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爱完美达令》 楔子 「乐音坊」位于音乐之都维也纳郊区,那是一座覆满了绿藤、历史悠久而古典雅致的老宅,同时也是欧洲知名的音乐圣地。 这日,一个暖冬的午后,煦煦阳光洒落尚未受风雪冰覆的大地,阵阵悠扬的琴音穿过乐音坊二楼微启的窗口,缓缓飘送而出。 琴房内,一名身着铁灰色西装的男子正优雅地弹奏着乐曲,全身上下散发出古典贵族般的优雅气度。 但与他那一身高贵优雅气息恰恰相反的,是男子灵巧十指弹击在黑白琴键上,那犹如风云变色般的诡谲琴音,凌利飙飒出如暴风雪般震撼的乐章。 阴郁的琴音恣意在一方斗室内翻腾肆卷,男子随着乐曲激烈摆动的肢体,展现出他包裹在优雅西装下的灰色调性,危险得令人心颤。 铃──铃铃铃── 突来的刺耳铃声,打断了回绕在房内的琴音。 在一阵绚丽的滑音技巧后,惑人的曲调骤止,男子苍暗的眸微恼地扫向一旁矮几上大肆作响、打断他弹琴兴致的电话。 「喂?」低沉醇厚的男性嗓音,取代了刺耳的电话铃响。 男子手持无线电话,缓缓步至微敞的窗口前,单手-腰,向外眺望。 「在忙吗?翔。」电话另一头传来何净东的问话。 「不,只是弹弹琴罢了。」听到友人熟悉的声音,任翔露出淡淡笑意,一扫先前的不快。 「弹琴?你心情不好?」任翔只有在心情不好的时候才会弹琴啊! 「怎会?刚解决了件大case,我该得意的。」 将电话夹在颈间,他自胸前口袋内掏出烟盒,动作优雅流畅地点燃、吸吐,淡淡的白雾遮去他脸上的表情,却掩盖不住穿透迷雾利射而出的阴郁视线。 「是吗?不跟你争这个,我有重要的事对你说。」电话那头,何净东慎重地开口,让任翔诧异地挑了挑眉。 难得省略了一连串的关心问候,他这一年到头在外奔走、追寻灵感的摄影师好友,会有什么重要的大事,远从外地打长途电话来与他报信? 「我在纽约遇到『她』了。」 电话那头,突然传来一句没头没脑的话。 却教任翔在听闻后,挺拔的身形明显地僵了僵,指间的香烟悄悄滑落在地熄了星火,他却丝毫没有感觉。 「你说……什么?」 任翔讶然,胸口涌起一股莫名狂喜,教他感觉自己的心,正不规律地加速跃动着。 「是真的!我也没想到,她居然会在纽约,而且还……」 何净东在那头究竟说了些什么,他已经听不清了。 窗外,风吹过树稍,沙沙的声响让他清醒了神智,缓缓转头,视线落向房内黑色钢琴上放置的一幅古典红铜相框。 相框内,一位清秀典雅的佳人,倚坐在阳光午后的窗,眸光幽远地望着窗外。 纯白蕾丝窗帘随着微风在她身边飘扬,明媚的阳光洒落她细致白晰的脸蛋、端庄秀丽的五官,衬着女子一头乌黑如漆墨般的长发,让她整个人看起来有些飘忽、有些超然,清灵透明得仿佛是坠落尘间的天使,稍不注意就会消逝无踪,教人怎么捉也捉不住她的身影。 「我终于找到你了。」 眼神执着地紧盯着相片上的清灵佳人,任翔缓缓抬起手,修长食指细细描摹着相片内女子的秀丽身形。 「已经……四年了吧!」 他怎么也没想到,当年她离去时所选择的目的地,不是音乐文化历史悠久的欧洲,反而是他势力无法顾及的美国! 面容沉郁地闭了闭眼,任翔紧紧蹙起了眉宇,再度看向相框内佳人的眼神中,多了些莫名的心绪与深沉。 「当年是我没能好好守护着你,但……还不到结束的时候!」 这回,他一定会努力做个称职的好丈夫──成为她专属的完美达令! 缓慢而坚决地低喃出这句话,思绪也随他沉暗的心情,逐渐飘向多年前那一场因为他们都太年轻,而来不及珍惜的短暂婚姻…… 第一章 教堂内正在举行一场庄严隆重的婚礼。 诡谲的是,这场婚礼少了分新婚该有的热闹喜气,整个教堂内反而弥漫着冰冷冷的气息,气压低沉得教人连呼吸都困难,若不知情的人,还当今日教堂内是在举行丧礼! 就连站在神坛的老牧师,也不免受这异常的气氛所影响,将读过不下数百次的结婚证辞念得结结巴巴,额上冷汗直冒。 「我正式宣布任翔、孟音结为夫妻。现在,新郎可以亲吻新娘了。」 硬着头皮独挑大梁将整个证婚辞念完,头发花白的老牧师终于松了一口气。帮人证婚了大半辈子,还没见过有哪对新人像今天这样,气氛冷凝得教人心惊! 其实,他多多少少也听闻了,今日这场婚礼,是知名的国际任宇集团和北台湾第一世家孟氏的商业联姻。 这两大势力的结盟在台湾商界可说是一大头条,不少媒礼记者今日都闻风而来,守在教堂门外想捕捉这场重大婚礼的镜头,可是…… 看了眼神坛前的这对新人,虽说男的俊逸、女的秀丽,两人仿佛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但他们脸上的神情,却教老牧师怎么也不看好这场单为利益而结合的婚姻。 「结束了?那好,我要走了。」 无视于身旁的新娘,婚礼的男主角任翔冷冷地-下这么一句话,就在众人惊诧的注视下转身离开教堂,丝毫不在乎那位被他遗弃在婚礼上的新娘,该如何面对众多宾客的质疑与闲言闲语。 「翔,你这孩子做什么!快给我站住!」 新郎的父亲──也就是国际任宇集团总裁任丰年,丢不下这个脸,气愤地对正要离去的独生子大喊。 「我已经照你的话去做了,你还有什么不满的?」头也不回地冷笑道,父亲愤怒的责骂浇不熄任翔心头的那股怒火。 俊逸的新郎神情阴郁得仿佛世人都负了他似的,张狂恣肆的气息是他年少轻狂的放纵。 老牧师摇摇头叹口气,心想也许再过个几年,这年轻人会学会如何收敛自己的情绪吧! 转眸关心地望向独自站在神坛前的可怜新娘子,却发现她清灵秀雅的面容上,仍是维持一贯的神情,深幽缥缈的黑瞳空洞得令人心疼,只有脸上连红妆也遮不住的苍白,悄悄透露出她的情绪,但她仍旧是淡漠而清冷地看着一切事情发生、结束…… 她就如一尊精美细致的搪瓷娃娃般,与世无争地静静立在这众人窃窃私语、八卦流言漫天飞的礼堂里。 她绝美无瑕,却毫无生气! 「唉……」 这样一对年轻男女,基于利益考量的婚姻,不知究竟是好是坏啊! 生平第一次,老牧师在原本该是喜气洋洋的结婚典礼上,低声摇头叹息…… 「翔,你就这样走了……不太好吧!」 台北市区一处热闹喧哗的酒吧内,一名蓄着半长发、肤色晒得黝黑的男子,正伴在今日落跑新郎的身边,蹙眉忍受着一波波强烈的重金属音乐,犹豫地开口。 「你不用管我,净东,今天这场乌龙婚礼,你根本没必要特地由非洲赶来参加的!」 猛地仰首将半透明的苦涩酒液饮尽,热辣烧灼的气息一路自喉头窜向胸腹间,也燃起了任翔心中的熊熊怒火。 他才二十四岁呀! 年初才结束长达十多年的留学生涯回到台湾,父亲居然就这么迫不及待地将他的未来安排好了! 首先就是教他作为商场上的一桩利益筹码,娶一个他根本素昧平生又不爱的女人为妻! 不,那孟家女孩甚至还称不上是个「女人」! 以她十七岁的年纪,充其量不过是个黄毛丫头,而两家大老居然还真的让他们成婚了,简直是可笑至极! 「翔……」 何净东关心又无能为力地看着任翔,对于好友的遭遇万般同情,却也实在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 「呵……别为我担心了。这件事,你就算想帮我也使不上力。」微微敛下了眸,任翔尽可能掩饰语气间的愤郁之气。 有些事,不是旁人能够代为解决的。 在心底打定主意,他眸光犀利地闪了闪,仰首饮尽最后一口酒,决定回去面对一切。 逃避终究不是他的行事作风,他相信自己一定有办法,与那孟家小女娃沟通协调,解决这问题。 毕竟,有哪一个正值花样年华的青春少女,会愿意嫁给一个素昧平生的陌生男人? 他想来想去,都觉得对方搞不好也是被家人硬逼上礼堂的,若果真如此,那事情就好办了! 唇畔优雅地画出一抹动人的弧度,任翔一扫先前的不快,眼底闪耀出自信与光彩,又开始对未来充满信心与期待。 他坚信在自己完美的安排下,一切事情都将迎刃而解! 离开人声嘈杂的酒吧,任翔由司机载送,回到位在阳明山的一幢米白色配石青绿瓦的古致透天别墅。 这幢融合了欧式高雅与日风古朴风格的两层楼别墅,是任翔母亲在世时养病的故居,自母亲过世后,这房子便成了他每年寒暑假回国至父亲公司见习时的住所。 才刚踏进家门,迎面而来的就是父亲任丰年的怒火与责难。 「翔,你是在搞什么g你知不知道今天的婚礼对我们任、孟两家有多重要,而你居然在婚礼上丢下新娘子走人!幸好孟家大老不跟咱们计较,给了大家台阶下,孟音也识大体,体贴乖巧地和我回家来,不然这事还不知要怎么和孟家交代才好!」 任翔听了后,眉头紧蹙,不明白有哪个新娘在礼礼上被新郎-下还能不吵不闹的,彻底颠覆了他向来对女性的认知。 「爸,我知道了,你可不可以先回家去,我想休息了。」 缓步上楼走至新房前,大红双喜刺目地贴在房门上,让他嫌恶地别开眼,不想去看那令人感到讽刺的字体。 「呃?啊!对对对,你是该『休息』了!唉,你这孩子,知道事情的轻重缓急就好,我也不多说你,从今尔后,你也算是个独当一面的男人,自己要分清楚事情的重要性,别再让我操心。毕竟,你是咱们国际任宇集团的唯一继承人啊!」 误以为儿子终于想通,打算好好把握一刻千金的春宵夜,任丰年欣慰地叹了口气,嘴上仍不忘絮絮叨叨念个不停,脚步却已自动自发地朝楼下走去。 直到玄关外传来佣人的送别和关门声,任翔才缓缓自胸中吐出一口郁闷之气,沉下面容调整了心绪,才轻轻推开新房的门。 他一进入房间,对上的便是一双清冷深幽的水漾瞳眸。 那位年轻的孟家女孩,此刻正静静端坐在床沿,身上穿了一袭样式保守的白绸睡衣,乌黑柔亮的长发如黑瀑般披泄在她身后,衬着她略显苍白的柔嫩脸颊、小巧精致的五官,一种古典美人的纯洁气息悄悄流淌在喜房内,几乎让他迷炫了神智。 她很美! 一股直觉的念头闪过了任翔的脑海。 他不得不承认,她的确有迷倒男人的本钱,她还这么年轻,但那张清新无瑕的柔美秀容早已教人移不开视线,若是再过个几年,肯定会是个颠倒众生的古典美人! 只可惜,她是父亲硬加诸于自己身上的婚姻枷锁,不然也许他会愿意和这漂亮的女孩谈场无伤大雅的恋情。 当然,前提是她已成年而非是个麻烦的小女娃! 「你回来了。」 就在任翔若有所思的当儿,端坐在床畔的新娘子开口了,她的话语声轻轻柔柔,带着些许清幽空灵的气息。 这声招呼对一对新婚夫妻来说,似乎突兀得有些可笑。 微蹙了蹙眉,紧抿着唇,任翔眼神直勾勾地盯着她,她似是对他的注目毫不介意,同样睁着一双幽黑的眸与他对望,这让任翔兴味地挑了挑眉,有些佩服这个胆敢与他对视良久的女孩。 不过,观察力敏锐的他,自然也没错过她紧绞着睡衣裙-的纤白十指,正微微轻颤着,想来还是对这场商业联姻充满了不安与恐惧吧! 微微勾起唇角,这项发现让他对自己早先的想法更有信心,相信这年轻的小女生一定也是被家人硬逼着上礼堂,心不甘情不愿地嫁给自己。 确定了对方的想法,那么,接下来的事便好办多了。 「-叫……孟音是吧?」 多可笑,他居然连自己结婚对象的名字都还搞不清楚! 任翔自嘲地在心底想着,对这桩草率的婚事更加不满了。 原本静静坐在床畔的孟音听了他的话,轻轻颔首。 「很好。我想,对于今日这场婚礼,你该和我有同样的感觉吧!」 荒唐可笑! 这四个字是任翔对今天婚礼的唯一评价,他深信眼前这女孩也会同他有一样的看法。 但仔细一瞧,孟音水漾的明眸却微微透出疑惑与不解,并未开口回答他的话。 「你说话啊!这里没有旁人,就我们两个把事情摊开来说清楚、讲明白,毕竟这是我们自己的人生,你也不想就这样子儿戏地结了婚,和我这个陌生男人共度一生吧?」 任翔继续说着,没注意到孟音脸上隐约露出些许表情,朱唇轻启欲言又止。 「我都已经安排好了。既然两家长辈都要我们成婚,那今天也算是达成了他们的心愿,但人生是我们自己要过的,所以,倘若我们现在就离婚,相信他们也管不着不是吗?瞧!我连离婚协议书都已经准备好,字也签了,就只差你了,你也赶快签一签,这场乌龙婚事就可以正式宣告结束,你与我都恢复自由身,这样不是很好吗?」 自胸前口袋内掏出预先准备妥当的离婚协议书,正为自己完美计画说得兴起的任翔,丝毫没发现孟音在听了他的话后,蹙起黛眉,双手紧握成小拳,力道之大连指关节处都隐隐泛白,而她小巧的脸蛋也更加苍白,连原本粉嫩的唇瓣都因此失了血色。 「况且,搞不好你连我叫什么名字都还没概念,我们这算哪门子的新婚夫妻……」 话声突地被原本一直安安静静的孟音给打断。 「任翔。」她轻柔中又带了些许紧绷的声音,不大不小地回荡在房内。 「呃?怎么?」不明白她为何突然唤自己的名,他有些讶异。 「我……我知道你的名字──任翔。」孟音很慎重、很慎重地又重复了一遍,却让任翔一时间摸不清头绪。 直到她的下一句话传入他的脑海,才真正拉回了他的神智。 「我,不签离婚协议书!」 十分坚决地,她首次在他面前表明自己的心意,精致苍白的脸蛋上微微露出无措的神情,任哪个男人见了都会心软,可惜任翔并不包括在内,因为他早已被她的断然拒绝给气坏了。 「不签?你有没有搞错,难道你真要和我结婚过一辈子?」 任翔不满地怒道,看见她居然在听了他的话后猛一点头,他满腔的怒火差点没爆发出来。 「我绝对不离婚!请你别赶我走,我会是个好妻子,一切都听你的。」 「该死!一切都听我的?那你现在怎么不听我的话乖乖签字?」 「只有离婚除外!」她坚决道。 孟音紧咬着下唇,苍白的神色仿佛禁不起任何刺激,也让任翔感到气愤又无可奈何。 他不懂,这女孩为什么要这么坚持? 他们甚至连认识都谈不上,而她却可以做出一副非君不嫁的贞烈模样,真不知她的脑袋究竟在想些什么? 「做个好妻子?你真知道夫妻间究竟该做些什么吗?」 神色极为阴郁,任翔沉沉地开口了,语调间微微透露出危险的气息。 「我……当然知道。」 「是吗?」 这个嘴硬的黄毛丫头以为结婚像是玩扮家家酒吗? 看来,他不好好给她一点教训,她是天真得不会懂了! 望着他突然变色的面容,孟音心头隐隐约约有不好的预感,却仍是大胆地仰首面对站在床前、居高临下盯着自己的男人,随着他愈来愈向自己贴近的阴沉脸孔,一股炽热的男性气息伴着醇酒的味道,不住朝她白晰的粉颊吹拂而来。 「啊……唔!」 正当孟音敏感得承受不住他的挑弄时,她想要向后退去的身子却突然被他给制住,整个人猛地被他压倒在柔软的大床上。 他灼热的唇伴随着一股强大的力量,毫无预警地覆上她鲜嫩的唇瓣,细致柔唇碰撞到牙齿的滋味可不好受,痛得让她紧蹙起眉头,而始作俑者的男人却丝毫不懂得怜香惜玉,薄唇一遍又一遍地尽情凌虐她的唇瓣,直至好一阵子后才满意地退开。 「你……」她开口,倏地双颊羞红地发现自己此刻的嗓音,竟无力酥软得好似情人间的呢哝,煽情而惑人。 唇畔有些许刺疼,淡淡的咸腥味传至口舌中,她蹙眉抬手轻抚。 好粗暴!都流血了吧? 「现在你还敢说你知道如何当个好妻子吗?你认为自己有能力可以满足我?」 任翔低低哑哑的嗓音,伴随着浓重的男性气息在她耳边徘徊,孟音有些诧异地望着俯在自己身上的男人,他狂鸷的眸子仍是一瞬也不瞬地紧盯着自己,紊乱粗喘明白显示着他想要的不仅是如此。 而此刻的任翔,心中也是懊恼不已。 刚才那粗暴的一吻,明明是他为了教训她而故意欺侮人的,但他怎么也没料到,自己居然会恋上吻她的感觉。 她娇嫩的唇瓣是那样的柔滑,微颤的舌尖是如此的甜美,让他差点欲罢不能地想要愈吻愈深、愈吻愈狂,甚至在那一刻猛然升起了不该有的念头,渴望就这么强要了她的身子,与她成为名正言顺的夫妻…… 就如此刻,她无助躺在自己身下的荏弱模样,直教他不愿放开她柔软香馥的身子,却又不得不让理智回笼,勉强自己自她身上离开,否则后果绝不会是他想要面对的! 「如果……你真想要,我可以的。」 就在任翔方离开她那诱人的胴体时,孟音的一句话差点打碎了他向来引以为傲的自制力。 她努力自大床上爬起身,才遭人蹂躏过的唇瓣红滟滟得十足诱人,原本样式保守的白绸睡衣也因刚刚的挣扎而凌乱,微露出了大片香肩,下-也不知在何时撩到了膝头,少女光滑白晰的小腿正惑人地呈现在任翔眼前,教他不由得全身燥热了起来。 该死!他是个正常的男人,看到这样的美景自然会有反应! 可听听── 她这像是女孩子该说的话吗? 虽然他与她已是夫妻,但事实上对彼此的认识仍形同陌生人,这姓孟的女孩居然可以在男人面前脸不红、气不喘地说出这样的话,难道不怕他一下子兽性大发,就这么要了她? 满腹怒气无处发泄,任翔也不明白自己究竟是着了什么魔,竟对这未成年女孩的一言一行如此敏感,他只能气闷地沉着一张脸,缓缓背过身不去看那令他欲火狂燃的诱人美景。 捡起方才被遗落在一旁的那张离婚协议书,他深吸口气坚定自己的决心,重重地将那张他早已签了字的协议书拍在房内的木桌上,狠下心对身后的孟音撂话。 「你如果实务就早早签字,别妄想在这场利益结合的婚姻里得到任何感情,我是不会认同一个我不爱的女人为妻子,更何况你的存在还是妨碍我自由的枷锁,我是不可能给你任何好处的!」 是的!他的自由,他最崇尚的生活,全都因这女人的出现而毁灭! 她和他的婚约是一道无形中炼住他的枷锁,让他无法再度展翅高飞、远离父亲所欲让他继承的一切…… 都是因为她! 所以,他是绝不可能在这场婚姻里付出真感情的,她必须趁早认清这点才是。 撂完话后,任翔旋即恼火地转身离去,并重重甩上房门,直到此时,默默坐在床上的孟音才有了动静。 她缓缓下了床,起身走至木桌前,漆黑双瞳幽幽地望着放在上头的那一纸离婚协议书。 任翔潇洒的签名,刺眼地落在文件一隅,而另一边空白处,则是她该签名的地方。 只是……还不是时候啊! 轻抚着那一纸冰冷的文件,孟音清灵的脸庞忽然露出淡淡迷蒙的微笑,笑容是那样的忧郁、那样的哀愁,丝毫不符合她青春年华该有的神情。 这世界上,难得有人会在同一天签下结婚与离婚的文件吧! 自己是不是给他造成了很大的麻烦呢? 将木桌上那一纸文件小心翼翼地对折、再对折,她手握着那张纸,身形袅袅地走至窗口。 微推开窗,一阵阵狂恣阴郁的乐曲不知由何处传了出来,磅p琴音凌厉中隐含不平的愤怒,在这寂寥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 她静静倚窗聆听,一双幽雾迷蒙的眼望向窗外暗黑的天空,无神轻喃── 「你说,我的存在妨碍了你的自由,但至少……至少,你曾尝过自由的滋味,而我,却连自由是什么都不知道啊!」 默默闭上眼,隐去眼底不为人知的泪雾,孟音静静地聆听着那同她心情一般阴沉的乐曲,伴随那声声琴音,一同无眠到天明…… 第二章 婚后的日子平静得像是座沉滞古井,同过往的十来年一个模样,不过是换了囚禁她的牢笼,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少了些无情的冷嘲热讽。 这样的生活,对几个月前还禁闭在孟家大宅不得脱身的她来说,该算是奢求了吧! 粉嫩唇畔微微露出浅笑,让孟音原本略显空灵的秀致脸庞,多添了些人性的神采,不再让人感到那么难以捉摸与缥缈。 静静走在别墅二楼的长廊上,听见走道尽头处的一间房内,传来女仆芳怡和敏君的窃笑声。 这幢偌大的宅子,若非还有几位照顾她日常起居的佣人留着,偶尔传出几句笑语或对话声,怕是会空寂得令人害怕吧! 有些好奇地,孟音朝那间她还未曾进入过的房间走去。 结婚快三个月,她几乎是足不出户地整日待在屋内,两层楼的房子就算坪数再大也早被她摸遍,唯一不曾进去过的,就是位在走廊尽头、正对着主卧室的这间房──她丈夫任翔的书房。 缓缓走至房门口,她正打算推门进入,却在下一刻听闻两位年轻女仆的对话而迟疑了。 「从结婚到现在也快三个月了,少爷回这儿的次数可是用十根手指头都数得出呢!」芳怡抱怨的语气自房内传来。 「就是说啊!都是因为那个少奶奶,你没看,新婚当夜她就把少爷气成那样,我还没见过少爷发那么大的脾气呢!」敏君也不悦地咐和。 说起任翔少爷,可是她们这些年轻女仆心目中最完美的白马王子! 撇开良好的家世背景不谈,任翔少爷俊帅的脸孔、优雅的举止,多年来留学英国涵养出如古典贵族般的气势……归属于他的一切都是那么耀眼炫惑,如今少爷突然娶妻,真是教她们扼腕不已。虽然说新任少奶奶容貌绝佳,但似乎是不得少爷的心,更让她们这些女仆私下极为不服气。 只是,人家终究是这家中的女主人,少爷不在,她们虽不好正面与她对峙,却也擅于使些小把戏,故意忽略她的吩咐或是要求,算是出了心中一口怨气。 「我看-,少爷跟那木头美人的婚姻,大概也持续不了多久。」 「是啊,那女人能多在这待上一天,就该偷笑了……吓!-……」 两个女仆口无遮拦地说着风凉闲话,不料却在步出房门时,正面对上了静静站在外头的孟音。 「你……少、少奶奶,你怎么会在这?」芳怡和敏君神色惊疑不定,担心猜测着自己方才的对话被她听去了多少。 「我只是瞧这房门半掩着,所以过来看看。」孟音淡淡地说着,对于方才听到的闲话无心计较,清幽的瞳眸中看不出任何情绪,也教两位女仆稍稍放下一颗心。 「那、那也用不着一声不吭地站在这,怪吓人的你知不知道!」 「就是啊,害我差点失手砸了这花瓶!」 认定这幽魂似的少奶奶定是没听到她们方才的对话,两位女仆不禁说话大声了起来,没尊没卑的态度在这些日子来已上演了不下十数次。 「抱歉。」淡漠地回了句,孟音清清冷冷的模样教她们也不好再多说些什么。 直到两人讪讪地绷着脸离去,她才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淡笑。 刚才两位女仆在背后的嘲讽与讪笑,她怎么可能会没听到? 只是对在孟家生活了这么多年的她来说,更恶劣的言词伤害她都见识过,光这么点闲话,是丝毫无法搅乱她平静如古井般的心湖的。 此刻,唯一能吸引住她注意的,是房内墙上所挂的一幅油画。 那是一幅已有些年代的画作,画面中的古典琴椅上,斜倚着一位优雅少妇,她的身旁坐着一个约莫五、六岁的小男孩,正在弹奏着钢琴,而少妇似水的眸光,温柔地落在男孩身上。 这一定是一对母子吧!孟音在心底想着。 虽然一生中从未拥有过这样温暖柔和的亲情,她也能一眼断定画面中少妇与男孩的关系。 仔细看画中男孩眉宇间的神韵,与他认真时微微蹙眉的模样。 是……任翔吗? 想起那位自新婚夜就避不见面的丈夫,孟音泛起淡淡苦笑。 想来,她的任性,对他造成了不小的困扰吧? 但她却无法不自私,因为不这么做,她将永远逃不出那个灰暗的世界、跳出别人为她设下的囚笼。 环视房内典雅的装璜,左侧一道雾面玻璃墙隔出了一方小空间,让她好奇地缓缓走了过去,推开花样繁复的玻璃门。 当视线投注在隔间内唯一的摆设时,孟音向来平静深幽的黑眸,透出了些许欣喜情绪。 「好美……」她伸手,轻抚着钢琴。 那是一架年代十分久远的古典钢琴,以黄花梨木制造的琴身,久经岁月的原木蕴藏温润的光泽,匠艺巧思精雕细琢的纹饰,在在显示出这架钢琴的价值不菲,而且依它古典的琴身设计与饰样,少说也有百年历史吧? 「真了不起!」 她的丈夫任翔居然有如此宝贵的收藏,对任何一个懂乐器的人来说,这是有钱也买不到的梦幻逸品啊! 忍不住心底的渴望,她缓缓掀起了琴盖,纤柔十指滑过黑白琴键,跃动弹奏出一个又一个音色清亮圆润的和弦。 悠扬的音符连结成轻快的乐曲,飞扬轻舞在玻璃琴房内,孟音不由自主地阖上眼,享受这难得的愉悦与自在。 「是谁准你进来这的?」突然响起的严厉问话,打断了满室飘荡的琴声。 站在琴房门口,任翔神色不快地瞪着擅自闯入的孟音。 「呃,对、对不起……」急急退开了身,看见许久不见的丈夫突然出现在自己眼前,她是有些讶异的。 「谁让你随便乱碰这架琴?」 带着怒意大步走至她身边,任翔毫不客气地当着孟音的面,碰的一声阖上了琴盖。 她看了心疼地蹙眉。「你不该这样糟蹋琴的。」略带指责的话就这么脱口而出,她丝毫不在乎这么做,会引起对方更大的怒气。 「你说什么?」 这女人,是在教训他吗? 「我知道你是在生我的气,以后,我不会再擅自进来这里了,很抱歉让你感到不愉快。」 她略为刺耳的道歉配上小媳妇般怯懦的模样,看在任翔眼底,竟莫名地让他觉得── 这女人,根本不是诚心在道歉的! 很奇怪的感受,但他却一点也不怀疑自己的猜测,瞪着眼前看似文弱温驯的孟音,她的话听来乖顺,实则暗指他的不对。他首次察觉,这个小女人并不像表面上看来的柔顺娇弱。 「如果没事,我就不打扰你了。」默默垂首,孟音绕过他就打算离去。 「慢着。」看她无视于自己的冷淡态度,任翔未做多想就开口。 「还有什么事吗?」她疑惑地看着开口留她、却又一言不发的男人。 虽然心底仍对那架音质高雅的古典钢琴恋恋不舍,但为了避免两人间不必要的磨擦,她觉得自己还是早早离开的好,不然看到那男人如此虐待名琴的举动,她就会忍不住心底的怒气。方才的出言顶撞,已是打破她多年来沉默的惯例,非常要不得了! 「没什么……」不明白自己为何一时冲动地开口留住她,任翔尴尬地与她对望,旋即想起今天回来的目的。 「再过几天,就要满三个月了。」他并未将话讲明,但他知道她听得懂。 说来可笑,这场不情愿的婚姻关系,居然能够在这样冷漠的相处气氛下维持到三个月,他不禁要佩服她的耐性。 一般女人对于一个婚后即对她不闻不问的丈夫,究竟能有多少的包容?任翔不知道!但他却非常肯定,眼前这个女人──他的新婚小妻子孟音,在这方面的容忍力绝对是超乎常人所能。 「是吗?」一如此刻,她的反应也只是淡然。 「你们孟家长辈和我父亲,打算以这个名目办一场家族聚会,你跟我都得出席。」任翔的话才刚起头,就见孟音的神情有些异样。 「你是说……孟家的人要来?」不知是费了多大的力气,才克制住自己话里的颤意,孟音原本就素净的小脸,此刻看来更为苍白了。 不明白她心底的排斥与恐惧,对于她少有的情绪起伏,任翔径自将之解读为她想藉此机会向长辈们诉苦,他的神情因而沉了下来。 「但你最好有心理准备,就算当天任、孟两家所有长辈都出席,我也不会改变我的态度,所以你也别期望太高了。」 撂下最后一句警告,他随即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去,留下孟音一人对这突来的消息,怔然了许久许久…… 即使不想面对,但该来的还是会来。 站在布置得华丽典雅的大厅一隅,孟音今夜的心情忐忑不定。 虽然身为屋子的女主人,但她却穿著一身色调黯淡、甚至是有些年代的藏青色小礼服,让身处在角落的她看来更不明显,若非任翔刻意寻找,根本就难以发现她毫不起眼的娇小身影。 这女人是故意穿成这样的吗? 远远看着她一身过分朴素的衣装,任翔紧紧皱起了。 明明就有张不错的脸蛋,却刻意打扮成这副死气沉沉模样,任谁看了都会皱眉,更别提是等会要来的那些孟家大老。她这么做分明是故意要反抗他,只因为他不准她在那些-唆的老人家面前嚼舌根,她便用这种方法来惹怒他? 举步朝孟音走去,他没忘父亲一整天下来的耳提面命。 今夜的任、孟两家聚会,美其名是姻亲家族联谊,事实上却是为了谈妥两大企业未来在商界发展的走向与合作模式。 「你想在这躲多久?」他突然出现在她身旁,环臂看着她,「为什么穿成这样子?是想向你亲人抱怨我任家亏待你吗?」 「不、不是的,对不起……」她不懂他为何又生气了? 不安地扯扯自个儿衣-,孟音低声道歉的模样和眼底的无措,在在都让他觉得,自己好象是个生性喜爱欺侮弱小的恶霸。 「算了,你爷爷就快来了,跟我去门口迎接吧。」 觉得自己太过严苛的任翔,基于礼仪朝她伸出手臂,绅士地揽着她来到宴会大厅的迎宾门前。 孟音心情不安地看着众多宾客纷纷抵达,其中有任家的亲友,当然,也包括了她极不想见到的孟氏亲族。 「翔,孟家老太爷来了,还不快过来。」 任丰年的叫唤,教孟音身子僵了下。 孟家掌权的老太爷居然也来了! 想起老太爷那双严肃冷情的眼,她的脸色渐渐转为苍白。 没注意到孟音的转变,将不耐的情绪隐藏在心底,身为今夜宴会男主人的任翔,不得不亲自去迎接孟家老太爷──孟音的爷爷孟行。 「老太爷今晚看来气色不错。」客套地寒暄,任翔毕竟流着商人的血。 「托福、托福,还算硬朗。」老人拄着拐杖缓缓走来,一双精锐的双眸自任翔身上转向一旁的孟音。 「你的礼数上哪去了?」 让任翔颇为意外的,孟行见着孙女的第一句话,不是问她这几个月来过得好不好,反而是咚咚咚地以拐更敲地,神情威仪而严肃。 「老太爷您好。」 拘谨地朝老人行礼,她微微苍白的气色看在任翔眼中,教他忍不住蹙眉。 尤其当他发觉,她拉住自己衣-的小手正微微轻颤时,心底的疑问愈来愈深了。 老太爷? 这么拘谨的称谓,就是他们祖孙向来相处的模式?怎么会生疏得像是陌生人一般,任谁看了他们的相处情形都会有同感吧? 「老太爷,孟音身体有些不舒服才会这样,您别怪她。」冲动地想开口为她解围,而他也真的这么做了。 当话说出口的那一刻,他没错过孟音眼底闪过的那抹诧异与感激,让他胸口莫名一窒。 「是这样吗?」孟行瞥了眼任翔身后怯怯的孟音,只是一哼。 「任先生怎么还叫老太爷?该改口称爷爷了!」 一道娇亮的女声自孟行身后传来,任翔这才注意到一位时髦亮眼的妙龄女郎,正从人群中缓缓朝他们走来。 「这位是?」朝女子颔首致意,他礼貌地问,同时也没忽略身旁孟音微微朝一旁退去的动作。 「你好,我是孟妍,孟家排行最小的幺女,你……也许听过我。」 明媚地笑着,孟妍伸出手让任翔礼貌性地落下吻手礼,她毫不保留直直望向任翔的眼底闪过一抹异样光彩,神情颇为自负。 前阵子才结束短暂的婚姻自英国返台的她,不到短短几个月就已成为社交界的宠儿,自然认为眼前的男人也该听过自己的名字才是。 任翔只是微笑不答话,对于孟家那一长串亲戚名单,他根本认不出几个名字,也没那个心思想去了解,只是…… 「奇怪了?我还以为,孟音才是老太爷最小的孙女儿。」他的问话本是出于无心,想不到竟引出孟家人脸上一闪而逝的尴尬。 「啊,也是,孟音妹妹的确比我小了几岁。」撩撩时髦的鬈发,孟妍随口应着,心情有些不快地暗瞪了眼一旁不语的孟音。 不知为何,任翔总觉得孟妍提起自己亲妹妹的口气十分生疏。 「我说孟音妹妹,你怎么又穿这种旧衣裳呢?太寒怆了吧?你现在可是任家的少奶奶,就算自己不注意,也该重视夫家的面子,要不,人家还当我们孟家不会教女儿呢!」皱着眉打量着孟音,她娇美的面容虽泛着笑意,但话语中却字字带着嘲讽。 「真是不成体统,还得麻烦任翔你多多担待了。」 瞪了眼安静不语的孟音,孟行拍拍任翔的肩叹息,让他对于这家人对待孟音的方式觉得反感。 从见面到现在,孟家这些亲友对出嫁的孟音非但没有半点关心之意,反而还处处挑剔嫌弃,让他觉得不合常理之余,也渐渐开始同情起她的处境。 一直以来,她都是这么过日子的吗? 看着身旁安静沉默到教人心疼的孟音,白净的脸庞没有任何表情,空洞得像是个精致的搪瓷娃娃,美丽却无生气。 「我看你脸色还是不太好,先上楼去休息吧。」刻意抬起她苍白的小脸看了下,任翔像极了关心妻子的体贴丈夫。 他紧握了握她微凉的小手算是暗示。不想看见她这模样,也不想让这些孟家人再冷言冷语地对待她,莫名的保护欲就这样自任翔心底升起,来得毫无理由,让他连思考的时间都没有,就已为她编造借口提早离席。 「呃?」讶然地抬首望向他,她不明白他为什么要开口帮她。 他不是一直很讨厌自己的吗? 「不好意思,孟音她从昨晚身子就不太舒服,我硬拉她来参加晚宴怕是累坏她了,我想爷爷应该不会反对让她先上去休息吧?」任翔虽然话说得委婉,但语句中不容人拒绝的强势仍隐隐展现,教孟家人无异议地只能点头答应。 「也好,孟音妹妹你就别硬撑了,快去休息吧。」若有所思地看着孟音,孟妍看似关心地虚应着,心底正希望这碍眼的丫头能尽早消失,她才有机会和眼前这个优秀的男人多认识、认识。 如果当初在英国的她,知道这次爷爷安排的联姻对象居然如此优秀,早就和那个财产只剩空壳的男人离婚返台,也不至于将成为任家少奶奶的大好机会给孟音那野丫头捡了去,真是气死人了! 不过,她还有得是机会,论相貌、学历、身世背景,孟音那丫头没有一样比得上自己,孟妍相信只要有心,就算眼前的男人已经结婚,她也能让他很快就明白天鹅与野鸭的不同,自动甩了妻子拜倒在她裙下。 「你就先上楼休息,不用勉强自己待在这了。」在孟音耳畔低语,任翔难得一见的温柔举止,教她有一时间的迷惘。 「呃、谢谢……」她轻声道,不明白他为何会这样好心地让她先行离去。 但她心底是高兴的,因为她真的不想在好不容易远离了孟家大宅后,还得费心神与这些孟家的「亲人」周旋。 朝孟行与孟妍微微点个头,她像是避难似地离开这让她几欲窒息的场合,心中对任翔的好意有说不出的感激。 她在心底猜想,也许任翔让她先行离去,只是嫌她麻烦又碍眼,但对于这样的结果,她却是十分乐见。 真好,不用在老太爷的责骂与孟妍的嘲讽中度过一晚了! 唇畔扬起罕见的笑意,她脚步轻快地走上楼,正想回到房间褪下这一身拘束的衣服时,一道令她震惊的男性嗓音,不期然地自后方响起。 「好久不见了,堂妹。」 糟!她居然大意地忘了孟家还有这么一号麻烦人物! 那声音离她极近极近,她惊慌地转身,正对上一副男性的胸膛。 熟悉却令人厌恶的浓呛古龙水味飘进鼻端,孟音冷脸看着眼前穿得一身亮白、状似亲切地朝她打招呼的孟炯。 「是你!你怎么会来?」 蹙着眉,孟音缓缓后退,战战兢兢地面对她极不想见到的男人。 「怎么,难道我不能来吗?今夜任家可是大手笔邀请全孟氏的亲戚来参加这场晚宴,我心疼远嫁的小堂妹,自然要来关心探望一下了。」 顺着她的退避,孟炯丝毫不客气地跟步上前,一手还不安分地抚过她苍白的脸颊。 「『堂哥』请自重,不然我要叫我丈夫了。」面对如狼般紧迫盯人的男人,孟音板起脸冷下了声调。 「哟!现在有人撑腰,说话也大声了。」 压根没将她的排斥看在眼里,孟炯欺人更甚,以体型优势硬是将她逼至不起眼的幽暗角落,嘲弄似地附在她耳边低语,「如果,教那姓任的男人看到这样的情景,不知道他会怎么想,嗯?」 他笑得低俗而邪气,让孟音因怒气而紧握的小拳头忍不住微微发颤。 「你再不退开,丢的是孟家的脸。」她面无表情地冷语,僵直的身子和苍白小脸,在在表现出她对他的恐惧与厌恶。 她怎么也没料到,即使离开了孟家,她仍是躲不过孟氏一族多年来带给她的阴影。 显然是被她嫌恶的神情和冰冷的语调给激怒,孟炯调笑的嘴脸登时冷然,羞恼怒意冲上脑门。 「你这死丫头,敬酒不吃吃罚酒,嘴巴还是一样贱!咱们孟家的颜面当年早教你这个野种给丢光了,哪轮得到你来教训我?」怒骂伴随着高高举起的手,眼看就要重重挥落。 紧闭上眼,孟音缩起身子,习惯认命地等待疼痛到来…… 第三章 「住手!」 突来的喝叱,减缓了孟炯毫不留情的劲道,却止不住挥落的手势。 啪! 清脆的巴掌声回荡在二楼寂静的走廊上,听起来格外响亮骇人,孟炯略减的手劲仍是打偏了孟音的脸。 只见她缓缓抬起头,眼神不屈地直视着对方,苍白如雪的颊畔,渐渐浮现刺目的红印。 「可恶,你这混帐!」 止不住心底的怒意,看见孟音脸上微微浮肿的伤势时,任翔毫不客气地一拳同时迎上了孟炯的下巴。 「呜……痛!」 没料到对方居然会出手,孟炯被那结实的一拳打个正着,狼狈地-着下颚跌坐在地,口中尝到了腥咸的血液。 「你、你、你是谁?居然敢打我!」看着掌心沾到自己流的血,孟炯又惊又怒地叫嚣,整个人像只斗败的狗不断向后退去。 「我是谁?我是她的丈夫、这屋子的主人。你信不信我还敢继续打你,你这只会欺负女人的混帐!」 甩着有些发疼的手,生平第一次揍人,他却丝毫没有后悔自己的冲动,反而还想再朝这家伙的脸奉上几拳。 「你没事吧?」看着身后被自己保护着的孟音,他皱眉,因她脸上肿起的掌印感到极度不悦。 这混帐,居然动手打女人,真是可恶至极! 「喂,你你你别过来,再过来我要叫人了!」恶人无胆,孟炯惊惶失措地高喊不一会儿果然引来不少宾客。 「这是怎么回事?」 才上楼就发现出这么大的事,任丰年看着一脸怒意的儿子和爬在地上脸部挂彩的孟家少爷,面色变得难看。 「这男人不知是哪来的,心怀不轨跟踪孟音上楼还出手打人,被我逮个正着。」明白自己的行为已引来许多不必要的揣测,任翔依旧冷着脸护着身后的孟音,瞪向一身狼狈的孟炯。 「堂哥,你怎么了?不要紧吧?」孟妍的一声娇呼自人群中传来,解救了处在水深火热的孟炯。 「翔,我想事情一定是有些误会,-是我们堂哥,怎么会是坏人?你说是吧,孟音妹妹?」暗示地瞪了眼惹出这风波的孟音,孟妍眼底的警告意味浓厚。 从见面到现在才不过一、两个小时,她对任翔的称呼显然已从客气的「任先生」转成亲热的「翔」了,孟音只是沉默地望向她这位手段高明的「姊姊」。 「他是-堂哥?」 任翔看着身旁不语的孟音,不明白这家人究竟是怎么回事,见了面不是冷言冷语,要不就是出手打人? 「他也是孟家人。」低声应道,孟音垂下了眼眸。 任翔没错过她眼底的淡漠,突然间,他有一种奇怪的感觉──也许对她来说,这些人都是孟家人,却没有一个是她的亲人。 「发生了什么事?阿炯,你怎么会弄成这副模样?」随后上来的孟行,眼见孙儿居然闹出这么大的笑话,脸色自然是好看不到哪去,拐杖重重往地上一敲,沉下声来严厉质问。 「爷爷,我没有……」孟炯喊冤的话在任翔凌厉的瞪视下嘎然而止,却仍是不服气地瞪着任翔身后的孟音。 都是那个该死的野种让他今天出了这么大的糗,他绝不让那个贱丫头好过。 「要不是孟音那丫头太没长没幼,我也不会一气之下出手教训她。」言下之意,他还是一番苦心教人误解了。 「我就说嘛,堂哥不会无原无故出手,一定是孟音又做了什么无礼的举动,才会教堂哥忍无可忍。」在一旁的孟妍也应声附和,她对孟音今日的冷淡无礼也颇为不快,想借机让她难看。 「孟音,你自己说,你堂哥、堂姊的话有错吗?还不快解释清楚跟大家道歉?惹了那么大的风波,孟家的颜面都快被你给丢光了,真是!」 完全不让孟音有辩驳的机会,孟家行拐更朝地上叩了几响,就等着她主动低头认错。 不可置信地看着这毫无公平性可言的「判决」,任翔就算不承认孟音是自己的妻子,却也不忍见任何人受到这样无理的欺侮。 孟音她一个女孩子家,就算真犯了什么错、说错什么话,对方有必要出手如此狠辣把她的脸都打肿吗? 任翔找不出理由可以原谅孟炯如此恶劣的行径,即使他是她的堂兄也一样,更何况,此刻他们是在他任家的地盘上。 见孟音似乎就要开口道歉,他一把揽住了她,冷眼看着孟炯说道:「我想,该道歉的是你吧。」 不明白她为何会这么好说话,明明是对方犯了错,她却能够忍受这不公平的待遇,息事宁人地想上前向对方低头。任翔不愿让她受到这样的委屈,即使他自己心底也不明白这是什么样的情绪,只是单纯地认为对方欺人太甚,他实在是看不过去了。 「任翔?」 有些诧异地看着他搂在自己腰间的温热大掌,孟音的心因他的话而温暖了起来。 从来……从来没有人出面为她说过话,任翔是第一个! 虽然她给他带来了很多麻烦,他也一直对她很冷淡,好象很讨厌她的样子,可是在这个时候,却只有他一人愿意为她说话、替她抱不平…… 「你说什么?」 涨红了脸看着对方,孟炯没想到这男人还会出来搅局。 「孟音是我的妻子,你口口声声说她出言得罪,是想暗指我任家失礼于你?」任翔冷冷的话语和气势,让众人噤声,就连孟行也不好开口。 因为这一开口指责,就等于暗指任家的不是,孟行身为商场老将,怎么可能会得罪即将合作的对象?所以,他也只能选择沉默。 「你……」孟炯恨恨地瞪着孟音强辩反驳,「我教训我的堂妹有什么不对?你未免也管太多了!」 「哼,我管太多?」微微眯起了利眸,任翔在笑,笑意却未达眼底,「孟音已是我任家的人,要管,也该由我任家来管,怎轮得到你出手教训?管太多的人该是你这个外人吧?孟先生!」 任家的人……在心底反复咀嚼这句话,孟音迟疑着,他是真心的吗? 看着他严肃的侧脸,她分不清他的话究竟是真抑或是假。 心底一股莫名涌出的暖意,缓缓熨烫过她的心、蔓延至四肢百骸,像是无形的力量,赐给她勇气与希望,教她的目光再也移不开他坚定的面庞。 犀利而不留情的话,教孟炯听了脸一阵青、一阵红,一旁的宾客对于他出手伤人也颇为不齿,窃窃评论在长廊间回荡着,教孟炯面子挂不住,就连一旁的孟行都觉颜面无光。 「哎哎哎,我看今天的事就算了吧,我想孟侄也不是故意的,都这么晚了,不如大家就早点回去休息,都是亲家没什么好计较的。」眼见气氛不对,任丰年赶紧出来打圆场。不愧是在商场上见识过大风大浪的人,这点小事情还难不倒他,只见他三言两语便打破了满室的僵局,教孟家也有了台阶可下。 「唉,年纪大了身子不中用,的确是有些累了。」被孙儿今晚这样一闹,孟行也没脸再待下去,只得草草向任家告辞,带着不成材的孙儿离去。 「哼,要不是你,我今天就不会空手而回了。」坐在行进的车内,孟妍瞪着堂哥,娇声埋怨。 「你以为你真有那本事?」没好气地瞥了她一眼,孟炯吃痛地皱起了脸,却只换来更多的疼痛。 妈的!那姓任的男人下手可真狠,他脸上的伤不知什么时候才会好,他都不敢出门见人了,真是可恶透顶! 「我才不像你,做事不经大脑。凭我的本事和魅力,要将孟音那贱丫头比下去,根本不是问题。」柔媚地笑着,孟妍对自己深具信心。 但冷眼旁观的孟炯可没那么看好。「那姓任的男人不是笨蛋,-想勾引他?」抚着发疼的下颚,他悻悻问道。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对那丫头打什么主意,我若成功了,你想把她弄上手也不成问题。」玩弄着发尾,孟妍丢出的饵,成功地吸引了他的注意。 「你是认真的?」孟炯低声问,眼底有着露骨的垂涎。 「那是当然!」 唇畔勾起一抹诡异的弧度,她志在必得的决心不容人质疑。 她一定要掳获任翔的心,让他成为自己的裙下败臣! 「你的脸还好吧?」 好不容易送完了宾客,任翔才进房间,就见孟音出神地坐在床沿,脸上的伤完全没有处理,红红紫紫的肿了大半,让人看了心疼。 「怎么不处理一下?这样下去会愈肿愈厉害的。」 看她对脸上的伤毫不在乎的模样,任翔皱起眉头,不明白自己为何会对她如此在意。 也许,是因为那伤太碍眼,让她原本白净的小脸又红又肿,所以他才会感到不快吧?在心底如此解释着,他不忘唤人取来冰毛巾帮她敷脸。 「唔?」直到冰凉的触感突然碰到热烫的脸颊,孟音才从神游中回魂。 「啊!」当她一瞧清眼前的人竟是任翔时,讶然地连连后退,整个人爬上了大床。 「怎么,会痛吗?」看着她难得露出的困惑神情,任翔心底竟觉得有趣,却又担心触痛了她脸上的伤。 「不、不会痛。」傻傻地摇头,看着他手上的冰毛巾,她有瞬间的怔然。 「那就不要乱动,不然明天包你脸肿得像馒头。」他看似严厉的训话、小心翼翼生怕弄疼她的动作,在在表现出了隐藏在表象下的温柔。 他是在关心她吗? 伤处的肿痛热烫加上冰敷的触感,刺刺疼疼的感觉交错在半边脸颊上,不禁让孟音回想起过去在孟宅,即使那里头住的全是和她流着相同血缘的亲戚,却从没有人会关心她被打的伤疼不疼,也不会有人好心地为她冰敷治疗。 「谢谢你。」她诚心地向他道谢,不止是此刻,也为今晚他挺身而出保护她的举动。 那是生平第一次,她觉得心头暖暖的、有种受人呵护的感觉。 「没什么好说谢的,倒是你,被人打的时候难道不会躲吗?怎么傻傻地站在那任人宰割?」一想起今晚那一幕,眼睁睁看着她被人打却来不及阻止,心底就有说不出的懊恼。 虽然他无法接受两人毫无感情基础的婚姻,但并不表示他能眼睁睁看着她受人欺侮而不出手帮忙。再怎么说孟音都是个女孩,那男人怎么可以这样毫不留情地伤害她! 「躲,只会让情况变得更糟而已。」她低声喃喃自语,不料却被他听得一清二楚。 「这不是他第一次出手打你?」任翔有些讶异,心底莫名的怒火更炽。 孟音不语,只是沉默地接过他手中的冰毛巾,自己敷在脸上。 「你说话啊,他常做这种事?」讨厌她此刻的安静,任翔一手扣住她的肩,不让她回避问题。 「都是过去的事了。」她叹了口气,觉得这已不重要了,不明白他为什么要如此执着? 「那个混帐!你为什么不反抗他?」任翔愤愤地道,心疼她的过去。 只挥了那混帐家伙一拳,真是便宜了对方!居然毫不留情地出手打一个弱女子,孟家男人该不会都像孟炯一样吧? 「反抗?」仿佛是听见了什么好笑的话似的,她顾不得嘴角传来的疼痛,仍是笑出了声,可里头的音调却是悲哀的。 她定定看着眼前的男人──良好的家世背景、得天独厚的才华与能力,这样的人,怎么会懂得现实生活中残酷丑陋的一面? 「你不会懂的。」末了,她只能这么淡淡地回他一句。 「我不懂?」 没料到自己的关心居然换来这样冷淡的一句话,任翔冷下了心,神情再度变得难测。 这就是她想要的吗? 疏离而冷漠的婚姻关系,或许她很乐在其中也不一定。 压下了心底逐渐升起的关怀与同情,他强迫自己不再去看她脸上让人触目惊心的红肿,起身准备离去。 「是我太多事碍到你了,你若觉得不满就直说,用不着这么拐弯抹角。」临至门口,他冷冷撂下话。 「我没有……」慌张地抬首,孟音想要解释,话却梗在喉间不知该如何说出口。 她并不是这个意思啊!只是、只是…… 只是,她不习惯有人关心的感觉、不习惯这样温暖的情感。 看着他说走就走的身影和重重关起的房门,孟音来不及开口留住他,也不知道该如何留下他,只能怔怔地望着门出神,幽幽地叹息。 也许,她这一生注定得不到幸福吧! 原本冰冰凉凉的毛巾贴在颊畔,此刻已渐渐变得温热失去了消肿的功用,但她却舍不得将它拿开,只因为,这是第一次有人在她受伤的时候,对她付出关心与爱护,而她却不懂得好好珍惜。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此刻她即使有再多的歉意,都已无法传递至任翔的心里。 孟音倒在床上,温热的泪水缓缓滑过脸颊坠入毛巾。她闭上眼,任满心的歉疚与泪水将她淹没。 对不起…… 「也许,这事是你想太多了。」琴声悠扬的西餐厅内,何净东搔了搔下巴,缓缓做出结论。 「是吗?是我的问题吗?」困扰地看着好友,任翔不甘心地问道。 「也不能这么说,只是你跟她都不曾了解过对方,你又怎么能草率地认定她有拒绝你的意思?」听完整件事的前因后果,何净东中肯地说。 他这次可真正见识到何谓当局者迷,任翔一向很聪明果断的,可遇上了这事,却变得犹豫不决,可见那位叫孟音的女孩,对他有极大的影响力,只是他自己还未察觉。 「真的是这样?」任翔怀疑。 「你自己想想,打从结婚到现在,你和她见面相处的时间究竟有多久,足够让你仅凭一句话的猜测,就认定了她的心思吗?」 他的一番话,让任翔无言,只是不断在心底忖度,真是自己太激进、误会她了吗? 「更何况,」把到嘴边的话顿了下,何净东才又缓缓开口,「你不觉得,那个孟家女孩有些『奇特』?」 「的确。」对于一个出身名门的娇贵千金来说,她至今所表现出的一切,都与常理相违悖。 试问,有哪个娇生惯养、从小被众人捧在掌心呵护的千金小姐,能忍受自己被新婚丈夫忽视得如此彻底还不吵着要离婚?更别提那日晚宴上,孟家人对待孟音的严苛态度,无论怎么看都不像是对待自家亲人。从他们言谈间的气氛看来,反倒多了分莫名的……嫌恶? 是了,就是嫌恶! 这点让任翔难以理解,心底也开始对他的娃娃妻子在孟家的地位感到怀疑,引发他深入探究的兴致。 毕竟,这一切的一切看来都太不正常了! 「或许,她有什么说不出的苦衷也不一定。」末了,何净东顺口说了一句。 「也许吧。」轻抚着下颚,任翔陷入了沉思。 说不出的苦衷吗? 脑海中,突然浮现那日孟音面对亲人、及受了欺侮时脸上的隐忍与淡漠,竟让他胸臆间突有莫名的疼。 「打从你上次离家出国办公,又过多久了?再这样避不见面也不是办法,我建议你还是回去一趟,心平气和地和那孟家女孩谈谈吧。就算你不再怎么情愿,她现在也是名正言顺的『任太太』了。」低叹一声,何净东开始觉得拜友人之赐,自己好好一个单身汉就快成了婚姻咨询专家了。 「就照你所说的吧。」 沉吟了一阵,任翔决定依他的建议,再次找孟音谈谈。 只希望,这回两人的沟通能有进一步的发展。 白色轿车缓缓驶入雅致的别墅,回到阔别两个多月的家,任翔心底尽是无奈与疲惫。 说来好笑,在商场上以后生晚辈之姿,与那些城府极深的大老们交手,自己都能冷静沉着地攻下动辄千百万的大case;可一想到要回家面对他的娃娃妻子,他就不免头疼。 逃避不是办法,该面对的还是及早解决才是。 在心底这么告诉自己,任翔不再迟疑地踏入自家大门,可整间宅子的安静与沉寂却让他疑惑地蹙起了眉头。 以往不论何时回来,都受到佣人热情欢迎与周到洗尘的他,非常不习惯此刻的空寂。 「奇怪,怎么都没有人?」前前后后探视了大宅一楼,高薪聘请的几名帮佣都没了人影,更别说是他那娃娃妻子,任翔不禁纳闷,「难道是一道出门了?」这也太巧了吧?偏偏选在他难得回家的日子。 就在他满腹疑问地站在空荡荡的大厅时,自二楼传来的一阵——声响引起了他的注意。 会是谁?小偷吗? 眯起凌利的黑眸,他警戒地走到壁炉边,抽起一根扎实的火钳。 放轻了步伐悄悄上楼,他屏住了气息,站在二楼长廊的转角口,静静聆听逐渐靠近的轻缓脚步声,蓄势待发── 「站住别动!」 「呀!」 几乎是同时的,当任翔迅捷地自转角口旋身而出大声喝止时,一抹娇小的白色身影也发出略显虚弱的惊呼,随即无力地跌坐在地。 「是-?」他怎么也没料到,连个佣人也没有的空荡大宅内,他这个娃娃妻子竟会独自一人在家。 「你不要紧吧?」看着显然是被自己给吓着的孟音,任翔惊讶之余也有些歉疚,伸出手想扶她起身。 「我……又在做梦了吗?」眨眨眼,孟音望着他朝自己递出的厚实大掌,却迟迟没有动作,只是有些恍惚地轻喃。 「你在说什么傻话?」 蹙眉看着她迷蒙的小脸,任翔这才发现有些不对劲。 仅穿著一身单薄白绸睡衣的她,微微汗湿的苍白小脸上浮着异样的红潮,他伸出手探上她的额。 「你发烧了!」手掌上传来的温度竟让他感到烫手,任翔沉下了脸,口气活像是在指控犯人。 「你……怎么会在这儿?」直盯着他的脸瞧,孟音显然还处在恍惚的状态。 「这是我家,我想回来自然就在这儿了;倒是你,生病了不躺在床上好好休息,没事在外头乱跑做什么?」该死,她居然还穿得那么单薄! 脱下西装外套罩上她纤细的肩头,见她只是傻傻地望着自己,任翔索性一把抱起她娇小的身子,引来她讶然的轻呼。 「呀!放、放我下来,我自己会走。」她微微挣扎着,白晰光踝的纤足在半空中踢呀踢的,双手却又因害怕跌落而紧紧环住了他的颈项,牵动了任翔心底一阵细微的骚动。 孟音玲珑有致的微烫身躯紧紧靠在他怀中,轻轻吹拂在颈畔的,是她温润如兰的吐息,这一切的一切,在在刺激着任翔的官感,让他敏感地察觉,此时此刻温顺依附自己怀中的,可不是什么「娃娃」,而是有着足以吸引并毁灭所有男性理智的初熟诱惑。 思绪,竟不受控制地回到新婚那夜,自己因一时冲动而品尝了她的唇、轻探了她的身子,那香馥而甜美的滋味令佳人在怀的任翔微微失神。 「唔!好冷……」怀中柔馥的身子微微瑟缩了下,打断了他莫名的绮思,也教他心虚地自责。 该死,她还病着呢!自己竟还在胡乱想些什么? 「病人就该乖乖躺在床上养病,你别想再乱走。」有些心虚地,他沉声道,对于她不懂得爱惜自己而微恼。 「可是……我口渴……」面对他严肃的面容与沉冷语气,她有些畏怯地缩了缩肩头,却仍是小小声地为自己辩驳。 「口渴?口渴唤芳怡或敏君拿水来不就好了?我每个月付那么多薪水,总有人会照顾你吧?」 说到这个── 此时此刻,那些他高薪聘请来的佣人又都上哪儿去了? 第四章 不论那些人究竟上哪儿去,任翔清楚知道,他们很快就要面临失业了! 送走了紧急前来看诊的特约家庭医师,任翔神色不善地伫立在主卧室门口。 他若有所思的审视,让躺在大床上的孟音紧紧揪着羽绒被,像只安静乖巧的小兔般动也不敢动。 她这症状、究竟拖了多少天? 虽然说成人抵抗力较强,但生病还是得尽早就医才是,若再拖下去并发肺炎就严重了…… 所幸没什么大碍,定时服药,多喝水、多休息就好,不过……营养方面似乎有些失调,我知道最近年轻人为了爱美减重,总是有一餐没一餐地吃,不过少夫人已经够单薄了,若是想减重也要注意饮食均衡,否则伤了身子可不好…… 想起方才老医师看诊时的叮嘱和一脸不赞同的神情,任翔心底升起一股莫名的恼意。 「你这样子究竟拖了几天了?」缓缓踱到大床旁,他自上而下地瞪着躲在羽绒被里,只露出一双怯弱水眸的孟音。 「那个……对不起!」她微哑着嗓音说。 面对她言不对题的回话,任翔怔了怔,这才察觉她是为了两个月前惹他不悦的事而向他道歉。 如此一来,反倒是他感到不自在了。 明明自己年纪长她许多,当日也是他一迳地怪罪她所说的话,还负气离家近两个月,对她不闻不问,可现在却让她向自己道歉,实在不是个成熟男人该有的担当。 「啧,别这么说,我也有不对的地方……」 有些烦躁地在床沿坐下,任翔厚实的掌覆上她未退烧的额际,让她原本就微微泛红的脸儿更红了。 「话说回来,你怎么会把自己弄成这样?」怎么也没料到自己一回来竟会看见她这般病恹恹的模样,令他很难免去心底的自责。 再怎么说,孟音都算是他法律上的妻子、在他任家的保护范围内,而自己竟将她疏忽得如此彻底!他真不敢想象,若是自己没有决定回家一趟,她的病还会拖多久? 「为什么没有看医生?」他微恼地问。 「因为……我以为过一阵子就会好……」她嗫嚅道。 「一阵子就会好?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有任何好转的迹象吗?」他问得她无话可说,又道:「怡芳、敏君还有其它人呢?为什么你病成这样子了,却没有人联络医生来一趟?也没有人陪在身旁照顾你?」 她竟拖着病弱的身子下楼找水喝,那摇摇晃晃的单薄身子,万一发生了什么意外……想到这里,他心底就一阵紧缩。 「对不起。」被他问得手足无措的盂音,末了只能低声道歉。 「我并没有怪你的意思,而是……」懊恼地叹息,任翔对他这动不动就低头认错的小妻子感到无力。 更何况,事情的过错往往不在她,但她似乎早已习惯把责任往自己身上揽。 「算了,你先休息吧,好好睡一觉,晚点我请人准备些清淡的餐点让你补充体力,别告诉我你真的在减重!」瞄了眼她略嫌纤瘦的身子,他彷若洞察一切的黑眸让她不敢有任何隐瞒,只能无言地垂下了星眸。 他就知道! 看着她勘艿难凵瘢任翔心中已然有了答案。 「快睡吧。」坚持地安抚她直到入睡,他才缓缓起身。 退出房门前,他顺手收走了摆在矮几上不知多久的空餐盘。 有一餐没一餐、营养不均衡……减重吗? 根本是没人照顾她,才会让病情愈来愈严重吧,那群怠忽职守的员工该死了! 眯起凌厉的黑眸,任翔此时沉冷的神色,就是商场上的大老见了,恐怕都要退惧几分。 ***凤鸣轩独家制作***bb*** 梦魇。 她被纷纷扰扰的梦境纠缠,睡得极不安稳。 早该习惯的不是吗?他人的闲言闲语、冷嘲热讽像是跳针的唱盘般,字字句句在梦中重复呼啸,像是增强了数倍的音量,吵得孟音心惊却又悲哀的无力逃脱。 家门不幸,我们孟家怎么能忍受你这个野种!要不是孟家没有其它女眷,我是决计不会让你进这家门…… 梦中,孟老太爷沉怒的低喝,如巨响的呜钟般在她耳畔回荡不去。 她心底多么想大声反驳,说她同样不想进孟家的门、不求这种虚伪的认同,甚至不屑按上这个姓氏! 可是她不行。 在等待多年的时机来临前,她只能一如以往地选择沉默。 我看呐,这场婚姻是撑不了多久了!少爷好不容易才回来一趟,转眼又被那女人气走,真不知道那个孟家大小姐在拿什么乔? 是呀,这几天她老窝在房内,问她用餐又说没胃口,难道还要我三催四请吗? 哼,别理她,等她饿了自个儿会下来,别想要我伺候个下堂的。 嘻嘻,就是呀! 昏沉中,她已分不清是现实还是虚境,女仆的嘻笑嘲讽如汹涌的浪涛般向她袭来,听来竟如此的刺耳,让她觉得难以忍受却又挥之不去。 这场没有选择权的婚姻,一如她十七年来失去掌控权的人生,只能被动地被指使、被安排,但她厌倦了这一切,渴望逃离的心情是前所未有的迫切,只要再忍耐一阵子……再一阵子…… 让我走! 放我自由,请让我走!求求你们…… 在沉闷得几欲令人窒息的梦境中高声疾呼,她在黑暗空间中疯狂奔跑着,试图逃离梦中的迷雾,渴望重见光明、呼吸新鲜自由的空气,可众人的冷语嘲讽追在身后,字字句句化为藤蔓缠绕住她赤裸的双脚,并延着小腿逐渐向上蔓延,一点一滴的要将她吞噬于无尽的黑暗中,让孟音忍不住惊骇的放声呼救,几近绝望的心,仍是期待着有哪个人能帮助她、拉她一把,让她远离这个骇人的世界。 别怕,我在这里,你不会有事的。 慌乱挣扎中,她听见耳边传来忽远忽近的叫唤,那熟悉却又陌生的低沉嗓音,竟莫名安抚了她躁动的情绪。 救我、救我、求你救救我! 她再也禁不起置身黑暗的恐惧,放声求援。 有我在,不要害怕,你张开眼睛看着我、看着我…… 黑暗中,男人的声音沉稳而坚定,如一缕清风般为她吹散了黑暗的迷雾,眼前渐渐露出一道曙光,吸引她朝光明处步步迈进。 当她好不容易挣出浓雾,自沉重睡梦中缓缓苏醒,近在眼前的男性容颜着实吓了她好大一跳。 「你终于醒了。」 极近极近的脸孔在眼前放大,孟音盯着任翔那张微蹙着眉、略显严肃的俊颜,久久不能言语。 「怎么,病傻了吗?为什么不说话?恍 他眉间的刻痕似乎因她的沉默又加深许多,低沉的嗓音一如梦中为她驱赶迷雾的声音,让她困惑地眨了眨眼。 他……一直陪在自己身边吗? 「你作恶梦了?说了好多梦话,还流了不少汗,应该退烧了吧?」抚着她汗湿的额,他皱眉问。 但此刻盂音最在意的,却是—— 「我、我说了梦话?」她一点也不记得自己究竟说了些什么? 「是啊,还不少呢。」别有深意地望了她一眼,他才又道:「你睡得太沉了,我叫了你几次都唤不醒,真让人担心。」似是满意于手心传来的温度,任翔微微抒缓了眉心,收回复在她光洁额上的大掌。 看着他难得温和的俊颜,孟音有瞬间的怔仲。 任翔说……他担心她? 一种陌生的悸动悄悄爬上心头,满溢在胸臆之间,让向来冷淡的脸庞上点一滴地融入了柔和的神色。 「你笑起来比不笑的时候好看多了。」看着她难得展现的恬淡笑颜,任翔的话就这么脱口而出。 「呃?」突如其来的赞美,教她的笑意就这么僵在唇边。 他像是忽然发现什么新鲜事物似地,单手支着下颚,眯起锐利的黑眸打量起她。 「这就对了!难怪我每次看你都觉得少了些什么,明明才十七岁却成天摆着一副冰样的脸,任谁见了都会奇怪。你还是多笑的好,刚才的模样才适合你这个年纪的女孩,懂吗?」语毕,他突然伸手揉了下她的发,像个兄长似地,这举动着实令孟音怔住,淡淡的红霞不自觉地染上她白晰的面庞。 将她羞赧不安的神情看在眼底,任翔好心地收回了手,转身走向房内的衣柜。 「你刚才流了不少汗,衣服有些湿了,快换件干爽的衣物以免又发烧了。」他说着便顺手打开了衣柜,但却有些意外地立在当场。 「呀!」身后,盂音的轻呼清清楚楚传进了任翔的耳朵,可他只是瞪着一整柜连吊牌都未剪的簇新名贵服饰,心里的疑惑愈来愈深。 「这里,似乎没有适合当睡衣穿的衣服。」以指节轻叩了下桃木衣柜大敞的门,他缓缓回过身,掀眉道。 「那、那些都是从孟家带过来的。」她急急说道,就怕他误会自己挥霍无度,滥用了任家的每一分财产。 「我知道。」即使几个月来两人相处的时间不多,但他曾由旁人口中听说她深居简出的低调作风,完全不像富家千金会有的沉静。 更何况,那些名贵有馀却过度奢华的名牌女装,压根不适合她温婉纯净的甜美气质,任翔很怀疑,依她不爱出风头的安静性子,会敢穿上那些活似百花齐放的招摇衣裳出门。 「这些你平常都没在穿?」回想起两个月前的晚宴,她一身素净到不行的旧式小礼服出席,他忍不住皱眉。 他并没有在这衣柜内,看见任何属于她「穿过」的衣裳。 「呃,我自己有带……」她嗫嚅地回答,起身想下床,却被快一步制止。 「病人就该乖乖躺在床上,你衣服放哪?我帮你拿。」他专制地发号施令,下一刻,却怀疑地瞪着她纤白素指朝大床下指了指。 「床下?」他迟疑的低问,却仍是蹲下高大的身子,不可置信地由床底拉出一个灰旧的旅行箱。 「你是不是该和我解释一下,这是什么?」 他这小妻子是准备好随时要离家出走吗? 眯起眼瞪着那个打包完整的简单行李,任翔怀疑的黑眸在盂音与旅行箱间来回梭巡,直到床上的小女人再也忍不住心虚地别开了眼,他才证实了心底的臆测。 原来,他的娃娃妻子并不是没有个性的。 他没料到,看似文静无害的孟音,反抗手段竟比想象中更叛逆激烈! 她是想上演一出失踪记吗?真是好样儿的,果真彻底颠覆了他对她的观感。 「为了抗议我这做丈夫的『怠忽职守』,所以你打算离家出走?」瞄了眼大床上惴惴不安的人儿,他质问的话中,夹杂了一抹令人难以察觉的兴味。 「不……」她直觉想要否认,却在对上他彷若洞悉一切的黑瞳时,心虚地垂下了长睫,「并不是因为这个理由。」末了,她只能乖乖招认。 「通常,逃跑的妻子都是不堪丈夫冷落,要不就是外头有了新情人,既然你不是针对我,那——理由难道是后者?」这样的猜测,竟让任翔心头一阵不是滋味。 明明当初大力抗拒这场商业联姻,甚至巴不得新婚当日就能签妥离婚协议书,含笑送走小妻子,可在得知她打算退出这场婚姻,和外头「某个男人」双宿双飞时,他心底竟泛起了微微的酸意,这是怎么回事? 难不成……难不成自己竟在不知不觉中,喜欢上这个女孩了? 瞪着眼前清丽秀致的容颜,任翔猛地摇首,拒绝相信这可笑的臆测。 一定是因为他向来不容任何人侵占自己的所有物,所以才会产生错觉,误以为自己喜欢上她。 凭着最初的决心,他应该毫不留恋地放手成全彼此的自由,甚至祝福她和另一个男人,他应该要高兴、大声欢呼自己终于能重获自由的不是吗? 在心底反复说服自己,任翔丝毫没有注意到他紧锁的眉宇,早已泄露了连自己都没有察觉的心事。 「我、我没有什么新情人呀!」被他想象力丰富的猜测及严肃的神情给逼急了,孟音紧张地辩驳。 「难道不是这样?」原本紧绷的情绪,因她一句简单的答案而放松许多,但他仍是有些怀疑,「你老实说,不用担心,是哪个有眼光的小子想拐你私奔?我虽然不反对离婚,但你还年轻,我担心你被外头奇奇怪怪的男人给哄骗了。 「他年纪多大?你们是在哪儿认识的?如果是时下流行的网路交友,千万别去相信,那里头骗子和陷阱可多了!另外,他有没有足够的能力和财力保护你、让你衣食无忧?不行!我看最好还是叫他过来,我帮你确认一下比较保险!」愈说愈觉得不放心,任翔一双厚实的大掌坚定地搭上了她的肩头,索性决定亲自帮她鉴定男友,以免单纯的她被人给骗了。 毕竟外头人心险恶,孟音虽然年纪尚轻,但已出落得十分标致,要再等个几年,一定会成为众多男人追逐爱慕的对象。天晓得那个男人会不会是想趁她年幼可欺,先拐骗上手! 嗯……不成!虽然自己与她只是有名无实的夫妻,但孟音也算是任家的人了,他理当像个兄长多多关照她,绝对不允许外头那些不安好心的家伙,染指纯净无瑕的她。 在心底不断说服、合理化自己的行径,任翔完全没注意到大床上的人儿,早已因他天马行空的臆测窘得红透了双颊,不知该怎么解释自己的清白。 「我说了,没有什么情人呀!」有些羞恼地大声抗议,盂音不明白话题为何会扯到这儿来,「从来都没有过!」她再次强调。 「从来都没有?」他挑眉,心情竟因这句话而倏地好转。 脑海中莫名想起新婚夜的吻,这么说来,他是初次、也是至今唯一一个,攫取她青涩甜美唇瓣的男人喽? 男性的满足感填满心间,任翔脸上有着藏不住的得意。 「嗯!」她好用力、好用力地点头。 见她因羞赧而染上红云的模样,竟增添了份难以言喻的美感,引诱着他忍不住伸出手探向前去…… 「那些人的眼睛是长到哪儿去了?」执起她垂落在胸前的墨黑发丝,他若有所思地轻喃。 「嗯?」因他突来的温柔举动而心跳失了速,孟音没听清楚他的话。 「没什么,你刚流了不少汗,该换件衣服,我帮你找找……」他刻意避开话题,转而埋首在她简单的行李中。 「我自己来就好!」她急着想要阻止,但己太迟。 只见他一双大掌在她装满衣物,及重要纪念品的行李中探索,将里头整理好的东西一一取出。 当任翔修长灵巧的十指,毫不避嫌地拎起几件女性私密、贴身的可爱小衣物时,孟音只觉得脑中轰的一声,俏脸蓦地爆红,像只猫儿般一把抢过属于自己的私密物,便整个人埋入羽绒被中,羞得再也不想出来见人。 「哈哈……」 隔着羽绒被,他清朗的笑声清清楚楚地传进她的耳朵,虽然有些诧异,却更羞恼他的恶作剧。 这男人……更是坏透了! 「好了,别躲了,我帮你找了件休闲服,先换上吧。」扯扯她紧抓不放的羽绒被,任翔显然是被她的反应逗得很乐,连语气中都带着笑意。 忽地,眼角馀光瞥见压在箱底的一张泛黄旧照。 那张相片对她来说显然十分重要,所以才会以一只精致的木质相框保存着。任翔不着痕迹地多打量了几眼,突然发觉,相片中那身穿制式佣仆服装的典雅女子,和手中牵着的稚龄女孩长相十分相像。 是母女吧!他想。 同时也眼尖地发觉,照片中的小女孩,安静秀气而又早熟的模样,竟和盂音是如此的神似,简直……简直就是她孩提时代的缩影。 打量着相片中的两人,任翔微眯起黑眸,心底似有所悟。 这么说来,自己原有的疑惑就都能解释得通了,正如好友所说,这个孟家女孩的身分果真很「奇特」呢! 这让他对她的好奇更加深了。 看着仍旧缩在被窝中佯装鸵鸟的她,心底忍不住升起暖暖的笑意。 也许,他们俩的婚姻并不如想象中是那么糟的事,至少,这是他放弃理想投入家族事业后,首次有事情能引发他的高度兴致! 接下来的日子,或许不会再这般无聊了。 「再不出来,我就亲自动手帮你更衣了。」他若无其事地笑道,果真让孟音猛地翻身坐起。 「你、你说什么?」她红着脸儿有些不敢置信,眼前逗着她玩的男人,竟会是几个月来与自己冷战的任翔。 「快换衣服吧,免得病情加重就不好了。」 深谙逗弄猫儿该适可而止的道理,他转眼成了担忧妻子病情的好好丈夫,让她一时反应不过来,只得乖乖接过了他递来的休闲服。 「你先换装,我去看林妈的粥准备好了没。」 「林妈?」她疑惑。 「嗯,林妈在任家主宅已服务近三十年,我特别请她来照顾你的生活起居,以后你再也不用担心受委屈了。」伸手轻抚过她乌黑的长发,任翔忽然发觉,自己对这细柔的触感爱不释手。 察觉他眼底的了然,孟音有种被人看透一切的困窘。 难道……他都知道了? 「别多想,快换衣服吧!等下喝完粥还要服药,别想故意拖拖拉拉逃避吃药,否则我会亲自喂你吃,知道吗?」他活像教官似的口气,惹来孟音怀疑的眸光。 「我又不是小孩子。」她咕哝,觉得今天的他真的很反常。 「我当然知道。」 掀了掀眉,他由上自下打量起她隐藏在睡衣底下玲珑有致的娇躯,意有所指地低笑,惹得她再次涨红了娇颜。 「你、你快出去啦!」羞得恼了,她想也不想地拿起枕头朝他坏坏的笑脸丢去。 当软软的羽毛枕自手中抛出时,她真的愣住了。 她、她在做什么? 向来冷静低调、不想引人注意的自己,竟然沉不住气地出手「攻击」任翔,她难得回家一趟的丈夫! 讶然的半张着红唇,她瞪着飞出的羽毛枕,安安稳稳被他接个正着。 「哗!小音,你想谋杀亲夫吗?」他的一句玩笑话,再次引爆孟音双颊的红云。 他、他刚刚唤她什么?! 惊愕得说不出话,她只能看着他笑得愈发迷人却又有些刺眼的俊颜,缓缓往门外退去。 「不过,这么点力道会让人以为你是为了不吃药而在撒娇哦!」 任翔话声方落,另一只枕头已飞过来,适巧打在他迅速掩上的房门,功败垂成地黯然落地。 「哈哈哈……」 门外,传来男人清朗笑声;房内,她却躁红了脸儿,不敢相信自己竟又再次被他激得做出这种粗鲁又无礼的举动。 神奇的是,她却一点都不觉得后悔! 好吧,说实话是有一点点后悔啦…… 后悔没有精准砸中那张笑得有些可恶的脸孔, 带着些羞恼以及莫名悸动的心情,孟音开始换起衣服,然而,一想到此刻滑过肌肤的衣物,是他特地为她所挑选的,她的心竟不受控制地狂跳失速。 而她的唇畔,始终带着连自己也没察觉的浅浅笑意。 向来冰封的秀致脸庞也缓缓染上暖意,以及属于春天的甜美气息。 第五章 午后,阳光透过落地玻璃窗轻轻洒落。 房内流畅的乐音飞扬,盂音端坐在古典黄花梨木钢琴前,素白纤细的十指灵巧地在琴键上弹奏出优美的乐曲。 轻阖上眼,她粉嫩的娇颜上有着淡淡的微笑,愉悦地享受着这难得的时光。 自从上次病愈后,任翔与她之间的关系有了很大的改变,而这样的变化,她至今想起来,都觉得颇为不习惯。 该说是受宠若惊吧?她想。 过去只要见着她就怒火上扬的任翔,自从亲自照顾了生病的她后,就突然像变个人似地,在态度上好转许多,还处处为她设想,不但请来了新的帮佣打点生活起居,就连他自己也搬回了阔别数月的家,同时大方地给予她极大的空间与自由,这也是为何她现在能在此弹琴的原因。 「真像在作梦一样呢!」她轻笑,指间飞扬的音符更为轻灵。 现在的生活,不就如同自己过去所渴望的一样? 简单、平实,没有争吵与暗斗,她所渴求的也不过就是如此呀, 带着满足与愉悦的心情落下最后一个音符,一直沉浸在自己思绪中的孟音,直到琴房门口传来一阵赞美的掌声,才蓦然发现,她的丈夫任翔和另一名陌生男子,不知已悄悄站在那儿多久了。 「哗!没想到小嫂子的琴艺这么好,翔,这下子你们可以夫唱妇随了。」 何净东的话让孟音有些羞窘,为他大方的赞美,也为那个陌生的称谓。 「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不叫我一声?」朝男人颔首致意,她静静地走到任翔身旁,不太习惯面对陌生人。 「看你弹琴弹得专注,所以不想打扰你。」勾起唇角,他对她不经意流露出的依赖感到高兴,抬手揉了下她的发。不知何时,这在外人眼中看似亲密的小动作已成了他的习惯。 「你朋友难得来,我去准备些吃的,你们慢慢聊……」 有外人在,孟音为他不避嫌的举动羞红了双颊,转身想找借口溜走,但这点心思自然被任翔摸熟,快一步地拉住了她。 「别急,我和净东是特地回来接你的。」 「接我?」她睁大了美眸,不明白是怎么一回事。 「对,今天我朋友学成归国,办了场下午茶会邀大家一起庆祝,我怕你一个人在家会闷坏,所以想带你一起出席,如何?」虽然是问句,但任翔的提议似乎不容她拒绝,「我还帮你准备了套洋装,在你房里,快去试试合不合身吧。」倾身在她耳畔低语,他刻意的亲昵举动,正如一对甜蜜小夫妻的耳鬓厮磨。 孟音羞得红透了脸儿,想到一旁还有外人在看,就忍不住想跋腿躲回房内不再出来,但她终究还是力图镇定地朝客人点点头后,才踩着自认平静的步伐离去。 「看不出来,这个孟家女孩其实挺有趣的。」身为一个出色的摄影师,以何净东敏锐的观察力,自然看出了佳人的羞赧与不自在。 「当然。」望着她离去的背影,任翔眼底带着的笑意,自然也逃不过好友的眼睛。 「翔,你该不会……」页的喜欢上她了吧? 何净东的话还来不及说完,就被他给打断。 「别胡思乱想,我只是把她当妹妹般看待。」瞥了眼好友,他道。 「妹妹?」怪叫一声,何净东回瞪向他的眼神中,有着明显的不信任。 「不然呢?别忘了,她才多大年纪。」 「十七岁正是少女情窦初开的花样年华,怎会嫌小?只可惜已经嫁作人妇,不然……」何净东调侃的一拐子击向任翔,不太认真地开玩笑道。 只可惜,他的小小玩笑不太受人青睐。 「不然怎样?」危险地眯起黑眸,任翔瞪向好友的目光有着十足的威胁感。 「没没没,朋友妻不可戏,这点道理我这粗人还懂得。」举手作投降状,河净东正色道。 「那就好。对了,我去看她衣服换得如何,那件白色雪纺纱洋装应该很适合她,你先下楼等着吧。」丢下友人,任翔挂着一脸浅笑朝孟音的卧房走去,满心期待着即将看到的成果,因而完全忽略了所谓的待客之道。 呻!还说只把人家当妹妹看? 瞧他这副认真模样,一听有人意图染指他的娃娃妻子,就六亲不认地露出那种杀人目光,活似公狮子发觉地盘教人给侵占了似地,怎么可能只是将那个女孩当成「妹妹」宠爱? 「我看,根本是嘴硬不肯承认吧!」碍于好友的威势,何净东只能在口中嘟嘟囔囔。 他不服气啊! 有朝一日他还真想瞧瞧,当任翔发觉自己爱上那个女孩时的表情,想必一定很精彩吧! ***凤鸣轩独家制作***bb*** 这是一场别开生面、热闹非凡的下午茶会。 由于出席的都是些企业二、三代年轻子弟,因此场面十分热络,与会来宾的目光焦点,自然也围绕在今日茶会的主人翁身上,宾客在午后阳光明媚的游泳池畔buffet区,形成了一圈又一圈的人形团。 而站在人潮中心,受到众人瞩目的,是个年轻俏丽的短发女子,也是今日下午茶会的主人蓝妤菲——蓝宝财团负责人捧在掌心、备受宠爱的千金幺女。 安静地待在离池畔不远的屋内,孟音倚坐在阳光轻轻洒落的窗台,透过微敞的明亮玻璃窗,有些失神地望着那个身处在人群中谈笑自若、举止大方的短发女子,心底有股说不出的欣羡。 没想到任翔的交友群中,竟有这样出色的女子! 「好耀眼……」她不禁羡慕道。 喀嚓! 忽地,一声快门的声响,唤回了孟音出神的心思。 「何先生?」看着不知何时出现眼前的男人,她有些不自在地拨了下长发,一双明亮的美眸,更是疑惑地望向他手中的相机。 「不好意思,突然发现这个角度很优,所以没经你同意就拍了,小嫂子不会介意吧?」 大剌剌地笑着,何净东的那一声小嫂子,再次惹得她红透双颊,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更何况是拒绝? 「怎么不出去玩?待在屋里不会无聊吗?」看出了她面皮薄,何净东碍于好友的耳提面命——简言之就是威吓,可不敢再造次。 「不了,我不太习惯这样的场合。」摇摇头,孟音淡淡地笑了。 她满是羡慕地望向窗外,看着那女子神色自若地和旁人笑闹着,一群人像是久别重逢的挚友般互相寒暄,接着,孟音目光一亮——是任翔,他也微笑地走上前去,举起手中的鸡尾酒杯准备祝贺…… 「啊!」屋内,盂音睁大了美眸轻呼出声。 不过,游泳池畔传来的众人喧闹欢呼却更为惊人,完全掩盖过她的惊呼。 那女子见着了任翔,先是露出一抹极灿烂的迷人笑靥,然后、然后…… 她热情扑向他怀中,奉上一记香艳的吻在他颊畔,让毫无防备的任翔洒了手中的鸡尾酒,粉红色的液体迅速染上了他浅灰色的西装——自己今早为他准备的西装。 说不出此刻心底那种郁闷的情绪是为了什么,盂音好用力、好用力地眨着眼睛,一股酸酸涩涩的感觉让她很不舒服。 像任翔那般出色挺拔的男人,理当和如此耀眼的女子配成一对,而不是像自己一样置身人群就浑身不自在、连话都表达不完整的丑小鸭…… 难怪他当初会那么生气地反对! 想起新婚那夜,他的爆怒、他的极力抗拒,她终于了解自己带给他的束缚是多么无理又难堪。 她根本配不上像他这样出色的男人,却又挟着孟氏商业结盟的利益优势捆绑住他,可笑的是,她甚至不是名正言顺的主角,而是个黑幕下拱出的仿冒品! 孟音的心情,为这个不为人知的事实跌落谷底…… 「糟了!」任翔这家伙死定了! 从头到尾都静静站在一旁,看着佳人神色由惊讶转为失落,眼看现下都要哭出来了,何净东不禁为好友捏一把冷汗。 「啧,这可不行。」一把拉起了伫立在窗前的孟音,他挑眉笑道:「小嫂子,外头天气正好,待在屋里太浪费生命了,我带你去找些好玩的事做。」 「咦?不了,我在这就好……呀!何、何先生……」 他不顾她的百般推委,硬是拉着她走向人群聚集处也是任翔和蓝妤菲所在的中心。 「对不起,让让……请让让……」 带着孟音一路排开众人挤进最前线,何净东脸上的笑意和她此刻的困窘不安,可说是极大的对比。 「耶?净东,你的新女友吗?好漂亮的小姐!」 「好年轻啊!该不会是你拐来的吧?怎么不介绍大家认识认识……」 几名熟识的友人见到他拉着一位陌生美人儿,纷纷好奇地围上前去,把两人误会成一对口头调侃着,让盂音又急又窘,不知该怎么解释这一团混乱。 「净东,你拉着小音做什么?」人群中,任翔不知何时注意到他俩,而旁人嬉闹的调侃和误会,自然也传进了他耳里。 只见他双手抱胸,微眯起的黑眸有些不悦地瞪着何净东握住孟音纤细手腕的虎掌,脸上虽然带笑,语气中却有着说不出的危险。 「啊,翔,小嫂子想你呢!所以我特地带她来找你,哈哈……」眼见好友面色不善,何净东一把将毫无防备的孟音推进他怀中,嘻笑道。 「想我?」软玉温香抱满怀,任翔挑眉看着怀中慌乱挣动的小妻子。 「我、我不是……」小小声地抗辩,孟音羞窘地想隔开两人过于亲密的距离,她不习惯成为众人瞩目的焦点,可纤细的腰肢却教人紧搂着不放,让她有些疑惑地抬起头望向他。 可这一抬头,她就后悔了。 任翔素净的脸颊,因方才那女子热情的献吻而沾上了唇膏颜色,让她看了心情顿时陷落谷底,总觉得那鲜明的颜色染在他颊畔,竟有说不出的刺目碍眼。 「怎么了?」察觉她细微的神情变化,任翔不解地问。 「你脸上……沾到脏东西了。」她道,明亮的眸子不肯再望向他。 「脏东西?哪里?」他微楞,抬手抹了下右颊,却什么也没有。 「不是右边,是左边。」瞄了他一眼,她蹙眉道。 「不然你帮我擦吧,我自己看不到啊!」无奈地笑笑,任翔将纸巾递给了她。 无言地接过了纸巾,孟音带着些自己也不明白的恼意,使劲地擦着他沾有刺目色彩的左颊。 他从来不知道,他这小妻子的手劲竟还不轻呢! 沉默地任由她为他「服务」,任翔忍着微微吃痛的面庞在心底叹息。 「好了,这样干净多了。」 苦刑告一段落,折腾人的小妻子终于停下手上的动作,仔细检视着他仍在隐隐作痛,但铁定干净到纤尘不染的脸颊,露出满意的笑。 瞥了眼孟音仍握在手中的「凶器」,他诧异地掀了掀眉。 纯白纸巾沾上了玫瑰的颜色,而那有些眼熟的色彩,该不会就是她口中的「脏东西」吧?不过,自己是怎么沾到那种奇怪的颜色的? 「翔,这位是?」他身后传来蓝妤菲迟疑的问话,一语道出众人的好奇。 回过身,任翔的目光才刚落到妆容精致的人儿脸上,就想起那眼熟的玫瑰色是打哪儿来的了。 又看看身旁沉着俏脸不发一语的孟音,他在心底失笑。 她该不会是为了刚才的事在吃醋吧! 会吗?她会在乎、会为了他而吃醋吗? 一种难以言喻的满足充实在心头,他揽着她,大方地向众人介绍身旁的小妻子上反当初极力抗婚的模样。 「你看看我都忘了跟大家介绍,这位是我的妻子孟音。小音脸皮薄,大家可别闹她。」像个护妻心切的好丈夫,任翔此番话顿时让整个会场人声沸扬。 「什么?!翔……你结婚了!」 喧闹中,蓝妤菲不可置信的惊呼让大伙都安静了下来。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为什么都没有人告诉我?」看她略显苍白的脸色,眼尖的人都知道情况不妙了。 其实,早在多年前大伙就知道蓝妤菲对任翔有好感,两人之间的交情也不错,一群人私底下早将两人凑成一对,谁知道如今男主角却不声不响地结婚了,也难怪她一时间无法接受。 「呃,妤菲,这是几个月前的事了。当时你人在国外,自然不清楚吧!」 「对呀,翔,你也太不够意思了,婚姻大事还搞得这么低调神秘,是存心不请我们吃喜酒?」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就是为了缓和眼前的气氛。 这女人,她爱着任翔吧! 静静在旁观察一切,心思玲珑的孟音怎么会看不出来蓝妤菲对自己丈夫的好威心? 只是…… 看着身旁一脸浅笑和众人赔不是的任翔,像是丝毫没有察觉对方的失落与伤感,她不禁怀疑,他是真的不解风情,还是故意装作不知道? 「任翔,你和朋友聊,我去帮你处理一下衣服吧。」不习惯成为众人注目和讨论的焦点,盂音轻扯了下他的衣摆,附在他耳旁小小声道。 「衣服?啊!」任翔这才想起,自己的西装外套沾上了酒渍。 「不要紧,先放一旁吧。」顺手将衣服脱下放到一旁,他毫不在意。 「可是……」酒渍不赶快处理,会很难去掉的! 眼看一件昂贵的西装可能因此报销,节俭成性的孟音还是很难不介怀。 「不过是件衣服,大不了我赔一件给翔嘛!」眼见任翔和突然冒出来的小妻子完全无视于旁人、迳自亲昵耳语,蓝妤菲微带不满的话就这么直冲而来。 「谢谢,但怎么好让蓝小姐破费?我想稍微处理一下应该就没问题,不用麻烦您了。」浅浅一笑,盂音温和却不退让的态度,让任翔微诧地多看了她几眼。 他的小妻子是在生气吗? 虽然知道她的性子倔强,不若表面那样柔弱可欺,但却也没料到,她竟会为了这种小事和另一个女人对上。 难道—— 她真的是为了刚才蓝妤菲拥抱并亲吻自己的事在吃味? 唇畔掩不住的笑意渐渐扩大,现场也只有他还能这般轻松了。 静静对峙的两个女人,让在场的每一个人都敏感地察觉——噢哦,不妙!怎么有股火药硝烟的呛味弥漫? 「别忙了,难得出来玩,衣服就先摆着吧。」云淡风轻地打破两个女人间的僵局,任翔揽着小妻子轻笑。 「可是……」为他突来的亲昵而不知所措,盂音红着脸儿微微挣扎,却仍挣不开腰间那坚定有力的长臂。 「都说了我会赔偿,孟小姐何必这么紧张?」认为她是故意计较,蓝妤菲没好气道。 「妤菲,你别误会,因为这套是我最喜欢的西装,她才会急着想帮我处理,更何况你是今天茶会的主人,自然不想让你麻烦这些琐事。」他的话让蓝妤菲抿了抿红唇,不再多言。 「是啊是啊,不过是件小事嘛!而且妤菲你怎么叫人家孟小姐?该改口叫小嫂子了。」一旁的何净东也出面打圆场,笑着纠正,引起一伙人的起哄。 「不好意思,刚才失礼了,你不会介意吧?突然听说翔结了婚,把人家吓了一跳,这可是大新闻呢!大家应该都很好奇,不知道你日前在哪儿高就?」刻意避开那令人生厌的称谓,蓝妤菲端起笑脸试探地问。 「呃,我……」有些无措地,孟音求救的目光就这么投向身旁的男人。 「盂音才刚从国外音乐学院毕业返台,目前当然是专心在家当任太太了。」任翔自然知道大伙儿对他的新婚妻子有无限好奇,但也只是简单介绍了下,不想让孟音太紧张。 看来,他这小妻子真的很不习惯成为人群注目焦点。 瞧她略显不安地依偎在自己身旁,纤白小手还无意识地紧揪住他衬衫衣摆,这些反常的举动看在任翔眼底,不禁有些心疼,更想要好好保护她。 「音乐学院?没想到你看起来年轻,竟然已经毕业了?是越级吗?」蓝妤菲眼底满是诧异。 「妤菲,你没听过小嫂子的琴艺所以不知道,很赞哦!」在场「唯二」听过孟音现场表演的何净东,迫不及待地插嘴说道。 「真的吗?」看了眼文静怯场的「情敌」,蓝妤菲勾唇笑了,「既然嫂子系出名门,想必琴艺也不凡。正巧我也学过几年琴,想和你讨教讨教,不知道嫂子是否愿意现场表演一曲,让大家一饱耳福呢?」 「现在?」有些微愕地看了她一眼,不知为何,孟音总觉得对方眼底挑衅的意味浓厚,让她觉得颇不自在。 更多的,是一种自己也无法解释的郁闷情绪,在心底悄悄发酵。 盂音不喜欢她试探的语气、寻衅的邀请,还有……她看向任翔的眼神,明白彰显了她与他之间的暧昧关系,似是在警告他人,她的所有物不容人侵占! 而对于她这样明显的所有权宣告,任翔似乎也不打算反驳。 这项认知让孟音心情低落到谷底,虽然明知自己和他之间只是有名无实的婚姻空壳,但她还以为……以为在经过这些日子后,彼此的关系已渐渐有了改变。 是她太贪心了吧…… 「怎么,你不愿意吗?」似笑非笑地,蓝妤菲问。 「怎么会?蓝小姐的洗尘宴,是该好好庆祝的不是吗?」 抬眼,毫不回避地直望向她,孟音勉强扬起的笑颜,让蓝妤菲有一瞬间的错愕,发觉对方似乎不若想象中的软弱可欺。 「不然,就由我和盂音合奏一曲吧!」这时,任翔开口了。 「咦?」不只是孟音,就连蓝妤菲也讶然。 「可以吗,翔?你亲自出马,若是弹些太简单的乐曲,岂不是大材小用了?」任翔的琴艺在友人中是有日共睹的,过去为了和他合奏一曲,自认琴艺不差的蓝妤菲还曾下过不少苦功,她很怀疑,就算是音乐学院毕业的盂音,在琴艺上也不见得能与他匹配。 毕竟拥有纯正古典音乐背景的任翔,在琴艺表现上可不输任何专业钢琴家,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如何,小音?你来选首曲子吧。」对蓝妤菲的话不置可否,任翔只是带笑地望向孟音。 「那,就选史特拉汶斯基的『春之祭』吧!」 她指定的乐曲让任翔意外地挑挑眉。 「你确定?」一旁的蓝妤菲也讶然不已。 这首「春之祭」是二十世纪初享有盛名的音乐家史特拉汶斯基的作品,原为管弦乐演奏的曲目,因颇受欢迎进而改编为钢琴四手联弹或双钢琴演奏等多种版本,为了能表现出管弦乐的戏剧性,演奏者需要更高超的技巧,才能让钢琴展现出完美的音乐。 一般人若非对钢琴演奏技法有高度掌握力,是不会轻易选这首管弦乐改编曲日来表演的。 「可以吗?」看着任翔,她问。 「我没问题。」耸耸肩,他笑。 过去甚少有机会与人合奏,一来是难有旗鼓相当的对手,再来也是合奏默契的培养需要不少时间,否则难有完美表现。但这回,看着孟音不服输的清灵眼神,他忽然非常期待这场联弹演奏。 看样子,他这小妻子不仅性子倔强,还很不服输呢! 带着笑,他随性地将衬衫衣袖卷至手肘,与她肩并着肩坐在池畔一架白色平台钢琴前,这是为了今日茶会的室外现场演奏而特地准备的。 两人相视微笑后,骤然扬起的悠扬琴音,为午后带来如梦似幻的绮丽。 任翔修长的十指进劲有力,弹奏的每个音符都飙飒出无限气势;而孟音纤纤王指灵巧演绎的,是潜沉柔美却蕴藏了力量的和弦,与他的刚毅正好相配互补,交融结合成最完美的乐曲。 当最后一个音符落下时,他们两人都为彼此完美的默契组合而震撼。 一曲奏毕,阳光耀眼的游泳池畔,安静得只剩微风吹过树梢传来的沙沙声响,直到几秒过后,才有人恍然回过神来,热烈的掌声与赞叹霎时洋溢全场。 「你挺厉害的嘛!」在一片人声喧闹中,孟音听见他带着意外及赞美的语气,轻轻在耳畔响起。 任翔闪耀如黑水晶般的眸中,带着纯粹的笑意,是她所不曾见过充满魅力又惑人的神彩,将他整个人点缀得更加耀眼。 「其实,我们还满合得来的。你觉得呢?」这话问得暧昧,一语双关,让孟音悸动的心渐渐失速。 身旁,鼓噪不休的人群,开始大声要求两人为大伙错过的婚礼做些补偿,场面好不热闹。 「kiss、kiss、kiss!」一群人热烈的高喊加上掌声如雷,让任翔叹息地摇头,也教孟音羞煞地红透了双颊。 「看样子盛情难却,你说该怎么办呢?」看着她羞窘可人的模样,他突然低笑出声。 「什、什么怎么办?」她微愣,为他的话,更为他愈靠愈近的俊颜。 直到身子被他轻拥入怀,温热的气息轻拂上面庞,盂音才紧张地闭上了眸子,紊乱的心思让她再也听不见身旁人群的鼓噪,可敏感的身子却轻易感受到他在她身上的每一个细微动作。 一种温热的、湿润的陌生触感沾上了她的唇,带着莫名的骚动与酥麻,轻轻地、浅浅地在她软嫩的唇瓣上游玩嬉戏,教她紧张地停止了呼吸,只能在他坚定的怀抱中静静体会这奇妙的感受。 「放松点,别这么紧张!」耳畔传来他叹息的轻笑,让她倏地回神,羞窘地睁大了美眸。 任翔刚刚……做了什么? 他居然、居然吻了她! 想起方才唇上那真实而湿热的气息,孟音不自觉羞红了脸,别开头不好意思看向他带着深沉笑意的脸,却愕然发现—— 天呐,四周居然有这么多人围观! 那刚刚发生的事,他们全都看见了? 就在她羞窘到恨不得能立刻从地球消失时,回应她的,是任翔沉稳自在的笑与人群热烈欣喜的欢呼。 「满意了吧?各位。」他一派潇洒地拥着她,向众人大方致意。 「安可、安可、安可……」众人热闹的呼喊,不知是为了再听一曲,抑或是再看一次难能可贵的亲热镜头? 孟音为这可能绷紧了身子,就怕眼前的男人真为了「顺应民意」而再次吻上自己! 虽然、虽然她并不讨厌他的吻,可她绝对没有当众表演的嗜好呀! 轻咬着红润唇瓣,她一脸无辜地怯怯望向任翔,令他失笑。 「放心,我不会在这儿就吃了你的!」 亲昵地耳语,他微带笑意又暧昧的保证,教她羞红了双颊,索性埋首在他宽厚的怀中,不知该如何面对一旁笑闹的人群,和眼前这个有些恶劣,却又莫名让她心动的男人。 欢闹的人群中,唯有一个人,冷冷地看着这一幕。 蓝妤菲不敢相信、也无法接受,她暗恋了多年的男人,竟在自己毫不知情的情况下结了婚,而对象竟还是个看起来乳臭未干的丫头! 那自己多年来的努力算什么? 「看样子,翔他真的取了个不错的老婆呢!」 一切的赞美,此刻都成了扎人的针,刺进她疼痛的心。 「是吗?」悻悻然地回应,蓝妤菲甚至不想再留在这儿,看着心爱的男人拥着别的女人,却仍不免听见旁人的对话。 「唉……早知道孟家有这么漂亮的女儿,我就去追了,也不会被人捷足先登,真是便宜了任翔。」 「就是啊!不过奇怪的是,我不记得孟家除了已出嫁的孟妍,还有这么个年轻女眷呢!可见他们将她保护得周延,不是我们这些闲杂人等碰得了的。」男人的惋惜,引起了蓝妤菲的注意。 「等等,你确定没听说过孟家有这么一号人物?是真的?」她急切地追问。 「呃,是啊!我们家三代都与孟氏有商业往来,过去的确没听过孟音,倒是盂妍还见过几次,我一直以为孟氏这一辈只有孟妍一个女眷呢!唉,真是可惜了。」男人扼腕地叹息,丝毫没察觉一旁的蓝妤菲因他的一席话悄然变色。 「是吗?这可有趣了!」她紧抿着唇,眼底跃动着怀疑的火苗。 远远望着人群中心眷恋相拥的男女,直觉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孟家女孩身分可疑,她在心底发誓,为了自己暗恋多年的任翔,她一定会揪出其中的重重疑点,好好调查这个女孩的来历! 第六章 她的直觉,向来不会出错。 经过一番调查,蓝妤菲证实了她的怀疑果然是正确的! 站在任字国际集团总部的接待室内,她迫不及待要将这个天大的黑幕告诉一直被蒙在鼓里的任翔。 「什么风把你吹来了,妤菲?」接待室门口,传来令她思念的嗓音。 「翔,我有件重要的事,非亲口告诉你不可。」 「哦?什么大事让你不辞辛劳地亲自跑一趟?」待秘书送上热腾腾的英式红茶,任翔这才看着难得一脸严肃的友人,好奇地问。 「你最好看看这个。」将一份黑色档案夹推送至他面前,她等不及想看他知道事情真相后的处决手腕。 「这是?」翻阅着档案夹里的资料,任翔原本轻松的神情逐渐绷凝。 「我想,你一定很讶异吧。」此刻,蓝妤菲心底有着胜利的快感。 「我的确很讶异。」草草翻阅即阖上档案夹,他的反应并不如她先前的期待,反而—— 「我没想到,你竟会瞒着我去调查孟音!」他的眼神、他的语气中,尽是令她意外的冷淡。 「翔,你难道没看清里头的调查报告?你和任伯伯都被孟氏给骗了,那个孟家女孩出身不干净呐!她根本就是个私……」 「够了,妤菲!」抬手制止对方接下来的批评,任翔轻声开口,但不悦的情绪已明明白白彰显在脸上。 「我相信你暗地里针对孟氏做这些调查,是为了你我的交情,及任宇、蓝宝两大集团的商业利益,但这种不光明的步数毕竟有辱蓝家在商场上的正派作风,希望你就此打住,这些事就别再提了。」收起那份黑色档案夹,他深深看了她一眼。 「翔,你怎么不生气?孟氏这摆明了是在利用你、利用任宇集团呀!」她不可置信地低呼。 「这些我自会斟酌,如今孟音己是我的妻子,我就有义务要保护她不受外界流言伤害。妤菲,你跟我是多年的朋友了,相信你能了解这一点。」 「可是……」蓝妤菲不死心地追问,无法眼睁睁看着心爱的男人,因为一场低劣的骗局而另娶他人。 「盂音是个单纯的女孩,她嫁进了任家,我就对她有责任。看在多年来的交情上,今天这件事就当没发生过吧!」摇了摇手中的档案夹,任翔叹息,「希望你不要向任何人提起此事,好吗?妤菲。」 他的请求令她心痛,却又狠不下心拒绝。 「你说,那个叫孟音的女孩,如今已成为你的责任,即使、即使你不是出于自愿娶了她,即使这场婚姻根本是孟氏攀附任宇集团的手段、骗局,你仍坚持要负起这可笑的责任?」 「我有我的原则,更何况……」在他心底,盂音的存在绝对不只是「责任」这么简单! 经过了这段时间的相处,他愈来愈被她身上散发的特殊气息,与异于她实际年龄的沉静温婉所吸引,每当两人共处时,他的目光也总在不知不觉间随着她移动,这种无力自制的情况理应让他感到困扰,但实际上,他却出奇地一点也不讨厌这情形,反而有种说不出的满足潜藏在心里。 可他并不想多费口舌解释,尤其是面对蓝妤菲时。 机敏如他,并非不知道她多年来对自己所抱持的情感,但他只能将她当成志同道合的朋友看待,无法再进一步。 也许趁着这个机会,正好划开两人间的距离,以免她心心念念都在他身上,因此错失了身旁的姻缘,那他可就罪过了。 「翔,你该不会……爱上那个女孩了吧?」蓝妤菲的嗓音轻颤着。 被她突来的问话怔住,任翔想起就在不久前,河净东也曾这么问过他,这似曾相识的情景不禁令他微微苦笑。 「也许吧。」在一阵沉默之后,他的低喃几不可闻,但仍是清清楚楚地传入了蓝妤菲耳中。 他脸上那不曾见过的温柔神情,在在说明了此刻任翔的心,早已被那孟家女孩吸引,而她开始后悔方才的问题,因为她发现自己根本不愿接受事实! 「你真的打算要负责到底吗?」看着眼前坚持的男人,她宁可相信他所做的一切,只是单纯的责任感作祟。 「是的。」他肯定地回复。 「算了,这才是我认识的任翔。」无奈地扯出一抹笑,她摇头。 任翔一向是那么认真负责,而自己当初爱上的,不也是这样有原则、不轻易妥协的他?可现在,她却开始有些痛恨起他的坚持了! 「看在朋友的份上,我还是要提醒你一声,关于那个孟家女孩的背景,不止是我有兴趣,商场上已经有不利的谣言出现,据说消息来源还是孟氏内部自己透露出来的。因此你坚决揽上身的这个责任,恐怕也将变成一个很大的麻烦,你自己要有心理准备!」送上最后的忠告,蓝妤菲为他的决定感到不值,却又无力挽回。 「谢谢你的忠告,我会多留心的。」淡笑着回应,任翔垂下了眸子掩去眼底狩猎的精光。 终于开始行动了吗? 早知道依盂氏新生代那几个人的急躁性子,很快就会开始动作频频,他可是准备周全、期待已久,就等着目标猎物自投罗网了! ***凤鸣轩独家制作***bb*** 他……爱上盂音了吗? 坐在餐桌前,看着眼前忙碌的孟音,黄黄灯光下那抹纤细的身影柔和了氛围,任翔认真思考着今天蓝妤菲近乎质问的话语,心底却仍是没有明确的答案。 对于这个娃娃妻子,他从一开始时的抗拒排斥,到现在如亲人般的和谐相处,虽然没有经历旁人歌颂恋爱、心动火热的情节,但这种清淡平实的自在与恬适,却让他开始起了莫名的依恋。 这,就算是爱了吗? 他不知道,却也不想失去现有的一切,不愿—— 不愿放开眼前的小女人了, 「呃,我……有什么不对吗?」被他沉默而专注的目光锁定许久之后,孟音终于提起勇气发问。 「不,没什么,我只是有些饿了。」看着她因不自在而微微泛红的粉嫩脸颊,一时间,他还页的觉得很饿、很饿。 「是吗?也对,都这么晚了,饭菜都已经热好,你先快点吃吧!我再去看一下林妈留在保温锅里的汤……」快速地为他布好碗筷,孟音正准备回厨房,却被他一把拉住。 「你也还没吃吧?」他问,语气有些不舍,「别忙了,坐下来一块儿吃。其实你不用每天都等我回来才用餐!这么晚了,你也饿坏了吧?」 「没关系的,我还好……」话才刚出口,肚子就不争气地传来抗议声。 咕噜噜……咕噜噜…… 她满面羞红地僵在当场,看着任翔的表情从讶然转到隐忍,最后终于克制不住地笑出声来。 「你呀,别逞强了,快来吃吧。」一把揽过了羞赧到想落跑的她,他笑。 「可是还有汤……」 「别管那个了,先吃饱再说吧!还是,你不愿意陪我?」掀了掀眉,任翔就是有办法说服她。 「当然不是这样,我只是、只是……」红着脸儿急急想澄清,孟音一点也没察觉他唇畔扬起的那抹温柔笑意。 「每天都让你等到这么晚,我会过意不去的,以后你还是准时开动吧,不然饿坏身子怎么办?」他没忘记之前医师的叮嘱,都怪自己的存心忽略才会让她受了不少委屈,现在他只想尽快帮她调养好身子。 虽然有她每日的等待与陪伴,总让忙碌工作一整天的他有种温暖的「家」的感觉、扫除了不少疲惫,但他仍是不舍她这么做。 「我真的不要紧,两个人一起吃饭,总是比自己一个人好嘛!」 看着她满脸认真的模样,任翔忽然有些了解她的坚持。 是因为孤单了太久,所以希望能有人陪伴、有人分享吧! 「的确,一家人一起吃饭总是热闹些。」他心底涌起一股疼惜之情,多么希望自己能让她快乐,露出这个年纪的女孩该有的甜美笑意。 「你多吃点,林妈的橙汁牛柳可是几十年的拿手绝活,这道田园四蔬也不赖,你尝尝……」殷勤地为她布菜,他体贴的心意展露无遗。 「你自己也多吃点呀。」心头满是暖意,盂音好笑地看着自己的碗中逐渐形成一座小山,她也动手夹了好几道菜到他碗中,以免再让他继续体贴下去,她今晚就要撑成小白猪一只了。 看着她同样为自己布菜的举动,任翔突然安静了下来。 「怎么了?」见他突然沉默,她有些好奇地问。 「好久了……真是令人怀念。」他忽道。 「怀念?」 「我母亲还在世时,也是坚持每晚一家人要聚在一起用餐,如果遇上特别的纪念日或生日时,大家也一定一起度过……想来还挺让人怀念的,好久都没这种感觉了。」自从母亲过世后,父亲忙于事业、他又出国留学,父子两人因而渐行渐远,让他很久没有与家人相聚一堂的温馨感觉了。 「能够全家人一起度过特别的日子,这种感觉一定很棒吧!」她羡慕地叹息。 「当然,难道你们家人都不曾一起过节日吗?我听说你姊姊孟妍过二十岁生日时,办了一场颇具规模的庆生宴,孟氏对这方面应该也满重视的吧。」他试探地问,却不舍地看见她眼底一闪而逝的落寞。 「不过,你现在是任家的人了,下回你生日,就由我帮你庆祝吧,你说这样好吗?」他想讨她欢心、想见到她的笑容。 「你要帮我过生日?真、真的?!」有些讶异地,她抬首望进他深邃黑亮的眸中,知道他是认页的。 「是啊,我记得你生日是在二月吧!不过在这之前……」 「在这之前怎样?」她好奇地问。 「看样子,我们先一起过圣诞节也不错。」他俊逸的脸庞突然凑近她。 「圣诞节?」眨着长长如扇般的眼睫,孟音重复着这个只在幼时故事书中读过的节日。 「是啊,再两个月就是了,今年圣诞夜,就你和我两人一起度过,你觉得怎么样?」看着她听了自己的话后眼底闪耀过的光芒,他感到很高兴。 就他与她两人一起度过? 这、这句话,是有特别的意思吗? 想起自结婚后,任翔与她之间虽名为夫妻,却始终没有跨越过「那条界线」,难道,任翔的意思是要在那夜……呃,那个……跨越界线,让两人成为实至名归的夫妻吗? 感觉自己的心跳加速,孟音脸红地发现,心底竟有一些……真的只是一些些开始期待圣诞节早点到来了! 「嗯,我会记得的。」扬起的唇畔,带着浅浅的柔美笑意,孟音此刻脸儿微红、纯净甜美的模样,让他有些失神。 经过了这些日子的相处,在任翔眼里,孟音就像是朵荏弱、需要人细心呵护的稚嫩花儿,即使茎叶上有着冰冷而尖锐的棘刺,却都只是为了保护脆弱的花心而生的伪装,她的内心其实仍是孤单、需要人陪伴的。 「如果我母亲还在世,一定会很喜欢你的。」隔着餐桌,他轻握住她软嫩嫩的小手,真心感叹。 「咦?」她有些怔愣,也为他突来的亲密举动而羞窘。 「记得她在世时,常遗憾没能多生个女孩儿,不过现在如果她地下有知,一定会很高兴我娶了个好妻子,应该非常符合她心目中的理想女儿吧,」看着她渐渐染上红霞的娇俏脸儿,任翔眸中带笑地说着。 而孟音心底则因他那句「娶了个好妻子」而羞赧不已,只觉得脸上热烫烫的、心跳如擂鼓,垂下头避开了他澄澈坚定的眼神,可她却避不开自他掌心传到自己手中、熨入心底的暖意。 已经有多少回了?她不清楚。 这些日子以来,他总是和她笑着、聊着,然后出奇不意地做出一些亲昵却又不失绅士风范的举动,就好象两人真是一对甜蜜新婚夫妻般,让她心跳不已,却又不知该如何回应。 但即使他的言语、他的举动再怎么亲昵惹得她脸红心跳,他却从未要求与她……与她行夫妻之实,至今他们俩仍旧是分房而眠呢!可是,他又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疑惑又羞窘地偷偷望着眼前男人,孟音丝毫没察觉自己的困惑和不安,全都落入了任翔的眼底。 他似是满立忌地勾起唇角,看着她小脸上的迷茫与红晕,心底清楚明了太过急进的亲密举动,只会吓着自己单纯无染的小妻子,因此,他不介意放慢脚步,一点一滴地将他的身影慢慢渗入她心底,直到占有她的全部。 而这方法的确奏效了! 看此刻她如初恋少女般含蓄羞赧的模样,就是最好的证明。 「在想什么呢?」他轻问,抬手将她的长发拨至耳后,爱看她因羞窘而红透的耳根,及粉嫩如蜜桃般令人忍不住想尝一口的脸颊。 「呃,没、没什么!我没在想什么!」被他的轻问唤回神,孟音不出他所料地倏地飞红了小脸,头摇得像波浪鼓似地。 天!她刚刚在想些什么? 居然、居然好奇着他为什么不与自己同房、为什么不会想和她…… 噢,天呐!她究竟在期待些什么?真是不知羞! 「小音你还好吧,会热吗?」他笑着问,不放过她每一个细微的表情。 「我、我很好,不会热呀!」节气已入秋,天凉得很,她怎么会热呢? 「可是,我看你的脸好红啊,该不是热坏了?」长臂一伸,他修长的手指轻抚上她的脸,心里为那水嫩嫩的绝佳触感而满足叹息。 「呃,我很好,你别担心。」 当温柔的碰触自脸颊缓缓下滑至敏感的颈项,孟音忍不住轻颤着身子,感觉被他长指轻轻划过的每一寸肌肤,都开始发热发烫了起来,连她都要怀疑,自己该不会是病了? 「是吗?可我怎么觉得你的额头有点热?」突然倾身以自己的额抵着她的,任翔太过亲昵的小动作再次惹得她心头小鹿乱撞。 「呀!我、我没事,该收拾碗筷了。」倏地起身,还险些撞倒身后的椅子,孟音烧红了双颊转身就跑,丝毫不敢望向眼前的男人。 慌乱之中躲进了厨房,她抚箸自己发烫的脸羞窘不已,直到许久许久之后才想起—— 天!她说要收拾碗筷,可却两手空空地跑进了厨房? 懊恼地呻吟一声,她捧着自己愈来愈热烫的脸蛋蹲下了身子,拒绝想象等下踏出厨房后,他会用什么样的表情看她了…… ***凤鸣轩独家制作***bb*** 随着第四季的开始,愈近年关,对于企业来说就愈见忙碌。 而身为任宇国际集团少东的任翔,更是因此忙得不可开交。 父亲的期待、股东的观察,以及竞争对手的评量,这些不得不承受的责任与压力,让他好一阵子没办法抽身好好陪伴孟音。 「不知道她最近还好吗?」 睡在办公室里已将近一个星期,任翔有些担心家里的情况,虽然有林妈帮忙让他放心不少,但仍会挂念着她有没有好好吃饭睡觉。 尤其近来孟氏风声不断,依他推测,应该再过不久他们就会有行动,虽是不可避免,但他仍希望能将伤害减到最低,不要影响了她的情绪才好。 唉……这就是恋爱的感觉吗? 为一个人挂心操烦、时时刻刻都想着、念着她纤柔的身影。 在心底为自己的改变而苦笑,但他不讨厌这样的感觉。 她会如他一般想着对方吗?翻着手中的企划案,此刻任翔心底想着这些与工作无关紧要的问题。 「你还好吧?今天要不要提早下班回去休息一下?你已经连续几天没好好睡一觉了。」察觉他少见的失神,同team的组员问道。 忙碌了将近一个星期,今天他们终于顺利接下了一个大case,不过大伙也都累坏了,而主导这整个计划的任翔更是投入了许多心力在上头,是该给自己好好放个假了。 「不要紧,我只是想到一些事……」正想婉拒组员们的好意,他的分机却在此刻响起。 「任先生,有您的电话在二线,是您夫人打来的。」秘书小姐甜美的声音在那头响起,任翔在听到是孟音打来的电话后,迅速地按下了接听键。 才在想着她,她就拨电话来了,他一方面为两人的心有灵犀感到愉悦,另一方面又有些担心…… 孟音向来不会在他工作时来打扰他,莫非是发生了什么事吗? 「喂……请问,是翔吗?」电话那头传来熟悉的声音。 「小音,怎么了?怎么会想到打公司电话给我,你有我的手机吧?」他问,猜想她八成是忘了他的手机号码。 「呃,对不起,你在忙吗?我、我还是晚点再拨……」怯怯地道歉,她旋即就打算挂电话,却被他快一步阻止。 开玩笑!小音难得愿意打电话给他,他还想再多听听她的声音。 「我没有在忙,以后你可以直接拨我手机,就不用等转接了。」他笑,为她的傻气频频摇首。 「对、对不起,我忘记你的手机号码了……」她心虚道,握紧了手中的名片,这还是特地跟林妈要来才能找到他的呢! 「是吗?我就知道……」任翔叹息。 真不知自己该感激娶到了个不吵、不闹、不查勤的妻子,还是该怪她压根不够重视他,才会现在才打电话给他,而且还忘了自己丈夫的手机号码! 「怎么了,有什么事找我吗?还是……一个星期不见,太想我了?」一扫先前的疲惫,他心情突然好了起来。 是因为她吗?轻阖上眼,听着电话那头她清灵软嫩的声音,想象此刻她微窘羞赧的俏丽模样,任翔在心底欣喜。 很早以前他就发现,在她的身上,果真拥有抚慰他精神的能量。 每每工作疲惫了,或是遇到棘手的难题时,只要看看她、听听她的声音,就能让他再次燃起斗志、迎战敌手,也让自己原本排斥的家族企业变得不再那么难以忍受,如今可说是驾轻就熟,甚至从商场的竞争中得到不少成就感。 而这出乎自己意料的转变,有大半原因是因为她吧! 「是这样的,翔……你今晚……不知道有没有空?」她迟疑的问话,缓缓在那头响起。 「哦?你要约我吗?如果是你的话,我当然有空奉陪。」他的语气十足调戏,可想见电话那头的她定又飞红了双颊。 「呃,不、不是的,是……是、是我『姊姊』孟妍,她说好久没见了,想约你吃顿饭,不知道你今晚方便吗?」她小小声、小小声地说着,在提到「姊姊」这两个字时,似乎颇为难。 「孟妍吗?她跑去找你?」坐直了身子,任翔蹙眉问道。 难得小音打电话来找他,可开口却是要他陪别的女人吃饭?他觉得心底一阵酸意,颇不是滋味。 「不,『姊姊』她是打电话来的……」在电话那头苦笑,她知道依孟妍的性子,压根就不愿见到自己,又怎会亲自跑一趟? 「你知道她约我想做什么吗?」他问,语气有些冷。 「我、我不是很清楚……」她怯生生地回答,让他心软了几分。 「算了,没关系,你在家等着,我把手边的事处理告一个段落就回去,顺便转告你『姊姊』一声,今晚的约我同意了,叫她等着吧。」心思转了几转,他沉笑道,已经想好对策。 打从前些日子开始,他劳苦功高的秘书就不知替他挡下了多少次孟妍的电话,想来那女人是苦于不得其门而入,转而找上好下手的孟音吧? 而她,千不该、万不该,就是找上了他的妻子! 沉下了眸子,任翔知道这只是一切的开端,近日来孟氏内部岌岌可危的风声早已不是新闻,想来也该是和他们正面交手的时候了。 迅速着手处理手边的工作,并交代一些重要事宜,他开始有些期待今晚的「约会」了! 第七章 孟音怎么也没想到,任翔竟会带着她连袂出席今晚的邀约。 孟妍若是见到她,一定会气坏了吧! 「怎么了?看你一脸心事重重的模样?」任翔低沉的嗓音忽地在她耳畔响起,让她不自在地垂下了头。 「我、我看,我还是先回去吧!姊姊她并没有说要邀我……」眼看车子已抵达约定的餐厅门口,她仍想做最后的挣扎。 「你说这什么话!一家人还这么见外就太奇怪了吧?放心,你姊姊一定会很开心见到你的,不是吗?」他看似无心的笑语,却字字句句扎人孟音心底,让她有口难言、无法反驳。 直到被他长臂轻揽、半推半就的踏入餐厅,孟音都陷在为难的思绪中,无心欣赏这间特别包厢的豪华气派装潢。 「翔,你终于愿意陪人家……咦?你怎么也来了!」 包厢内,早已等候多时的孟妍一接到服务人员的通报,立刻欣喜地迎上前来,才在得意好不容易能见着让她倾慕的男人,却意外发现眼前多了个不速之客,原本盈满笑意的娇颜顿时冷了几分。 「怎么了,孟小姐?你们姊妹俩许久不见,难得孟小姐这么思念妹妹,还特地致电邀我们夫妻俩一同用餐,真是费煞苦心了。」任翔一席话,让有心人听了脸色微僵,也教身旁的盂音急得不知如何收场。 「翔……」轻扯了下他的手臂,她楚楚可怜的为难神色果真让他收敛不少。 无妨,不想让孟音困扰,他就暂且按兵不动,看看这女人究竟有什么目的吧! 「呃,说的也是,我和孟音『妹妹』的确好久不见了,可真让我思念得紧呐!」孟妍的嘴角虽然噙着笑意,但瞪向孟音的眼神却警告意味浓厚,她刻意走向前去拥抱她,趁机在孟音耳畔冷语,「看样子离开孟家太久,该有的规矩你全忘了?」 死丫头!竟敢无视于她的指示,硬是跑来掺一脚,她是存心来破坏自己和任翔的这场约会吗?可恶,竟把她今晚的精心布局全都打乱了! 方才见面时,她没有忽略孟音全身上下焕然一新,与过去在孟宅时一副黯淡不起眼的模样相去甚远。 这样的改变,全都是因为嫁人任家的关系吧! 财力雄厚的任字国际集团,就算称之为豪门中的豪门亦不为过,再加上年轻有为的少东任翔接手掌舵,更可说是每个女人心目中的完美依归。而这些,原本都应该是属于她的呀!要她怎么甘心就这么放手让给一个身分卑微的冒牌货? 「不好意思,我们可以先点餐吗?孟小姐若想叙旧,也得先让小音填饱肚子再说,我可不希望我的妻子饿着了。」亲昵地一把揽过孟音,任翔适时地出面解危,让孟音松了好大一口气,旋即却又教他话中的亲密而晕红了双颊。 僵了一脸的微笑,孟妍瞪着她羞赧的模样,只觉得碍眼极了。 「瞧我,高兴得都忘了,就先请服务生拿menu来吧。」尴尬地笑笑,孟妍嘴上虽这么说,但不时暗瞪向孟音的凌厉眼神却让她知道 今晚这顿饭,绝对会很难熬了! ***凤鸣轩独家制作***bb*** 嘟……嘟嘟……嘟嘟…… 「啧,可恶!孟炯那家伙跑到哪里去了?居然不接我电话!」 愤懑地按下结束通话钮,孟妍瞪着明亮镜子里倒映出的人影,满心不悦地低咒着。 碍于孟音那个程咬金,让她这顿晚餐吃得别扭极了,根本找不到任何机会对任翔展露自己的本钱,还得气闷地看着他体贴地呵护着那个死丫头,这教她怎么咽得下这口气? 只得趁着上甜点的空档借口来化妆室,偷偷急call本该是自己今晚的战友,却失踪得连通电话都不接的孟炯。 那个混帐男人究竟有没有照计划行事? 如果有,为什么孟音那死丫头出现在今晚的约会,他却连通电话都没有?更别提如今连手机都打不通了! 「啧,更是不可靠的家伙,难怪老头一直无法放心把事业交给他。」 毕竟,和同样身为企业少东的任翔一比,年龄相近的两人在能力和才气上明显是云泥之别,真让他们孟氏在商场上抬不起头! 「哼,孟炯那没出息的家伙也怨不得别人了。」不屑地撇撇唇,孟妍冷笑。 放弃继续联络那个不成事的男人,她看着镜中娇丽明媚的自己,就不相信会比不过外头那只没见过世面的丑小鸭! 拨了拨波浪般的长发,她为自己补上诱人的红艳唇色,才满意地步出化妆室,准备使出浑身解数对任翔发动下一波魅力诱惑。 只是,她的决心很快又被打得粉碎—— 才踏入自己特别为今日订下的隐密包厢,她就见到里头的那对男女,暧昧极了地相偎在一起,而任翔那修长的指,正轻扣着孟音小巧白晰的下颚,微微抬起了她晕红的脸儿…… 这情景分明是一对调情中的男女,正准备要接吻吧! 僵立在包厢门口,孟妍此刻进也不是、退也不是,生平从未有过如此尴尬的时刻,教她恨不得今日没约过任翔。 「看来,我回来的时机真不巧呢!打扰到你们了?」强撑着脸上的笑,她生硬开日。 「是啊,的确不是时候。」而任翔的回应,更是不客气得令她气绝。 「任翔,你别胡说!」为他摆明了让人误会到底的回答而睁大了美眸,孟音在一旁红着脸辩解,「我们没在做什么,不打扰的。」 刚才明明是他说她脸上沾到了些东西,要为她擦掉,怎么现在却一副他们俩页在做什么亲昵暧昧的事的样子…… 噢!万一让孟妍误会,她绝对不会放过自己的。 「怎么了?小音,既然都是自家人,何必这么害羞?相信在国外住了这么久的孟小姐,不会介意我们夫妻俩的一点小小情趣吧?」刻意贴近赧红了脸儿、频频拉开两人距离的孟音,任翔一把搂过那只躁动不安的小兔子,满意于怀中那香暖软嫩的感觉。 这、这男人,今天怎么忒地不正经?居然、居然当着外人的面说出这样教人脸红的话,做出这样亲昵暧昧的举动! 「我想,今天的约会就到此结束吧,孟小姐。」不想再浪费时间,任翔淡淡开口。 「咦?可是……」孟妍急了,今天这场难得的约会,她根本什么都还来不及施展,怎么能就这么草草结束! 可她的抗议,却被他接下来的话给打断。 「很感谢盂小姐今天花了这么多心思,特别为我们夫妻俩安排这顿饭局,希望见到我和小音婚姻生活幸福美满的样子,能让你这做『姊姊』的放下一颗心,不用再多费心神安排诸如此类的约会了。」任翔脸上扬着客气的微笑,但那笑意明显未达眼底。 「毕竟,我想接下来孟氏会有许多事需要孟小姐费心,相较之下,我们夫妻之间的小事,就毋需你再操烦了。」他仍是那样微笑着,但说出口的话,却让她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冷颤。 「你、你这话是什么意思?」瞪着眼前的男人,孟妍心惊。 难道,他知道了些什么? 不,不可能!家族里头的事向来保密得紧,虽然前些日子传出了些风声,但也很快就被爷爷的强势手腕弭平了,不可能会让他知道的啊! 「我的意思,孟小姐心里应该清楚,又何必再多问呢?」体贴地为妻子披上外套,任翔已懒得再与孟妍多费唇舌,「我想,令堂兄今晚势必得忙上好一阵子了,同为孟氏的一分子,孟小姐是不是该及早回去帮忙呢?我们夫妻俩就不好意思再耽误你的时间,告辞,不必送了。」 这男人知道孟炯今晚的行踪! 难道说,孟炯今晚不寻常的失联,也是他刻意安排的结果? 愕然地瞪大了眼,直到两人的身影消失在眼前,孟妍才虚脱地颓坐在椅子上。 怎么会……怎么会这样? 原本她计划今晚缠上任翔一宿,并让孟炯有机会潜入任宅好好「教训」一下孟音那个贱丫头,怎料一切都乱了! 如今,她不但全盘皆输,甚至—— 天!想起任翔临走前撂下的话,字字句句透露出危险与警告,令孟妍心惊地颤抖不停,连水杯都拿不稳了。 这回,她该不会惹怒了沉睡中的狮子吧? 她开始后悔起自己的天真,还有今晚的一切…… ***凤鸣轩独家制作***bb*** 结束了一场气氛诡谲的晚餐,任翔与孟音肩并着肩漫步在人来人往的热闹市街上,随着圣诞节的脚步渐渐到来,不少商家都已摆出应景的圣诞树和包装精美的礼品,缤纷了整条街道。 「你……没有什么话想问我吗?」就在两人沉默的当下,他缓缓开口了。 「问什么呢?」她轻声道。 「毕竟是关于你们孟氏的事,难道你不想知道?」他为她语气中的平淡蹙眉,不懂这年轻女孩为何连点常人的好奇心都没有,安静乖巧得像是尊搪瓷娃娃,美丽却没有生气。 而他,不喜欢这样无欲无求的她,彷佛随时都会从身边消失似的,让人难以捉摸。 「你希望我干涉吗?」她困惑地抬头望向他,一时间竟教他语塞。 「盂氏最近的营运情况并不是很理想,基于整体利益评估,任宇未来恐怕很难再提供无条件的资金援助。」任翔有些艰涩地开口,告诉她关于他的决定。 「喔。」而她,仅是平平淡淡地应了声,完全没有他意料中的惊讶求情,甚至是哭泣吵闹。 「你没有其它话要说?」对于自己的家族即将面临危机,她的反应就这样? 虽然对于孟音的身世以及她在孟氏的地位已有大致的了解,但任翔还是颇意外她的镇定与……置身事外? 是的,对于孟氏的一切,她似乎总像个局外人似地冷眼旁观,就连亲人之间相处也是疏离得一如陌生人。 「我知道你有你的责任和考量,更何况事情应该都已经决定了,我的要求只会令你困扰不是吗?」站在玻璃橱窗前,看着里头应景的摆饰和玩偶,孟音淡淡地开日,「你毋须顾虑我,只要做你想做的事就行了。」 她太过早熟的懂事,让他不舍地紧紧握住了她的手。 「对不起。」他低声道,为了自己即将对付孟氏的手段,声音几不可闻,但仍是传进了孟音的耳里。 「你不用向我道歉的。」她微微扬起的唇畔有些苦涩。 毕竟,是她亏欠他的! 当初若非她一心想逃离那个地方,才会利用了他、剥夺了他的自由,如今又怎么能再多要求他呢? 「你放心,无论孟氏发生什么困难,我都会保护你的!」 因为她是任家的人,更是他任翔的妻子。 过去自己逃避、不愿承认这层关系,如今却深深庆幸上天让他有机会遇上她。任翔紧握住孟音的手承诺着,看着她的眼神中有着坚定的决心,更多的是教人难以解读的情感。 寒冬中的暖意自他的掌心传递至她的,孟音浅浅笑着,眼底有着难得一见的甜蜜光彩,为他像是宣誓般的贴心承诺,更为那流窜在彼此心底无言的情意。 「先生,要不要买只泰迪熊送女朋友?现在正在特价中哦!」路旁商家的店员突然将一只绒毛熊宝宝迭至两人面前,满脸笑意地大力促销。 「好可爱!」抱着店员塞到她怀中的熊宝宝,那毛绒绒的触感让孟音欣喜不已的赞叹。 「你喜欢?」看着她难得展现的柔美笑颜,任翔有些讶异。 「呃,我……」抱着怀中的熊宝宝,她像是被人发现了什么秘密似地微红了双颊,神情有些窘。 倒是一旁的女店员看到机会上门,连忙趁机推销,「唉,先生,有哪个女孩子能抗拒得了泰迪熊的魅力?你就买一个给女朋友,当作是圣诞节礼物吧!」 「瞧我,真是疏忽了。」任翔突然低笑。 毕竟,孟音早熟安静的模样,往往会让人忘了她的实际年龄,但只要想想她还不过是个十七岁的少女,会喜欢这类小东西也就不足为奇了。 她果然还是个女孩儿,倒是自己怎么会大意地疏忽了呢! 「小姐,我买下这只熊了。」他点头,让喜孜孜的店员把小熊带进去包起来。 「翔,你不用破费的!」扯了扯他的衣袖,盂音小脸上满是不安。 「这没什么的,你喜欢就好。」接过了店员包装精美的小熊,他宠溺地笑。 「可是……」不想让他破费,但怀中抱着软绵绵、爱不释手的熊宝宝,让她有些动摇了。 「是啊,小姐,你男朋友人更好,你就开开心心收下礼物吧!」一旁的店员不忘为金主帮腔。 「说的好!不过,有一点我要强调——」扬起一抹魅力十足的杀手级笑容,任翔在电得一票女性店员、顾客晕陶陶的当口,才缓缓说道:「我不是她的男朋友,而是丈夫。」 语毕,不顾店内十数双眼睛正盯着两人瞧,他在大庭广众下吻上孟音软嫩嫩的红唇,动作娴熟自然得像是时常做这类偷香艳事似地,不仅让一旁偷瞧的人们脸红心跳,更教怀中的孟音烧红了双颊,再次羞得不敢见人。 天!这男人,居然又在大庭广众下做这种事了…… 抿紧染上他温热气息的唇,将发烫的脸儿埋入熊宝宝中,她开始怀疑,他该不会是对这种偷香的不正经事上瘾了? 噢!谁来告诉她,该如何应付这时而绅士有礼、时而狂放不羁的男人吧! ***凤鸣轩独家制作***bb*** 「熊熊,你说任翔会喜欢我帮他挑的礼物吗?」看着那日他送她的泰迪熊,孟音自言语地问。 随着圣诞节的脚步近了,她时时刻刻都记得那夜他与她的约定,满心欢喜地期待着生平第一次与人一同共度节日。 坐在床畔,她与小熊一起看着床上一只方型深蓝色绒布盒,盒中放着一枚以精细手工制作的高音谱记号领带夹,别致的设计与典雅的质感,是她为任翔精心挑选的圣诞礼物。 这是她在寻寻觅觅了好多日子,却在第一眼见着它,就决定买下送给他的礼物,相信他应该会喜欢。 「这应该满适合他的吧!」她微笑,想起他对音乐的喜爱,以及别上这枚领带夹后的英挺模样,心底就有一阵说不出的幸福感。 正当孟音在心底勾勒出他收到礼物时欣喜的表情时,房外传来林妈的声音。 「少爷,你今天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翔,你回来了?」急急将小礼盒藏在身后,孟音开心地探出头,看着二楼长廊上提早出现的颀长身影。 「因为突然有些状况……」他有些不寻常的匆促。 「是公司发生了什么事吗?」她问。 「嗯……很抱歉,小音,今年圣诞节我可能没办法陪你一起过了。」察觉到她的不安,任翔微带歉意地说:「海外事业处出现了一些紧急状况需要处理,我必须去德国一趟,可能要一个月左右才能回来。」 看着她眼底一闪而逝的失望,他心头充满了不舍,却也无可奈何。 「别难过,以后的日子还长得很,不怕没机会一起过的。」他笑着安抚她,亲吻她带着淡淡香气的发际。 如果可以,他也希望能陪伴她一起度过这个特别的节日,但事发突然,他不得不权衡轻重,亲自跑一趟德国。 「别这么说,倒是你辛苦了,工作上的情况还好吗?」知道自己没有任性的权利,她掩住心底的落寞关心地问道。 「还在掌握中,但跑一趟是免不了了。」苦笑着,他为她的懂事心疼,却也放下了一颗心。 「那,我来帮你收拾行李吧。」 动手迅速地为他打理该携带的衣物和用品,孟音轻揣着手中的小礼盒,思索着该在什么时机将礼物送给他,给他个惊喜,却无意间注意到他适才从公文包内拿出一只大小相似的黑色方盒。 「咦,这是?」拿起那只盒子,她怔住了。 「那个吗?是朋友送的礼物。」从衣柜中翻找出几条花色素雅的领带,任翔转头看了眼她手中的东西回道。 轻轻打开那只礼盒,黑色绒布上端放着一枚白金镶钻的高雅领带夹,一看就知道价值不菲,配戴在他身上,一定能完美衬托出他的尊贵身分与不凡气势,相较之下,自己所选的礼物就好似小孩儿在玩办家家酒,根本难登大雅之堂。 而她也没有错过礼盒下方那署名「好菲」的娟秀字迹。 这礼物,是那个女人送的吧! 脑海中,浮现一个开朗俐落的女性身影,大方地拥着任翔、亲吻他的颊畔…… 那个爱慕着自己丈夫的美丽女子,她果然很了解、也很适合任翔,就连挑选的礼物都与他如此相衬,不像自己…… 不知为何,孟音突然觉得胸口好闷,一种窒郁的气息笼罩在心头,让她连呼吸都觉得困难。 悄悄地,趁着他不注意时,她将自己准备的礼物藏到身后。现在,她已经没有勇气将这份上不了台面的礼物送出,任翔若戴了她送的领带夹,那孩子气的款式恐怕只会贻笑大方吧! 藏起了那份送不出的礼物,也隐藏住自己的心意,孟音知道,她终究还是得一个人的。 而她早该习惯了,不是吗? ***凤鸣轩独家制作***bb*** 她是该习惯一个人过日子的。 这一年的圣诞节,她在任翔送她的小熊陪伴下,一个人吃掉了特别为这夜准备的菜肴。 元旦那一夜,她抱着小熊看着电视转播的跨年倒数演唱会,直到无聊得睡着。 然后、然后……任翔回国,直接又匆匆地出国了。 日子就在他忙得像陀螺似的情况下飞快地度过,而他与她之间,也因此不断地错过。 就连中国人最重视的农历春节,也是她与小熊孤孤单单地面对林妈准备的一桌好菜,无声地结束。 转眼间,孟音十八的岁的生日就快到了。 下回你生日,就由我帮你庆祝吧,你说这样好吗? 他许久许久之前的承诺言犹在耳,可是孟音却再也不确定了。 「有多久没见到他了呢?」无精打采地叹息,她撑着脸看着身前静静回望自己的小熊宝宝。 回想起刚嫁进任家的时候,与新婚丈夫一连三个月不见面都不曾想念,可现在她却发现,自己竟然好想、好想他! 好想听他说话的声音,好想看他微笑的样子,甚至、甚至怀念起他偷偷亲吻自己唇瓣的温热气息…… 「天!孟音,你到底知不知羞呀?」大力拍了拍自己微微发烫的粉颊,她无措的低喊,为自己心心念念都是他而感到羞赧。 她的心,早在不知不觉间沦陷,沉溺于他的温柔呵护中,可是在任翔心里,自己究竟算是什么样的存在呢? 这是这些日子以来,始终纠结缠绕在她心头的疑问。 「他是真的把我当成妻子吗?」还是需要人照顾的小妹妹呢? 抱着软软的小熊,孟音坐在床沿认真地思考着,却因想起另一个女人的身影,心微微刺痛起来。 「少奶奶、少奶奶……」房外,林妈的轻唤打断了她的思绪。 「怎么了,林妈?」她问。 「少奶奶,听说少爷今儿个回国,现在人应该已经在总公司了,我特地熬了汤,方便请您送去给少爷吗?」不愧是在任家待了三十年的老资历,消息灵通的林妈端出一锅香气四溢的热汤缓缓说道。 「我送去?」她微讶。 在心底雀跃期待能够见上他一面,却又怕这样唐突地造访会打扰到他,孟音有些踌躇。 「是啊,少奶奶。少爷这阵子忙得昏天暗地,哪有人大过年的不回家,还得跟那些洋人开会的?我担心少爷身子挺不住,您就帮我老人家送碗汤给他,相信少爷见到您,也一定会很开心的。」早看出她这几日魂不守舍的思念心情,林妈不过是体贴地帮她找个借口去见任翔一面。 对于个性温婉、丝毫没有富家千金骄气的孟音,林妈这个见多识广的老嬷嬷可是心疼喜爱得不得了,就连任翔都曾玩笑地吃味抗议林妈太过偏袒孟音,忽略了他这个正主儿。 「呐,别多想了,不过就是送碗汤,少爷他再忙也得吃些东西吧!」 是呀!就算再忙,东西可不能不吃,不然铁打的身子也会挺不住的! 在心底反复说服自己,孟音接过了林妈手中的保温壶,被老人家半推半送地搭上了私家轿车出门。 一路上,她期待着即将与一个多月未见的丈夫会面。 小心翼翼地将保温壶抱在身前,那暖暖的温度一如她此刻的心情,是那样温馨而又充满了期待! 第八章 在这里遇上蓝妤菲,孟音是有些意外的。 站在任宇集团总公司特别设实给员工休憩的中庭花园,由于还未到用餐时间,空荡荡的庭园就只有她们两人,沉默的气氛弥漫四周。 「刚才你都看到了,也听见了?」首先开口打破沉默的,是难忍这种无言对峙的蓝妤菲。 「嗯。」淡淡地应了声,孟音难忘刚才在任翔办公室听见的一切。 满心期待地来到任宇集团,不料还未见着任翔,就听见了令她心情沉落谷底的内幕,这也是此刻不相干的两人为何会站在这里的原因。 「既然你都听到了,那你应该清楚,这些日子翔为了孟氏耗费多少心力,他明知道孟氏不安好心,找了你这个名不正、言不顺的替代品,又尽在暗地里使些肮脏手段挖任宇的墙角,仗着联姻关系之名,企图染指任字多年来经营的客户群。 「可碍于你的立场,翔只能忍气吞声地私下解决,这样的处理方式早已让不少任宇股东大老不满,就连任伯伯都看不过去了,可他还是一意孤行,这一切说来说去都是你害的!」蓝妤菲不满地发难,在在显示出她对整个情势的了解,甚至比孟音这个当事人还清楚。 方才她也是在苦口婆心劝阻任翔无效后,挫败地疾步踏出办公室,才会与来不及闪躲的孟音撞个正着。 沉默地垂下眼睑,对于蓝妤菲的指控,她没有任何立场能反驳。 毕竟,孟氏的野心早在不择手段与任宇集团联姻时显现出来,可她却为了自己的私心,默默地任由事情发生,严格说起来,她也算是帮凶吧! 「请你离开任翔吧,孟小姐。」毫无预警地,蓝妤菲开了口。 孟音向来幽静清冷的容颜,为她这突来的请求变了神色。 「离开任翔、放他自由吧,孟小姐。我知道你当初答应孟老嫁人任家的条件是为了钱,现在,你想要的都已经得到了,你还有什么不满足的?」蓝妤菲有点激动,更多的是为心爱的男人抱不平。 「你怎么会知道?」她诧异地看向对方。 「我为什么知道你也不用多问了,重点是,你把这桩婚姻当成一场买卖、一项交易,但你可曾为蒙在鼓里的任翔想过?这场婚姻剥夺了他的自由、扼杀他渴望已久的舞台,你听过他的演奏、也了解他的实力,任翔应该是在欧洲乐坛上展露锋芒的新秀,而非镇日在尔虞我诈的商界埋没自己的才能!如果是为了这场骗局似的婚姻,那他的牺牲未免也太大了!」 「你的意思是,如果我离开了,任翔就能放开眼前的一切,得到自由、去做他想要完成的事?」孟音淡淡地开口。 「呃……」蓝妤菲为她突来的问题怔愣,「当、当然!」 「是吗?」她突然低笑出声,看似轻忽的态度引来对方的不满。 「有什么好笑的?凭着蓝宝财团在商界的势力,我一定会尽全力支持任翔去完成他的梦想,而非阻碍他的前程!」 看着蓝妤菲振振有词的模样,孟音只是垂首沉静了许久。 「原来他和我,都是一样的……」 一直没能鼓起勇气、下定决心去追求自己所要的自由,只能任由渴望的心被重重枷锁栓桔,却迟迟没发现,筑起那道冰冷高墙的不是别人,正是软弱不敢放手一搏的自己。 「也该到了给彼此一个机会,踏出第一步的时候了。」末了,她只是轻喃。 ***凤鸣轩独家制作***bb*** 她的生日,他终究是忘了吧! 看着墙上的指针,静静走向午夜十二时,孟音秀致的脸庞,有着抹不去的轻愁与失落。 环视空荡荡的大宅,他与她之间,缘分已然错过。 「该下决心了……」 轻阖上眼眸悄悄许愿,为自己吹熄了生日蛋糕上的腊烛,再次抬首,坚毅的神采在她半垂的眼睑下闪烁跃动,潜藏多年的白色羽翼,即将展翅高飞,向往自由的国度。 ***凤鸣轩独家制作***bb*** 孟音的生日,任翔是记挂在心上的。 自年前开始忙碌至今,两人聚少离多,当初的承诺他并没有忘记,但碍于公事的急迫与繁忙,不得不一一食言,只能满是歉意地不断在心里提醒自己,等这一切扰人的公务告一段落后,一定要好好补偿她。 「也许带她出国度假是个不错的主意。」 夏威夷、加拿大、法国……她会喜欢哪个地方? 「中欧的奥地利也不错!」想起她惊喜的欢颜,他不自觉放柔了神情,「小音对音乐有兴趣,维也纳这个古典音乐之都应该很适合她。」 当任翔赶在午夜结束冗长的会议赶回家时,等待他的,却是一屋子意料之外的静寂。 「小音?」微怔地,他循着宅内唯一的黯淡光源向后厅走去。 不安的预感悄悄啃蚀着任翔的心,让他原本迟疑的步伐变得焦急。 「这是……什么?」 屋内唯一的光源,来自冷清的餐厅。 长桌上放着腊烛早已燃尽的生日蛋糕,和一纸眼熟的 「离婚协议书!」瞪着手中已然签上两人名字的文件,任翔神情僵硬。 这张协议书,分明是成婚当日自己负气之下逼她签署的文件,当初她坚持不肯签字的执拗性子曾教他气闷不已,可如今…… 他怎么也没想到,孟音竟会保留这份文件至今,而且——而且还签了字! 就在他接受了两人的婚姻,并喜悦着能够拥有她的时候,她怎么可以就这样从他生命中出走,一如来时那样如风随性! 夹在协议书上,一张短短的纸箴,写着她对他的告别话语。 对不起,我将自由还给你。 也谢谢你给了我勇气,去追求自己的自由。 「你也走得未免太潇洒了吧!」 用力撕碎手中的离婚协议,看着餐桌上让人倍感冷清的生日蛋糕,和手中紧握的短箴,对于孟音的离去,任翔心底既是生气又是歉疚,复杂的情绪阻塞在胸口,窒闷得几乎让他喘不过气来。 总是在心中说服自己,未来有得是时间补偿她,因此一而再、再而三地失约,冷落了孤零零待在家中的她,如今她选择安静地离开,这错究竟在她,还是该怪自己?他也厘不清了。 「该死!这么晚了,她一个女孩子会上哪去?她知不知道这样很危险?等找到人以后,一定要好好说她一顿才成,要跷家也不能选在大半夜呀!」嘴上不停念念有词,可在这一刻,任翔是彻彻底底地慌了。 该从哪里找起?该问谁呢? 直到这时,他才为时已晚地发现,自己对孟音的认识,竟不若想象中了解,他甚至连该从何找起都没个头绪。 「别担心,小音的朋友不多,她没什么地方能去,不会走远的,一定很快就会找着人的!很快……」心疼、焦急的情绪充塞在心头,任翔只能不断在心底安慰自己、说服自己。 不用担心,他很快就能找着她的! 很快、很快…… ***凤鸣轩独家制作***bb*** 四年后纽约格林威治 当年,任翔怎么也没有想到,孟音竟让他一找就是四年的光阴。 纽约的冬季,凛凛寒风吹着漫天雪花,街道上行人零零落落。站在一幢年代久远的砖红色楼房前,老旧门牌上依稀可辨认出几个斑驳字迹,任翔的低喃在纷飞白雪中成了一团薄雾,然而雾气却怎么也掩不住他眼底的激动。 「玛多朵乐团……就是这里了。」 那年,孟音失踪的消息一走漏,孟氏内部也传出掏空、跳票的丑闻,让商场上与之合作的对象皆陷入一阵混乱,虽然任宇集团对孟氏早有防范,但为了应付危机,任翔不得不亲自坐阵指挥,忙得分身乏术,无法在第一时间追寻她的去向,不料这一错过就是四年。 直到一个礼拜前,赴美工作的何净东传来消息,才让任翔多年来失落阴郁的心情露出一丝曙光。 他迫不及待地踏入眼前老旧的房舍,大门上的铃铛随着他推门而入叮钤钤地响着。 「先生,你找人吗?」似是有些意外会有客人来访,原本窝在简陋柜台后的红发女孩探出头问道。 「是的,请问这里是否有位孟音小姐?」礼貌性地微笑,任翔勉强压抑住自己迫切渴望见到佳人的心情。 哗!是个东方帅哥耶! 红发女孩圆圆的雀斑脸,在看清了来人的样貌后顿时热烫了起来,但仍不忘克尽职责地回道:「孟音?我们这里没有这个人耶,先生你是不是找错地址了?」呀,感谢上帝,这是多么美丽的错误! 「没有这个人?请问,这里是玛多朵乐团没错吧?」任翔有些微愕,心情因女孩的一句话沉入谷底,却仍是不放弃地确认。 一周前,何净东就是在一场小型室内乐团的联合演出中认出了孟音,还特别记下了她所属的乐团,可现在,对方怎么会说没有这个人? 「是啊,我们这儿是玛多朵乐团,但的确没有一个叫盂音的人啊!」 「你确定没见过这个女人?」他从怀中掏出收藏在皮夹内的相片。当年何净束擅自替孟音照的这张相片,竟成了他四年来对失踪妻子唯一的纪念。 「呀,有有有!这人是俞音姊姊嘛!」看着相片中清灵飘逸的东方女子,红发女孩拚命点头道。 「俞音?」任翔为这陌生的名字微微皱眉,不过 孟音……俞音? 是了,就是她!同名不同姓,这种巧合也未免太少见!原来,这些年来他始终查不到她的出入境纪录,是因为孟音早已改了名字、换了身份! 看来她对孟氏的心结之深,竟连姓氏都宁愿舍弃…… 「唔,乐团的练习时间就快结束了,俞音姊姊等一下就会出来,先生你要不要先坐一下?我帮你泡杯咖啡吧。」瞥了眼墙上老旧的时钟,红发女孩殷勤地招待着难得一见的东方帅哥,在心底偷偷猜测着他和俞音的关系。 而此刻,任翔也只能在这里静静等待乐团练习结束。 「算了,反正四年的时间都挨过去了,还差这一刻吗?」在心底为自己的热切期待苦笑,他叹息地摇了摇头。 「天啊,累死了!露比,帮大家泡壶咖啡进来吧。」 当古老的木门嘎吱一声打开,里头鱼贯走出的乐团成员个个一脸疲惫,任翔的心也随着紧绷了起来。 「咦,您是哪位啊?找人吗?」太少在这儿看到陌生脸孔,更别提对方还是个难得一见的俊雅东方男人。 啧啧……看看那一身剪裁合宜的黑色长大衣与棕褐西装,将他原就颀长的身形衬托得更为挺拔,与体形上占优势的西方男人相较丝毫不逊色,顿时令女性同胞居多的乐团团员们个个一脸好奇与兴味。 「啊,这位先生是要找俞音姊姊的,她人呢?还和团长在里头吗?」被唤做露比的红发女孩抢在任翔之前开了口。 「是啊,她和杰克还要一会儿吧。要找俞音?耶,更是稀奇了!你是她什么人?亲戚还是朋友?」 一群好奇的团员围着任翔问着,他却只在意着一件事—— 杰克?那是什么人? 直到此时,他才发觉一直以来,自己似乎都刻意忽略掉了一个很重要、很严肃的问题,那就是——这些年来,他那个自以为已经离了婚的小妻子,该不会早已另结新欢,甚至是另嫁他人了吧? 他瞬间凝重的神情,让四周的人嗅到不对劲的气息。 仿佛是算准了时间似地,就在此刻,一对相谈甚欢的男女缓缓自门后步出,金发碧眼的男子高大帅气,相形之下,身旁娇小纤细的女子更显秀致清灵,而那举手投足、一颦一笑,看在任翔眼底却是再熟悉不过。 因为这四年来,他没有一刻忘记! 「好久不见了,小音。」强压下久别重逢的激动,与心底微带酸意的不悦滋味,他一字一句缓缓地开口。 意外在此见着他的俞言,楞了好一会儿才回神。「任、任翔?!」是自己眼花了吗? 见她惊讶得几乎说不出话来,秀致小脸上的愕然表情,让他原本微恼的心情莫名增添了几分恼火。 怎么,他的出现打断了什么好事吗? 久别重逢,就算只是朋友交情,一般来说也会很惊喜、很开心吧?怎么她却一副见鬼的表情,难道这四年来,她一点也没想念过他? 「俞音!怎么了,你认识这男人吗?」看出两人间奇特的氛围,金发男子杰克以他高大的身形掩护犹在惊愕中的她,让任翔感受到强烈的危机意识。 「不要紧的,杰克,他是……呃,他是……」轻轻推开护在身前的男人,俞音迟疑着,不知该如河解释任翔和她之间的关系。 要说是前夫吗?还是朋友? 她有些无措的目光迎上他,却一时间被他深沉内敛的黑眸吸引,再也难以移开。 「怎么了,小音?太久不见,一看到我高兴得说不出话来了?」因她方才对金发男子的拒绝而感到些微满意,任翔排开众人,一手将她揽到身边,熟悉亲昵的举动教俞音怔冲,彷佛时间又回到过去,她还是他的妻时…… 任翔百分之百占有的示威,不论是谁看了都能感受到其中的警告意味浓厚;不满于一个陌生人竟大剌剌地占住自己心仪已久的女人,杰克正要挺身而出发难,却被他的下一句话堵得哑口无言。 「容我自我介绍,我是俞音的丈夫,非常感谢这些日子以来,大家对我妻子的照顾……」 「咦!真的假的?俞音你结过婚了?」他的一句话,引爆了团员们的惊呼,七嘴八舌的问题如潮水般涌来,却完全进不了俞音的耳朵。 因为她的脑中,早因他刚才一句「我是她的丈夫」而混乱了。 「小音,我搭了十几个钟头的飞机,一出关就迫不及待地赶来见你,现下正累着呢!可以先带我回家休息吗?」朝身旁瞪大了美眸,讶然得说不出话来的她眨眨眼,他露出一抹诡计得逞的快意笑容,决定在纽约的这段日子,他必须寸步不离地看好他跷家的小妻子,顺便好好弥补这四年来的空白。 而作战计划的第一步就是—— 无论如何,先赖定她了! ***凤鸣轩独家制作***bb***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任翔和她,不是已经离婚了吗?当年她离开的时候,明明有再三确认过离婚协议书,该签的地方自己都签了,怎么……怎么他和她,到现在还是夫妻? 不得已带着突然出现的「前夫」回家,一进门,俞音就胆小地藉日煮咖啡而躲进厨房,看着壶中因热气蒸腾而直冒泡的开水,满腹疑问也像泡泡般一个个浮上心头。 「看样子,这几年你过得还不错?」厨房外传来任翔的声音。 打量着她位在束村的住所,小小的公寓虽然空间不大,但布置得简单温馨,很有她的恬淡风格,闭上眼,他有些怀念地呼吸着空气中专属于她的淡淡芬芳,四年来悬宕在心头的大石终于落地,紧绷疲惫的身子也渐渐放松了下来。 「纽约是个不错的地方,我满喜欢这样简单的生活。」深知再躲下去也不是办法,俞音端上刚煮好的咖啡,面对他,她仍显得有些不自在,心头却因他眼下的疲惫模样有些担忧。「你还好吧?看起来好象很累?」 「是有点累,不过不要紧。」自沙发上坐直身子,接过她递来的咖啡,他望着她恬静的身影,久久才又吐出一句话,「你过得不错,我却糟糕透了!」 「咦?什么?」听出他话里的怨怼语气,她有些无措,旋即想到,「难道是我当初签的文件有问题吗?」所以他才会千里迢迢地追到美国? 「文件?」知道她口中说的是那纸早被他撕成碎片的离婚协议书,任翔一双厉眸眯起,放下了手中的咖啡杯,「没错,的确是大大有问题!」 「对不起,是我漏签了什么地方吗?还是资料没齐全……」 「这几年在纽约,你应该认识了不少新朋友吧?和人群相处也不会不自在了?」不理会她的问题,任翔突然反问。想起稍早看到她与乐团团员相处融洽的情景,对这样的改变看似欣慰又像是苦恼。 「呃,是、是呀。」俞音乖乖点头,这些年独自在外生活,的确让她成长不少。 「很好。那,交男朋友了吗?」他的口气像极了侦案中的员警。 「男、男朋友?」她愣住。 「或是心仪的对象,有吗?」不顾她的怔愕,他继续问道。 「心仪的对象?没、没有呀!」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问,不过看着他认真严肃的眼神,她还是老实回答了。 「是吗?今天那个叫杰克的,是你什么人?」 「杰克?他是我们乐团的团长。」 「就这样?」他追问。 「就这样呀!」她以一抹「不然还会是怎样」的眼神望向他。 「真的?你对他没有一点点好感?」他挑眉,好象不太相信。 「当、当然是真的!杰克他只是同事,对我也很照顾,你、你别误会。」不自觉地脸红了脸,俞音大声澄清,却在极力否认的同时忽然察觉 自己为何要担心他误会?他们明明就已经离婚、没有任何关系了呀! 看着她和四年前如出一辙的羞涩表情,晕红的脸、慌慌张张地摇首否认,任翔原本郁闷的心情登时好转许多。 「那就好。」他像是突然变了张脸,原本严肃的神情眨眼不复见,换上了一抹若有所思的狡笑,让被他牢牢盯住的俞音感到坐立难安。 「那个……任翔……」她被他看得全身不自在。 「嗯?」他狩猎者般的眼神丝毫不放松,紧盯着她像在算计些什么。 「你刚刚问的那些问题……是很重要的事吗?」她怎么一点端倪也听不出? 「当然很重要!」对她的疑问挑挑眉,任翔直言,旋即又沉沉笑道:「毕竟重婚是违法的,光是妻子跷家已经让我很头疼,万一再多个人进来搅局,可是很麻烦的。」 「妻子跷家?」瞪着眼前的男人,她对他的指控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是啊,当年你不告而别的一走就是四年,让我有多担心、找得多辛苦你知道吗?这件事,我想我们『夫妻俩』有必要好好谈谈。」看着眼前显然是反应不过来的小妻子,那迷惘无辜的眼神煞是诱人,让他不禁露出一抹邪笑,接着道:「不过不要紧,我想,这次我们会有足够的时间好好重新认识彼此。」 语罢,他倾过身,隔着小小的茶几,吻上她微启的软嫩粉唇。 「呀!你、你做什么?」被他突来的偷香唤回了神智,俞音抚着犹带男人气息与热度的粉唇,羞红了脸瞪着眼前品味似地舔着唇瓣、毫不知反省的男人,窘困得手足无措。 「丈夫亲吻自己的妻子,我想,这是天经地义的事吧!」他朝她露出迷人的微笑。 眼见他又要倾身过来,她捣着粉嫩嫩的唇瓣急急后退,终于鼓起勇气问出今日心底最大的疑惑 「我以为,我们已经离婚了吧?」 言下之义,就是他不应该再为所欲为地偷香了! 「离婚?我怎么不知道有这回事?」偷袭不成,任翔啜着咖啡懒懒的问。 「咦?当年我明明在协议书上签了字,把它放在……」 「放在餐桌上吗?」他好心地接道。 「对,就是那张……啊!」他明明知道的。 瞪着眼前的他,俞音发现,这男人根本是在耍着她玩嘛! 「如果你指的是那张协议书,很抱歉,早就没了。」他耸耸肩,说得轻描淡写。 「没了?」这是什么意思? 「对,我早就把它给撕了丢进垃圾桶。」 「什么?你、你怎么……」怎么做出这种事? 不可置信地望着他,俞音随即想到,如果他没有将离婚协议书拿去申请登记,那么他和她…… 「所以说,这四年来,我们一直都还是夫妻,而未来,这身分也将会继续下去。」朝她发呆的脸摆摆手,任翔很好心地附注说明。 「什——么——」她终于忍不住有失形象地尖叫出声。 这一切事情都发生得太突然了! 任翔的出现、惊人的宣言,将她四年来的生活彻底打乱。 看着他犹带笑意的炯炯双眸,这一刻,俞音终于体认到,接下来的日子,她的生活恐怕只会更加混乱! 然而,造成这一切乱源的「祸根」,此刻却十分惬意地伸展着四肢,霸占了她的沙发,进驻她的小小天地。 她四年来的恬静生活,因为任翔的突然出现,激起阵阵涟漪上圈圈地在彼此心头摆荡、扩散…… 谁能告诉她,该怎么处理眼前紊乱的情况?她又要怎么面对这位久别重逢的「丈夫」? 噢!谁来帮帮她呀! 第九章 「哎哟!小夫妻吵嘴自己解决,我们这些外人帮不上忙啦!」 面对两音的困扰,团员们只是以一种暧昧极了的表情笑着回应。 小夫妻吵嘴?想起这些日子来,任翔刻意在人前营造出的暧昧关系,她的头就不禁微微泛疼。 「俞音姊姊,我看你就不要再生气了,任先生人很好啊!又帅又体贴,你还有哪里不满意的?」 「是呀,俞音,我看你达令挺不错的,怎么过去从没听你提过?」 「啊!该不会是小俩口闹脾气吧?呵呵呵,所以我说年轻真好,人家还千里迢迢来追妻,真是罗曼蒂克呀!」 打从任翔第一天出现开始,以女性同胞居多的玛多朵乐团,无论是已婚、未婚,甚至是三个孩子的妈的女性团员,对于俞音这个突然出现的丈夫,评价都呈现一面倒的局势。 「话说回来,俞音,今天你达令什么时候来接你呀?」一群女人充满期待地围着她,眼神灿烂、口水泛滥,「上次是orwasher的手工面包、上上次是godiva的巧克力,还有lombardi的披萨、纳粹浓汤……-,俞音你达令真是太大方了,不好意思每次都让他破费,呵呵呵……」这笑声好口是心非呐! 每日晨昏的温馨接送、三不五时鲜花糖果的礼物攻势,再加上收买人心不遗馀力,在这些女性团员心目中,任翔简直要荣登完美丈夫宝座了。 俞音怎么也没料到,他的出现竟会引发团员们如此高度的兴趣,更让凡事低调的她,顿时成了众人茶馀饭后的闲聊话题,镇日被同事关心地追问两人感情的最新发展。 「喂,你们这群女人,有时间聊天还不如加紧练习曲子,距离下次赞助商的评选日只剩一个礼拜,这对我们乐团来说可是争取预算的年度大事,大家不加把劲是不行的,」挥舞着手中的指挥棒,乐团团长兼指挥杰克皱着眉头发言,成功制止了大家过盛的好奇心。 递给他一个感激的眼神,俞音快招架不住这群娘子军的重重拷问了,但杰克却在与她目光交会后,倏地低头转身离去,背影显得有些落寞。 「唉,可怜的杰克,就算心情不佳也别波及无辜嘛,」 「就是啊,虽然他条件不错、又有才华,但人家俞音已经是有夫之妇,再不甘心也只能默默饮恨了。」 失意的团长才一转身,那群麻雀般的女人又再度聚首吱吱喳喳起来。 「你们在说什么?什么不甘心,又什么饮恨的?」俞音秀致的面容满是困惑。 「老天!俞音,你是真不懂还是假不懂?杰克这几年来对你的好感大家全都看得清清楚楚,原本大家还在猜你为什么迟迟不肯接受他的心意,结果搞了半天原来你早就已经结婚了,丈夫还是个这么优的男人,真是保密到家,也难怪最近杰克会这么失意,因为完全没胜算了嘛!」 「杰克和我?」睁大了美眸,俞音一副大家在说笑的神情,「你们都误会了,杰克对我只是一般朋友的感情,我们之间没什么的。」 「了解了解,你的心意我们都了解,毕竟有像任先生那样完美的达令在,很难对别的男人心动的,对吧?」 完美达令? 看着一群女人啧啧有声地称赞着任翔,傻眼的俞音实在不知该如何解释两人目前微妙的关系,更厘不清当年渴望追求自由的他,为什么要在隔了这么多年后、在她努力许久,就快要成功淡忘掉他的时候,再次闯入她的生命,还如此霸道地介入她的生活,轻轻松松就赢得了大家的认同与好感。 「事情不是你们想的那样……」她只能呐呐地开口。 「俞音姊姊你就别害羞了,任先生不但人长得帅,待人客气有礼又体贴,真的是不可多得的白马王子耶!」红发露比圆圆的雀斑脸上写满仰慕之情,脑子里全是年轻女孩才有的浪漫幻想。 相较之下,其它几位已婚女团员的发言就辛辣多了。 「呵呵呵,除了这些之外,俞音,你达令在『那方面』的表现应该也很不赖吧?」女人们挤眉弄眼地窃笑着。 「什么『那方面』?」话题愈趋限制级,不过俞音却没听懂弦外之音。 「呀!俞音姊姊你就别再装傻了,就是在床上嘿咻那方面嘛!」大力拍了下俞音纤细的肩头,就连十六岁的露比都比她开放,不愧是在开放的美国长大的。 「在……在床上?」终于明白大家眼底的暧昧,俞音脸儿蓦地爆红,想也没想就急急摇首,「没、没那回事,我们从来没有……」 「没有?!」她的话还来不及说完,已经引起异口同声地尖叫。 女人们一个个瞪大了眼看着她,像是在看什么珍禽异兽。 「你、你们干么这样看我?」被人瞧得很不自在,她缩一-缩肩嗫嚅地问。 「俞音,你刚刚说『从来没有』是什么意思?」良久,才有人迟疑地开口,怀疑是自己听错了。 「就、就是没有啊!」眼神游移着,她红着脸小小声回答道。 「没有?四年从来没有,真的?」众女子争先恐后地追问,只见她粉脸愈垂愈低,连耳根也红透了。 「原来如此呀!难怪……」不知谁突然冒出这么一句话,大家投向俞音的眼神都充满了理解与同情。 「呃,俞音你也别这么难过,男人办这档子事,有时候真的是心有馀而力不足,但也不至于是不治之症呀!」 「就是啊,现在医学科技这么发达,你……有没有建议他去给医生看看?」 「对呀,俞音姊姊,即早治疗说不定还有救,要不然万一一辈子守活寡……唔唔唔!」不当的言论立刻被众女子截去发言权。 「呃,你们想到哪里去了?」 为众人自行推衍出的结论哭笑不得,俞音才想要澄清误会,好巧不巧,话题中的男主角却偏偏选在这个尴尬的时刻现身。 「不好意思,打扰各位练习了,我今天正好带了些咖啡过来,大家不用客气,快趁热喝吧,小音,我来接你回家了。」任翔一如往常风度翩翩地来到,今日却意外地没有引起众家女子的热烈欢迎。 大家只是用一种同情又惋惜的诡异表情静静盯着他看,而且目光焦点……呃,是他的错觉吗? 眯起眼望向人群中心虚得满脸通红的小妻子,任翔好有风度地轻声开口,「怎么了?今天气氛怎么和平常不太一样?」微笑再微笑,他心底生疑。 这其中一定有问题! 「呃,我、我今天想早点回家,大家再见。」 眼见情况愈来愈尴尬,朝大家点点头,收拾好东西的俞音二话不说,拉了任翔就跑,生怕被他知道刚才的话题,以及衍生出来的天大误会。 「俞音姊姊,别忘了一定要趁早哦!」 「千万别气馁,只要有心,一定能成功的!」 「加油,俞音!」 背后传来众家女子的加油打气和激励的眼神,虽然不清楚事情的前因后果,但任翔也能嗅得出空气中的不对劲。 「小音,有什么我该知道的事吗?」他问,口气轻柔而危险。 「咦?没没没、没什么啦!我、我好累,好想赶快回家,今天真的很累、很累……」在任翔炯炯黑眸的凝视下嗫嚅,此时此刻,俞音觉得自己的头更是愈来愈疼了。 可让她头疼的事,还不止这一桩。 正打算离去的两人,才刚走到大门口,却教杰克给拦了下来。 「任先生,可以借一步说话吗?」眷恋地看着任翔身旁的俞音,杰克像是下定某种决心似的。 「有什么事情不能在这里说,需要私下谈论的?」对于来人的要求,任翔并不意外,却也不让步。 打从第一天见到杰克,他就看出了对方对俞音的执着,就算今天杰克不主动找上他,他也会选个适当的时机让对方知难而退、死了这条心。 毕竟,俞音是他的妻子,对于这点,他从不打算放手! 「在这里?」看了眼一旁的俞音,杰克咬牙,「好,既然你这么说,有些话我不吐不快,任先生,你和俞音分开也四年了吧?这几年来从没见你在她身边照顾呵护,为人丈夫的连自己妻子都无法好好保护,还有什么颜面和资格站在这儿?你根本不是个尽责的丈夫!」 杰克咄咄逼人的指责,句句刺中要害,教任翔沉默。 这些年遍寻不着俞音时,他也常担心她一个人在外会不会遭人欺负,或是遇上什么危急的事,心中的忧虑在见着她安然无恙后如大石落地,却也让他忽略了这段分离的岁月中,她是否也有不为人知的辛酸。 毕竟,离乡背景来到异国生活,饶是再坚强的人都会有软弱的时候,更何况是年纪轻轻的俞音呢? 「杰克,事惰不是你想的那样……」眼见这无故发生的争端就要引来团员们的注意,俞音急急说道,却让杰克更为她抱屈。 「你别再为他说话了,俞音!刚刚的事我也有听到,这男人根本不能给你『幸福』,你也是为了这原因才会想离开他、来到纽约的吧?」 「刚刚的事?」任翔挑眉看向小脸倏地涨红的小妻子。 如果杰克在说这些话时,语气中不是那样带着男性的优越感与嘲讽,睨向他的目光焦点不是那么的暧昧,任翔也不会敏感地怀疑,他口中所谓的「幸福」在暗指些什么? 将杰克的意有所指与团员们反常的态度联想在一起,再看看身旁俞音红透双颊的羞窘模样,任翔百分之百肯定,这群人对他似乎产生了很大的误解。 而造成这误解的罪魁祸首,不用说,正是一旁局促不安的她! 「不好意思,虽然我不太清楚方才大家在聊些什么话题,但显然是造成了一些不必要的误会,相信团长你也不是个容易听信谣言的人吧?」 「谣言?这可都是俞音亲口说的!」 「杰、杰克,别再说了,我都说了事情不是大家想的那样啦!」急急出面澄清,她快被这一团乱给搞昏头了。 「俞音,事到如今你还帮他说话?这男人根本不是我们这圈子的人,他能了解你的音乐,懂得欣赏你的才华吗?他不过是个只重利益、满身铜臭的商人……」杰克忿忿不平的言语攻击,让任翔微眯起沉黯的眸子,神情渐渐收敛。 虽然不太想和一个音乐人起争执,但面对有意挑动争端的敌手,他向来不会让自己处于弱势。 攻击,进而搏倒对方、夺取胜利!这,才是让他纵横商场的座右铭。 而一向安稳处在自己音乐天地中的杰克,又怎是他的对手? 「住口,杰克!你这么说实在是太没礼貌了,」可教任翔意外地,俞音竟抢在他之前发难。 「呃!俞……俞音?」不只是他,就连杰克也被她突来的气势压倒。 「你什么都不知道,怎么能用这样的言词批评别人?」 「可是…….我说的是实话……」杰克被凶得呐呐不成言,但仍坚持。 「你说得太过分了!我……我……」 可能是过去从没有这样生气过,更别提是和别人吵架的经验,任翔看得出她很努力在想接下来要骂些什么,只可惜…… 「可恶,我生气了!翔,我们走!」末了,她只能令人绝倒地撂下这么一句毫无气势的宣言,但看得出来,她已经尽力了,真的! 大步大步走在白雪渐融的纽约街头,俞音气呼呼的脸蛋红嫩得诱人,生气勃勃的模样,让被她紧紧拉着手的任翔看了有些心动,心底的某处,更因为她方才的出言相挺感到温馨暖意。 她可能没发现,这是她第一次主动牵他的手。 扬起唇角,这一刻,任翔开始有些感谢杰克方才的冲动挑衅。 而情况的发展,也是他当初始料未及的吧! ***凤鸣轩独家制作***bb*** 「谢谢你为我说话,小音。」 直到两人回到俞音的住处,任翔才开口。 「这、这是应该的,杰克对你一点也不了解就这样随口批评,实在太过分了。他平常不是这样的啊!」对于杰克今日反常的表现,俞音显然很懊恼,至于对方的心意,她可是一点也没有察觉。 对于她的单纯迟钝,任翔真不知该庆幸还是该苦恼。 「其实他的指控也不完全都是错的……」心情有些郁闷地慨叹,对于杰克直指自己不是个尽责的丈夫,这点他的确无法否认。 打从他与她的婚姻一开始,自己的表现就一直差劲到极点,像个任性妄为的年轻小伙子,总以自己的想法为中心而忽略了她,也难怪她最后会受不了的选择离开 但,还不到结束的时候! 这趟来纽约,他早已打定主意要赢回她的心,成为一个完美的丈夫。 「你在说什么呢?翔,你的音乐才华令人惊叹,才不是杰克口中那种只顾利益不懂欣赏音乐的商人。倒是你……这几年为什么没有朝音乐界发展?我记得你很向往的不是吗?」 枉费她狠下心来离开他、放彼此自由,就连在美国也不时挂念着他,翻遍了各类艺文报章杂志,希望能从中得到他之后的消息,但却失望了。 她一直很想问,得到自由的他,为何没有去实践自己的梦想? 「你认为我现在这样不好吗?」面对她少见的激动,任翔只是轻问。 「并不是不好,只是……只是你不是不喜欢继承家业吗?」她记得很清楚,对于这件事他曾不下数十次与父亲起争执,可为何如今却……「啊!任伯伯还是坚持不同意吗?可是,蓝小姐明明说过会帮你的呀?」 「蓝小姐?」捕捉到她话中的人,任翔皱眉问:「你是指妤菲?」 「是呀。」提到蓝妤菲这个风姿动人、与他极为相配的女子,她的心情不免有些低落。 「这关她什么事?」嗅到空气中的不对劲,这其中有什么是他所不知的? 「当然有关呀!啊,难道蓝小姐没有出面帮你?」睁大了美眸,俞音语气里全是不敢置信——蓝妤菲怎么可以骗她?她明明说过很爱很爱任翔,会尽一切努力让他达成梦想的呀! 「帮我?她要帮我什么?你什么时候和妤菲说过这些了?」他不记得他的小妻子和蓝妤菲之间有什么交情,倒是那时候蓝妤菲对自己不死心的爱慕与对俞音的敌意比较让他在意。不过,说到蓝妤菲对俞音的敌意…… 「是了!你们曾经私下见过面吧?都谈了些什么?」攫住她纤细的肩头,任翔口气急躁地问,四年来盘踞在心头的疑惑,渐渐明朗了起来。 不明白他为什么一副困扰暗恼的模样,俞音心底升起一股委屈。「是她主动找我谈的。我的出现……破坏了一切不是吗?她说,只要我放你自由,以你的才华和蓝宝财团的势力,一定能让你在乐坛发光发热!这不是你一直以来的梦想?我成全了你们,也让自己逃出孟氏得到自由,这样对大家都好不是吗?」 「你是因为她所以离开我?就因为她?!」 揉了揉发疼的额际,任翔怎么也没料到,当年让她不告而别的幕后黑手,竟是蓝妤菲?那个整死人的丫头! 「这样就很足够了,难道你不这么认为?」为他轻忽的口气与态度感到莫名恼意,她满腹委屈地用力推开他,转身就往房间跑去。 「小音?」看见她微红的眼眶,过去从不曾见过她掉一滴泪的任翔,心头狠狠一恸,急忙追上前去。 「你……你走开!」 想要关上房门,却被他高大的身形抢先一步踏入卧室,俞音气红了小脸也气昏了头,开始动手拿起床上的枕头朝他丢去。 「小音,你在发什么睥气?为什么哭?」身手敏捷地一连闪过两个枕头,任翔心底虽为她的眼泪心疼,却也为她难得一见的举动忍俊不住。 虽然俞音气得朝他猛攻,但还是会担心他的,瞧,眼下她不就放过了床头的花瓶,改由较不具「杀伤力」的绒毛娃娃朝他丢来。 「咦?这娃娃……」毛绒绒的泰迪熊,非常非常的眼熟! 「啊!把熊熊还给我!」猛然察觉自己丢出了什么,她飞快上前想抢回,可惜任翔高大的身子比较占便宜。 「原来你把它带来美国了,怪不得我那时候找不到……」还以为她离开了他,也将他送的礼物丢弃了。 但事实并非如此,她还珍惜地留着小熊,甚至带着它远渡重洋来到纽约,这是否也代表了,她对他还是眷恋的? 「任翔,你快把熊熊还我!」忘记了哭泣,俞音赧红了粉脸急着要拿回小熊。 「怎么?不过是只娃娃……咦?这是什么?」为她的反应失笑,任翔高举着手中的泰迪熊,却意外地摸到小熊的背包内似乎藏着什么。 「呀……你、你不准看!快还我!」 为了抢回小熊,俞音几乎是整个人贴在他身上,然而全心全意专注在失物上的人儿,完全没有察觉到这点。 但任翔就不是这么回事了。 女性纤细娇柔的身段嵌合着自己,软馥芬芳在怀,饶是圣人都会心动,更何况他只是个平凡正常的男人。 「嗯哼,娃娃先还你,至于这个……」 将小熊一把塞入她的怀抱,微微隔开两人过于暧昧的距离,他怕自己血气方刚的一时不受控制,那可就不太妙了。 「那个也还我!」压根不清楚任翔内心的挣扎,她抱着小熊又想上前,却被他宽厚的肩背给挡住视线,只能像只焦急的小兔子在他身后蹦蹦跳跳。 「这是什么宝贝?为什么我不能看?」端详着手中一只方型深蓝色绒布盒,任翔沉吟。「该不会是要送给哪个男人的吧?」他沉郁的黑瞳里多了分警戒与妒意。 「不、不是啦!你不要看!」脸红了脸儿,俞音有些心虚地否认,但却更让他起疑。 该不会真是要送给哪个男人的吧! 眯起眼,他动手打开盒盖,深蓝色绒布上别着一枚精致的高音谱记号领带夹,设计别致、质感高雅,一看就是精心挑选的礼物。 「这是要送给哪个男人的?」感觉到心底一股气懑,他忍不住像个妒夫般开口质问:「该不会……是杰克那家伙?你更对他有意思?」 是了,这造型分明就是为那男人而选!她难道还想否认? 无法抑制的痛涨满了胸口,即将失去她的恐惧几乎让他难以呼吸。 「你、你胡说什么?这是四年前买的旧东西了。」一把抢过他手中的方盒,俞音红着脸气道。 「四年前?」那不是她离开之前吗? 「难道……这是你买给我的?」看着她愈来愈羞红的双颊,任翔笃定了自己的猜测,忍不住心情大好。 「那为什么我从来没看过?为什么不给我?」 满足之情溢于言表,任翔开心地想拿回属于自己的礼物,不料却扑了个空。 「你明明已经有别人送的礼物,我想,这个你就不需要了。」将方盒藏到身后,她嗔恼的神情让他微怔了下。 「什么别人送的礼……啊!你指的该不会是那年妤菲送的领带夹?」看着她不自在的眼神,任翔失笑。 天,他从不知道自己的小妻子竟是个醋坛子! 「蓝小姐的品味很好,人更适合你,你应该好好珍惜人家的。」口是心非地赞美,她没察觉自己吃味的神情全都进了他带笑的眼底。 「又是蓝妤菲!我和她之间什么也没有,你多想了,小音。」他忍不住叹息。 「蓝小姐并不是这么告诉我的。」俞音僵着小脸坚持。她当年从另一个当事人口中听到的,可没有这么云淡风轻! 「可恶,她究竟跟你胡诌了些什么?你怎么就这样傻傻地信了!」他怪她竟然相信个外人,而非自己的丈夫。 「你说我傻?明明是你们之间暧昧不清,她说只要我走,你就能做想做的事,她也会尽全力支持你,我是为了成全你才狠下心离开的耶!你居然还怪我?可恶,我要把这个丢了!」愈说愈觉得委屈,她吸吸红通通的鼻子,眼泪又这么不争气地流了下来,她赌气地把床边的窗户打开,作势要将手中的方盒丢下楼。 「慢着,不准丢!那是我的!」 冲上前去抢救属于自己的礼物,任翔健臂一勾一带,成功地将她纤细的身子放倒在床上,迅捷地关起窗子,圆满达成任务。 可当他将视线移回身下,面对的却是让人热血沸腾的景况 俞音一头乌黑的长发披散在草绿色床单上,衬得她白晰粉嫩的脸蛋更加诱人,随着呼吸微微起伏的丰润胸口更教人心猿意马,让任翔觉得身体一阵血气翻涌,如浪涛般强烈而来的热意在下腹汇聚,渴望纡解爆发…… 「任翔你、你好重……快起来!」羞窘地在男人伟岸的身下挣扎,俞音对这过度亲昵的贴近感到不知所措。 「唔,你别乱动……也别乱踢我,我这不就在起来了?」 男子汉大丈夫——咬紧牙根,忍! 任翔强迫自己从诱惑力十足的生嫩娇躯上起身,刻意不去看她此时羞赧魅人的神情,就怕自己会克制不住。 天!她是他名正言顺的妻,就算他在此刻要了她,也是天经地义的事。可偏偏他却不敢这样唐突地吓着她,毕竟那将是两人间宝贵的第一次,他可不希望她对初体验留下坏印象! 「小音,你真是因为蓝妤菲,所以离开我?」 此时此刻,任翔只能努力找话题转移自己的注意力,而当务之急,就是弄清楚她当年离开的原因。 面对他的提问,她坐起身沉默了许久,才淡淡地开口。 「我不想因为我的存在,而捆绑了你的自由、毁了你的梦想!你明知道孟老太爷让我嫁进任家是觊觎任宇集团的财力,而我根本只是个……」她接下来的话,被他温柔地制止。 「你要说的一切,我都明白。但你不知道,在遇见你之后,我的梦想改变了,变得没有你存在是不行的,因为,我希望成为你眼中完美的丈夫!」 他诚挚的告白,令她一时间怔然。 「当年我年轻气盛,又和父亲有心结,一心一意只想逃避继承家业的责任,远赴欧洲乐坛发展,若不是你的出现成功地留住了我,让我进入任宇集团接触商场上的一切,我也不会发觉真正适合自己的工作并非音乐,而是在商场上运筹帷幄。」他今日在业界的杰出表现,正好印证了这一切。 「可是你的才华……」任翔在音乐上的造诣不容否认,他又为何要放弃? 「不当成职业,并不代表了放弃。」看出她眼底的疑惑,他微笑,「音乐始终是让我维持动力、终解身心的一个好方法,只是,我不想将兴趣变成工作,因为一但如此,兴趣就不再单纯只是兴趣了。」随之而来的压力,常常让人失去原有的热忱,这样一来岂不可悲? 俞音对他的话似懂非懂,她明白当一个全职音乐人所要面对的辛苦,是不足为外人道的,但她相信依任翔在琴艺上的表现,绝对会在乐坛上大展锋芒,只是他却不再以此为目标…… 「别为我感到可惜。」轻柔地抚去她小脸上的惋惜,任翔坦然笑道:「比起过去,现在的我除了拥有对音乐的认识,更掌握了足够的财力去做我想做的事、帮助许多音乐人实现他们的梦想,这不也是很好的结果?」 只要能为古典乐坛尽一份心,就不必太拘泥于形式,当年的他从没料到,拥有了庞大的财富与良好政商关系后,反而让他更多元地去实践理念,将正统古典音乐自欧洲推广入华人世界。 「那蓝小姐……」 为他眼中闪耀的自信与光芒感到高兴,可想起另一个扰人的问题,俞音再度蹙眉。 蓝妤菲又要怎么办?他和她……为什么没有在一起? 「问题出在她身上!」支手抚额,此时他真的很想飞回台湾找那女人好好理论一下。 「相信我,小音。」双手搭上她的肩,任翔沉声说道:「过去,我对她从没有过朋友以外的感情,未来,更不可能会有!」 见她犹带怀疑的眼神,他深深叹息,为自己抱屈。 「你可知道,蓝妤菲的儿子今年都快满一岁了?」见她不可置信地睁大了美眸,他更感慨了。 「啧,说到这个我就有气。那女人弄走了我的老婆,害我连未来的孩子在哪儿都不知道,自己却和老公生了一个,又在计画下一个,这笔帐我非回去跟她好好清算不可!」他呕啊,实在太不甘心了! 「她居然……结婚了!而且孩子快一岁了?」 无法消化刚刚听到的消息,俞音怔楞着,忽然发觉自己当年的离去……似乎是做了件蠢事! 「是啊,很不甘心吧?人家还比我们晚结婚呢!」 「你、你还说!明明是你都不和我『那个』……」她小小声的指控,还是一字不漏地进了任翔的耳朵。 「所以说,你才会和同事们抱怨我这个做丈夫的办事不力,让大家误会我性无能?」他眯起眼,好轻柔、好轻柔地问,可额上的青筋已在隐隐跳动。 「咦?你怎么会知道……啊,」糟,说溜嘴了, 「嗯哼,果然是如此,难怪今天大家的眼神会那么奇怪。」暗暗磨牙,任翔仍是维持着好风度笑着,虽然嘴角有些抽搐,但他不想吓跑小妻子。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不知道大家会那样误解!」而且让人头疼的是,那群娘子军根本不听她的解释,教她好无力。 「不然你骂我好了,你说什么我都照办,只要你别生气……」好心虚、好心虚地频频道歉,她知道自己这次祸闯大了,却没发现他在听了她的话后,眼底闪过不怀好意的光芒。 「要我不生气,其实也不是那么难……」缓缓靠近坐在身边、毫无防备的小妻子,任翔像头馋狼似地舔了舔唇。 内心渴望诱拐她上床的叫嚣声不绝于耳,既然她都有「任凭处置」的觉悟,他不如就实践心底的欲望……说不定,还能赶在那姓蓝的女人生下第二胎之前,为他们任家添个小小新成员。 「呃……翔,你想干么?」俞音怯怯地问。察觉身旁男人意图不轨地贴近,狼爪甚至都已搭上肩了。 「想要我消气,就得好好跟你那些同事解释,还我清白……」对于任翔提出的要求,她频频点头。 「这是应该的,我明天就去跟大家说清楚。」 毕竟事关男人颜面,她一定会倾尽全力还他一个公道。 「光说是不够的,还得有证明才成。」他一手揽着她的纤腰,一手把玩着她垂在胸前的乌黑长发,轻轻嗅着。 「呃?证明?」难不成,还得开医师证明才行? 看来他真的很在意这件事耶…… 「是啊,为了还我一个清白,也为了验证你『终身幸福』的保障,我想,我现在就来证明给你看吧!」语落,饿虎扑羊。 可怜、单纯、毫无防备的小羊儿,就这样被压制得死死的,躺在床上任凭宰割。 「等……等等、等等啦,任翔——」误入虎口的小羊犹在做垂死前的挣扎。 「我已经等得够久了,小音。」 四年的时间,已足够让他成为化石了! 「可是这里……唔……不太适合……」红着脸儿,俞音小小声说着。 的确,环顾四周,隔音效果不强的墙壁让人无法随心所欲地尽情发挥;老旧的单人床承受着两人的重量,也已发出嘎吱嘎吱的怪声响…… 「这里的确不太适合,你等等。」 暂时休兵,任翔半撑起身,自西装外套口袋中翻出手机。 「翔,你做什么?」她眨眨因方才激情而微微湿润的瞳眸,疑惑地看着他的一举一动。 「别急,我拨个电话订房,等会儿我们去希尔顿饭店的顶级合楼套房继续。」亲昵地吻了吻她的粉颊,兴致高昂的他完全没注意到佳人微微眯起的美眸。 「订房?现在这个时候饭店应该都客满了,你怎么订得到?」她问,口气有些山雨欲来之势。 「放心,我和他们高层认识,不过是一间房间,没什么的。」 眷恋地轻嗅着她的发际、颈窝,满心欢喜的任翔却在下一刻遭到小妻子无情地踢下了床。 「噢!小音,你做什么?」他痛呼。 「『不过一间房没什么的』?那当初你说急忙来纽约订不到饭店、我不收留你你就得露宿街头,根本是骗我的喽?」瞪着床下的男人,她指控。 这男人真是太狡猾了! 在这个初春回暖的午后,融雪的枝头冒出新绿嫩芽;窗台边,啁啾的鸟儿双双飞回巢,映着窗内女娇嗔、男讨饶的一对恋人,幸福的喜悦,悄悄洋溢在这一方天地,不言而喻。 窗外,鸟儿紧紧相偎。 窗内,误会冰释的情人深深相拥。 也许,所谓自由的真谛,是永远有个温暖的守候,才能让人无所畏、无所惧地展翅飞翔。 而今,两颗失落飘荡的心,也在彼此怀中找到最后的依归。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