望曹魏,何乐不为呢?如今周瑜鲁肃已死,何人能阻他?” “不错,荆州百战之地,这次怕逃不了一场大战了。”关兴想通其中关节,心中既担忧,又兴奋,想到魏吴联合,又惊悸不已。 赵文冷静道:“唯有破坏曹吴联合,方能避过一劫。” “走,我们去见君侯!”事关重大,关兴匆忙带着赵文直奔荆州大营。 怎么才能破坏曹吴联合? 和亲吗? 赵文心如刀割,那丝不清不楚的暧昧,让他心疼地喘不过气来。 但是,和亲就可以吗? 政治有亲情吗? 赵文拼命想要说服自己,和亲是最屈辱最不靠谱的和平,依靠出卖女人才得来的和平,你想要吗? 但是,和平就是和平,战争就是战争,想起关羽走麦城,荆州生灵涂地,如何取舍? 这时,赵文忘记了,他不过是领军将领,他不是决策者,他怎么想,会有人在意吗?只是,这个时候,他在自己矛盾的世界,难以自己。 朝阳下的大营仿佛披上一道金边,华丽又肃穆,营中训练热火朝天,一骑二人无暇他顾,冲进大营,只见两骑冲出大营,明显不是荆州人士,只瞬间,就相错而过。 赵文回首望去,惊疑道:“诸葛瑾?” 关兴勒马停驻,“糟糕,我们来迟了。” 马儿原地打转,无所适从,正如两人此时心情,关兴纳闷道:“诸葛瑾怎的如此之快,又如此简便?” “孙权和亲意不纯也!”赵文沉思片刻,“必定是曹吴联合了,这是孙权试探,而非正式和亲。” “若父亲同意和亲,荆州如何自处?若父亲不同意和亲,孙权就有了借口撕毁盟约,竖子欺人也!”关兴反应很快,遂道:“载之,我们速去见君侯。” 赵文应道:“你先去见君侯,我去追诸葛瑾。” “好!”关兴干脆利落,下马而去,赵文策马出营狂奔,不多时追上刚出营的东吴使者。 “子瑜先生……”诸葛瑾闻听身后呼唤,放缓马速,只见一将狂奔而来,不由一惊,莫非关羽要强留不成? “子瑜先生何故匆忙离去?”赵文追上诸葛瑾,翻身落马,作揖道:“在下赵文赵载之,素闻先生贤名,又是孔明先生之兄长,蜀吴历来亲近,既来荆州,当盛情款待。” 诸葛瑾见赵文相貌堂堂,眼神清澈,放下心来,笑道:“原来是荆州英雄赵将军,偿闻将军文武双全,三字经、千字文均让江东名士赞叹不已,今日一见,果然不凡!” 赵文闻言一惊,四年前为蒙学所录的游戏之作,在荆州名声不显,反而在江东有所流传,这让人情以何堪,可见孙吴情报之发达。 “赵文才疏学浅,不敢担此赞誉。”赵文连忙谦虚道,“不知子瑜先生远道而来所为何事,何故又匆忙离开?” 诸葛瑾略微犹豫,解释道:“吾本为孙侯之子求亲而来,岂料遭云长羞辱,实在无颜留下为客。” 赵文笑道:“子瑜先生莫要欺我,蜀吴亲近,孙侯求亲乃亲上加亲,岂能如此简便?” 诸葛瑾微窘,沉思片刻解释道:“曹魏许荆州,令孙侯攻打荆州,朝中大臣附和者众,吾不敢拖延,只怕事情有变,遂简装便行,火速前来荆州,非吾怠慢也!” “江东人才济济,怎么如此短视?”赵文沉着问道:“曹操篡逆之心,路人皆知,自称魏王,已于祖制不符,皇叔汉中称王,不过要阻曹操称帝罢了。” 赵文顿了顿,又道:“天下十三州,曹魏独占九州,实力之强,你我蜀吴联合亦难挡,若今日魏吴联合取了荆州,他日江东能阻曹魏过江否?” “载之言之有理。”诸葛瑾闻言轻叹,“若公瑾子敬在,又何至于此!只是云长如此欺人,吾当如何?” “不如子瑜先生随我返回,我当力谏君侯,结两家之好?”赵文尴尬道:“偿闻江东有虎女朱公主,美丽大方;君侯二子关兴少有令问,亦尚未婚娶,可结两家之好,共抗曹魏,岂不美哉。” 诸葛瑾摇摇头,心想你倒是美了,我怎么办?孙侯要娶一个回去,现在倒好,要嫁一个出去,这怎么交差? “载之不必心忧,吾回江东,必将力谏孙侯,沿用子敬方略,联蜀抗曹,方是正道。告辞!”诸葛瑾言毕,便上马和书童飘然而去。 赵文怔怔地看着诸葛瑾离去,毫无办法,遂打马直奔江陵而去,也不知道关银屏现在怎么样。 却说关兴入帐寻得关羽,将赵文之言告之,关羽怒气未平,“哼,待吾取下襄樊,看曹操、孙权谁敢小看我关羽?” 关兴不敢多言,事实上,从昨日赵文归来起,荆州就自觉进入战备状态,大战将起,早把喜悦冲淡几分,只剩紧张和兴奋。 正是秋风起,愁思落,落在眉头,平添三分忧郁。 关银屏自小受宠,这几年又有赵文相伴,生活远比其他闺蜜丰富精彩,年至二八芳华,亦无自觉。 孙权和亲消息传来,关银屏第一次品尝了忧愁,又羞又恼又急又伤心,一会想到要远离父母,悲伤难耐;一会想到赵文这厮左拥右抱无视自己,嫁到江东,就再也见不到他了,心痛难抑。 赵文飞马来到关府,正是担心关银屏,下马入府,就看到关银屏急忙迎接,问道:“载之,怎么样?” 赵文模仿关羽神态,怒喝道:“虎女岂能嫁犬子!” 关银屏吓了一跳,等反应过来心花怒放,放下心事,嘴里却佯怒道:“赵载之,你敢戏弄我?” 赵文哈哈大笑,“凤儿,江东风景如画,孙登也是一代人杰,难道你不喜欢?” “谁说我不喜欢,我嫁往江东做太子妃,不知道多开心。”关银屏撇撇嘴,“不过,我若真嫁给那个孙登,一定要把你抓过去做嫁妆,哼哼!” 赵文风轻云淡笑了笑,轻蔑道:“孙登看到我,还敢娶你?非得惭愧死他!” 小丫鬟躲在关银屏身后吐了吐舌头,“羞羞羞,不要脸!”关银屏闻言眉开眼笑,不怀好意盯着赵文,“你不知道有个职业,叫太监吗?” 赵文只觉得两腿之间一阵发凉,忙道:“我只是来通报消息,军中尚有要事,先走一步了。” 关银屏主仆看着赵文落荒而逃,不由相视大笑。 第九章 水淹七军 正如赵文所料一样,关羽一口回绝了孙权的求亲,而曹操闻刘备汉中称王,不禁大怒,“织席小儿,安敢如此!吾誓灭之!”,而司马懿建言,借孙权窥视荆州的心理,与之暗通曲款,密谋荆州。 不多时,关兴的努力得到回报,放出去的细作探得曹操暗中联合东吴,欲取荆州,即飞报入蜀,刘备秋愁大起,诸葛军师献计,令荆州先发制人,以攻代守,进兵樊城,使之胆寒,令曹军不敢进犯,若曹军不起兵,东吴亦不敢妄动。 不久,司马费诗捧诰命至荆州,诸将皆有封赏,关羽为五虎上将之首,后出示王旨,令关羽领兵取樊城,关羽欣然领命。 大战在即,赵文心事重重,熟知的历史又不敢与人诉说,只好暗暗思量,如何渡过难关,保全荆州元气。 赵文担忧,关羽亦担忧,所谓出师不利,不过如此。 关羽领了王旨,即时便差傅士仁、糜芳二人为先锋,先引一军于荆州城外屯扎,谁知傅士仁、糜芳饮酒失火,把军器粮草,尽皆烧毁。关羽大怒欲斩二人。经费诗苦苦求情,仍怒气不息,将二人各杖四十,摘去先锋印绶,罚糜芳守南郡,傅士仁守公安,二人满面羞惭,喏喏而去。 关羽便令廖化为先锋,关平为副将,自总中军,马良、伊籍为参谋,一同征进。 且说那日关羽祭了“帅”字大旗,假寐于帐中。忽见一猪,其大如牛,浑身黑色,奔入帐中,径咬左足。大鹏自云霄直下,啄之,声如裂帛。猛然惊醒,原来是作梦。便觉左足阴阴疼痛,心中疑虑,聚众官于帐下,告以梦兆。 关平回道:“猪亦有龙象。龙附足,鹏相助,乃升腾之意,不必疑忌。”其余众人或言吉祥,或言不祥,纷纭不一。正言间,蜀使至,传汉中王旨,拜关羽为前将军,假节钺,都督荆襄九郡事。众官拜贺:“此足见鹏龙之瑞。”于是关羽坦然不疑,起兵奔襄阳大路而来。 关羽用计大败曹仁,斩杀夏侯存,得了襄阳,曹仁退守樊城。采纳随军司马王甫献言,沿江修筑烽火台,以防东吴吕蒙。 因为刘备进位汉中王,众官皆有升迁,关兴迁为安汉将军,赵文迁为辅汉校尉。两人正在荆州大营中议论襄樊战事,关兴望向襄樊方向,悠悠叹道:“父亲一战而下襄阳,可惜我只留守这荆州大营。” 赵文望着帐外滂沱大雨,心中忧虑,宛城之战,曹仁还是屠城了。如今孙权求亲被拒,虽说就算结亲了也肯定不能让孙权断了取荆州的念想,可是说明历史的车轮轨迹还是没有变化。关羽取了襄阳,离走麦城就不远了,自己这只来自后世的小蝴蝶该怎样扇动翅膀呢? 彪部闻知军情,皆请命,欲往樊城,一战曹仁。这是宛城之战留下的后遗症,事实上,赵文也想去樊城冲锋陷阵,一雪宛城屠城之仇,只是军令难违,只好坐守荆州。 正出神间,关兴见赵文傻傻地发呆,猛地一拍他的肩膀,“载之,想什么呢?我说的话你听见了吗?” “哦,没想什么,安国可是想去樊城前线?”赵文见关兴坏坏地笑,知道他想提起关银屏,想起手下兵卒欲战曹仁的急切心理,岔开了话题。 关兴眼睛一亮,抓着赵文肩膀的手不禁使劲,“你可是有计?” 赵文疼的龇牙咧嘴,“安国,轻点,”没好气地白了关兴一眼,“你如此聪明,怎地也没了计较,此事极易,请命押解粮草****嘛。” 关兴哈哈一笑,“我怎地没想到,载之与我同去如何?” 赵文本极想去,但忧虑荆州安危,不敢随意离开,可转念一想,还有些时间才有吕蒙白衣渡江,自己枯坐于此,也无济于事,随关兴去见识一下水淹七军的盛事也是好的,或许过程中能见机行事也未可知,便点头同意了。 关兴与赵文来到樊城荆州军营,交割粮草已毕,来见关羽。 当时于禁、庞德领七军精兵与关羽战有数阵,难分胜负,关羽被庞德暗箭所伤,于禁恐庞德成功,不允庞德动兵,乃移七军转过山口,离樊城北十里,依山下寨,于禁自领兵截断大路,令庞德屯兵于谷后,使庞德不能进兵建功。 关羽箭疮刚刚愈合,见到关兴、赵文甚是高兴,寒暄之间,关平听得于禁移七军于樊城之北下寨,未知其谋,即报知关羽。 关羽喊上关兴、赵文等人一同上马,上高阜处观望,见樊城城上旗号不整,军士慌乱;城北十里山谷之内,屯着军马;又见襄江水势甚急,看了半响,唤向导官问道:“樊城北十里山谷,是何地名?”对答:“罾口川。”关羽喜形于色引众人归帐。 众人坐定,关平忍不住起身询问:“观父亲神色,可是已有破敌妙计?”关羽微笑,指着关兴、赵文二人,说:“你二人且说说。” 关兴一副了然于胸的神情,说了一个字“水”。 赵文暗叹这父子皆是神人,自己是知道历史才能想到,这二人见微知著,临机决断,果然牛呀。不敢怠慢,起身回道:“此计极妙,末将拜服,但须把握突然二字,若迁延日久,恐曹军有所警觉。” 这三人打着哑谜,把帐内其余众人弄得面面相觑,不知所以。关羽点首哈哈大笑,抚髯得意道:“你们不必心焦,数日之内便见分晓,安国、载之深知我心,可愿与我分忧?” 关兴、赵文相视大喜,起立大声应下,“三日内,必定准备妥当。” 关兴引一拨人伐木做筏,准备水具。赵文则引一拨人伐木做笼,填充砂石,赵文一路走一路指指点点,何处开沟,何处填笼筑堤,把自己后世的水利专业知识用了个淋漓尽致。 第三日,果然倾盆大雨,像是天漏了一般,关兴急冲冲地找赵文,“载之,你邀我一起应下三日期限,你怎知三日内必有大雨?” 赵文神秘一笑,“朝霞不出门,晚霞行千里,登高观营那日朝霞极盛,所以知晓。”关兴满脸叹服神情,“载之大才,能观天文,往后可要多教教二哥我哟。”赵文气结,白了关兴一眼,这小子,满口二哥长二哥短,不敢惹关银屏,只敢在自己面前摆谱。 荆州军如此动作,曹军探马刚刚探知,赶紧禀报督将成何,成何分别报告于禁与庞德,于禁并不在意,庞德却深以为然,准备翌日迁营至高处。 可就在当夜,庞德坐于帐中,只听得万马奔腾一般,响声震地。庞德大惊,急出帐上马看时,四面八方,大水骤至,七军乱窜,随波逐浪者,不计其数。 平地水深丈余,于禁、庞德与诸将各登小山避水。等到天明,关公及众将皆摇旗鼓噪,乘筏而来。于禁见四下无路,左右止有五六十人,料不能逃,口称“愿降”。 其时庞德并二董及成何,与步卒五百人,皆无衣甲,立在堤上。见关公来,庞德全无惧怯,奋然前来接战。关公将筏四面围定,军士一齐放箭,射死魏兵大半。 董衡、董超见势已危,乃告庞德:“军士折伤大半,四下无路,不如投降。”庞德大怒,“我受魏王厚恩,岂肯屈节于人!”挥刀斩董衡、董超于前,厉声大喝:“再说降者,以此二人为例!”于是众皆奋力御敌。自天明战至日中,仍无怯意。 关公催四面急攻,矢石如雨。庞德神色悲壮,回顾成何说:“我听说‘勇将不怯死以苟免,壮士不毁节而求生’。今日就是我的死日。你也一同努力死战。” 成何依令向前,被关公一箭射落水中。众军斗志全无,纷纷请降,只有庞德一人力战。正遇荆州数十人,驾小船近堤来,庞德提刀飞身一跃,早上小船,状若疯狂,砍杀十余人,其余荆州士卒见状胆裂,赶紧跳水逃命。 庞德一手提刀,一手使短棹,欲向樊城而走。只见上流头,一将撑大筏而至,将小船撞翻,庞德落于水中。船上那将跳下水去,生擒庞德上船。 众视之,擒庞德者,乃周仓也。仓素知水性,又在荆州住了数年,愈加惯熟;更兼力大,因此擒了庞德。于禁所领七军,小半死于水中。其余会水者料无去路,尽皆投降。 此役擒获曹魏大将于禁、庞德等,投降者达一万多人,关羽自此一战威震天下,中原数郡无不惊骇。梁、郏、陆浑各地义军揭竿而起,响应关羽大军。曹仁胆寒,想乘荆州军尚未合围樊城之际坐船逃跑,被参军满宠劝止,曹操被迫想迁都以避其锋,被司马懿劝止。 荆州军营内,欢声雷动,此番大胜实不亚于汉中大捷,帐内众官方悟当日三人哑谜,关羽说道:“于禁七军不屯于广易之地,而聚于罾口川险隘之处;方今秋雨连绵,襄江之水必然泛涨;安国、载之深知此意,多备船筏,堵水开槽,待水发时,乘高就船,放水一淹,樊城,罾口川之兵皆为瓮中之鳖,赖诸君用命,故有此大捷。”众皆拜服。 待押解于禁、庞德进帐,众人肃立两侧,关羽不怒自威,喝道:“你等二人怎敢对抗我大军,如今被擒,又如何不早降?” 于禁已无当年英气,一身发福样子,抖抖索索拜服于地,诺诺而应,庞德望着于禁,一脸不屑,转头睁眉怒目,直盯关羽凤目,立而不跪,大声道:“我宁死于刀下,岂能降你!”说完仍骂不绝口。 关羽凤目大睁,精光射出,大怒,喝令刀斧手推出斩首。 “刀下留人!”关兴出列,“父亲暂息雷霆之怒,想庞德之兄现在汉中;其故主马超,亦在蜀中为大将,且伯父爱才,不如交与伯父处置更为妥当。” 关羽沉思片刻,说道:“奈何庞德只求速死,我也是成全其忠义之名。” 此时赵文从帐外踏步进来,朝关羽施礼说道:“禀将军,庞德死志已消,恳请将军准安国将军所请。”关羽望了望两人,似有所悟,便颌了颌首,命关兴赍诸官立功文书,并押解于禁、庞德二人去成都见汉中王报捷。 第十章 赵文犒军 关兴扯着赵文出帐,惊异地问:“你小子未卜先知呀,怎么知道我父亲欲斩庞德以全其名,又怎么知道会遣我去成都?庞德死志既坚,你如何劝说他的?” 一串问题连珠炮似的轰过来,赵文只得苦笑,“安国,你一下这么多疑问,让我回答哪个好?大凡英雄都会惺惺相惜,君侯欲斩庞德以全其名有何难猜。遣你去成都就如同我请你向君侯求情一个道理,你是君侯爱子,深为君侯器重,非你何人。”顿了顿,接着又说:“我只向庞德说了一句,‘君乃英雄,为魏王厚恩,为你之忠义做得够多了,君死易,家人如何?君报国之志如何?’” 关兴奇怪的眼神望着赵文,“载之,有时真搞不懂你是什么人,总给我神秘之感。”赵文心里一惊,掩饰地笑道:“这有什么紧要的,只要我们不是敌人,是出生入死的好兄弟就行了。”关兴爽朗笑道:“这倒是,好了,军令如山,我该走了。” “且慢!安国,我有一言,盼你细听,”赵文神情严肃,“荆州眼下军势极盛,常言道‘物极必反’,我甚是担忧荆州安危。” 赵文摆了摆手,止住关兴,“且听我说完,知道你会说沿江设有烽火台,几处隘口皆有重兵把守,荆州无忧。然而荆州外强内虚,似安实危,东吴对荆州虎视眈眈,眼下正是最好时机,且东吴能人不少,只需用计突破一处,荆州满盘皆输。” 关兴微皱着浓眉,“载之,为何不向我父亲明言?” 赵文长叹,摇摇头,“不可,大捷之下岂能说此不祥之语,再说,安国应该知晓,君侯能听得进去吗?”关兴神色凝重,陷入沉思。 赵文想到历史的车轮是如此沉重巨大,不禁黯然,脑里纷纷杂杂,乱如麻团。 “载之,或许是你多虑了,未必会如此呢?再说,既已虑及,当有应对之策。”关兴见赵文眼睛失神,又是熟悉的那副傻傻发呆的样子,拍着他的肩膀安慰道。 关兴随口一说的话此时却如同惊雷一般,在赵文脑海里炸响,是呀,车到山前必有路,在此自怨自艾,于事无补,既已与荆州绑在一起,自当奋力而为,不成功便成仁。 于是眼神坚定,望向荆州,缓缓道:“安国说得是,但求安国一事。” “何事?” “安国去成都之时,将小凤也带去,万一荆州果如所言,我难以照顾周全,另外,请安国予我新兵营军权。”赵文直盯关兴,诚恳地说道。 关兴闻言吃了一惊,要兵权一事可大可小,再说须经关羽同意。关兴看着赵文清澈地眼神许久,缓缓点头,“凤儿我带走,并与你书信一封,若荆州果如所言,你可交书信于赵峰,他会听你调度。” 赵文知道关兴有多么信任自己,才会担了这么大的风险私自授与军权,要知道纵然关羽,不得刘备授权,面对宛城这么好的战机都不敢妄动一兵。赵文重重地抱着关兴,梗咽着轻声道:“安国,早去早回,若荆州诚如所言,我纵然粉身碎骨也要保全荆州,保重!” 不待关兴说话,转头便走,不愿关兴看到自己两行热泪滚落脸颊,心里叫道,“安国呀,你我能否再见只有看天意了,替我照顾好小凤。” 荆襄入秋后,满山蜡黄,落叶随风飞舞,尽是萧杀之意,樊城前线大营内,却是温暖如春,众将士兴高采烈,踌躇满志。 赵文带数骑随从飞驰于回荆州路上,一路上不停抽打马匹,恨不能让马长上对翅膀,好不容易赶到荆州大营,飞身下马,冲入大帐,马上唤来赵峰、卫龙、范云等人。 众人面面相觑,不知发生何事。赵文猛灌几口水,一抹嘴巴,喘了几口气,急忙问:“可有江东消息?” “吕蒙病危,一个叫什么陆逊的年幼书生代为领军。”范云回答。 赵文眉头深蹙,果然来了。赵文心里一直对能否改变历史有着阴影,紧张地在帐内踱步,思考该怎么办。帐内一片沉寂,卫龙憋了许久,忍不住道:“将军,究竟何事?为何如此紧张江东?自周瑜、鲁肃去后,吕蒙病危,江东更有何人?一孺子拜大将,有何可虑?” “定远切不可如此想,东吴久欲图荆州,眼下荆州空虚,正是良机。且东吴谋士极多,沙场宿将仍在,此番吕蒙突然病危,竟然拜名不见经传的陆逊为大将,你们不觉奇怪吗?”赵文正色道。 赵峰等人有些不服气,“纵然东吴有诈,傅、糜二将军重兵把守二隘口,沿江重重烽火台,又有何惧?” 赵文叹道:“我正是担心这等想法,陆逊虽然年幼,却见识非凡,我料定是此人献计,令我等疏于戒备,以吕蒙之用兵,突破一二处烽火台并非难事,傅、糜二将军方受君侯重责,倘若东吴军突至,恐未必尽力,君侯远水难解近渴,如此荆州便陷于危难了。” “若如此,将军有何打算?”赵峰毕竟老成些,觉得赵文的担忧也是有可能的。 “我意先去公安,再做打算。”赵文一边说一边掏出关兴信件交与赵峰。 “无君侯将令,将军切莫轻动兵马,此为取祸之道。”赵峰看完了信件,提醒赵文。 赵文感激地朝赵峰点点头,能够这么说可见赵峰没把他当外人,“赵将军放心,我只一人前往,若果真东吴有变,还望诸位相助。”说罢又在三人耳边细细数语。 赵峰等人抱拳,“将军放心,果真有变,定当效死命!” 公安城,城门大开,依旧是车水马龙,行人如鲫,街上摩肩接踵,一溜儿货摊叫卖声不断,一片繁华景象,无半点山雨欲来的征兆。一人一骑满身尘土,行色匆匆而来,正是赵文,到得太守府,不等通报,径直闯进去,傅士仁正在与众人饮酒观舞,见到赵文如此,吓了一跳,迎了几步下来,哈哈一声:“稀客呀,赵将军不在荆州,怎地突然到我公安来了。来来来,饮杯水酒解解乏。” “傅太守好兴致,在下来此实为公安的安危而来。”赵文焦虑,没有更多兴趣打哈哈,开门见山直言。 “哦,赵将军何出此言?”傅士仁瞪大一双三角眼,有些惊诧。 “东吴陈兵陆口,虎视眈眈,太守首当其冲呀。”赵文耐下性子说道。 “吕蒙病危,陆逊黄口孺子,何须忧虑。”傅士仁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 “此乃东吴之计,吕蒙如何突然暴病?东吴能征惯战之将颇多,拜年幼书生为将,正是欲慢我等戒备之心,岂可不防。”赵文有些着急了,怎么每个人都是如此想,陆逊实在是把这些人都摸透了。 “吕蒙本来多病,有何奇怪。东吴除吕蒙之外还有何人可为大将,我沿江防护严密,纵然有诈,又何足为惧。”傅士仁眯笑着三角眼,那神情就差嗤笑赵文杞人忧天了。 赵文气得无语,知道无法说服傅士仁,也不愿多呆在这里,抱了抱拳转身就走。出得大门,长叹一声,心里气闷不已。 赵文面对困局,满脑茫然,脚步也是茫无目的,正走着,忽然看见市场里卖牛羊的,脑里灵光一闪,古有郑人弦高,贩牛路遇秦军欲入侵郑国,假托郑国君主之旨以牛犒军,令秦军以为郑国有备而退军,我何不学古人一试。 便倾囊购得牛数头,雇人赶至江边,见停靠有十艘快船,人皆穿白衣,知道是东吴军。便上前说道:“荆州赵文,求见吕蒙将军。” 白衣人脸露惊异之色,支吾不敢说话,船舱内走出一老练之人,对赵文说:“我等乃江东客商,因在江中遇到大风,到此暂避,并不认识吕蒙。” 赵文哈哈大笑,“我家关将军已知吕蒙将军来意,念吕蒙将军远来不易,特命我来****,既吕蒙将军不愿相见,便请转告,关将军说了不要伤了两家和气。”说罢扬长而去。 吕蒙听了禀报,紧皱双眉,沉吟片刻转首问道:“此事伯言怎么看?”坐在旁边的白衣书生微笑道:“此人确是良才,前番能独战夏侯存,奇袭酂城,今日急促间能仿古人弦高,智勇兼备呀。” “哦,伯言何以如此肯定此人乃效仿弦高****?”吕蒙急忙问道。 “关羽听闻将军病重,才放心撤荆州大半兵马往樊城,怎能如此快识破我等计策?若是识破,将计就计岂不更好?定是此人自行前来,以图吓阻我军。只是我等并未泄露行藏,此人是如何识破的?颇让人费解。”陆逊分析得头头是道,与实情无任何差别。 吕蒙长出一口气,笑道:“既如此,我等依计行事即可,此人如何识破并不重要。”xh:.254.198.194 第十一章 白衣渡江 赵文离开了江边,仍是不放心,自己此行颇多漏洞,实在是不得已而为之。想了想又到江边烽火台处,亮明身份,叮嘱守台军士务须小心提防江边船只,稍有不对立即点烟报警,见守台军士应诺才稍微放心了些。 当晚二更,天色漆黑,连星星都闭上了眼睛不见踪影。蟋蟀声此起彼伏,好一片宁静。赵文实在是对历史有着极重的心理障碍了,始终放心不下干脆伏于草丛中监视着东吴船只,直到三更天东吴船只并无任何动静,若果不是确信历史,赵文都会怀疑这些船只上真的是商贾了,一天的劳顿终于让赵文忍不住渐渐闭上了沉重的眼皮。 老天无眼与赵文开了残酷的玩笑,将近四更天,东吴十船精兵如黑夜幽灵般上岸,乘烽火台守军不备,将守台军士尽数缚倒,暗号一声,八十余船精兵俱起,将附近紧要之处的烽火台守军,尽行捉住,不曾走了一个。 待得赵文被周围动静惊醒时,东吴精兵已经控制了沿江几处烽火台,整装准备前往公安城。赵文心里悔恨不已,嘴唇都咬出血了,内心长叹种种努力终究抵不过历史。 见吕蒙将沿江墩台俘获的荆州军卒,用好言抚慰,各予重赏,准备令其赚开城门。自己势单力孤,不得已便悄悄摸到远处自己的藏马所在,纵身上马往公安赶去。路途之中,尽是一队队吴兵,都朝着公安方向行进。 赵文左躲右闪,好不容易快天明时,遥遥望见公安,却见到城内浓烟弥漫,呼喊声不断。赵文心里一阵发凉,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任自己万般努力还是无济于事,赵文犹如泄了气的皮球般,瘫坐在地上,嘴巴尽是苦味,眼神空洞地望着公安,一动也不动。 “这里还有个荆州兵!哟,还是个官!”一什吴兵正搜索过来,见到赵文大喊。 赵文回过神来,发现已经被吴兵团团围住,一个人正伸手牵他的马,其余人看架势是准备擒拿赵文以作进阶之功。赵文无名之火腾地直冲脑门,还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了,抬手就是一枪,枪带着满腔怒火,急如闪电,牵马的小卒应声倒下。 吴兵一时间呆了,城里的荆州军听见喊杀声不是慌乱不已就是赶紧投降,就连太守叫傅什么仁的也二话没说就降了,只有少量士卒四散着反抗,成不了气候。这个人傻傻的本以为手到擒来,没曾想瞬间浑身散发着杀气,什么都没看清楚,银光一闪,同伴就倒下了。 赵文一枪毙敌,豪情再起,一扫刚才颓废,乘着吴兵愣神功夫,一片枪影晃过,秋风扫落叶般,九名吴兵睁大着眼睛,带着难以置信的表情噗通倒地。 “荆州!对,还有荆州,我怎可以自弃!”赵文心里给自己鼓气,抖擞精神,飞身上马,绕公安城而过,却见到北门一群荆州军卒被吴兵围攻,岌岌可危。 赵文大怒,跃马挺枪,大喝:“吴狗休得猖狂!”,把枪舞得如车轮一般,浑身被银光笼罩,直杀进重围,吴兵哪里抵挡得住,一下子被赵文冲开一个口子,将荆州军卒带出包围。 一名东吴小校模样的将官大喊着驱马赶来,到嘴的肉居然被人单枪匹马搅黄了,焉能不怒,“来将何人?竟敢挡我东吴军威?” 赵文拨转马头,拍马迎上,怒睁双目,“我是你爷爷,荆州赵文!”话音刚落,两马交错而过,蓬地一声巨响,只见赵文长枪上串起那名小校,冲出十几步,甩于地上,那小校胸前一个大洞,鲜血喷涌而出,染红了地面,那无主马匹游荡踯躅于两边军卒之间。 赵文驱马缓步而回,天色明暗之间,赵文刚毅的脸上波澜不惊,仿佛刚才只是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尘一般,枪尖倒垂,鲜血从明晃晃地枪尖上滴落。 “我乃荆州赵文,还有谁敢来一战?”赵文大喝,秋风吹过,战袍拂动,更增添了赵文的威武。从公安逃出来的残军此时士气大振,他们都听说过赵文孤身挡夏侯存,酂城大破曹军的英雄事迹,此时就如同找到了主心骨,站在赵文身后,齐喊:“将军威武!” 东吴军见自家校官只一合便被此人挑落,如何敢上,不知谁带头发一声喊,树倒猢狲散,跑了个干干净净。周围或有零星不愿投降逃出公安的军卒三三两两地往赵文这里聚拢。 赵文心知此地不可久留,东吴军很快便会反扑过来,忙命两名军士骑快马分别往荆州及荆州大营报讯,受伤残军取小路往荆州大营而去,自己则率剩余人马急急撤往荆州。东吴大军果然迅即追击,赵文他们连饭都顾不上吃,从白天一直逃到黑夜,东吴追兵紧追不舍,或有数场接战,均是赵文断后,直杀得赵文人困马乏,汗透重衣,浑身如血人一般。 眼看离荆州城不远,不知荆州治中潘睿是否接到报讯,准备好没有,赵文也不敢往荆州城去,只得往荆州大营方向奔去。 东吴追兵也迅即作出了反应,分兵二路,夜色已晚,赵文回头,望着后面分出两条火龙,一条继续往荆州而去,一条火龙仍然朝着自己紧追不舍。自己能够做的都尽力了,赵文心里在祈祷,希望荆州治中潘睿已经接到报讯,迅速布置了防务。 此时的荆州城,赵文派出的快马确实早一步赶到,但是赵文万万没有料到的是,天意弄人,快马居然没有见着潘睿。潘睿恰在今晚宴请同僚,大醉不醒。 单说赵文,率百战余生的众人勉强快赶到荆州大营时,终于又一次被东吴军追上,一众人等又饥又渴,筋疲力尽,已经是强弩之末了。 东吴军一路紧追,也是差不多情形,但强在人多势众,士气高昂,公安残军听到后面喊杀声似乎已经紧贴后背,绝望的气氛像黑夜一般厚厚地笼罩着大家,每个人的腿都像灌了铅似地沉重,实在再也跑不动了,很多士卒索性放弃不跑,瘫坐在地上喘着大气,只求速死。 赵文一脸焦急,可是自己也累的快抬不起枪了,心想也罢,死了倒也一了百了,实在操不动这个心了。 眼看着火把赶到跟前,都能看见东吴军兵狰狞的面孔,突然一声炮响,四周火把大起,光影中,旌旗招展,金鼓齐鸣,不知有多少人。 东吴大将丁奉看着赵文他们已经任由他们宰割的样子了,正大喜间,听得震耳的炮响,脑袋猛地一炸,中计了,大呼:“撤退!”东吴军一阵混乱之下如潮水般哗然退进黑夜之中。 伏兵并不追击,两人来见赵文,正是范云与卫龙。 “你二人不坚守大营,怎会在此埋伏?”赵文有气无力地问道。 “将军,接到快马来报,知道公安果然发生变故,已按将军布置,赵将军率斥候营赶往麦城,我等本欲按计划坚守大营,但接探马回报,东吴追兵甚急,恐将军危险,故出营埋伏。”卫龙看着赵文虚脱的样子,浑身血人一般,也不禁咋舌。 “新兵营因樊城战事紧张,被君侯抽调大半,目前连同彪部在内,仅二千余人,所以方才不敢追击。”范云补充道。 “定远、彦龙辛苦了,吴军一时胆寒退却,见我等不敢追击,定然醒悟我军兵少,不出一个时辰,敌人大军必定再来,传令下去,休整半个时辰,准备再战。”赵文尽管疲惫,脑袋还是清晰的。 不多久,范云、卫龙两人急匆匆冲进大帐,满脸焦急,“将军,荆州城方向突然火光冲天,人声鼎沸。” 赵文心里一寒,怕什么就来什么,荆州出事了。赵文再次心里沉底,荆州如此坚城,这么快就失守,十之八九是潘睿投降了。 正出神间,卫龙等不及了,粗声道:“将军,怎么办?赶紧拿主意吧。” 赵文一个激灵,是呀,将为兵之胆,数千人还在等着自己,强支起疲惫的身躯,在大帐内紧张地思考,范云、卫龙两人的眼睛随着赵文身踱步而转动。 荆州局势急转直下,靠这里不足三千兵马如何能扭转。赵文脸色急剧变幻,怎么办?脑海里荆州地图迅速的转动,夷道!对,夷道是关键,回川之咽喉,只要这里不失,关羽大军尚不至于覆灭,或有一线生机。 赵文猛地抬起头,“荆州已不可为,君侯大军危急,我等速赶往夷道,扼守君侯大军回川咽喉,以防不测。” 荆州大堂内,人声鼎沸,吕蒙陆逊等一众人望望柱子,摸摸案几,感慨不已,江东历经三世,无时不刻都想着这座大堂,公瑾子敬等多少英雄豪杰甚至都未曾领兵靠近此城,如今真如梦中一般。 “子明都督,关羽重兵在彼,有何计较?”陆逊早一些定下神来,缓缓问道。 众将听得此言,瞬间静了下来。关羽主力仍在樊城,关羽对于任何一名东吴将领来说都是一道阴影般的存在。当年应鲁肃之邀单刀赴会,如入无人之境仍深深刻在众人脑子里。 吕蒙见此,哈哈大笑一回,在众人惊疑的眼光中,方缓缓说道:“关羽虽勇,此刻已如虎落平阳,已无能为矣!我早有妙计,其必势穷力孤。今只待吴候来到。” 陆逊若有所思,“莫非釜底抽薪?” “伯言禁言,早便不灵了。”吕蒙笑笑止住陆逊之话。 两人会意而笑,世人皆知关羽智勇无双,却少有人知道其弱点所在,关羽以仁治军,故极得军心,士卒效命,偏偏他最强的地方,亦是其最弱的地方。 吕蒙想了想,问道:“伯言可记得陆口所言?” 此言问得突兀,然陆逊却知其心意,应道:“赵文引荆州残军不知所踪,此子宛城险些让曹仁、满宠饮恨,又干冒奇险速取上庸,之前还识破白衣渡江之计,有勇有谋,机变奇诡。” 吕蒙与陆逊对视一眼,已知对方心意,接道:“先借就近川军以为疑兵,大张旗鼓溯流而下,再快马报知成都……” “夷道!”两人异口同声讲出赵文最有可能的目标,而后陆逊笑道:“都督放心,我即领兵前往,料其残兵,以势威吓,继而攻之,克之必矣!” 吕蒙已布好天罗地网,只待关羽落网,留下的最后一个破绽,就是夷道,不论是关羽逃跑,亦或是川军支援,节点都在夷道。xh:.254.198.194 第十二章 夷道攻防 赵文率军急行至夷道,一边赶紧向成都求救,一边迅速派出探马,收集到的信息让赵文感叹不已,糜芳还是被傅士仁劝降了,连过程都和历史一样,关羽派使者向糜芳催粮,被傅士仁斩杀,糜芳不得已投降东吴。 此时已过深秋,寒风过处,冰冷直透骨肉。极目远望,只见远处山头已有些白色覆盖,江水滔滔,卷带着最后的落叶奔流远去。光秃秃的树,孤零零的飞鸟,默默不语的士兵,让赵文觉得有些压抑。 赵文在夷道城头惯例地巡哨,看着士兵们在卫龙的率领下默默地修葺着城墙,设置着重重鹿角堑壕,准备着守城器械,气氛颇为沉闷,眉头皱了皱,如果所料不差的话,陆逊不出两日必到,如此士气怎能抵挡。想罢赵文清了清喉咙,大声说道:“众军可是觉得前途难测?” 众军士听得此言,都停下手中的活,注视赵文。 赵文接着说:“东吴贼子,背盟偷袭,侥幸得手,不足为惧,君侯大军犹在,我早派赵峰将军引军一部接应君侯,只要我等坚守此城,旬日之间,西川、上庸两路兵齐出,想我荆州精锐,岂是东吴可敌。” 众军神情渐渐激动,赵文接着又道:“诸军妻子皆陷贼手,岂可任贼猖獗,我已有妙计,只待时机一到,誓灭吴贼,但望诸军助我。” 众军正是担心家人,听得此语,群情汹汹,齐喊:“但凭将军吩咐,敢不效死命!” 果然两天后,陆逊率将军李异、谢旌等领兵万人,旌旗漫山遍野而来,鼓角声此起彼伏,枪明甲亮,军容极盛。 敌军如潮水般渐渐近了,地面在微微的抖动着,让赵文想起了宛城,自己的初战,那种像是狂风卷起海潮高高扬起,一下将你吞噬的熟悉感觉再次泛起。 敌军来到城前五百步左右,停了下来。呐喊声忽止,极喧闹忽然转至极安静,只能听见自己浑浊地呼吸声,会让人有很不舒服的感觉。 敌军的战鼓,刹那间晴天霹雳般再一次轰鸣,万人的呐喊声在空气中翻来滚去,排山倒海般的气势直逼城墙。 孙子曰:“重柔之兵,则譟而恐之,振而捅之,出则击之,不出则回之。(对于迟疑软弱的敌人,就用鼓噪的办法来恐吓他,用威慑的办法来调动他,一出城就痛击他,不出城就围困他)” 这是不战而屈人之兵的计策,是攻心战! 赵文暗想,好你个陆逊,欺我军新败,故意不围城意图威压我军溃逃,若不是刚提振了士气,还真让你诡计得逞了。 赵文环顾四周,士卒们多有些口干舌燥的样子,便学在宛城时关兴那般亲自擂鼓,三通鼓过,大喝一声:“彪部!”千人登时高喊:“有我无敌!死战!死战!” 震耳欲聋的喊声高耸入云,刀盾相击,蓬蓬作响,众军缓过神来,跟上彪部齐声呐喊,恐惧一扫而空,战意浓郁。 陆逊在阵中早已看见,也不惊异,微微点头,“传令,安营扎寨,准备明日攻城。”李异、谢旌等不解道:“陆将军,我军气盛,夷道乃一小城,何不趁势攻取?”(其时,逊领宜都太守,拜抚边将军,封华亭侯—《三国志。陆逊传》) 陆逊笑道:“我本欲以攻心之计不战而得此城,想必守将赵文识破,早做准备,仓促攻城,折损必大。量此小城,仅三千败卒,怎敌我东吴大军!且扎下大营,多备攻城器具,破城不难。” 于是东吴军营中建造了一百余乘云梯,下设轱辘,每一乘云梯上面可站立十数人,周围用木板遮护,备有短梯、软索飞爪以及弓箭。 数日后,东吴大军战鼓擂起,战旗飘展,众军士推着这一百余乘云梯一声发喊,一起隆隆往夷道城进发,蔚为壮观。 陆逊白衣飘飘,观此阵势打心里满意,眼看逼近城郭,料想赵文难以防备,微笑着对立于左右的李异、谢旌说:“两位将军,今晚与你等在城中痛饮庆功。” 赵文站定在敌楼上同样微笑着,早望见吴兵登上云梯,铺地而来,亲自挥舞令旗,一千军士各执火箭,待云梯近城,三轮齐射。 数千火箭交织成密集的火网,在深秋的湛蓝天空辉映下,极是壮观,云梯上的吴军挤在狭小的空间里,无处躲闪,惊恐地看着火苗扎进自己身体,无助地感觉到冰冷的箭头搅进肉里,**的火烤着皮肉吱吱冒青烟,随之带着火光手足乱舞地坠落。 云梯上尽插着火箭,火借风势,噼里啪啦地燃起,未中箭的军士们或绝望地跳下,或被浓烟熏倒,大都被烧死或坠亡。尾随云梯鼓噪而来的步卒喊声顿挫,继之以惊叫声,再被呼啸而来的羽箭生生截断。伴随着串串箭丝,吴兵须臾间倒下大片,空中地面惨叫声充盈于耳,吴兵一路骄胜,哪里有这等思想准备,纷纷败退,丢下一片狼藉。 赵文仰天大笑,“陆逊,背盟偷袭,小人行径,我深为不齿,今日叫你见识我的手段。”荆州众军皆快意异常,摇旗呐喊不止,城头旌旗翻飞,劲风中剌剌作响,气冲斗牛。 陆逊铁青着俊脸,大怒:“赵文小儿,我誓破此城,食你之肉,碎你之骨!” 陆逊连夜安排制作冲车。次日,为壮军势,陆逊特备百面战鼓,亲掌中军令旗,一声令下,百名擂鼓手赤膊擂鼓,战鼓咚地响起,震人心肺,空气为之一凝。 众军以数排巨盾为前驱,数十具冲车随后,再次鼓嗓呐喊而进。赵文见状急命挑选大石,在石头中凿眼,用麻绳穿过绑定,准备妥当后,赵文脸色镇定,也不命放箭,战场之上此时有些怪异,夷道城旗不展、人不语,城下吴兵呐喊声不绝于耳,越冲越快,一边是极静,一边是极动。 陆逊望着心也不禁有些下沉,有种重拳打空了的乏力感。直到冲车来到城门附近,夷道城战鼓一声炸响,满装沸油的瓦罐密集抛射下来,砸在巨盾上,沸油四溅,被投下的火把点燃,城门附近火光大起,烟雾弥漫,吴兵猝不及防,巨盾抛落地上,作鸟兽散。 失去巨盾防护的吴兵近距离面对如雨的矢石,成了活靶子,溃不成军,连滚带爬地溃逃。赵文再命人从城头吊石击打冲车,冲车不是被烧毁就是被打折。 陆逊再败,鸣金收兵,深觉耻辱,想自己自幼聪颖,初试啼声便一鸣惊人,献计白衣渡江,袭取荆州,一尝孙家父子多年夙愿,却在这小小夷道屡战屡败。 陆逊迎着寒风强吸口气,冷静下来,眉头微皱,计上心来。数日内,吴军大营居然没有什么动静,连骂战都免了。 赵文日日巡城,忽然觉得不对,陆逊岂会就此罢休,其人诡计多端,不逊周瑜,必是有所图谋。城头上巡了几个来回,不留神被个土疙瘩挡了个趔趄,手抓了把地,起身拍了拍尘土,猛地醒起,“掘土!对!”急令士卒于城中挖掘深壕,日夜巡视,果然发现吴兵自地下穿出,一通石块砸下,俱为肉饼。随之对吴兵挖出的坑道实施烟熏水灌,吴军掘子军无处逃避,如老鼠般尽皆闷死,状极惨烈。 陆逊再也忍无可忍,大怒命李异率军强攻。说起攻城,东吴军比起曹军那差得不是一点半点,要不也不会孙权领兵十万,居然攻不下仅有守军七千人的合肥,还被张辽几乎擒拿了孙权。 李异悬出重赏,众军鼓足余勇,叫嚣着杀奔过来,离城一百五十步内时,赵文早布下了修罗地狱,三排弓箭手轮番速射,刺耳的羽箭声划空而来,无穷无尽,居然没有停歇的时候,虽有盾牌手在前,密集的箭雨仍让奔跑运动中的吴兵如像是被收割的麦子一茬茬倒下,惨叫倒地的声音不绝于耳,使得吴兵们脚步不禁迟疑起来,士气早没有先前高涨。 好不容易冲进离城五十步范围内,箭雨终于稀疏,还没来得及松口气,更为恐怖的破空声音响起,抬眼望去,在秋日的光照下,一丛丛粗条的黑影投射下来,跑在后面的士卒惊恐地发现,虽然前面同伴举盾遮挡,却被竹标枪轻易扎透,如同被蝴蝶般被钉在地上,手脚徒然地挣扎几下,地面绽开了一朵朵刺目的血花。 原来还算整齐的军阵登时有些慌乱起来,悍卒们继续前冲,胆怯者开始停步转身,可是结局都是一样,部分悍卒们在重重鹿角堑壕处被阻,从城头往下看失去了奔跑速度的他们如同昆虫一般,一捏“啪”一声就粉碎,胆怯者又再次通过箭雨密集区,能逃回者所剩无几,均祭了督战队的钢刀。 如此轮番更替攻城手段,昼夜相攻,历经二十余日,仍是无计可破,徒耗军力,死伤近四千人,而赵文所部伤折不足五百。陆逊焦急异常,关羽大军尚在,若不能切断其归川通道,无异于放虎归山,以关羽经营荆州多年,一旦缓过劲来,必成东吴大患。xh.73 第十三章 弃子 荆襄的冬天,那种潮湿的寒冷让人总觉着难受,不论穿多少衣服,都如纸扎一般,寒冷直钻入骨头,两边的军士都是瑟缩着身子,碎步小跑地巡逻着。 一队骑兵从东面而来,扬起一路烟尘,直入东吴大营。这引起了城头上赵文的注意,赵文手搭凉棚,细看许久,斥候或者传令兵都不会有这么大队人马,又没有旗号,正看间,远处山林中几只老鸦呱叫着飞起,半空中盘旋,赵文心里微微一惊。 范云大步匆匆冲上城楼,大喊:“将军,关兴将军来了。” 赵文沉思被打断,烦躁地转身扬手:“谁来也不见!”刚回转身来继续凝视远处,腾地浑身一震,眼睛瞪大如牛铃,扭头面对范云,手下意识的就去抓范云的胸口,“你说谁?是安国吗?” 范云灵活地侧身闪开,笑嘻嘻地望着赵文,赵文大喊一声三步并作两步,旋风般跑没影了,只留下余音尚在城头缭绕,范云笑着摇摇头赶紧跟了过去。 夷道府衙中,一人负手而立,脸色微红,正是关兴。听得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刚一转身,就觉得身体被紧紧抱起,双脚离地转了几圈。耳边炸响着,“安国兄,可想死我了你。” 关兴也是按耐住激动的心情,使劲拍了拍赵文的肩膀,“我说载之,先把我放下来,也是身经百战的将军了,怎地还是如此。” 卫龙与范云在旁也是哈哈大笑,连日苦战再见生死兄弟笑意中不免眼眶有些泛潮。众人席地坐定,寒暄了数句,关兴脸上忧色渐浓,浓眉拧成了川字,转入正题,“荆州局势有多糟糕?我父亲如何了?” “吕蒙白衣渡江,荆南数郡均不战而降,东吴军一时猖獗,君侯大军孤悬在外,腹背受敌,危如累卵。”赵文并不想隐瞒什么,关兴聪颖有毅力,让关兴了解事实会更好些。赵文顿了顿,沉吟了一会接着道:“目前还不是最糟糕的,诸将及众军妻子均陷于东吴贼子之手,倘若东吴以此作文章,恐君侯大军军心散乱,后果不堪设想。” 赵文想起历史上吕蒙正是这么干的,以致关羽不得已仓皇走麦城,被擒丧命。 关兴越听越是坐立不安,脸色涨得通红,纵然是冬天了,额头冷汗密密渗出,喃喃道:“似此如之奈何?似此如之奈何?” 赵文见状赶忙起身,抚慰关兴,“安国,别着急,这也只是最坏可能而已,我等在此坚守,正是为君侯把守回川通道。再说,我已命赵峰率斥候营一部隐匿于彰乡附近,若是君侯危急,可随时接应确保君侯平安无虞。” 关兴稍解焦虑,强抑心中起伏,脸色渐渐平复,“载之,我心中方寸已乱,全仗你了。哦,对了,成都汉中王接到你的快马飞报,焦急异常,特命我快马前来告知你等,西川援兵旬日间可到,倘若事情紧急,不必再报可权宜行事。” 赵文听了此语,默不作声,习惯性地在堂中踱步沉思,范云和卫龙也没什么主意,只好与关兴一起着急地望着赵文,三颗脑袋都随着赵文的身形而转动,府衙内气氛极其沉重。 若是坚守夷道至援军来到,估计还是有可能的,但关羽的危局依然难解,关键还是吕蒙的釜底抽薪之计,使得荆州军人心涣散,一旦如此,夷道守军及西川援军均远水难救近火,关羽极其危险,该如何破解? 赵文脑袋里在飞转。东吴利在突袭,必求快速解决战斗,此时关键在于或是保持荆州军心,或是找到东吴薄弱处,击其必救求得喘息时间。 保持荆州军心?赵文摇摇头,急促间没有办法。关兴等人见赵文不语摇头,心嗖地下沉。 赵文继续紧张地思考,东吴薄弱处在哪里?荆州!对,荆州!眼睛一亮随即又暗淡下来,凭自己这点兵塞牙缝都不够,何况还要固守夷道,而依靠西川援军则太缓了,又摇摇头。 咦,有了,一个大胆的计划浮了上来,赵文神情一展,抬头看了看关兴三人,才发现他们三人神情异常。原来赵文顾得沉思,却不知自己一下摇头一下亮眼又一下摇头,直把他们折磨得那颗心如过山车般时而沉至谷底时而扬上半空,难受得紧。 赵文与关兴等三人细细耳语,三人神色愕然,脸色变幻,而后关兴咬牙,脸上呈现坚毅之色,“好,破釜沉舟,与江东鼠辈****一场!”赵文不禁心里莞尔,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讲一家话”,这两父子讲起东吴,口气都是一样的,嘿嘿,“江东鼠辈”。 交战双方不知道,他们竟然不约而同都在开军事会议,陆逊这边也是热闹非凡。赵文要是知道方才一路烟尘过来的竟然是周泰的话,定会大惊失色的。 原来吕蒙得知陆逊攻打夷道遇到了麻烦,特命东吴猛将周泰率五千人马前来助阵,以尽快攻取夷道、秭归,实现对关羽的战略包围,务求趁关羽这头猛虎一时不备,打虎须打死,争取在西川反应过来之前彻底解决荆州战事,以免遗患无穷。 东吴大营之中,陆逊、周泰及李异、谢旌等人团团坐定。 “伯言将军,你献妙计一战定荆州,何期在夷道小城逡巡不前?”周泰大手扫着满脸钢扎似地胡子,爽朗的声音在大帐内嗡嗡回响。 陆逊脸皮微红了一下,“这赵文实在有些难缠,让幼平将军见笑了。” “伯言将军无须如此,我奉吕蒙将军将令,率五千兵助你,吕蒙将军有令,将五千兵驻扎于后面山林处,一切听伯言将军调度。”周泰摆摆手道。 “得幼平将军相助,破城必矣,我已知吕蒙将军之意,明日我率本部军马绕城直往秭归而去,赵文恐归路被断,再难龟缩夷道,必蹑行于后,意图掩杀我军,幼平将军可率你部兵马轻取夷道,而后两下夹击,定获全胜。”陆逊胸有成竹,侃侃而言,一扫往日的焦虑。 当晚,夷道城中一支人马悄悄出西门,往荆州腹地方向而去,行进之中并无半点声息,虽经多日苦战,精神依然抖擞,显然是百炼精兵,领头数骑正是关兴、赵文与范云,带领着赵文最为自豪的彪部。 范云回望了一眼夷道,叹息一声,“此番放弃夷道,再无退路了,两位将军可有几成胜算?” 关兴心念关羽,并不言语,冷峻的脸上现出决然的神情。赵文古井不波,轻吐一句,“彦龙可是害怕了?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并无多少胜算。” 范云顿时满脸愤然,“一死而已,何来害怕,生死兄弟,但求一起轰轰烈烈!”三人相视许久,眼里满是悲壮。 翌日清晨,东吴军营一声炮响,陆逊率军拔营,绕城径往秭归而去,卫龙城头上看得分明,不禁暗赞赵文料敌机先,料定东吴有援军,早作打算。 昨日赵文交待:若东吴按兵不动,则我军也按兵不动,提防东吴有援军埋伏于山林中,若敌军攻城则诈败弃城往秭归去,尽量迟滞牵制住陆逊一军即是完成任务。 眼下敌军这般动作,以陆逊之能,必是有援军埋伏于山林中,才敢如此露出破绽,若关兴、赵文等人没有离城,只怕也是无计可施,无视陆逊则秭归失守,夷道陷入绝境,追击陆逊,胜负且不论,夷道定难坚守,唯有溃逃秭归一途。 卫龙随即打着赵文旗号,率众出城追击陆逊,城东山林处果然一声炮响,周泰率军杀奔夷道城,卫龙假装慌乱,与陆逊后军尚未接战,迅即败退,丢盔弃甲绕往秭归拼命逃去。陆逊追击数里,拾得大量旌旗辎重敲得胜鼓回师夷道城。 陆逊一边遣快马向吕蒙报捷,一边迅速休整兵马,准备进击秭归,彻底切断荆州与西川联系。 快马飞报入荆州时,孙权也到了荆州,正与吕蒙等诸将议事,闻知陆逊建功取下夷道,孙权欣喜异常,浑身毛孔都舒张了,碧眼眯合,抚须长笑,“伯言不负重托,赵文大败,已无能为,秭归旦夕可下,可叹关羽骄矜,今番也要入我牢笼了。” 吕蒙也抑制不住地激动,这下威震华夏的关羽也是我手下败将了,颤声道:“全赖主公英明!今主公亲至,三军用命,关羽再无逃脱之理。” 诸葛瑾在旁进言:“子明所言甚是,然而万一关羽径自回川,该当如何?” 吕蒙脸露自信,微笑说:“关羽受刘备托付荆州之重,又兼骄傲自负,小视天下英雄,必不甘荆州有失,其大军尚在,如何肯回川?今探马刚刚来报,关羽率军弃襄阳直奔荆州而来,将至彰乡了。” 孙权听闻哈哈大笑,“孙子曰:‘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子明深知关羽,其岂能不败。子明,你可便宜行事,我坐守城中听你捷报。” 吕蒙赶紧施礼,“遵命,我已有釜底抽薪之计,关羽此来必败无疑,届时其进退失据便可一战成擒,只是赵文尚逃窜在外,此人坚韧无比,才智过人,伯言白衣渡江之计亦被其识破,几坏我东吴大事,还需叮嘱伯言要死死困住此人,以防生变。” 众将皆不以为然,觉得吕蒙所言太过,孙权也是如此认为,后转念一想,小心无大错,便点头同意了。吕蒙不再多言,取出令箭唤众人分拨任务已定。xh.73 第十四章 危急 ps.奉上五一更新,看完别赶紧去玩,记得先投个月票。现在起-点515粉丝节享双倍月票,其他活动有送红包也可以看一看昂! 却说关羽引军直穿襄阳城扑向荆州,听从赵累所言,先礼后兵,便扎下营寨修书遣使赴荆州责问吕蒙为何背盟。 面对使者严词诘问,吕蒙并不恼怒,反而设宴款待,温词宽慰,心里极为高兴,真是一瞌睡就有人送枕头。 俗话说“拳不打笑面人”,使者无奈只得暂时歇息在驿馆中,吕蒙故意放出消息,荆州大军有使者来到,荆州军家属闻之纷纷来访,托其带书信报平安,翌日使者再欲责问吕蒙,吕蒙却避而不见,无奈只得返回关羽大营。 众军听闻使者言道吕蒙极其恩恤,各家安好,众军原本极担心家人安危,得信欣喜,一腔战意消弭于无形,行军之中便多有逃回荆州者。 关羽愤恨不已,决意与吕蒙兵戎相见,遂催军前进,行至彰乡,忽然喊声大震,蒋钦引一彪军拦住,勒马挺枪大叫:“云长何不早降!” 关羽怒骂:“我乃汉将,岂能降贼!”拍马舞刀,直取蒋钦。不三合,蒋钦败走。关羽提刀追杀二十余里,喊声忽起,左边山谷中韩当领军冲出,右边山谷中甘宁引军冲出,蒋钦回马复战,三路夹攻。 荆州军大败,关羽急撤军回走,奔逃数里,只见南山冈上人烟聚集,一面白旗招飐,上写“荆州土人”四字,众人都以荆州土话召唤同乡投降。 关羽怒气冲天,欲杀上山冈。山岗两侧又有两军撞出:左边丁奉,右边徐盛;并合蒋钦等三路军马,喊声震地,鼓角喧天,铺天盖地而来将关羽困在垓心。手下将士,本无战心,被呼兄唤弟,觅子寻爷的喊声引得军心尽变,皆应声而去。 关羽止喝不住,部从止有三百余人,关羽怒极而笑,凤眼倒竖,美髯颤动,笑声传遍四野,赤兔马也通人性地撒开四蹄腾云驾雾一般,四处冲杀,人借马势,马助人威,状极威武,杀气腾腾,如天降神将一般,所到之处东吴众军都惧不敢战,以人多之优势结成拒马阵四下围住。 吕蒙在山岗上持着令旗竟也看呆了,暗自点头,“真神人也!”更是下定决心不可让关羽走脱,以致大患。 东吴军皆高喊“不可走脱了关羽,擒获者赏金千两,封万户侯。”众军听了稍复勇气,越围越紧,眼看包围圈收紧得只有方圆数十丈之地,荆州三百余部卒紧紧把关羽护在中央,皆慷慨赴死之神色,关羽纵然勇武盖世也是无法可施,形势极其危急。 突然东面杀声连天,东吴兵一阵大乱,关平、廖化率后军分两路冲杀过来,皆悍不畏死,东吴军抵挡不住,吕蒙定睛一看,包围圈如同皮肉被刀切了两道一般,翻卷出两道创口。赶紧挥动令旗,令外围军马向关平、廖化两军包卷过去,意欲再包个饺子。 此时,东面再次杀声大起,尚未合拢的东吴军马大乱,纷纷溃退,关平、廖化极为吃惊,荆州大军已尽在此处,这支兵从何而来?反正是自己这边的军马,也不再管,三路军马如离弦之箭直透东吴重重包围,救出关羽。 此时定神再看,原来这支兵正是赵文伏于彰乡的赵峰斥候营,潜伏在彰乡山谷深处月余,今日见关羽危急,正好相救。 众人合兵一处,还剩千余兵马,多数带伤,神情委顿。关平说道:“此时军心不稳,必得城池暂屯,以待援兵。麦城虽小,足可屯紥。” 关羽颌首,催促残军前至麦城,分兵紧守四门,聚将士商议。 赵峰官职卑微,本无资格出席,因军中将官投降东吴甚多,眼下已是主要基层将官,得以与会。此时出列说:“禀君侯,赵文将军命我在此伏军之时,曾说他已飞报成都,援军早晚将到。只宜坚守待援,非万不得已切不可外突,免堕东吴陷阱。” 关羽性极孤傲,听赵峰如此说就待发火,但想到赵文每料必中,此次若不是赵文早有远虑,已不能坐在此处了,加上关银屏的原因,就隐忍了。 关平察言观色,知道关羽不爱听,也出列说:“父亲,载之智谋过人,既早于彰乡伏下奇兵,其必有后着,眼下我军士气低落,固守待援不失为良策。” 关羽脸色稍霁,点头不语。一人出列大声说:“不然!”众人急看,原来是赵累,只见他很不以为然地说道:“此处相近上庸,现有刘封、孟达在彼把守,可速差人往求救兵。得这枝军马接济,以待西川援军,方为稳妥。”关羽手抚长髯,脸有赞许之色。 正议间,忽报吴兵已至,旌旗蔽日,将城四面重重围定,不知有多少兵马。众人皆脸有惊色,吴兵来得好快!眼下伤兵众多,士气极度低落,辎重粮草损失殆尽,如何固守? 关羽冷哼一声,微微仰头,眯着丹凤眼问道:“谁敢突围而出,往上庸求救?”话音刚落,廖化就出列毫不犹豫应声:“末将愿往。”关平也重重踏步出列道:“我护送元俭将军杀出重围。”关羽颌首,即修书付廖化藏于身畔。 夜晚,月朗星稀,北风劲刮,一眼望去,江东军营层层叠叠,没有边际,在夜色里静静地矗立着,让人捉摸不透寂静里藏着多少危险。 廖化深吸一口气,冰冷的空气吸进滚热的肺里,让廖化翻腾不已的脑子变得冷静清醒起来,使劲地甩了甩头,仿佛要将自己肩负着的君侯、千余士卒、还有荆州的安危重担暂时甩下,炽热地眼神渐渐通明起来,廖化看了立于身旁的关平一眼,关平也正好凝重的眼神望着他,嘴巴蠕动了几下,只冒出了“保重”二字。 廖化不愿气氛沉重,伸出右手与关平重重一握,朗笑道:“再见之日,与君一醉方休。出城!” 驳杂地马蹄声在静夜里传出老远,宁静的江东军营像是被马蹄声烧煮着一样,渐渐沸腾起来,廖化他们开门出城仅数百步,一声炮响,一枝吴兵挡住去路,为首大将正是丁奉。 廖化并无一言,举刀就劈,“铛”地一声巨响,两人都被震出数步,廖化不再管丁奉,借着方才去势,驱马斜刺里冲去。丁奉既怒且喜,怒其轻视自己,喜其后门大开,用刀首一杵马屁股,马匹吃痛箭般冲向廖化,丁奉有些激动臆想着斩将立功,何其痛快!手里加劲“呜”一声,大刀斩落。 又是“铛”地一声巨响,好硬的头颅!丁奉不解地定睛一看,一柄大刀横在面前,一将脸如重枣,眼神冷峻地瞟着自己,顿时七窍生烟,煮熟的鸭子让你放飞了,怒喝一声:“小子,纳命来!” 丁奉催马上前,正待舞刀,突然觉得一阵压力迫向自己,慌忙格挡避让,对面那将刀不算快,但总是招招攻己必救,十余招下来,自己左支右挡越来越狼狈,对方刀法沉稳,几无破绽,更兼老辣,自己开始失去先机,便招招受制,越打心里越是急躁,忽地被关平一刀削落头盔,丁奉吓得魂魄都飞了起来,不敢再战,落荒而逃。 廖化这边没了丁奉的羁绊,压力大减,刀法立马一变,大开大阖,吴军一骑不知死活,迎面上来,被廖化一下“举火烧天”,兵器悠地一下飞起远远坠落,不知那个倒霉蛋惨叫一声被从头插入。 那骑还没回过神来,只见一道刀光过去,连头颅带半边肩膀齐整整被削去,鲜血如泉涌,尸身倒插葱坠落马下,战场上“攸”地静了许多,东吴众军神态各异,或张嘴、或傻眼、或愣神,表情倒是一致地惊惧。 廖化身上血迹斑斑,月光下腾腾杀气,如杀神附体,手勒缰绳,坐骑嘶喊立起,廖化没等马儿站定,使劲一夹马腹,如离弦之箭冲出,一路不停劈、砍、杀,突然觉得一阵轻松,定神一看,竟然杀透了重围,便辨别了一下方向,往上庸而去。 关平率数十骑四处冲杀大造声势,吸引吴军,见廖化没入黑夜之中,便率众入城,坚守不出。 再说关兴、赵文这枝人马,一路走山路潜行至彰乡,已是傍晚时分。北风劲吹,关兴突然身形一震,使劲嗅了几下,也不管赵文他们,手起鞭落,打马如飞。 赵文见状赶忙也使劲嗅闻,果然有一种熟悉的气味飘来,与范云对视了一眼,都明白关兴的紧张是为什么了,前面是战场!急忙也催马上前,行不远处只见满目苍夷,遍地狼藉,关兴正在战场中央边走边仔细察看,赵文急勒缰绳,不待马匹站定,即飞身下马。 “安国,可有什么发现?” “荆州军大败,我父亲平安,往麦城去了。”关兴脸上喜忧交集,正出神间,回答也是一截一截的。赵文瞪大眼睛,看了几回也是看不出名堂来,心里猴子抓似的又走到关兴身边讪讪地再问:“我说安国兄,何以见得?” 关兴愣神回来,“哦,载之,你看,地面上尽是荆州兵器和残旗,是以知道荆州军大败,”缓了一缓接着道:“父亲的赤兔马乃天下骏马之首,极为高大神骏,蹬地有力,此处有一行马蹄印特别深一些,定是赤兔马所留,此蹄印极有规律,其中有一路往麦城方向去,说明此处乃父亲激战之处,后突围往麦城方向去了。” 关兴果然聪颖,虽未亲历战阵,却凭着些许蛛丝马迹判断得与实情相差无几。 赵文是知道历史的,自然相信关兴判断,眼下走到了历史最关键时刻了。见关兴眼望麦城方向,神情犹豫,欲言又止,便叹了口气,轻拍其肩膀,“安国,可是想杀向麦城?” 关兴眼露悲色,微微点头。赵文默不作声,拉着关兴坐在山坡的石头上,半响才言道:“安国,我也恨不能立马杀过去,接应君侯。但诺大个荆州地面,只有我们这枝军马尚能战斗,面对围困麦城的重重吴兵,就这样杀过去无异于飞蛾扑火,搭上我们不打紧,但君侯便再难有生机。” 关兴听到此话,再也忍不住眼眶泛红,哽咽道:“载之,我。。。我知道的。” 赵文使劲揽了揽关兴肩膀,又道:“安国,我们弃夷道来此,乃自断归川之路,破釜沉舟,正是要找准东吴弱点,狠狠一击,围魏救赵,万不可犹豫摇摆。此计若成,则君侯自安,荆州之势可逆,此计若败,不必多言,我等兄弟拼死杀入麦城,与君侯同生死!” 赵文越说越激昂,最后数句掷地有声,关兴内心宽慰不少,更是感动至极,与赵文交颈相抱,“好兄弟,生生死死,永不相弃!”范云也走了过来,抱成一团,“生死兄弟,永不相弃!” 片刻,三人站立,赵文命范云率军往葫芦谷而去,在山谷里潜伏待命。自与关兴打马向上庸飞奔。 【感谢大家一直以来的支持,这次起-点515粉丝节的作家荣耀堂和作品总选举,希望都能支持一把。另外粉丝节还有些红包礼包的,领一领,把订阅继续下去!】xh.73 第十五章 连环计1 ps.奉上五一更新,看完别赶紧去玩,记得先投个月票。现在起-点515粉丝节享双倍月票,其他活动有送红包也可以看一看昂! 赵文与关兴风餐露宿,快马加鞭,因为吴军主力大都在麦城,加上两人都算是沙场老将了,所以一路平安无事,将至上庸时,望见城头上飘扬的自家旗帜,灰头土脸的两人都有游子望见母亲般的感觉,心里暖暖的,带点唏嘘。 赵文眼尖,使劲一拍关兴,“安国,你看那是谁?” 关兴还在感慨中,被赵文重重一拍,吓了一跳,“载之,别这么一惊一乍的,人吓人会吓死人的。”说罢定神远眺,只见一人在上庸城门处指着什么,说着什么,关兴突然大喊一声,“啊!” 赵文也在凝神看呢,被关兴在耳边这么大吼,耳朵嗡嗡直响,差点坠落马来,赵文也白了关兴一眼,嘟哝着:“人吓人是会吓死人的。”话还未说完,见关兴脸色大变,驱马疾速冲了出去,这下着实又吓了一跳,顾不得再看究竟,赶紧驾马跟上。 此人是谁?原来正是关羽派往上庸求救的廖化,廖化正在绰指大骂刘封、孟达,愤懑不已,突然听见马蹄声疾速而来,转身一望,不禁看呆了。 赵文此时也看清楚了,此人是廖化,忙使劲鞭打快马,将到之时也不减速,与关兴一样的动作飞身跃下马,在地上滚了几滚,头盔落地,头发散了,手蹭破了皮,一身狼狈都全然不顾,冲到廖化马前,廖化这才回过神来,赶紧下马,心中悲、忿、苦、喜交集,涌上心头,涌上脑海,脸部肌肉使劲地抽搐了数下,再也忍不住,偌大一员勇将竟抱着关兴、赵文二人嚎啕痛哭起来。 赵文被廖化这一哭,心里猛地一沉,浑身发凉,关兴急问了两问,不见廖化回答,只是痛哭,突然身体一僵,两眼发白,直挺挺倒了下去。 赵文急火攻心,看见关兴紧闭双目,面如白纸,一把拽住廖化拼命抖了两抖,高喊:“廖将军,莫哭了,究竟怎么回事?”随即手忙脚乱地扶起关兴上半身,使劲按关兴的人中。 廖化前面见到二人,一时百感交集,此时也忙止住悲声,俯下身子喊着“安国,快醒来!”关兴悠悠醒来,微弱地声音问道:“廖将军,我父亲如何了?” 廖化这才醒悟过来,赶忙说:“关将军无事,现在麦城固守待援。”关兴一听,立马活了过来,腾地坐起,脸色也逐渐红润起来。赵文埋怨地瞟了廖化一眼,没事你哭什么,今天真是被你们二人连番吓得不轻。 这时,廖化才把自己往上庸求援经过细细说了一遍。 原来廖化心急火燎地来到上庸求救,却被刘封、孟达以上庸诸郡初定,人心未安,兵马不多,加上曹操重兵虎视眈眈,恐援助不成反而连累上庸数郡尽数失去为由,不肯发兵,无论廖化如何低声哀求,两人均不肯,最后竟然闭门不见,所以廖化愤恨异常,大骂出城,正准备往西川求救,恰巧遇上关兴、赵文二人。 关兴闻听大怒,便欲立马入城,赵文此处历史熟读多次,深知其中关键,便一把拽住关兴,附耳细说几句,关兴慢慢地脸色平和下来,点头应允,赵文又转头向廖化说:“廖将军,西川早已得报,安国正是为此奉王命从成都而来,此事我等已有计较,援军就交给我俩,请将军先往葫芦谷,我等早伏下一军在那,将军可静候我等佳音。” 廖化知道赵文计谋层出不穷,远比自己待在这里强,便不多话,辞别二人往葫芦谷而去。 上庸城内太守府中,赵文正与刘封、孟达二人见礼。刘封哈哈大笑,“载之别来无恙,听闻你率败兵退守夷道,让陆逊不得寸进,好本事呀。什么风把你吹到我这里来了?” 赵文深施一礼,道:“大公子勇武盖世,载之让大公子见笑了,”先一顶大帽送上,笑嘻嘻说道:“前番上庸拜别,许久不见,实在想念得紧,故而不辞路途遥远,特来叨扰一杯水酒。” 刘封笑骂道:“载之什么时候也学会了油嘴滑舌了,荆州战事危急,载之此来岂能是为一杯水酒,如何骗我?来人,备酒席。” 众人坐定,一杯水酒下肚,赵文润了润嗓子,便施礼道:“大公子明鉴,实不相瞒,载之此来乃为求援而来,君侯兵败,现困于麦城,情势危殆,而蜀中援兵,不能骤至。望借些许上庸之兵,以救此危。”赵文也不说城外碰见廖化之事。 “哦?”刘封与孟达对视一眼,孟达又是那番推脱廖化的话语出来,“载之,上庸之战你于我及大公子有相助之情,本不该驳你面子,奈何山城初附,民心未定,又闻曹操亲督大军四五十万,屯于摩陂,若是贸然兴兵,恐麦城之围未解,上庸诸郡也尽失去,有负汉中王重托呀。”刘封在旁也是连连点头。 赵文腾地站立,清秀的脸庞上现出嗤笑神情,冷声道:“末将斗胆,敢问二位将军,可否想好降曹操好亦或是降孙权好?” 刘封愕然,随即怒道“载之何出此言?我乃汉中王义子,副军中郎将,如何会降贼?” 赵文点首又道:“既如此,大公子可曾想过,你与汉中王虽为父子,亦属君臣,虽无血脉之亲,但有骨肉之情。汉中王与君侯虽为异姓,然情逾骨肉,君侯从主公于微末之时,义结金兰数十载,而受荆州托付之重。如今你坐视荆州危殆不救,日后汉中王即便不怪公子不念叔侄情意,恐亦难逃坐看荆州失守之责。试问那时大公子该如何自处?是以在下要问二位将军可否想好降曹亦或降孙?” 刘封语塞,孟达见状忙说:“东吴兵精将勇,且荆州九郡,俱已属彼,曹操亲督大军四五十万,屯于摩陂,我军止有麦城,乃弹丸之地,量我等山城之众,安能敌得两家之强兵?” 赵文早已预备,转头便道:“子度将军乃智将,如何自误?曹操雄才远略,身边谋士如云,岂会不知坐收渔翁之利的道理,定会隔岸观火,以待时动。此一家暂不足虑,东吴只擅水战,陆战孙权以十万之众尚被张辽杀得大败亏输,荆州一役乃背盟偷袭得手,只要我等精诚团结,当可一战。” 孟达摇头依旧坚持道:“不然,上庸兵少,我今即往,杯水安能救车薪之火?将军速回,静候蜀兵至方可有所作为,倘若夷道再失,更为不妙。” 关兴早隐在大堂外,听了许久,此时再也忍耐不住,腾腾腾大步走进堂内,绰指厉声喝道:“孟达,你三番四次推搪阻挡,莫非有异心?” 孟达怎料到堂外尚有关兴,且关兴原本远赴成都,而今出现在这里,莫非……一时心下惶恐,脸现惊慌之色,战栗不能言,见关兴面露狰狞,手下意识地摸向佩剑,赵文眼角余光看得清楚,二话不说,踏步上前,拔出佩剑,手起剑落,偌大个头颅骨碌碌地滚出堂外。 刘封被这突然变故惊呆了,就连关兴有些心理准备的也震惊异常,没想到赵文如此果烈,眨眼间便砍杀了一员大将。 刘封咽了咽有些干涸的喉咙,直盯着赵文看,良久才看向关兴,强笑道:“安国贤弟,为何如此?” 赵文怒喝道:“大公子切勿自误,孟达心怀不轨,欲置汝于不义,至今尚未明白否?” 关兴圆睁双眼,嘶哑地说道:“汉中王有命,西川援军旬日内到,命我先行前来,为救荆州可权宜行事,将军可愿借兵数千往救麦城?” 关兴心里有气,也不愿称刘封为兄长。孟达被赵文当面斩杀,刘封觉得脸面上有些挂不住,但关兴搬出王命来也是无可奈何,说到借兵,自己觉有些理亏,忙点头应允。 葫芦谷,顾名思义,乃两山相夹,形成陡峭山谷,状似葫芦,谷中道路倒也不算小,可容三驾马车并行。 关兴、赵文精心挑选了四千上庸精兵昼伏夜出,一路急行军赶到谷口,葫芦谷口,满眼尽是郁郁葱葱的树木,两边山坡颇为陡峭,好一个易守难攻,可藏精锐雄狮的战场。赵文站在高处,望着层峦叠嶂的山脉,森森重重的树木,蜿蜿蜒蜒的道路,想象着那胸藏雄兵的诸葛军师,指点江山,羽扇轻挥,曹操领着赤壁败军再度丢盔弃甲,溃不成军,成就了三分天下。 自己今天站在这里,对手变成了东吴孙权,也是以弱敌强,想着便闭上眼睛,极力地深呼一口气,仿佛吸进去百万雄兵一般,豪情顿起,自己设下的连环计,庞大而复杂,金蝉脱壳成功拖住陆逊于秭归,又渡过了保关羽于麦城的难点,特别是上庸借兵,动之以旧情,晓之以法理,威之以王命,丝丝入扣,终借得数千精锐,赢得了生死一战的机会,完成了连环计的第一阶段。 “载之,好闲情呀。”关兴、廖化、范云三人不知什么时候来到赵文背后,廖化笑吟吟地说道,赵文被打断了遐想,回过身见是他们,赶紧见礼。廖化望着这昔日的小兵,连番生死战让赵文早褪去了稚气,神态沉稳,眼光锐利,举手投足颇有些大将风度了。 “我说载之,眼下形势刻不容缓,你有何良策?”廖化心里实在是焦急异常,笑容转瞬即逝,代之以忧色,关羽困守孤城,朝不保夕,自己这枝生力军虽在暗处,有些优势,但面前是十倍于己的强敌,背后是荆州坚城,如何破敌,力挽狂澜于既倒,难于登天。 廖化心里如同一根丝线吊着千斤重物似地,绷得自己小心翼翼不能呼吸。关兴也是忧心忡忡,望着赵文说:“载之,我军在此不能久驻,迟则生变,须早作决断。我等皆愿听你将令。” 廖化、范云均重重地点头,赵文望着三人,内心里感动油然而生,除范云是自己部属外,其余二人官阶均高出自己许多,此役九死一生,由赵文指挥等于是把命交给了他。赵文面容肃然,对着三人深施一礼,说道:“既如此,我便僭越了。” “廖化听令!命你率一千精兵伏于葫芦谷西北口,但见东吴军来不必出战,待其过后,以滚木大石充塞谷口,及东吴败军奔回即行掩杀,随后如此如此。” “得令!”廖化恭谨地抱拳,虽然没有大帐,没有令箭,依然给足赵文面子。 “关兴听令!命你率一千精兵伏于葫芦谷中段山坡,见东吴军混乱后四下放火,分割追歼,不得有误。随后如此如此。” “得令!” “范云听令!随我率余下两千精兵列于葫芦谷东南口,伏击东吴军,随后你率彪部如此如此。“ “得令!” 【感谢大家一直以来的支持,这次起-点515粉丝节的作家荣耀堂和作品总选举,希望都能支持一把。另外粉丝节还有些红包礼包的,领一领,把订阅继续下去!】 第十六章 连环计2 ps.奉上五一更新,看完别赶紧去玩,记得先投个月票。现在起-点515粉丝节享双倍月票,其他活动有送红包也可以看一看昂! 是夜二更,葫芦谷东南口不远处突然燃起大火,火光冲天,荆州城头东吴士卒远远望去,只见麦城方向天边泛红,忙报于孙权知晓,孙权聚众商议,众臣莫衷一是,议论纷纷。 诸葛瑾建言,麦城方向有吕蒙的东吴主力,西川方向有陆逊大军,而关羽大军折损殆尽,应无大碍,退一步确有变故,吕蒙大军自保应当有余,此荆州重地不宜轻动,可派斥候探明情况再作打算。孙权深以为然。 吕蒙在麦城东吴大营内也被惊动了,忙披挂上马登上高岗望去,只见荆州方向天边泛红,喊杀声隐约可闻,有些惊疑不定,不知发生何事?赶紧回到大帐聚众将议事。吕蒙紧皱双眉,沉声问众将:“诸君有何高见?” “关羽全军尽在此处,荆州处何来战事,莫非刘备的川兵到了?若如此,吴侯堪忧呀!”蒋钦言道。 “不然,近闻陆将军已攻下夷道,围困秭归,川兵如何轻易得过?何况我军取下荆州仅月余,算时间川兵难不成能飞?以末将看,当是小股残余欲以疑兵之计调虎离山,伺机救出麦城关羽。”丁奉朗声道,众将不少点头赞同。 吕蒙亦是如此想,缓缓道:“丁将军言之有理,然我军主力尽皆在此,吴侯在荆州,也不得不防。”话音刚落,蒋钦便抢言道:“我愿率五千精兵,前往荆州,以防万一。” “如此甚好,将军沿途可多派斥候探查,以防不测,有甚情况及时回报。”吕蒙用兵极是谨慎,蒋钦应诺转身出大帐,吕蒙想了想,又派丁奉引一军伏于大营外,以防有荆州残军冲动大营,并命诸将整肃各部,防备关羽突围,调拨得滴水不漏。 话说蒋钦率军,一路探查着前进,斥候均无发现,到了葫芦谷口,见两山险峻,心中也是凛然,派前军先过,半响前军回报并未发现荆州残军,蒋钦眼见荆州方向火势冲天,心中有些焦急,便催军紧赶,将将赶到谷中,突然听见前军一阵发喊,急催马上前。 话说赵文率一千精锐,阵容严整地列于谷口,范云引彪部伏于谷口两侧山坡,见吴兵至,即命纵火,随着火起,一声炮响,旌旗立起,火光中人声鼎沸,乍一看去不知有多少兵马,光影中只听见“咻咻”箭响,吴兵前军纷纷中箭倒地,乱作一团。←百度搜索→ 范云一声令下,“投标枪!”夹在箭雨中,竹标枪“呜呜”地破空声即便是在嘈杂声中也极为刺耳,黑夜中吴兵看不真切,更觉恐怖,少数几个胆小的立马撒腿就往回跑,随即恐惧如瘟疫般迅速蔓延,登时溃散,拥塞于谷中道路,人相践踏,伤者不计其数。 赵文见状,没有丝毫迟疑,举枪示意,战鼓如雨打芭蕉般急促响起,“杀!”赵文一马当先,跃马疾如闪电冲向吴军,范云也率彪部从山坡居高冲下,两路均如虎入羊群,势如破竹,吴兵恨不能肋生双翅,丢盔弃甲,互相比谁跑得快,好让别人替自己当人肉路障,蒋钦被败卒裹挟着无法上前,只得命后军改为前军,随人流折回。 行不足百步,两旁山坡又是一声炮响,喊杀声震耳欲聋,四下火起,不知伏兵有多少,强弓硬弩只望人多处攒射,吴兵挤在一堆抢路而逃,丁奉恨得牙痒痒的,山路狭窄,山坡陡峭,有力也无处厮杀,不得已只得驱赶众军拼命往西南谷口突,关兴放过丁奉前军,杀下山坡,截住后军,吴兵胆裂,降者无数。 蒋钦堪堪赶到谷口,定神一看,不禁叫声“苦也!”,谷口早被大石滚木堵住,既无火起也无炮响,却有一声梆子响,黑暗中又是无数弓箭袭来,吴兵此时跑的气喘吁吁,如惊弓之鸟,此时听见弓箭声魂飞魄散,连滚带爬地欲翻过滚木大石,蒋钦此时也是心慌不已,弃马徒步在一众亲卫持盾护卫下,爬过封堵,往吕蒙大营狂奔而去,身后仅百余部卒跟随。 关兴抓紧时间抚慰东吴降兵,让军士休整,赵文与范云来找关兴告别,廖化已不见踪影,关兴见到赵文,使劲擂了赵文肩膀一拳,“载之果然神算,料定吴军必出,此番总算大大出了口鸟气。” 关兴世家子弟居然也来粗口,赵文被逗乐了,长笑数声道:“安国,些许小胜,不足挂齿,接下来就看彦龙的了,若然成功,那就不仅仅‘大大出了口鸟气’了。” 范云爽朗地笑道:“小弟自加入荆州军以来,从未有过的快活,与两位兄长一起出生入死,爽快异常,此番定当尽力而为,纵然战死亦无憾!” 关兴脸色渐渐凝重,双手揽着两人,“兄弟,你们都是好样的,然此去凶险异常,二位千万保重。” 赵文被范云一番话激荡起满腔豪情,对历史的恐惧早被抛于脑后,眼神坚定地说道:“大丈夫立于世间,当求惊天地、泣鬼神,今晚我等兄弟,奋力一搏,相信天不负我!”关兴将两人紧紧拥抱,只一句话“生死兄弟,永不相弃!” 说罢三人各引部属,兵分三路而去,过不多久,葫芦谷西北口烧起漫山大火,冬天草枯树干,火借风势,烧的满天红光,数百米之内,人皆不能站立,黑夜之中,格外醒目,百里开外都能看见。 荆州城中,孙权再也睡不着了,麦城方向一场大火,斥候回报葫芦谷有大战,无法进一步探查,众臣还在议论纷纷之时,城头军士再报,麦城方向又一场大火,更甚头一场,烧得天都红了,孙权望着堂下争论不休的众人,觉得就象一群苍蝇在自己耳边一样,嗡嗡个不停,烦躁不已,使劲咳了一下,众人终于慢慢静了下来。 “众卿可有良言教我?”孙权碧眼环视了一周,众人面面相觑,方才还没争议出个所以然来,如今哪里敢讲,诸葛瑾出列,张嘴待言,孙权摆了摆手,“子瑜,可是要说‘情况不明,荆州重地,不可轻动。’” 诸葛瑾脸皮微红,闭上嘴巴低头入列。一众谋士见此情形,更没有人敢出来触霉头了,堂内静得掉根针都能听见,此时甘宁踏步而出,“吴侯,敢请军令,引一军前往巡弋,如遇敌军就地击杀。” “兴霸勇武,我心甚慰,既如此,你可引三千精兵前往探查,不可轻敌深入,只可巡弋于荆州与葫芦谷之间,尽快与子明将军取得联系。”孙权对甘宁颇为喜爱,点头赞许。 正此时,城头再报,一彪人马来到城下,自称是潘璋派来。“噢?众卿快随我去一看究竟。”孙权腾地站起,急忙往外走去。 站在荆州城下的那彪军,不足千人,吴军服饰,人皆垂头丧气,萎靡不振,横不成排,竖不成列,衣甲残破,还有部分士卒或头、或手、或脚包缠布条,血迹斑斑,有些士卒干脆坐在地上,似乎疲惫不堪。 为首一人,骑于马上,头盔也不见了,披头散发,头发一缕缕的似乎被汗水湿透打结了,征袍千疮百孔,血污的脸庞上,眼睛空洞而无神,仔细看才能发现其眼睛会偶尔闪出一丝精光,此人正是赵文!赵文并未像吕蒙估计那样,往麦城而去,而出乎意料地出现在荆州城下,还夹带了数十名被好言宽慰的东吴降卒。 孙权率一众人等来到城楼,赵文赶紧滚鞍下马,拜伏于地,泣不成声,“你是何人?为何如此?”孙权见城下如此光景有些心惊。 “禀主公,小人乃潘璋将军营中校尉吴文,我军本于麦城将关羽围得水泄不通,怎知敌军廖化突围,引上庸兵于今晚突袭大营,我军猝不及防,各营大乱,吕蒙将军被廖化与关羽两下夹击,围于土山之上,形势危急。潘将军率部前往救援,命我领军一部脱离战场,前来报讯,请主公速发援兵,迟恐生变。” 赵文声音颤抖,顿首扣地,情甚急切,说实话,连赵文自己都佩服自己的演技,要是在后世,不定能整个奥斯卡之类的奖项。 孙权又惊又疑,吕蒙大军乃东吴主力,更兼吕蒙文武兼备,用兵谨慎,岂能一击而溃,但斥候回报葫芦谷确有大战,更有麦城方向火光冲天,倘若吕蒙大军果真被破,荆州局势堪忧,心下拿不定主意,望了望左右。 诸葛瑾迟疑了一下,还是忍不住说道:“吴侯,吕蒙将军向为关羽忌惮,且手握东吴主力重重围困麦城,岂能轻易陷于如此境地,若果真如此,此人名不见经传,又怎能轻易突围报讯,须提防有诈。”孙权也觉有理,暗暗点头。 赵文见城头一阵交头接耳,知道孙权身边智谋之士颇多,不能就此枯等,赶紧说道:“主公,末将等人已厮杀奔走一夜,疲惫饥渴已极,敌军或旦夕将至,还望主公体恤我等,容末将等人入城。” 说完向左右隐蔽地做了个手势,一众败卒顿时杂乱无章地、有气无力地纷纷哀求,孙权及众臣旁边或有小卒说道:“那立于阵前手臂缠着布条的叫张三,是我会稽老乡。”孙权内心犹豫,不允有损自己仁爱之名,如允万一有诈怎么办?一时间沉吟不决,众人议论不已,众说纷纭,又让孙权渐渐烦躁起来。 正此时,突然随风传来轻微异响,赵文将耳朵伏地,倾听片刻,一下跃起,脸色惶恐,冲城头大喊:“主公,再末迟疑,敌军已经来了。” 言罢,远处忽然亮起无数火把,星星点点,无边无际,在迅速跳跃移动着,喊声由低渐高,由杂而齐,汇成两句“杀吴贼!”“活捉孙权!”,城头上被这突然一幕震呆了,没人吭声,静静地听着远处传来的一浪高过一浪的声浪。 赵文与一众败卒慌忙高喊:“主公,主公,请容我等速速进城!”急切中还带有呜咽之声。 孙权及众臣,连同城墙上的守卫都被远处的火把、喊声和赵文等人吸引住了注意力,孙权心里极为焦躁,但面容还是没有太多变化,脑子飞速转了几转,用手一指,“你去,带三千精兵,接应入城,若是有诈,就地击杀,我在城头与你掠阵,射住敌军。” 甘宁应声而出,腾腾腾大步跑下城头。孙权再朝城下喊道:“吴文,你率部属聚于护城河边,我命城头守卫以弓箭护卫你等,甘将军马上引兵接应你等入城。” 赵文听了倒吸口冷气,暗自惊心,暗骂孙权这个老狐狸,甘宁那是多猛的一员大将,派他率精兵来接应,只要走到近前就会发现自己这群人有假,纵然大开城门,自己这点斤两,手下这么千余疲卒怎么能抢入城门并坚持到援兵来到,还要我们立于护城河边,暴露在城头明晃晃地火光下,不等甘宁动手,只需一声令下,不需一刻钟就可全部射杀。 赵文头都大了,脑门上直冒冷汗,若是按照孙权吩咐,自己这千人性命难保,若是不这样,立时露馅,该怎么办? 赵文略一踌躇,猛地一个激灵,不能再犹豫了,历史的改变就在此刻,自己来之前豪言壮语“大丈夫立于世间,当求惊天地、泣鬼神”,如今生死成败就看此一搏了,想罢一咬舌尖,厉痛让纷杂的脑袋清醒了些许,赵文强压怦怦乱跳的心,喊了一声:“众军听令,速列队于护城河边。” 荆州城大门“吱呀”一声缓缓打开,甘宁当先出城,跃马挺枪,威风凛凛,喝道:“吴文何在?”赵文心里焦急异常,大颗大颗汗珠顺着脸颊淌下,眼睛望穿荆州城墙,这死人范云,怎地还没有动静? 【感谢大家一直以来的支持,这次起-点515粉丝节的作家荣耀堂和作品总选举,希望都能支持一把。另外粉丝节还有些红包礼包的,领一领,把订阅继续下去!】 第十七章 连环计3 甘宁未见吴文回答,心下见疑,举枪示意,众军迅速列阵,枪械碰撞声、衣甲摩擦声“叮铛”“晰沙”作响,传入赵文耳朵,更觉焦躁,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心就一点一点地往下沉,两手冰凉以致开始发麻。 突然,荆州城北面城墙上传来一阵嘈杂声,隐约听见几声尖叫“敌军来袭”,瞬间叫声嘎然而止,代之以喊杀声,杂着“活捉孙权”的叫喊声,寂静的黑夜中,那喊声如同平地惊雷,震得东吴众人脸色惊慌,心动神摇,在赵文听来却如同仙乐,浑身舒坦,这臭小子,再晚来片刻,我就归位啦。甘宁本凝神提防赵文他们,突逢异变也是脸色阴晴不定,赶紧喝令从速关闭城门,拨马便去寻找孙权。 赵文此时冷静、胆量、气力都回到身上了,见东吴众军欲关城门,于马上立身举枪高喊:“东吴贼子毁盟违约,窃据荆州,我等妻小皆陷于贼手,而今君侯奋起虎威,麦城大败敌军,刀锋正向荆州,此诚建功立业之时,我等唯有奋力一战,活捉孙权,战死者荣,偷生者耻,曹将张辽,尚能以八百骑破吴狗十万,我等荆州健儿岂不如乎?” 火光下,赵文早已不见方才表演时的眼神空洞,言语无力,而是神情刚毅,中气十足,话音远远传遍四野,高举的枪尖闪耀着黄橙橙的火光,随风飘拂的长发也被火光染得金光灿灿,一众假扮的败卒竟看痴了,一息之后,猛地爆发出海啸般的欢呼,能跟随这样的将军作战,岂能不激动自豪。 说时迟那时快,城头上还未反应过来放箭,赵文已经跃马朝城门电驰而去,众军群情汹涌,慷慨激昂,山呼着“杀敌建功!”如一股旋风般随着赵文疾进。 三千吴兵正在列阵当中又听闻撤回城内的军令,往前涌的,往回撤的已经挤成一团,乘此城门难关之际,赵文使劲用枪尖一刺马身,马吃痛高高跃起,踏进吴军阵中,高度密集的吴兵一下就被前蹄踹翻了数人,骨骼碎裂声音清脆可闻,数人口喷鲜血,飞身砸在附近同袍身上,更让吴军慌乱不已。 赵文乘着马匹的去势从马上飞身跃下,感觉到空气急速从耳边掠过的风声,枪如蛟龙出海,裂空而去,一枪便刺透了两人,随即紧跟奔马闯出的空隙如箭般刺进城门门洞内。 这情形就像是做木工的时候,楔子被使劲锤进缝隙中,如果说奔马和赵文是锤进城门的楔尖,那么一众假扮的败卒就是厚重的楔身,将楔尖挤出来的空隙尽可能地扩大。 两拨人马搅在了一起,很有些奇特,都是东吴服饰,不要命地相互斫杀。 三千吴兵明显地吃了大亏,除了军令变更引起的混乱外,更重要的是不知道该砍谁?身边每个人都可能是自己同袍,但又可能是敌人,每每是稍一愣神自己脑袋被削掉了,最后竟是各自为战,挨着身边的就砍,是以赵文及一众假吴兵反倒形成人多势众之势,占尽了上风,迅速占据了城门的控制权。 甘宁快速上到城楼,搀过孙权就要走,孙权奋力甩脱,碧眼怒睁,喝道:“慌什么?小股敌军以诈计乱我军心而已,我哪里也不去,你等可奋力杀贼。” 甘宁见状不得已,大吼一声,“韩将军,护住主公,我去北门,徐将军剿杀此门乱军。”说罢往北门疾步而去。 北门究竟是何处人马? 原来是范云的彪部,乘孙权等人注意力均被赵文吸引之时,以队为单位潜行至北门城墙下,使出彪部最擅长之爬墙术,悄无声息地翻上城墙,多处同时骤起发难,以三人一组,贴身搏击,分进合击,东吴士卒如何能抵挡,于是迅速控制了北城墙。 范云担忧赵文安危,命一曲守住北城墙各处要点,自带一曲大造声势,高喊着“活捉孙权”往西城墙杀来,甘宁引军正好迎了上去,两股洪流狠狠地撞在一起,激溅起四射的血花。 甘宁一枪挑开眼前的两名彪部士卒,大喝一声,飞枪掷出,连透三人才止住去势,随即抽出腰刀,所到之处,锐不可当,眨眼功夫,十余名彪部士卒命丧他手,纵然彪部精锐,也止不住阵脚慌乱,纷纷后退。 范云同袍情深,见状眼睛通红,怒吼着扑了过来,刀舞得飞快,瞬间两刀相碰十余下,叮铛声不绝于耳,甘宁瞅准空挡飞腿正中范云胸膛,范云被踹飞了数步远,勉强扶着城墙站起,只觉口中一甜,一口鲜血喷出,染红了城垛。 甘宁得势不饶人,刀光闪处,又是两名彪部士卒倒地,范云大急,强压胸中翻滚,嘶声大喊“彪部”,一口鲜血止不住又喷了出来,众军听得统领大喊,齐声应道“有我无敌!”,气势一振,东吴军卒见范云及彪部如此悍勇,皆觉凛然,乘敌军一愣的功夫,范云强撑着命令前排士卒结阵,后排士卒投枪,随手抓住旁边的曲督让他接替指挥便晕过去了。 狭窄的城墙上,数十支枪呼啸而来,纵然甘宁悍勇无匹,也不得不向后跃出十余步避让,其余众军避让不及,纷纷中枪,两军之间出现了十余步的空旷地带,彪部森严林立的枪阵让东吴军一时间不敢前突,两下僵持。 此时城外火把由星星点点转而连成大片,人影憧憧,喊杀声越加高昂,眼见不足两里地了,甘宁铁青着脸,冷哼一声,“休想里应外合”,下令急速召集三百弓弩手,射杀彪部。 范云所率正是彪部步兵精锐,其任务是守住北城门,为援军打开一座大门,此时巧遇甘宁,只需吸引甘宁注意力,缠住甘宁即可。彪部人少,利用三人组却稳稳守住这空旷地带,在不到十步里,铸就血肉钢墙。 一时之间,在弓弩手的支持下,甘宁仍冲不下来,不禁烦躁,忽闻荆州军大呼。 “徐盛已死!杀敌建功!” 第十八章 连环计4 却说赵文在西门杀得吴兵节节败退,望着城外援军离此越来越近,心中大喜,怎料“呜”地厉响,一股劲风扑面而来,不及细看,忙举枪格挡,一把大戟敲在枪杆上,直把赵文震得倒退了数步,“徐盛”,赵文脑海里闪过这个名字,东吴名将中只有他使戟,情不自禁喊了出来。 “正是你家爷爷!,来者何人?”徐盛横戟立于城门处,声音极为雄壮,“荆州赵文便是我!”赵文也不愿示弱,把身体挺得像标枪一样笔直,举枪指向徐盛大声答道。 “赵文?你不是在秭归吗?”徐盛想起吕蒙说起夷道捷报时,担心陆逊不能困住赵文,如今就在荆州见到赵文,疑惑不已。 “哈哈哈,陆逊小儿岂能奈我何,实话告诉你,夷道乃是我故意放弃,诱其深入秭归,现陆逊已被我西川援军击败,不知所踪。”赵文故意朗声说话,好让所有人都听见,见徐盛及东吴众军惊疑不定,乘势再口水花乱喷,“吕蒙已被关将军所破,败走临沮,被关将军与上庸两路合围,否则我焉敢来此诈城?城外火光见否,那就是关将军大军,你何不早降?共图大业。” 赵文是一句真两句假地,真真假假让人不知虚实。 徐盛如何会降,“呸”了一声,看了看左右,大都将信将疑,士气有些低落,情知不好,便大喝一声,“呔!少在此巧舌如簧,有我在此,你是来得去不得了,众军听令,后退一步列阵。” 徐盛也是看出城门处被动的原因所在,己方敌我难辩,导致或是相互残杀,或是被动挨打,这后退一步,立时泾渭分明。 徐盛为鼓士气,率亲卫立马扑上,一团戟影笼罩着赵文,徐盛是想抢先发难,速战速决,城外不知多少人,何处而来的军马是越来越近,都能感觉到千万人跑动引起地面的颤动,每一下的颤动都引起了包括徐盛在内的东吴众人的心颤,并共振起来,孙权站在城楼上还能面容保持镇定,可徐盛粗豪的脸庞上就抑制不住地表露出焦躁来,不能尽快解决城门的战斗,胜负难料。 赵文猝不及防,满眼都是大戟的影子,勉强挡得十余下,被戟边划破了几处身体,虽未中要害,但也皮翻肉卷,狼狈不已,赵文又一次像在宛城那样,感觉到对生命失去控制的绝望,那时有关兴及时救援,这次呢? 赵文把心一横,不管戟影,团身跃起,“蓬”地一声,赵文跃起时有意识避过了戟头,却被戟杆扫中肩膀,听到“喀喇”一声,痛彻心扉,赵文也顾不得那么多,身体在空中横飞之时,用劲将枪甩向戟尾方向,耳朵听到“噗”地一声,身体已撞上门洞内壁,登时眼冒金星,闷哼了一声,几乎晕了过去。 两边军士均大喊“将军”,徐盛适才也是未料到赵文两败俱伤的打法,猝不及防被枪扎中肩窝,应声倒下。 赵文迅即强撑着站立依墙,左手已经不能动弹,右手抽出腰刀,一脸无事的模样高举刀锋,高喊:“徐盛已死!杀敌建功!”,身后众军士气高涨,呼啸着冲杀进吴军阵中,吴兵不知底细,只知已方将军倒下,大恐,待得徐盛站起吼叫,声音已被赵文部属的“杀敌建功!”喊声淹没。 城外那支军队正是关兴所部两千精锐及千余降卒,每人手举两支火把,前军依队列疾行,后军各列交错而行,远远看去,火把涌动,不知人马凡几。 关兴早听得荆州城杀声震天,心急如焚,一面拼命催促大军,一面想起赵文坚定、毋庸置疑的交待:安国,此去我以败卒诈城,乃乱其心智,彦龙因此定可乘其不备,袭占北门,而憾其意志,若我等二路顺利,则安国一出,孙权胆裂,抢占荆州不难。 若事不谐,安国切记不可恋战,吕蒙见蒋钦一军惨败,不知我军虚实,忧孙权安危,必引主力回军荆州,安国可挥军接应君侯往上庸而去,切不可因我与彦龙二人而坏荆州大局。 关兴打马如飞,耳朵里仔细凝听辨别荆州城的动静,北城墙及西门处皆有喊杀声,看来情况不坏,西门处“杀敌建功!”吼声颇为雄壮,依稀可辨,应该情况更为有利些,念及于此心里大定。 离城五百步处,关兴一勒马缰,坐骑长嘶立定,一众精锐皆肃然立于关兴身后,悄然无声,只有火把燃烧的“荜拨”声,城外的突然宁静让交战双方,乃至城楼上的孙权都有点不适应,注意力都被吸引到城外的明暗交会处。 只见忽然间,数十把号角呜呜鸣起,低沉、雄浑、苍劲,震人心魂,一骑缓缓步出,卧蚕眉,丹凤眼,五绺长髯,亮银锁子甲,斜披绿帅袍,手提青龙偃月刀,脸微微上仰,眼角俾倪城上,端的是威严无比,孙权正在城楼上凝神注视着,见此人不禁脚软了一下,手微微发抖地扶着城墙,惊道:“关羽?!”左右众人皆大惊失色,不敢言语。 “江东鼠辈,安敢背盟欺我?”苍劲有力的话音远远穿过荆州城墙,激荡于荆州上空,见无人应答,接着又道:“吕蒙授首,谁人敢与我一战?”号角随从一骑枪挑一颗首级越阵而出,城头离得太远,看不仔细,但城墙上一阵嗡嗡细语,众人脚步浮动,西门及北城墙处竟然也都渐渐停下了交战,显然人心大乱。 “既不敢战,何不早降?否则大军所向,你等俱为齑粉!”此话随劲风扫过荆州城头,各人皆觉心动神摇,难以自己,关羽刚水淹七军,直逼得曹操欲迁都以避其锋,而今竟能来到此处,显然是击破了吕蒙主力,本该面临绝境的关羽究竟在哪里深藏了强大的实力,东吴众人皆觉得变幻诡异、神鬼莫测之感。 “君侯威武!活捉孙权,杀敌建功!”赵文以刀支地,趁热打铁高喊,众军听闻轰然应声,声浪足可掀翻城楼,假关羽大刀前指,城外大军呼啸着往西门冲过来,从城上看下,一条巨大的火龙蜿蜒而来,蔚为壮观。 军情瞬息万变,甘宁立即舍了彪部,径往西城楼快步迈去,不由分说挟起孙权就走,韩当则护住徐盛及众臣退去。 第十九章 连环计5 吴军如潮水般退出荆州城,拥着孙权向东退去,关兴跃马赶到西门,赵文见到关兴,仍然保持着以刀支地的姿势,咧嘴一笑,“安国,你总算到了。”说完胸口一阵翻涌,一口鲜血狂喷出来,眼前一黑,噗通倒地。 关兴顾不得追击吴兵,急命送赵文至太守府着军医救治,随即整饬城内秩序,剿杀败兵,来到北城墙时,关兴一下子呆了,这是怎样一个场面呀! 彪部只有百余名士卒能够站立,立于城墙两端,仍是战斗阵型,手里长枪多数不见,两端前面满地尸体,有吴兵也有彪部弟兄,有相互纠缠一起撕咬的,有圆睁双目掐着敌人喉咙的,有被枪戳透仍倚枪不倒的,更多的是浑身插满箭支的,死状极为惨烈,而两端之间伤兵满地,无论伤有多重,无一人呻吟呼喊,最中间躺着一人正是范云,嘴角沁着血丝,面如白纸。 甘宁,东吴猛将,曾带百名亲兵夜袭曹营,一骑不损而归,那是何等气概?当彪部遭遇甘宁时,寸步不移,又是何等惨烈!何等艰难!建制不足半年的彪部,虽有经历宛城之战的骨干,虽经历上庸之战的部卒,但面对东吴勇兵悍将,竟无一人退缩。 士卒们见到关兴一行来到,百余名能够站立的士卒中官阶最高者嘶声大喊:“彪部!”,其余士卒声嘶力竭回答“有我无敌!”浓厚的悲壮重重地冲击着关兴的胸膛,眼泪不由自主地沿两颊流下,随行的士卒也梗咽着加入到彪部的回答中“有我无敌!”,一人踏步出来,衣甲破烂不堪,但神情却异常庄重,“报告将军,彪部奉军令夜袭北城墙,幸不辱命,请将军训示!” 关兴觉得任何语言都是多余的,此时此刻,也说不出其他话语来,只是不停地点头,“好、好、好!”,转首令随行立即送伤者救治,厚葬阵亡者。 范云被送到太守府时,赵文已经缓缓醒转,强自坐起来,望着范云紧闭的双眼,赵文眼里闪露着骄傲,握着范云的手,在他耳边低声说:“彦龙,我们成功了,你好好休息,等你好了,我们再并肩战斗!”范云似乎听到了,眼珠子动了一动。 赵文猛地醒起一件事,“我睡了多久了?” 左右见赵文突然间脸色大变,不知何事,忙答道:“回将军,已经一个时辰了。” 赵文噌地站起,左臂一阵撕心裂肺的痛让赵文不禁弯腰缩颈,左右赶忙扶着赵文,“快,什么也别问,替我穿上衣甲,要全新锃亮的。” 左右不敢多言,一番穿衣过程让赵文不停地龇牙咧嘴,疼出一身冷汗,好不容易穿戴整齐,赵文正待往外走,关兴回府,见此情形黑沉着脸,“载之,你这是做什么?” “安国,别问了,时间紧急,你回来正好,可速在太守府门口立一旗幡,上书‘既往不咎’,并使数十大嗓门之士卒四处喊话,以君侯之名义承诺,凡回到旗幡下的荆州旧军既往不咎。 吕蒙以旗幡招降君侯大军的数万士卒,我们亦可以此平稳人心,召回旧军,此外选数屯人马保证城内安静,若有异动立即雷霆弹压,此事关系到荆州的安危,非你亲办不可,其它动静,你可一概不闻不问,一个时辰后,率一千精锐直出西门。” 赵文语速飞快地说着,不给关兴发问的空间,转首又命令左右,“挑选百名精干老兵,全身衣甲要明亮光鲜,四处城门各十名,城门大开,清扫地面后两旁站岗,城墙上每百步一名老兵,执旗而立,旗要鲜明,无论遇到任何事情,所有老兵均不许说话,不可惊慌,违令者立斩,速去!” 一一布置完赵文才缓了口气,看见关兴还在那纳闷,忙附耳说:“安国兄,你我都知道吕蒙快来了,仅凭咱们现在手上的两三千疲兵,如何能抵挡?吕蒙用兵谨慎,此番弄险并非任意妄为,只要你迅速解决旧军一事,荆州自安,吕蒙,嘿嘿,便有难了。”赵文想起了诸葛亮的空城计,连司马懿用兵不拘一格的都看不透,何况一向谨慎的吕蒙。 半个时辰后,天已放亮,冬天里的天空,大多万里无云,赵文一人独骑立于荆州城外,仰望着湛蓝湛蓝的天,深吸着早晨清新的空气,心里感觉十分惬意,整晚的连番生死大战,让赵文早将生死置之度外。 突然,地面微微颤动起来,“该来的还是来了”,赵文知道,吕蒙大军来了,表情并无变化,依旧仰望着天空,直到吕蒙大军扬起的尘土钻进赵文的鼻子,赵文一连打了几个喷嚏。 望着吕蒙,赵文脸色平静,右手提枪,轻指其身后大军,“子明都督,昔日江边缘悭一面,不得一睹都督风采,甚觉可惜,故今日在下特出迎都督,都督何其隆重,引大军到此,莫非惧怕我赵文?” 吕蒙见赵文单人独骑立于城外,衣甲明亮,神态从容,全无大战后的痕迹,荆州城上城下只寥寥数人,也不管这边大军逼近,默然无声,只有城头上战旗被劲风吹得猎猎作响,心下惊疑,也不露声色,纵马上前两步,拱手道:“赵将军大名,如雷贯耳,今日一见,果不同凡响,不知将军可否见告,我家主公在哪?” 赵文哈哈大笑两声,忙止住,强忍一阵揪心的疼痛,保持着笑容道:“都督是智者,不敢相瞒,孙权见我大军来此,已先行礼退,关兴将军正赶往送行,此时尚不知去向,生死不明。”赵文说话习惯性地虚虚实实,故意打击吕蒙大军士气,增重吕蒙的疑虑之心。 吕蒙也按耐住心情,笑容可掬地说:“如此,赵将军何不趁此追击,以求全胜?”看得出吕蒙并不相信赵文所说,只是见赵文如此从容,荆州城如此平静,又不得不有些怀疑。 “都督岂不知,孙权乃一守成之主,得父兄荫庇,怎如将军文武兼备,白衣渡江,几陷荆州局势于不复,于在下而言,都督方是心腹大患,都督不死,荆州难安。”赵文侃侃而说。 赵文之意,竟要留下吕蒙!赵文真有这么大的心?此语非真非假,却让人心悸? 第二十章 连环计6 吕蒙大笑,“将军诚不欺我!将吕某抬得如此之高,不胜惶恐。”赵文的话似假还真,吕蒙轻松朗朗的笑容下,疑心越来越重。 赵文自信的脸庞在暖煦的阳光下光洁不已,言辞恳切地说道:“不瞒都督,在下粗晓易经,今日替将军算了一卦,都督年内有大难,若归顺汉中王,在下可替都督化解此厄,否则,性命堪忧。况且,此役后东吴元气大伤,不足以抗衡曹魏与我荆州,曹操四十万大军屯扎于摩陂,正待攫取渔翁之利,都督岂能不明大势,犹自效那飞蛾扑火。” 吕蒙朗朗长笑,“马革裹尸乃将军最好的归宿,若然如此,夫复何憾?我以为将军有何高见?原来技尽于此,你之虚实,我已尽知,定然是荆州城内无再战之力,是以巧言令色,故布空城,以图乱我心智,岂不知我当年亦以此计逼降郝普。” (权命蒙西取长沙、零、桂三郡。蒙移书二郡,望风归服,惟零陵太守郝普城守不降。…玄之者郝普之旧也,欲令诱普。…玄之见普,具宣蒙意,普惧而听之。遂降—《三国志。吕蒙传》) 吕蒙说完双目炯炯地盯着赵文,赵文虽心里有些吃惊,但面容依然自信,微笑道:“既如此,我便请都督一观。”说罢右手举枪,顿时左边远处金角声大作,右边远处旌旗重重,挥舞不止,但并无一兵一卒杀出,待赵文将枪平放,又寂静如前。 赵文接着说道:“东吴不以荆州为盟,荆州仍以东吴为盟,前番关将军欲与都督相见,先礼而后兵,在下不敢比肩关将军,但愿学一二。” 吕蒙面容渐渐冷峻,“既如此,休怪吕蒙得罪了。”正待示意兵发荆州,忽然听得城内一声炮响,一彪军如旋风般从西门杀出,正是关兴引一千劲卒杀出,吕蒙见关兴所引之军皆荆州旧部,一下就都明白了,心里又急又悔,急的是关兴、赵文收得荆州旧部军心,便有一战之力,荆州难以遽下,悔的是被赵文以言辞所惑,失却良机。 忽而又是一通战鼓声响,炸得吕蒙心里一通狂跳,在吕蒙大军背后,一枝军马狂飙而至,为首者胯下赤兔马,手提偃月刀,远远观去,如腾云一般,挟雷霆之势,威严不可挡,正是关羽!关羽一军是如何来此的? 原来按照赵文的布置,葫芦谷一役时廖化一人换上吴军服饰混迹于蒋钦败军之中,伺机穿过东吴大营投麦城去了,见到关羽述说赵文之计,只见吕蒙军退,便蹑行其后,但有战机,便突起剿杀,可获全胜,若无战机,便可投上庸而去,自有关兴接应。 关羽率部尾随吕蒙而至,忽见城中尘烟起,知破敌时机已到,令击鼓,催动赤兔马,率所剩不多的精锐骑兵随鼓声而至,直取遍野吴军,“吕蒙老贼,背信弃义的小人,还不纳命来?” 关羽一声怒喝,吴军大惊,关羽威势早传遍天下,襄樊一战,吓得连曹操都欲迁都,以避关羽,东吴更是心惧之,对麦城小城,也未敢轻易强攻,只因关羽一人矣。 俗话说“将疑军心散”,大军迁延多时,众军心下狐疑,早无战意,又见关羽之声势,便如分浪一般,纷纷避让,关羽骑兵如锥子一般凿入吴军内部,朝着吴军主旗处杀去。吴军虽众,却无关羽一合之将,在无数吴军中杀出一条血路,就像一块布,从中间撕裂一般,随着关羽前进,越撕越开。 关兴见状,亦驱军冲杀,两路军马砍瓜切菜,势如破竹,如同钱塘怒潮,轰然而至,吕蒙军大乱,四散溃逃,吕蒙大怒,约束不止,心知军心不可用,难免一败,只好暂避关羽锋芒,率亲卫朝东而去,可怜谋划多时的成果,一朝化去。 正奔走间,忽见赤兔马四蹄踏云,马下生风,一跃数丈,却是关羽已至,吕蒙亲卫不能挡,只听关羽雷鸣般大喝一声,一道青光闪过,吕蒙肝胆俱裂,躲避不及,被劈于马下,在绚烂的阳光照耀下,喷出的鲜血绚丽夺目。 “吕蒙已死,降者不杀!”关羽提起吕蒙脑袋,大喝一声,此时,关羽亲兵才堪堪杀至身边。孙权已逃,吕蒙已死,缺少主心骨的东吴众军再无心抵抗,降者无数,一举平定荆州乱局,至此,东吴欲夺回荆州的妄想破灭。 关羽引关平、廖化等众将缓行回城,关兴与赵文在路旁接着,关兴跪拜伏地,泣声难抑,皆因此番如梦境一般,急转直下而后力挽狂澜,其中多少辛酸、多少生死、多少思念难以言明,众将见及于此也是落泪不已。 赵文亦是心里激荡,难以自已,多少次生死一线间,多少次被历史的惯性摔得自己鼻青脸肿,此番终得以成功,因半边身体吃痛,只得单膝跪拜,梗咽道:“君侯虎威,斩杀吕蒙,东吴胆丧!末将等特恭迎君侯回城。” 关羽也是心潮难平,一生征战,未如此番惊心动魄,面对子侄辈不愿过于感怀,柔声道:“都起来吧,是我大意,几负汉中王重托,幸赖你二人及众军用命,方免大错。”眼光扫过赵文,猛地想起当日梦兆,方悟大鹏乃应在赵文身上,不禁惊异不已。 关平、廖化早下马来,赵文见关平与关兴紧紧抱在一起,廖化正张开双臂扑向自己,急忙喊:“廖将军,不要。。。。” 话未说完,廖化已使劲抱了上来,赵文脸上肌肉急剧扭曲,脚跟不自主地猛地踮起,一声狼嚎般地惨叫直冲云霄,疼的赵文五脏六腑都紧缩在一起,眼泪鼻涕几乎一起冲出,廖化被吓得不轻,众人听关兴说明后又是关心又是大笑,就赵文在勉强陪着苦笑,眼光几乎把廖化戳穿了几十个窟窿。 终于赢了,发自内心的喜悦,让官兵们开始轻松起来,若非荆州军纪律严明,官兵们只怕已狂呼了。花费多少心血,历经生死波折,荆州终于无恙,历史的进程终于改了道,压在赵文心里的枷锁也终于解开,看着古老的荆州城,赵文有些痴了。 第二十一章 残局 众人回到太守府,府里的一切几乎如旧,皆嗟叹不已,去岁九月兴兵北伐,水淹七军,威震华夏,盛极一时,到今年元月,大军溃散,败走麦城,遽尔逆转局势,孙权到此一游,斩杀吕蒙,复得荆州,恍如黄粱一梦。 关羽正襟危坐当中,环顾众人,问道:“荆州复得,局势未稳,南郡、公安尚在敌手,曹操虎视,诸将有何良策?” 一人立起,朗声道:“禀君侯,在下有一计,可不费吹灰之力,南郡唾手可得。”众人闻听皆惊,急望去,原来是马良。 “计将安出?”关羽闻听饶有兴致, “南郡糜芳,本是荆州旧将,近闻其本不欲降,因傅士仁擅杀君侯使者,糜芳惧君侯罪罚,更兼东吴大军威压,是以降敌,今有吕蒙首级在此,还望君侯不辞劳苦,急速领军威逼南郡,遣一使者送吕蒙首级入城,糜芳必定举城来投。” 一提起糜芳、傅士仁,关羽便怒火中烧,不是此二人,荆州局势焉得糜烂至几难收拾的境地,鼻子重重哼了声,“此等反复小人,我誓将其碎尸万段,焉能复纳?” 关羽向来孤傲,东吴于关羽而言,本就只忌惮吕蒙一人,今被斩杀,快意非常,自觉再无后顾之忧,在关羽眼中,东吴其余众人,皆碌碌之辈,是以恨不能挥军杀过江东,扫荡群鼠,又岂会对糜芳用太多心思。 “不然,”马良念及诸葛军师离开荆州之时,千叮万嘱要马良等人好生辅佐关羽,所以每每有顶撞关羽之时,为关羽所不喜,但此时乃非常之时,稍有不慎,局势又将难以收拾,不得已再次强谏:“一则糜芳降吴乃为势所迫,轻动刀兵,实逼其真为东吴所用,非荆州之福,二则刀兵一起,难以遽解,曹操四十万大军虎视,荆州势难两全。若君侯亲去,外以军威,内以安抚,攻心而胜,实为上上之选。糜芳归降,其虽有大错,乃汉中王妻舅,其兄仍为汉中王帐下重臣,可囚往成都,交由王上处置为宜。” 赵文恭陪末座,听得马良之计,正暗暗点头,“马氏五常,白眉最良”果不虚言,见关羽沉吟一会,眼光望向自己,便立身说道:“马大人之言极是有理,末将深以为然。” 关羽思量片刻,终颔首同意此策,荆州实在经不起折腾了。 因关平稳重,被关羽留下镇守荆州,赵文有伤在身,也留下养伤,关兴随关羽引三千旧部前往南郡,送别时,赵文与关兴并列而行,轻声问道:“安国兄,此去如何看?” “此去毋庸置疑,糜芳必降,我有些担忧公安,陆逊一军实力犹在,旦夕可至,此人智计非常,若贸然进兵,胜负难料。”关兴缓缓答道。 赵文一拍关兴肩膀,“安国此虑甚是,江南之人平时讲求奢靡,但若事急,却极有韧性,反弹必强,眼下东吴虽然疲敝,仍未至于衰败,不可轻敌,安国能如此想,我便放心了。” 送别关羽大军,赵文自回太守府,但见诺大个内府,冷冷清清,全无昔日熙闹,不禁感慨不已,独自坐在别院的练武场内,右手下意识地抚着君子枪,回忆着过去的点点滴滴。突然一声急切地莺语随风飘来“载之”,赵文抬首朝声音处望去,只见一人身着白衣,娉婷而立,衣袂飘飘,不是范妃晏是谁? 赵文吃惊异常,从未想过会在太守府内院见到范妃晏。范妃晏快步来到赵文跟前,仔细上下打量赵文,眼里急切让赵文暗暗感动,“听说你受伤了,伤在哪里?重吗?” “是,啊!没什么,没少一个零件。”看到赵文目瞪口呆的样子,又知到赵文没大碍,范妃晏心里一阵轻松,不禁“扑哧”一笑,活泼起来,“怎么了?不认识我了?” “不是,能在这里见到你太让我意外了。”赵文不好意思地收回自己的眼珠子,范妃晏眼波流动,笑意盎然地上下打量着这个呆子,赵文知道范妃晏对自己的关切,心里一阵感动,下意识伸手想握住她的柔荑,怎料范妃晏轻轻侧身,飞快说道:“外面有人,我这次来是给你送礼来了。” 赵文很是意外,“送礼?什么礼?” “你出门看看就知道了。” 赵文实在好奇,几步出门,看见数辆马车停在府外,一名英武少年正扶着一位慈祥的老妇人下车,“索弟,关夫人!”赵文惊奇万分,赶忙上前见礼。 “哦,是赵将军呀,要替老身好好谢谢你这位朋友,不是她,我们早落入东吴之手。”胡氏见到赵文,也是颇为高兴。 关索见赵文还是有点摸不着头脑就飞快地把事情说了一遍,原来荆州失陷那天范妃晏正在城内,见势不妙,便动用范家力量,抢在东吴军包围太守府前迅速将关家一众家眷转移出城,躲避于城外的一处村庄内,今日送回。 赵文这才明白竟是这等大礼,回身时却不见佳人踪影,范妃晏趁他们叙话时悄悄离开了,还留下另一件礼物,一只脚上绑有小筒的鸽子。 “真是一位好姑娘。”胡氏像是自言自语地说,恰巧赵文听得见,心里有些忐忑不安,低头摆弄着鸽子不敢看胡氏,不知胡氏是真夸奖呢还是看出他们之间的关系,提醒赵文注意? 赵文仔细看着鸽子带来的消息,消息是远在秭归的卫龙传来的,想必是范妃晏见到传讯的鸽子,生怕被东吴得到,便截了下来,今日一并送了过来。消息上说陆逊围攻秭归一天,发现赵文已金蝉脱壳,便匆忙撤军不知所踪,提醒赵文注意,还提到西川援军十日内能到秭归。 赵文赶紧去找关平商议,关平深知其父亲之心性,听了赵文分析,很是担心关羽贸然进兵公安,坠入陆逊陷阱,南郡之兵两次反复,难堪大用,若遇伏击,恐怕立时溃散。 两人议定,立派快马飞报南郡大营:陆逊一军实力犹在,去向不明,其人诡计多端,须要慎防,川军大至,尚需时日,恳以荆州大局为重,东吴新逢大败,折损都督,不能久守公安,缓缓图之是为上策。另备一封书信与关兴,让其务必劝止关羽,并告知关家家眷平安回府,请他父子放心。 快马到达之时,关羽父子已高坐南郡城中,南郡战事果如马良所料,糜芳本就被迫降吴,今得知吕蒙授首,东吴溃败,又得关羽应承不斩,只送往成都听候发落,当日便举城复降归荆州。 关羽正与众人商议乘势进取公安,关兴见父亲战意决绝,正焦急不知如何劝说,听得快马报知信息,乘势苦谏关羽,“父亲,大哥与载之所言甚是,请父亲三思!”关羽脸色一沉,双眉一挑,不怒自威,“吕蒙已诛,江东更有何人可为将?新近大败,降者无数,人人自危,军无战心,此天与之时,如何不取?曹操乐见其成,必缓兵以待,我意已决,你不必多言。” 关兴叩首不已,关羽只执意不允,不得已关兴建议:由他率一偏军,虚张旗帜,往公安侧后佯动,看东吴动静,三日后关羽再引主力进取公安,并派快马速往秭归,算日子川兵也差不多到了,命卫龙为向导引川军向夷道、公安攻击前进,如此方为稳妥。 关羽脸色稍霁,点头应允。 关兴引兵千余,大张旗鼓,命军马往复奔走,营造声势,缓缓而行,且多派斥候,每个时辰轮流回报。 行军两日,将到公安侧后,仍不见吴军反应,关兴越走越是惊疑,想起赵文在宛城说过的话“事有反常即为妖”,如此动作,东吴居然不作任何反应,极不寻常,定然有诈,急令前队变后队,后队变前队,全军甫一折返,突然身后炮声震动,两彪军斜地里杀出,喊声遍地,不知人马多少,为首者正是白衣陆逊。 关兴命全军抛弃所有辎重,旗帜、粮草、器械弃于一地,往南郡方向疾奔,亲率数十骑断后,陆逊治军甚严,并无多少兵卒拾捡沿途辎重,紧追不舍。 关兴见此也是暗暗称赞,驻马大喝:“陆将军,我偏军来此,正是看破你之计策,将军若再紧紧相逼,曹操大军在侧,正欲渔翁得利,我川中援军也不日将至,将军纵然是孙武再世,能得两全乎?我深为将军所忧,另外,将军大才,应该知晓,公安不可久守,速归江东才是正理!” 陆逊闻言怔了一怔,本想弯弓射大雕,不料只来此偏军,纵胜亦无益,遂长叹一声:“荆州俊杰何其多也!罢了,回军公安。” 关羽正欲起兵,听得探马来报,也是暗暗称奇,陆逊一介书生,知进退,晓兵机,虽年轻,却颇有当年公瑾之风,所引之军严整有度,战力仍未可小觑呀。 关羽本是当世名将,前因骄傲,滋生大意,经荆州之困局后,心性略有平复,今得知陆逊一军光景,自然知晓凭自己之力光复荆州旧样,风险颇大,遂罢进兵之意,命廖化据守南郡,静候川兵来到,谅合兵一处威压公安,收复不难。 荆州战后杂事极多,赵文虽然只是区区校尉,却因身份特殊,战功卓著,早就开始参与荆州军政大事,这天,赵文伤势大好,抽空前往彪部看望手下兄弟,然而看到最多却是石碑上的名字和累累功绩。 山谷已被改造成铜墙铁壁般,四周都是陷阱,明哨暗哨层层分布,只因为彪部一些特殊训练及特殊装备需要保密,这是当初收复荆州的杀手锏。唯有立于中间石碑没有动,但上面的名字却越刻越多,赵文站在碑前,看着那歪歪斜斜的字迹,想起数次大战,不禁悲从心来,两眼湿润。 荆州之战后,彪部活着只有不到两百人,还能留下继续当兵,只有百人,伤痕累累的百人。“凭君莫话封侯事,一将功成万骨枯。”赵文叹道:“曹仁匹夫仍镇守襄樊,我对不起兄弟们啊~!” 说着,赵文眼泪再也止不住留下来。身后是卫龙、范云,再后是留下来百员兵卒,陪着赵文默默行着军礼。“能跟随将军,是我等幸运,能为荆州战死沙场,是我等荣幸,相信将军带着我们,会有手刃曹仁一天,就让那匹夫多活两年罢!”卫龙泣道,赵文默然,众人皆默然。 “军功已上报,你们其中不少人将会离开彪部,去荆州大营任职。”半晌,赵文才稳定情绪,淡淡地道。 “将军,我不离开!”卫龙第一个反应过来,禀道。 “我等愿留下!”众人齐声道。 赵文也没想到军中反应如此强烈,愣了愣神,摇头笑道:“彪部安排不下这么多将官,且卫龙所属骑兵,必须分营而立。”赵文见卫龙仍不死心,斥道:“这是命令!” 此时,营外传来一阵马蹄声,随即一人禀道:“将军,少将军求见!” 赵文忙出营迎接,“安国,怎么有时间过来找我?” 成都来使,封赏有功之士,并召关兴、赵文回成都述职,所以,关兴来寻赵文,尽快做好准备,一同前往成都。 (第二卷完) 第一章 十里亭 春风得意马蹄轻,恰逢初春,春雨过后,整个天地都显得干净而清新,洋洋洒洒的阳光显得特别暖和。 成都近郊的官道上,总能看到三三两两的年轻人结伴而行,意气飞扬去踏青,无论是高头大马还是华丽马车,以及神色间的骄傲,都可以看出赫赫的家世。 十里亭,往来停歇之处,亭外林木郁葱,春暖花开,亭里茶香袅袅,一对才子佳人,悠然自得。 “夫君,你公务繁忙,难得你有雅兴陪我出游,为何又心不在焉,莫非在等人?” 说话的是一个长相秀丽,洋溢着知性美的少妇,最引人注意的是她的头发天然呈黄色,正是大名鼎鼎黄承彦之女、诸葛亮之妻黄月英。 “算算时间也差不多了,呆会介绍荆州俊杰给你,可别看花眼了。”诸葛亮笑了笑,温柔地看着爱妻,“还记得关兴关安国么?” 黄月英露出了然之色,微笑道:“少有令闻,呵呵,调皮捣蛋的小子。几年没见,已成为将军咯。” “哦,对了,赵载之也来了?”黄月英恍然,笑道,“你在此等候,是为了赵文吧?” “自从宛城之战后,就一直关注这个人,作战勇敢,喜欢奇谋,善于弄险,而且对民生极为关注,可惜这种人才,却来历成谜。”诸葛亮忽然看着黄月英笑了笑,“此人更加擅长奇技淫巧,思维天马行空,偏偏又能落于实际。” 黄月英最喜机关,闻言有些心痒难耐,“不知与夫君相较如何?” 诸葛亮微微一笑,并不回答,黄月英嘟哝道:“夫君贵为军师,总理军国重事,已多年未曾陪我研究墨学了。” “能遇明主,辅佐汉中王,才有实现心中之道的希望啊!”诸葛亮怜惜地看着黄月英,“只是苦了你了!” 黄月英依偎着诸葛亮,深情道:“若能实现你心中之道,苦又如何?立志为万民……,这才是我的夫君!” 诸葛亮心里一片温馨,“希望安国、载之能助我一臂之力。” 黄月英笑道:“夫君眼光最好不过,今天想必有大收获。” 诸葛亮闻言失笑,“王上才是眼光独到。” 说话间,亭外传来阵阵马蹄声,黄月英笑道:“呶,你等的人来了。” 亭外来往客商极多,成都踏青名士亦不少,更多的还是世家弟子,可这些人都让诸葛亮随从挡住,不敢打扰,敢马踏十里亭者,唯有关兴、赵文等人。 不多时,马蹄声骤然停下,亭外传来爽朗的笑声,“载之,成都快到了,感觉到怎么样?” “屁个感觉,一路走来,见不到几个美女。你小子就会吹牛,说什么天下美女出益州,皮肤白净,体态婀娜,都不知道谁教你的成语。” 黄月英闻言低声笑道:“夫君,这就是你的千里马?” 诸葛亮微微尴尬,抬眼望去,亭外两人走了过来,余者收拢马匹亭外静候着,眼光扫过依稀熟悉的关兴,放在那个眼睛亮晶晶的青年上。 目测二十五六年纪,正是精力最为旺盛之年,乍看去像个风流文士,头戴青冠,衣着青衫,神态自若,眉眼间又透着些许沧桑和锐气,最引人注意的是他那双亮晶晶的眼睛,轻灵闪动,正是荆州赵文。 关兴闻言正要反驳,抬眼看清亭中夫妇,不由大惊,一把拉住赵文,合身拜下,“末将关兴,拜见军师大人。” 赵文大吃一惊,跟着拜下,亦道:“末将赵文,拜见军师大人。” 诸葛亮端着架子沉默着,黄月英掩嘴轻笑,坐在诸葛亮身边,饶有兴致看着两人,良久,关兴尚忐忑不安,赵文已不耐,道:“久闻孔明先生智冠天下,风流倜傥,今日一见,果然如神仙中人,令人敬仰!” 诸葛亮依然冷着脸,并未给赵文恭维迷惑,突然冷喝道:“赵文,于上庸擅杀重臣,你可知罪?” 关兴一惊,忙应道:“孟达不肯救援父亲,心怀叵测,载之也是为了大局,请军师明察。” “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岂能随意?”诸葛亮冷哼道:“赵文,你可认罪?” 关兴还要争辩,赵文拉住关兴,敛容而立,一股肃杀气息散发出来,沉声应道:“军师所言不差,孟达确为赵文所杀。” 诸葛亮颔首,“敢做敢认,还算不错,孟达乃朝中重臣,王上极为器重,你居然敢随意杀戮?” 赵文脸上并无变化,内心有些翻江倒海,还未踏进成都,乍遇上历史牛人,又突被质问孟达之事。赵文强抑波涛,沉稳应道:“孟达孟子敬,风流闲雅,才智双绝,有将相之大才。然其智甚高,其心也高,已有良禽择木而栖之心,留之必为后患。” “哼,你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也!”诸葛亮冷冷道:“你有何证据证明孟达心怀不轨?” “若心怀坦荡,为何不肯出兵救将军?”赵文并不正面回答,滔滔往下道,“只因孟达聪明,能看清形势,曹魏势大不可挡,孙吴大军已占领荆州全境,出兵救援,九死一生也未必能成。如今三国鼎立,西蜀既失荆州,已失问鼎天下的希望,孟达智高,岂能看不清大势,故生异心,又岂肯舍命救援将军?” 诸葛亮步步紧逼,“孟达不愿行险,只恐连上庸也守不住,职责所在,何罪之有?” “君子有可为,有不可为,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方为我西蜀之才,方为我大汉崛起之道!”赵文也豁出去了,逐渐激动,直视诸葛亮,“率性之谓道,吾心中之道,愿一生遵循;言不必信,行不必果,惟义所在,为了道义,虽千万人,吾往矣。” “斩孟达,救将军,保荆州,道义所在,虽死不悔!”赵文斩钉截铁道,半步不让。 诸葛亮闻言不禁动容,道义所在,虽死不悔,心有所感,却依然摇摇头,叹道:“载之还是太冲动了。” 赵文情绪激昂,并未留意诸葛亮的变化,又道:“我西蜀以仁义为立足根本,盛可恢复大汉礼乐,衰则导致人心不古,若失荆州,殆关公,只恐军师隆中对化为泡影!汉室中兴亦成画饼!” 第二章 诸葛亮 诸葛亮眼睛越来越亮,赵文虽然讲的很模糊,但他听出了言外之意,细想若关羽战死荆州,刘备会怎么样,张飞会怎么样,那些最早跟随的部众又会怎么样呢? 刘备一代枭雄,却最重情义,赵文说的不错,西蜀会因此而拖入战争泥潭,从而衰败下去。而诸葛亮不知道的是,历史上,张飞眼流血泪,刘备夜不能寐,乃至挥兵东进,又损张飞,导致夷陵大败,蜀汉再无力回天。 玉不琢,不成器,赵文经荆州磨砺,已有道之雏形。诸葛亮若有所思,“道,非杀戮一途可达,王上之仁义,方为正道。” 原来是诸葛亮的考验,赵文回过神来,知道点拨之意,心中沉思,半晌后才应道:“王上铸百铢钱,盐铁官营,统一物价,实与民抢利,不是仁义之道!” 诸葛亮闻言头疼不已,不曾想赵文竟半分不肯退让,唯有耐心道:“载之可知,王上入蜀,已无足够钱粮,连军饷都发不出了,非常时期非常办法,若非子初献策,益州难安。” 刘巴,字子初,正是提出三策者,帮刘备渡过入蜀后经济难关。 赵文摇摇头道:“治大国,若烹小鲜,无为无不为,岂有一蹴而就之理。” 面对赵文咄咄逼人之势,诸葛亮不由感到头疼,黄月英暗自好笑,站起来揉揉丈夫太阳穴,笑道:“行了,载之、安国远道而来,岂有你这样的待客之道。” 赵文和关兴对视一眼,神情都有些复杂,而诸葛亮微微笑道:“载之不要考我,经济一道,我远不如子初也!你若有意,他日可与子初讨论,以解决此类问题。” 赵文不由叹服,天下闻名的诸葛孔明,竟然就如此坦诚不如他人,心有万卷经纶,却虚怀若谷,难怪流传后世,甚至超过李斯、商鞅等超一流政治家。 赵文缓过情绪来,顿时心中大惭,赶忙作揖道:“多谢军师指点,文失礼了。” “年少哪有不轻狂?道义所在,虽千万人吾往矣,这是何等气概?”诸葛亮摇摇头,满怀深意看着赵文,笑道:“然刚则易折,柔不可守,载之若想成就心中之道,不可一味强硬,须得刚柔并济。” 赵文心怀敬意,回想荆州之战,明知大势走向,暗中也做过许多努力,最后还是靠铁血搬回,若有诸葛亮之智谋,就像诸葛亮在荆州时,真正做到联吴抗曹,又怎么会那么狼狈呢。 “载之经年连番大战,锋芒毕露,智勇双全,然棱角分明,非处世之道。斩孟达,引蜀中俊杰嫉恨;杀吕蒙,则让魏、吴忌惮,此次入蜀,当谨言慎行,不可大意。” 赵文闻言一惊,一路上难以压抑的兴奋,给诸葛亮一盆水浇灭,曾经的意气风发,变成此刻沉思。 诸葛亮见状,知道赵文有所领悟,遂不在多言,笑道:“载之不必多虑,你与安国,均是国之栋梁,王上将来必有大用,若将仁义存心中,他日封侯拜相亦不在话下。” 赵文道:“军师教诲,文不敢忘!” 关兴亦道:“谢谢军师教诲!” 黄月英笑道:“两位将军英姿勃发,成都俊杰遍地,美女如云,此番前来,可要好好见识一下。” 关兴、赵文闻言轻松下来,面对诸葛亮,压力实在太大了,无异于一场大战,赵文这时才感到腋下竟然全湿了。 “夫人可知,载之于江陵说书,有多少少女迷恋?”关兴毕竟与两人熟络,气氛慢慢轻松下来。 赵文横了关兴一眼,窘道:“夫人莫听安国胡扯。” 黄月英微微笑道:“载之尽可放心,成都闺秀何其多,只怕你挑花了眼,若有喜欢的姑娘,尽管与我说,诸葛家自会替你做主。” 赵文大窘,真是现世报,刚入亭时轻佻之言,让他无言于对。关兴毫无风度哈哈大笑,气得赵文直想找他单挑三百回合。 诸葛亮毕竟公务繁忙,不可能真的作陪,在了解赵文之后,与黄月英相携而去,留下关兴和赵文面面相觑。 “安国,军师十里亭相迎,只怕有大事发生。”赵文慢慢理清头绪,诸葛亮很明显的提示,估计和杀孟达有关。 关兴沉吟片刻才道:“法正与孟达交好,均为益州世族佼佼者,孟达为你所杀,但我才是主将。最终罪名还要落在你头上,毕竟你我身份有别。” “这是柿子捡软的捏啊!”赵文有些恼火,“你我百战余生,一切为公,功大于罪,最多功过相抵吧。” 关兴笑道:“伯父求才若渴,载之安心吧。” 休息过后,一行人再次上路,十里外,即为成都,两人不再多想,一心赶路。 三国纷争不断,唯有蜀中未经战乱,汉中王设王庭于成都,让成都又多了一分贵气,非是寻常地方可比,春分时刻,一路上正如黄月英所言,俊杰遍地,美女如云。 高头大马,衣着锦绣,意气风发,这是路上所见,相比之下,赵文一行人除了一股铁血的味道让人心悸之外,实在太过寒酸。 赵文羡慕之余,有点心塞,问道:“这是第几拨了?偿闻江东奢侈成风,成都好像也不遑多让啊!” 关兴大笑道:“载之羡慕了?” 赵文闷声道:“我就是羡慕嫉妒恨怎么了?你看着一匹匹西凉大马,就没点想法?要是给我几千匹,我非得打造一支不弱‘虎豹骑’的铁骑营出来。” 关兴收起取笑之意,叹道:“蜀中不缺马,却缺这种爆发力极强的西凉战马。” 说话间,又是一行数人经过,书生打扮,相对于路上其他人来说,要朴素了很多,众星捧月般把一人拥在中间,有朴素的衣着仍掩盖不住的雍容华贵,面若桃花,眼若秋泓。 关兴眼尖,轻声在赵文耳边道:“好俊俏的公子哥。” 赵文古怪笑道:“奈何脂粉味浓,难道你还有这个爱好?” “你说什么?” 岂料刚过去的一行人耳尖,听到两人调笑,勒马回头,其中一人怒而问道,居中一人闻之,更是气得俊脸微红,双肩微微耸动。 第三章 聚香楼 关兴与赵文相视一眼,不禁尴尬,倒是那是俊俏的公子哥强忍怒气,低声说了几句,回头狠狠瞟了赵文一眼,便带着一行人离去。 赵文摸了摸鼻子,道:“安国,是你惹的祸,怎的那哥儿恨上我了?” 关兴歪歪地笑着看了看赵文,道:“那厮看上你了,还在我面前惺惺作态。” 赵文只觉得臀部一凉,打个冷战,“这个玩笑,一点都不好笑。” 看着越来越近的成都,越感到天子威势,高大宽厚的城墙,越走到近前,越让人感觉渺小,关兴手指成都城,“一年而所居成聚,二年成邑,三年成都,如今的成都,是天下有名的锦城。” “锦城?”赵文不解问道。 “锦上添花,蜀绣蜀锦相辅相成,闻名天下!”关兴解释道。 赵文轻声叹道:“这就是这个时代的手工业罢,估计也是成都最赚钱的产业了。” 这些本来是支撑蜀中财政之事物,可不管手工业也好,商业也罢,均地位不高,甚至低贱,赵文心里颇为无奈,遂不再言语。 关家在成都的府邸在内城,关兴将赵文送至关府后,径自去了王宫,面见刘备,一叙叔侄之情。赵文属于外将,至成都则需去鸿胪寺报到后,静候召唤。 成都关府虽无主人居住,但气派不小,日常也有清理,修剪花木,赵文独自一人无所事事,便取出蛇枪,在庭院练枪。 荆州之战,虽然费脑多过费力,却也血战连连,每经过一场战斗,赵文能有所领悟。正如关兴当年所言,绝世刀法,都由血汗浇铸,在战阵血腥中磨炼出来的,如今的赵文,也从鲜血中磨炼出属于自己的枪法。 顺着心意舞枪,枪法渐渐凌厉,慢慢对着空气发散出无边的枪意,与钦叔所教蛇枪枪意已有不同,落在赵文手里,只有凌厉两字,周围的花树尽皆低头。 “咦……”舞至酣处,门外突然传来一声惊讶声,赵文连忙收枪挺立,却是一个陌生的青年文士,衣着华丽,气度大方,走了过来。 “是赵文赵将军吗?” 赵文正疑惑间,来人已大声问道。 赵文凌厉之气尽去,一副温和样子,作揖道:“正是在下,不知先生来访,有何贵干?” “在下法邈,久闻将军大名,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邈奉父命前来邀请将军,于戌时会于聚香楼。”法邈拿出一张金边请帖,恭敬递上。 法邈言行有度,让人心生好感,赵文连忙接过,摊开一看,恍然道:“原来是尚书令公子,载之失礼了。” 赵文欲请法邈入内,却见法邈作揖道:“邈尚需回去复命准备,请将军谅解!” “得尚书大人邀请,载之荣幸之至,届时必到!” 法邈辞去,赵文也不强留,一路送至关府门口方止,法邈客套一番离去。赵文看着法邈背影,仍被法正的邀请所惊,荆州一个偏将军,缘何能得尚书青睐? 就在赵文暗暗思量的时候,宏大而简朴的王宫中,关兴也见到了刘备,只见刘备几步抢出,老眼泛红,展开手臂,带着悲声道:“安国贤侄,可见到你了!你父亲还好吧?” 关兴连忙跪倒,匍匐在地,双肩耸动泣道:“让伯父担忧了!父亲很好,就是对伯父想念得紧,特让小侄转禀伯父,荆州无恙,请伯父莫要担心!” 刘备双手扶起关兴,上下打量着关兴,仿佛他就是关羽一般,片刻后才抚其背道:“贤侄辛苦了!”说罢拉着关兴,一同走进书房,王世子刘禅也来了,三人谈起荆州近况,每说到紧张困苦处均不禁嘘嘘不已。 天色未黑,华灯初上,呼朋唤友,流连于酒醉金迷之间,正是世家子弟活跃的时候。不得不说,这黄金时段,比之现代来言,要早了不少。 聚香楼是为数甚少能在内城立足的消遣之地,集饮食、娱乐、奢侈品交易为一体的销金窟,最是年轻人攀比消费所在,法正选于此处宴请赵文,确实有郑重其事的意思在内。 今天生意甚好,比往日要好得多,门口迎宾的门客笑颜如花,比往日灿烂了许多,突然看到一个身着布衣,面容清秀、步履沉稳之人走了过来,虽然气度不凡,却不似贵客,聚香楼可不是穷人可以消费的起。门客心中不喜,良好的职业素养,仍让他迎了过去,职业笑容之下眼里带着些冷淡,问道:“这位公子……” “这里可是聚香楼?” 来的正是赵文,赵文问清楚聚香楼的位置,拒绝关家下人的带领,一路寻来,眼瞧着流光溢彩的聚香楼,便走了过来,无视门客的冷淡和不屑,打断了门客的说辞。 “咦,那不是今天在路上遇到的无礼之人?”刚刚进去的一行人,回头刚好看到赵文,正是赵文进城前遇到的公子哥们,其中一人嘻笑道,“这里正是聚香楼,只是聚香楼可不欢迎土包子哦!” 一行人大笑,中间那漂亮的公子冷着张脸,淡淡道:“不可无礼!” “秦公子,难道就这么算了?”先前说话那人感到秦公子的一丝不悦,忙开脱道,“此人无礼在先!” “算了,一介鄙夫而已,我们上去吧。”无烟无尘,连不屑都是淡淡的,秦公子犹如天上的仙人一般,俯视了一下赵文,便转身而去。 赵文静静地看着热闹,犹如旁观者一般,脸上始终挂着微笑,目送那秦公子转身而去,方低声叹道:“绝世伪娘,不可方物啊,可惜骄傲得像只打鸣的公鸡!”这是赵文第一次强烈感受到士子的心理优势,这是在荆州从没有过的经历。 这句话,秦公子一行人没有听到,但是面前的门客却听到了,没听明白,却知道赵文只是乡下人罢了,心中的不屑更甚,直接表露到了脸上,抬手正要赶人,此时,赵文低叹口气,递过法正的请帖。 镶着金边的请帖,作为聚香楼的门客见的多了,手里一掂,真假立辨,此时门客也知道来了贵客,忙堆起职业笑脸,恭敬道:“先前不知贵客光临,还请恕罪,请,里边请!” 门客变脸之快,犹过六月的天,娃儿的脸,赵文也不惊讶,抬脚就走,从容的微笑,一直没变,仿佛理所当然一般。 第四章 水云间 “三楼水云间……”门客呻吟了一声,打开请帖,才知道后果严重。 聚香楼只有三楼,却等级分明,三楼只有朝中权贵或经学大家方可上去,就算是刚才上去的秦公子一行人,也就是二楼罢了,这个衣着普通,其貌不扬的青年,到底是何方神圣? 门客惊骇猜测,秦公子也看到赵文上去,美目闪过一丝惊诧,随即平复。二楼宾客一阵嗡嗡细语,目光齐聚那一介布衣身上。 赵文一脸淡然,看到那人与众不同的表现,不禁多看了两眼,却不知三楼的法正父子将赵文的一举一动全看在眼里,对视了一眼,法正喟叹道:“年纪轻轻,便军功卓著,不骄不躁,安稳如山,汝差之多矣!” 法邈亦道:“听其用兵,善于奇诡之道,原以为乃性情偏颇之人,不想今日一见,竟沉稳如斯!” 法正笑道:“国之栋梁,不外如是!” 法正父子皆没想到,赵文是个现代人,经历过生死,当然不会为了小事动怒,却未必真的如表面一般沉稳。 说话间,赵文已经走了上来,法邈迎入,见法正端坐主位,忙施礼道:“末将见过尚书令大人!” 法正起身扶住赵文,道:“久闻赵将军大名,今日一见,果然是少年英雄!” 赵文谦道:“能得尚书令大人相邀,在下荣幸之至,尚书令大人迎汉中王入蜀,又计取汉中,方有今日蜀中光景,在下年轻末进,还请大人多多指教!” 法正呵呵笑了起来,道:“将军英武不群,正是蜀中青年的榜样,可要多指点犬子才是。” 法邈忙施礼道:“还请将军多多指教!” 法正父子的客气,让赵文纳闷不已,也有些忐忑不安,此时见法邈竟施师礼,不禁大惊,忙扶起法邈,对法正道:“小子何德何能,敢当大人如此厚遇。” “诶,将军何须谦虚,宛城之战,勇率二百人前往,阻曹仁三月有余;上庸之战,将军率一支新练彪部,一战而定;荆州之战,更是奇谋迭出,力挽狂澜,何等英雄!教导犬子,绰绰有余!”法正请赵文坐在主客位置,侃侃而谈。 赵文闻言也有些飘飘然,法正是除诸葛亮之外的实权人物,奇谋在蜀中无人能出其右,得法正如此高的评价,可谓绝无仅有。 赵文连称不敢,却坐稳了主客位置,脸上笑容不由自主的绽放开来。此时,水云间走进一人,胖乎乎一张弥勒佛的脸,笑嘻嘻问道:“孝直兄,客人到了吧?” 法正站了起来,笑道:“吴财兄,我来介绍一下,这位便是名扬天下的赵文将军。”说着拉起赵文的手,道:“这位聚香楼的老板吴财,说是吴财,其实是有德!呵呵!” 听法正的话语,应该和吴财相熟,不然,不会开这种玩笑,虽然无伤大雅,但看吴财的神色,应该已经习惯。 “能认识吴老板,是我的荣幸,日后还请多多关照!”聚香楼的老板,肯定不会是普通人,赵文也不敢大意。 “要得,硬是要得,英雄,确是英雄!” 吴财竖起大拇指,不过赵文从其眼里看出一丝冷淡,心里奇怪,敷衍正常,在法正面前敷衍成这样,恐怕不多见。 这是吴财拍了拍胖胖的手,应着掌声,从门外走进几个窈窕少女,或丰美、或瘦骨、或高挑、或娇小、或妩媚、或清纯、或冰冷、或火热,风格各异,却个个姿色不俗,顾盼之间,让人心生喜爱,或怜、或赞、或叹,明知道是烟花场所风尘女,却让人兴不起排斥的念头,一时之间,赵文眼睛都花了。 不仅眼花了,心也花了,血气方刚的少年,哪个能闯过红粉阵? 在荆州时,也曾有过类似经历,荆州望江楼,与成都聚香楼相比,就像赵文与法邈,一个是乡巴佬,一个是世家子弟,唯有烟花相同,同在红尘间。 成都权贵甚多,豪华府邸亦甚多,多聚于内城,其中最冷清的无疑是关羽的上将军府,最简朴的却是权倾益州的诸葛军师府。 诸葛亮府邸离王宫甚近,占地不大,除了门面像个军师府外,走进去,就好像回到了乡下,气息自然。府中甚至有田亩许,一妇人挑着灯在田里忙乎,在月光的清辉下,显得那么圣洁。 诸葛亮缓缓走近妇人身边,温柔道:“月英,荆州来人,汉中王唤我前往议事,可能要晚点回来,你也早点休息。” 在田中耕作之人正是黄月英,站了起来,依稀清秀的脸庞露出温柔笑容,伸手帮诸葛亮整了整衣裳,道:“国事重要,春夜微冷,可要注意身体!” 此时,一人匆匆进府,见此情形,滞了滞身形,黄月英笑道:“公琰,何事如此急切?” 来人是蒋琬,其时已是尚书郎,深得诸葛亮赏识,闻言笑道:“我料孔明先生必进宫议事,所以来的急了些。” “哦?既事关国事,我就不掺和了,你们谈。”黄月英伸手拍了拍诸葛亮的衣角,仿佛把那并不存在的灰尘拍去,就转身回屋了。 诸葛亮与蒋琬相视一笑,问道:“公琰来此,是关于孝直之事吧?” “正是。关兴与赵文刚到成都,孝直就知道了,如今正在聚香楼宴请赵文!”蒋琬笑道,随后把赵文的表现讲了一遍,肃然说道:“孝直,国之栋梁;赵文,当世良将;若将相不和,国之难也!” 诸葛亮笑道:“汉中王义薄云天,最重云长翼德,今赵文挽回荆州和云长之败,甚喜之。先前就曾提醒孝直,莫要因孟达之事而与之失和,今日孝直表现,甚慰我心!” “孝直当真能放下孟达之仇?”蒋琬有些不信,法正睚眦必报的性格在成都是出了名的。 “此乃国事,终究还看王上之意!”诸葛亮笑道,带着蒋琬前往王宫而去。 军师府邸夫妻和谐,水云间里靡靡淫音,赵文在温柔乡里难于自拔,酒醉金迷之中,眼神开始迷糊,法邈在父亲的示意下,搂着一娇媚少女,微微摇晃着道:“载之在荆州之战大放异彩,可其中玄妙,非邈可领略,能否为邈解释一番?” 第五章 法正 酒过三巡,赵文也有些醉意,得蜀中谋主推崇,欣喜难抑,再谈起得意非常的荆州之战,那还能按住躁动之心,犹如当初初降三国时,豪气大发道:“说起荆州之战,还得从君侯兵压襄樊开始,想那曹贼五子良将也不过如此,所带七军被君侯一场大水淹没,降者无数,倒是庞德勇武非凡……” 且不提水云间赵文口沫横飞,法邈心向之,诸女崇拜,频频敬酒,甚至影响了整个聚香楼,就说诸葛亮与蒋琬到达王宫刘备书房之时,关兴也开始讲述荆州之战详情。 军情也罢,战报也好,均不如当事人口述详细、精彩,关兴和赵文所述大致相同,只不过关兴所述平实,言语中对赵文屡加推崇,而赵文所述跌宕起伏,加油添醋,惊险万分,自然精彩纷呈。 “其时荆州已失,君侯被困麦城,身边仅数百护卫,被东吴数万重兵围困,荆州全境仅余夷道被我率新兵营死守得免,整个荆州局势可谓危如累卵。廖将军勇武非凡,自麦城单枪匹马杀出重围,身负重伤仍坚持前往上庸求救,可叹那孟达竟不顾荆州及君侯安危,拒绝发兵援助……” 赵文吊起观众胃口,说到这里停了下来,喝杯酒润润喉,看看四周“催更”的众人,正要说下去,突然一声清脆的声音响起。 “君侯威武,一战震慑天下,若非东吴背信弃义,当成大业;廖将军忠勇,为我辈表率;孟达坐视荆州之危不救,为****,当诛。” 赵文定睛一看,却是秦公子,原来二楼宾客听见赵文唾沫横飞的“评书”,不自觉地涌上三楼,聚集在水云间,把水云间围得个水泄不通,秦公子听到激愤处,忍不住见缝插针,发表意见。 荆州之战,战报已到成都,但是绝大部分人均不知详情,此时赵文“演讲”极受世家子弟欢迎。年轻人大都热血,秦公子一言已毕,四下哄然叫好。 赵文见状,更是兴奋,继续道:“我与少将军正好赶到上庸,遇廖将军从城中大骂而出,突遇我等,悲喜交集,涕泪俱下。少将军见廖将军如此,以为君侯已遭不测,心下大怮,竟至昏厥。整得我好一阵手忙脚乱方知事情始末,遂献计少将军,逼上庸出兵……” 赵文口才甚好,一路说到一刀斩了孟达,终于逼得刘封出兵时,水云间掌声大起,这时,谁都在兴奋,关羽有救了,谁也没留意到法正有些复杂的表情。 此时关兴也在低沉叙述,每次想起这场战争,都有一种心悸的感觉,多年心血,几毁于一旦,整个关家差点被抹去,“当时不知西川援军何时可至,麦城城小不足守,父亲伤势未好,身边仅有数百护卫,城外重兵围困,此诚生死存亡之时,我与载之心急如焚,疾往上庸,载之设有连环奇谋,但须上庸之兵方可实施,怎料孟达诸多阻挠,为解父亲之困,力挽荆州危局,载之不耐,遂斩杀孟达以立威,逼……上庸出兵。” “伯父,擅杀国之重臣乃重罪,侄儿是主将,罪不可赦。”关兴跪倒在地请罪,并且称呼也随之一转,“末将请汉中王按《蜀科》治罪!”。 “安国兄长,孟达该杀,不然何以保全荆州,你无罪,载之杀伐果断,不然不足以救二叔,亦有功无罪!”刘禅正欲扶起关兴,却见刘备狠狠一瞪,伸出的手吓得嗖地缩了回来,喏喏退了回去。 刘备叹了口气,看着刘禅,很是无奈,轻轻拉起关兴,转头向诸葛亮问道:“此事该如何处理,请先生教我!” 诸葛亮微摇羽扇轻声道:“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其势危急,此举虽然僭越,却情有可原。”转头问关兴:“此计非你所出吧?” 关兴喏喏,诸葛亮继续道:“安国领军有方,是军中大才,然为人严谨,度事方正,难有此谋。定必是赵文所设,赵文来历不明,所学甚杂,所思之策,所行之事不拘一格,确是奇才,可惜赵文未授经学,行事难免无方,昔日东方朔曾向汉武帝评说霍骠骑,刀锋太快易折,赵文亦如是,宜多磨砺,可为国之栋梁!” 刘备颔首,道:“然也!” 关兴大喜,继续叙说赵文的连环计。 夜已央,月已圆,清辉洒下,刷清一片天地,干净自然,宁静和新。 点点灯火点缀着成都,繁忙散去,只余安详一片,这种没有刀兵的世界,才是百姓安乐之所。 整个成都唯一的刀兵,出现在聚香楼水云间赵文赵将军的嘴里。夜幕下,聚香楼该娱乐的娱乐,该回家的回家,唯有水云间依然热闹非凡,赵文的故事终于讲完了,换来的年轻人的无限崇拜与阵阵掌声。 普通的百姓难以理解,为什么残酷的战争会这么受欢迎? 一夜热闹,宾客皆欢,赵文兴奋后突然有种难言的疲倦,一阵空虚,细思一晚癫狂,总觉得有一丝不对,究竟哪里不对,又说不上来。 赵文刚回到关府,就看到一个人影定定站在院中,定睛一看,却是关银屏。 一袭白裙,一朵珠花,两潭秋泓,站在赵文面前的关银屏,在光洁的月光下,美丽不可方物,内含丝丝关心,外露切切思念,一瞬间,赵文痴了。 此时关兴也细细讲完荆州之战,分析道:“如今三方对峙荆州,北面曹操屯有重兵,东面孙权折损吕蒙,急于复仇,荆州有西川援军,父亲整顿原荆州大营,三方皆不敢轻动。按照载之的说法,三角是最稳定的结构,荆州应该无忧。如今之计,是否应按照原有战略,东联吴,北拒曹?” 刘禅听完惊险的“故事”,兴奋之后有些倦了,听到这些枯燥的分析,不禁连打哈欠,刘备怒其不争,脸上露出无奈之容,知道刘禅留下也不会认真听,只好让其回去休息,问道:“依安国之见,当如何处理?” 第六章 孙夫人 关兴答道:“回汉中王,军国大事,末将不敢逾越!” 刘备与诸葛亮相视一眼,笑道:“但说无妨!” “天下十三州,魏占其九,无论从民生还是军事实力来讲,都太过强大,蜀吴只有联合,方能抗衡!”关兴停了停,梳理一下思绪,继续道:“汉中王得荆州后入蜀,时间尚短,根基不稳,当前需稳定局势,发展民生,积蓄实力,才能实现‘隆中对’的战略设想。←百度搜索→” 刘备眼中一亮,问道:“当下该如何处理荆州局势?” 东吴弃义,又折吕蒙,吴蜀关系已经恶劣到难以修补的程度,关兴心知,此问才是核心。 “可迎回孙夫人,且厚待之,以示诚意,遣能辩之士出使东吴,斥其背义,论和与战之利害。”关兴顺理了下思路,“蜀有重险之固,吴有三江之险,然两家都难于独挡强魏之侵袭,合则共荣,分则双亡,况如今曹操在荆襄屯有重兵,东吴新败,元气大伤,只要我方示之以诚,和谈必成。” “孙夫人……”诸葛亮看了看刘备略沉的脸,道:“如今已立王后,孙夫人……只怕难于安置啊!” 关兴感觉到气氛的微妙,试探道:“孙夫人甚孝,早年因中东吴之计,带王世子前往东吴,后被赵将军识破,将王世子截回,如今孙国太已过世,迎回孙夫人,可缓解蜀吴矛盾,加强联合之谊。” 刘备低头沉思片刻,抬头看向诸葛亮,诸葛亮连忙道:“此乃汉中王家事,外臣不敢妄言。” 刘备摇摇头,无奈道:“此事容后再议,天色已晚,安国一路奔波,就在宫中休息罢!”家事,又是家事。立储时,诸葛亮以家事推脱(关羽因支持刘禅,为刘封所恨,才致上庸援兵难借),今日孙夫人之事,诸葛亮又以家事推脱。帝王无家事啊!刘备有点难以面对王后了。 王后吴苋冰雪聪明,把刘备后宫打理的安稳无比,甚得刘备欢心,而刘备忙于政事,谁也没想过王世子刘禅的心事。 刘禅早熟,谁要是有刘禅的经历,估计也得早熟,虽才十二三岁,按现代的说法,已经开始发育了,再过两年,也到娶妻的年纪。身体早熟正常,心智早熟就难为刘禅了。 刘备待之严厉,亲生母亲早逝,待己如亲生的糜夫人也逝去,说起来,自从刘禅懂事以来,就缺乏母爱。孙夫人曾在荆州照顾刘禅一段时间,可年轻的不爱红妆爱武装的孙夫人,怎么会是个合格的母亲呢? 当刘备续娶吴苋之时,吴苋虽有为妇经历,对刘禅也好,可其时刘禅已懂事,心事岂敢随意述说?长在帝王家,生存是硬道理,刘禅失去母亲庇护,在复杂的王宫中不得不唯唯诺诺,造就今日平庸的性格。 多年处于权力漩涡,又深知权力的重要,刘禅在封王世子之时,感受最为深刻。为什么不是刘封,是刘禅? 一是刘禅是嫡子,刘封是养子,嫡出历来为礼节所重,关羽的态度足以说明;二是刘禅平庸,刘封刚勇。刘备矛盾,刘禅平庸但宽和,与一众老臣容易和睦相处,不致令荆州集团与益州集团利益失衡,导致政局动荡;刘封勇烈但性刚,虽得军心但杀伐过重,利弊皆显,不是守成之主。权衡再三,乃不得已取刘禅。 刘备早年颠沛流离,曾多次受伤,入蜀后勤政亲民,身体状况已显不佳,这次荆州之变,担惊受怕,劳心不已,更是让刘备身体每况愈下,所以对刘禅愈加严厉,希望刘禅成才。可刘备只有一个,刘禅永远不能成为另一个刘备。 “当我不知擅杀大臣乃重罪?当我不知安抚益州士人之重要?孟达不过东州士子,不如弃之,缓缓推行本土化,赏罚分明,朝纲才分明!”刘禅心下有些忿然,难得拉拢人心的机会,让刘备阻止了。 心下烦闷,欲找关银屏闲聊,问过黄门丞黄皓,却被告知关银屏已离宫,只好自回寝宫,闷闷道:“唉,凤姐姐不在。”百无聊赖地漫步,咦!传闻凤姐姐与赵文有情,看来不假,不在宫中见兄长,反而出宫会情郎,有趣,有趣!” 少年心性,想到有趣的地方,刚才不忿渐抛脑后,只是想,赵文倒是天纵奇才,若能收拢其心,可制衡一干老臣?嗯,不行,还差的远,不过,胜在年轻,来日方长。 若要让赵文归心,凤姐姐是关键! 无论是关兴还是赵文,都没有想到刘禅把主意打到自己头上,更没人想到,年少的刘禅已经开始为日后打算了,只是他没想到,他离开后所议孙夫人之事,对他影响几何? 金戈铁马不见了,醉意迷离飞走了,血腥战阵、**权谋消失无踪,院子里水木花草统统不见,此时此刻,天地间只剩下眼前这个亦喜亦嗔的姑娘。 昔日的小萝莉,终于养成了,亭亭玉立,美艳不可方物,赵文想起江陵城外江边的心动,当时的犯罪式幻想,今日真的可以实现了么? 关银屏痴痴地看着曾经代替哥哥陪自己玩耍陪自己疯,曾经为了荆州基业浴血奋战百死难生,曾经为了父亲性命不惜斩杀孟达借兵上庸转战千里,可他为何要将我送去成都,又为何不惜性命也要夺回父亲夺回荆州,他是否知道,我宁愿陪在他身边去战斗,去经历那生死残酷,也不愿独自一日默默担心默默垂泪? 关银屏看着挺拔站立的男子,像那苍天大树般足以依靠的男子,不知不觉间,泪水慢慢滑落脸庞,朦胧之中,眼中只剩下那双亮晶晶的眼和带着坏神态的脸。 赵文慢慢走了过去,轻轻拭去她眼角的泪水,将她拥入怀里,心中只有幸福和那得偿所愿的满足,“凤儿,能再次见到你,我……嗷呜……” 关银屏下意识一推,撩阴腿飞起,赵文猝不及防,捂着下体倒在地上,只觉得身体再痛,也痛不过心痛,本以为可以一亲芳泽,结果还是老样子,同时暗暗庆幸,幸亏没有命中最重要的部位。 关银屏醒悟过来,忙蹲下伸手摸去,急道:“载之,你没事吧。” 赵文本来就有一半是装的,这一摸可就坏事了,关银屏纳闷道:“载之,你想干嘛,怎么在家里还藏着一根根子。” 赵文尴尬得脸都红了,起身逃一般离去,“凤儿,看到你无恙,我很开心。”关银屏莫名其妙,追了上去。 第七章 无眠 今晚成都注定无眠,在水云间,热闹过后,闲人散去,遣走侍女,留下法正父子,相对无言,静静坐在水云间,半晌,聚香楼彻底安静下来,法正才道:“赵文年龄与你相仿,对于这个人,你怎么看?” “看不清楚,除了勇猛果敢,计谋过人之外,感觉和普通的年轻人没什么不同,一样的轻狂。”法邈想了想道。 法正慈爱地看着法邈,手指节轻轻地扣着桌面道:“时至今日,你还只看表面吗?” 法邈知道父亲在点拨,想了想道:“未见之时,心仰之;初见之时,见其枪法,心服之;再见聚香楼前,心胸甚广,稳重如山,心讶之;水云间时,朝气蓬勃,少年心性,心喜之。” 法正笑道:“这些都是表面,荆州之战,足以看出此子才华,谋略无形,行事决绝,勇武俱备,换做你,与你此计,敢实施吗?” 法邈道:“不敢,此计九死一生,稍不留神就死无葬身之地,非甘冒奇险者不敢为,以孟叔叔之智,自然看得通透,才会拒发援兵。” “他既是天才亦是疯子!”法正叹道,“聚香楼前不动如山,只因此子身怀傲骨,不屑解释,不屑相争罢了。水云间的狂放,才是此子真性情,然其得意而未致忘形,年轻人中,有多少人能够做到?” 法邈颔首,神态间有些郝然,法正看在眼里,安慰道:“成都年轻人中,你算不错的,就城府权谋而言,赵文差你太远,他还没经历过权力斗争,凡事只凭一腔热血,何其幼稚,须知刀锋太快易折。但此子乃天才,假以时日……嘿嘿,就不知道还有多少时间空间给他成长。”法正不约而同地与诸葛亮一样引用了东方朔的话。 今晚的表现,从政治上来说,是何等幼稚?但法邈感觉亲切,这才是年轻人的朝气,心里掠过一丝微笑,并未在意法正话里有话,说道:“天才,多数疯狂!” 法正仔细看了法邈,直把法邈看的心里发毛,才严肃道:“哪日为父要是走了,若此人尚在,切记不可招惹此人!” 法邈一惊,道:“父亲要去哪里?” 法正沉默,没有再说话,法邈知道父亲性情,也不再说话,只是细细品味刚才的对话,突然有所悟,惊讶地看着法正,眼里露出一丝悲伤。 法正微微点点头,父子俩便一直静静坐着,一直坐了半个时辰,方听到吴财爽朗的笑声。←百度搜索→ “今晚孝直兄可还算满意?” 法邈闻言撇了撇嘴,法正笑了笑,道:“今晚多亏吴兄安排,该走的早走了,该来的也该来了吧!” 说话间,水云间陆陆续续来人,不多时就坐满了整个水云间,竟然都是成都的实权人物。 水云间看似热闹,其实安静,军师府看似安静,其实热闹,闹的是诸葛亮的心。 诸葛亮归来之时,夫人黄月英尚未休息,灯下捧着一卷古书研读,看到诸葛亮回来,一眼就看出诸葛亮心里有事,遂放下书卷,问道:“荆州已定,蜀中趋于稳定,民生大有发展,夫君为何仍挂心不已?” 蜀中治理正进入预定的轨道,诸葛亮应该感到满意,然此时却叹道:“非政事也,汉中王家事难决!” 黄月英笑道:“王爷家事,亦是政事,夫君为孙夫人而烦?” “正是!”诸葛亮叹道:“王后母仪天下,稳定后宫,功不可没,如迎接孙夫人归,该如何处理?如不迎孙夫人,荆州之事如何善了?” 诸葛亮把关兴的观点讲了一遍,道:“如今蜀吴积怨已深,就算迎回孙夫人,也难消双方怨气,更别说通力合作了。” 这才是诸葛亮忧愁的地方,黄月英了解夫君的想法,笑道:“国与国之间,本来就没有永恒的友谊,双方敌意,唯有时间可以消除,孙夫人正是最好的桥梁,如今蜀中根基不稳,正适合休养生息。如今蜀中看似兵多将广,可打仗,打的还不是钱粮!” “拖的越久,曹操的实力就越强。”诸葛亮心知蜀中先天不足,益州作为战乱最少的地方,当力求短期内整合完毕,才能趁曹操未恢复元气之前迅速壮大。 黄月英笑道:“曹操一世枭雄,岂是好对付的,但是曹操之后呢?魏新旧门阀间矛盾深重,不可调和,曹操之后,无人能降伏,乃内乱之始。汉中王之后,有夫君扶持,君臣一心,则大事可为!” 无眠之夜即将过去,正是黎明前的黑暗,前一刻还无私洒下清辉的圆月不见了,只留下无尽的黑暗,天边响起了低沉闷闷地雷声,连绵不绝,让人闻之压抑,不知咋地,天边似有一丝亮色闪过, 勤快的伙计已经迷迷糊糊准备起床,无奈的王宫近侍却一刻不得闲,朝中大臣陆陆续续等候在议事殿,压抑的天地,让宫里不知名的小虫烦躁地鸣叫,难道春雨要提前到来了吗?没有往日的窃窃私语,这安静而压抑的气氛,让近侍们感到有些奇怪,有些紧张。 “汉中王驾到!”随着黄门令黄皓一声尖呼,众臣忙起身迎接,早朝就此开始。 刘备盛装走进议事殿,严肃的表情,意味着今日早朝必有大事发生,众臣安静如斯,或紧张、或稳重、或平和,表情不一。 刘备眼光巡视着下面的臣子,肃道:“荆州之势几经反复,虽渐平稳,然魏、吴重兵屯于侧,常思报淹七军、斩吕蒙之仇,诸卿有何良策?” 某些紧张的大臣闻言也安稳下来,荆州形势不可谓不紧张,这人的心理就是这样,悬念永远都是吊人胃口的,刘备的表情,实在让人浮想连连。知情的大臣暗忖,果然如此,但军国大事,无人敢轻易发表意见,都细细思考着。 众臣皆知,蜀中对外策略是东联孙权,北拒曹操,但如今东吴背信弃义在先,关羽斩杀吕蒙于后,蜀吴积怨已深,若按预定策略联吴,施行艰难,若不联吴,难挡魏之侵袭。荆州是蜀中对外的一道门户,失去荆州,如同打开一扇大门,如今,确实到了蜀中兴衰的关键时刻了。 第八章 朝议 此事甚难,群臣皆默然,殿中压抑如殿外黑夜银丝闷雷,让人难受,此时,一人站起,道:“禀王上,遣使与吴议和,合力拒曹,方可解荆州之危。” 刘备一看,却是议曹从事杜琼,刘备知杜琼心思慎密,不会无的放矢,欣然问道:“可云长斩了东吴大将吕蒙,应如何议和?” 杜琼禀道:“东吴失却吕蒙,已不足惧矣,荆州境内,已失荆北长沙、零陵、桂阳数郡,可就割让于东吴。” “你这是卖国!” “东吴已得之利,你就是不割,吴亦不会返还!” “如今关公已斩大将吕蒙,雄风再起,长沙等郡不久便可取回,何须担忧孙吴不还?” 一声怒喝及嘲笑同时响起,杜琼闻言一愣,怒道:“那以你们之见,该如何?” 刘备细细一看,怒喝声来自护军将军吴懿,嘲笑声来自尚书令法正,吴懿忠勇,维护蜀中利益,刘备甚慰之;法正却是刘备身边谋主,每料敌机先,所料必中,历来多有仰仗,便问法正道:“孝直以为如何?” “东吴见利忘义,久欲取荆州,此次不惜撕毁盟约,却折损大军,又失吕蒙,恐不愿善了。”法正端正身体,答道。 “或可趁吴弱,联魏取之,与曹均分东吴!”一人趁机道。 诸葛亮摇头道:“魏之狼子野心,吾等避之不及,怎可联合!若失吴之唇齿,则难挡魏之侵袭!” 刘备颔首,法正微笑,刘备见法正笑容,遂问道:“孝直有何良策?” “孙夫人昔日因孝回吴,可再遣一舌辨之士前往东吴,动之以利,晓之以害,若迎回孙夫人,则可以缓解双方紧张关系,再次联合。”法正笑道。 刘备大喜,斜睨吴懿表情,吴懿脸色不愉,装作不知趁机问道:“何人可为使?” 刘备尚未说完,糜竺已站了起来,跪在刘备面前,道:“臣愿前往,将功赎弟罪!” 刘备忙起身扶起,安慰道:“此行艰难,子仲应惜身,万不可强求!” 糜竺起身时,已泪流满面,糜竺兄弟追随刘备多年,糜芳一朝降吴,刘备并未怪罪,礼待如初,这让糜竺内疚不已。后糜芳虽幡然醒悟,举南郡重归荆州,糜竺仍希望此去可以挽回荆州局势,洗刷弟之耻辱。 刘备感动,看了下四周,并无反对之言,扶住糜竺道:“有劳子仲了!” “臣誓死效命!”糜竺退了回去,刘备做出了决定,松了口气,道:“昔日云长奉命出兵襄樊,势如破竹,兵逼襄樊,城下大破曹操援军,俘虏大将于禁、庞德。岂料东吴背弃盟约,突袭荆州,致云长兵败,荆州几不保!”刘备喝了口茶,道:“关兴、赵文二人定下连环计,上庸斩孟达,求得援兵,夺回荆州,杀吕蒙,退吴兵,平复局势,是非功过,该如何评定?请诸卿教我!” 众臣皆默,赏罚要分明,取襄阳,淹七军,斩吕蒙,件件功大,然失荆州,损大军,事事罪亦大,牵涉关羽,说不清!荆州之得,战功卓著,然擅斩孟达,道不明!又不知汉中王如何看待后起之秀关兴、赵文,如何评说? 刘备目光巡视四周,众臣心惊,皆揣摩刘备心思,不敢随意发表意见。最后,刘备眼光落在诸葛亮头上,诸葛亮心里苦笑了声,知道这种事情总是先落到自己头上,沉吟一会轻声道:“关将军勇武,襄樊一战威震九州,然亦有失荆州之罪,可功过相抵;糜芳降吴,虽醒悟,但已铸成大错,念糜家多年勤勉,可免其职,永不叙用;关少将军力挽荆州危局,击退吴兵,居功甚伟;其余一干人等如马良、关平、廖化等俱有功劳,当赏之。” 诸葛亮声音虽轻,大殿内众人都静默细听,故而十分清晰。此时,法正不慌不忙徐徐言道:“连环计为赵文所定,孟达为赵文所斩,为何不提赵文?” 诸葛亮笑道:“赵文其功也高,其罪也大,非孔明可评也!” 关兴站起,急道:“孟达无视荆州之失,不救同僚之危,心已向外,留之何用?”关兴本是外将,既来成都述职,早朝之时坐在末座,静听众臣议事,如今闻赵文之罪,不禁大急,连忙分说因果。 “大胆,朝堂之上,岂容你这小小外将大声喧哗!来人,给我乱棒轰出去!”刘备闻言又惊又怒,惊的是关兴揽罪上身,更难平息,怒的是关兴竟如此失态,当众诋毁一方大臣,急忙一掌拍在案上,怒斥。 关兴心急不愿离开,侍卫得到吩咐,低声在关兴耳边道:“汉中王曾吩咐,如将军失态,当让将军远离大殿,请将军勿怪!”说着把关兴拖了出去。 赵文接到入朝觐见的口谕时,雷声已熄,黑夜正浓的化也化不开,迷迷糊糊穿上关银屏准备的衣裳就走。 赵文在荆州时已迁为偏将军,这个偏将军成都还没正式册封,算起来,赵文不过是荆州军的校尉而已,按级别,是不够参与早朝的,此次觐见,只是特殊情况,却没有相对的朝服可穿,若非关银屏早有准备,赵文只能抓瞎。 当赵文一脚走进议事殿,就发现不对,殿中气氛极沉闷,还带着压抑紧张,众臣肃立不语,眼光怪异,刘备脸色铁青,君威森然,让赵文有种不好的感觉,不是应该论功行赏的吗?如此情形唤我前来,所为何事?想也想不透,赵文自问未作亏心事,索性不想,稳了稳心神,跪于殿中,禀道:“外臣赵文见过汉中王!” “平身!”刘备声音中透出疲倦,抬了抬手道。 刘备看起来很疲倦,坐在椅子上闭目养神,众臣皆不敢说话,就这么晾着赵文。沉默就像拥有无穷的压力一般,让赵文感到窒息,脸色血色尽退,不知道这里曾发生了什么。 关兴离开之后,争执反而没了,也没人不识相说关兴不识大体,这也是年轻的优势,谁没有过年轻时代,况且还是刚立卓著战功的年轻人,这个年轻人还是关羽爱子,刘备之侄。 关于赵文的功过,还得正主儿在场,这是法正的建议,刘备也没有理由反对,于是,赵文只好从被窝里爬起来受罪。 第九章 发难 给赵文感觉好像过了无数年一样,如长枪一般,笔直地站在殿中间,神情肃穆。良久,刘备才睁开双眼,拿起文案上的战报,露出和煦的笑容道:“赵文,荆州军校尉,在东吴偷袭荆州期间,指挥荆州及上庸两路军马,挽回荆州局势!” 赵文暗暗奇怪,关兴怎么不在殿中,闻言连忙禀道:“皆因军中将士死力效命,非赵文之功!” “嗯!”刘备甚是满意赵文的谦逊不居功,抬首对众臣道:“诸卿有何话说?” 此时一人站了起来,阴沉沉问道:“听闻赵将军昨日在聚香楼曾对众言及荆州战事,其中有‘荆州全境仅余夷道被我率新兵营死守得免,’请问赵将军,为何退守夷道?” “确有此说!其时君侯大军尚在襄樊,若夷道有失,荆州与西川通道阻绝,大军便成笼中之鸟,其势极危。”赵文不假思索便答道。 “赵将军果有大局之观,佩服,然按将军所言,将军所用之兵乃荆州新兵营,据我所知,新兵营统领应为关兴将军,其时关兴将军当在成都,调动新兵营,你可有君侯之令?” 赵文闻言乍惊还怒,聚香楼之言,除法正父子外,并无朝中大臣在场,他是如何得知?不禁往法正处望去,见法正微闭双眼,如佛入定。这些朝臣,怎么是这样?有事时不见踪影,事毕都跳出来指手画脚。 关兴私自授权,万不可将安国拖了进来,反正自己没做亏心事,一心为公,稳了稳心神,心里稍有怨气,声音也不自觉略高些地答道:“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荆州军主力随关将军出征,南郡、公安已降东吴,事已危急,能用之兵零散,唯有汇聚一起,统一指挥,方能保证战力。” “好个君命有所不受!若诸将皆如此,置国家于何地?置汉中王于何地?”那人不温不火,脸上带着阴测测地笑意把顶大帽子扣上。 挑拨味道太浓了,赵文心头腾地怒火上涌,“难不成眼睁睁看着荆州局势糜烂吗?”赵文的声音嗖地高了,诸葛亮也被吓了一跳,忙咳了一声,“赵将军,有话可慢慢讲,此乃朝堂。”赵文猛地醒觉,感激地望了望诸葛亮和气的脸庞。 “我还听闻赵将军于筵席之间讲到斩孟达,赢得围听宾客一片叫好之声,可有此事?”那人还是那阴阴的口气。 赵文新立大功,心气极高,本就不屑回答那些无聊问题,虽感觉殿中怪异气氛,却也没放在心上,突闻斩孟达之事,才醒悟过来,想起诸葛亮十里亭暗示,知道根源在此,只是未曾想到朝中重臣如此黑白不分,心头不禁火起。 尚在刘备入蜀之前,刘璋手下,孟达、张松与法正为挚友,后来也是三人密谋献益州于刘备,事后张松被斩,孟达外放为官,法正则留在刘备身边。 历史上法正计惊神鬼,犹在诸葛亮之上,可心胸狭隘,睚眦必报是出了名地,为了荆州之战,自己一刀斩了孟达,就如同砍在法正身上,如果法正欲报此仇,定算在自己头上。是了,此人定与法正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必是如此,自己怎么忘了,还被其盛情款待所蒙蔽,亏自己还自诩通晓历史,智谋过人,赵文这下肠子都要悔青了。 “孟达?”赵文低吟一声,心中不禁暗暗叫苦,没有立即回答,眼光扫过法正,见法正似笑非笑,眼中嘲意甚浓,想起昨夜水云间宾客皆欢,不由心头火起,冷冷答道:“关将军假节钺,上庸之兵亦受节制,而关将军被数万吴兵困于麦城,荆州危急,孟达竟然欲坐视不理,拒绝发兵相助,只怕已心生降意,如此****,为何不斩?” 面对不知名的大臣,赵文声音越来越大,说到最后一句时,仿佛把胸中怒意全数倾出,怒目如狂,吓得那大臣跌坐回去。 这时法正阴测测问道:“你怎知孟达心生降意?” “哼!”赵文冷道:“试问若任由孟达坐视不救,荆州诸郡必失,甚至君侯。。。君侯也难免此厄,孟达该当何罪?” 赵文不等法正回答,怒喝道:“违抗军令者斩!不救同袍者斩!延误战机,导致荆州全军覆没,此等大罪,何人能当?孟达能当?孟达若不投降,焉有生路,若非已有生路,又岂敢如此?” 法正也不生气,淡淡道:“这些,不过你的猜测罢了!如你未能收复荆州,岂不是把上庸又搭上?猜测之言,不必再说。是何人给你的权力,可以擅斩大臣?是不是哪天你寻个理由,把我们也杀了?” 看时辰,天色应该大亮了,可殿外依然黑暗,并开始下起小雨,把之前闷闷压抑的感觉洗涤干净,却添了不少冷厉,朝堂之中,亦是如此,撕开了脸皮,剩下就是毫不掩饰的杀气。 法正之言,越来越严厉,赵文不想法正竟以猜测之词推翻自己所言,心里一突,有种不祥预感,正如战场之上,面对夏侯存,面对徐盛,生死关头,也从未退缩,不禁怒道:“你是蜀中谋主,你且说该如何方可解荆州之危!” 面对赵文的指责,法正倏一声站了起来,怒道:“无论如何,都不能擅杀大臣,朝廷法度,岂容你随意践踏?” 随即转身对着队列中一人问道:“敢问刘大人,如此行径,按《蜀科》当如何处置?”法正所称刘大人乃是刘巴(字子初,躬履清俭,不治产业,又自以归附非素,惧见猜嫌,恭默守静,退无私交,非公事不言。(《三国志》刘巴传) 刘巴为人刻板清正,从不私交同僚,极具公心,刘备对其甚是推崇,数次追寻方将其收为己用,法正点刘巴的将,也是看重这点。况且刘巴曾参与《蜀科》的制定,《蜀科》律法严峻,刚推行不久,问道于刘巴,正是法正早就准备好之计。 刘巴少便有才名,自然看清此事原委,本不愿置一辞,突被法正点将,又见刘备望向自己,不得已出列,神情有些无奈却坚定地说道:“按《蜀科》擅杀大臣者斩!妄自调兵者斩!只是赵将军有功……” 第十章 朝争 法正噗通一声跪在刘备面前,及时打断刘巴之言,大声道:“赵文狂妄,自恃有功,不思己过,反而咆哮朝堂!请汉中王明鉴!恳请斩此狂徒以明法度!” 刘备尚未说话,殿中部分朝臣走出,跪于殿中,齐声道:“恳请汉中王斩赵文以明法度!” 刘备正思量该如何收场,不曾想事情急转直下,法正竟演如此一出戏,赵文也不知服软转圈,很有点始料不及,不禁有点骑虎难下的感觉。看了看殿下跪着黑压压一片大臣,大都是益州本土官员,看来是为孟达鸣不平的。 刘备深知其中原委,斩杀孟达虽说略有过激,但若非如此荆州之事难料,又看了看赵文,仍然强项站立,气愤难平,此子天纵奇才,人才难得,且救了二弟关羽。不斩赵文,难抚益州官员,斩之可惜,且寒了荆州将士之心,关家那儿也不好办。 瞟了法正一眼,你竟挟众臣如此相逼,真想斩了良将不成? 刘备心中恼怒之极,脸上却挂起和煦的笑容,笑道:“好!诸卿能大力推行《蜀科》,依法治国,蜀中强盛,指日可待矣!蜀中有如此良臣,备之幸也!”随手扶起法正,并示意跪下的众臣平身,回头喝口茶,突然冷冷问道:“他日若有违反《蜀科》者,又该如何?” “当按律执行!”刘巴狠狠撇了一眼法正,斩钉截铁道。先前跪奏诸臣此时骑上虎背,再无退路,只得颔首同意。没想到前番推行《蜀科》甚难,却因此而解决,斩之可借势推行国策,却未免寒了军中将士之心,且无法向二弟交代;不斩又如何向群臣交代,想到这里,刘备不由狠狠瞪了赵文一眼,你能够不添乱吗? 不知觉间,刘备被法正推到两难之地,难于决策。侧头看了看诸葛亮,却见诸葛亮轻轻点了点头,刘备权衡下利弊,推行《蜀科》为重,至于赵文,只能日后再作补偿了,便喝道:“来人,将赵文打入死牢,择日处斩!” 宫中侍卫呼一声冲了进来,就要按住赵文,压将出去。赵文大怒,作势欲发,此时,一人站起,急道:“且慢!” 赵文定睛一看,却是一个的风度翩翩文臣,只是赵文并不认识,暗想,谁会为己鸣不平呢? 刘备心中一喜,正愁没有人配合,秦宓撞了上来,佯作脸色铁青,按捺心中恼怒,冷声问道:“从事郎有何见教?” 从事郎秦宓,这个称呼已表示刘备不喜,语气中更是不耐,秦宓不慌不忙禀道:“禀王上,赵文战功卓著,此时若斩赵文,只怕军中将士难服!” 刘备斥道:“《蜀科》为立国之根本,刚才诸卿皆言应按《蜀科》执行,岂是你可随意改变?” 秦宓谏道:“擅杀功臣,为国之大不幸啊,请王上三思!” 刘备大怒,喝道:“来人,将秦宓一同押入大牢!” 座下众臣皆惊,见刘备怒不可抑,不敢死谏,看着蜀中名士秦宓,均心生不忍。秦宓不理侍卫近身,仍谏道:“王上斩赵文,无异于自毁长城啊!” 刘备怒视秦宓,示意侍卫执行命令,此时赵文听闻秦宓为已言而获罪,再也忍奈不住,一把推开侍卫,直视刘备怒道:“尝闻汉中王雄才大略,任用贤能,为天下之英雄,今日一见,竟如此昏庸!秦宓何罪?竟遭你如此折辱!” 刘备大怒,拍案而起喝道:“侍卫何在,速将此狂徒押下去!” 赵文眼看着风起云涌,本有些发愣,如今见刘备如此模样,想想自己九死一生,奇谋迭出方能挽回荆州局势,竟因法正等一干人几句辩词,不但无视自己之功,反而因一些可笑的罪名要将自己斩首,且连累了名士秦宓,不由得心灰意冷,什么穿越,什么历史,什么雄心都如云烟被风吹散,罢了,权当自己沙场已战死,不想再说什么,任由宫中侍卫羁押而去。 却说诸葛亮见刘备怒气渐抑,方谏道:“秦子勑为蜀中名士,其言也是为了蜀中而谏,还请王上宽恕!” 此言一出,诸臣均为秦宓开罪,刘备心中暗暗好笑,刚才都哪儿去了,经此一事,《蜀科》推行,当无阻碍,遂道:“子勑并无大罪,略作小惩,不过让大家深明《蜀科》之重。” 众臣心中释然,看了看诸葛亮,心中暗叹,唯军师知汉中王心意矣! 诸葛亮轻摇羽扇,笑道:“子勑之言,亦有道理!赵文之罪,按《蜀科》当斩,赵文之功,按《蜀科》可封侯,依照《蜀科》,不可只论其罪,忽略其功,当赏罚分明,方显《蜀科》公平!” “哦?”刘备依旧铁青着脸,心里却笑了笑,军师呀,你可算开口了,问道:“依军师之言,应如何处理方可?” “功高罪亦大,虑赵文未授经学,不明《蜀科》,情有可原,可暂羁押牢中,令其学习《蜀科》经学,若能领悟,则再行定夺,若不能领悟王上苦心,仍桀骜不驯,不明法纪,届时再斩不迟。”诸葛亮摇了摇羽扇,心中暗暗叹道:“赵文如璞玉,不经雕琢,何以成器?希望这次进牢,能让赵文醒悟,真正成为国之栋梁!” 刘备心中大喜,一扫胸中闷气,脸色却依然冷峻,道:“好!且看赵文造化如何?” 此次早朝之短,实为罕见,然顷刻间风云变换,剧烈相争,火花四溅亦属罕见,众臣散去,仍觉得恍恍惚惚,心有余悸。大殿之外,已没有早朝前的沉闷压抑,小虫子欢快地鸣叫着,朝阳正冉冉升起,风云散去,润雨消失,不禁让人觉得变幻无常。 刘备与诸葛亮踏入书房,不约而同眼里带笑,此时却见关兴急闯而入,拜倒在地,顿首不已,恳求道:“赵文乃难得的奇才,为荆蜀栋梁,伯父为何要斩赵文?如孟达之事,需有人承担,亦该我来承担,而非赵文!” 关兴被侍卫劝出大殿后,越想越不对,一直守候在大殿附近,听见朝堂内热闹非凡,心里猫抓似地忐忑不安,直到赵文咆哮大殿,被侍卫押走,脑袋“嗡”地一下涨了起来,心急火燎地几次欲闯入殿内,硬是被侍卫拦阻,好不容易等到早朝散去,滚水烫脚般地就冲入书房,急切想要问个明白,为何如此? 第十一章 上书房 ps.奉上今天的更新,顺便给『起点』515粉丝节拉一下票,每个人都有8张票,投票还送起点币,跪求大家支持赞赏! 刘备板着脸,冷道:“依法治国,乃国策也,为此军师聚蜀中人才,呕心沥血,编纂制定《蜀科》,努力推行,安稳蜀中形势,今日一切,均按照蜀科执行,安国万不可造次,须知国法无情!” 关兴还欲再言,刘备冷哼一声,道:“安国无须再言,来人,传令下去,禁止任何人探访赵文!” 关兴脸色煞白,只怕赵文无可幸免,哭拜于地,此时,诸葛亮停下摇住的羽扇,指着关兴,叹息道:“安国,赵文造化如何,只看他自己,你再着急也是没用的。他日赵文能识大体,顾大局,破牢而出之时,自是千里马奔驰之始也!” 关兴仍不死心,叩首再拜,诸葛亮走至他跟前,佯怒道:“安国,你父亲尚不敢君前失礼!你还不速去,回荆州自去你父亲处领受责罚。”手指悄悄往外一指。 关兴正好看在眼里,怔了一下,恍然大悟,猛地站了起来,仰天长叹道:“载之在牢中受难,我难独欢,请王上收回我的封赏,待其出狱再说罢!”扔下这句话,很是无礼的走了,给蜀中最有权力的人留下落寞的身影。 刘禅楞了一楞,赶紧追了出去,刘备则看着诸葛亮苦笑不已,诸葛亮笑道:“年轻多好!”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够成熟?”刘备摇摇头,叹道:“从黄巾之乱至今,历经艰难险阻,终于有今日之根基,然岁月不饶人啊,纵观天下,猛将也罢,谋士也好,均老的老,死的死,接下来要看他们这一代了!” 诸葛亮温文尔雅地轻摇羽扇微笑不语,刘备每每望着诸葛亮,总觉得有徐风拂面的感觉,转而笑道:“蜀中之福,在于先生年轻矣!” 说话间,近侍来报,法正求见,刘备脸色一整,瞬间挂满冰霜,诸葛亮轻劝道:“王上稍安,且听孝直如何说?” “孝直不该协众逼迫孤!”刘备想起早朝,差点失控的局面,还是有些愠火。 其实刘备起于草莽,虽仁义布于海内,却时常率性而为,前些日子就任性杀了张裕(三国志书:先主无须,故裕以此及之。先主尝衔其不逊,加忿其漏言,乃显裕谏争汉中不验,下狱,将诛之。诸葛亮表请其罪,先主答曰:“芳兰生门,不得不鉏。”裕遂弃市。)所以逐鹿中原时虽也曾据有州郡,仍每逢曹操,屡战屡败,东奔西跑。直到遇到诸葛亮,才逐渐有些法度,占据州郡企稳脚跟。 这次见到赵文,心中甚是喜爱,又兼救得二弟关羽及荆州大局,更是宝贝都来不及,本欲厚加赏赐,谁知被法正这么一来,反倒被迫打入大牢,万一关羽。。。刘备觉得一阵烦闷气恼,转头看见诸葛亮侍立在侧,微笑不语,知其意思,叹了口气,身为一国之君也是身不由己,只得冷道:“宣!” 法正快步入内,拜倒在刘备面前,语气诚恳地说道:“老臣朝堂之上无状,请王上降罪!” 刘备见法正步履有些蹒跚,心里又有些不忍,弯身要扶起法正,和煦道:“孝直重义而性狭,孤实深知,如今《蜀科》推行,你既为川中诸臣之首,日后切不可造次!” 法正跪倒,不敢起身,开始哽咽道:“王上,当年子度、子乔与老臣三人共议大事,迎主公入川,而今独老臣得享富贵,老臣心痛难当啊。” 刘备闻言一怔,想起了那些往事,人老眼眶浅,也是有些动情,用力扶起法正,道:“孝直于西川有大功,于备有大恩,子度、子乔亦是。孤即下旨,厚葬子度,并命禅儿替孤拜祭子度、子乔,孝直你看可好?” 法正躬身涕零道:“谢王上厚恩!” 顿了一顿,接着又道:“王上,可记得初入成都之时,老臣尝与军师议论《蜀科》,成都初定,宜“缓刑弛禁”,放宽约束,类高祖入关约法三章。军师以《答法正书》复老臣,明言威之以法,法行则知恩,限之以爵,爵加则知荣;恩荣并济,上下有节,为治之要!” 诸葛亮听到此处,不禁苦笑了笑,刘备也觉得头大,用子之矛击子之盾,法正这是不依不饶啊。 法正依然接着道:“老臣深以为然,目下各地方豪强,专权自恣,对抗《蜀科》,正是关键之时。王上,赵文擅杀重臣一事不可不慎,老臣此举,虽有私意,亦是为公,请王上三思。”法正坦坦荡荡,将心里所想一并倒出。 越是这样,刘备越觉得难办,要是法正撒泼发狠倒也好办些。 望着法正躬身的背,刘备仿佛看见整个益州士族,还有那些地方豪强,刘备纵然再想护着赵文,也是不知如何是好。看了看诸葛亮,诸葛亮低眉的样子看来是不准备说话的。思之再三,刘备只得缓缓道: “赵文已打入死牢,不准探望,此事容后再议,如何?” 法正再次跪于地上,道:“谨听王上旨意。”刘备也是一代雄主,法正也不敢逼迫刘备太甚, 恰此时,“伯父……”一声清脆、急切的哭音响起,法正一听到这声音,脖子一紧,正想躲到帐外,关银屏已冲了进来,扑在刘备怀里,呜咽着说不出话来。 法正躲闪不及,尴尬地看着关银屏,诸葛亮用温和的笑容安慰着法正,肚子里却笑翻了天,刘备侧着头,看着怀里的关银屏,再看看法正,连连使眼色,让法正离开,岂料关银屏抬头就看到法正一张苦脸,不禁怒视法正,作势欲打,却想到时间不对,地方不对,重新埋在刘备怀里,哭道:“伯父,你可要为侄女做主啊!” 刘备一向溺爱关银屏,此时被关银屏一闹是哭笑不得,对着法正连使眼色,安慰道:“荆州之战,让你们委屈了,相关封赏,我已遣使送往荆州,安国也封了将军,小凤儿,你还要让伯父怎么办呢?” 法正抬腿就要出门,关银屏好像头顶长了眼睛,呼一声拦在门口,眼巴巴看着刘备道:“伯父,你的尚书令欺负侄女,你就不能为我做一次主吗?” 【马上就要515了,希望继续能冲击515红包榜,到5月15日当天红包雨能回馈读者外加宣传作品。一块也是爱,肯定好好更!】 第十二章 死牢 奉上今天的更新,顺便给515粉丝节拉一下票,每个人都有8张票,投票还送起点币,跪求大家支持赞赏! 刘备佯怒道:“尚书令大人日理万机,小凤儿,先不要拦着孝直,有事我们可以慢慢谈!” 关银屏伸手一抹眼泪,凤眼通红,瞪着法正,想了想,才道:“你答应我,一定要为我主持公道,我就让他过去!” “好!好!好!我答应你,且让孝直去忙,行不行?”刘备苦笑着道。 关银屏将信将疑,缓缓让开条缝,法正肃了肃容,正待过去,却见关银屏堵了回去,道:“今日得罪大人,大人有大量,应该不会怪罪小女子的,哦?” 法正连连点头,笑道:“老臣不敢!” 关银屏哼一声,放法正离去,搂着刘备“修长”的手臂,媚笑着问道:“伯父,你把赵文关进死牢里了?” 诸葛亮看着法正狼狈而逃,看着刘备一脸无奈,悄悄溜了出去,站在门边,看看周围无人放肆地没出声抽搐笑了一把。 关银屏发觉书房就剩下两人,连忙放下刘备的手臂,退开两步,问道:“伯父为何要杀赵文?” 这前后待遇之落差,让刘备奇怪不已,问道:“你退那么远干什么?” “赵文是关家的救命恩人,你要杀赵文,我……我……我,伯父你不疼我了!”关银屏咬着牙,一脸坚强的样子,泪水却不可抑制流了下来。 刘备苦笑道:“安国去哪儿了,他没和你说清楚吗?” “二哥留了封信给赵文,自己回荆州去了。”关银屏从袖中取出一封信,递给刘备。 刘备打开一看,寥寥几字,“忠义难两全,为兄先回荆州,他日载之不测,为兄陪你共赴黄泉;他日载之为将,为兄陪你驰骋天下!” 刘备摇摇头,又笑了笑,带着一丝缅怀之色,叹道:“年少轻狂,年少轻狂啊!军师,哎,军师,陪我走一趟吧。” “王上无需担忧,载之明事理,必不会介怀。”诸葛亮门外闪进来,会意笑道:“今日时机敏感,王上慎行,不如我替你走一趟吧。” 却说赵文和秦宓被打入成都死牢,来至牢中,才发现,死牢并非传说中人神皆怨,百鬼俱怕的地方。尤其是秦宓为朝中重臣,享受“豪华单间”的待遇,早餐丰富无比,狱卒还询问,如有什么要求,尽可提出。 赵文就在秦宓隔壁,中间隔有铁栅,一路来就思潮翻涌,从穿越三国以来,费劲脑汁,经过一场场血战,才有今天的局面,为何会沦落于此?时而心灰意冷,哪怕再多努力,也不过一个择日处斩的结局;时而愤怒欲狂,为了大汉复兴,呕心沥血,九死一生,却不为人理解,这世上,还有公正的地方吗? 回忆当初马上封侯之愿望,想起荆州之战的艰辛,再看如今待遇,心中也不禁嘲笑自己,抛头颅洒热血还抵不过权贵一句话。 赵文蹲在牢房角落,左思右想,也没想明白怎么回事,最多不过功过相抵,怎么突然就打入死牢,择日处斩了呢?再想起朝议时的表现,虽然冲动了些,可就算再来一次,赵文也不后悔。 “赵将军!赵将军?赵将军……”秦宓倒是坦坦荡荡,好像回到家一般,吃着美味的早餐,看着年轻的天才,蜀中最有潜力的将军竟如此低沉,不禁唤道。 赵文半晌才反应过来,一看原来是朝议之时为自己仗义执言的秦宓,忙施礼道:“荆州赵文见过秦大人!今日连累了秦大人,小子万死亦不能报秦大人之恩情!” “呵……”秦宓不禁被赵文气笑,刚才一副死人模样,爬起来又是“人模狗样”,彬彬有礼有如青年俊彦,看来自己是白担心了,道:“些许小事,何足挂齿!我所做一切,只不过为了汉中王罢了,赵将军无须放在心上。” 赵文闻言不禁郁闷道:“朝堂之上,唯有秦大人敢强项说话而已!” 秦宓朗笑数声,道:“非也非也!我只是在维护国法而已,俗话说‘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孔明军师以法治国,自有其道理,维护《蜀科》,是所有蜀人该做的事,我身为朝臣,更该如此,明白了吗?” “那,我私调兵马,擅杀大臣,咆哮朝堂,辱骂王上,任一条都是死罪,秦大人如此……不是没维护国法了吗?”赵文越听越糊涂。 秦宓气得鼻子都歪了,面对赵文诚恳的眼神,楞是发不出来,耐着性子解释道:“凡事不可一概而论,将军是蜀中难见的军事天才,刚立大功,功过相抵,罪不至死,为将军辩护正是维护《蜀科》。” “再者,若斩了将军,岂非让孙、曹耻笑,我猜汉中王只不过要敲打敲打你,磨砺磨砺你罢了。所谓玉不琢,不成器,要成为栋梁之臣,绝非拥有军事才能就行,国事牵涉极广,若非心怀大局,怎能胜任呢?”秦宓苦心教导道。 “刘备表面仁义,却是一代枭雄,谁知道他心里怎么想的,老子几经生死,才救下荆州与君侯,却遭受如此下场,哼哼!”滔天的功劳,就这么没了?若非如此,荆州安在?赵文有些怒了,不肯低头。 赵文直呼刘备名讳,让秦宓怒且心惊,不想赵文竟如此大逆不道,如此狂放不羁,若不打磨,日后恐难免会无法无天。 “哈哈……”狭窄的牢房里回荡着豪迈的笑声,发出“嗡嗡”的余音,赵文吓了一跳,抬眼看,却是一个彪形大汉,笔直的站在相隔不远的牢里,微抬着头,彪悍之气让人心生不如之意,正睨视自己,一脸嘲笑。 我什么时候惹了他?赵文不解,晃了晃脑袋,试图让脑袋清醒一点,然后在定睛一看,却是庞德是也!赵文一愣,不敢相信,揉揉眼睛再看,庞德隔壁的竟然是于禁,怎么于禁会在这里? 若是庞德不愿降,关在这里,倒情有可原,于禁已降,为何还关在这里?成都死牢,竟然藏龙卧虎,名扬天下的统帅、猛将、名士以及后起之秀,济济一堂,倒也是热闹,赵文也不禁笑了笑,心情似乎开朗了一些。 庞德之前不明就里,只是发现赵文入狱为囚,且一直低沉如死,感到奇怪,听到两人之言,方知事情始末,不禁大笑不止。 “庞令明!”赵文大怒,“你笑什么?” 第十三章 探监 奉上今天的更新,顺便给515粉丝节拉一下票,每个人都有8张票,投票还送起点币,跪求大家支持赞赏! “爽快!真是爽快!除了曹公之外,我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直呼刘备之名讳,赵将军果然豪杰!”庞德大笑,看起来甚是爽快。 赵文铁青着脸,看着庞德,只想冲过去狠揍庞德一顿,一时爽快之言,却被魏之降将窃听,真是不爽到了极点。 “曹公英明,方是明主,你若在曹公手下,仅凭此战,已封万户侯,怎会落如此田地?”庞德言毕又笑,特别是眼里的嘲笑,让赵文郁闷不、//已。 “庞令明休得挑拨,我受君侯大恩,岂是你可说动!”赵文慢慢平息心情,胸中纵然滔天怒火,也不想在敌将之间表露太多,淡淡道:“曹操一代奸雄,世间早有定论,不须我再诋毁了吧?” 于禁闻言大怒,“曹公乃一代明主,求才若渴,任用贤能,赏罚分明,又岂是刘玄德可比?如今曹公坐拥天下九州,蜀吴不过苟残延喘罢了。” 赵文本来就心头火气,闻言不禁讥笑道:“那你还降?” 于禁更怒,强辩道:“我乃降汉,非降蜀也!” 赵文想了想,于禁也是当世名将,不想折辱太过,况且自己也不过是阶下囚,遂淡然道:“我知你体恤士兵,你之‘降汉’,乃为手下将士着想而已。” 于禁满脸通红,对赵文的解释心中感激,遂不再言语,庞德摇摇头,不屑地看了看于禁,长叹口气,问道:“听你所言,荆州势危,又是怎么回事?关公英雄了得,如今怎样了?” “关公?”赵文醒悟,庞德虽被擒,心里未必服气,但其本身却是敬仰关羽的,可见关羽在曹军中的威望甚高。 赵文将荆州之战说与庞德知,只听得庞德眉飞色舞,心驰神往,片刻后却黯然无语,赵文知其心意,笑道:“庞将军可是舍不得离开战场?” “大丈夫当驰骋战场,为明公扫清一切障碍,方不枉来世一遭!”庞德想起如今身陷牢房,只怕再没机会自由了,郁闷道。 “若庞将军有意,自可重获自由,再次驰骋,何须如此呢?”赵文劝道。 “我不降汉!”庞德转头看了看于禁,斩钉截铁道,回首望着这位青年人,心中腾起一股惺惺相惜的感觉,戏谑道:“赵将军如今身陷囫囵,自身难保,为何要劝我‘降汉’?” “哎,别提了,就这么关在这里,不如一死了之,何须再等到那天,再让人羞辱一番。”一时之间,赵文心灰意冷。 秦宓闻言大惊,急道:“赵文切不可做此傻事,此事未必就没有回转之机!” “这不是回不回转的问题!”赵文瞄了瞄秦宓,摇头道:“大丈夫顶天立地,可杀不可辱!” 庞德赞许的眼神掠过,道:“赵文,可曾记得你当初所言?”还在襄樊之时,庞德宁可站着死,不愿跪着生,当时对赵文触动很大,不想,如今庞德反过来劝赵文,赵文百感交集,深深叹了口气,道:“当然记得,白马将军之风姿,一直飘荡在心头!如今方知当初之言可笑,未经之事,未处之境,无法想象也!” “可笑吗?不可笑,蝼蚁尚且贪生,为人何不惜命?活着就有希望!我命由我不由天!”庞德见赵文心结难开,颇有些同病相怜之感,忍不住劝道,“忍一时之气,退开一步,又是另一个天地。你若自毁于此,只怕亲者痛,仇者快,何必呢?” 赵文闻言一愣,没想到庞德如此威武的模样底下,竟然有如此细腻的心思,想了想,我命由我不由天,想让我死,也得看看有没有本事,想通此节,心情也轻松不少,才觉得肚子饿得不行了,不禁喝道:“狱卒……狱卒呢?到开饭时间了,本将军肚子饿了!” 庞德看赵文似乎想通了,仿佛变成另外一个人般,也不再言语,于禁倒是笑了笑,赵文此举倒还像个将军,粗鲁而霸道。 一会低沉之极,一会彬彬有礼,一会强词夺理,一会温文尔雅,一会狂放不羁,秦宓一直留意着赵文,如今看了赵文流氓行径,不禁摇摇头,黯然不语,对这个行事古怪的年轻人彻底无言。 狱卒没有叫来,倒是来了一个风流名士,只见诸葛亮一手摇着羽扇,一手提着竹篮,悠哉游哉走了过来。 “军师怎么来了?”赵文嘟哝道,有些愣了。 不仅仅赵文愣住了,连秦宓、庞德、于禁也愣住了,诸葛亮放下竹篮,笑道:“子敕先生辛苦了。” 秦宓反应过来,应道:“不敢不敢,孔明先生……是来看载之吗?” 诸葛亮微微颔首,又向庞德、于禁点点头,才看向赵文,只见赵文已拉过竹篮,不禁笑道:“载之肚子饿了?我给你带了早餐过来。” “多谢军师大人!”赵文揭开盖子,不过是一些粗粮面点,也不客气,直接塞了一个入嘴,又抓了一个在手里,口齿不清笑道:“饿死我了,这是夫人手艺吗?味道不错,就是清淡了点,军师太抠门了吧!” 诸葛亮不由失笑,只见赵文狼吞虎咽,不多时竹篮早餐就少了一半,不由急了,抢过竹篮,“这是我的口粮,给我留点。” 秦宓忍俊不禁,何时见过孔明如此随意过?心中又思忖,诸葛亮和赵文什么时候如此亲密了? 庞德、于禁面面相觑,大眼瞪小眼,皆无言。 不多时,两人吃完早餐,可怜诸葛亮斯文吃相,只吃了个半饱,倒是赵文畅饮一口水后,拍拍肚子,竖起大拇指,笑道:“爽,夫人手艺就是好。” “呵呵!”诸葛亮笑了起来,“载之,昨日你以三战名贯荆州,忠勇无双,今日以大闹朝堂名传益州,你可知如今成都上下都在谈论你赵将军?可真符合你的字了,载之。” 赵文愣了愣,笑道:“军师一定想不到,当初凤儿怎么评价我的字吧?” 诸葛亮也愣了一下,“愿闻其详!” “遇到看不顺眼的人,宰之!”赵文哈哈大笑,悲愤之意喷涌而出,“此解甚合我心!” 第十四章 安抚 奉上今天的更新,顺便给515粉丝节拉一下票,每个人都有8张票,投票还送起点币,跪求大家支持赞赏! 诸葛亮微微一笑,知道赵文心中怨气,摇摇头道:“孟达乃益州名士,益州世族忌惮载之,欲杀而后快,不曾想成都民众却喜欢载之忠勇不虚伪,朝堂之上亦直言不讳。” 原来这些年努力还是有人肯定,浴血战斗还是有人赞赏,赵文心中颇为安慰,嘴里却咬牙切齿道:“法正这卑鄙老儿,先设陷阱,套我话语,才在朝堂发难,哼,若让我出去,非得教他怎么做谋主。” 诸葛亮微微摇头,“载之,你在朝堂表现太强硬了,若能婉转点,又何至于此?” 赵文想起十里亭诸葛亮的暗示,有种让诸葛亮失望的感觉,可就算再来一次,他也不会婉转,遂道:“非不能,是不愿耳!” “宁愿直中曲,不愿曲中求,这是你处事原则,正直正义无所畏惧,所以能得民众喜欢。” 这句话说到赵文心里去了,让他顿生知己之感,诸葛亮又道:“以德报德,以直报怨,这是孝直处事原则,亦不为过,你们二人皆不肯退步,这让王上如何处理?” 赵文不由沉默,无言于对,此时,秦宓笑道:“载之,你与孝直,皆性情中人,只怕孝直内心亦欣赏你呢!” 赵文无奈地看了秦宓一眼,心里千回百转,最终长叹一口气,问道:“军师大人想必是替王上来安抚我了吧?” 诸葛亮应道:“王上本来要亲自来的,只是如今太过敏感,我把他劝回去了,才替他过来。”顿了顿,又道:“其实我也想来看看你。” 赵文闷声道:“军师你也太小看我赵文了,想看我笑话吗?” 诸葛亮很难得地大笑了起来,“没错,我就看看不可一世的赵将军会是什么表现!” 见到诸葛亮不顾形象大笑,赵文不禁翻起白眼,郁闷道:“这回军师可满意?” “嗯,不枉我十里亭迎接。”诸葛亮笑意未绝,“载之不必担忧,王上最重情义,又求才若渴,岂会对你不公,待渡过此次难关,王上必有重用。” 赵文闻言心起波澜,却很快平复,经此一劫,大起大落,心境早非当初可比,淡淡笑道:“能为大汉效力,乃文之荣幸。” 大汉二字,让诸葛亮看清楚了赵文,既是欣赏又是遗憾,看着淡然的赵文,问道:“朝堂之议,你应该知道其中微妙吧?” 其实赵文见到诸葛亮的瞬间,已经想明白其中关窍,之前思潮翻涌,只是因为心感不公,情绪激动。此时赵文已经完全理解刘备、诸葛之意,怨气大都消融,心情已复,知道诸葛亮考验之意,遂道:“王上乃仁义之人,怎会擅杀功臣?此举缘由有三。” “哦?”诸葛亮略有吃惊,“愿闻其详。” “一是为《蜀科》立威,应有之意;二是平抑东州旧部怨愤,以资融合;三是安抚东吴恨意,以图延续联盟国策。”赵文侃侃而谈。 大牢之内,一片寂然。各人各种表情,诸葛亮有点喜、秦宓有点悟、于禁有点服、庞德有点蒙。 诸葛亮喜的是赵文天纵奇才,所想之事与之后议事几乎分毫不差;秦宓悟的是时下政局迷雾渐开;于禁服的是,虽不明白来龙去脉,但一路听来分辨得出赵文才思敏捷、见微知著,从荆州之战到牢内表现,惊奇不断,眼前的年轻人恐怕仍不能是自己认识的全部;庞德蒙的是这些事弯弯绕绕太多,钻进去就迷路。 赵文见众人表情,咂咂嘴,羞赧道:“军师前日暗示过我,已知朝议必有争执,是我未在意,有负军师美意。”说完突然脑子里跳出一句话,随即脱口而出,“纵然虐我千百遍,我亦待其如初恋,哼哼。” 遇事冷静,本来是赵文性格中的优点,连番大战,若无冷静分析,也无连环奇谋。此次挫折,让他更加看清自己,终究还是不够冷静,尤其当事关自身时,更难把握。 众人皆笑,赵文分析丝丝入扣,只是最后一句,让人哭笑不得,似讽刺又非讽刺,难明其内心想法。可又有何人知道,穿越三国多年,赵文从迷茫到立志复兴大汉,从担忧关羽走麦城到功成名就,然后被打入死牢,诸葛亮探监,经历了那么多,终于让他找回了自己。 荆州的磨练,赵文宛如身处迷雾中,虽然百折不饶,实际上却已迷失在历史中,直到两遇诸葛亮,赵文才明白,想要改变历史,不仅仅是沙场的胜利。不公又如何,委屈又如何,关键是内心的坚持,复兴大汉的目标。 诸葛亮收起笑容,起身施礼道:“载之能理解王上苦心,我代王上感谢并致以歉意。” 赵文忙还礼,笑道:“《蜀科》乃治国之根本,文虽不曾参与编篡,能参与推行,亦有荣焉。” 诸葛亮颔首道:“东汉末年,宦官干政,只看利益,不顾礼乐;又遇董卓之乱,群雄割据,全无廉耻;曹魏强横,欺凌天子,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导致上行下效,礼崩乐坏,瓦釜雷鸣,汉律名存实亡,百姓蝼蚁不如。” “国之大治,首重礼乐,然亦难在重建礼乐,是故唯有编篡《蜀科》,以为法治之根。《蜀科》宽以立法,严以执法。以求吏不容奸,人怀自厉,强不侵弱,则蜀中清明,道不拾遗,风化肃然矣。”诸葛亮或许受赵文感染,今日也有些侃侃而谈,双目明亮,仰头望向高窗,表情亦有些动容。 赵文有些感动,这就是诸葛亮心中的太平盛世吧,为心中道义弃强魏而投寄居新野小县之刘备,胸怀天下百姓,为实现理想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自己虽不曾研读《蜀科》,也相信诸葛亮,秦时法治,致其强大,方一统中国,然秦法严酷,百姓畏之如虎。而当下西川法纪松弛,德政不举,威刑不肃,《蜀科》取长补短,正适合如今蜀中治理。 于禁心里不服,曹操雄才大略,百姓拥戴,又何尝逊于诸葛亮?遂道:“听闻《蜀科》刚推行时,法正屡有冒犯,孔明先生可曾惩治?” 第十五章 论道 奉上今天的更新,顺便给515粉丝节拉一下票,每个人都有8张票,投票还送起点币,跪求大家支持赞赏! 秦宓撇了一眼于禁,应道:“主公之在公安也,北畏曹公之强,东惮孙权之逼,近则惧孙夫人生变于肘腋之下;当斯之时,进退狼跋,法孝直为之辅翼,令翻然翱翔,不可复制,如何禁止法正使不得行其意邪!” 法正初掌大权,睚眦必报,擅杀过数人。有人到诸葛亮那儿举报法正,秦宓这句话,正是诸葛亮当初所应之言。 于禁冷笑道:“这就是《蜀科》?”意思是,法正功劳大,威望高,你不敢惩治,如今却要惩治赵文? 诸葛亮只是微笑不言,看向赵文,且看赵文之意,赵文会意,笑道:“当其时,西川初定,人心惶惶,豪强狐疑,百废待兴,《蜀科》初立,需缓缓而行,不可用强。而今大局已定,百业兴旺,正是严法纪、立德政、肃威刑之时。在下恰逢其时,恰遇尚书令其人,何其幸也。” 末尾这一句带点自嘲味道,把秦宓、诸葛亮都逗乐了。 事实也是如此,当诸葛亮的话传到法正耳朵,法正没办法,只好去找诸葛亮理论,一封《答法正书》,既保持法正颜面,又达到警告目的,从此再无此类事件发生,手段不可谓不高超。 诸葛亮笑了笑,不再纠缠《蜀科》,问道:“载之出身海外?” 赵文身世成谜,纵然关兴亦不知具体,故诸葛亮问起出身,众人皆兴趣盎然,直盯着他看,赵文沉默以对,让人无可奈何。 诸葛亮又问:“少时可有读书,所读何书?” 赵文沉默片刻后应道:“文读书甚杂,天文地理皆有涉猎,然百晓而无一通。” 诸葛亮心喜,因为他亦是博览群书,尚在荆州求学时,已是各门功课皆名列前茅,傲视群儒,涉猎之广,举世无匹。 诸葛亮在荆州之时,与孟建、徐庶、石韬一起游学,曾对三人说:“卿等三人的仕进,官位可至刺史、郡守。”三人反问诸葛亮能官居何位,诸葛亮笑而不答。孟、石、徐三人求学皆务要精熟,只有诸葛亮能观其大略,诸葛亮常自比管仲、萧何,自负甚高。 诸葛亮笑问道:“诸子百家何如?” “诸子百家各有所长,亦有所短。”赵文随口应道,随即诧异看向诸葛亮,谨慎答道:“高祖以文治国,征用儒生,诏令天下,广泛求贤,大汉国力蒸蒸日上,方有汉武时鼎盛之势,北击匈奴开拓国土之举,自从董仲舒罢黜百家,独尊儒术之后,诸子百家已名存实亡。” 诸葛亮又问:“载之如何看待儒家?” 赵文应道:“儒家以六艺六经为基础,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以实现天下大同的宏大理想,自然有其独到之处。” 诸葛亮笑道:“我以为载之未授经学,不曾想……” 赵文打断道:“文确实未授经学,不过有所涉猎而已。” “哦?”诸葛亮饶有兴致看着赵文,赵文肃道:“儒家虽好,然一枝独秀,而文更喜百花齐放,争妍斗艳。” 秦宓忍不住斥道:“董大家独尊儒术,方为治国之道。” “《蜀科》推行,依法治国,那可是法家之道!”赵文沉着应道:“尺有所短,寸有所长,独尊儒术可以,何必罢黜百家?局限思维,又何来进步?” 秦宓想要反驳,赵文却不给机会,又道:“如今儒术,与董仲舒天人感应大一统思想相比可有进步?高祖以文治国,其实崇尚道家无为而治,却非儒家,至汉武时期,诸侯王不服皇权,才故独尊儒术,中央集权。” 秦宓正想说话,赵文一锤定音,“适合的,才是最好的!” 秦宓屡遭抢白,气得胡子直竖,诸葛亮笑道:“子敕不必生气,儒家六艺传承至今,早有没落之势;光武以来,世家把持朝政,修身之道,又有几人传承,何况齐家治国平天下?” 秦宓沉默不言,想必对诸葛亮之言感触颇深,诸葛亮又道:“载之对治国之道有何见解?” 赵文撇撇嘴,“文修身齐家尚未做到,何谈治国之道?” 庞德“呲”一声怪笑,被于禁拉住,秦宓本能言善辩,此次让诸葛亮赵文连番压制,内心极为复杂,闻言也不禁微微笑了起来。 诸葛亮捂住额头,无奈道:“载之荆州磨砺四年有余,且少时周游天下,见识不凡,可不能敝帚自珍。” 赵文来历神秘,诸葛亮一语道破其少时周游天下,让其他人惊讶不已,毕竟古时交通极为不便,恰逢乱世,更是朝不保夕,想要周游天下,可谓艰难。诸葛亮出身徐州琅琊望族,后曹操杀琅琊王刘熙,诸葛家受牵连,家族四分五裂,诸葛亮千里逃亡至荆州,故知其才之难得。 赵文是穿越而来,并非诸葛亮所言少时周游天下,但此中内情,却无法与人分说,遂顺应道:“民强则国强,民富则国富,本来蜀中少战乱,是天下难得福地,如今……” 赵文本想讲刘备来了之后,为了攻打汉中,耗尽蜀中钱粮,导致民不聊生,突见秦宓脸色不愉,不想再刺激他,只好道:“以农为根本,兴修水利;以工来富民,发展蜀锦;以商来富国,流通物资;以法治国,政治清明,足以打下大汉基业。” 秦宓脸色稍霁,摇头道:“商人重利而轻义,不可寄予厚望。” 赵文答道:“商人逐利乃天性,重商易使民众逐利而弃农耕,丧失国本,故自古以来,重农抑商,商人地位低下。” 庞德、于禁瞪大眼睛看着赵文,似乎并不理解,秦宓欣慰点点头,唯有诸葛亮笑了笑,知道赵文是先抑后扬,正期待他如何转折呢? “然而容商而不重商,以商税富国,又可轻农赋且养民,何乐而不为?”赵文微笑道:“况古人云仓廪实而知礼节,养民以重建礼乐,植道义于人心,蜀中清明必矣!” 秦宓不喜道:“本以为载之荆州俊杰,必有独到之处,岂知不过武夫而已,如此夸夸其谈,于国何用?” 第十六章 兴商 ps.奉上今天的更新,顺便给『起点』515粉丝节拉一下票,每个人都有8张票,投票还送起点币,跪求大家支持赞赏! 庞德于禁亦点头附和,于禁笑道:“魏王治国小心谨慎,每临变革,皆问计百官,每逢新政,皆推动艰难,简直如履薄冰,哪有载之讲的如此容易。” 关键还是轻农赋重商税,轻农赋养民,自有华夏以来,农赋便是国本轻易动不得,轻农赋这是多大胆的想法!同样自有华夏以来,商人便为士人所轻,所谓三教九流之人就含了商人,把商税提至国策之重,简直惊世骇俗! 诸葛亮听了也掩饰不住地有些失望,还是宽容地摇摇头道:“子敕言重了,载之所言奇峰兀立,然未必全无理,只是太过轻言国之重策。” “说到底,你们还是担心商人地位不够低罢了。”赵文哈哈大笑,“也罢,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我意平天下,如今修身齐家尚未做到,治国一道,倒也想尝试一下,军师大人,敢予我一县之地么?” 秦宓怒道:“载之军功卓著,吾深信之,然地方治理,与治兵大有不同,国家大事,岂能儿戏?” 赵文屡遭轻视,少年意气复炽,盯着诸葛亮,竖起三个手指,严肃道:“给我三年时间,我还你夜不闭户,路不拾遗,十倍繁荣于现在。←百度搜索→” 诸葛亮见气氛紧张,笑道:“载之尚未加封,已是八品偏将军,何必去做九品县令呢?” “若苟利国家,品秩如何在我眼中。天下大势,合久必分,分久必合,如今天下三分终将一统。唯有国家殷实方可立于不败之地。”赵文轻描淡写般道,眼睛直视诸葛亮,紧逼道:“莫非军师大人已胸有成竹?” 诸葛亮尚未回答,庞德哈哈大笑,与于禁对视一眼,于禁笑道:“载之言之有理,魏王雄才大略,迟早一统天下,蜀吴不过苟喘残延罢了。” “哼,魏王,魏王逼死荀彧,不知他后悔了没?”赵文冷冷道,“曹孟德虽然一代枭雄,然而窃位而上,失去道义,给予后来者榜样,若曹氏后人稍微软弱,必为他人取代,这是曹家取死之道!” 于禁闻言大怒,正待反驳,岂知赵文根本不理他,继续道:“而他人又复取代他人,再无廉耻道义约束,城头变换大王旗,战乱不断,百姓蝼蚁不如,若此时外族强大,则中华危矣!” 此言一出,众人皆惊,于禁更是脱口而出,“莫要危言耸听!”然后再无言于对,呆若木鸡 一时之间,狱中沉默下来,良久,诸葛亮才道:“华夏以道义传承,道义缺失,华夏危矣,故大汉正统,不容有失。” 赵文笑着接道:“这便我在这世上走这一遭的……梦想吧!” “若人人有道义,社会自有道义。吏不容奸,人怀自厉,强不侵弱便是道义!”赵文看向诸葛亮,笑道:“《蜀科》就是重建道义的基础,以律法的形式,告诉百姓,什么是道义。” “心中无道,行事无规,必然大乱。以律法约束行为,以道义浇灌心灵,方能真正实现太平盛世。” 诸葛亮赞许点点头,示意赵文继续表述观点,赵文伸出双手,点着手指,“礼、义、仁、智、信、忠、勤、俭,这八种品质,是世家子弟应该拥有的,作为社会结构的顶层,理应拥有比普通人更多的良好品德。” 赵文确实未授经学,不足以谈古论今,然而礼义仁智信乃儒家五常,世人皆知,加上忠勤俭,不就是现代和谐社会的基础么? 然而,知道未必做到,若人人都能做到,则社会和谐,只怕离大同社会亦不远矣。八个字,简单而又不简单,对诸葛亮、秦宓这类文官来说,极为简单,纵然对庞德、于禁这类武将来说,理解起来亦毫无压力。 事实上,那个时代的将领,大部分都拥有其中大部分的良好品德,为什么,因为当时实行的是察举制,对道德要求是很高的。 曹操“唯才是举”之策推行之艰难,于禁应该是最清楚不过了,事实上未等司马纂位,尚在曹丕即位时,就废了“察举制”和“唯才是举”,改用陈群的九品中正制,从此上品无寒门,下品无世族,正如赵文所言,从此世间无英雄。 诸葛亮喃喃道:“这就是你的道吗?” 赵文道:“这是大汉的道,我要让太阳照耀的地方,都传承着大汉的道。” 诸葛亮叹道:“载之志向之大,吾不及也!如今中原尚未一统,不必想得太远,当务之急,应集中荆州益州的力量,方能光复大汉。” 秦宓应道:“军师所言极是,载之思考如何富国强兵才对!” 赵文无言于对,诸葛亮想了想,“迟些我人送《蜀科》进来,载之好生学习,王上已封锁死牢,待时机成熟,王上必有重用。” 赵文点点头,也不再多言。 诸葛亮走后,狱中倒也不寂寞,经此辩论,与秦宓、庞德、于禁慢慢熟络,秦宓蜀中大名士,名士风范,挺好相处,而庞德、于禁则当世名将,性格颇为爽朗,唯有赵文,让人琢磨不定。 正聊的热闹,赵文突然看到一个绝世美女,手提精致的千层篮,风姿摇曳走了过来,不禁兴起,抱膝晃脑,叹道:“啧啧,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宫粉黛无颜色!” 秦宓大怒,斥道:“本想将军为荆州俊才,原来却是登徒子!”心中却惊讶不已,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宫粉黛无颜色,如此诗文,怎么出现这莽夫口里? “圣人曰,食色,性也!世人喜爱美女,本是人之常情,只不过他们不敢说出来罢了。”赵文对秦宓其实也是敬佩,不敢顶撞,只好小声嘀咕。 不想却让秦宓听到,狠狠横了赵文一眼,打开牢门,出去把那绝世美女接了进来,道:“明月,家里还好吧?” 秦明月是秦宓的小女儿,也是秦宓最疼爱的唯一的女儿,正午时分,带着家里的餐盒,装着母亲精心烹饪的食物而来,见到父亲,心里愉悦,低声答道:“今天早上,汉中王来旨,说父亲忠心可嘉,并打赏了不少东西,说暂押父亲在牢房,不久就可以出去。” “母亲特地交代,此事可不能外传哦!”秦明月神秘的笑了笑。 【马上就要515了,希望继续能冲击515红包榜,到5月15日当天红包雨能回馈读者外加宣传作品。一块也是爱,肯定好好更!】 第十七章 刺杀 秦宓心中暗笑,汉中王并不是昏庸之君,怎么会因此要降罪于己,此举不过是要封死其他臣子求情之道罢了,事后觉得对己有所亏欠,才下旨封赏,让家人不要因此担心而已,秦宓看了看得意的女儿,故作不知,颔首答应。 赵文见秦宓出去,大奇,走到门口,摇了摇牢门,怪叫道:“怎么你的门是开,我的门是锁的?这明显不公平!” 赵文动静太大了,惊动了隔壁亲密的父女俩,秦宓不屑看了看赵文,明月姑娘却对赵文的力气感到好奇,认真看了一眼,惊呼:“赵文?” 赵文闻言大为惊讶,怎么她认识自己?定睛一看,大吃一惊,“绝世伪娘?” “你说什么?”秦明月大怒,“哼,要不是你,我爹怎么会在这里,你这个没良心的家伙,还说……说什么……绝世伪娘?” 秦明月说完,气呼呼坐下,悄悄问秦宓,“爹,什么是绝世伪娘?” 秦宓摇摇头,闷头吃饭,对赵文实在是…… 秦明月偷偷看了赵文一眼,嘀咕道:“这厮不是肚子饿了吗?就不给他吃,饿死他,哼!”说话间,两个狱卒走了过来,问道:“赵文是吧?” 赵文愣是听到秦明月的嘀咕,正气的半死,忽然看到狱卒过来了,不禁大喜,“我就是赵文,刚才是我唤你们,我肚子饿了。” 狱卒冷着脸,无视赵文委屈的表情,“既是赵文,那就没错了,跟我来,给你换间牢房!”说着狱卒打开牢门,“请吧!” 赵文瞄了瞄秦明月,低声央求道:“不换行不行?”庞德看到此处,再也忍不住,仰天大笑三声,“赵文你真乃蜀中‘奇才’也!” 穿过长长的通道,两边的牢房大致相似,但犯人的待遇就和之前的差老远了,空气也渐渐没那么新鲜了,赵文暗暗警惕,放缓了脚步,问道:“两位大哥,怎么突然要换牢房呢?” 先前那个冷面狱卒不耐道:“汉中王有令,不许任何人探监!”绿油油的眼光落在赵文身上,怎么看也是不怀好意。 赵文闻言疑虑,此二人态度有异,只怕是益州哪个贵人“照顾”,事已至此,也无需多言,走着瞧就是了。 一路走到尽头,却是一个全封闭的牢房,“嘎吱”一声,狱卒打开牢门,请了赵文进去,便迅速关上牢门。 “不会是这么惨吧?”牢门一关上,黑暗瞬间袭来,赵文眼睛一时适应不了,只觉得眼前一片黑。 “站住!”赵文定了定心神,虽然看不到,却能感觉到有人在悄悄靠近,心里一突,不由喝道。 来人一惊,停在原地,此时赵文稍微适应了黑暗,微微后退半步,靠在牢门上,问道:“你为什么想杀我?” “咦……”黑暗深处传来一声惊讶。 此时来人身体微微下蹲,如黑暗中的猎豹,盯着赵文,一双眼睛在黑暗中居然微微发亮,沉声道:“你怎么知道我要杀你?” “你身上有杀气。”既然对方愿意说话,说明情况还不是太糟,赵文稍微松了松筋骨,做好战斗的准备,轻松道。 那人不言,双脚微微发力,杀气如实质般袭来,赵文急声道:“等等!” “死到临头,你有何话说?”此时,黑暗的深处传来一句冰冷的话语。 赵文静静听了下周围,发现压根听不到一点声音,连呼吸声都没有,才缓缓笑道:“死刑犯行刑前尚有一顿酒喝,兄弟我从昨晚到现在还没吃过饭,能先让我饱顿一餐吗?” “啰嗦!动手!”黑暗中传来沙哑的声音,让赵文吓了一小跳。 潜伏的那人闻言蹿了过来,一拳击向赵文头部,拳风唰唰的响。“好快!”赵文暗叫一声,右脚一蹬牢门,发出“咣”一声巨响,一股力量从腰间升起,传至肩膀,同样一拳击出,整个身体如同一支笔直长枪击出,枪头就是右拳,“啪”一声,正中那人拳头。 双拳相撞的声音虽小,盖在“咣”声中,但那“啪”的一声,穿透力极强,连黑暗深处的人都能听的清清楚楚。 巨大的力量相撞让两人同时后退,赵文退回原地,身体撞在牢门上,再次发出一声巨响,而那人亦是退回原地,却站的稳稳,高下立判。 赵文暗暗叫苦,却依然挺直身体,急道:“等等!” “你又有何话可说?”说话的是进攻的那人,全力一拳的威力为赵文所挡,心中也暗暗称许。 “我有一句话想问,如果你们回答让我满意,再讲两个故事,然后再问一个问题,如何?”缓一缓神,赵文才感到整个右臂疼痛难忍,只不知有没有骨头断裂。 “真啰嗦,说吧!”那人也暗暗揉了揉拳头,强忍着疼痛,也许是因为赵文的实力得到认可,才容许赵文啰嗦吧,赵文正要说话,那人突然补充了一句,“不要问我为何杀你,问了我也不会告诉你。” “呵呵……”赵文笑了笑,尽量放松自己,生死关头,从未退缩,心愈冷静,“那我先问第一个问题,你们想不想出去?” “嘶……”黑暗中,一群人倒吸了一口凉气,这个问题,实在是很严重。 赵文也倒吸一口凉气,不想黑暗中竟有不少人,如果不能从心理上瓦解敌人,这回只怕要出不去了。 “杀了你,我们就出去了。”黑暗中,人群微微骚动,那人冷笑中传出一句话,让黑暗重归沉寂。 赵文心里一突,心思一转,哈哈大笑,“出去?出去之日,就是你们死亡之时!” 那人也是一怔,眼楞楞看着赵文,两个眼珠子在黑暗中愈发明亮,良久才问道:“你是谁?” “你的雇主没告诉你?”赵文问道,只怕好半天无人回应,遂笑道:“我是荆州赵文,杀了孟达,救了关羽……你确定杀了我还能活着?” “嘶……”黑暗中再次传来惊讶的声音,那人迟疑问道:“你没骗我?” 赵文那句话信息量太大,言下之意却又非常简单,刘关张结义天下皆知,既然赵文救了关羽,谁敢杀他? 第十八章 黑牢 “你觉得我会骗你?”赵文笑了笑,突然冷喝道:“荆州关将军帐下,以义为先,赵某随关公南征北战,北伐擒于禁、庞德,南征杀吕蒙驱孙权!你什么身份?我何需骗你?” “好!关公威震天下,义气无双,我且信你一回。←百度搜索→”黑暗中窃窃私语,良久,那人才断然道。 赵文之所以抬出关羽,是因为关羽出身微末,年轻的时候,就因杀人而逃亡江湖,如今关羽名扬天下,对草莽中人而言,更是敬为天人,关公二字就足以证明。 赵文心里一松,知道借关羽之威,终于渡过难关,揉了揉右臂,彻底放开防御,懒洋洋走了进去,在那人耳边低声道:“你这拳可正重!” “哟……”那人终于忍不住低呼一声,“草,你的拳也不轻,我指骨可能断了。” “我用的是枪法,不是拳法。”赵文低声说完这句话,终于走了进去,知道渡过这一死劫,隐约间看到里面坐着一群人,便随便找了个地方,坐了下来,道:“我知道你们心中仍有存疑,但是,我在这里,你们随时可取我性命,且听我讲两个故事,如何?” “好!你讲!”黑暗中,沙哑的声音传出,瞬间,周围一片寂静,赵文看不到是谁说的,估计是这群人的首领。 “甘宁甘兴霸知道吧?”赵文找了个舒服的位置,轻舒一声,问道。 “啰嗦!”沙哑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不耐。 “呵呵……”赵文干笑两声,问道,“甘宁百骑劫魏营的故事你们听过吗?”赵文想起那沙哑的声音,不敢等人回答,只好长话短说,“当时曹军势大,吴兵皆惧之,甘宁率麾下百骑,夜袭曹营,从东寨杀入,直入中军,而后从南寨杀出,未损一骑,大胜而归,吴兵士气大振,方能与曹军敌。” 讲到这里,赵文也不禁为甘宁当年所为感到热血沸腾,百骑夜袭曹营,不损一骑,穿透而出,那是何等豪气!何等威风!只要想象一下,都让人澎湃,何时,才能拥有如此精锐部下?想到酣处,赵文竟然走神了。 “甘宁乃东吴第一勇将,有此战绩,那又如何?”沙哑的声音再次响起,语气中似乎有着不屑,不屑赵文讲的故事不够精彩,有着不解,不解赵文为何讲起这事。 成都的死牢,可不是一般人能进来的,而是死牢中的黑牢,更是非正常人“居住”的地方,赵文呆的时间越长,越觉得这个地方不是人呆的地方。 眼睛慢慢适应黑暗,可以隐约看到数尺远的地方,慢慢也不觉得气闷了,估计有暗道通风,但是永远的黑暗和寂静,却让人心慌,普通人要是在这个地方呆个十天半月,非疯了不可,看这群人的神态,明显已经习惯这个环境,也不知道是怎么撑过来的。 “第一个故事已经讲完,且听我讲第二个故事。”赵文并不回答问题,而是径自讲述彪部的故事,“也就是前段时间,关将军率兵进攻襄樊……” “可是关公?”沙哑的声音再次响起,打断了赵文的叙述,语气中竟带着一丝激动。 “不错,正是关羽关将军!”赵文心中微微一动,继续讲述:“关将军在襄樊大破魏之援军,擒于禁、庞德两位将军,威震天下,岂知孙权背信弃义,吕蒙渡江偷袭荆州……” 赵文暗暗注意,黑暗中竟然传来叹息、喘息的等声音,按捺内心惊奇,重点讲述了彪部阻击甘宁一事,“其时我在城外与徐盛决战,此时甘宁率部救北门,在城墙上被我麾下彪部阻击,彪部除我外最高将官范云在甘宁一合之下重伤,仍率兄弟死命阻击,竟然在短短一刻钟内,伤亡过半。幸亏关兴少将军及时赶到,假扮关将军,威吓孙权,杀进北门,甘宁心忧孙权安危,方弃城而走,不然,彪部是役当全军覆没。” 讲完这一段,赵文没有继续讲下去,脑海中翻腾着荆州之战的细节,一时难以自抑,黑牢中再次陷入安静中,良久,沙哑的声音才再次传出:“以你之武艺,遇徐盛将军,竟能全身而退?” “两败俱伤!”赵文淡淡道,自信的语气让人无法质疑,“莫非你认识徐盛?” “不识,江东猛将之名,却闻名已久。”沙哑的声音仿佛相信了赵文的话,问道:“你说这两件事,有何缘故?” “我现在只想问,你可知道为何甘宁能百骑劫魏营而一骑不损?”赵文淡淡问道,语气中再非刚进来时小心翼翼的试探,而是一种为人师者的语气,淡淡地不失威严。 “我虽未经大战阵,却多少了解军队的威力,一骑不损,不过是夸夸其谈罢了。”沙哑的声音带着不屑,“这只是孙权为了激励士气而扬。” “非也,非也!”赵文笑道:“甘宁曾杀凌统之父凌操,凌统亦是江东猛将,在军中不敢报私仇,却一直想以军功压制甘宁,若非事实,甘宁岂敢领功!” 黑暗中安静了一会,似乎在思索,半晌才道:“愿闻其详!” “甘宁本是水贼,‘锦帆贼’也曾‘名扬天下’,几经周折,才投奔东吴,成为东吴第一勇将,其麾下武艺高强者众,经军队残酷训练,识纪律,知军阵,战力非常,才能做到夜袭曹营而一骑不损,若普通军士,就算袭营成功,又怎能一骑不损而归?”赵文解释道。 黑暗再次沉寂,良久才道:“莫非你看上我等武艺,效仿甘宁组建精锐部下?” 赵文抚掌大笑,道:“和聪明人说话就是爽快!各位若能发誓效忠于我,愿拼死作战,自可重获自由之身,他日必有封侯之时。” 黑暗中沙哑的声音带着淡淡不屑,“你可知我等是何人?竟敢随意招募?况且,你如今自身难保,却吹嘘要封侯,也不怕被风闪了舌头。” “平生不识关云长,就称英雄也枉然!你既然认识关关将军,想必也是英雄,我何须担忧?”赵文试探道。 第十九章 黑牢众 那人轻叹了一口气,没有做声,赵文也无所谓,心中甚是开心,知道其心已动,“荆州一战,平静数年的天下,再起波澜。天下大势,分久必合,合久必分,如今也到了必合之时。天下风云起,正是用人时,我又何必拘泥,正要你等能效死命,再大的罪过,也能用军功洗刷,汉中王一统天下,再兴汉室之日,就是你等封侯之时。嘿嘿,前提是你等必须活下来,而不是战死沙场!” “好!就算能战死沙场,也比现在暗无天日强!”沙哑声音有些颤抖,问道:“可你如何保证,不会让我们去送死?而且,你能信得过我们?” “奸佞小人,也不会进这个屋子,就算进了这个屋子,也不能安然无恙。”赵文撇了撇嘴,笑道:“只有心志坚韧之人才能长呆此处无恙,无边的黑暗,无边的寂静,就是无边的恐惧,若内心有鬼,心志不坚,怎能接受内心的考验,只怕早就疯了。你等能安然居住此地,说明你等问心无愧,既然问心无愧,其罪再大,只怕也是迫于无奈!” “将军明鉴!”沙哑的声音响起之时,竟带着呜咽,“若非生活所迫,又怎会落寇为贼,又怎会沦落至此!” “哎!黄巾之前,上有苛捐杂税,下有豪强酷吏横行乡里;黄巾之时,战乱天下,百姓更是流离失所;黄巾之后,诸侯满地,更是乱战一团,可有谁考虑过百姓民生?”赵文闻言也不禁黯然,叹道:“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公子年纪轻轻,怎会有如此感叹?” “公子”这个称呼来的突然,黑暗中的首领注意到赵文那句“各位若能发誓效忠于我”,而不是效忠汉室,也不是效忠汉中王,而是效忠于我,所以,称呼赵文为公子。 这个称呼,赵文甚是满意,也不回答,径自道:“至于我如今自身难保,可你觉得我像是夭折的人吗?哈哈……”之前所言,不过要给他们一个希望,这个问题才是至关重要,赵文不敢明言,借笑声掩盖心虚,为今之计,也只能先诳这群人再说,他日处斩之时,他们可是越狱的主力。 黑暗中轻笑声也响了起来,赵文细细品味,有相信的,有半信半疑的,也有完全不相信的,但是有一点,大家都好像看到一丝希望,赵文心下稍安,笑道:“肚子饿了,有吃的吗?” 言毕,一人递过一只烧鸡过来,赵文接过,皱眉道:“黑牢之中,伙食这么好?” “这是你的命,一人一只烧鸡。”有人笑着解释道。 “我草,我就值这点钱啊?”赵文苦笑不得,郁闷无可复加,突然想起入黑牢之时,所谓杀了我就可以出去之言,心想这些草莽中人亦非无心机。 赵文确实饿了,正要啃下去,突然停下,问道:“你们不怕他们杀人灭口?” 沙哑的笑声响起,“没毒,你放心吃吧!” 想来这群人能活到现在,想必不会有差,只是想到梅毒……寒一个。 黑牢里赵文凭着非人的冷静、过人的武艺、绝佳的运气默不作声化解了一场危机,并让自己在牢中力量增厚不少,但是谁也不知道成都死牢里,还有多少危机,多少陷阱等着赵文,而牢外,却是晴空万里。 “荆州校尉赵文妄自调兵、擅杀大臣,按《蜀科》之律,暂压死牢,择日处斩。” 不多日,成都大街小巷,酒楼茶馆,上至达官贵人,下至平民百姓,都在谈论着朝中重臣不小心漏出的星点消息。 荆州大捷之喜尚未过去,《蜀科》的强力推行,让人欢喜让人忧,而荆州功臣赵文大闹朝堂,如今已打入死牢,择日再斩,秦宓求情并连累入狱的消息,更是让人交头接耳,如煮开的水由里向外沸腾。 或赞、或贬、或同情、或敬仰,一千个人眼里,就有一千个赵文,赵文之故事,已传遍成都,并且开始蔓延周边郡县。甚至成都各大赌坊开出赌局,有赌赵文生死,有赌赵文死亡或释放时间,其赔率各有不同,精彩成都不亚于赵文的故事。 没有人敢大胆评论汉中王的决定,如同没有敢向《蜀科》挑战一般,《蜀科》威名随着赵文的精彩不久就会传遍整个益州,传到荆州,甚至传遍天下十三州。 赵文一战定荆州,迭出的奇谋,非凡的勇武,滔天的功劳,身后有着刘备的义弟关羽支持,风头之劲,可说一时无二,整个蜀中,有谁能与之相比,连赵文都打入死牢,择日再斩,谁还敢再犯《蜀科》?一时之间,蜀中的正欲抬头的地方势力,全部偃旗息鼓,习惯横行无忌的豪强,也尽龟缩在家中,做个守法良民,免得此时触这个霉头。 此时的刘备,正如寡人,连诸葛亮都躲在军师府邸不愿前往王宫,法正更是不见人影,关兴已回荆州,关银屏也不见了踪迹。 一袭白衣白甲,英姿勃勃,笔直地站在宫门口,如同他那杆在阳光下闪闪发亮的银枪,成为王宫门口一道靓丽的风景,正是赵云赵子龙守护着王宫,然而宫外却一片冷寂,今日的王宫,连百姓都绕道而行。 此时,宫外一骑绝尘而来,快到宫门时那匹神骏的西凉马长嘶一声,轰然倒地,一员虎背熊腰的大汉矫健地安稳落地,满脸的胡子如钢渣般根根外伸,极有张力,仿佛看不惯风的洒脱,要脱离主人,刺入风中一般,疾步行至赵云身前,大喜道:“子龙也来了,我就知道子龙够兄弟!” 雷鸣般的声音,仿佛震的大地都在晃动,赵云雕刻般的脸上露出一丝苦笑,无奈道:“翼德,你可知我侯你多时了?” “哈哈……”来人竟然是张飞张翼德,张飞大笑道:“我接小凤儿消息,一路疾驰而来,十几个时辰未休,晚少许亦属正常,哪如你,在大哥身边这么好。” “翼德,你可知自昨日始,多少人止步于此?”赵云心下郁闷,难道你看不出来,我是来拦你的么? 第二十章 张飞 “哈哈,他们是他们,我是我,当然不同,来,随我一起去见大哥,哎,也不知道大哥现在怎么样了,是瘦了点呢,还是胖了点呢?”张飞一把挽住赵云手臂,拉着赵云就要入宫。 一扯不动,再扯不动,张飞有些怒了,满脸胡子立了起来,喝道:“子龙,你真以为我拉不动么?多年兄弟,还未见过你如此固执!”说着,张飞发力一扯,赵云给扯飞起来,却见赵云在空中一个翻身,稳稳落在地上,又贴了回来。 “翼德,我知你心意,然王上留我在此,你应该知道为何!”赵云无奈道,论勇力,张飞在蜀中无对手,论心机,这鲁莽汉子乃实心秤砣,喜怒形于色。 “我只是想去看看大哥,难道你也要拦我?”张飞的怒气仿佛不见了,缩回心里,冷冷问道。 “你我兄弟多年,还望理解我一二。”赵云知道张飞有些恼怒了,无奈地笑道,英俊的脸上皱纹立显,不知道是不是这几天愁的。 张飞铁青着脸,闷声道:“我既然快马来此,定然要进去见大哥的,莫要坏了你我兄弟之情?” “王上命令,不得不如此,翼德不该为难我!”赵云不管笑容多苦,都是那副温文尔雅的样子,声音平和不带丝毫愠恼。 张飞暗叹口气,威逼利诱对着赵云丝毫没起作用,也知道赵云的脾气,自己虽亲乃是外将,赵云奉命守卫宫门,没有大哥的命令估计无论如何也不会放自己进去的,便软下口气问道:“二哥可曾过来?之前就没有一个人能进去?” “云长不曾来成都,之前文有宪和、公佑,武有汉升、孟起都来过,叔至挡不住他们,王上只能让我过来。”赵云苦笑道,“至于其他人,自有叔至负责,我专门等你!” “哦,二哥不可擅离,可有信件过来?” “云长的信是最快到的!”赵云感叹一声,“王上吩咐,信件可进,人不可进。” “这么说,大哥此时是不会见我了,那我也不见他了,”张飞一把年纪了,还是那个憨实的样子,环眼眯着,赵云没注意张飞的眼珠子转动了几下,“难得来一趟,我去看看嫂子和侄子吧!” 赵云不语,张飞眉毛一扬,怒道:“难道这都不行?子龙,我倒是很久没活动身手了!” “翼德,你总是这个火爆脾气,看看你那匹多好的西凉马,就这么废了!”赵云摇头被打败的样子,无奈叹道:“罢了,罢了,反正你也是最后一个了,我陪你进去一趟就是。” “我去看侄子,你跟来干什么?”张飞拔腿就走,口里仍不满意。 “王世子前几天被罚了十杖!”赵云自动忽略张飞的意见,跟了上去。 “你说什么?”张飞停了下来,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道:“大哥虽对阿斗严厉,可从没见过大哥动手打过,这是怎么回事?” “小凤儿找到王后求情,王后只是劝慰,她随后就去找王世子,王世子立刻带小凤儿去见王上,具体说了些什么不得而知,出来的时候,王世子是小凤儿扶着出来的。”赵云解释道,“小凤儿眼泪扒拉扒拉地掉,哎,这还是第一次看到她这么伤心。” “大哥也忒狠心了!”张飞一听不干了,“不行,我得找大哥说道说道!” 赵云赶紧一把拉住张飞,“翼德,你可不能让我也挨板子,你若莽撞,就立马转身回去!” 张飞闻言楞在原地,突然抬头哈哈大笑:“走,陪我去看看阿斗怎么样了,男子汉大丈夫,应该不会连这点苦都受不了吧!” 法正身为第一谋主,府邸就在旁边,张飞回都的消息第一时间传入法家,法邈脸色发白,“父亲,赵文虽然战功卓著,可毕竟年轻,为何影响力如此之大?” 法正笑道:“如今三国鼎立,曹魏虽然势大,也无法短期内一统天下,更别说蜀吴了,这是一场持久战。别看蜀中五虎上将,皆有威震天下之名,可还能打几年仗呢?” 法正在拿下汉中后,身体一直不好,法邈担忧地看着法正,“父亲,你可要保重身体。” 法正笑了笑,并不回应,摇摇头道:“荆州关家兄弟和巴州张苞都是当世将才,其他世家子弟尚未历练出来,唯有赵文,乃帅才,未来的世界属于你们年轻一辈。千军易得,一将难求,何况帅才?凡是忠于王上之臣,都会阻拦王上杀赵文,你可明白?” 法邈疑惑道:“既然如此,父亲为何还要执意杀赵文?” “大丈夫立于世,有所为有所不为。”法正叹息道:“以德报德,以直报怨,这是为父之道。想我与你子度、子乔叔叔三人为平生挚友,如今独我偷生,这些天我还常常听见他们二人与我耳语。若我就此放过赵文,放弃为你子乔叔叔报仇,那我就不是法正法孝直了。” 法邈若有所思,应道:“我明白了,我也是大丈夫,心中当有道。” 在那天雷声密布的早朝之后,在第一场短暂的春雨过后,接连几日都阴雨连绵,直到这两日方见明媚阳光,因此张飞才能如此迅速赶到成都。 窗外春意正浓,阳光明媚,正是狩猎的好机会,而刘禅此时却俯卧在床上,胖墩墩的肚子把屁股都顶了起来,姿势难看与其王世子身份甚不相称。虽说感觉屁股火辣辣地疼,刘禅心里依然雀跃不已,尽管没有救出赵文,尽管如何才能救赵文出来,刘禅也想不出来,反正挨了父亲十杖之后,关家上下,特别是关兴、关银屏都得记住这份人情。 刘禅隐约觉得诸葛亮并不赞成杀赵文,大凡诸葛亮不赞成的事情,就还有一丝转机,赵文要是逃过此难应该也会欠自己一份人情的吧,念及于此,刘禅难免有些得意,这十杖值! 张飞和赵云见到刘禅的时候,刘禅正在傻笑,张飞大笑,“我说我这个大侄子是个男子汉吧,怎会屈服于区区廷杖!” 洪亮的笑声震的墙壁微微颤抖,震的房间里嗡嗡作响,刘禅吓了一跳,笨拙地移身下床,差点一个趔趄摔倒,张飞伸手扶住,笑道:“阿斗,见三叔,不须行此大礼!” 赵云忍俊不禁,礼道:“见过王世子。” 从今天起,我也学会了ps: 赵云见刘禅伤得厉害,怕他躺床无聊,遂问道:“世子,我介绍一本书你给你看,保证精彩有趣,让你伤好得快点。” 刘禅摇摇头笑道:“不用了,最近在看一本难得的神书《一品大闲人》,可过瘾了。“ 赵云大吃一惊,我正想章推这本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