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准你上床》 楔子 如果可以,她宁愿在这一刻,从世界上消失。 晶莹的泪,从眼角淌下,杜铃兰没有伸手去擦,只是任由它们一颗一颗的淌下,没入她早已经被汗水沾湿的鬓发里。 双腿间传来被撕裂的疼,那其实不算什么,比起她以前受过的伤,那疼,的确是算不了什么。只是,这疼却一再地提醒着她到底做了什么蠢事。 她……明明知道身旁的男人不爱她,但她却还是自动地送上门,成为了那个美好女人的替身,与他缠绵了一夜。 很可笑,但她却笑不出来。 尤其,在情热方炽时,那两片的薄唇,居然喊出了另一个女人的名字。 心,很疼,很难受,好像被人活生生地拧碎了,再不屑一顾地扔到地上似的。 原来,她痴痴地恋了十多年,一切都是她的痴心妄想。 窗外的光线渐渐明亮起来,她知道,昨晚喝得再醉、玩得再疯狂的男人,必定还是会准时的起床,所以她轻轻地推开他搁在自己腰间的结实手臂,撑起虚软得根本无法挪动的身子,拎起散了一地的衣服一件件地穿上,然后,头也不回地离开。 也许,这一切,该停止了。 这份永远得不到回报、得不到响应的盲目爱恋,该由她亲手画上一个句号。 再也不爱,再也不恨。 第一章 温柔的日光,穿透过玻璃,洒落在温室里的三个女人身上。 龙夫人手里拿着一把小剪,细心地为心爱的盆栽剪去多余的叶片,忙碌之余还不忘指点着像在搞破坏的女儿,如何才能让盆栽生长得更健康。 龙湖苦着一张脸,瞪着手中的小剪,生性活泼的她,怎么可能忍受得了这样的静态活动?才不过一下子,她已经觉得闷得不得了,直想扔下小剪往外冲。 水眸骨碌碌地左看又右看,最后落在与平日看起来有些不一样的童年玩伴身上,“铃兰?你不舒服吗?脸怎么这么的苍白?” 她的话,也引来龙夫人的关爱目光。 虽然名为护卫,但龙夫人一直都把这几个孩子看待得像自己亲孩子一样,尤其是杜铃兰,简直就像是上天派来安抚她只有一个女儿的怨怼似的,而且这孩子比起自己的亲生女儿还要细心、还要贴心、还要教她感到骄傲。 杜铃兰抬起脸,苍白的唇角扬起一抹浅浅、几乎飘渺的笑,“只是昨天晚上睡得不太好,夫人和小姐不用担心。” 这明显中气不足的嗓音,教人怎么可能放心得了? 龙湖一把拉过站着的杜铃兰坐到自己身旁的椅子上,一脸严肃地瞪着她,“杜铃兰,你答应过我,有什么事都会跟我讲,不会对我撒谎的,你是不是想违背你的诺言?” 杜铃兰看着这张娇美纯真的小脸,露出今天第一个出自真心的笑,“我怎么可能会违背跟小姐订的承诺?我没有骗小姐,我真的只是昨天晚上睡得不好而已,我的身体我自己最清楚了,我没有骗你跟夫人,也没有在逞强。” 龙湖又仔仔细细地研究了下杜铃兰脸上的表情,确定她真的没有在骗自己后,龙湖才满意地点点头,不过也不忘搁话威胁,“铃兰我跟你说,你最好不要骗我,不然我……哼哼!”她摆出自以为最狰狞的表情,冷笑几声。 她以为这样滑稽的表情,真的能威胁得了她吗?杜铃兰轻笑出声,这样美好的女人,自己怎么可能比得上呢? 心狠狠地一揪,杜铃兰深深地吸了口气,而后伸手接过龙湖手中的小剪,接手替她修剪起眼前的玫瑰花盆栽。 苦差事被接手了,龙湖乐得清闲,笑嘻嘻地窝在躺椅上,看着龙夫人与杜铃兰辛勤地剪叶子。 “铃兰,你也太宠这丫头了。”龙夫人看着女儿一副皮皮的样子,忍不住地对杜铃兰说。 “没的事,夫人。”杜铃兰摇了摇头,“铃兰喜欢照顾盆栽。” “妈咪,您不要妒忌我跟铃兰感情好,就挑拨我们喔!”龙湖站了起来,挤眉又弄眼地对龙夫人扮鬼脸。 “你这丫头!”龙夫人又宠又好笑地啐了一句,又专心开始修剪起叶子。 杜铃兰浅笑地看着母女两人的互动,心底羡慕不已,她跟所有的影卫一样,都是无父无母的孤儿,所以从小她便特别羡慕龙家的上下和睦、兄友弟恭。 坐了一会,龙湖便忍不住地离开了温室,寻乐子去了,而龙夫人也因为有事跟着龙湖一起离开。 因为在主宅里,所以杜铃兰不需要寸步不离地跟在龙湖身旁,也因此,她特意地留在温室里,继续修剪其他的盆栽。 她喜欢植物,喜欢这些花花草草,虽然总是被霍青霆取笑,但她将来退休的梦想,便是到一处幽静的地方,静静地种着植物,或许会开一间小小的花店,卖些小盆栽,卖些与植物相关的东西,总之她就是不想离开植物。 剪去最后一片多余的叶子,她站起身,想看看自己的成果,殊不知,这样却牵动了双腿间最暧昧、最难以启齿的酸疼,她的动作一僵,等了一会后才站直身子。 她苦笑着,无奈自己居然这么没用,对这种的酸疼居然忍受不了。 倏地,颈上的寒毛一根根地竖起,身上每一吋的肌肉也随之紧绷起来,一切都在蓄势待发的状态下,多年的训练让她马上意识到温室有另一个人闯入,只是,这个人,并不是外人。 那熟悉的气息,让她意识到闯入温室的并不是其他人,就是他,只是她的肌肉依旧绷得紧紧的,放松不下来,她缓缓地转身,迎上一双冷漠而没有情感的墨眸。 “统领。”恭敬的口吻,没有半点的热切或者是疏离,只有着上司与下属的阶级以及辈份。 韩洛霆锐利似刀的目光在温室里迅速地打量个遍,找不到自己想要见到的那抹身影后,便轻轻地颔首,算是回应她的招呼。 不待他开口询问,杜铃兰已经训练有素地将龙湖的下落道出,然后等着他转身离去,独剩下她自己一个人,望着他离开的背影,久久都回不过神来,久久都收不回自己痴傻的目光。 这男人,如此的冷酷、如此的冷感,怎么会教她爱了他这么多年的时间? 她不止一次思考这个问题,但每一次都找不到答案,或许,根本就连自己,都不愿意去找这个答案吧。 可是这一次,他居然没有在得到龙湖下落后,马上就转身离开,那双锐利而不带任何情感的墨眸,落在她的身上。 杜铃兰莫名地感到心虚。 昨晚他喝得很醉,根本不知道,跟他上床的不是龙湖,而是这个不要脸的她。 因为心虚,所以她站得比平日还要笔直,不想让他发现她现在根本腿酸得无法站立的事实,而颈间的吻痕,也被高领的毛衣仔细地遮盖住了,所以即使精明如韩洛霆,也不会知道她的秘密。 对!这就当作是她自己的秘密,她永远都不会对任何人说,也永远都不会让任何人知道。 她太了解如何做能消弭他对她的质疑,对他而言,她根本就是安排在龙湖身边的眼线,龙湖的一举一动,他之所以会如此地了如指掌,全都是因为她。 每一天,她都好像活在双面人的日子里,她强压下对他的恋慕,将他所爱的女人的消息一一告诉他,然后从他的脸上看到满意或者是不满,他的情绪是如此地牵动她的情感。 但,她告诉自己,这一切都够了。 她不想再这样下去,所以龙湖的事,她只挑重要的、攸关生死安全的事,才报告给他,其他的,只要是龙湖告诉她的心事,她一律都拒绝像以前一样,每一项都告诉他。 韩洛霆看着那道笔直而纤弱的身影,脑中闪过一抹影像,可是,那影像太快、太模糊,他捉不住,他无法控制自己的目光,落在她那看似笔直、实际摇摇欲坠的身影上。 “如果累了,便去休息,五小姐会由我来保护。”难得地,他开口放她半天的假。 他的话,的确是让她有些惊讶,因为无论在什么时候,龙湖的安全对他而言,永远都是放在第一顺位的,然而现在,他却说会给予她休息的时间。 可是,这样的体贴,她不需要,“谢谢统领,但我认为我可以继续胜任我的职责,如果没有其他事,铃兰先退下。”垂下头,也垂下眼,她遮去所有的情感,让她看起来与她的声音一样,那么的恭敬。 心头为了她这副低头的模样,而泛起一阵连自己也不懂的怒火,韩洛霆已经忘了,以前那个总是跟在他身后,好像他的小尾巴似的女孩,什么时候变成现在眼前这只是一味尊敬他的女人。 他其实无需为这么小的事情而大动肝火,然而,越是看着她头顶的发旋,他胸臆间的怒火,越是忍不住地想爆发。 不过最后,他忍了下来,只是轻应了声,便离开温室,去找那个在自己心底占了最重要位置的女人。 离去的脚步声,让杜铃兰抬起头来,眸底已经泛起了一阵的泪意,她就是不想让他看到,自己如此懦弱无用的一面。 女人的眼泪,除了龙湖以外,对他而言全都是不屑一顾、不值一哂的东西。 她都知道,伴在他身边十多年的她,统统都知道。 十五年前。 粉嫩的娃娃,坐在安静的角落里,用着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看着前方围在一起玩耍的孩子们。 她的手里拽着一只有她半个人高的大兔子玩偶,她总是离不开这个兔子玩偶,因为这是她的爸爸妈妈,留给她的最后一份礼物。 那天……是她的生日,她在家里等着父母回来,可是,她等了很久很久,最后等到的,是社福机构的职员,以及这只兔子玩偶。 社福机构的职员说她的父母出了车祸,当场死亡,由于她的父母都是孤儿,所以他们必须将她送到孤儿院,两天后,她就被人送到这里来了。 初到陌生的环境,她好害怕,晚晚都呜咽着要找爸爸妈妈,直到照顾他们的职员不耐烦地对她吼道:“你爸妈已经死了!死了!你知不知道什么叫做死了?就是说,他们永远都不会再回来,永、远、都、不、会!就算你哭死了,他们也不会再回来,你懂了没有?” 她呆在原地,用一双泪眼盯着那个职员,后来,她再也没看过那个职员,听说好像是院长听到了她吼她的话,所以解雇了那个职员。 虽然再也听不到那些伤人的句子,但那些话,早已经在她小小的心灵里扎了根。 她变成了一个没有人要的小孩,如果没有人愿意收养她的话,她就会待在孤儿院里,直到成年,就要离开。 年纪小小的她不懂得什么叫做收养不收养,她只是一直缩在大厅的角落,抱着自己的兔子玩偶,不问世事、不理会其他的人。 来孤儿院收养孩子的人很少,因为大多数的人都不想要来路不明的小孩,生怕会给自己带来麻烦,随着孩子的数目越来越多,资源的分配也越来越沉重了,而照顾他们的职员,也经常忙得不可开交,没有空去理会总是静静坐在一角的她,也没有空去拯救被其他孩子欺负的她。 一个身形高壮的小孩冷不防出现在她的面前,她缩了缩,知道他又来找她的麻烦。 这些天,那个带头的孩子王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居然总是来欺负她,不是扯她梳得整整齐齐的小辫子,就是推她跌倒、让她摔疼,也因此,她的身上,已经布满了大大小小、深浅不一的瘀青。 “小哑巴,又坐在这里想爸爸妈妈了对不对?”难听的称呼,伴着发辫被扯疼的感觉,传入耳中。 她咬着唇,不看不理他,以为他会像过去几天一样,玩够了就会自讨没趣地离开,只是她忘了,今天她还抱着她最重要的玩偶。 手中的玩偶,冷不防地被抢走了,她睁大了水眸,惊慌地看着那个孩子王将她的玩偶扔到地上,用脏脏的脚往上头猛踩。 看到米色的小兔子被踩得脏兮兮,她心疼得哭了起来,上前想抢回自己的玩偶,可是瘦弱的她完全不是孩子王的对手,他双手一伸,就把她推开,失去平衡的她往后退了几步,小脚更是大意地踩上地上的一颗小皮球,白晢的额在下一刻,重重地叩上坚硬的墙壁。 “砰”的一声巨响,在大厅里响起,原本吵闹的大厅瞬间陷入一片的死寂。 小铃兰只觉得自己的头很昏、很痛,而且她还感觉到有液体从她的额上流下,甚至流进了她的眼睛,只是,她没有像以前那样倒下来大哭,要其他人帮她抢回玩偶。 第二章 她伸手,抹去眼里的液体,撑着踉跄的小身子,一步步地走向那个已经吓得六神无主的孩子王。 她推开他,珍惜地拾起自己的大兔子,小唇忍不住地绽起一抹浅浅的笑花,全因玩偶虽然有些脏了,可是没有破,一点损伤也没有。 她的头湿湿的,所以她不敢把脸埋进大兔子的怀里,她抬起头来,往浴室的方向走去,可是她的脚,不知道为什么,出奇地没力。 不行,她要去把脸洗干净,她告诉自己,这样才可以紧紧地抱着她的大兔子。 一步,又一步,脸上的血,因为她一步步的走动,而滴落在地上。 她的逞强、她的强撑,一切都落入不知何时出现在大厅里的两个少年眼里。 其中一个少年,在她快要撑不住倒下前,上前扶住了她。 异样的感觉教她困难地抬头,迎上一双没有什么情感的冷静墨眸。 “阿霆?”另一个温文的少年,好奇地挑眉。 “不用挑了,就她。”话好像冰块似的,一字字的吐出。 “你肯定?这丫头筋骨奇差,绝对会吃上许多的苦头。”温文少年提醒着,他们来的目的不是来捡宠物,他们来是为了寻找新一代的影卫。 “我知道。” “那你还挑她?” “但我知道,她可以。”不但可以,而且还会很出色,从她可以如此倔强地保护她的兔子玩偶,便知道只要她认定了,就算不要命,她也会好好地保护。 这样的人,很适合当影卫。 温文少年讪笑,“好,我相信你的眼光,现在先带她去止血吧,再流下去,你其中一个下属就会流血流死了。” 少年低下头,看着怀中被血染污了的小脸,“你,愿不愿意跟我走?”他给她选择。 两手抱着玩偶,小铃兰看着冰冷表情的少年,迟疑地点了点头。 他在她快要倒下时抱住她,所以他应该不是坏人,在她天真单纯的概念里,韩洛霆的确不是坏人,从来都不是。 遇上他,是她人生的一个转折点。 她,成为了新一代的影卫。 从孤儿院里被领走,在医院里休养了足足两个星期,然后被带到一座富丽堂皇的大宅,中间的这段时间,小小的杜铃兰只敢跟在沉默寡言的韩洛霆身旁,任凭旁人再怎么逗她、哄她,她也是不发一语,又或者是先看看韩洛霆的意思,再作决定。 韩洛霆被一只小尾巴跟着,却半点不悦的感觉也没有,理论上,他的确是该感到不便与不悦,但他欣赏这丫头的倔强、欣赏她的执着,更欣赏她对要保护的对象的那份坚持。 只有这样,他才可以放心,将她放在自己最重要的人身边。 牵着杜铃兰的小手,他往主宅的方向走去,甫走进大厅,一个粉粉嫩嫩的娃娃便像炮弹一样地往他们冲来,冲进他的怀里,一张粉色的小嘴还高兴地喊着:“霆霆、霆霆!” 他放开杜铃兰的手,伸手把小人儿抱了起来。 这娃娃,是把他从地狱深处救出来的天使,他发过誓,必定会以他的生命、他的全部来保护她。 被放开手的杜铃兰下意识地伸手,想握回他的手,被他大大的手掌牵着,她会有一份莫名的安全感,就好像再也不会有什么人可以伤到她,抢走她的玩偶,又或者是扯她的辫子等等。 可是,她的手捞了很久,都没有握到他的手,所以她抬起一直垂得低低的小脑袋,看向那个抱着一个像小天使一样美丽可爱的女孩的少年。 “哥哥……”她轻唤,希望他会从小天使身上分点注意力给她。 韩洛霆回过脸,看到她小脸上的希冀,他心一动,放下手上的小天使,重新将她牵到自己身前,让两个粉嫩的小娃娃面对面地站着。 小龙湖看着跟自己差不多高,但明显比自己瘦弱的女孩儿,下一刻,她眼儿发亮,冲上前抱着杜铃兰,“你就是要来跟小湖一起玩的小朋友对不对?你好,小湖会保护你的!” 她的童言童语,逗笑了四周的人,而杜铃兰,则是傻愣愣地被她抱着。 她的怀抱好温暖,跟韩洛霆的不一样,但还是让她感到好温暖、好舒服,而且小天使还说会保护她。 不过,她已经知道自己的“使命”,从第一天被带走时,韩洛霆已经跟她说过了,她被带到这座大宅的原因,她要做的,是保护眼前的小天使,用她的生命去保护他的天使。 事实上,她不懂什么叫做保护不保护,她只知道,龙湖就好像她的兔子玩偶一样,她不会让任何人伤害龙湖,她会好好地守着龙湖的。 在这一瞬间,她便已经决定了。 “洛霆,这娃儿太瘦弱了。”而且筋骨奇差,不是当影卫的材料,龙家的当家,开了口,眼中有着不赞同。 这些日子,杜铃兰已经听到很多人这样说过她了,而事实上,她也开始接受那些所谓的“训练”,比起其他一同受训的孩子,她明显是比较没用的那一个,体能不行、不够敏锐。 可是,她要保护小天使,也不要韩洛霆对她失望,所以她抬起小脸,鼓起勇气对着那个看起来很严肃的男人说:“铃兰会很努力保护小湖,像保护小兔一样。”稚嫩的童嗓,软软的、甜甜的,却有着无人能及的坚定。 韩洛霆有些讶然地看着她,他见过她保护玩偶的那份执着,但教他讶然的是,她怎么会在这么短的时间里,便决定了要保护龙湖? 其实说真的,他对自己这个决定也是抱着怀疑,让一个如此瘦弱的女孩当影卫,真的合适吗?尤其经过几天的训练,他从导师那里得到的数据可以看出,她根本就连最基本的体能要求也做不到,日后的训练只会更辛苦、更吃力,这样更教他不禁想,自己的决定会不会害了她? 可她眼中的那份坚决,教他无法撤回这个决定。 事实上,她的话,也教龙家的人深深地震撼了。 一个七岁的娃娃,应该像龙湖一样的天真无邪,然而杜铃兰眼中,除了纯真,还有着一抹与她年纪绝对不相符的成熟。 他们相信她。 只有龙湖呀呀地抗议着,“小湖会保护你的,你不用保护小湖!小湖有爸爸、妈妈,有哥哥,还有霆霆跟其他叔叔、伯伯保护,你不要保护小湖,你让小湖保护你!”长期被大家保护爱惜的她,很想象其他人一样,好好的保护杜铃兰。 杜铃兰很高兴,她不知道该怎么去形容心中的那份激动感觉,那是自双亲不在后,再也无法感受到的感觉,但她还是坚决地摇头,“铃兰会保护你的。” 因为她知道这样,韩洛霆会高兴。 天使,是他最重要的人。 为了他,她就算不惜一切代价,都会好好地守着天使。 为这个念头,即使日后再苦、再艰辛的训练,她都咬牙撑过了。 她一直都不知道,自己这份感觉代表什么,直到那个春暖花开的日子,她终于觉醒,原来,从韩洛霆自孤儿院抱起她的那一天开始,他的影子便已经深深地在她的心头,扎了根。 然而也是在同一天,她也了解了另一件事,她对他而言,只不过是一个下属。 他最重要的,由始至终只有龙湖,那个美好纯真得教人无法不爱、无法痛恨的天使。 自那天起,她便收起自己的情感,只敢在远远的地方看着他,暗暗地恋慕他。 她不求他会知道,也不求他会响应,直到被他深深拥抱时,他喊的却不是她的名字。 那一刻她便知道,她该清醒了。 杜铃兰侧躺在床上,她的身子还有着纵欲过度的酸疼,但那已经好多了。 蓦地敲门声响起,她一怔,不知已经晚上十点多了,还会有谁来找她。 披上睡袍,她拢了拢及肩的长发,赤着脚走向门,将门打开。 门外伫立的人,是她绝对意想不到的,所以她有片刻的失神了,但也只是片刻而已,很快地她便收拾起自己的心情,恭敬地垂下头,“统领。” 韩洛霆没有想过自己会在这个时间来找她,但刚刚发生的事,敎他无从反应,他知道龙湖一向都会听杜铃兰的话,所以来找她去说服龙湖,这是唯一的方法。 但他万万也没想到,会瞧见只着单薄睡衣的杜铃兰,少了平日纯黑的深色衣物,只着一件粉色睡衣的她,看起来十分的羸弱,一瞬间,他还以为自己见到了十五年前,那个瘦弱无比的小小铃兰。 那时候的她,总会握着他的手,他去哪里,她便跟到哪里,只不过她很懂分寸,当他真的忙起来时,她绝对不会在一旁烦着他,她会乖乖的去做她自己的事,或者去练习新学的武术,或者是照顾她的盆栽。 原来,那时候的情景,他还记得那么的清楚,反而是属于龙湖小时候的记忆,却没有来得如此的深。 或许,是因为这个丫头,乖巧得教人心疼吧?他这样地告诉自己。 “统领?”他久久不语,教她有些困惑,但她还是没有抬起头来,只是出声唤他。 他从记忆里回过神来,脸上的表情依旧冷漠,让人无法窥探他的想法,更不会有人发现他在发呆。 “五小姐要去日本。”他淡淡地道出刚刚与龙湖争执的事。 “那我马上准备。”龙湖要去日本,身为她的影卫的杜铃兰也必须随行,所以杜铃兰马上响应,并准备在他离去后开始收拾行李,只是她困惑的是,这么小的事情,需要由他亲自来跟她说吗? “这一次,五小姐打算一个人去。”他强调着“一个人”三个字,这也是他与龙湖争执的主因,“她不要任何人跟着她,包括你、包括我。” 杜铃兰垂下眼,假装没有听到他语气中的无力,这些全都轮不到她去关心,而他也不需要她的关心。 他与她,只是上司与下属的关系,她只需要等着他下达命令,然后达成,就是这样简单的事而已。 她不需要开口将事情再复杂化,她告诉自己,也警告自己。 只可惜,她没有办法对他难得流露而出的无力坐视不理,明知道这样她会难受,但她还是开了口说:“我会劝五小姐的。” 他最终的目的,其实只是想要她去说服龙湖,答应至少让一个影卫跟着去日本而已。 也只有龙湖,才值得他花这么多的心思以及时间,在这样的时间登她的门,用着无力的口吻去拜托她。 在心中无力地嘲笑自己,怪不得自己会受伤、怪不得自己会难过,因为这一切全都是因为她的不忍。 她该狠心点,如果,她可以的话。 杜铃兰已经答应了他,会去劝龙湖,韩洛霆理应离开,不应再留在她的房间门前,只是眼角的余角却瞄到了,不该出现在她皓颈上的痕迹,他对那样的痕迹一点也不陌生,因为过去荒唐的岁月,他比谁都清楚那是什么。 胸臆中翻腾着激烈的怒火,他失控地伸手,拨开她垂落脸侧的长发,让那一片片的吻痕,忠实地呈现在他的眼前。 一个又一个吻痕,盘踞在她雪白的皓颈上,一直蔓延到衣领的上方,不必看,他都可以猜想得到,那些被衣服遮住的肌肤,铁定会跟她的颈项一样,遍布吻痕。 显然,留下这些吻痕的男人,对她的身子有多么的不餍足、有多么的留恋,那一个个的印记,好像在宣告所有权似的。 第三章 韩洛霆突如其来的举动,教杜铃兰反应不及,她失措地退后,躲开他的手,让柔顺的发丝再次垂落在自己的颊边。 她的退后,犹如心虚的表现似的,教他胸臆间的怒火,更汹涌、更炙热。 “是谁?”他沉声地问,一点也没有发现,自己的语气,有多像一个发现妻子不忠的丈夫那样,狂怒而醋意大发。 杜铃兰这下才意识到,自己颈间的吻痕还没有消失,而自己此刻只是穿着什么都遮不住的睡衣。 伸手抓过一件高领的外套穿上,只是她的手还来不及穿过衣袖,就被他用力地擒握住。 她皱起眉,因为他掌间失控的力道。 韩洛霆稍稍放缓了手劲,但却没有放开她,依旧箝握住她的手,“是谁?到底是谁碰了你?”焚原似的怒火,几乎教他失去所有的理智,更让他想将那个在她身上留下吻痕的男人,碎尸万段。 他不曾如此地愤怒,那样的感觉他不曾经历过,他只知道,他痛恨这样的感觉。 她咬着唇,不语。 他要她怎么说?对他说,她趁着他酒醉时,冒充他的天使,跟他翻云覆雨了一整夜? 这样的话,她说不出口,宁死也不会说。 她已经什么都没有了,她不要连最后一丝的尊严也没有了。 她的沉默,让他彻底地怒疯了,掌间的力道控制不了地加重,“你不说?就这么袒护那个男人?他有什么好?值得你在这个情况下还不说?” 手腕,好像断了一样地疼痛,她的眉皱得更紧,但她还是不开口。 “你!”她宁死不从的模样,教他好像被火烫到似地甩开她。 失去平衡的她跌坐在地上,好像一只失去生命力的玩偶一样,久久没有反应。 就在他准备拂袖而去时,她的嗓,幽幽地轻吐:“我爱他。” 三个字,轻轻软软的,根本就没有任何的杀伤力,但韩洛霆却觉得自己好像被人用刀捅了胸口一下,“你说什么?” 难以置信,或者是说,他根本就不想去相信。 “我爱他,爱到连命都不要了。”勾起一抹嘲讽的笑,为了他,她可以用自己的命去保护他最重要的人,十几年来风雨无阻的,这不是爱他爱到连命都不要了,还会是什么? “闭嘴!你应该知道,你的命是五小姐的,不是其他什么野男人的!你从第一天踏进龙门时,我已经告诉过你了,现在忘了那个男人所有的事,你要记住,能要你的命的,只有五小姐一个人,你的生死,全凭五小姐。”失控了的理智,教他说出一堆平日不会说的话来。 龙门的影卫,的确是为此而生,但龙家的人,从来都没有想过这样对他们,他之所以会这么说,全只因为他的理智通通消失无踪了,就在她一再地袒护那个男人,还有她说出一句她爱“他”时。 “我知道。”她一直都知道、她一直都明白、她一直都清楚。 “知道的话,别再见那个男人。”他扔下一句话,便转身离开她的房间。 他知道,现在的他再待下去,他可能会说出更多更难听的话来伤害她。 那不是他的本意,但他的的确确是控制不了,所以他选择先离开,再找时间跟她好好地谈一谈。 “别再见……你?”疲惫得不想站起来,依然坐在地上的杜铃兰,缓缓地低喃:“是的,或许别再见到你,我的心就不会困在你跟五小姐之间。你从来都不知道,那样的我有多难受、有多嫉妒,我有多怕,总有一天,我会因为嫉妒而伤了五小姐。” 抬起瘀青了的手腕,一颗颗清泪,掉在腕上,再滑落。 他是疯了。 韩洛霆像头失控的蛮牛一样,冲向眼前高壮的男人,胸口间失控的情绪,让他只想好好地宣泄。 突然脚下一绊,他整个人失去平衡地瘫平在软垫上,头重重地叩上软垫,传来一阵昏眩,但他没有等待那阵的昏眩过去,直接从地上跳起,冲向男人再次与他近身肉搏起来,打红了眼,汗水纷飞,他像是不知疲惫的野兽一样,只想将眼前的男人摆平。 然而最后被摆平的,是他。 汗水流入眼里,酸涩传来,但他的手酸得没有力气抬手去擦,只能阖上眼,逼着那些汗水流出眼眶,他喘气着,像死了一样地躺在软垫上。 “阿霆,你今天状态不好。”杨墨非扔了条毛巾给他,然后居高临下地俯视地上失态的男人。 他们两人一直都是不分轩轾,他从未试过如此轻易地将韩洛霆撂倒。 韩洛霆不语,只待自己的喘息稍平,便拿过毛巾擦去脸上的汗。 “你有心事。”不是询问,而是肯定。 韩洛霆还是不语,赫然他发现现在的自己,就好像刚刚的杜铃兰一样沉默。 但他不同,他保护的是她,而她则是在保护那个该死的男人! 稍稍平息的怒火又再次燃烧起来,他跳起来,又再次冲往杨墨非,开始另一场的肉搏战。 不过很快地,他又再一次地被摆平。 “停下来吧,阿霆,你今晚绝对打不倒我的。”杨墨非很好心地告诉他,要他别再浪费力气做这种愚蠢的事。 而韩洛霆也不是愚蠢的人,当他第二次被摆平时,他的怒火被一并地被摔走了。 脑中转过千百条的问题,想要问杨墨非,因为自从杜铃兰没有跟在他身后打转后,陪在她身边最多的人,便是杨墨非,“墨非,你知道,铃兰有跟谁走得比较近吗?” “为什么这样问?”这种类似三姑六婆才会问的八卦问题,居然从韩洛霆口中问出,真的教他有些讶然,但……也是在意料之中,他还在想,韩洛霆到什么时候才会问他。 “因为我看到她……”察觉到接下来的话,杜铃兰未必想要其他人知道,韩洛霆住了口,“你只需要告诉我答案是什么,就可以了。” 杨墨非盘蹆,坐到他身旁,沉默了好一会后缓缓地道:“我一直很好奇,五小姐对你而言,是什么?” “五小姐是我最重要的人,如果不是她,现在的我可能还在那肮脏的街里,做着最污秽不堪的事,我愿意用我的所有去保护她。”这一点,无庸置疑。 “你爱五小姐吗?” “爱?”韩洛霆一怔。 “五小姐是你最重要的人,你愿意连命都不要的去保护她,但你必须知道,她终有一天会爱上其他的男人,与他长相厮守,到时候用生命去保护她的人,不会是你一个人而已。或者,如果那个男人醋劲大的话,更不会允许你待在五小姐身边。这么一来,你有没有想过,成为五小姐的男人?” 韩洛霆沉默了,因为他从没有想过这样的事。 一直以来,他只认定自己是龙湖的影子,他可以为她生、为她死,但他却从没有想过,终有一天会成为她的丈夫,用丈夫的身分去保护她。 “同理,五小姐是这样,铃兰也是。” 杜铃兰也是? “将来也会有一个男人,如此地爱铃兰,他会不舍铃兰做这样危险的事,铃兰终有一天会离开龙门、离开我们,所以铃兰对你而言,又算什么?” “她就像是我妹妹一样……”下意识地,韩洛霆开口,可是听在耳中,不知怎地却没有教人信服的肯定。 “只像是妹妹一样?”杨墨非挑眉。 “当然。”韩洛霆甩甩头,这一次语气肯定多了。 杨墨非用着一种类似无奈的目光打量了他一遍,“既然只是妹妹,那么当她告诉你,她已经有了喜欢的人,你要做的只能是支持、只能是祝福,而不是大动肝火,懂了吗?” 杨墨非的话,教韩洛霆知道,他已经清楚自己今天晚上疯狂的原因。 如果不是深知这男人的性格,韩洛霆真的会以为他躲在门后,偷听他们刚刚的那一场争执。 只能是支持?只能是祝福?为什么他一点都不想支持?为什么他一点都不想祝福?他只想狠狠地将她与那个男人拆散,要他们两个永远都不要再见面。 “如果铃兰对你而言,只是妹妹的话,那么别再逼她。”杨墨非留下一句含糊不清的话后,便将整个道场留给韩洛霆一个人。 韩洛霆平躺在软垫上,反复地思量着杨墨非的话。 为什么,他会有一种杨墨非在暗示他,杜铃兰对他而言不只是“妹妹”的感觉?然而,如果他不是把杜铃兰当成“妹妹”,那么,杜铃兰对他而言,又算是什么? 躺在道场里,他一再地思考这个问题,花了一整个夜晚,却还是想不出一个更合适的答案来。 龙湖甜美的声音,一再地在杜铃兰的耳边响起,内容不外乎是“想学会独立”、“不想再当象牙塔里的公主”、“有自保的能力”、“只想好好渡一个假”、“不会那么倒霉遇上问题”等等,她只是想要杜铃兰不要坚持跟着自己去日本罢了。 基本上,她已经被龙湖说服了,一向龙湖决定了的事,她再多说什么,其实也不会改变龙湖的决定,所以是韩洛霆高估了她。 “怎么样?铃兰,你还要不要跟我去?”说完一个段落,龙湖缓了缓,咕噜咕噜地牛饮下杜铃兰带过来的伯爵奶茶问。 她已经准备好各式各种的理由去说服杜铃兰,而事实上,说服杜铃兰比说服韩洛霆来得容易,因为杜铃兰永远都不舍得她瘪瘪嘴,露出一副要哭不哭的模样。 “五小姐,如果你坚持的话,我也拿你没辙的,对吧?”对着这张可爱的小脸,杜铃兰不禁露出一个宠溺的表情。 她总把自己当成姐妹,有什么心事总告诉自己,如此地相信自己,对自己推心置腹,这样美好的女孩,要到什么地方,才可以找到另一个?怕是再也没有这样的可能了吧? “太好了!”龙湖高兴地举高双手,然后快乐地投入杜铃兰的怀里,“我就知道,铃兰你对我最好了!不像洛霆,只会摆出一副凶狠的表情威胁我。”她皱皱小鼻子,不满地说。 “统领只是担心你。”压下心中的苦涩,杜铃兰轻轻地为韩洛霆辩护。 “有什么好担心的?我已经二十几岁了,已经不是被人家抱在怀里的小娃娃了,这样的我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杜铃兰伸手摸了摸又凑到她身旁撒娇的龙湖的头,打趣地道:“担心五小姐被人骗去了啊!像五小姐这么好的女孩,如果我是男人,也会喜欢上你,忍不住把你拐跑的。”的确,没有谁能够把持得住不去喜欢上龙湖的。 “你就跟他们一样,总把我当成长不大的小孩,对吧?你知道,我已经是一流医学院的学生,再过几年,我就会成为一名出色的医生了!” “对,我当然相信,五小姐天资聪颖,将来总会成为最出色的医生,帮助病人。”杜铃兰从来都没有怀疑过。 “那么你呢?铃兰,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不当影卫后,你会做些什么?”窝在她的怀里,龙湖突发奇想地问。 杜铃兰愣了一愣。 “你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吗?” “想过,怎么可能没想过?”她几乎无时无刻都在想,“如果卸下职责后,我想我会到妈妈长大的故乡看看,然后在那里开一家小小的花店,过点平淡却稳定的生活。” 第四章 “只可惜影卫是一辈子的职责。”冷漠的嗓音在她们背后响起,打断两个小女人之间的谈话。 杜铃兰一僵,没想到他出现的时间会那么巧,刚好听到她的“梦想”。 “虽然影卫的职责是一辈子,但爸爸说过,只要他们想离开,也可以卸任的啊!”龙湖听到这番无情的话,忍不住地反驳韩洛霆。 “但影卫当中,只有她一个能随时随地陪在五小姐身边。” 龙湖语塞,因为杜铃兰的确是几个影卫里唯一一个女性,特意为她而设的影子。 “铃兰知道自己的职责所在,请统领不必担心。”杜铃兰从床上站起,伫立在床边,依旧是用头顶对着韩洛霆。 “既然明白你的职责,那么这次五小姐到日本,你必须随行。”韩洛霆故意用着冷酷无情的语气去说这些话,他无法控制自己心间的怒气。 当他听到,她可能会卸下影卫一职离开龙门时,一股莫名的怒火便油然而生,不该有的猜测也是不断地盘踞在他的脑中,她是不是为了与那个男人双双对对、双宿双栖,所以才会选择离开龙门? 他发现,自己不允许这样的事发生,至于原因,他告诉自己,因为龙湖身边不能没有半个影卫。 “我不要!”龙湖听到他霸道的决定,马上便反驳,而一双水眸更是看向杜铃兰,寻找援助。 她的求助,韩洛霆十分的放心,因为他清楚,杜铃兰对他有多么的忠心,只要是他说的,她便会为他达成,所以对这次的随行,他也胸有成竹。 然而下一刻,杜铃兰的话,就好像甩了一记巴掌在他的脸上似的。 “铃兰也认为,五小姐已经足以独立,不需要时时有人陪伴在身边。”在说这些话时,杜铃兰一直低垂着头,她知道他会有多么地生气,甚至震怒。 “你说什么?”带着冷冷烈焰的嗓音,徐徐地在温室中响起。 龙湖怔住了,她从未见过韩洛霆如此生气,面对她时,即使再生气,他都会掩饰得很好,从不会在她面前流露出这样的怒火。 而如今龙湖能感受到,不是他不想掩饰,而是他根本就无法掩饰那铺天盖地的烈焰,只能让其展现在她们面前。 她开始有些害怕,尤其她能感受到这样的怒火,正是冲着杜铃兰而来;而杜铃兰,则是因为帮了她。 “洛霆……”再怕,她也不要杜铃兰为她而受到任何的斥责。 “五小姐,请先回房间。”前所未有的冷酷,从他身上散发而出,教人不得不顺从他的命令。 “我……” “五小姐,你先回去吧,我想统领有话想单独跟我说。”杜铃兰也能感受到那无形的威胁,但她依旧朝龙湖露出一抹安抚的浅笑,轻劝。 龙湖没法子,她也知道没有人可以在韩洛霆生气时阻止他,但她可以找人来救杜铃兰。 打定主意,她马上飞也似地冲出温室,留下两个神色各异的男女,各据一方地无声对峙。 杜铃兰不语,她等着,等着韩洛霆会说出些什么教她更难受的话。 选择帮龙湖,就得付出相等的代价;就等于她爱上他,就得付出心疼甚至心碎的代价一样。 “昨天为了一个不知名的男人,今天为了五小姐,再下来,你会为了谁而不听我的命令,擅作主张?”他的气息,如鬼魅般冷不防出现在她的面前。 修长的五指,如同世界上最牢的枷锁一样,桎梏着她的下颔,教她无法别开脸,只能对上他布满怒火的墨眸,只能无助地让他的烈焰将她焚烧殆尽。 这样的他,她也感到一丝的害怕,但她很清楚她爱上的男人是一个怎么样的人,所以她大胆地对上他的墨眸,不再别开眼。 有多少年,她不敢像现在这样,笔直地看进他的眼中?好像是自那一年,她蓦地惊觉自己爱上他那一天开始。 她怕他会从她的眼中读出她的情感,所以她选择总是垂下头,用发旋面对他。 韩洛霆看进她黑白分明的水眸,那双饱含情感的眸子,教他几乎沈溺其中,无法自拔。 生平头一遭,他发现自己居然无法冷静地对上这样的一双眼眸,他窝囊地别开眼,指尖更像是被火焰烫伤似的,忍不住松开手,往后退开了好几步。 胸口中的那颗心脏,跳得好像不是自己的,更像是在激烈运动后才会有的频率,那太不正常,在这样的情况下,他竟然紧张了。 “五小姐已经是成人,她有她的意志、她有她的意愿,你不能总是漠视她的意思,要她永远都依照你的意愿而行事。”过去的她太过顺从了,因为她不够狠心,对自己不够狠心。 她要断了那份情愫,首要的事便是不再对他言听计从,她要有自己的主张、她要有自己的判断,而她这一回觉得对龙湖最好的,便是让龙湖独自去日本。 “你到底知不知道,有多少人想要拿五小姐去要挟龙家的人?”理不清自己心中的紊乱,却听到她更加任性的话,教韩洛霆不得不先抛开心中的凌乱,先去面对眼前他认为更重要的事,“如果五小姐出了什么意外,你担当得起吗?” 她,担当得起吗? 这句话,如同一支最锐利的箭镞,狠狠地插进杜铃兰早已经伤痕累累的心,她可以感觉到,她的心在悲鸣、在泣血。 “我担当不起。”呢喃似的话语,缓缓地从她的口中轻飘而出,“但如果五小姐有什么意外,我会以命来偿还。”即使在他的眼中,她的命根本就比不上龙湖。 这是影子的命,也是影子的伤。 她的嗓,如此地无力、如此地飘渺,彷佛下一刻她便会羽化成仙,自他的眼前消失。 一阵的惊惶、一阵的无力,教韩洛霆几乎快要无所适从。 她不该是这样子的,她该对他言听计从,不会违抗他的。 只要他下达的命令,她都会为他达成,从来不会像现在这样,给他如此飘渺的感觉。 一种,他捉不住她的感觉。 而他从未,也没有要她以命来偿还的意思,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他愿意以他的命,来代替她。 可是,他说不出这样的话。 “这样,够了吗?”轻柔无力的嗓音,再度飘来。 韩洛霆震撼地瞪着杜铃兰脸上那抹若有似无的轻浅笑意,那抹笑不知为何,教他的心揪痛起来。 她一副压根儿就不在乎自己的命的样子,让他感到前所未有的恐惧。 不够,远远的不够! 怎么会真让她偿命?怎么可能会让这样的事发生?他坚决不会让这样的事发生,决不! 但,该怎么做才对? “铃兰!”急促的脚步声从外而至,伴着龙湖担忧的呼唤声。 青筋自韩洛霆的额际绽起。 尤其,随着龙湖进来的,是杨墨非。 高大的身影,伫立在杜铃兰身边,如同一个守护神一样,那画面深深地刺痛了韩洛霆的眼。 “你们以为……以为我会伤害她?”难以置信地瞪着自己最信任的兄弟,以及一直被自己护在胸前的人,韩洛霆真的无法相信自己看到的。 他怎么可能,会为了一个女人,而失去了理智? 杨墨非原本不想介入他们之间的事,因为这到底也只是韩洛霆与杜铃兰两人可以解决的事,他们身为外人的,的确不该多说或者是多做什么。 然而,昨晚韩洛霆亲口认了,杜铃兰对他而言只是“妹妹”一样的存在,而今天杨墨非则看到杜铃兰手腕上被韩洛霆造成的瘀痕,以及下颔处那不可错辨的指痕。 不想再与一个失去理智的男人多费唇舌,杨墨非一手搂过已经伤得无法反应的杜铃兰离开温室。 “等一下,你要带她去哪里?”韩洛霆忍不住地挡在他们身前,阻止他们离去。 “让开,别逼我出手。”感觉到杜铃兰已经无法支撑下去,杨墨非皱起了眉,不耐烦地命令,“阿霆,别逼我瞧不起你。” 闻言,韩洛霆重重地一震,目光看向摇摇欲坠的杜铃兰。 此刻的她,全心全意地依靠在杨墨非身上,没有像在他面前的逞能,凭什么在他面前,她就不再露出这样的脆弱?而他,到底对她做了些什么? 大受打击地退开,他几乎没有勇气对上兄弟指责的目光。 龙湖有些怔忡地看着他,自她有记忆而来,韩洛霆便犹如一尊守护神一样地保护着她,一直的屹立不摇、坚如盘石,什么时候像现在一样,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 但只要一想到杜铃兰那副伤心的样子,胸口中的气也消不去,所以她只是冷哼一声,转身离开,不理会这个大笨蛋。 韩洛霆伫立在温室之中,如同一尊石化的石像。 他动也不动,只是直直瞪着自己刚刚箝握住杜铃兰的手,头一次,他是如此地痛恨自己的身手,也是头一次,他惊觉自己对杜铃兰的感觉,不单单只是一个“哥哥”对“妹妹”会有的感觉。 如果只是“哥哥”,不会对妹妹所爱的人产生嫉妒,恨不得将其碎尸万段。 如果只是“哥哥”,不会对妹妹那双饱含许多情感的眼眸产生悸动。 如果只是“哥哥”,不会害怕在妹妹离开后,怕再也见不到她、再也找不到她。 他对杜铃兰,早已经不是一个当哥哥的该有的反应。 杨墨非的话,冷不防地在脑中响起。 他不想当龙湖的丈夫,以丈夫的身份守护她,因为从头到尾,他只把她当成一个的救命恩人,他以保护她的方式来报恩。 但他却想当杜铃兰的丈夫,以丈夫的身分去守护她、爱她,因为说不出在什么时候,或许远在头一回见面时,他已经将她的勇敢、将那个敢于守护自己所爱之物的小女孩,搁在自己的心窝上,而一直用“哥哥”、用“上司”的身分,去瞒骗自己。 更该死的是,一直而来,他的所作所为,如何地让她伤心难过? 他想杀了自己,狠狠地、深深地,把心剖出来捧到她的面前,要她接下来。 他便是一个这样的人,一是不爱,一旦爱了,便爱得如此地激烈、如此地偏执。 他不管她是不是心有所属,也不管她爱的是其他的男人,他必定要把她抢过来,让她爱上他,让她的心永远都由他占据。 缓缓地,他收紧五指握成了拳,墨眸中的坚决是前所未有的,教人发寒,却又教人心动。 龙湖最后如愿地单独前往日本,但韩洛霆依旧派人前往在暗处保护,然后他便一直在龙门里寻找杜铃兰的芳迹。 龙门是大,但却不会是一个寻不到人的地方,然而当连续三天他找不到杜铃兰时,他便知道,有人在阻挠他。 是谁他想也不必想,也怪不了对方,因为是他的愚蠢,所以才会招来这个结果,所以他没有直接上门拍着对方的办公室,要对方把人交出来,只能自认倒霉,继续这个躲猫猫的游戏。 可上天就像在刻意捉弄韩洛霆似的,他的工作量突然大增,原本不需要他管的小事,突然数量多了起来,他甚至连睡的时间也没有,但他依旧没有放过任何一个可以找到她的方法,试了又试、找了又找。 第五章 每一次,都几乎在他以为找到她时,她倏地又消失无踪,明明他都已经看到了她的背影、看到她如丝的黑发在空中飘逸时的美景,可是当他快要追上她时,她却又再一次地消失。 他开始痛恨她当初为了追赶上他,苦苦训练出来的身手,这也让他清楚,不单是其他人在看他们的好戏,她也在躲着他。 杜铃兰不想见到他,这比任何事都要教他痛苦,可是就算她再也不想见到他,他也要找到她,告诉她,他爱的人是她,从头到尾,都是她。 这场躲猫猫的游戏,一直持续到龙湖回到龙家。 龙湖回来了,杜铃兰必须守在龙湖的身边,所以她跑不了也跑不远,他像个守株待兔的人,守着机会,也等着最有利的机会。 终于,给他等到了。 他守在门外,像个窃听贼一样,偷听房中两个女人的对话。 龙湖在日本遇上一个男人,这个消息他早就知道,一点也不意外,真正教他意外的,是那个男人居然想玩过就算? 龙门的公主,怎么可以被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子给玩弄?所以在龙湖回来后,他马上便派出了一队人,去教训那个目中无人的小子。 “五小姐,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门内,传来杜铃兰特有的软嗓。 韩洛霆发现,自己居然如此地想念她的声音。 握紧拳,指尖陷入掌心,他藉此提醒自己还不到时候,要自己不要在这个时候闯进去,吓着她们两人。 “不不不,我没有心事。”这是龙湖急急否认的声音。 过了一会,杜铃兰的嗓音又缓缓地响起,“五小姐,不会有事的。”她在安慰似乎有心事正在难过的龙湖。 而杜铃兰自己的难过,却从不会在任何人面前表露,这个认知,让他的心揪痛起来。 他发誓,往后他会好好地照顾她,绝不会再让她伤心或者是难过。 等待的时间很漫长,也很伤人,尤其龙湖突如其来的一句问话,以及杜铃兰的承认…… “铃兰,你爱上了一个男人了,是不是?” “小姐的直觉很敏锐,铃兰还以为自己掩饰得很好。” 韩洛霆知道,杜铃兰爱的是另一个男人,这个事实犹如一把刀,狠狠地捅入他的胸口,但他怨不了谁也怪不了谁,只能怨自己发觉得太迟,只能怪自己不先那个男人一步地进驻她的心。 一切,都只能怨自己,只能怪自己。 “铃兰,是谁?那是我认识的人吗?” 这个问题,教韩洛霆不禁全神贯注地等待着答案,可是等了好半晌,也等不到她的回答。 即使是龙湖,杜铃兰也不肯倾诉那个男人是谁,如此地偏袒那个男人,教韩洛霆嫉妒得快要目眦尽裂。 “铃兰?” “五小姐,铃兰只希望你可以幸福快乐。” 等了一会,房中再次传来她们的声音,而这一次,杜铃兰的嗓却是那么的苦、那么的涩。 韩洛霆不禁猜测,杜铃兰爱的那个男人不爱她。 忍受不了心底的煎熬,也忍受不了房中没有传来以往的欢欣笑语,他伸手敲了两下门,然后等着门中的人应门。 等待的期间,他听到杜铃兰恭敬的称呼,“是韩统领。” 他紧握拳,不得不承认,他不想听到她用着如此疏远的的尊称来唤他,他想要她唤他的名字,想要她用她软软的嗓,撒娇似地唤他。 “请进。” 听到龙湖的声音,韩洛霆迫不及待地推开紧掩的门,映入眼的是杜铃兰站在床边,半垂着头,一副恭敬的模样。 她不抬起头来看他,只是紧紧盯着地面,彷佛那里有什么比他更值得欣赏的事。 韩洛霆需要与杜铃兰独处的时间,所以他开口支开龙湖,“五小姐,四少爷与四少奶奶已经到了大厅。”他知道,龙湖很期待龙渊带着他的妻子回来,所以很名正言顺地用这个理由支开龙湖。 “他们已经到了吗?”果然,龙湖从床上爬起来,到穿衣镜前整理了下自己的仪容,“太好了,我好想念丝丝!铃兰,我先去大厅了。”说完,不等铃兰的反应,就已经走出了房间。 杜铃兰见她走出了房间,下意识地跟上前,却被韩洛霆拦了下来。 她半垂下首,“韩统领。” “抬起头来,不要只让我看着你的头顶。”他皱起眉来,命令地道。 杜铃兰依令地抬起雪白的小脸,可是双眸却没有对上他。 虽然还是不太满意她不看他,但他不想太过急躁,他不想再吓到她,所以只能压下满腔的焦急,以最平淡以及公事公办的语气问:“五小姐回来后,有什么异样吗?” 杜铃兰半垂下眼帘,遮去了眸中一闪而过的苦涩,自嘲地反问自己,她到底还在期待什么? 久久不见面,一见面问的都是龙湖的事,既然这样,她还可以有什么期待? 亏她还以为,这段时间里他不断地寻找她,是因为自己在他的心中,占有一定的位置。 显然是她自作多情了。 她早该猜到,可是她的心还是泛着酸意,而且疲惫。 她真的累了,不想再这样与他纠缠下去。 在龙门内要不见到韩洛霆,其实并不是一件难事,瞧她这段日子里,不是在龙潮与杨墨非的帮忙下,轻而易举地躲开他? 所以她不想再这样下去,她要坚决一点,劈断这一条不应有的情丝。 “没有,五小姐一直都很好。”杜铃兰的语气,也是平淡得没有波澜起伏。 “是吗?”此刻的韩洛霆,根本就没有那个心思去想龙湖的事,他的目光落在她比先前来得纤瘦的身子上。 他想问,这段日子里她有没有好好的照顾自己,不然她变得如此瘦弱的理由是为了什么? 可是,他的情感已经累积到一个顶点,只要一找到缺口,便会奔腾暴发,他告诉自己,不能吓到她。 垂下眸的杜铃兰,并没有察觉到韩洛霆异于平日的炽热目光,如果她瞧见的话,她便可以发现到,其实这一场情爱,并不是她在唱独角戏。 只可惜,现在的她只觉得她再也没有办法单独与他相处,“是,如果没有其他事,铃兰先退下。” 她急着想避开他的表情是那么的鲜明,要他连骗自己也做不到。 对她而言,与他共处于一室,是一件那么教她为难的事吗? 黯下墨眸,韩洛霆还是无法对着如此迫不及待离开他的她,说出埋藏于心底的那句话,所以,他选择先让她离开,而后,等待另一个更合适的时间与机会。 目送杜铃兰离去的背影,他以目光吞噬着她,想要将她每一分每一寸,都刻在自己的脑中,以及心版上。 接下来的时间,杜铃兰只觉得自己像尊没有反应的娃娃,直到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大爆破声,突然地从外传来,惊醒了她。 她马上反应过来,抽出贴身的掌心雷,飞扑到龙湖的身边,“五小姐,不用担心,四少爷他们不会有事的。”她安抚着龙湖。 “铃兰……” “这是我们的职责。”猜到她的担忧,杜铃兰要自己以最平静的语气说。 这的确是他们的命,但他们却也是心甘情愿地保护这群从不把他们当成下属,而是把他们当成推心置腹的亲人的人。 “铃兰,如果可以选择的话,你会选择当我的影卫吗?” 这个傻气的问题,让杜铃兰忘了她们正身处于危险的战场,她浅笑地回答说:“会,能够成为小姐的影卫,是铃兰最大的福气。”能与她一同长大,更是她的幸运。 “铃兰……” “所以,就算铃兰丢了命,也会好好保护小姐。”美丽的大眼里,有着不可摧毁的坚定。 “不!我不要你这样,我要你好好的,我也想要你幸福!” 这句的祝福,教杜铃兰心一震,阵中忍不住地浮上一层水气,但也更加坚定了她的意志,“铃兰最大的幸福,就是小姐你能够幸……”另一声巨响,猛然炸开,打断她未完的话,而且近在咫尺。 杜铃兰反应十分迅速地抱着龙湖滚开,以自己档下了那飞射而来的碎石,尖锐的碎石划开她的衣衫,在她的背上留下血痕。 但疼痛并没有让她停下动作,她只是冷静地举枪射倒几个向她们走来的人,但她没有想过对方的人马会那么多。 她护着龙湖,一步步退后,她手上的枪,子弹已经用完了,而几个敌人却是步步进逼! 她扔开枪,架开姿势,瞬间便撂倒几个高大的男人,另一个敌人冲上前,她跃起以膝盖撞向来人的睑,一脚踢昏了他,可是小腹冷不防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教她小睑一白,无力地跪在地。 一股前所未有的恐惧,甚至在她还不知道自己发生什么事之前,已经牢牢地将她笼罩着。 她好慌、她好怕,可是她却不允许有任何人伤害龙湖,因为她知道,失去龙湖对韩洛霆而言,是多大的打击。 她使尽最后一丝的力气,将那个被撞开了又再度上前的男人击昏,她咬紧了牙根,支择着不许自己倒下,但强烈的痛意如同一把尖锐的刀子,一次又一次划过她的身体。 耳中听到龙湖的尖叫,以及枪声。 她以为自己死定了,但那不可怕。 真正可怕的是,她看见了,往龙湖飞扑过去的高大身影,到了最危急的关头,他救的终究不是她。 这一下,她真的要承认,她的心伤得彻底。 眼前的一切,开始模糊起来,但这一次她不想要撑下去。 她真的累了,好累、好累。 “铃兰……你……” 龙湖脆弱的嗓音,穿透过白茫茫的烟雾到达她耳中,教她知道龙湖安然无恙。 她唇角缓缓地露出一抹浅浅的、却包含着更多心碎的笑,允许自己昏过去,被一片的黑暗包围。 看着杜铃兰昏过去的身影,韩洛霆的心,几乎要碎掉。 在韩洛霆踏进客厅时,发现一个黑衣人正朝着杜铃兰瞄准,并扣下扳机,他在同一时间开出两枪,一枪打中那个开枪的人,另一枪则射中那颗原本该没入杜铃兰心脏的子弹,强行改变了子弹原本的轨迹。 岂料,改变轨迹的子弹却往龙湖的方向飞去,他不想因为自己的一时判断错误而伤了龙湖,所以便与另一个男人同一时间往龙湖的方向冲去,打算救下龙湖。 然而,杜铃兰还是受伤了。 他几乎要发疯,但这个时候杨墨非却一拳揍向他,逼他冷静下来。 “先想想你的职责月他说,将理智狠狠地塞回韩洛霆已经失控的脑袋里。 “去他的职责门无视众人讶然的目光,他多想亲手将心爱的女人送到医院,而不是由其他人代劳。 另一记重重的拳头再度挥上他的睑,差点打断他的鼻梁。 杨墨非的拳头有控制力道不伤人,但效果也是非常地好,韩洛霆终于清醒过来。 韩洛霆抓起杨墨非的衣领,“你最好他妈的保证她不会有事,不然我一定会拆了你的骨头要你陪葬月他恶狠狠地威胁,而后甩开杨墨非,自顾自地以最快的速度处理后续的事情。 杨墨非揉了揉头颈,以为自己会被他掐死。 如果他韩洛霆可以早一点拿出这个气势出来跟杜铃兰说清楚,两人便不会弄到这个地步了。 但思及刚刚杜铃兰的状况,杨墨非不禁担忧地皱起眉来,他有不好的预感。 第六章 意识缓缓地清醒过来,刺鼻的消毒药水味儿先窜入鼻中,清楚地告诉杜铃兰此刻身处的位置在医院。 眼睛还没有睁开,小手忍不住地先覆上自己的小腹,担心腹中的孩子是否还在。 “你的孩子没有事,只是你差一点就保不住孩子了。”这把嗓音,她并不陌生,是龙门专属医生高正文的声音。 当初也是杜铃兰来体检时,他亲口告诉她,她快要成为母亲的这个喜讯。 有些事,即使不用科学的验证,但身为母亲的天性还是可以早一步知道,她的身体产生了一些变化。 而这样的变化,教她同时感到幸福以及无奈,但不可否认道个变化带给她的幸福感,比无奈多出很多、很多,多到她都快要忍不住眼角的泪珠。 她睁开带泪的眼睛,迎上高正文不谅解的目光,“你真的是一个不及格的母亲,你知道吗?明知道自己有身孕,就不该不怕死的冲上去,你以为你有多幸运,每一次都可以保住孩子?” 静静地听着高正文的训话,她知道他说得很对,“不会再有下一次了。”听完训,她轻轻地说。 是告诉高正文,同时也是告诉肚子里的小宝贝,她会好好的保护孩子,绝对不会让任何人,有丝毫伤害孩子的机会。 “你不要以为这样说,我就会轻易相信你,我听过很多大肚婆这样说,但结果呢?还不是躺着送来医院见我?”高正文由不以为然,还忍不住提高声口向。 因为最近他家里的大肚婆,也做了一件这样的蠢事,气得他差点就爆血管,又胆心得几乎要拿条铁涟将那个大肚婆牢牢地绑在身旁,以免她一时兴起又教他吓个魂飞魄散。 他的失控没有影响杜铃兰美好的心情,为母则强,为了孩子,再苦、再难过,她也会跨过去的。 轻抚着小腹,她再次开口,也是轻轻地宣布,“因为我已经决定要从影卫一职退下来,并且离开龙门,跟孩子一起去过平淡的生活。”为了孩子,也为了她自己,她最终的决定是这样。 高正文明显被她这个决定吓到了。 能够成为龙门的影卫,不单单是身分的象征,也是权力的象征,影卫虽然名为下属,但却被龙家的人赋予相当的权力,影响力绝对不会比龙家的人来得小。 然而,杜铃兰的口吻,却轻松得好像她放弃的不是人人欣羡的身分地位,而是放弃一个买包包的机会似的。 “其实你可以等孩子生下来后,继续当你的影卫,我相信,三少爷绝对会答应你的。”高正文可不想因为自己的几句话,而害龙潮失去一个重要的部下。 给予高正文一记浅淡的笑容,杜铃兰再也不说话,一双小手既轻又柔地抚着自己的小腹。 那样的表情,教高正文闭了嘴,再也不敢说些什么。 她的意思表达得很清楚,她想要参与孩子成长的每一个细节,她想要亲眼见证孩子的成长,而当影卫,绝对不会有这个机会的。 所以她为了孩子,愿意成为一个平凡的母亲。 这样的女人,很值得他去敬佩,却又不得不惋惜,龙门将会失去一名优秀的影卫。 这时高正文才忆起病房门外还有着一群人等着进来见杜铃兰,他转身正想离开病房时,床上的人却轻轻地,说了一句:“我不见任何人,正文,除了医护人员,我所有的人全都不要见。” 不是“不想”、“不愿意”这类婉转的推托之辞,而是斩钉截铁的“不”,是坚决的拒绝。 “包括五小姐?”高正文有些傻住,如果不是知道她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他还以为她已经跟龙门的人闹翻了,所以才不见任何一个人。 没有半刻思考的时间,杜铃兰再次肯定地道:“所有人。” 在确定自己的身体完全恢复、孩子的情况完全稳定下来前,她不想见任何人,她只想好好地跟肚子里的宝贝相处。 她会好好地爱着这个孩子、珍惜这个孩子,连同孩子爸爸的那份爱,一并地给孩子。 她已经看透了,也看淡了,她不要再有这样的伤心,来填满自己的胸口。 她会跟孩子一直的幸福下去。 她会跟孩子过得很好的,她笃信着这一点。 她的坚决让高正文放弃所有劝说,只是默默地退出病房,还给她一个清静的空间。 一出病房,两道身影便急急地往这边走来,害他只好像只母鸡一样的张开两臂,挡在门前,“五小姐、阿霆,你们现在不能进去。 “为什么?”龙湖皱起眉,不悦地质问,睑上的焦急显而易见。 而韩洛霆虽然没有开口,但他已经在用冰冷锐利的目光,一下又一下地削着高正文的皮,弄得高正文只好没气势地抖着说:“这是铃兰的意思,她说除了医护人员外,所有的人她全都不要见。” “什么?”韩洛霆没有料到这一点,两道剑削似的眉紧紧地皱起,睑色更难看了。 “对!而且我劝你们都不要硬闯,她现在需要安静休息,你们知道的,她怀孕了,不能动怒,也不能有激烈的运动,否则这一次我不能保证她肚子里的孩子能不能保得住。” 猜到是一回事,从高正文口中得到印证,又是另一回事,巨大的打击,教韩洛霆几乎站不住脚,“她要留下孩子?” “当然,看样子她很爱孩子,爱到连影卫也不当了。” 高正文佩服的话语,听在韩洛霆的耳中,却是如此地疼。 如果不是深爱着孩子的父亲,她又怎么会连影卫也不当?而且能有一个家、有个孩子像她小时候那样,一直都是她的梦想,他知道,也很清楚。 她如此地深爱那个男人,但那个男人却迟迟没有出现过,这算什么?这样的混帐男人,哪里值得她如此地袒护,甚至爱得连命也不要了? “孩子的父亲,到底是谁?”忍下熊熊的烈焰,他耐着性子问高正文。 但一瞧见对方睑上的迟疑,他便知道除了杜铃兰本人以外,根本没有人知道孩子的父亲是谁,她深爱的那个男人,到底是谁? 即使他想将那个男人拖到她的面前,也无法为她办到。 不曾如此地无力,他无视众人诧异的目光,靠着墙壁,滑坐在地上。 “洛霆?”他的异常,教众人都担忧起来。 杜铃兰已经躺下了,他们都禁不起再倒下另一个人,“阿霆,我叫护士给你淮备一间病房,你先去休息吧。”高正文说。 韩洛霆那苍白的睑色,仿佛失血过多,快要倒下来似的。 只有韩洛霆自己才知道,他的无力不是源自失血过多,而是来自从心底那份无法成为杜铃兰心中最重要、能为她撑起一片天的那个人的无奈。 要怎么做,才可以取而代之,取代“那个男人”的位置? 要怎么做,才可以成为她心中最重要的那一个? 他无力,也无奈,却坚持死守在她的房门外,任所有人劝他,他也不肯走开。 直到高正文帮他注射了镇静剂,强逼他休息,他才无可奈何地闭上眼,让自己沉到一片的黑暗里。 杜铃兰知道,韩洛霆一直守在她的门外。 她不懂他只要一醒过来就守在她门外的理由是什么,她也不允许自己再自作多情地去猜测,她只是专心地休养着,直到高正文宣布她的情况已经稳定下来,只要小心一点,她便可以过与普通人无异的生活。 她很高兴听到身体恢复稳定的消息,所以趁着高正文又赏了韩洛霆一支镇静剂后,她便收抬好个人的物品,离开医院,回到龙家。 她到达龙家时,已经是将近黄昏的时分,但只有这个时候,她要找的人才会出现。 她来到那个人的书房,敲了敲门,里头传来声音的是龙潮,就是她要找的人。 扭开门走进去,将自己准备好的信封放到他的桌上,而后垂下眼睫,等着他说话。 龙潮拎起桌上的那封信,看着那个总是半垂着睑的女人,“这是你的决定?”他问着这个对妹妹一直忠心耿耿的女人,却一点也不意外她会有这样的决定。 “对!我已经决定了,而且以我现在的身体状况,并不适合再留在小姐身边,希望三少爷成全。”杜铃兰的小手,抚上已经微微突出的小腹,雪白的小睑上有着母性慈爱的光辉。 “离开了龙门,你要到哪里去?”对于即将离去的下属,龙潮从来不会亏待,如果离开龙门后,她的生活无法受到保障,他决不会坐视不理。 “我会回到母亲长大的小镇,在那瑞安定下来。”在她模糊的记忆里,她母亲长大的小镇,是一个美丽又宁静的地方,她总爱在那里地方跑跑跳跳,玩得乐不思蜀,“那地方,很适合小孩成长。” “为什么不告诉孩子的父亲?”龙潮问。 闻言,她有些紧张地抬头,看向那个仿佛什么都知道的男人。 而他只是用着那双仿佛洞悉一切事的眼眸瞧着她,像在等着她的答案。 她可以跟他耗下去,跟他大眼瞪小眼,可是她不想累着自己的宝贝,她打算请辞后马上离开,基本上大部分的事,在她躺在医院的那段时间,她已经用电话交代好了,她只需要搬进去已经买下来的屋子就可以了。 她轻轻地叹了口气,从不知道龙潮对于下属的感情事也会如此地八卦,“因为,我不要待在一个不爱我的男人身边,更不想要他因为孩子而强逼自已接受我。” “你又知道他会强逼自己?” “他会,因为他就是这样的一个男人。”她太了解他,所以才会伤得如此地深,“如果三少爷没有其他的盼咐,铃兰想今天就走。” “今天?你并不打算参与小湖的婚礼?” “我当天会出席的,我需要早一点去打点事情。”她不能,也不想待在这里太久,韩洛霆的直觉太敏锐了,多留一天,她便要提心吊胆多一天。 “洛霆知道你要走了吗?” 耳中听到那人的名字,杜铃兰呼吸一窒,“我以为,我请辞只需要向三少爷一人享报就可以了。” “话虽如此,但你不觉得你有必要跟他说一声吗?我说的对吧?洛霆。” 她惊讶地抬起头来,看向那不知在何时出现在这书房里的高大男人,现在的他,应该因为镇静剂的药效而躺在医院的床上昏睡才是,不应该出现在这里。 韩洛霆的睑上,并没有其他的表情,与平日毫无两样。 但只要她愿意把目光投放到他的睑上,她便可以轻易发现,他的额际竟然布满了汗水,一颗颗地往下淌,他正抗拒着体内镇静剂的药效,强撑着自己从医院里追着她回来,他连半刻见不到她的时间都无法忍受。 杜铃兰没有发现他的异样,只是强逼自己露出与平常无异的表情,半垂着头,语气恭敬地道:“统领,我在此正式向你请辞,请你允许我的离任。” 韩洛霆紧紧地瞪着那发旋,到了现在这个时候,她还是不愿意抬起头来看他,这教他的心难受得很。 蓦地一阵昏眩传来,他用上全身的力气才可以抵抗下这阵昏眩,才没有让自己在她的面前倒下,没有任何一个男人会愿意在他深爱的女人面前倒下的,他也是。 “为什么要走?”他艰辛地开口问,过分压抑的语气居然变得太过淡然。 第七章 不知情的人会以为他压根儿不在乎她的去留,只是顺口问问而已,而杜铃兰,也的确是误会了。 她的心苦极涩极,可是却只能如同哑巴吃了黄莲一样,有苦自知,“因为我现在的身体,已无法履行我的职责。”搬出相同的借口,她对着眼前这个她深爱却又伤她极深的男人说。 她不懂他明明已经知道了她的身体状况,还执意问她离开理由的用意在哪里,但她告诉自己,那并不重要,最重要的是她可以离开龙门,从此可以离韩洛霆远远的,只跟她的小宝贝过幸福的日子。 她不会知道,他有多想对她低吼他知道她的事,但他一点也不介意,只想她能留下来,留在他的身边,他不在乎孩子的父亲是谁,他会视孩子为己出,只要她愿意留下,他什么都会答应她。 只是,一阵又一阵的昏眩,几乎教他站不住脚,这个时候他开始痛恨自己在这段时间里没有好好地休息,而让高正文用镇静剂强逼他休息。 他闭上眼,强压下那阵昏眩,好一会才能再度开口道:“孩子的父亲,到底是谁?”他想知道,是哪一个男人,会教她如此地沉醉、如此的深爱? 他嫉妒那个男人。 他的问题,教她颈背上的汗毛全然地竖起。 “孩子的父亲,是我爱的男人。”其实她大可以不回答,没有任何一条的法律,是要下属向上司交待她的感情状况,然而带着几分连自己也不明了的倔强,她深吸口气然后回答,可是拳头却不由自主地握紧。 她在紧张,他瞧得出来。 “他是谁?”他再问。 她无奈地苦笑,开始对他的一再追问感到怨忍既是对她无情,又何必一再地追问她,教她误会。 “你不想说?”到现在,还在袒护那个男人。 “对。”她不会说,她会带着这个秘密,永远地离开他、离开龙门。 沉默开始在两人之间弥漫。 她的语气以及态度,一再地说明她已经迫不及待地想离开,他不得不猜测,她是急着去见那个男人。 已经没有办法了,不是吗?她已经如此地深爱那个男人,爱到抛弃一切,抛弃影卫的身分,抛弃龙门,也一并抛弃了他。 他根本就连一点点介入的空间也没有。 “你想走的话,就走吧。”过了许久他终于开口,如她所愿的让她离开。 得到了答案,而且还是自己想要的最终结果,可是她的心还是像被刺了一刀那样的痛。 “谢谢统领……”她压下涌到喉间的苦涩,头垂得更低。 “我说过,我不想见到你用头顶来面对我!”难以理解的怒气倏地爆开,他怨她即使快要离开了,她还是不肯看他。 难道在她的心里,他真的如此的不值吗? 失控的怒吼声,在书房间回荡。 她惊讶地抬起头来,一颗泪来不及收起,便掉出了眼眶。 “你……”他有那么可怕吗?甚至吓得她掉眼泪。 知道他误会了,她微张唇想要解释,可是她忍下来了。 她是一个即将离开的人,他对她有什么误解,又有什么关系呢?还是任由他误解,不要再多说什么了。 对着这个她最深爱的男人,她露出一抹浅浅的、淡淡的笑,“谢谢你一直以来的教导。”说完,她便转身,毫不留恋地离开。 用渴求的目光吞噬着她的背影,他像尊木像一样地伫立在原地,不敢也不愿挪开自己的眼,多一秒也好、多一眼也好,因为他根本就没有把握,在她离去后,他们还能不能在茫茫人海里遇上彼此。 所以,再多看一眼,记忆便会再深刻一些,这样才足够让他在往后的日子里,时时刻刻地提醒自己,她如何自他的生命里离开。 “我以为,你不会让她走。”龙潮看完了戏,村思着自己该不该上前赏这个自作孽兼迟钝的男人一拳。 韩洛霆瘫坐在沙发里,举起手臂遮住自己的眼,完全不想回答龙潮。 “韩洛霆,如果你真的这样就让她离开,你绝对会后悔。” “后悔?”他勾起唇,冷笑地说:“我现在已经他妈的在后悔了,但后悔有用吗?去追了有用吗?她会因为我追上去而不走、不再爱那个该死的男人吗?”更何况,现在他连意识也开始涣散起来,连站起的力气也没有了,“该死的镇静剂。” “我以为那些玩意对你那副鬼身体一点功效也没有。” 韩洛霆不再开口,毒药才是对他没效,但镇静剂不是药,所以他只能像现在这样瘫在沙发上。 “你真的不知道,铃兰口中的男人是谁?她肚子里的种,又是谁的?” 这男人真的越来越讨人厌,韩洛霆再冷冷地晚了龙潮一眼,答案如此显而易见,还明知故问。 “她的生活圈子,其实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广。”身为龙湖的影卫,杜铃兰几乎二十四小时都会待在龙湖的身边,她从哪儿来那么多的时间,去交上龙门外的男人。 他的话,如同一盏明灯在韩洛霆眼前亮起似的,“你知道是谁。”不是询问,而是笃定,他太知道龙潮厉害的地方在哪里。 “我知道。” “是谁?”他急急地追问。 “知道是谁了,你又能如何?你连留下她的勇气也没有,即使让你知道孩子的父亲是谁,你会怎样?动手杀了那个男人?还是将那个男人绑到她面前,你则看着他们两个双宿双栖、缝蜷情深?”龙潮反问他,温文的睑上却有着一抹让韩洛霆想一拳打掉的嘲笑。 的确,韩洛霆并没有想过知道“那男人”的身分后,他会怎么做。 他颓废地继续瘫在沙发上,居然开始怨忍体内的镇静剂还没有让他昏过去,想不昏时晕眩眩的,想昏死过去时却开始清醒起来。 “你爱她?”耳边,传来龙潮的问题。 爱!他爱得心都快要碎掉了。 韩洛霆勾起一抹自嘲的笑,怪得了谁?又怨得了谁?是他发现得太晚,察觉得太迟,才会落得如此一个下场。 “洛霆,还记得那次你喝醉酒的事吗?” 韩洛霆一怔,龙潮不会无缘无故问他这种无聊问题。 他只有一次喝醉的经验,他也以为自己那一次只不过是一场春梦,但……显然不是。 几幕模糊的影像掠过脑中,快速得教人无法捕捉得到,但这已经不是第一次,这模糊的影像,几乎是隔一段时间便会在他脑中浮现,他一直以来都不以为然,没有浪费时间去细想,到底影像中的女人是谁。 但龙潮的话,好像在引导他去回想,那个女人是谁? 他从那团迷雾似的记亿里,抽丝剥茧,强逼自己想起那个女人的睑,如丝如瀑的乌黑长发、纤细的身子、修长的双腿,以及……在她颈项上,一记小小的、浅浅的红色胎记! “看来,你想起来了。” 韩洛霆像见鬼一样地瞪着龙潮,睑上是难得一见的不敢置信。 “所以我说,如果你真放她走,你绝对会后悔,而且还会是一辈子,现在你追出去的话,还可以追得到。” 软瘫瘫的身体好像突然被注入了力量似的,韩洛霆撑起身体,飞也似地冲往了龙门的大门。 那枚红色的胎记,他的身边只有一个人拥有,而那个人便是杜铃兰! 杜铃兰跨出书房,双手轻轻地抚上小腹,柔声对肚子里的孩子轻语:“宝宝不要怕,你还有一个很爱你,也很疼你的妈妈,妈妈跟你保证,我会一直一直的保护你,不让你受伤害的……” 迈开脚步,她往大门的方向走去,她的脚步是前所未有的轻盈,一直以来加诸于她身上的压力,现在全数一扫而空。 她不禁加快了脚步,像只翩翩飞舞的小粉蝶,愉然地飞离那扇一直囚困着她的心的大门,她为自己加上的沉重大门。 小巧的足即将踏出那扇门时,她的手臂却被人捉住了。 她困惑地回头,清凉的秋风却扬起了她的长发,遮住了她半张的睑,可是她还是能清楚地看到,那个捉住她的人是谁。 为什么?为什么会是他? “你不能走。”韩洛霆捉紧了掌间柔若无骨,纤细得仿佛他一用力便会折断的手臂。 怎么可以?怎么可能?他居然忘了,那个彻夜与自己缠绵的女人是杜铃兰。 她怀孕的时间,与那次缠绵时间是如此地吻合,而那之后她根本就不曾离开过龙门,那么她肚子里的孩子,就只会是在那次缠绵怀上的。 她肚子的孩子是他的,他就是孩子的爸爸!而她说她爱孩子的爸爸,爱到连命也不要了。 所以,他想要捉来杀千次、万次的混帐男人,根本就是他自己。 一股前所未有的狂喜,教他几乎要发狂了,喜悦就在胸口里炸开,在胸口里汹涌翻腾,他快要止不住这样的激烈情绪。 孩子,他们的孩子,他会以他的全部,包括他所有的爱、包括他的命,去守护她与孩子,他会成为她和孩子的避风港,将一切危险以及伤心难过挡下来,让他们有一个完整的、无愁无虑的环境生活。 但同一时间他却感到生气、感到愤怒,只要一想到她怀着自己的孩子却瞒着他,而他差一点就真的让她走,他就无法安静得了、平静得了。 韩洛霆睑上的复杂表情,教杜铃兰分辨不了到底他在想什么,是喜或是怒?只好扭动着手腕,想将他牢牢箱握住的手腕抽回来,“我不懂,韩统领,我已经不适合当影卫了……” “你不觉得,你欠我一个解释吗?铃兰。”薄唇一张一合,缓缓地道出将她完全冰封的话。 他知道了,她一直极力隐瞒的事,他知道了。 一阵秋风送来,再次扬起了她的长发,黑色的绸缎,缠上了他的脸。 那个模糊的记忆,在一瞬间,清晰分明起来,那一晚,这一头的长发便不时地缠绕在两人的身上,当他深埋进她时,发丝因为扯动而收紧,好像它缠的不是他的身体,而是他狂乱跳动的心。 在他的坚持下,杜铃兰露出一抹苍白而哀伤的笑,“我的解释是,因为我爱你。” 她亲口承认的话,震撼了他。 而她的笑,则如同一根细针,扎痛了他。 明明她在笑,但他却感觉到她在哭。 韩洛霆不懂,她在说出爱他的同时却露出伤心的表情,他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曾经对她做过伤她心的事。 “现在,请让我离开。”她再开口,雪白的小脸上没有泪水,因为她的泪,早已经流干了。 更何况她答应过宝宝,以后她都会坚强,再也不会掉一滴眼泪,说到了,就要做到。 离开!这两个字如同烈焰一样焚烧着他的心,他皱起眉,却在如此重要的时间找不到任何可以留下她的借口。 眼角的余光瞄到了她微微凸出来的小腹,他想也不想就道:“孩子……” “是我的。”她浅笑地打断他,另一手挣开了他箱制她的手。 她的武术与他师承同一派别,他不会得到多大的好处,再加上为了追赶上他,她拚了命地练习,即使自己不是练武的材料,她还是一次又一次地强逼自己,所以她不会那么轻易地败给他。 第八章 但她现在怀孕了,如果再动到胎气,无法保证这一次能不能够保住孩子。 高正文的话在脑中响了起来,教他不敢再出手。 即使怀孕了,但她的身手还是十分的敏捷,不用一会儿,她便登上了在门外等候的车子,在他眼前离开了。 韩洛霆握紧了拳,就算她去到了夭涯海角,他也会找她出来! 他发誓! 响亮的公鸡啼呜声,让杜铃兰从睡梦里清醒过来。 醒来的头一件事,便是将一双小手覆上自己的肚子,“早安,我的小宝贝。”她傻气地对着肚子里的孩子说,而这也早已经成为了她每天早上一醒来,头一件会做的事。 这样的幸福,虽然傻气、虽然还没有回应,但她相信不久后她的小宝贝也会开始用甜甜又稚气的童嗓对她说:“早安,妈妈”。 只要一想到那个景象,她的耳边就好像已经听到那样的天籁了。 下了床,梳洗过后,她便开始往外走,往镇上唯一的小菜市场走去,准备买些新鲜又营养的食材回来,给宝贝跟自己补补身子。 “小杜,早月沿路上,充满朝气的招呼声此起彼落地响起。 小镇上的人都很纯朴,知道她是单亲妈妈后,大概认定她不是那种会跟人家胡来的女人,不但没有用异样的目光去看她,而且还对她格外地照顾,尤其那些婆婆妈妈知道她是一个孤儿,身边也没有人可以照顾她后,总会三不五时地要她们的老公、儿子有空时,在她家附近昊昊走走,以免她需要帮忙时又没有人可以帮到她。 杜铃兰一一地回应他们,睑上挂着一抹浅浅的笑。 她回来小镇真的是一个非常明确的决定,如果不是这样,她怎么可以享受这样平静又处处带着温馨的生活? 慢慢地走到菜摊,菜摊老板娘一见到是她,等不及她开口就已经抓过袋子,开始塞给她当季的蔬菜,口中还叨念着说:“小杜,孕妇多吃点菠菜好,补铁!还有,现在的西红柿正当季,用来煮西红柿炒蛋最好吃了!这鸡蛋是我早土去拿的,保证新鲜日三两下便装好了一袋,份量削好是一个人的份。 “谢谢陈太太,五十块够吗?”杜铃兰接过袋子,递了张纸币过去。 “哪需要五十?三十块就够了门陈太太将零钱放在她的手心上,“你到张太太那里去,我听她说她留了一条鱼给你熬汤,鱼汤呀,最补身子了。”然后像赶小羊一样的催赶着她。 杜铃兰听话地往鱼摊走去,浓浓的鱼腥味教她眉头微微一皱,有些反胃。 “哎呀呀,小杜呀,你没事吧?”带着浓浓乡音的嗓音大大地响了起来,是鱼摊老板娘张太太,她眼尖地看到杜铃兰皱眉,连忙就扔下客人跑过来,上下地检视着她,“你这丫头,不舒服要开口呀!” 这样暖暖的关心,任什么人都无法拒绝,“张太太,我没事,真的,只是妊娠反应有点强烈而已。” “瞧我这记性!我只顾着要给你鱼,忘了我这腥味重门张太太用力地拍了拍自己的额头。 “没有的事……” “你这丫头,真是懂得哄人。”张太太再三地要她站在原地,然后三步并作两步地冲向自己的摊子,以最快的速度将鱼处理好,还洗得干干净净,一点血水也没有,才装进袋子里,这才走回来将鱼交给她,“来来来,这鱼我已经帮你弄好了,你回去只要下锅就好了,里头我还放了点滋补的药材,是孕妇可以喝的,我媳妇怀孕时我也给她喝这个!” “谢谢张太太,这鱼……” “这鱼二十块就好了!” 这鱼,看便知道是好鱼,二十块可能连鱼尾还买不起,镇民的热情,杜铃兰没有办法推辞,只好想着以后要什么法子去偿还。 接下来的水果摊、肉摊,老板们一见到她,也是以最低廉的价格卖给她,还东送一点、西装一点,让她离开菜市场时,两手满满的都是东西。 她走了没几步,手中的东西就被人抢了去,她诧异地回头,便瞧见一张熟悉的睑,“墨非。”她笑开了眼。 她从没有想过,杨墨非的小女友也是在这个小镇里长大的,所以当她在这里遇上杨墨非时,她真的很高兴。 “你应该找个人替你拿。”杨墨非不以为然地摇摇头,“你现在的身子已经跟以前不一样,该小心一点。” “我知道。”其实东西一点也不重,只不过是他在大惊小怪而已,“你和舒小姐已经和好了吗?需要我再去跟舒小姐说一下吗?”因为自己的关系而 令他跟女友闹翻,杜铃兰感到非常的内疚。 “我们已经没事了,而且婚礼也会如期进行。”提起那个教自己又爱又无奈的小女人,杨墨非睑上露出一抹宠溺的表情,看得杜铃兰只觉得太好了。 “那时候舒小姐误会了,你们还吵架,我真的怕自己害了你们,幸好现在没事了。” “铃兰,洛霆会来。”就在她吁了一口气时,杨墨非忽然说,听得她猛然一怔。 “其实这段时间里,他一直都在找你,但我们没有人告诉他。”这个“我们”,指的是杨墨非自己以及龙潮,他们都知道她住在这个小镇,但他们却从没有告诉过韩洛霆她所在的地方,甚至要底下的人悄悄地隐瞒她的消息。 因为他们两人一致地认为,杜铃兰受了那么多的苦,韩洛霆是需要受点教训的,但看着那个犹如神只般无坚不摧的男人,为了她而日渐憔悴,即使掩饰得再好,也无法瞒骗他们,说实在的,杨墨非这个当人兄弟的,也为此而感动了。 少了他与龙潮的阻挠,韩洛霆马上便找到杜铃兰,而且没有意外的话,韩洛霆现在已经是在赶来的路途上。 这是他刚刚跟龙潮通电话时,龙潮告诉他的,更重要的是,龙潮警告他要小心点,因为韩洛霆知道有他们两人的阻挠,才会到现在才找到杜铃兰后气得揍了龙潮一拳,而且还当着龙家所有人面,如果不是气疯了,韩洛霆绝对不会做出这样的事。 小手搭上小腹,她僵硬的身子才缓缓地放松下来,“墨非,我不要听。”语气是坚定的,一点撒谎或者自欺欺人的成分也没有。 所有有关韩洛霆的事,杜铃兰一律都拒绝聆听,她已经将心门关上,紧紧地锁紧,所以韩洛霆再也没有办法左右她的感觉以及思想。 “我知道你不想听,但你真的没打算让肚子里的孩子有一个完整的家的机会?”单亲妈妈不好当,尤其她的身边没有人照顾她,这教人很担心。 “宝宝有我。”短短四个字,已经告诉了杨墨非她的决心。 她一再地对自己说,这是她最好的决定,她跟孩子可以很幸福的过日子,她的身边也不是完全没有人照顾她,小镇的人不就很关心她、很照顾她? 杨墨非的担忧是过虑的,她会证明给他看的。 “是吗?但我认为有人不同意。”抬头,看向那从远处飞来的直升机,杨墨非勾起唇,笑笑地说。 好家伙,真的连一点时间也不想等,连直升机也搬了出来。 杜铃兰原先不太明白杨墨非的意思是什么,直到轰轰轰的直升机渐渐靠近,一道身影敏捷地从即将降落的直升机上跳了下来,稳稳地站在地面上时,她身子再度一僵,瞳孔收缩。 那熟悉的身高、熟悉的睑孔,如果不是韩洛霆,还会有谁? 他大步地走近她,在她前方站定,一双锐利的墨眸先是上上下下、仔仔细细地检视杜铃兰,确定她没有少只胳膊、缺条腿,以及在她凸出的肚子上流连一会后,他转向看向她身旁的杨墨非。 韩洛霆还没有行动,杨墨非便先声夺人地举起手中的袋子,“我手上的东西是铃兰要吃的,你想我摔了它们?” 墨眸危险地一眯,而后抢过他手中的袋子,取而代之地站在杜铃兰的身边。 杜铃兰皱起眉,有些难以置信地瞪着韩洛霆,明明是一身黑色的劲装,手上却拿着几个塑胶袋,怎么看怎么别别扭。 “住在哪?”可是他一点别扭,或不自在的感觉也没有,逞自看向她,一派悠然自得地问,他的意思很明显,他要替她拿东西到她的家,至于在登堂入室后会做些什么,杜铃兰还不知道。 韩洛霆的来意不明,但她猜有十分之八九是为了她肚子里的宝宝,所以她没有回答,宁愿站在烈日下跟他对峙。 孕妇怕热,所有才站了没一会,她的额上便冒出一颗又一颗的汗珠,沾湿了她鬓边的发丝,看起来又可怜又羸弱。 韩洛霆原本悠然的表情渐渐凝重起来,睑色也开始阴r起来,“你住在哪?我只是要帮你把东西拿回去而已。”猜得出她的不言不语主因出自哪,他不得不解释。 他做事从来都不需要向她解释,他总是告诉她命令是什么就可以,但这一次他再次感受到,她已经不是那个对她唯命是从的杜铃兰,她已经卸下了影卫的身分,成为一个与龙门没有任何关系的人。 只不过,即使她与龙门没有关系,却不代表他们两人之间的连系也失去了,因为她怀着他们两个的小宝贝。 墨眸落在她的肚子上,他已经可以幻想到将来孩子被他抱在怀里,对着他们喊爸爸妈妈的美好情景,思及此,他的脸色稍缓,没有方才那么吓人。 他专注的目光,教杜铃兰忍不住地伸手,将肚子遮掩起来,她真的怕,如果他真的要来抬走她的宝贝,她该怎么办?她可以怎样做? 无助的目光,落在杨墨非身上。 杨墨非真的很想一掌劈昏韩洛霆,同时也对他可以将简单的事情复杂化的本领,感到无比的佩服。 基本上,韩洛霆只需要告诉杜铃兰,他对她的真实感觉便可以了,那肚子待两人和好后,想看多久便看多久。 现在两人还没有和好,他便急不及待地盯着她的肚子,而且半句好听的话也没有,这样杜铃兰怎么可能不会误会? 杨墨非也想帮韩洛霆,但在任何时候,孕妇都是放在第一顺位的,所以他对杜铃兰说:“铃兰,先回家去吧,你站在大太阳底下够久了,对身体不好。” 杜铃兰有些迟疑,她还在担心韩洛霆是要来抢她的小宝贝,她已经什么都没有了,她不可以连小宝贝也没了。 “别怕,有我在。”她眼中的担忧太明显,让杨墨非都忍不住出声保证,顺便瞪向那个已经在内伤的男人,警告他不要再乱说话。 杨墨非的保证让杜铃兰点点头,稍稍放心。 其实站在大太阳下,她也开始有些不舒服了,所以当下,她便转身踩着稳定的步伐回家去。 “如果你不是想把事情弄得更复杂,你得先学会从她的角度去思考,否则你这辈子都别想有站到她身边的一天。”杨墨非待杜铃兰走一段距离后,徐徐地拦下想追上去的韩洛霆,再次教授他与杜铃兰相处的重要细节。 韩洛霆看着前方依然纤瘦,并没有因为怀孕而增加任何肉的女人,好半晌后才道:“我们之间,还有一笔帐要算,你想什么时候跟我算清楚?”冷冷的嗓音,一点也不像是开玩笑。 第九章 他能当众揍了龙潮一拳,杨墨非也没有指望自己可以逃过这一劫,但现在可不是算帐的时间,“你先将这件事解决,能跟她和好的话,我让你揍一顿绝不还手又有什么问题?可是如果这一次,你敢让她再哭泣落泪,我可以向你保证,我绝对不会轻易就放过你这个混蛋,要知道我其实已经忍了你很久 了。” “如果不是你已经有了未婚妻,你绝对会为了你刚刚的那番话付出代价。” “我没想过,原来你的w劲这么大。”杨墨非失笑,发现这样子的韩洛霆,竟然让他很同情。 杜铃兰是一个美丽的女子,即使她拥有过人的身手,但不出手时的她看起来纤细又柔弱,是男人的都会忍不住地替她出头,想要好好的保护她。 来了小镇虽然只有一段很短的时间,但她的好已经让小镇的人看得清清楚楚,这样的女子是一个完美的妻子以及母亲人选,尽管已经怀了身孕,可是不少的青年以及婆婆妈妈,已经在紧锣密鼓打算着将她捧回家当媳妇,他们全都以为她遇人不淑,被骗了才会大着肚子来到这个小镇。 所以杨墨非可以预见,将来韩洛霆要吃的酷应该不少,能看到韩洛霆吃鳖的模样,杨墨非的心情真的很好。 韩洛霆瞪着他唇畔那抹刺眼的笑容,隐隐也能猜得到这趟求和,并不会一如自己想象中的那么简单,而且还有可能会耗上一段的时间。 但那都没有关系,因为在揍了龙潮一拳后,他同时也丢出一张休假单,期限是直到他能带杜铃兰回龙门那天为止,他才会回去继续履行自己的职责。 而他会不会为此焦头烂额,韩洛霆一点也没兴趣知道,他只知道,现在他的职责,便是好好地保护杜铃兰跟他们的小宝贝、好好地跟杜铃兰相处,让她重新爱上他,与他一同回去龙门。 回龙门后,他绝对不会愿意让她重操旧业,那是危险的工作,他不会让自己心爱的女人再去做这样危险的事,更何况现在龙湖已经有了她丈夫的保护,他更不需要去担心要找替补杜铃兰位置的人选。 而她,只需要好好地爱他和他们的孩子,这样便足够了。 一个可爱而温暖的家,有他韩洛霆、有她杜铃兰,还有他们两个最重要的孩子,只是如此地想着,就已经觉得幸福无比,心脏跳跃得直想快点奔到她的身边,守在那里,再也不会走开。 韩洛霆搬进了她的屋子,而她连丝毫半点可以抵抗的能力也没有。 杜铃兰坐在小院里的摇椅上,手上拿着一本育儿须知,故作没有瞧见那个站在身旁的高大男人。 要不瞧见他,真的很难,尤其他就像尊木像一样的杆在那里,好几个小时都可以不动一下,他唯一活动时,就是她起身走走时,他会如影随形地跟着她走。 她努力地忍下到了唇边的斤责,她努力地做到把他当成无形,可是他的存在感是那么的强烈,强烈到她根本就做不到不受他的影响。 轻叹口气,她放下育儿须知,终于无法忍受地开口,问着那个已经进驻她家一个星期的男人说:“你什么时候才会回去?” 搬来小镇后,她已经习惯这屋子只有自己一个人,虽然偶尔镇民也会来坐坐、闲话家常,但大多的时间都只有肚子里的宝宝陪着她,他的出现破坏了她原本的平静,也教她感到十分的不习惯。 “只要你愿意跟我回龙门,我就什么时候回去。”守了一个星期,她终于愿意开口跟他说话,韩洛霆感到自己离成功靠近了一大步,想了想,他再加一句,“跟你一起回去。” 虽然杨墨非有说过,得先学会从她的角度去思考,但她的角度是什么?这个答案他已经想了整整一个星期,但还是想不到。 厚着睑皮待在她的左右,这是他现在唯一一个想到的方法,他不知道这样做到底正不正确,但幸好她终于开口对他说话了。 “我已经说过了,我的状况回去龙门后,也不再适合当影卫了。”杜铃兰有些失望。“我已经有了宝宝,我不会让我的宝宝有半点成为孤儿的机会,我要看着宝宝成长,所以如果你只是想劝我回去当影卫,请你去找另一个比我更合适的人。” “不是当影卫。”韩洛霆早已经不打算让她继续做那危险的工作,“回龙门,留在我的身边。”他的眼神是那么的诚恳,语气是那么的真挚,是女人都会被他打动。 可是杜铃兰却不去看他,也不去仔细听他语气中的真挚,她只是收紧了十指,严肃而无比认真地道:“孩子,是我自己一个人的,我不会允许任何人抢走孩子,即使是你,我也会跟你拚命的。” “我没有想过,要跟你抢孩子。”这个念头他连想都没想过。 他知道,如果他真的抢走他们的孩子,她会跟着他回去龙门,为了孩子她绝对会,可是他不想让她恨他,他只想她爱他。 “你发誓?”她还在担忧,现在没有任何的事比孩子来得更重要。 “我向你保证,我绝对不会跟你抢孩子。”因为他会留在她与孩子的身边,跟她一起看着孩子成长,他不会错过这些美好的事,死也不会,所以他又怎么可能会跟她抢孩子?他是一个一诺千金的男人,他的保证可以相信。 稍稍放下心的她,十指不再抓紧,而是习惯性地轻抚着肚子,用这样的方法跟孩子打招呼。 她的小宝贝很乖,很爱惜她这个妈妈,所以即使已经怀孕了四个月,她一点也都没有像坊间传言说的那样,被孕吐或者是其他妊娠反应折磨得死来活去,只是比平日来得嗜睡一点,但情况还好。 躺在摇椅上,一摇一晃的,配合徐徐的微风,教她的眼皮越来越沉重。 睡意像潮水一样的向她袭来,杜铃兰原本想回房间里才睡的,就算这是自己的小院,但始终也是公众场合,总会有人经过的,可是身旁伫立着那抹高大的身影,莫名地让她觉得很有安全感,睡一下,应该没有关系的,她想着,意识也开始模糊起来。 摇椅继续一下又一下地摇晃着,韩洛霆见到原本还在跟他谈话、还在说会为了孩子而跟他拚命的小女人,已经沉沉地睡着了,柔美的唇畔,还挂着一抹浅浅笑靥,那么的美、那么的教他无法挪开自己的目光。 先是向她保证不会抢走孩子,让她对他的戒心一点一点的消去,然后才与她好好地培养感情,他的如意算盘敲得响亮,就不知能不能顺利进行,没有其他闲杂人等来搞破坏。 一阵的微风徐徐送来,吹起了她颊边的发丝。 为了方便接下来待产的日子,她跑了去剪了个俏丽的短发,本以为少了那头长发,她那赢弱的气质会减少一点,殊不知顶着这头俏丽的短发,她变得更可爱,像个刚刚毕业的学生一样。 反倒是他,因为长期冷着一张睑,看起来既老成又严肃,一副老牛吃嫩草的样子。 本来他便大她那么多的岁数,现在再加上外表,这叫原本对外表不以为然的他,都开始不得不关注自己起来。 伸手轻柔地替她将发丝勾回耳后,他从室内拿来一张薄毯子替她盖上,以防她会一个不小心就病倒了,孕妇生病是一件很危险的事,因为不能吃抗生素,怕影响到孩子,所以很多时候生了病都会拖上一段时间。 他不想让她冒这个险,所以他一整个下午都坐在摇椅旁,待在她的身边,拿起她的育儿须知仔细地阅读起来。 他这个模样,如果让龙门的人见到,必定会惊讶得合不拢嘴,坚忍如他、冷酷如他,怎么可能会像一个期待孩子出世的傻爸爸一样,捧着封面粉嫩嫩的育儿须知,比联考生更专注、更目不转睛地读着。 可偏偏,他却很享受这样的时光,很享受守在她的身边、有她在身旁陪着的感觉。 一切都会更好的,他相信。 他们之间,明显地有些改变了。 杜铃兰知道、韩洛霆也知道。 自那天下午醒来时,发现他竟然坐在自己的身边,手上捧着育儿须知仔细地读着,那专注的神情教她的心狠狠地跳动起来。 她无法否认,那感觉很好,她甚至私心地希望,那一刻的气氛不要改变,能够持续下去,所以她装无知,装不清楚正在发生什么事,每天继续着自己的生活,日复一日的。 杜铃兰的肚子,一天一天渐渐地大了起来,在五个月时原本还不甚明显的肚子,突然像一个被吹胀了的气球一样大了起来,每天看着自己,就觉得自己好像一个长了四肢的球一样好笑。 而偶尔才有的胎动,也越来越密集起来,产检时那个和蔼的老医生告诉她,这是正常的,这是她肚子里的孩子正在跟她这个妈妈打招呼的方式。 而在这个时候,孩子又踢了她一下,她神奇地抚上肚皮上那凸出来的小点,猜着这是孩子的小手还是小脚,“小宝贝睡醒了吗?”刚刚她才在房间午睡醒来,所以她猜肚子里的孩子也是在她睡着时,跟着一起睡觉。 像在回应她似的,她的肚子又传来一记。 “真是乖孩子,一点都不会让妈妈难受。”她自顾自傻气地跟孩子说话,好一会抬起头来时才发现,韩洛霆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走进她的房间。 刚毅的睑上没有什么表情,可是她却莫名地能感觉到,他想来摸摸她的肚子,跟她肚子里的孩子打招呼。 “你……要来摸摸孩子吗?”出于一股连自己也不清楚的冲动,她开口问他,并瞧见了他睑上惊讶的表情。 瞬间,杜铃兰涨红了睑,觉得自己做了一件很蠢、很白痴的事,“如果你不想的话,就别勉强自己。”她呐呐地道,只觉自己两边的颊热烫得很 “不,我想。”他几乎是迫不及待地上前,在她还没有来得及反应前,大掌已经覆上她隆起的肚子,徐徐地摩挲着。 他的手劲很轻,小心翼翼得好像在摸什么易碎的瓷器似的,睑上的神情十分的专注,他的掌心很热,隔着她薄薄的孕妇装,掌心的温热直接传来, 教她的心跳得很快、很不规律。 这只是一种礼貌,毕竟他是孩子的生父,她想。 韩洛霆的手在她的肚子上摸了一会,可是她的肚子还是没有反应,孩子刚刚还在踢得起劲,一下又一下的,可这下子却一点动静也没有,好像玩累了似的。 她有些尴尬地偷看他,想看着他脸上有什么表情。 原以为会看到失望的表情,但他的睑上一点失望也没有,反而带着满足似的表情,大掌继续来来回回地轻抚着她的肚子,不知为何,这个认知让她 轻轻地松了口气。 韩洛霆看着她圆圆凸凸的肚子,这是她怀孕后,他第一次用手像这样的摸她的肚子。 或者孩子是因为生他这个爸爸的气,气他害妈妈这么伤心,所以才不肯给回应给他这个做爸爸的,他想。 但这一点也不会让他感到不悦或者失望,因为孩子很爱妈妈,这让他比谁都更高兴,所以他隔着肚子,无声地对孩子说:“宝贝,这是爸爸的手,很谢谢宝贝这么爱妈妈,爸爸以后也会很爱妈妈跟宝贝的。” 韩洛霆不介意孩子有没有感受到他的心意,但他知道终有一夭,不但是孩子,就连杜铃兰也会感受到他的心意的。 第十章 下一刻,当掌心传来一下踢动时,他的睑上浮现了不敢置信,“孩子在踢我……啊不对,孩子在踢你……”心中的激动教他整个地语无伦次起来,但他脸上的喜悦,一点也不假,他是真心喜爱这个孩子的,否则像他这样的男人,不会激动得语无伦次。 “小宝贝是在跟爸爸打招呼。”唇畔带着一朵笑,她轻轻说,丝毫没有发觉自己说了什么话。 听着杜铃兰亲口承认他是孩子的爸爸,韩洛霆只觉得,自己从来没有一刻像现在这个时候一样的幸福,她给了他亲人,一个与他血脉相连的孩子。 “铃兰,谢谢你。”再也忍不住地,他伸手将她紧紧地抱入怀里,嗓音沙哑地道:“谢谢你。” 耳边听着他不停重复的道谢,教原本想要挣扎的杜铃兰撰间便断了挣扎的念头。 虽然他没有说出他为什么而向她道谢,但她却知道,如果不是他,她也不会拥有这个孩子,所以她也很感谢他。 在这一刻,心头上的伤以及疼,似乎完全地消失了,被他这样抱着,杜铃兰只觉得很温暖。 真想这一刻维持下去,没有停下来的那一天。 或者是妄想、或者是奢望,但她真的贪心地想拥有这一刻久一点。 为了孩子也好,为了其他什么的目的也好,她无法否认,有他在身边的感觉太过美好,好到她想要欺骗自己。 骗自己,其实他是关心她的、其实他是爱她的。 抱着这样的念头,她待在他的怀里,任由他抱着、拥着、像是护在胸前最珍贵的宝物似的。 最近,镇上的青年都陷入一片低潮里。 原因无它,因为他们倾慕的完美媳妇杜铃兰,跟一个外来的男人走得特别近,甚至那个男人已经登堂入室,住在杜铃兰的小屋里。 原本摩拳擦掌的青年们因此而黯然失神,他们都知道,自己怎么可能比得上那个只用一个眼神,就可以把他们秒杀掉的男人? 所以他们只能像现在这样,咬着牙,看着那双登对的男女,在菜市场里头走走停停,真是教人眼红啊…… 韩洛霆无视那些赤裸裸的妒忌眼神,他只专注地留意地面,生怕会有什么障碍物会绊倒杜铃兰。 最近除了下雨天,陪着她到这个菜市场已经成为了他们两人每天固定的活动,她喜欢到菜市场买东西,跟菜市场里的婆婆妈妈们闲话家常。 那些婆婆妈妈都很喜欢她,总趁她不注意时告诉他,能有杜铃兰这个女人当媳妇,一定是他上辈子烧了很多好香、做了很多搭桥铺路的好事,不然这等好康的事怎么会落到他的头上。 韩洛霆总是听着不回答,但心底却十分同意她们的话,他从来没有瞧不起自己的意思,但说实在的,他也不觉得自己有什么地方好到可以令杜铃兰如此地爱他。 而且在他那么伤过她后,她还会再继续爱他吗? 这个问题,他一直都不敢问,怕问了会破坏两人现在的和谐。 “小杜呀,今天怎么这么晚?”肉摊的老板一见到美丽的孕妇,马上将一块留起来的牛骨放到桌上,“你瞧这牛骨,很新鲜的,用来熬汤很棒!你可要多喝一点汤,补一补身子,这样生孩子时才会有力气!” 此话一出,原来还在买东西、卖东西的人们马上便围了过来,七嘴八舌地热烈讨论着,连摊子也不管了。 杜铃兰乖巧地听着,小脸上是一派的欢喜。 韩洛霆知道,她喜欢被这些婆婆妈妈唠叨的感觉,可能是因为她的双亲早逝的缘故,她对这些上了年纪的叔叔、阿姨都十分的尊敬,任他们再罗嗦也没有关系。 原本这些婆婆妈妈说话的对象只有杜铃兰一个,但随着他的出现次数越来越多,这些婆婆妈妈似乎也认定了他是杜铃兰的男朋友。 他不知道这些婆婆妈妈是怎样想他们两个的,但至少她们没有说些难听的话给杜铃兰听,那样便足够了。 “我说小韩,小杜这样还真的太瘦弱了,这样生孩子可是十分辛苦的。” “对啊,真的要好好补一补才行。” 婆婆妈妈们你一句、我一句的,女的教导他要怎么照顾媳妇,重的东西绝不能提,再过两个月连厨房也不要进,挺着大肚子要怎么煮饭?还有吸那么 多的油烟也不好。 肉摊的老板却偷偷地将他带到一旁,慎重却神秘兮兮的模样,教韩洛霆没有反抗地跟着他走。 “我说小韩呀,大家都是男人,我就不转弯抹角直接说了,你这媳妇儿美是美,我也知道你忍得辛苦,可是她身子那么瘦弱,还怀了孩子,你能忍便尽量忍,真忍不住了,也得轻一点,别伤了你媳妇儿跟孩子。”老板用过来人的身分,语重心长地道。 韩洛霆的睑,“轰”地热烫起来。 这段日子他也不是没有想过,怀孕后的杜铃兰不知是不是因为被照顾得好,还是因为心情一直保持愉快的原因,孕味十足的她竟然越来越诱人,就算只是喝水的动作,也教他的血液沸腾起来。 然而他只能硬生生地忍下,他才刚刚觉得跟她前进了一小步,他不想因为一时的冲动而破坏了好不容易才建立起来的关系。 他要的不是一时的激情,他要的是她的一辈子。 想做什么,以后他们会有很多的时间与机会,但要她回心转意,这机会却不是时时有,所以再诱人、再难熬,他也宁愿去洗冷水澡,也不敢碰她半寸的肌肤。 杜铃兰感觉到两道炽热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他以为他掩饰得很好,以为她没有感觉到他那像要把她吞噬的火辣眼神,但事实上她完完全全地接收到了。 可是她不敢想得太多,直觉告诉她最好就假装没瞧见、假装不知道,这样才可以维持现在的和谐与平衡。 而且他所做的一切,只是为了孩子而已,她不会自抬身价,认为他是为了她而扔下龙门的事,千里迢迢来到这小镇。 他也爱孩子,她可以感觉到,自那次她允许他触摸她的肚子后,他便三不五时来跟孩子打招呼,手劲既轻又柔,好像怕吓到孩子似的。 除此之外,他甚至开始学怎么样替孩子换尿布,这是有一次她在夜半醒来,看到他点着一盏小灯,跟着育儿日记上的方式摆弄一块尿布,那时候的她震惊得无法自己,幸好她很快便回过神来,在他没有发现之前回到房间里。 他能为孩子做到这个地步,杜铃兰无法不感到震撼与感动,然而同一时间,她也感到了悲哀,只为了孩子,只因为孩子,而不是为了她杜铃兰。 思及此,她的心又隐隐地泛着酸。 “小杜?小社?”一众的婆婆妈妈见她忽然不出声,担心她是不舒服又不敢说,“小杜?你这孩子是怎么了?怎不说话?” 杜铃兰连忙扬起一抹浅笑,安抚他们,“我没事。” 可短短几句的对话,就已经足够引来韩洛霆的注意,他快速地来到她的身边,墨眸不着痕迹地检视着她,好一会后还是不安心,一把横抱起她,直往镇上唯一的老医生的诊所走去。 “我没事,放我下去。”他们的举动引来更多人的注视,杜铃兰想挣扎,却又怕他会摔了自己,只能口头上说着。 可是他置若同闻,坚定地往诊所走去。 她有多逞强,他都知道,从小便知道,他不想也不敢因为她的一时逞强,而延误了就医的时间。 无奈地停下挣扎,她无声地叹息,当他做了决定后,要他改变主意是一件极困难的事,所以最后她还是乖乖地被他送到到老医生面前,做了详细的检查,毫无意外的,她很健康,而宝宝的发育也很好。 “你们想知道宝宝的性别吗?”老医生指着萤幕,“是个健康的女孩子,这是她的小手,这是她的脚。” 杜铃兰看着那不断动来动去的小手小脚,只觉得很不可思议。 上一次来做产检时,小孩还没有这么大,但现在已经能知道是女孩子。 她唇边带着笑,忍不住地看向韩洛霆,有些好奇他此刻的表情。 他无比专注地,看着那小小的身子,这是他的女儿,他的小公主。 硬汉如他,即使中了枪也不发一语的他,居然有一种感动落泪的冲动,他的眼眶,甚至红了。 见惯这种傻气表现的老医生和护士静悄悄地退出小房间,回诊疗室去,给予这对小夫妻一点私下相处的时间。 杜铃兰无法挪开自己的眼,只是静静地看着他伸手,小心翼翼地触摸萤幕上的小人儿,脸上的爱怜是那么的动人。 一时间,她无法成语。 感觉到杜铃兰的注视,韩洛霆回眸,对上她来不及回避的目光。 那一撰间,他已经伸出了手,手劲轻柔却不允许她挪开目光的箱制着她的下巴,要她看着他。 等了那么久,久到他都以为她不会再用那样的眼神看他、久到他几乎都快要放弃了这一刻,她又用那一种,仿佛这个世界只剩下他一个人的目光看他。 心脏强烈地跳动着,一下又一下,跳得他都疼了起来,如此雀跃的心跳,除了她,他再也找不到任何人可以带给他这样的心跳。 “不,看着我,不要挪开。”察觉她又有挣扎的意思,他沙哑地道:“对,看着我,铃兰,不要再挪开,只看着我一个人。” 杜铃兰简直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一回事,他明明就不懂得催眠术,可偏偏她就是那么听话的一直看着他,挪不开视线。 她想别过睑,真的,她告诉自己,可是心底却隐隐有一个声音不断地反问她,真的想吗? “铃兰。”他轻喃着她的名字,语气是那么的宠爱、那么的无奈。 曾经,他只对一个女孩,用过这样的口吻以及语气,如今,他也对她用着这样的语气与口吻说话。 不,说相似,但仔细听来却不是全然一模一样。 他的语气,宠爱多了一点、无奈少了几分。 心颤动起来,她很想很想要自己冷静下来、很想很想要自己不要胡思乱想,否则又会换来伤心与难过,她已经怕了那样的伤心、已经受够了那样的难过,可是她的心却在呐喊着、在反抗着。 她的心,一直都在为他跳动着,一直都没有改变,她爱他,无法说放弃便放弃,无法说不爱就不爱。 她一直都在自欺欺人、一直都在自我控制,骗自己已经不爱他,控制自己不许再爱他,可是一切都是徒劳。 她根本就没有办法可以不爱。 眼泪,从眼角滑落白皙的脸颊,是心酸的泪,也是无奈的泪。 他的指接下她一颗颗犹如珍珠般珍贵的泪,心是疼的,尤其她用着如此无助与无奈的目光瞧着他,那教他更加地心疼,但同一时间,他却感到高兴。 他的铃兰,是一个多么外柔内刚的女人,如果不是推心置腹,是绝不会在其他人面前落泪的。 她的泪,是不是代表他拥有重新进入她内心的机会? 如果是的话,这一次,他会珍而重之,绝不会让这个美好的机会白白地自指尖间溜走。 睑颊上传来的轻触,教她的泪掉得更凶,她忍不住眼泪,也不想止住。 她从来都没有在他面前,掉过半滴泪,她总以为他只会珍惜龙湖,只有龙湖的眼泪才会值得他去爱怜。 可是现在看来,似乎不是,至少他睑上出现了类似怜惜、类似心疼的神情,他是在乎她的。 第十一章 “告诉我,你来这里,是为了什么?”带着鼻音和眼泪,她最终问了他一个搁在自己心底许久,却一直不敢问出口的问题。 以前怕问,是怕他的回答会教自己更痛不欲生,所以害怕,所以每每问题到了唇边,也会吞下,现在还是怕,可是却同时拥有期待,她在期待他的答案,期待他的回应。 俯身,薄唇贴上她的眼帘,吻走那还是不住掉落的眼泪:“我来,是为了让你重新爱上我}我知道我很自私,也很任性,而且还很迟钝,但铃兰……” 他稍稍退开,墨眸凝睇着她的水眸,睑上是一派的认真与严肃,“可否看在我们宝宝的份上,再次的爱上我?因为,我爱你,爱到已经无法没有你,没有办法生活在没有你的日子里。” 瞪大了眼,杜铃兰无法相信自己的耳朵所听到的,“你……爱我?”虽然猜到他是在乎,但她绝对没有想过他的答案会是爱她。 杜铃兰顿时失了语言能力,只能傻愣愣地瞪着他。 “对,我爱你。”最困难的第一句已经说了出口,接下来的爱语,再也不觉得勉强与为难。 “你不要为了孩子……” “不是为了孩子,铃兰,我早已说过,我不是来跟你抢孩子的,因为我已经打定主意,要一直待在你跟宝宝的身边,既然一直待着,怎么可能会抢?怎么需要去抢?”他说着,唇一边还轻柔地在她的额上,印下一记记轻柔的吻。 “我在作梦吧?”杜铃兰闺上眼,呢喃着说:“如果不是在作梦,我怎么会听到……”她怎么会听到,一直以来梦寐以求的话? “不是梦,铃兰,你不是在作梦,我是真实的,所有的话也是真实的,就连这个……”他俯下首,吻上那两片教他朝思暮盼的粉色唇瓣,她口中的香甜,教他忍不住地深吻起来,有力的舌尖撬开她羞涩的唇齿,缠住她的小舌吸吮、舔吻。 他吻得很温柔、很缠绵,像是要把自己的所有从这一吻中全数灌注到她的体内才肯罢休似的。 强忍多时的欲念,因为这记的亲吻而熊熊地燃烧起来。 可是,热吻方炽,一阵不识相的敲门声却响了起来,然后护士的声音响起,“两位,有另一位太太需要用这间房间。” 韩洛霆不满地停下吻,“我们回去。” 四个字,淡淡的,起伏并不大,然而听在杜铃兰耳中,却如同平地响起的一声雷声。 从他炽热得足以焚烧一切的目光,以及那散发着高热的身躯,她可以猜想到,这次回家并不会只是回家休息这么简单。 初夜的记忆不太美好、体验也不完美,说实在的,那教她还有些畏怯,可是他在这个时候对她伸出了手,“我们回家吧。” 她控制不了自己也伸出自己的手,搭上他的,随着他回他们的家。 当门在身后关上时,一阵的.凉慌,蓦地窜上心头。 杜铃兰低喘一声,下意识地便想要逃,离开一下下也好、待彼此冷静一下下也好,她不想在这个时候做出什么会让彼此后悔的事,真的不想。 可是她才走了一步,她的腰就被韩洛霆从后搂抱住。 他的手臂,就像两条坚固的铁涟一样,将她牢牢地锁在他的胸前,任她怎么挣扎也挣扎不开,有力的心跳声传来,她甚至无法分辨出到底那是她的心跳声,抑或是他的。 “铃兰。”他沙哑的嗓音,伴着炽热的呼吸,在她的耳边响起。 她几乎是屏住呼吸,大气也不敢喘一下,她太紧张了,紧张到手脚都不知道该怎么放才好,尽管连孩子也有了,但他们两人只是缠绵过一次罢了,她在这方面还是羞涩生疏得很。 她的紧张太过明显,他无法要自己视若无睹,他了解她的紧张,因为他也紧张。 血液任血管中沸腾,催逼着他要将她彻底地占有,而她早就已经是他的女人,怀着他的孩子便是如山的铁证。 他要碰自己的女人,而且他也可以感觉到,她只是紧张,却没有半点想要反抗、想要拒绝他的心理,这样绝对不会有人敢站出来说他半句不是。 可是他说过了,他想要的不是一时片刻的激情,他要的是她所有的感情、是她所有的爱,他不介意花上整个晚上,甚至花上这一辈子告诉她,他其实有多么的爱她。 “铃兰,别怕,我不会伤害你。”他在她的耳边低喃,手掌掌心则在她的肚子上徐徐地摩竿,轻柔而不带情欲。 他的轻抚,教她忆起自己此刻的状况,“我们还是不要这样……我……我怀着孩子……会……会……”她轻轻怯怯地说,不想因为一时的贪欢而令到孩子有任何的不适。 “没关系的。”他的唇,在她的耳畔轻轻磨蹭着,伴着热热的呼吸,教她双膝一软,“医生已经告诉我了,只要头三个月跟最后的三个月不要进行房事外,其他时间只要轻一点、小心一点,就不会有问题。” 杜铃兰倒抽口气,“什么……什么时候说的?”在产检时她都没有听过那个和蔼的老医生,跟她说过这个教人脸红耳赤的话题。 “第一次和你一起去做产检,在你准备做超音波检查时,他跟我说的。”韩洛霆的唇继续轻蹭着她的耳朵,没有告诉她,不但是医生,连其他的镇民也曾经抓着他说过,要他小心一点,不要伤到瘦弱的她跟小孩。 “是……是吗?”她低喃着,与此同时发现他除了吻她的耳朵,以及轻抚她的肚子,他的手没有滑到其他的地方,也没有做出其他什么诱惑她的事来 ,然后趁她被迷得迷迷糊糊时答应他。 他只是在问,要她在最清醒的情况下答应他,他才会继续,如果得不到她的同意,他是不会对她做出她不愿意的事来。 杜铃兰能感觉到,他的身体变得格外的炽热,呼吸变得格外的浓重,记忆回到那一夜,当他失控时、当他深埋在她体内重重地抽送时,他的体温就好像现在一样的炽热,呼吸就好像现在一样的浓重。 这样的韩洛霆,不知为什么竟然教她的心一软,而且还软得一塌糊涂,原本对性事带了点害怕以及不安的感觉,也好像在这-项间消失了,虽然她还是羞、还是紧张,但却已经没有想阻止他的冲动,以及想要逃的感觉。 柔软的小手,覆上他的手背。 他动作一顿,没有抽回手,却也没有其他动作。 她一怔,只好抬起另一只手,两只小手都覆上他的手背,他却还是好像不懂她的意思似的,所以她在他的怀里转过身,抬起头来用着羞怯的水眸看他。 他的目光如炬,紧紧地盯着她。 缓缓地踮起脚尖,她送上自己的唇到他的唇边,阂上眼,等着他来亲吻自己。 黑暗中,其他的感官变得比平日更敏锐,杜铃兰可以感觉到韩洛霆的视线牢牢地贴在她的睑上,可以感觉到他们靠得更近,可以呼吸到彼此的气息,只是他没有吻下来,没有吻她。 她有些困惑,她应该没有会错他的意思,他想要她,她可以感觉到,可是他迟迟没有吻下来,又教她有些在意以及不解。 小腿因为踮得太久,再加上肚子越来越重的缘故而开始酸,她的脚徐徐地重新踩回地面上,正想要睁开眼时,唇忽然被人覆上,不属于自己的滑腻 闯入唇间,纠缠着自己的舌。 纠缠了一会,彻底地掠夺她的所有,他吻得热切,像豁出去似的激烈。 这么久了,等了这么久了,终于等到了她主动送上她的唇,可以抚遍这日益诱人情欲的身子,这一切都教他有着片刻的难以置信,所以他等了一下,瞧瞧眼前的一切是不是因为自己太过渴望而产生出现的幻觉。 幸好,她不是幻觉,她是真实的。 当下韩洛霆再也没有半分的犹豫,逞自地吻得浓烈、吻得热切,仿佛想要将一直以来缺少的吻一次补足,而大掌开始不再甘于只是轻抚她的肚子,而是悄悄地上滑,覆上她胸前的饱满。 因为怀孕的缘故,她的胸部比以前整整大了一个置杯,身子也比以前来得敏感,他只是在胸前揉了两下而已,她胸前的蓓蕾便已经因此而挺立起来抵着薄薄的胸衣,在他揉弄之际传来酥麻。 杜铃兰羞红了睑,为自己直接而敏感的反应,可是这样的感觉,她却一点也不排斥,原因嘛……她悄悄地睁眼,迎上一双深邃的墨眸,是因为他,因为对象是韩洛霆,所以她的心底一点排斥也没有,甚至有一丝丝的期待。 瞧见了她眼中的迷醉,韩洛霆再也没有半分的迟疑,他伸手脱下她身上的衣物,只让她剩下一件内裤。 她低喘出声,他的目光让她有一种快要燃烧起来的感觉,她下意识地伸手遮住胸前明媚的春光。 他没有阻止她,却在下一刻在她身前跪了下来,挺直的身体刚好对着她的肚子,她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的身子已经不像以前那么纤细,肚子不但大大地隆了起来,四肢还有些许的水肿,看起来比以前肿胀了不少。 杜铃兰有些迟疑地看他,怕在他的睑上看到有一点点的嫌弃。 但是她多虑了,他如此地爱她,又怎么可能会嫌弃她?尤其是她的肚子,在那里孕育着他们的孩子,更是让他爱不释手,轻抚了一会还嫌不够,非得要用嘴仔细地亲过一遍才肯罢休。 她的手,渐渐地放了下来,轻轻地抚过他的发,再也没有理由可以说服自己,他不爱她。 因为爱,所以不曾嫌弃她的身子变得肿胀;因为爱,所以每一分每一寸他都爱不释手。 韩洛霆抬头仰望她,他的唇勾起一抹连自己也没察觉的浅浅笑意,让她也看傻了,他鲜少笑的,在记忆中他曾经微笑的记忆,寥寥可数。 在杜铃兰的目光下,韩洛霆重新站了起来,并将她打横抱起,往她的床走去,他把她放在床上,然后开始一件一件地脱下自己身上的衣服。 健壮的男性身躯一寸寸地在自己眼前裸露,杜铃兰一点也不想挪开自己的视线,他的身上布满了许多的伤痕,比她还要更多。 他们都是影卫,身上有伤是正常的,但他的不一样,他身上的伤很多看起来都像久远时候遗留下来的,而他身手敏捷,不会有人可以如此轻易地在他身上留下这些伤痕的。 韩洛面没有掩饰自己身上的伤,甚至贴近她,让她看得更清楚,“你好奇,为什么我身上会有这种伤?”他问,指尖扫过一块焦黑的皮肤,“这是被 烟头烫的。” “烟头?” “我妈是个妓女,有一次其中一个男人用烟头烫了我。”他说得轻描淡写,仿佛受到如此可怕伤害的人不是他一样,“从那开始,我知道如果要活命就要变强,也是从那时候开始,我开始做起肮脏的勾当,直到我与几个人合谋拐骗了五小姐。” 杜铃兰震惊地看着他。 韩洛霆从不曾在任何人面前提及过自己的身世,所以她根本就不知道,他曾经为了钱而拐骗了龙湖,企图藉此来赚一笔钱。 那年他只有十三岁,而母亲却被验出有癌症,需要一大笔的钱去治疗,虽然说对这个母亲没有什么好感,但毕竟是生他的人,所以无论如何他都得救她。 第十二章 但年少轻狂的他根本就不知道,龙湖的来头是那么大,拐了她便等于将自己的命交到死神手上,而当时他也的确以为自己会早一步到地狱,在那里等着他的母亲。 但他没有死成,因为那个小肉票居然向她的父亲求情,要她的父亲不要杀了他,最后他不但没有死,而且还成为了影卫,脱离了那肮脏的生活,是龙湖救了他的一条命,所以他才会如此重视龙湖。 对龙湖,他是抱着感恩、报恩的心。 对杜铃兰,他才是抱着爱恋的心。 静静地听完他简述自己的身世,杜铃兰感到非常的心疼,虽然她后来也成为了孤儿,但在那之前她拥有一个美好的童年、拥有美好的回忆,但韩洛霆却只有残酷以及悲伤的回忆,而且,一直以来她都误会了他对龙湖的感情。 他真的不爱龙湖,他说他爱的是她,杜铃兰。 心,怦然地跳动着,但这一次是雀跃的跳动,因他而跳动。 “现在,我有你。”俯首凝视着她漾满了温柔的水眸,他伸手将她抱进怀里,像是告诉自己,也像是告诉她说:“我有你。” 是的,空荡荡的心房,只有她才可以密密地替他填补起来,让他不再空虚得难受。 杜铃兰无法教自己的心跳得正常点,也无法用言语去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只能用两只小手捧着他的睑,带着怜惜也带着无限眷恋地吻住他的唇,学着他的方式,轻轻地舔舐、柔柔地吸吮。 韩洛霆忍不住抱紧了她,高大的身躯覆上她,小心翼翼地择着自己的体重,不让自己压到她的肚子。 见他又要抱,又要小心自己的肚子,如此辛苦的模样,一股不知从哪里来的冲动,杜铃兰翻身坐到他的身上。 “笨蛋。”她呢喃地道,俯身吻住他。 她的唇真的很甜美,甜美到他根本不想放开,想要更多、吻得更深。 撑起上身,他细细地吻着她的唇,时而温柔、时而激烈,只用吻便已经足以让她身子发软、春情荡漾。 杜铃兰喘息着,身子微微颤抖着。 看着她这副模样,非但勾不起他的同情心,甚至还勾起更深层的欲念,韩洛霆想要她,想要埋进她的身子里,想要勾回那一夜的回忆。 能够拥抱她,他怎么可以忘记?那么美好的回忆,他怎么可能不将它寻回来? 韩洛霆修长的指从杜铃兰的颈项下滑,滑过依旧纤细的锁骨、柔美的肩膀、白皙的背部,以及挺翘的臀,大掌揉弄把玩着,力道不大,但却教她的 身子更酥更软,腿间开始泛起湿意。 …… 他与她都喘息着,好像刚刚跑了几公里的路似的。 韩洛霆抱看她,等着呼吸重新回复正常,只是当呼吸回复正常后,他却还是不想放开手,甚至不想将仍埋在她的体内的男性抽出来。 可是如果不抽出来的话,她会感到不舒服的,所以再不愿意,为了杜铃兰,他还是退出她的身子,到浴室拧来一条小毛巾,替她处理腿间的狼藉。 刚尝过她的美味,要他再忍下来,那是一件很困难的事,他多么地清楚,她的身子能带给他多大的快乐,每一根神经都忍不住地为了她而沸腾起来,可是她怀孕了,必须好好地休息,一次的欢爱已经足够了。 韩洛霆强压下自己的欲念,强逼自己替她处理好一身的狼藉后,才爬回床上将杜铃兰搂入胸前,他轻呼口气,而她早就因为疲倦而沉沉睡了过去。 韩洛霆仔细地打量着杜铃兰,见她睑上似乎一点不舒服的表情也没有,他才卸下搁在心头上那块大石,躺回床上休息。 他始终没有发现,自己的唇边一直都带着一抹笑,一抹幸福的笑。 韩洛霆只是一直轻抚着她的肚子,感受着她的体温,还有就是她肚子里的小家伙不甘受冷落的踢动。 感到小宝贝的踢动,杜铃兰微微转醒,可是她好累,没想过一场欢愉会让她累得连一根指头都不想动。 在这个时候,她听到了他的嗓音,不是对她说,而是对她肚子里的小宝贝说:“小宝贝,妈妈累了,你也该休息,让妈妈好好睡一觉了。”他轻声地对着女儿说,手掌一直抚摸着她的肚子。 韩洛霆的手心好暖,她模模糊糊地想着,感觉那原本还不安分的小家伙似乎听得到他的话,那一下又一下的踢动也渐渐缓了下来。 他们的小宝贝,绝对是一个很乖的好孩子,而他也会是一个很好的爸爸,以及丈夫。杜铃兰想着,意识更模糊,直到她重新进入梦境,她都可以感觉到,他的手一直都没有挪开,一直都抚着她的肚子。 意识开始转醒,杜铃兰睁开眼睛,下意识地往身旁的人依偎过去,却意外地摸到一床的冰凉,她有些慌地转头,看着空空的另一头,韩洛霆不在! 她的心,紧紧地一揪,有些害怕地起身,连拖鞋也来不及穿,便走出睡房,寻着他的踪影。 她已经习惯了,每天早上起床一睁开眼就见到他,因为见不到他,她总会莫名地惊慌,怕这段日子的甜蜜,其实是自己幻想出来的梦境。 如果真的是梦,那对她而言真的太过残忍了。 杜铃兰气喘吁吁地找着,直到在厨房里找到韩洛霆,双腿一软,她差点就站不住脚。 听到脚步声韩洛霆回头,瞧见一睑惊慌而焦急的她,还有她赤裸的双足。 “怎么了?”他皱起眉,上前将杜铃兰抱起,走到客厅的沙发,“怎么不穿鞋?还有外套呢?怎么不穿着?待会着凉了怎么办?”他的语气带着一点斥责,对她的毫无危机意识感到不悦。 可半刻后,韩洛霆发现了杜铃兰的异样,连忙伸手贴上她的额际,“不舒服吗?我们去医生那里一趟。”说着他起身,脱下身上的长毛衣,套在她只着睡衣的单薄身子上,抱起她便想往外走去。 “等等。”杜铃兰回过神来,扯住他的手臂,不让他真的把她送到医生那里,“我没事,真的,我只是……只是一醒过来找不到你,有些焦急而已。”她轻轻地、细如蚊蚋地说,只觉自己太过小题大作了。 闻言,他脚步一顿。 她的小睑上的确只有尴尬,没有半点不适的样子,而她的身子也好端端的,没有颤抖,也没有冒冷汗,所以一如她所说,她没有事。 韩洛霆抱着杜铃兰回到沙发上坐下,他让她坐在自己的腿上,自己则从后抱着她,“我见你没有醒,所以去了一趟菜市场,买了点骨头回来熬汤给你喝。”他解释着自己没有陪在她的身边,等她睡醒的原因。 “你……什么?”杜铃兰瞪大眼,一脸不相信自己听到的。 血液往睑上冲,韩洛霆轻咳一声,清了清喉咙,有些尴尬地说:“我听菜市场的老板娘们说,孕妇怕热,而且你的肚子也越来越大了,不适合再站在炉子前面煮饭,所以我想,以后就让我来煮吧。” 说不感动,是骗人的。 杜铃兰眼尖地看到,他的手上有一片的红,那应该是被蒸气烫到的,幸好只是红了,没有起水泡,“我没有关系的,我不怕热……” “我不想。”他打断她,“我不想让你这么辛苦,虽然我没有煮过饭,可是我会照着食谱上去做,如果再不行,我们可以去舒家,墨非说过我们可以去舒家吃,舒家的人会好好照顾你的。” “你跟墨非说过了?”她有些惊讶,韩洛霆不是那种有问题便会向人求问的人,很多时候他会选择自己找答案去解决,可是为了她,他去找杨墨非。 “对。”他们都是孤儿,所有照顾她的方法,都是跟菜市场里的那些婆婆妈妈学,他不想有什么差池,宁愿冒着被人椰榆的风险,也要找人问。 幸好,杨墨非与他同病相怜,他的老婆最近也去做产检,确定怀孕一个月了。 舒家的人隆重其事,而且还体谅他们两个什么都不懂,所以什么补身体的、吃的,舒家也准备了一份给杜铃兰,简直把杜铃兰当成第二个女儿似的。 “谢谢你……洛霆。”她轻轻地道,不知该怎么样,才可以让自己心中的感激表达得完整。 他收紧手臂,掌心习惯性地抚上她的肚子,“不用谢我,我所做的一切只是很微不足道的事,比起你的孕吐,还有晚上小腿会痉挛,这不是什么值得谢的事。” 听着她总是干呕,以及看着她夜半总是因为小腿痉挛而惊醒,他不由自主地感到一阵的心疼。 怎么会是不值得谢的事?听到她孕吐,他到处找、到处问人有什么方法,可以减缓她的症状跟不适;夜半她小腿痉挛,他总是不厌其烦地替她揉松紧绷的肌肉,揉了足足一整个小时也不喊累、不停手。 更不要说,现在他居然为了她学煮饭! 这些都不应该是他做的,他在她的心目中,就好像神那样的高大。 可是她好高兴,因为他们的距离在这段时间里,慢慢地接近,她终于再也不用只看着他的背影想着他。 只不过唯一不好之处,就是随着杜铃兰的肚子越来越大,韩洛霆也似乎变得跟天下所有的准爸爸一样,开始有些草木皆兵,只要她皱一皱眉,或者是叹一口气,他都会紧张兮兮地跳起来,抱着她就往医生那里冲。 这样几次之后,诊所里的医生与护士只要一见到他们,连挂号也不用,直接让他们走进医生的诊疗室里。 除了这项不好外,她现在过得无比幸福。 “你等我一下,我去盛一碗汤给你。”韩洛霆放她到沙发上,自己走进厨房里盛了一碗热腾腾的汤出来,怕她烫到,还一匙一匙地喂她。 杜铃兰有些羞,但还是一口一口地喝下到了唇边的热汤,他忘了加盐巴,但她却已经觉得这汤是天下最美味、最好喝的汤,这大概就是情人眼里出西施的意思吧。 一碗热汤很快就在韩洛霆的喂食下喝光,他拿过面纸给她拭嘴,手机却在这个时候响了起来。 他与她都一怔,因为他在休假,而且还三令五申地说过,没有什么事就不要来打扰他追妻,所以他来了这小镇两个多月,都没有人打过电话来。 他迟疑着该不该接。 “洛霆,先接电话。”她笑着拍了拍他的手,接过他手中的碗,正想拿到厨房时,他握住她的手,不让她下地,原因是她没有穿拖鞋,他不许她直接踩到冷冰冰的地板。 她有些无奈地轻叹,“你先接电话,我坐着。” 这下他才满意地接起电话,“我,韩洛霆。” 杜铃兰见他不说话,黑犬默地听着对方,只是下一刻他的肌肉绷紧了起来,睑色也泛起阴霾,她便知道出事了。 不消一会,他便挂掉电话,看着她。 她耐心地等着,等着韩洛霆告诉她发生什么事了。 “五小姐遇袭,被掳了。”好半晌后他说。 杜铃兰一怔,“怎么回事?为什么五小姐会被掳了?”从小一起长大,亲如姐妹的龙湖被掳走的消息,比什么事都要教她着急。 “详细还不清楚,但……”他欲言又止,眼神迟疑地看着她,还有她的肚子。 她立时便明白,这通电话是要他回去龙门救龙湖。 时间太短,她还觉得与他单独相处的日子太短、太少,现在他却要回去了,双手不自觉地抱紧肚子,她垂下头不语。 第十三章 她在挣扎着,该不该要他留下来,她知道身为影卫的统领,韩洛霆有他的职责,现在龙湖被掳,他必须要回去,查出是谁掳走了龙湖,还要筹划如何救出她。 然而她却不想跟他分开,她想要他一直伴在她的身边,她已经习惯了有他在身边的日子。 杜铃兰怕晚上睡觉少了他,她怕她会不习惯冰冷的大床,无法入睡,也怕每天早上醒来,会好像刚刚一样没见到他而不安、惊慌。 他与她都没有开口,她无法猜得出他在想些什么,可是她的直觉却在告诉她,他也在挣扎,在她与职责之间挣扎。 如果他可以直接对她说,他想要回去他的岗位,或者她便可用她怀孕当理由,逼他留下来,可是他半字不提,只是暗自地苦恼着。 韩洛霆是一个怎么样的男人,难道她还不懂吗? 轻叹口气,杜铃兰决定了,“洛霆,你回去吧。” 闻言,他不敢置信地回头盯着她。 “你回去救五小姐吧!”她已经知道了,他对龙湖的感情不是爱,那已经足够了,她不需要再去猜测他的心思,也不需要担心他会被龙湖抢走,她坚信着他一定会回来的,为了她,也为了他们的小宝贝。 “洛霆,我跟小宝贝在这里等你回来,回去吧。” 韩洛霆伸手握住她的手腕,“你跟我一起回去,回龙门。” 他不放心,让她自己一个人待在这,尤其这一次杨墨非也必须跟他一起回去,她的身边连一个亲近的人也没有,虽然说小镇上的人都很关心她,但他始终不放心。 “我不要回去。”杜铃兰摇摇头,他在想些什么、担忧些什么,她都知道。 “洛霆,我可以的,你忘了,我曾经也是影卫的一员,怎么可能会保护不了自己?更何况,这个小镇一向都平静得很,我不会有事的。”她轻笑出声笑他的多虑。 韩洛霆还是不想,因为他隐隐感觉到不安,前所未有的感觉教他一再地犹豫。 “如果真有事,我还可以去找舒小姐,不是吗?”杜铃兰再接再厉地说服他,“三少爷需要你回去,五小姐也需要你去救,快点回去吧!” 一瞬间,他便决定了一切,“你搬去舒家,等我回来。”尽管她说的没错,这小镇一向都和平得很,镇民又守望相助,但他还是无法放心,只好将她送到舒家,至少有什么事还有舒家的人可以帮她。 “好,我答应你。”不想再让他为难,她只好让步,“洛霆,早点回来,我跟小宝贝在这里等着你。”她笑着说,不让自己对他露出半点依依不舍的表情。 她知道,只要她一露出那样的表情,他一定会舍不得走,所以她不要他难做,也不要他不安心。 紧握住杜铃兰的手,韩洛霆俯下身,在她的额上印下一记慎重的吻,“等我,我会尽快回来,回来你跟小宝贝的身边。” 他回来后就马上带她去登记,成为她的合法丈夫,这个念头,最近一直盘踞他整个的脑袋,教他的胸口发热、发烫。 一个家,有爸爸、有妈妈,还有孩子,属于他的家。 这个念头,教他恨不得将那个捅出这麻烦的罪魁祸首千刀万剐、碎尸万段,准备以最快的速度完成一切。 韩洛霆已经离开了一个星期,而杜铃兰也搬入了舒家整整一个星期。 这段日子里,其实她算不上孤单,因为她的身边还有一个刚刚成为孕妇,但却时常不安分的舒梓嫣。 两个孕妇就这样被舒母看着,就怕其中一个会犯了什么孕妇的忌讳。 因为舒梓嫣习惯了粗枝大叶,所以整天在舒家都可以听到舒母在吼她的声音,好不热闹。 可是,白天越是热闹,当晚上只有自己一个人时,她便会感觉格外地寂寞。 而肚子里的小宝贝在韩洛霆离开后,便变得懒懒的,也不太踢她了,吓得杜铃兰连忙到医生那里做了个详细的检查,在医生再三强调宝宝健康得很,生下来绝对是一个活泼的孩子后,她才带着一睑的尴尬离开诊所。 看来,小宝贝也跟她一样,很想念韩洛霆。 坐在沙发上,她不自觉地又叹了口气。 “厚!铃兰,你可不要让我妈听到你在叹气,不然她可是会拉你的耳朵,拉得你唉唉叫!”跟她坐在一起等着被喂补品的舒梓嫣连忙警告,一双明媚的大眼还忙不迭地看着舒母有没有听到。 幸好,她阿母在厨房里忙得很。 杜铃兰有些不好意思地往厨房里看了看,而后才将视线落在舒梓嫣身上。 舒梓嫣咧嘴一笑,“我明白、我明白,我也很想木头,他一不在,我浑身都不自在极了,晚上睡又睡不好,你瞧你瞧,我的黑眼圈都跑出来了,等木头一回来,我一定会好好的教育他的!” 被说中了心事,杜铃兰的睑一烫,可是她却十分地羡慕舒梓嫣,可以如此直接地承认她在想杨墨非,虽然她也想韩洛霆,但却不好意思挂在嘴边说,只敢搁在心底,晚上夜深人静时,才敢小小声地对肚子里的小宝贝说,然后跟小宝贝一起想他。 “铃兰,不如我们两个趁我阿母在熬汤,出去路堆一会再回来吧?整天困在屋里,人都快生锈了。”舒梓嫣站起身,扭了扭手臂,转头对着她说。 想了想,杜铃兰也觉得自己该出去走走,总是困在屋里想着韩洛霆,只会让自己越来越消沉,所以她跟着舒梓嫣一同走出舒家。 只是当她们面前出现了几个陌生的男人,而他们睑上一副来者不善的表情时,杜铃兰便后悔了。 以杜铃兰的身手,的确可以让自己全身而退,可是她现在的肚子根本经不起她有太剧烈的动作,而且她的身旁还有着舒梓嫣。 虽不甘不愿,但她也乖乖地要舒梓嫣冷静下来,跟着他们离开小镇。 肚子传来几下踢动,她伸手抱着肚子,轻声地对肚子里的孩子道:“小宝贝不要怕,爸爸会来救我们的,他一定会来救我们的。”望着手上的手镯,她深信韩洛霆一定会来救她,以及他们的小宝贝,一定! 偌大的书房内,没有人敢开口,连呼吸也不敢太大。 他们都惧怕,惧怕自己发出什么太大的声响,会刺激到同样身处在书房内,那两个已经濒临失控的男人。 刚刚他们接到了情报,在他们与泽崎刚救出龙湖后,几个逃走的残余败将居然找上了杜铃兰与舒梓嫣,企图用她们来威胁韩洛霆与杨墨非,逼他们放走被捉住的党羽。 虽然韩洛霆与杨墨非没有说些什么,但从两人身上散发而出的怒气,都足以让他们感觉到,这几个人能留有全尸已经是他们走运。 杜铃兰与舒梓嫣对韩洛霆与杨墨非而言,比他们两人的性命更重要,韩洛霆与杨墨非可以自己死,却容不了他们的女人掉了一根头发,那几个白痴知道这一点,却不知道惹上这两个男人后有什么可怕的下场,他们都开始同情那几个白痴了。 韩洛霆后悔极了,痛恨自己留杜铃兰一个人在小镇、痛恨自己在这个时候离开她。 如果他可以再安排得好一点,将所有的人一网打尽,那几个逃走的人便不会有机会去捉走她,不}应该说,如果他不离开,留在她的身边的话,她便不会遇上这样的危险。 拳头不自觉地握紧,身体上每一寸的肌肉都绷得死紧,只要再有一丝的刺激,他便会完全地失控,撕裂眼前每一个的人,不分敌我。 他的铃兰再坚强,都是已经怀孕了的女人,她很清楚她不能有激烈的动作,所以她必定不会反抗,她唯一能做的,便是等待他去救她。可是现在的他却连她在什么地方也不知道,更逞论是去救她。 一想到这些,自我的厌恶感更剧烈,剧烈到他决要忍耐不了的冲出龙门,但他不能,因为他在等,等着同伴查出杜铃兰以及舒梓嫣的位置在哪里。 在离开前,韩洛霆曾经给了一只手镯给杜铃兰,上头有着全球定位的系统,让他可以随时知道她的位置。 但那些人不知道把她带去了哪里,即使是如此精密的定位系统,发出的信号却是微弱得几乎查不出来,只能让属下调整收讯的系统,希望藉此查出她的位置。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看着那不断挪动的分针,明明只是过了几分钟而已,但他却感到自己已经等了好几十年似的,他的专业不是电脑、不是定位系统,否则他不会站在一旁,眼巴巴地等着。 拳握得更紧,神经则绷得不能再紧。 负责调整的唐奇浩喉头发干,却不敢停下来喝一口水,因为背后散发过来的气压太过可怕,他怕自己一停下手,身后的人便会捉着他追问结果,所以他的指尖飞快地在键盘上跳跃,顺便在心中咒骂着那几个不长眼的白痴,为什么要将杜铃兰带去那个鬼地方,让定位系列找不到她。 时间过得很慢很慢,在唐奇浩快要哭出来时,终于有了反应,他兴奋得站起来,“洛霆,有消息来了。”再没有,他都要被韩洛霆那惊人的气势给杀了。 “在哪?”如鬼魅般撰间便站到唐奇浩眼前,韩洛霆的嗓音很平静,平静得接近诡异。 唐奇浩吞了口口水,连忙报出个位置。 得到位置后,韩洛霆想也不想地往外走,而杨墨非则几乎是同一时间跟他一起移动。 两尊煞神离开后,众人莫不松了口气。 “我的天,我快要吓死了。”唐奇浩虚脱似地瘫在座位上,“我说三少爷,你都不说几句话去安慰一下那两个人,你都不知道我坐在这里有多害怕,而且直飙冷汗。” 龙潮轻笑出声,“我说什么,你认为他们会听得进去吗?”多说只是浪费力气,他从不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现在,你们不需要跟上去吗?” “跟上去干嘛?那两个人发起怒来,比一支军队还有用,我们跟着去看热闹吗?”这句话得到不少的认同。 “我倒想看着,有了弱点的洛霆,会变成什么样的人?”龙潮勾起一抹诡异的笑,缓缓地说:“一个素来无坚不摧的男人,有了弱点后,到底是会变得更强,还是反而变得更软弱?我真的很想瞧瞧。” “三少爷,你就是想去看热闹吧?”几个男人一听到这,不禁苦着一张脸。 “算了算了,至少得去善后呀!不然那两个拆了人家的地方怎么办?”唐奇浩无奈地耸耸肩,不否认其实他也想看着,为了杜铃兰,韩洛霆可以疯到 什么程度。 很久没有遇过这么有趣的事了,勾起一抹邪笑,他起身与几个同伴一起离开书房。 杜铃兰伸手摸着肚子,安抚着似乎在紧张的女儿。 那些人带了她们来到这个不知名的地方后,便将她与舒梓嫣分开关着,既湿又冷的房间,连半点保暖的设施也没有,而她身上只有一件厚一点的外套,并不足以保暖,她可以感到自己的指尖因为冷意而变得僵硬。 她没有戴手表的习惯,所以也不知道自己被关在这里已经多久了。 她担心看关在另一处的舒梓嫣,怕那些男人会对她不利。 原本锁上的门,忽然被人从外推开,两个猥琐的男人一前一后地走进来,他们眼中恶心而淫秽的情欲,看得杜铃兰一阵的恶心,直想干呕起来。 第十四章 “从没有上过大肚婆,不知道滋味怎么样?”其中一个男人以邪淫的目光上上下下地打量着她。 “切,你只不过是因为不能上另外一个女人,才来这里吧?”另一个男人毫不客气地吐起嘈来。 “你不也是?” “其实我没啥兴趣上她,我只是比较有兴趣知道,如果那个韩洛霆知道他的女人被我活生生的剖腹,将他的小杂种掏出来后,会有什么样的表情。”那人从衣服里,抽出一把闪着寒光的匕首,打量着杜铃兰。 杜铃兰心中一寒,不禁往后退去,她有什么事没关系,但她的小宝贝绝对不能有事。 她考虑着,自己能不能撂倒这两个男人,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她的小腹忽然刺痛起来,痛得她忍不住蜷缩起来,抱着肚子躺在地上。 她好怕,好怕自己会保不住孩子。 韩洛霆很爱这个孩子,如果……如果她有什么事的话,这孩子便是支持韩洛霆振作的唯一人选,所以再怎么样,她都要保住孩子。 “嘿,你怎么了?肚子很痛吗?”那个说要剖开她的肚子的男人走上前,一脚踢上她的肩膀。 杜铃兰被踢得翻过身,她忍住痛吟,不让自己在这两人面前示弱,可是肚子的刺痛越来越强烈,明明她的身子很冰冷,可是她却直冒着汗。 “洛霆……洛霆……”再也忍不住,她低喃着韩洛霆的名字,这样她才可以支持下去,才不会昏过去。 她不知道,自己昏过去后还能不能睁开眼?她的小宝贝还能不能保得住?所以她一定要保持清醒。 “怎么?还在想你的男人?他怎么可能会知道你在这里?”那男人哈哈大笑起来,用力地揪起她的头发,“你以为你身上有定位系统,我们会不知道吗?这个地方可是有磁场影响,饶是龙门再厉害的定位系统,也查不到你的位置。” “他一定会找到我……”杜铃兰瞪着他,气息虚弱,但语气却非常坚定。 “他最后当然会找到你,但是在你死后才会找到你。”他残忍地笑了起来,“你说,我该先划花你这张睑,还是先给你放血?” 杜铃兰不语,身子却颤抖着,“洛霆……”她低喃着,缓缓地阂上眼,感觉对方已经扬起手,那尖锐的刀就要没入她的体内。 等了一会,疼痛没有像预期中的袭上她,下一刻头发上的箱制更是被松开,她被拥入一个温暖的胸前。 急促的心跳声,以及熟悉的气息,让她又惊又喜地睁开眼,忍耐许久的泪水夺眶而出,“洛霆月是他,他终于来救她了,她终于等到他了。 胸口中的那颗心脏,重重地跳动着,久久都无法平息下来,韩洛霆紧紧地抱着她,感受着她重新回到怀里,胸怀被她填满的感觉。 当韩洛霆赶到时,便见到他最爱的女人,竟然被人揪住头发用刀抵着,再多的冷静、再多的理智统统都被他抛诸脑后,他以最快的速度扭断那二人的脖子,轻而易举地解决了二个人,将她抱进自己的怀里。 只有将她抱在怀里,他才可以真正地安下心来。 她没事,失而复得、寻获至珍至宝的狂喜,教他忍不住地收紧双臂,将她抱得更紧,他再也不要放她一个人留在危险的地方、再也不会让她独自一个人,他会陪着她,一直一直的陪在她跟孩子的身边,她不想回龙门也没有关系,即使不要影卫统领的这个身分,他也不在乎。 他只要她在身边。 可是怀中的人儿不住地颤抖着,冷汗布满了她全身,他马上感到不对劲地抱起她,果然她睑色苍白,紧抱着肚子,额际布满了冷汗。 当下韩洛霆吓得再也冷静不下来,抱起她往外冲去。 他没有理会去救舒梓嫣的杨墨非,他知道杨墨非绝对不会有问题,而且他知道唐奇浩跟其他的影卫一直跟在他们的后方。 韩洛霆大步地走出去,见到车子也不管里头坐的人是谁,一把将对方揪了下来,然后小心翼翼地将杜铃兰放在车上,自己则跳上车,以极速往医院驶去。 一路上,他没有停下来等红绿灯,每每都惊险地避过一辆又一辆迎面而来的车辆,他也没有发现,在他如此危险地越过几个红绿灯后,往后的每一个红绿灯都会在他经过前变为绿灯,让他可以畅行无阻地往他的目的地驶去。 韩洛霆的脑中,只有杜铃兰难受冒汗的样子,他伸手握住她的小手,“铃兰,不要怕,不会有事的,你不会有事的,我们还要结婚、我们还要组一个幸福的家庭、我们还要一起看着小宝贝长大,看着她上学、看着她恋爱、看着她嫁给她最爱的男人……” 杜铃兰深呼吸着,其实她的肚子已经不那么疼了,只是她的呼吸还是有些急促,所以她也决定先到医院做一个详细的检查,而且看着他为自己如此地紧张,说实在的,那真的很能满足她巨大的虚荣心。 他很爱她,他再一次的印证了。 露出一抹浅浅的笑,她坐在副驾驶座上,幻想着他所说的每一个景象。 他说他们会结婚,她会成为他的妻子,而他则会成为她的丈夫。 他们会一起看着小宝贝长大,那样的情景,真的很美好、很美好,美好到她的心都快疼起来了,头一次,她不是痛恨自己收不回在他身上的爱,头一次,她是多么的庆幸自己还如此深深地爱着他。 不过话说回来,即使不爱了,面对他,她恐怕会很快又再次的深深爱上他吧。 因为他是韩洛霆,那个从最初见面,就已经深深地刻在她的心版上的男人。 杜铃兰用力地握住他的手掌,汲取他的勇气。 这手,她再也不会放开,再也不会转身离开了。 他们很快便到达医院,高正文与一众的医生、护士也早在门口等候着他们。 几个医护人员技巧娴熟地将杜铃兰推进手术室,而高正文则负责档着韩洛霆,不让他跟着进入。 “洛霆,你不可以进去。”他好心地告诫,谁知道红了眼的韩洛霆根本不分眼前的人是谁,一拳重重地往他的身上招呼过去。 “喂喂喂,洛霆,你把正文打伤了,谁来救铃兰?”随后跟着来的唐奇浩与另外几个同伴一起土前,架开韩洛霆。 高正文痛得以为自己五脏六腑都这个混蛋打碎掉了,他踉跄地退了几步、咳了几声,重重地深呼吸几下,才感觉自己好一点能站直身。 一抬眼,见韩洛霆像只发狂的野兽一样被唐奇浩架着,还不断地挣扎着,一睑想冲进手术室的模样,他立刻上前,没有收敛半分的力道,重重地在韩洛霆的脸上回以一拳。 韩洛霆被打偏了睑,月星红的血从他被打破的唇角流了下来,理智因为这记狠拳而回来了,他停下挣扎,瞪着高正文。 “铃兰没有事,只是动了胎气而已。”他白了韩洛霆一眼,没好气地对着这个失控的男人说。 经验丰富的他一眼便瞧出杜铃兰的症状是什么,只是他没想到,韩洛霆居然失控到连他也打。 韩洛霆一怔,“她没事?你确定?” “我不确定还会站在这里,而不是马上冲进去救她吗?”高正文揉了揉被打的肚子,语气更加地不善。 他以为他是那种见死不救的医生吗?他想,但他家里的那个大肚婆可是会碎碎念到他精神分裂。 他的话,缓缓地传入韩洛霆的耳中。 她没事,肚子里的孩子也没有事,她们俩,都平安无事。 一直紧紧绷住的肌肉,瞬间放松了下来,腿上的肌肉竟然连他的身体也无法支撑,直直地跪到地上去。 几个与他一起长大兼出生入死的影卫见状,都不禁吓了一跳。 身为他们的统领,韩洛霆一向给他们的感觉都是神一样的存在,是他们的精神支柱,可是现在他们的支柱,居然因为杜铃兰而倒了下来。 他们个个面面相觑,有些不敢置信,却也有些释怀,因为他一直都太过完美,说实在的,他们都挺嫉妒的。 现在他这副狼狈的模样,他们看得只有一个字可以形容,爽! 韩洛霆不再是高高在上的神,而是他们的兄弟,一个为情而变得更强,却同时也变得更软弱的可怜家伙而已。 难怪龙潮会坚持跟着来,原来他想看的就是这一幕。 韩洛霆一点也不在乎自己这个窝囊模样给他们见到,此刻的他觉得只要杜铃兰与孩子平安无事,什么他都不在乎了。 他是无神论者,从来都不求神佛庇佑,可是现在他却不断地在心中感激每一个他所知道的神佛。 她没事,她还在他的身边,他的家还在,没有破碎。 双眼一热,他能感觉到自己的眼有什么流了出来,一滴接一滴滑过他的睑,可是他没有空去擦,他只是高兴地,一直地在感谢满天的诸神诸佛,感激她们没有夺走他最重要的两个宝贝。 他不知跪在地上多久,直到龙潮上前扶起了他。 望着眼前的龙潮,韩洛霆开口说:“三少爷,请允许我辞去影卫一职。” 杜铃兰喜欢那个小镇,那么他便陪她回去那个小镇,他们会在那个小镇里一起生活,看着他们的孩子成长,一起相守到老。 他的话教龙潮的嘴角抽了一抽,“你知道吗?我开始想立一条影卫全都禁止恋爱的规矩了,继墨非后,是铃兰,然后就是你,你们个个在爱上别人后就跑来跟我说要辞职,你们有想过我吗?好歹我也对你们不薄,但你们却一个、二个说想走就走,这天底下还有人比我更可怜的吗? “铃兰不想回龙门。”虽然她没说,但他可以感觉到,对龙门她有一种复杂的感情,她有很多难过的回忆,都在龙门那里。 她不想回去,那么他就陪着她不回去。 “你门龙潮差点吐血,一时之间也忘了自己也是爱妻爱得无法无天的人,“我不准!也不管三总之你不可以辞职!你最好想办法说服铃兰回去,不然 找人架着,我也会把你们两个给架回去!” 真的是欺人太甚了!龙潮觉得自己的感情深深受创,要回去爱妻那里撒娇,要爱妻好好安慰他受创的心灵。 被撇了下来的韩洛霆,根本就没有将龙潮的话听进耳中,因为职责,他一次又一次在杜铃兰最需要他的时候不在她的身边,这次他可以幸运地把她救回来,那么下次呢?他可以每一次都这么好运吗? 不,他连一点尝试的机会也不想要,所以他要杜绝接下来所有的可能性,他发誓他再也不会让她陷入任何的危险里,绝对,再也不会。 他会好好地守护她、守护他们的孩子,以及守护他们的家,不会再让任何的人、任何的事有机会去破坏掉他珍而重之的家,他发誓。 好好地睡了一觉,醒来时最先映入眼的,是那张教自己无比安心的脸。 “洛霆……”杜铃兰露出一抹浅浅的笑,全心全意地让自己依偎进那具温暖的胸膛,汲取只有他才可以给予的安全感。 韩洛霆将她搂进自己的胸前,刚刚因为怕害她睡得不好,所以一直隐忍着没有伸手抱她,现在她醒了,他再也找不到任何的理由不去抱她,“铃兰,我很抱歉!我不应该让你自己一个人留在小镇里,你放心,我再也不会让你一个人。”靠在她的耳边保证,一字一句全都是他的决心。 第十五章 杜铃兰一怔,还没有理解他话中的意思是什么,就已经被他吻住了唇。 他的吻,她已经不再陌生,在明了他的心意后,她就不再抗拒他的亲近。 而韩洛霆也逮着这一点,只要一找到机会,便会亲吻她,偶尔吻着吻着还会“擦枪走火”,被他抱上床缠绵。 不过随着她的肚子越来越大,即使再难忍、再难受,他也为了她而忍了下来。 “铃兰,我们结婚好不好?你嫁给我好不好?”在她快要喘不过气来前,他终于停住了这记亲吻,哑声地要求。 他的语气是紧绷的,他的紧张显而易见。 他在怕她拒绝,她知道。 她勾起一抹的笑,笑睇着他,似乎很享受他的紧张。 杜铃兰怎么可能会拒绝?韩洛霆不知道,想成为他的新娘、成为他的妻子、为他生儿育女,一直都是她不敢对任何人说出来的梦想与秘密。 曾经她以为,这辈子都不可能实现她的梦想,可是现在,她的梦想来到她的面前,她会拒绝吗?她能拒绝吗? 如果拒绝了,她就是全世界最笨、最愚蠢的女人。 可是,难得一见的劣根性却在此刻冒出来,过去她因为他的迟钝,吃了那么多的苦头、流过那么多的眼泪,如果不趁机给他尝尝她曾经的苦涩,似乎好像不太对得起自己。 所以杜铃兰不发声,只是用着一双笑弯了的眼眸,看着他。 “铃兰?”她在笑,但却不是答应他,韩洛霆看着这张教人不禁想疼入心坎里的小睑,难得地感到挫败。 韩洛霆知道她不是在拒绝他,明显地,她的笑意里有着恶作剧、有着故意,一再地说明她是在作弄他,可是他一点也无法生她的气,只能无奈地揉了揉她的长发,安慰自己至少没有被她拒绝。 她今天不亲口答应嫁给他,他就明天再问,明天不答应,那么他就后天再问。 一日一日,直到她答应他为止,他是一个很有耐性的人,对她,他的耐性更是前所未有,几乎接近固执。 “饿了吗?夫人要人送了点补品过来,多少也吃点,嗯?”他拿过保温瓶,倒出一杯香气四逸的补汤,凑到她的唇边,轻哄。 他从来不哄人的,但是对象是她,那样的话便如此轻而易举的说出口,倒是她,一张睑全都红了起来。 看着杜铃兰害羞的样子,他没有忍住吻上了她发烫发热的睑,真是可爱,为什么他以前没有发现呢? 但不要紧,接下来他们还有一辈子的时间,他可以慢慢地从她的身上一一发掘出更多可爱的地方。 一碗汤很快便喂完了,他收抬过碗筷,见她还没有睡意,便继续坐在她的身后,将她抱在怀里,安全地呵护着、保护着。 这样仿佛被他捧在手心上的感觉很好,她享受似地阖上眼睛,静静地与他共享此刻甜蜜的气氛。 只不过,几下不识相的敲门声,打扰了他们。 杜铃兰无声地暗叹,抬眼看他,殊不知却看到他皱起了眉,明显跟她一样,对这个不识相的人的打扰感到很不耐烦。 敲了几下,门外的人也没有等他们回应,逞自地打开门走了进来,瞧见他们紧紧相偎的情景,只是挑了挑眉,然后识相地不作任何表示。 倒是杜铃兰不好意思地挣扎起来,想躺回床上,但韩洛霆却不准,用着一种很不友善的语气质问着这个“不速之客”,“三少爷,有事吗?” 龙潮一如既往地勾着一抹温和的笑,童史无欺的表情总教人对他不设防,只不过跟在他身边多年的韩洛霆,一眼便看得出这男人不只是来探望杜铃兰这么简单,他绝对是另有目的。 “我来当然是探望铃兰。”龙潮说得格外的无辜,“当然,要铃兰说服你继续留任影卫统领一职,也是我这次来的目的。” 如果只靠他的三言两语,就可以留下韩洛霆的话,那简直是天方夜谭,不可能的任务!只是当韩洛霆爱上了杜铃兰,这就成为了有可能达成的任务。 龙潮的话,教杜铃兰傻住了,“三少爷,你说……什么?什么留任?洛霆他……” 龙潮猜得没错,韩洛霆果然不打算跟她提及这事,“在你休息期间,洛霆向我请辞,说因为你不想回龙门,他也不打算回去了,铃兰,你想想,好歹我也对你们不薄,你说因为怀孕了而请辞,我二话不说的批了,半点为难也没有,但洛霆却因为你也跟着辞职,你可以想象到我有多头疼吗?” 杜铃兰难以置信地看向韩洛霆,“你……你怎么……怎么可以……”太过震撼的消息,教她完全没有办法说出一句完整的句子。 “铃兰,你替我好好劝一下这家伙可以吗?还有,我妈很想你,在你离开后她就一直叨念着你,说你就像她另一个女儿一样,对你放不下心,可以的话,回去看着她,而霏霏还有大嫂她们都很想你,如果不是怕打扰到你的话,她们一定会结伴一起到小镇找你。” 而她们一去,她们的丈夫又怎么可能让她们几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自己去?当然也会跟着一起去,如此一个牵一个,几乎整个龙门的人也会造访那个平静的小镇。 届时,小镇还可以这么平静吗? 杜铃兰眼角一抽,十分万幸她们没这样做。 不过同时,她也感到有一丝丝的愧疚,龙夫人以及几位少夫人一直都待她很好,龙夫人视她如同女儿,几个少夫人则跟龙湖一样把她当成姐妹淘,但她却如此任性地说离开便离开,也没有回去见过她们。 见她动摇了,龙潮唇边的笑更深,一点也不觉得用这个方法逼杜铃兰回龙门有多卑鄙,完全无视韩洛霆向他投过来的杀人目光。 “好了,我要说的话已经说完了,你好好休息吧门见目的已经达成,龙潮也不再浪费时间地离开病房。 龙潮一离开,一阵沉默便弥慢在病房之内。 韩洛霆以为她是因为龙潮的话而感到不高兴,可她却是因为他要辞去影卫统领一职而感到心疼,能成为影卫统领,他当中付出了多少的心血,她全都知道,但现在为了她,他竟然可以全部放弃。 他的傻,教她怎么可能不感动?怎么可能不更加地深爱他? “洛霆,回龙门吧门既然他可以为了她放弃所有,那么她又怎么不能为他牺牲一点点?她喜欢小镇,可以偶尔回来小住一阵子。 他一愣,以为杜铃兰是要他独自回龙门,“我不会再让你自己一个人……”纤指贴上他的唇,他停住,对上她盈满了笑意以及柔情的水眸。 “洛霆,我们一起回龙门。”她笑意盈盈地解释,“你、我,还有小宝贝,我们三个一起回去吧!” “不,你不喜欢回去,不要因为三少爷的话而改变主意,强逼自己回去。”他马上便拒绝她的建议。 “洛霆,你知道我为什么不想回去龙门吗?因为那里,我有很多难过的回忆,那时候我以为你爱的是五小姐,所以总是伤心地看着你与五小姐相处的情景,背着所有的人偷偷哭泣。” 见他想要开口,她摇摇头,要他继续听她说完,“可是我忘了,在龙门我也有很多快乐的回忆,夫人视我如己出,五小姐待我如同亲姐妹,少夫人们也对我推心置腹,而其他的人也对我很好,对我关怀备至,不让我受半点的委屈,而最重要的,龙门是我与你一起成长的地方,在那里,也有着我们许多共同的回忆。” 听着杜铃兰的话,韩洛霆动容,也心疼,明知道她其实就是为了他才会回去,才会说出这番话来说服他,可是听着她这番话,他却发现自己轻而易举地被她说服了。 他无法否认他喜爱他的工作,也不像自己想象中的可以轻易割舍,既然她可以成全他,他可以回报的便是更多的爱。 “回到龙门后,我会努力与你,还有小宝贝制造更多快乐的回忆,让你淡忘那些伤心、难过,我会让你幸福,只感觉快乐,不会再让你伤心难过,我向你保证。”他抱紧她,对她说,也是对自己说。 没有人可以再分开他们。 “铃兰,我爱你。”爱到已经不能离开她、不能活着没有她。 听着他的爱语,她笑弯了眼,一颗晶莹的泪珠淌了下来,不过这一次,是喜悦的眼泪,不是悲伤的眼泪。 “洛霆,我也爱你。”她轻语呢喃,吻上他因为惊喜而微张的唇。 他,还有肚子里的小宝贝,是老天爷夺走她的双亲后,还给她的亲人,她会好好地爱他们,很爱、很爱他们。 三年后,韩洛霆从外头回到家,轻轻地推开卧室的门,无声地进入房中。 他这辈子最钟爱的女人与女孩,此刻正躺在他们的大床上,酣酣睡着。 这几天小家伙生病了,一直哭闹,夜里也总是睡不好,难受得直哭。 而照顾她的杜铃兰也是没有一夭睡好,只要小家伙一醒,她马上便会跟着醒来照顾着小家伙,喂水、轻哄,让小家伙再次熟睡。 而在这个时候,却因为有人不知死活地捅了个麻烦,韩洛霆被逼着出国几天,得先去摆平那个麻烦。 起初他还不愿意去,反正他不认为拖个几天,会让龙门有多大的损伤。 他一直都对龙潮用杜铃兰来要胁他而怀恨在心,所以只要不影响太大,他都会时不时留着一些让龙潮头痛的事,折磨一下龙潮。 不过龙潮却很懂得利用杜铃兰的心软,三不五时过来装装可怜,他的铃兰便会心软跑来劝他,屡试不爽。 而这一次,杜铃兰又是因为心软,要他答应去的,而且还说她留在龙门里,绝对不会发生被掳的事,而且还色诱他,让他答应。 心爱的女人有心色诱自己,他怎么可能抵抗得住?不过他也干脆索要个够,在床上把她折磨得死来活去,才心不甘情不愿地出去。 韩洛霆风尘仆仆地回到家时,看着她眼底那明显的黑眼圈,他便心疼得无法言语。 先到浴室里冲洗了一番,带着一身清爽,他才敢上床,将那个熟睡的女人搂进自己的坏里,只有她在胸前的感觉,才是最真实、最好的,他满足地想着。 这个时候,被她紧紧抱在怀里的小家伙醒了过来,一双承继自她的分明水眸,直勾勾地盯着他。 他伸手,逗着小家伙。 见到心爱的爸爸,小家伙本来想高高兴兴、响响亮亮地喊他,可是她看到了睡得好沉好沉的妈妈,知道妈妈这几天为了照顾生病的她,而不能好好休息,小家伙不想吵醒她,所以只好小小声地用嘴形喊着爸爸。 她的懂事,让韩洛霆用指点点她的小鼻尖,换来她可爱的笑容。 杜铃兰很累,累得只想沉沉睡着,不想醒过来,可是她却记挂着小女儿生病的事,所以一直都不敢睡得太沉,当女儿在怀里扭啊扭时,她便睁开困意浓浓的水眸,低头看了看女儿。 “小宝贝,怎么醒了?要喝水水?”甫醒过来的嗓音,带着微微的暗哑,却还是那么的好听,让身后的男人不甘被冷落地收紧手臂,将她抱得更紧,这才引来她的注意,“你回来了?什么时候回来的?为什么不叫醒我?” 终章 她笑开了唇,眼儿眉儿弯弯的,又看得他一阵的情动,忍不住地俯首吻住她嫣色的唇瓣,他正想要深入,却遭到了强烈的抵抗。 他稍稍退开,却发现宝贝女儿正睁着一双水亮水亮的眼儿,直盯着他们瞧。 太想她了,差点就忘了女儿还醒着。 “爸爸、妈妈,小宝贝也要亲亲门大概觉得他们的举动很有趣,小家伙嘟高了粉色的小嘴,嚷嚷地说着。 杜铃兰无奈得啼笑皆非,只好往女儿的小唇凑去,可是唇还没有碰上,她身后的男人便阻止了她,不让她真的亲下去。 “爸爸?” 不单是女儿,连杜铃兰也为他这个举止而挑起眉,无声地询问。 “小宝贝,亲吻是一件很神圣的事,只可以亲自己最喜欢、最爱的人,不是任何人都可以亲的,懂吗?”韩洛霆很有耐性地教着女儿,以免她往后逢人便乱亲,那样就太吃亏了。 “小宝贝最喜欢、最爱爸爸、妈妈了!”小家伙不懂什么神圣不神圣,想到什么话就说什么话,而现在,她最爱的的确是她的爸爸妈妈,所以她再次嘟起小嘴,凑近最心爱的妈妈,“妈妈,亲亲!” 杜铃兰没什么所谓,反正亲的是自己的宝贝女儿,可是当她们的亲亲再一次被韩洛霆打断时,杜铃兰的眉挑得更高,开始猜测他一而再、再而三打断她们两个的理由是什么。 一个理由渐渐成形,可是她却摇摇头,直觉得不可能。 女儿是他们生的,而且还是个女娃,他怎么可能连女儿的醋也吃?不可能,真真不可能……吗? “小宝贝,只有以后的老公才可以亲嘴巴,爸爸是妈妈的老公,所以只有爸爸才可以亲亲妈妈的嘴巴,知道吗?” 她听着老公教训女儿时所说的话,忽然觉得很不可置信,她的老公居然真的在吃女儿的醋!这说出去会有人相信吗? 小家伙瘪起小嘴,显然对这个答案十分地不满。 无奈地,杜铃兰只好在小家伙的苹果睑上香了一记,“妈妈来亲亲小宝贝的睑好了。”她讨好地说,然后再抬头,往那个似乎还想说话的男人唇上印下一记的轻吻,以示安抚,“这是女儿,只有三岁而已。”她瞅着他,三分好笑七分无奈地说。 韩洛霆哼一哼,在这事上难得地任性。 因为小家伙不敢一个人睡,他们在亲热时,也只能等小家伙睡着后才可以偷偷摸摸地进行,说实在的,他已经忍得有些不耐烦了,欲求不满的火气越来越高涨,都开始想逼小家伙学独立了。 小家伙不知道爸爸在闹情绪、玩别扭,逞自地抢过妈妈的注意力,让爸爸彻底地被妈妈冷落。 韩洛霆忽然觉得,女儿似乎今晚特别地黏杜铃兰。 小家伙生病了,他应该不要计较这么多才是,可是他怎么会觉得他的女儿,越来越像某个腹黑的家伙?他细心地观察着女儿,而女儿的道行还不高,所以他很快便捉到了,她眼中一闪而过的洋洋得意。 隔着老婆,他挑眉无声地问着女儿。 女儿的反应却是皱皱小鼻尖,然后趴到杜铃兰胸前,撒娇地扭来扭去,口中嚷着:“小宝贝最喜欢妈妈、最爱妈妈了!” “妈妈也最爱小宝贝。”没有察觉到女儿与丈夫之间的小小争斗,杜铃兰亲昵地在女儿白嫩嫩的脸上,香了一记。 忍不住,也不想忍,他扳过老婆的小脸,当着女儿的睑重重地吻住老婆,舌还探了进去,搅弄她唇舌,吸吮她口中的甜液。 “韩洛霆门杜铃兰花费九牛二虎之力,才能将狼化了的他推开,“小宝贝还醒着,你怎么……你怎么……” 韩洛霆挑眉,看向把眼睛瞪得圆圆的女儿。 女娃娃眼见最亲爱的妈妈不亲自己,而被爸爸亲得喘不过气来,小小的她被打击了,嘴儿嘟嘟、眼睛含泪地看着双亲。 女儿受尽委屈的样子太可怜,看得杜铃兰一阵心疼,连忙推开罪魁祸首,将女儿抱进怀里细心轻哄。 哄了一会,小娃娃虽然稍稍满足了,但还是委屈,所以抬起头来,一睑认真的对杜铃兰说:“妈妈,小宝贝要弟弟妹妹。” 女儿突然提出要求教杜铃兰一怔,还没有意识过来,身旁的男人便已经代她回答:“可以,但小宝贝要学会自己睡,这样才会有弟弟妹妹。” “好!小宝贝要弟弟妹妹!”为了有可以陪自己玩耍的弟弟妹妹,女娃娃勇敢地抱着自己的小枕头,离开父母房间,往同住的青梅竹马的房间走去,没办法,她还是怕自己一个人睡。 没有来得及留下女儿,眼睁睁地看着她小小的身子被门板遮住后,杜铃兰忿忿地转向那个一睑事不关己的男人,“你这是怎么回事?”她瞪着他,有些不悦地质问。 韩洛霆看着她,好半晌后又二话不说地俯首,吻住她微微嚼起的唇,舌尖有力地探进去,勾动着她的舌,以及唇内每一寸,大掌则是开始拉开覆在她身上的衣物,瞬间将她变得赤裸。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但他就是不想让她去亲女儿,所以为了摆脱女儿夜夜跟他们挤着一起睡,他决定要以最快的速度让她怀孕,生第二个孩子,然后让两个小孩自己挤着睡。 杜铃兰无法挣扎,只能被他随心所欲地翻过来又覆过去,摆出一个又一个妖烧又诱人的姿势,被吃个彻底。 后来在儿子出世后,他更加变本加厉,几乎连抱也不许她抱儿子,害得儿子总是用可怜兮兮的泪眼看着她,无声地控诉妈妈不爱他这个罪名。 杜铃兰欲哭无泪,又不能跟儿子说:“如果我对你亲昵一点,我怕你爸爸不是把你扔出家门,就是把我压在床上狠狠折磨,妈妈为了可以时时见到你,只好狠下心肠不抱你了……” 无奈啊无奈,她怎么会猜得到,自己那个总是冷着一张睑的老公,居然是一个醋夫,跟龙门的二少爷不分伯仲。 面对龙门二少奶奶时,两个女人无奈地互相对望,情不自禁地轻叹出声。 可是,韩洛霆吃醋归吃醋,但他还是很爱两个孩子,不过他最爱的,还是杜铃兰。 这样才教杜铃兰不再计较他吃儿子的醋这件事,也诚如他的保证,他让她每天都过得幸福,每天都过得快乐,那些伤心难过的记忆渐渐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又一个快乐又幸福的记忆。 看着钟爱的男人,她浅浅笑开,换来他一记足以叫她融化,变为一滩春水的热吻。 番外-初夜 当杜铃兰被韩洛霆压在床上时,她的脑袋一片的空白。 她只是将醉酒的他送回来罢了,为什么她却会被他压在床上,动弹不得? 而真正教她彻底震撼的,是他随之覆上她唇上的吻。 她抵着他的前胸,螓首扭动,想要躲开他的吻。 她知道,他一定是误会了他身下的女人是龙湖,不然他不会如此热切的吻她,甚至不会碰她。 她想要逃,可是一个从心底而来的声音教她逃不了,也不想逃。 除了这一次外,她会有其他的机会被他拥抱吗? 她清楚那个连自己也不想承认的答案,所以说她卑鄙也好、骂她无耻也好,她想要拥有他,哪怕只是一夜? 杜铃兰不再抗拒地接受韩洛霆的吻,他的吻一点也不像他给人的印象,他是一个冷静得近乎冷酷的男人,他的温柔全都只给一个女孩,那个纯真美好的女孩。 可他的吻却如此的热切、如此的狂野,带着足以教冰山融化的热情,教她不禁猜测,或许这才是他的真实性情。 身上的衣物一件一件地被脱了下来,她浑身赤裸地躺在床上。 杜铃兰开始有些.凉慌,未经人事的她心里还有着少女的羞涩,即使是自己心甘情愿的,可是一旦与他赤裸相对,她还是慌,还有些怕。 …… 她终于属于他了。 爱恋了那么久,一直都不敢告诉他,只敢默默地待在他瞧不见的地方,仰慕着他、爱着他,而如今,她还能被他拥抱。 心,雀跃着,为他而融化。 小腹间再次传来压力感,那些酥麻再次地堆积起来,杜铃兰既紧张又期待地吻着他,任由韩洛霆将自己带向一个未知的方向。 然而,当她再次到达那美不可言的顶峰时,耳边传来的一声呢喃,教她撰间仿佛从天堂被打入了地狱似的…… “五小姐……” 泪水,控制不住地汹涌而出,那不是因为到达高潮而忍不住的泪水,那是因为心彻底粉碎而淌下的伤心泪水。 她怎么会如此天真?以为能拥抱他,便可以得到他的爱? 即使是一夜,他也不会爱她。 因为由始至终,他爱的只有龙湖一个。 她是一个小偷,一个低贱无耻的小偷,她以为可以偷来一夜,殊不知却换来心碎的代价。 她的身体僵硬着,再也感觉不到任何的欢愉,直到他在深处释放了炽热的男液,她的神智才缓缓地回到她的脑中。 该醒了吧? 伤得如此地彻底,她该承认自己根本就无法成为他最爱的女人,再纠缠、再爱,但梦想始终是梦,一个虚无而飘渺,永达都不会成真的梦。 撑起虚软的身子,她捡起散落了一地的衣衫,一件又一件地穿回身上。 颤抖的指,扣起最后一颗钮扣,杜铃兰缓缓地回头,看着床上那个酣睡的男人,唇畔忍不住地扬起一抹悲戚而凄美的浅笑。 “不爱了,再也不要爱你了……洛霆,爱你真的好痛苦,你知道吗?”抖着嗓音,她呢喃似地问,理所当然地得不到回应。 决定了要停止了这一切,这一份永远得不到回报、得不到回应的盲目爱恋,该停止了。 她再也不要爱他了,她已经尝够了那一份心酸、那一份苦涩。 放弃了触摸韩洛霆睑颊的念头,她自嘲地笑着,让她触摸过这一次后,她就能够满足了吗? 不!当然不能,而且远远地不够、远远地无法满足。 既然如此,最好的方法就是连一丝的希望也不要给自己,没有希望,就没有失望。 没有了爱,就不会有心碎。 转身,她头也不回地离开这教自己心碎欲绝的房间。 她过于伤心、过于悲痛,却竟然没有听见,当她关上门板时,那若有似无、却发自内心深处的轻声呢喃…… “铃兰……铃兰……我的……铃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