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魁情夫》 楔子 梁红袖没想过,自己甫踏入美人阁,迎面而来的,是一只火红的蝶儿。 “前面的给我滚到一旁去!”火蝶儿一边叫嚣,一边剎车不及地往他冲来,像头失控的马车。 下意识地,梁红袖伸出手,打算接住这只蝶儿,没想到,蝶儿却在最靠近他时,伸出一腿,踩上他的胸口,借力地停住自己的冲力。 他错愕地瞪着抵住自己胸前的小巧绣鞋,再挪到离自己极近的俏丽花颜。 “叫你滚到一旁去,你是聋子没听见是不?” 俏丽佳人丝毫也没有收回腿的意思,还放肆地使劲再踩两脚,在他身上的白衣上留下几个小巧的鞋印。 “你……”想他什么时候遭受过这样的对待了? 梁红袖一阵的火起,打算好好地教训这个嘴刁的少女时,她却突然地收回腿,揪住他的衣领,往一旁的假山假石躲去。 “你做什么?” “嘘!”她回身用手摀住他的嘴,不让他发声,而后回头张望四周,瞧瞧有没有人发现他们藏身在这里。 “小姐,翩儿小姐,您在哪里?”娇嫩嫩的呼喊声,伴着一两声的啜泣声,从假山另一端响起,而后越走越远。 梁红袖看了眼在嗤嗤偷笑的少女,大掌扳下她搁在唇上的小手后,“你就是被喻为天下第一舞娘的程翩儿?” 他的目光中有着怀疑,因为眼前这个少女,看起来绝对只有十五、十六岁的稚龄,但却可以跳出连他那个御前第一舞者的娘也自叹不如、搥胸顿足不已的舞。 “咦,你怎知我是谁?你瞧过我的舞吗?”程翩儿好奇地问,一双美目不禁打量起眼前这个绝色的……男子。 若不是瞧见了他喉间的只有男子才有的喉结,低沉沙哑的嗓音,还有他平坦的胸前,她还真的会以为眼前的他,是“她”。 “未曾瞧过。”只是耳闻。 “喔,那真可惜。”她咭咭轻笑出声,微抬小脸,一副骄傲的模样,看起来既可爱又娇贵,教他片刻都挪不开目光。 “你来这里做什么?现在还不到晚上,你怎么可以进来的,阁内的护卫都跑到哪儿偷懒去了?” “我不是客人。”大掌握住这个快冲出去痛扁那些无辜护卫一顿的少女,将她稳稳地收纳在自己双臂之间。 没发现,自己正以极亲昵的姿态被搂抱住,程翩儿抬起好奇的眸儿,问:“你不是客人,那你来这里做什么?” “我,是来当男倌的。”不点而朱的薄唇,缓缓地,吐出一句教程翩儿不敢置信地瞪大眼、好半晌也合不拢嘴的话。 “乖乖隆叮咚,你你你……” “我是梁红袖,请多指教。”薄唇,因她惊讶得不可收复的神情,而扬起一抹浅笑。 他想,在这美人阁里,他应该会达到他的目的,以及得到额外的乐趣。 第一章 “快快快,今个儿翩儿花魁将上演名震一时的『飞雪』,咱们走快两步,别占不到好位置了。” “当真?啊,翩儿花魁浑身柔若无骨,跳起『飞雪』必定格外地好看,走走走,我已经迫不及待了。” “这位大爷,稍等一下,什么是『飞雪』?”显然对舞曲一窍不通的男子,忙不迭地拉住其中一个匆匆路过的人,好奇地问。 “哎呀,你怎么连『飞雪』是什么也不知道呢?『飞雪』是剑舞。” “再等一下,女子舞剑有什么好看的,还不如我在此耍一套剑法给您两位看?”男子嗤之以鼻,状似不屑。 “去去去,你这小子必定是刚从外地来的,还没有见过翩儿花魁的舞,才敢在此大放厥词。你有钱吧?刚好今天翩儿花魁有义演,你付个一百两银票就可以一睹佳人的舞姿,包准你惊艳不已。”捉着男子,也不管他愿不愿意的,从他身上搜掠出一张银票,交给守在门外的人,拎着他走进去了。 甫走进,便瞧见一个娇小的丫头,站在台上,以娇甜的嗓儿,雀跃地道:“各位看官久候了,感谢各位的慷慨解囊,帮助近日因天旱而受影响的农家们,大家今天不但有机会瞧到翩儿花魁的『飞雪』,咱们的红袖小倌也为了感谢大家,将会额外地上演『爱莲说』一舞。现在,有请红袖小倌!” 男子愕愕地看着众人掌声如雷,后知后觉地抬起手也想拍手时,一阵的丝竹乐儿,教如雷的掌声瞬间收起,而后纱帐被拉开,一个高大的舞者,身着粉色的舞衣,随着丝竹乐儿翩然起舞。 一抬手,一弯腿,宛如一朵清丽脱俗的莲,掳住了众人赞叹的目光,再加上那绝色美艳的丽容,教男子看直了眼,全然忘了自己被强逼进来、被抢走百两银票的怨恨。 丝竹乐停,舞者也停,纱帐再度掩上,遮住了舞者娉婷的身影。 男子恋恋不舍,拉了拉身旁的人,“刚刚那位姑娘,叫啥名儿?” 对方冷笑出声,“别被眼睛骗了,刚才那个不是姑娘,那是红袖,是美人阁的当红男倌!”想当年,他也被骗过一回,落下不少男儿泪,现在看着有人跟他同一命运,他的心都乐极了。 男人如遭雷击,怎也没预料过,自己头一回动心的对象,居然是一名男子,还是一名男倌,巨大的伤恸,教他差点当众淌下男儿泪。 “别哭,别哭。”眼见一声呜咽声差点就逸出来,刚刚出声打碎他幻想的人,连忙喊停。 当男子以为对方是好心地安慰他时,怎知对方却开口:“先看完『飞雪』,看完翩儿花魁的舞后再哭,别在这里吵着我!” 男子更想喷泪出声,不过,再次响起的丝竹乐打断了他的冲动。 这一回,不若方才柔肠寸断的慢拍乐曲,带了点激昂的快拍乐曲,未见人舞,先教人激动,教人不禁期待这场舞来。 下一刻,纱帐再度被撩起,一道红色的娉婷身影,手握长剑,随着乐曲翩翩地舞了起来,一挥剑,一抬首,一跳跃,一扫腿,彷若与长剑合二为一的身影行云流水,教男子再度看傻了眼。 他刚刚说什么女子舞剑有什么好看的,真的犹如井底之蛙,贻笑大方。 台上的女子舞起剑来,刚柔并济,该软的地方软,该硬的地方硬,看得他一阵的血脉沸腾,目不转睛。 天底下,怎么可能会有如此教人目眩心动的舞者? 直至舞曲尽了,舞者离开了,他也像块木头般伫在原地。 站在他身旁的人同情地摇摇头,“造孽喔,看来翩儿花魁又掳走了一个男子的心了。”瞧这反应,比他当年的情况更加剧烈。 幕前,一片的热闹;幕后,也同样喧哗。 “怎么样,我的比较轰动对不对?我跳得比你好对不对?” 还没有换下“飞雪”舞衣的程翩儿,兴冲冲地跑到刚换下舞衣的梁红袖面前,笑弯了一双眼儿,一张嘴儿一直“对不对”的直问。 她是来炫耀的没错,谁叫这个明明进美人阁是要当男倌的人,不去陪客人喝酒、调笑、套套消息,却硬是跑来跟她争花魁的位置,这口气教她怎么可能咽得下去呢?当然是一逮到机会就过去炫耀揶揄一番。 梁红袖看了看她身上的舞衣,一阵无名火便油然而生,“他们不是因为你跳得好,而是因为你露得多!你瞧你身上的舞衣,露腰露肩又露胳膊的,有哪个男人不心动,哪个男人不叫好的?” “你你你……”没想到自己居然会听到这么难听的话,程翩儿气得两道柳眉差点就倒竖起来,“你只不过是在嫉妒我跳得比你好而已。” 对,一定是这样没有错! “笑话,如果我真动起真格来,你以为你还能坐得稳花魁的宝座?”梁红袖毫不客气地道,双手却忍不住扯过装饰用的纱帐,将她从头到尾都包裹起来,不让她除了面以外的肌肤露出半寸。 “梁红袖,你这是在做什么?”被裹得动弹不得的程翩儿,扯着嗓子直嚷嚷着,一点也不怕自己形象全无。 他一顿,“你那身子又不是特别的凹凸有致,看了伤眼,我是为了其它人着想。”一脸既嫌弃又厌恶的表情,彷佛她的身子真教他看得眼痛似的。 “你你你……”程翩儿被气得差点就吐血,她怒瞪着眼前这个自进美人阁已整整两年多,却总是一劲儿的惹她生气的臭男倌,他明明对其他的姊姊、妹妹都很好很温柔,偏偏就只对她不一样! 她到底什么时候惹过他,让他生气了?这个问题一直地困扰着她,教她完全摸不着头脑。 “红袖,翩儿,你们两个又在吵架了?”淡然的嗓音,在两人之间剑拔弩张的气氛中央划开。 “祈儿姊姊,你瞧你瞧,可恶的梁红袖把我包成这个德性了,教我走也不是,跳也不是。” 一瞧见疼爱的姊姊,程翩儿马上收起恶婆娘的表情,换成一副可怜兮兮的神情,再配上可怜的口吻,一副教人闻者心酸,听者落泪的样子。 “翩儿乖,先去把舞衣换下来,秋棠等你好久了。”稍微替妹子解开绑得过紧的纱帐,夏祈儿推了推不甘愿就这样走开的程翩儿,要她跟着秋棠离开。 程翩儿又瞪了梁红袖一眼,才披着纱帐,跟着秋棠到后室。 “我说你,有必要每次都气得她跺脚吗?”唤着眼前这个双眼根本就离不开程翩儿的男子,夏祈儿实在不明白,为什么他总爱这样对待程翩儿,明明知道程翩儿很讨厌这样的他,但还是做出教她更生气、更讨厌的事情来。 “那是因为,我怕又被她忘记了。”那冲击太大了,以至于到了今天,他还是无法忘怀。 “翩儿认人的能力很差,这个我无法帮她开脱,但她都已经牢牢记住你了,你还有必要这样气她,用你那么特殊的方式教她把你记住吗?” 直到再也看不见程翩儿的背影,梁红袖才依依不舍地收回目光,分给一直被他漠视的夏祈儿,“那是因为,我们已经习惯了那样的相处,要是冷不防地改变了对待她的态度,只怕她非但不会感激我,还会怀疑我又在打什么坏主意好作弄她。” 他说的也没错,只怕程翩儿会躲他躲得更远,只不过…… “你要再跟她耗上多久的时间?你能留下的日子,不多了吧?”夏祈儿问着,试图在他脸上找到其它的表情。 沉默了一会,他再开口:“那么祈儿,你认为十七岁的她,能成为我的妻了没?” 还装什么不急,原来比谁都要焦急,夏祈儿淡漠的脸上,也禁不住地扬起一抹浅浅淡淡的笑,“如果,你有法子教那丫头这辈子都无法忘却你的话,那么答案是当然的,一般的女孩儿十六岁都已经婚配了。” “是吗?” “但丑话说在前头,你不要让她受伤了,也别打算玩弄她,若你敢这样对待她,就等于与整个美人阁为敌,到时候,哪怕你娘是御前第一舞者,又或者你是当今皇上的亲表弟,我们也不会轻易饶过你!” 她的话,教他的唇浮现一抹苦笑,“如果我真有心要伤害她、玩弄她,我何须屈就自己,在美人阁里当一个小小的男倌,让皇上以及我娘百般耻笑?” 为了得到自己心爱的小火蝶,他可将男性的尊严全都搁到一旁去了。 夏祈儿满意了。 的确,以梁红袖这样心高气傲的人,要他抛弃男性的尊严,并非一件容易的事,更何况,他以男倌的身分待在美人阁,已经有两年的时间。 这期间,知道他真正身分的人,除了安野王与月嬷嬷外,就有她与柳应儿知道。 “我要说的话就到此为止,要怎么让翩儿抛开对你的成见,你就自个儿好好地想想办法,自求多福了。”忍不住说话揶揄他,夏祈儿转身,先与丫环回美人阁,留下这对爱置气又爱斗嘴的男女。 梁红袖独留原地,思索着夏祈儿的话。 她那么地讨厌他,怎么可能轻易扭转她对他的成见? 然而,一思及自己的时日无多,他眼眸的幽暗再也无法止住。 他要想方法,早日得夺到程翩儿的芳心,否则当时间一到,他想再回来便会难上加难,更莫说是得到他日思夜想的女子。 ◎◎◎ “为什么祈儿姊姊不等我一起走?”瞅了眼梁红袖,程翩儿坐在马车的软垫上,不悦地问。 “因为怕跟一个麻烦在一起吧?”想也不想,梁红袖就扔了一个气煞人的答案给她,气得她不顾马车行走时的颠簸,挺直了身子。 岂料,她的头顶一下子就撞上了车顶,疼得她眼眶含泪,“好痛痛痛……”双眸泛红,双手摀住吃痛的额头。 “活该。”见状,他毫无怜香惜玉之情的出言揶揄。 “你你你……”气得绷不出下一句话,程翩儿玉指颤抖,一副快要脑溢血的模样。 已经对眼前这一幕司空见惯的秋棠,从车厢的右侧取来一个精致的漆木盒打开,送至程翩儿手边。 “小姐,来来来,快吃一口秋棠做的枣泥饼,甜一下嘴儿就不痛了。” 一受委屈或受气时,程翩儿便要食上一块甜糕甜甜嘴儿,否则便会没完没了,虽然这样有点孩子气,但众人只觉得性子直率的程翩儿这样很可爱。 “对呀,快点甜甜嘴儿,好让话也甜一点,不用听了就碍耳。”谁知,始作俑者还在说着风凉话。 “你!”闻言,程翩儿又想跳起来,幸好秋棠眼捷手快地扶住她,免去她再次的皮肉痛。 “红袖公子。”秋棠责怪地投去一瞥,颇不赞同他总是这般惹自家小姐生气,虽然她也知道为什么梁红袖会做出这样的举动。 梁红袖表达他的喜欢,就像一个小男娃一样,总爱欺负自己喜欢的女娃,教对方注意到自己的存在,不管对方是讨厌自己也好,厌恶自己也罢,只要对方的目光是放在自己的身上即可。 梁红袖举起双手,比出一个投降的姿势,“我还得请秋棠你赏我一块枣泥饼呢。” “不给你吃!”程翩儿孩子气地将整个漆木盒抱在胸前,故意拿出一块香甜的枣泥饼,当着他的面,重重地咬上一口。 甜甜的滋味,在舌尖上泛开,教程翩儿禁不住满足地瞇起了眼,一副幸福得不得了的满足状,可那沾在粉唇旁的枣泥,看在梁红袖眼中,却是一个致命的诱惑。 他多想将眼前这个不断做出挑衅表情的女人抱进怀里,舔去她唇旁的枣泥,而后覆上那两片教人无限遐思的唇瓣,将舌探进她那张小刁嘴里,与她一同品尝这块枣泥饼的甜蜜滋味。 可是,还不可以。他没有光明正大的理由,她是不会乖乖就范让他吻个彻底的。 第二章 就在他内心挣扎不已之时,她却感觉到唇边沾着枣泥,探出小舌舔过枣泥,一点也不觉得这个举动无异于火上加油,教他差点完全失控。 想要她的念头日益增强,随着她年纪渐长,那脸儿、那身段出落得更加地动人,说她身子不够凹凸有致,其实是气话,气她总穿着那些布料极少的舞衣,大方地将自己曼妙的身子露给其它男人看。 尽管只有十七,但那相拥成峰的丰盈,如蛇般柔软的腰肢,又圆又翘的臀儿,她简直就是生来勾引男人心魂的蝶精,教天底下的男人无法不为她倾倒。 “怎么了,没有枣泥饼,所以没话说是不?”不知他在心底天人交战的程翩儿,察觉他忽然的沉默,还以为自己难得地赢了他一回,教他哑口无言,所以也不记仇,大方地递出漆木盒,让他尝尝秋棠绝佳的手艺。 “哪,赏你吃一块好了,省得你只能看没得吃。”快点叩头感谢她的大恩大德吧! 他不想吃枣泥饼,他只想吃她的小嘴,吻遍她身子上每一吋的玉肌,可是,这个想法还无法实现,所以他故意推开漆木盒,口中恶意地说:“枣泥饼你留着自己吃吧,不过小心吃太多,吃胖了,到时候跳舞不好看,被拉下花魁的位置。” 真是好心被雷劈,被他说得又冒起火来的程翩儿收回漆木盒,打定主意往后再也不要分任何一块甜糕给这个不识好人心的家伙吃。 “我不胖,而且就算我吃胖了,跳起舞来还是会比你好看,谁也不可能夺走我的花魁之位!”她对自己的舞艺极有信心。 她怎么可能,会输给一个中途加入的男倌? “是吗?”他沉声反问,墨眸流转过一抹的精光,“要不,跟我比试比试,看谁的舞跳得最好?” 他居然敢向她这个天下第一的舞娘下战书! 程翩儿瞇起一双眼儿,“好,我接受你的战帖。”敢向她挑战,就做好输得彻底的决心吧! “如果临时换掉花魁的人选,我想会教月嬷嬷头疼不已的,要不,咱们以另一项东西为赌注,怎么样?”他抛出诱饵,等着鱼儿上钩。 “你是说……当然,我并不认为自己会输给你,但你的意思是说,就算我输了,仍是美人阁的花魁,不必将花魁之位拱手相让给你?” “没错。”他点头,“怎么样,要赌吗?” 难得地,程翩儿居然没有一口答允,“等一下,赌注是什么?” 她虽然冲动,但可不代表她没有脑袋,连花魁之位也不要,这赌注应该不简单。 “赌注吗?”墨眸,瞄过那两片红唇,差一点就说出如果他赢了,她就得给他吻的条件,幸好,最后一丝的理智阻止了他,“输的那方,一周内不得在众人面前表演,这赌注,你可同意?” “什么嘛,我还以为是什么赌注,原来是这个。”她挠挠俏鼻,对赌注不以为然,“一周太少了,改成一个月怎么样?赌注大一点,这场比试才有看头。” “你真认为,你不会输?” “当然!这么久而来,我什么时候输过你了?”她骄傲地抬起小下颔,娇笑出声,“怎么样,还要比吗?” “比,当然比。”她主动提高了赌注,他怎么可能会放过这等机会? “什么时候比?何人当评审?”她一副兴致勃勃的模样。 “就一个月后,评审就由当晚的客人来当,由他们选出比较喜欢的那一个,怎样?”花不了多久时间思索,他很快就道出详尽的计划,令人不得不怀疑他是否早有预谋。 只可惜,程翩儿早已沉醉在能彻底打败他的喜悦当中,根本就无暇分神去想当中诡异之处。 秋棠发现了,可还来不及开口提醒自家小姐,她那个以冲动闻名的小姐已经与对方击掌立誓。 “好,一个月后,我一定会赢个光彩。”此时,程翩儿整个脑子里,想的都是该以什么舞蹈跟舞衣,来迎战梁红袖。 “一言为定。”墨眸,闪过一抹异光。 “一言为定!” ◎◎◎ 程翩儿呆住了。 “你说什么?祈儿姊姊,你再说一遍,你说……谁赢了?”她接受不了似地拉着夏祈儿的衣袖,颤抖着嗓儿问。 “翩儿,众人一致认为,红袖今夜的『绿腰』比起你的『胡旋舞』更好。”夏祈儿淡淡地告知自己的妹子这个残酷的消息。 “怎么可能,我怎么可能会输给梁红袖那家伙?” 程翩儿看着她,不敢置信地低喃:“是我跳的舞不再好看了?”否则,一直是她手下败将的梁红袖,怎么会在短短一个月之间,就能打败她? “不,翩儿,你的『胡旋舞』一直都好看,只是人有一种贪新忘旧的习性,当红袖给予他们更新鲜的舞时,他们自是选择红袖。”夏祈儿冷静地分析给她听,她落败的原因。 “不可能的,怎么可能?”可惜,程翩儿还是接受不了自己落败的事实,“一定是梁红袖那家伙做了什么手脚,不然他怎么可能赢得了我?不,我要去掀了那家伙的底,逼他说出他用了什么手段!”说着,便扔下姊姊,往梁红袖的厢房奔驰而去。 “啊,小姐!”秋棠见状,想追上前,可是却被夏祈儿拦下了,“祈儿小姐,为什么不让我去追翩儿小姐?她这一去,又会被红袖公子气得七窍生烟了。” 不是她不相信自家小姐的能力,只是当小姐面对梁红袖时,永远都只有被气得脸红脖子粗的分儿,只是她那个永远都不懂得吸取教训的小姐,总是一再地自动送上前,给梁红袖戏弄。 “别追了,你追了上去,翩儿不也会被红袖气得七窍生烟?”夏祈儿道出阻止她的原因,“还不如你准备好甜糕,待会翩儿回来时,应该会吃很多的甜糕,才能稍稍消火。” 想了想,觉得夏祈儿说得极有道理,所以秋棠也不打算追上去,改到灶房准备程翩儿最爱吃的枣泥饼。 夏祈儿也缓缓离开西筑小楼,“红袖呀红袖,你究终还是按捺不住要出手了吧?但到底你还要做出多少教翩儿生气的事,你才会好好地想些能真正讨她欢心的事来?”淡淡的话语儿,在夜风中轻送。 “梁红袖,你这家伙给我滚出来!”她怒气冲冲地,跑到距离西筑小楼有一小段路程的西厢房,程翩儿毫无闺女风范地一脚踹开其中一扇门,扯开嗓子尖嚷。 可是,门是被她踹开了,里头的人却不是她要找的人。 “翩……翩儿花魁,红袖不在这房。”被她踹开了门的男倌,颤抖着嗓子,忙不迭地指出梁红袖厢房的位置。 “你们什么时候换厢房的?”程翩儿皱起双眉,怪他们擅自换房,害她踹错了门,找错了人。 男倌犹如哑子吃黄莲,有苦说不出。 他们明明就不曾换过厢房,是程翩儿自个儿忘了梁红袖的厢房位置,踹错了他的门,却来责怪他们擅自换房,真是委屈,委屈哪! “算了,把门关好吧。”程翩儿没时间跟他浪费,扔下这么一句话后,又冲向自己真正的目的地。 仿效方才一脚踹开紧闭的门板,可厢房内竟然无人,当她以为是那个男倌戏弄她,打算回头去痛扁他一顿时,一阵的水声从巨大的屏风后传来。 她扬起一抹奸笑,大步大步地往屏风后走去,口中还不停地说着:“哼哼哼,你以为你躲到屏风后,我就找不到你了吗,梁红……”声音戛然止住了。 她怎也想不到,自己居然会亲眼目睹一幕“美男出浴记”。 只见梁红袖披长发,赤身露体地躺在浴盆里,白色的浴巾恰好遮住了与女儿家最大不同之处,可那白皙的肌肤,以及结实的胸腔,全都落入程翩儿的眼中。 平日被衣衫遮住,害她一直以为梁红袖跟其它男倌都是一样的死白、身无几两肉,跟女子无异,但没想到梁红袖瘦归瘦,但男子该有的结实他居然没少半分。 “怎样,好看吗?”被撞见沐浴的他,丝毫没有半点忸怩羞涩的姿态,反而朝她露出一抹颠倒众生的妩媚笑容。 “你……你明明是男倌,为什么会有肌肉,想让客人倒尽胃口吗?”出于好奇,她禁不住地伸出小手,戳了戳他线条分明的手臂,半点戒备也没有。 由于他是自愿来当男倌的,程翩儿一直都以为梁红袖有龙阳之癖,压根儿就不将他当成男子看,面对一个与自己同为“女子”的人,她又何须有戒备?不过话说回来,一个舞者身上会有这么线条分明的肌肉吗?想她日练夜练的,也练不出些什么肌肉来。 闻言,一根青筋硬生生地在梁红袖的额际绽开。 一来,气她真的把他当成有龙阳之癖的男子,假想他与其它男子在床上翻云覆雨;二来,则是气她完全没将他是男子这个事实放在眼里,居然大剌剌地在他浑身赤裸时伸手触碰他。 她就不怕他按捺不住冲动,像禽兽那样强要了她? “还是,那些男人都有『特殊』的喜好,喜爱与他们相仿的男子,这样压在身下时,会特别的有成就感?”她没注意到他益发铁青的美颜,自顾自地说得高兴。 毫无预警地,梁红袖撩开浮在水面,堪堪遮去男性的白巾,“刷”地一声自澡盆里站直了身。白皙却结实的男性躯体,毫无遮掩地裸露在她眼前。 “啊!梁红袖,你做什么?”程翩儿连忙用双手摀住眼儿,可是还是慢了点,这一点的时间已经足够让她将他全身上下,连同最私密的地方全都看个一清二楚,连身小腹上的黑痣也瞧个仔细。 慢条斯理地拿过干净的白巾,一点一点地拭干身上的水珠,他斜看了眼那个故作娇羞的女子,“你不是想看?我就让你看个够。”要是害羞的话,刚刚也不会大胆地戳他的手臂了。 “谁……谁想看你的身子,你以为你的身子有多吸引人,这般苍白,哪里好看了?”明明就觉得他的身体线条分明,比起其它的男倌好看多了,但她一点也不想让他感到骄傲,故意说着反话。 “就尹进的体格好看,对吧?”他一字一字缓慢地问,如果她够谨慎的话,就听得懂这个问题不能随便回答。 然而,她程翩儿从不会去细想话语下的底蕴,当下便直接回道:“当然啊,姊夫的体格最好看了!” 一口的牙,差点就教梁红袖自个儿咬碎,好你个程翩儿!居然当着他的面,去称赞其它男子的身体好看。 重重地吐纳几遍,压下那几乎教他理智全失的怒气,他好半晌都无法开口。 “喂,梁红袖,你穿好衣服没?”久久都得不到反应,却又听不到穿衣服时的窸窣声,程翩儿不得不开口问,不想象个傻子一样摀住眼睛,呆呆地站在原地。 早就披上了单衣的梁红袖走至窗棂上坐下,在距离她数步之远处,看着那俏丽的身影。 “梁红袖,梁红袖?”唤了几声也没有反应,她气闷地放下手,转身,瞧见了那个独坐于窗棂上的男子。 皎洁的月色洒在他俊美无俦的脸庞上,墨眸如玉,在烛光的映照下闪着幽幽的光芒。 程翩儿有那么的一瞬间看傻了眼,震慑于他过人的俊美之下。 她知道梁红袖很美,比女子更要美,若他身为女儿身,必定是倾国倾城的大美人,甚至连夏代的妹喜、商代的妲己,以及周代的褒姒,也可能比不上他的一颦一笑,即使是身为女儿身的自己,偶尔也会看着他而傻住、呆住、怔住。 但她从未有过像现在这样的感觉,心头痒痒的,彷佛千万只的蝶儿在她心头上乱飞,教她感到怪异得想逃,可是却没有办法赶走这些乱飞的蝶儿。 第三章 感到自己心头的火稍稍冷却了,梁红袖这才缓缓地开口:“你来我这里是为了……今夜输了给我的事?” 这句话宛如当头棒喝,教她彻底地醒过来了,被暂时忘却的怒火,因他的提醒,更因他脸上一脸的揶揄而再度熊熊地燃烧起来。 “梁红袖,你这小人到底在暗地里做了什么好事?”怒气冲冲地上前揪住他的衣领,程翩儿凶恶地质问着。 “你以为,我能赢过你是因为我耍了手段?”无视她凶恶如流氓的神情,他瞇起眼,以最轻、最柔的语气问着。 “呃……”理直气壮的气势,正因为他的表情以及语气而稍稍减退,梁红袖的语气并没有变得凶恶,也没有提高声量,但程翩儿却诡异地感到一阵压迫感。 “怎么,为什么不说出来?”他继续地问,俊脸凑近了她,“你来我这儿,不就是为了指控我在你背后耍了手段,所以才能赢了你翩儿花魁吗?” 她是来这找碴的没错,但难以明了为什么一遇到他这样冷静且轻柔得几近冰冷的态度,她居然会感到心虚,心虚到无法将指控的话道出。 “你就这么瞧不起我,认为我梁红袖必须耍手段,才能跳出比你更好,且更赢得众人掌声喝采的舞吗?”他一字一语,逼问得程翩儿哑口无声,“很好,真的是太好了!” 吞了吞口水,她有点怯懦地问:“好什么?” “好在……程翩儿你真的惹火我了。”以为自己处处退让,让她赢了,会让她常常挂着娇憨可爱的笑,但没想到自己居然会被她小觑到这样的地步。 梁红袖认为,也该是时候让她瞧瞧,他真正的实力到哪里了。 “我……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只是……”盛怒过后的沉淀,教她早该清醒的脑袋回来了,她焦急地说着,可是他脸上不曾见过的冷漠教她失了方寸,连解释也说不好。 “既然你不相信,那么我们就再来一场。”就在她开始有落荒而逃的感觉时,梁红袖忽地开口,修长的指,撩过几绺垂落在颊旁的黑发。 “再来一场?” “我们再比一场,这一次,你得待在台下看着我,看我到底是以实力赢过你的,还是如你口中所说的那样,是以手段赢你的。”墨色的眸,在烛光下闪烁着幽暗难明的光芒。 “我……”他眼中的光芒再度震慑了她,使她一时间失了冷静,无法去思考他话中的意思。 “然后,在你亲见看到我是怎样胜出,怎么彻底地赢过你以后,你,程翩儿就必须任由我处置,我要你跳舞,你就得跳,我不许你在人前跳舞,你就不能舞。” 他要彻彻底底地将自己烙上她的心头,教她这辈子都不会将他忘了。 就算过程再可怕,手段再肮脏,他也不在乎;他只在乎,她的心里和眼里,有没有他梁红袖的存在,而他的存在,对她而言又有何影响。 程翩儿隐约能感到危险,清楚地知道如果她答应了,那结果,将不知会把她带到哪儿去。 她的迟疑,教他更加地愤怒,“程翩儿,这是你欠我的,不是吗?如果你愿意在众人面前承认你彻底地输给了我,我可以考虑不跟你再比一场。” 以她好胜逞强的性子,认输自然是不可能的事,更遑论是当着众人的面! “我们再比一场!”顾不得后果,顾不得将会有什么可怕的事发生,她答应了,而且下定了决心,必定要赢,也必须要赢。 “这一次,我不换舞曲,依旧以『绿腰』迎战。” “我也以『胡旋舞』与你对决,向众人证明,我的『胡旋舞』才是最好的!”她狠狠地咬牙,逼自己说出强势的话,不许自己在气势上先输了。 “好,那咱们就一言既出。” “驷马难追。” “记住你今晚答应过的。” 他会用尽一切的方法,将自己刻在她的心房上,要她这辈子都只记住他。 ◎◎◎ 月色盈盈。 梁红袖依靠在走廊上木柱旁,眼神复杂地看着那个已经跳了一整天,旋转了不下百圈,但还不打算停止休息的少女。 她有多想打败他的欲.望,他深深地体验到了。 这已经是第十五天。 自两人再次打赌的第二天起,每夜演出后,她不再像以前那样,回到自己的厢房里吃东西或休息,而是待在湖边的这块空地上练习,足足十五天了。 每晚表演过后,他知道其实她已经很累了,几乎是一沾上床便能沉沉入睡的程度,但她在这十五天里,却坚持着练习,不听旁人的劝说,非得练到自己连腿也站不稳,手也举不起的状况下,才回房休息。 因为太过疲累,连胃口也没了,所以只是十五天的时间,她消瘦了不少,原来还有点浑圆的脸儿,现在都变得削尖了。 他看得心疼,几乎有种想要阻止她,并取消这场比试的冲动。 “已经想放弃了吗?”淡然的嗓音,轻轻地在后方响起,夏祈儿看着眼前难掩怜惜心疼的男子,水眸闪过一抹的莞尔。 闻言,梁红袖沉默不语。 “我以为,你这回是打定了主意,才作出这个决定的,怎么,现在又想反悔了?”瞧他如此偏爱自己的妹子,她真的无法确定她该为程翩儿感到高兴,抑或是替他感到可怜。 他的确,开始有想反悔的念头,他无法狠下心肠,看着她如此地蹂躏自己的身体。 “红袖,你该记得,你所剩的时间不多了,如果这回你主动喊停的话,没错,她会继续她过往的生活,但你与她势必毫无进展,这样的结果,真是你想要的吗?”最终,还是可怜他的心情大上一点。 因为她深信,他爱程翩儿,爱到舍不得她这么辛苦地疯狂练舞,若是程翩儿真的与他在一起了,他也会爱惜程翩儿,不会让她吃上半点苦。 这样的结果是夏祈儿乐见的,所以她选择帮梁红袖。 “现在的你,应该去想想,用什么样的法子可以打败这丫头,别想着自己的天分比较高,就可以不用练习,要知道,翩儿的天分即使不及你,但她的努力却不能小觑。” 就是伤了脚、破了皮,程翩儿也会咬紧牙关,继续地跳下去,程翩儿是努力的,却也是逞强的。 “剩下的几天,能避着就避着,别瞧见她,那就不会心疼了。” “我怎么可能不看着她?”能够一直地看着心爱的人儿,这就是他的梦,“而且,祈儿,你将情爱看得太轻淡了,即使瞧不见,但知道她这样不知轻重地练习着,心还是会疼。” “轻淡吗?”祁儿的水眸,闪过一抹的迟疑。 “祈儿?” “没什么,只是有点儿累了。”扯出一抹极淡的浅笑,夏祈儿摇摇首,“你还要继续看下去?我瞧那丫头的体力应该也差不多了,也该唤秋棠来扶她回去西筑小楼了。” 回眸,恰好看到了远处的身影微微地一晃,差一点就摔到地上去。 心一提,他握紧了拳,不许自己在这个时候出现在她的面前,若现在他真的出现在她的面前,怕是会激起她更大的好胜心。 “红袖。”看着他眉间的皱起,夏祈儿开口。 “嗯?” “你有可能不爱翩儿吗?” 梁红袖从未想过夏祈儿竟然会问他这样的问题,一时之间也讶然了。 “不,我不可能不爱她,终其一生,我只爱她一人,只要她一人。”只是,讶然过后,他无比认真的回答了。 “当真句句属实?” “句句皆出自我的肺腑。” “如若有一天,你跟翩儿无法在一起呢?那时候,你会放弃不再爱她吗?”话可以说得漂亮,但实际上呢? 他盯着她良久,“我不会让那一天出现。” 他不再说出那些哄人的话来,因为夏祈儿不会相信,但他也不会回避问题,避而不谈。 的确,他不会让那一天有机会出现,即使是有那么一天,他也不会不再爱程翩儿。 他的回答,教夏祈儿彻底地满意了。 他把话说得如此地笃定,她再也无话可以质疑他了。 “好,红袖,我代表各位姊妹们相信你了。”唇畔勾起一抹浅浅淡淡的笑,那抹笑教夏祈儿整张脸都亮了起来般,美得教人无法挪开目光。 但并不包括梁红袖。 他的眼里、心里,满满的都是程翩儿,再美的女子、再温柔可人的女子,全都无法入得了他的眼。 “夜深了,我也得去叫秋棠把人架回西筑小楼了。”夏祈儿止住了笑意,再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后,便转身离开了走廊。 梁红袖看着她莲步离开的背影,直觉告诉他,今夜的夏祈儿跟平日的她有点不一样,可是,他却说不上是哪儿不一样,不过他没有花太多的时间去留意她,因为他在乎的只有程翩儿一个。 收回目光,转回湖边的那个少女身上,岂料,她不知从何时开始发现了他,现在,她正看向他。 月色下的小脸并没有因为看到了他,而露出咬牙切齿的表情,相反的,她的小脸上有着一抹连他也看不明白的阴霾。 是什么事,教她有这样的表情? 那表情,彷佛最重要的东西被抢走了一样,脆弱难过得教人心疼不已。 ◎◎◎ 因为旋转时,力道拿捏得不好,教程翩儿差点一个不小心就跌坐在地上,好不容易惊险地止住跌势,却教她看到了,那个让她气得咬牙切齿的梁红袖与她最喜欢的夏祈儿在走廊上相会的情景。 “为什么那两人会在这个时分,在走廊上见面?”她喃喃地低言问着。 因为实在是太诡异了,尤其是一向冷淡、只会对她们几个姊妹露出笑靥的夏祈儿,居然在梁红袖面前露出了一抹好美好美的浅笑。 这是怎么一回事? 她傻楞楞地看着两人,好半晌都无法回过神,太多太多的猜测在她脑中不住地盘旋。 男子与女子,单独二人,在夜深的时分且四下无人的环境见面,除了彼此之间互有好感之外,程翩儿实在是想不出更好的理由,来解说他们夜半的相见。 梁红袖与夏祈儿暗生情愫,但是怕月嬷嬷棒打鸳鸯,阻止他们的交往,所以才会选择在这个时间,在那个地方见面吗? “可是,梁红袖是男倌,即使我不曾见过他接待过任何的男客人,他一向都只会在众人面前起舞,但他喜欢的应该是男子才对呀!否则,一般的男子又怎么会愿意待在一个让男人寻欢问柳的地方当男倌?”她困惑着,不明所以的低喃着。 可这么一来,却又无法解释,他夜半与夏祈儿见面的情景,还是说,其实梁红袖并非单纯的龙阳之癖,而是他同时喜欢男人,也喜欢女人。 这下,就能解释眼前的一幕。 梁红袖喜欢夏祈儿。 不知为何,这个事实教程翩儿的心头感到一阵的酸楚,尤其,月色下的那对男女,看起来是那么的相配,绝不会有人说他们两人不相配之类的话。 脑子里,冷不防地浮现了梁红袖那夜说出再次比试的话时,那认真且严肃的神情,全无她熟悉的气死人的痞子样,就像现在正跟夏祈儿谈话的男子一样。 他们在谈什么? 距离太远,她只能看到他们两人的嘴唇开合,却听不到他们谈话的声音,而她不懂唇语,也无法从他们开合的唇里看出他们谈话的内容。 直到夏祈儿走了,梁红袖甚至不舍得将他的目光挪开,一直看着夏祈儿的背影。 他,很喜欢祈儿姊姊? 一种前所未有的感觉,向她席卷而来,冲击着她懵懂未知的情欲。 这时,他回过脸,迎上了她的眸。 程翩儿一怔,迅速地别过脸,挪开自己的目光。 第四章 刚刚的那一瞥是怎么一回事?为什么她会觉得梁红袖的眸是那么地深邃,彷如无底的深渊,一个不小心,便会掉到那深渊里,一直坠落到底。 时间,像停住了,不再流逝。 她应该继续练习,又或者回房休息,但她却无法动弹,因为他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教她无法动弹。 那是一种诡异的感觉,就像她被他的目光困在一个空间里,走不出去。 “小姐,翩儿小姐!” 秋棠的嗓音划破了空间,唤回了她。 程翩儿回头,看到了秋棠那甜美娇憨的小脸。 “小姐,已经夜深了,你该回去休息了。”秋棠双手叉着腰,一脸不悦以及不赞同地向程翩儿说教。 “好,我们回去。”难得地,不用秋棠三催四请,不用秋棠谆谆告诫,程翩儿捉住了秋棠的手,急急忙忙地往西筑小楼走去。 “小姐?”秋棠一脸的不解,直到她瞧见了仍待在走廊上,远远地看着她们的梁红袖。 他的脸上,一派的高深莫测。 又在打什么坏主意了吗?一边被程翩儿拖着走,秋棠一边想着。 希望,她的好小姐不用再傻傻地被戏弄着,虽然那机会很渺茫。 她暗暗地轻叹口气,为自家小姐永远斗不过梁红袖而感到可怜。 盛事! 美人阁的翩儿花魁,以及舞艺同样超群的红袖小倌同台较劲,一分高下。 这件事轰动满城,甚至连皇宫也兴致勃勃,直派人微服出巡到美人阁亲眼观看这场绝无仅有的盛大比试。 美人阁的大厅足以坐上数百个人,如今偌大的厅中坐满了人,塞得水泄不通,寸步难行。 他们都费尽了心思,才得到一张能走进美人阁大门的花帖子,亲眼目睹这场绝对称得上是视觉极尽享受的飨宴。 从纱帐后方看去,满满的都是人,怕是破了美人阁有史而来,最多人于同一时间进出的记录了。 “翩儿,待会你跟红袖一起走出去,然后,你先跳。”夏祈儿走了过来,顺手替妹妹顺了顺垂在身侧的发辫。 听到这个安排,程翩儿诧异极了。 因为,向来的做法都是梁红袖先跳,然后才轮到她,可是这次的次序却相反了,这意味着什么? “翩儿,这是红袖说的,他要你看着他跳,就在这台上。” “两人同台?” “是的,而且这回菁菁她们不会为你们两人伴舞。” “这……”只与梁红袖两人站于台上,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油然而生,教程翩儿有那么一瞬间的迟疑。 “翩儿,这是你答应过他的。嬷嬷说过,做人要守诺,既是答应了他,你就得做到,不许你半途而废。”看得出她的迟疑,夏祈儿无比认真的说。 看着鲜少对她如此严厉的夏祈儿,程翩儿眼儿有点濡湿了。 为了梁红袖,夏祈儿竟然对她说出这样的重话,这足以说明,不单是梁红袖对夏祈儿有意,夏祈儿也有着同样的心思。 神女有心,襄王亦有梦,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姊姊有了喜欢的人,为什么她的心却涩涩的,一点也高兴不起来? “这是一个最好的机会,向大家证明你与红袖的舞是……翩儿,你有在听我说话吗?”察觉到程翩儿根本没在听自己说话,夏祈儿无奈地敲敲她的小脑袋,“翩儿,专心点听。” “祈儿姊姊……”问题哽在喉间,程翩儿想问,可是不知为何就是问不出口,好像有人掐住了她的脖子,教她无法出声似的。 “怎么,紧张了,还是不舒服了?”究终,还是疼爱妹妹的心胜过严厉,夏祈儿伸手抚过程翩儿的小脸以及额际,试试体温,“还好,没有发热。” 程翩儿哽在喉间的话,再也问不出来了。 纵使梁红袖真的让她很讨厌,而且对她的态度也很差,常常惹她生气,但她无法否认,他对其他的姊姊妹妹都很好,如果疼爱自己的姊姊能够得到幸福,为了姊姊,再怎么难忍,她也会忍的。 可是想归想,但一想到梁红袖会成为自己的姊夫,她竟会有种再也无法呼吸的感受。 “翩儿?” 回过神,程翩儿迎上了夏祈儿满布着担忧的眼眸,“我没事,祈儿姊姊不用担心我。” “你这性子又倔又拗的,教我怎么不担心你?”轻叹。 “祈儿姊姊!” “罢了罢了,你现在就到厢房里静静,时间一到了,我会让秋棠去找你。” 夏祈儿挥了挥小手,要她赶快去静一静,也好让她想想,接下来应该用啥法子能让客人们尽兴而归。 眼见夏祈儿的注意力,已经全然从自己的身上转到其它宾客身上,程翩儿噘噘唇儿,只觉得月嬷嬷找夏祈儿来当美人阁的军师是最适合不过的了。 夏祈儿聪明绝顶,观察入微,而且她想的点子总是教美人阁的客人络绎不绝,也就是如此聪明美丽,所以才教那么多的男子倾慕不已,企图将这一株清雅高贵的莲,转植回府。 仔细地想想,程翩儿勾起一抹无奈的笑,“好像,我除了跳舞以外,再也没有其它的长处了。” 她好动,除了连孩童也懂的千字文、三字经外,其余的诗书经集全都不会,不像夏祈儿那样饱读诗书,满腹的文章,信手拈来便能成文成诗。 她爱闹,无法静下心来好好地绣好一方帕巾,甚至连最基本的花图也绣不出来,不像夏祈儿那样,随手便能绣出精致的花鸟图。 “祈儿姊姊,该是天下男子梦寐以求的人,如果能娶妻如此,夫复何求啊?”落寞地,程翩儿半垂下首,走至自己练习多次的湖边。 看着泛着浅浅涟漪的湖面,她倏地伸出双手,“啪啪”地轻拍了自己的双颊数下。 “真是的,又不是头一两天认识祈儿姊姊,怎么还有这样的想法?程翩儿,你真是一个大傻子。” 开导完自己,她拉了拉身上这套为了今夜比试而特别订做的舞衣,是鲜红色的薄纱,在她旋转时会泛起一波波红雾似的薄纱。届时,在台上的她,将会成为一片的红霞,然后将梁红袖彻底地打败,向众人证明,她程翩儿才是舞艺超群的那一个。 她假想着自己在众人的掌声下,胜出这场比试,看着梁红袖落败的模样,她可能会好心一点,不再出声奚落他的惨状。 “啊!”突地,她尖嚷一声,整个身子失去重心似地摔落地上,脚踝儿还传来一阵阵剧烈的刺痛感。 程翩儿小手颤抖地褪去鞋袜,原本雪白的足踝此刻变得又红又肿,摸上去还传来一阵椎心的疼痛。 她脸色一白,不敢置信自己竟然会犯下这样的错,舞者弄伤了脚,该怎样舞,又怎能舞?更何况,她要跳的是高速旋转的“胡旋舞”,伤了腿,她要怎样跳? 看着自己又红又肿的足踝,下一刻,她咬紧牙关,重新鞋袜套上玉足,用尽全身的力气,要自己忍下那剧烈的疼痛。 就算伤了脚,她仍能跳! 因为她是程翩儿,天下第一的舞娘! ◎◎◎ 梁红袖站在纱帐前,他与程翩儿即将要上台一同较劲,可是身为主角之一的程翩儿却不知所踪。 因为怕梁红袖连他也不见了,影响了这次的比试,所以夏祈儿命人看好他,不许他跑去找程翩儿。 担忧的情绪浓浓地包围他,他心绪不宁地在后台来回走动,直至,夏祈儿与秋棠回来。 他走上前,可以话还没有出口,夏祈儿便先开口了:“秋棠,你那边有人见到翩儿吗?” 夏祈儿微颦柳眉,有些着急地问着也同样找不着人的秋棠。 “没有,秋棠找不到……”秋棠娇憨的小脸上一片的汗湿,可见她刚刚找得有多辛苦。 “祈儿小姐,翩儿小姐她……她……”话还未说出,倒先逸出一声的呜咽。 梁红袖心一顿,可是下一刻,爽直的话语伴着一阵银铃似的笑声,在他身后响起,稍稍安抚他忐忑不安的心。 “爱哭秋棠,我人不好端端的在这里了,你哭个什么劲?” 众人回首,便见程翩儿不怕脏地坐在小阶上,笑意盈盈地看着他们。 一抹异样的精光,同时闪过梁红袖与夏祈儿的眼中。 “祈儿。” 梁红袖看向夏祈儿,但他还没有说些什么,夏祈儿便会意似的点点头,“我明白了。” 程翩儿有点傻楞楞的看着两人,他们明明就没有交谈,又怎么会知道对方在想些什么?难不成,这就是人家常说的,心有灵犀一点通吗? “翩儿,你还要上台跳吗?”蓦地,夏祈儿走近她,蹲下身子,以仅有两人能够听到的声量轻语问。 程翩儿一怔,“为什么不跳?” “你的脚,还能跳吗?” 惊讶地看着她,程翩儿张唇,开开合合了好几回,才问:“祈儿姊姊,你……你怎么知道?我以为……” “你以为你掩饰得很好?是,你是掩饰得很好,但你忽略了,这么爱惜舞衣的你怎么会舍得坐在阶上弄脏它?鲜少上胭脂的你,又怎么会突然在脸上抹了一层厚厚的胭脂?你的脚很疼吧?” 没料到夏祈儿竟能一一点出自己的异样,程翩儿真的讶然得无法反驳,然而,这场舞她一定要跳。 “不,翩儿一点也不疼,我一定要跳,我不能退场。” “就算之后有很长一段时间都不能再跳?”夏祈儿淡淡地告诉她,逞强之后的后果是什么。 “我也要跳!”程翩儿二话不说,也不多作思考地回答了她,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 “那好,姊姊我也不会阻止你。”轻叹口气,程翩儿的性情,夏祈儿怎么可能会不知道? 就因为程翩儿倔强又爱逞能,所以夏祈儿才会不得不格外地留神,就怕这小妮子又会做出些教月嬷嬷以及她们伤脑筋的冲动事来。 这回程翩儿带伤上场,若给月嬷嬷以及柳应儿知道的话,夏祈儿又会被她们两人数落一番了,可是夏祈儿从不会阻止几个姊妹的行径,哪怕是会受罚,她也会由着她们去胡闹。 这次,同理。 程翩儿傻楞楞地看着夏祈儿走近梁红袖,靠在他的耳边低语了数句她完全听不到的话,那几句应该是梁红袖不中意听到的话,因为他的脸变得阴霾,额际的青筋甚至浮现了起来。 可是夏祈儿再低语了几句,梁红袖快要冲口而出的低吼以及咒骂,全都咽回喉间,而后气极败坏地背过身,不再瞧向程翩儿。 程翩儿很好奇,也很困惑那个并不知道她受伤一事的男子的反应,理应他也应该不知道她受伤的事,可是她却问不出口。 而且,此刻她的眼中只有夏祈儿与梁红袖站在一起的画面,那画面真美,两人都很匹配。 一阵似曾相识却又莫名的揪心感再度向她袭来,她以为那只是脚踝的伤带来的异样感觉,所以并没有多加理会。 这时,大厅传来一声声的锣钹声,以及众人的欢呼声。 比试,开始了。 ◎◎◎ 台下,喧闹一片。 台上,异常沈寂。 梁红袖与程翩儿各据一方,将台上的位置一分为二。 梁红袖看着逞强地忍受着脚痛,勉强自己待在台上的女子,心头的怒火已足以烧毁眼前一切的东西。 他与夏祈儿一样,看得出她的脚受伤了,现在正忍受着非人的剧痛,为此,他出声要夏祈儿劝服她,要她别再比这个什么该死的比试,他很清楚,若是他去劝的话,非旦不能教她放弃,反而会激起她的好胜心,使她变本加厉地跳着,加剧她的脚伤。 岂料,夏祈儿并没能劝得了她,甚至还说服他,要他装作没瞧见,要他装作没那么一回事的继续比试。 “翩儿的性子你还不清楚吗?她有她的骄傲,不可能因为脚伤而退出这场比试的,即使脚伤得更厉害,即使往后永远不良于行,翩儿还是不会中途退出,你强逼她退出,只会得到她更大的抗拒,适得其反。” 第五章 “但你也不能主动喊停,中止这场比试,你比我更加清楚,如果你突然退出比试,这绝对会深深地伤到翩儿的自尊以及骄傲,这比起她的脚伤还要伤她。红袖,你只能忍着、看着,直至你真正地胜了她,赢了这场比试,你才能得到你最想要的。”夏祈儿的话,一再地在他脑中响起,而这也是教他能够忍住中止这场比试的原动力。 现在的他,只能祈求程翩儿的脚伤并没有他想象中的来得严重,否则,以受伤的脚来跳那首“胡旋舞”,将会给她带来多大的疼痛,他简直连想也不敢去想。 “各位客人,欢迎今夜大家莅临美人阁,一同观看这一场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盛大比试。翩儿花魁与红袖小倌素来皆为美人阁一等一的舞伶,翩儿花魁更有着天下第一舞娘的称号,今夜的胜者当属谁呢?”娇嫩的小丫头站在梁红袖与程翩儿的前方,中气十足地道出一连串的出场白。 台下热烈响应地回以一阵震耳欲聋的欢呼声,众人极为期待这场万众瞩目的赛事。 “好好好,我也不妨碍各位观看赛事,我们现在有请我们天下第一的舞娘,翩儿花魁为我们跳出她的名舞,『胡旋舞』!” 小丫头兴冲冲地的嚷叫,迟了半拍传入程翩儿的耳中。 她的脚伤似乎有点严重,剧烈的疼痛教她有点麻痹了,每走一步都彷佛有刺刺进她的脚似的,但,她还能忍受。 熟悉的丝竹乐响起,即使程翩儿还没想到该如何跳,她的双臂已经本能地高举起,随着竹乐而摆动,而后一阵急促的乐声,她开始快速地回旋起来。 红色的舞衣因为旋转而随风扬起,如同一片的红雾,在台上蔓延展开,配上她独树一帜的舞步,看得台下的人如痴如醉,目不转睛。 她喘息着,因为脚踝传来的疼意更剧,一个无力,她的脚步踉跄了下。 台下的人发出惊呼,不敢置信天下第一的舞娘,居然在跳自己最擅长的舞时出了差错。 狠狠的一咬唇,以痛抑痛,程翩儿顺势倒在台上,举起一脚,巧妙地将另一支舞的舞步融入“胡旋舞”当中,让众人以为她是故意这样做的。 短短的舞曲,须臾便跳完,但对程翩儿而言,却犹如连续跳了一整个月,不曾休息过的舞似的,浑身欲振乏力。 她的喘息更重,眼前更是闪过一道的白光,教她几乎就站不住脚。 此时,一双强壮的手臂,稳稳地托住了她,才教她没有在众人面前出洋相。 “我说过,你要在台上看着我跳。”将她安置在夏祈儿命人准备好的座椅上,梁红袖站直了身,居高临下地俯视她。 他不能心软,因为她已经撑到这个地步,如果他因为心疼她而放弃,那就是对她的侮辱,所以他强逼她睁开眼,看着他,“不要挪开你的眸,看着我是怎样跳的。” 他的语气是那么的坚定,不允许她拒绝。 坐在椅上休息半晌后,感觉好一点的程翩儿缓缓地抬起头来,看向那个走至台中央的男子。 乐声还未起,人还没有动,但他高大修长的身躯,美若仙人的脸庞已经掳获了台下众人的目光。 接着,与方才她跳“胡旋舞”时的轻快乐声不一样,轻柔缱绻的乐声徐徐地响起。 台中的梁红袖轻轻地一抛袖,一下腰,身子柔软得不可思议,而后一抬腿,一扭腰,柔媚却不冶艳的舞姿教人无法挪开目光,包括了程翩儿。 毋须看到最后,程翩儿便清楚了解到,即使她的脚没有受伤,即使她能完美地跳出“胡旋舞”,她也无法胜过他。 梁红袖跳得比她好。 他一直而来,只是忍让着她而已。 她不是天下第一的舞娘,梁红袖才是天下第一的舞者。 真正的他,是她根本就无法与之相比,更无法与他相提并论,程翩儿如是想着。 轻软的长袖在眼前抛送而过,他高大却柔软的身躯舞过,全都牢牢地掳住她的目光,教她的一双眼挪不开地看着他,彷佛她的世界里只有他一人,她只能看着他一人而已。 丝竹乐缓缓地停止了,梁红袖的舞似乎很快便跳完了,又或许是她看得意犹未尽,所以才觉得这舞太短了。 她有片刻想要开口请梁红袖再舞一曲,她深信,台下的人也跟她一样,想很再看一遍如此精湛卓越的舞艺。 可她的脑袋越来越昏沉,越来越空白;而眼前的景物,却越来越模糊,直至,再也看不到,一片的黑暗。 梁红袖方回眸,却看到程翩儿如同一只被折了翅的蝶儿般,从椅上跌到台上,发出“砰”的一声巨响。 台下的人也哑然了,无法置信自己双眼所看到的。 梁红袖脸色一白,忙不迭的冲向程翩儿,急忙地抱起了她,口中大吼:“唤大夫来!”而后抱着程翩儿,奔向她的西筑小楼。 ◎◎◎ 他的脚步不敢停下,心跳如擂鼓。 平日只消数步便可以去到的西筑小楼,路程不知怎地突地漫长起来,教他不禁再加快脚上的速度,却又怕太过颠簸会教她感到不适,梁红袖满额的汗水,以最不会教她感到颠簸的步伐继续往前走。 好不容易回到西筑小楼,回到程翩儿的闺房,将她放到床上,他小心翼翼地褪下她脚上的鞋袜,当既红又肿的足踝映入眼帘,他的心禁不住地一阵揪痛。 “顶着这样的伤,你还是这么地倔,硬撑着自己跳完,难道胜出这场比试,对你而言,真的如此地重要吗?” 拿过布帕,拭去她额间淌出的汗珠,那汗湿了的鬓发,在在地说明她吃了多大的苦,忍了多大的痛。 “而我,明知道你受伤了,却不出手阻止你,我真该死……”苦涩地低喃,他有多恨不得能代替她承受这样的痛与苦,然而,他却只能待在这里看着,无能为力。 “红袖。” 背后的一声轻唤,教梁红袖回头,只见夏祈儿以及秋棠,领着一名老者走了进来。 他认得,这名老者便是宫里头的张御医。 “梁大人,别来无恙?”张御医呵呵轻笑,跟着久未见面的同僚打着招呼。 “久违了,张御医。”先是颔首示礼,但最终还是敌不过担心以及焦急,梁红袖退开身,让张御医看看程翩儿的伤势。 “张御医,请您先过来看看翩儿的伤势。” 张御医走至床边,仔细地先替程翩儿检查伤势,好半晌后,他轻叹口气。 “翩儿花魁的伤,不轻哪!” 闻言,梁红袖急问:“有伤到骨头吗?能痊愈吗?” 看了眼毛毛躁躁的梁红袖,张御医不记得自己曾经见过他这一面,记忆中的梁红袖是斯文的,是耐心十足的,似乎不曾如此焦急过。 “张御医!”久久得不到张御医的响应,梁红袖按捺不住心焦,催促地再唤一声。 张御医看了他一眼,看得出点端倪来了。 “梁大人莫急,翩儿花魁的脚伤虽然不轻,但幸好没有伤到骨头,只要好生休养一段时间,便能痊愈,不会影响日后翩儿花魁的舞蹈。” 听到张御医这番话,梁红袖等人松了口气。 “我这先给翩儿花魁施几针,让她的血络运行得好一点,能帮助她早日消肿退瘀。”从怀中抽出针包,张御医利落地在几个穴位上施针,一会后便收起,重新放回怀里。 “请派遣一人随我回药库取点消肿退瘀的膏药,不时为翩儿花魁推拿,她的伤势会好转得更快。” “秋棠,你随张御医去吧。”夏祈儿马上吩咐。 “是的。张御医,这边请。”秋棠也不敢怠慢,连忙跟着张御医到药库取药,能够快点回来给自家的小姐上药。 “红袖,别自责。”待秋棠与张御医离开后,夏祈儿轻声对一脸自责的梁红袖道。 “如果不是我……” “不,这不是你的错,也不是任何人的错,这是翩儿自己选择的路,就该由她自己负责。” “但如果不是我提出这个该死的比试……” “不,红袖,即使没有这个比试,翩儿总有一天也会招来这样的祸,你提出的比试,只是一个契机而已。何况,现在你要做的不是自责,而是该好好想想,你能有什么方法,可以让翩儿喜欢上你,懂吗?”夏祈儿的嗓音不重,但却有着一份莫名的说服力,教梁红袖无从反驳。 然而,他又怎么可能轻易地原谅自己?从他脸上的为难看来,要他不自责是不可能的事。 夏祈儿无声地轻叹,试着解开他的心结,“红袖,若你还是觉得是你的错,你就努力让翩儿喜欢上你,届时你就加倍地疼爱她、宠她来弥补她,别再固执了,就听我这一句。” 夏祈儿就像是天生有一种能力,能教任何人都对她言听计从。 梁红袖被说服了! 俯首,伸掌撩过那绺覆在程翩儿额上的发丝,他立定主意,要教她欢喜……不,要程翩儿爱上他! 脚裸传来一阵的疼痛,教程翩儿从黑甜的梦中清醒过来。 她倒抽口气,试着缩回脚,不料一股拉力扯住了她的脚,教她无法得偿所愿地将脚收回来。 有点惊、有点慌地以手肘支撑起上半身,她的眼还没有看到是什么东西捉住了她的脚,熟悉的嗓音先传入她耳中。 “别动。”梁红袖一掌握住她受伤的脚,另一只手将指上的膏药匀称地涂在她的肿胀处,带来另一阵剧痛。 “住……住手!”她痛得双目含泪,另一只没受伤的小脚忍不住地往他肩膀踩去,要他停下这折磨人的行径。 “梁红袖,你给我……啊……” 梁红袖对她的谩骂尖叫,甚至她的踩踏无动于衷似的,自顾自地继续推拿的动作,直到膏药被完全地吸收,他才停下手。 一感觉到他停下手了,程翩儿连忙收回小脚,生怕他会再来一遍,含泪的水眸恶狠狠地瞪着他,气他对受伤的自己不但不施以援手,甚至还雪上加霜,教她痛彻心扉。 梁红袖取过布巾拭了下手,而后,坐在她的床尾看着她,“这膏药,有助消肿退淤,能够让你的脚早点痊愈。”他淡淡地解释膏药的好处。 静了下,程翩儿也感觉脚裸上的疼痛渐渐减缓,没有初受伤时的剧烈痛楚,而且还有着一股的清凉感缓缓渗出。 “你怎么会在这?”突地想到,本应待在自己身边的秋棠不见了,取而代之的却是梁红袖,这个状况教程翩儿困惑极了。 “我在替你推拿。”他拿起装着上好膏药的小盒子,将其摆在她放满了女儿家饰物的梳妆柜子上。 她也知道他在替她推拿,但问题是“为什么是你替我推拿,秋棠呢?” 明明这事秋棠也可以替她做,并不需要梁红袖。 “秋棠去替你煎药,还没有回来,而我闲着也是闲着,就替你先推拿。”他说得像是刚好经过西筑小楼,膏药又刚好摆在当眼处,而他更是刚好没啥事要做,所以才替她推膏药。 天底下哪有这么凑巧的事?程翩儿不相信,但却想不透他会在这里出现的原因。 “为什么你会来我这儿?”懒得再浪费时间去猜想,她直接开口问。 “我来你这儿必定要有目的?难道我就不可以因为关心你,才来看你?”无人被想成这样,还能保持心平气定,梁红袖也不例外。 关心她? 程翩儿愣住了,怎么也想不透,以她与梁红袖势成水火的关系,他会因为关心她而特意来看她? 不知怎地,她的心,怦怦然地跳动着。 因为关心,所以他来看她。 因为关心她。 心头上痒痒的,好像有只蝶儿在她的心头上飞舞似的,教她的唇忍不住地上扬,然而下一刻,他与夏祈儿并肩而立的画面跃入脑中,冻结了唇边的小小笑花。 第六章 程翩儿不自在地别过脸,不再看向他。 “翩儿?”她多情的情绪以及表情,教梁红袖的怒气消退,不禁有点担忧地轻唤。 这声的轻唤教程翩儿有点愕然,梁红袖不曾用过这样的口吻、这样的语气唤她,怎么突然会用这种语气以及口吻来唤她? 因为,爱屋及乌嘛?一定是这样没错。 她深信,因为夏祈儿,梁红袖才会为了夏祈儿而开始软化对她的态度,不再对她冷嘲热讽。 知道了这原因,她却宁愿梁红袖继续对她冷嘲热讽,也不想他因为夏祈儿而对自己好。 “祈儿姐姐呢?你是跟她一块儿过来的吧?”或许,是因为看在夏祈儿的分上,所以他才会来看她的。 “祈儿跟秋棠一起到灶房去煎药。”原本夏祈儿是想待在这,不过被他三催四请的要她跟秋棠一起去煎药,所以才没待下来。 “是吗?”难道祈儿姐姐不觉得只剩她跟梁红袖独留在同一间厢房里并不妥当的吗?程翩儿觉得自己一点都不理解夏祈儿。 蓦地,她想起了自己受伤的主因。 “昨个儿的比试,我……我输了。”她心高气傲,要她认输绝非易事,但这一句,她亲眼瞧见了梁红袖不同凡响的卓越舞艺,教她深深地意识到一山还有一山高的道理,她不想认也得认了。 “不,依照昨夜客人们的意见,这场比试是你赢了。”他并没有撒谎,而是昨夜她巧妙地将‘飞雪’融入‘胡旋舞’当中,一刚一柔配合得天衣无缝,教众人赞不绝口,就连他的娘也看得目瞪口呆,直嚷着要程翩儿进宫代替她的位置。 “但,我还是输了。”客人是外行人,所以才瞧不出端倪,但只要稍对舞蹈有所认识的人,一看便知高下。 “说吧,你想我做什么?连同上一次的比试,我一共欠你两次。”她不是会耍赖的认,虽然不甘心输掉了,但她也不会赖账。 抬眸,看了她一眼,“待你脚伤完全好了,我自会同你讨。”而现在,他只想她的脚快点痊愈,不愿看到她病怏怏待在床上的模样。 程翩儿瞠目,而后,看到了自己依旧又红又肿的脚。 梁红袖说得也对,现在的她受了伤,不良于行,还可以做点什么?但他会要她做什么呢? “待会,我会再过来替你推拿。”见她沉默不语,梁红袖再度开口。 “为什么?”她不解地问:“秋棠也可以帮我。” 她总觉得,一再地让他触碰自己的脚不太妥当。 定定地,瞧着她,梁红袖才缓缓地开口:“推拿必须由我来。” “为什么?” 沉静了半晌,“因为,张御医说过,最好由同一个人来推拿,你的脚才会快一点好。”一听,就知道是借口,用来骗不懂医术的她。 虽然有一个名医当她的妹夫,但程翩儿从不会去记那些繁复的药理药性,所以即使对他的话半信半疑,却也无从反驳。 “若不信,待会你可以问祈儿,她们差不多回来了。”聪颖从夏祈儿,一定会很快地捕捉到发生什么事,然后会顺理成章地帮助他的。 她自是会问,程翩儿轻哼一声。 “张御医是说过,最好由同一个人来推拿没错。”不需要听完整件事情,夏祈儿已经知道自己要怎么样帮梁红袖。 而程翩儿嘛,只能怪她平日不多看点书,好增添增添一下自己脑袋里头的知识,被人唬住了,也只好认了。 听到夏祈儿的确认,虽然还是觉得有点奇怪,但程翩儿却再也没有怀疑过这个毫无根据的治疗法。 “来,这药已经不烫口了,快喝。”将青瓷碗送到程翩儿唇边,夏祈儿逼着程翩儿喝下行气活血的汤药。” 程翩儿苦着一张小脸,盯着那碗乌黑的汤汤水水,深知自己一定逃不过的,缓缓地张嘴一口饮尽。 夏祈儿什么都好说,但说到喝药,灌起人来她也绝不手软。 这张御医不知是否跟她有什么过节,居然将药开得特别地苦,甚至没有加入蜂蜜,苦得她五官净是扭曲在一起。 看着她比小娃儿更可怜兮兮的模样,夏祈儿好笑又好气地拿过蜜饯,拈过一颗放进程翩儿口中。 香香甜甜的滋味儿瞬间取而代之,苦涩的味道不再,教程翩儿马上像小娃儿似的露出一抹灿烂无比的笑,“这蜜饯真好吃,哪儿买来的?” “好处吗?这是红袖要我在你吃药后给你甜甜嘴的。” 那男子,就知道嗜甜的程翩儿,在喝药后一定得吃上一颗蜜饯李子,否则那苦涩味会留在唇间好一阵子,教她难受,所以马上赶到城内最好的蜜饯铺子里,买来最上好的果子,要她给程翩儿喝药后甜甜嘴儿。 “是梁红袖买的?”程翩儿问着,一边咀嚼着口中的蜜饯李子。李子本身应该有酸味的,可是她口中的这颗却一点酸味也没有,只有着纯粹的甜,而且还有一种越来越甘的感觉。 “是的,所以待会红袖再来给你推拿时,你记得要好好道谢。”夏祈儿叮咛的道,不过,程翩儿面片薄的很,应该是无法对梁红袖说出什么感谢的话来,为一点小事再吵起来的几率比较大。 夏祈儿好笑地看了眼程翩儿,想起了两人一见面就开始置气又拌嘴的情景。 这抹浅浅的笑,又教程翩儿误会了,以为夏祈儿是想起了梁红袖,所以才会露出一抹这么美,又这么好看的浅笑。 最近,总觉得夏祈儿的笑越来越多了,是因为有了心上人的缘故,所以才会变得这样?程翩儿好生困惑着,然而,与此同时,她心头的感觉越来越奇怪了。 尤其,是看见了夏祈儿与梁红袖两人在一起的情景。 忽地,口中的李子透出微微的酸来,她越含,酸味却越浓,最终逼不得已将李子咬碎,囫囵吞枣地吞下。 可是,即使已经吞下了李子,那股的酸味依旧残留在口中,教她越想起夏祈儿与梁红袖两人相并而站的情景,酸意越浓。 她怎么了? 程翩儿的心事不难猜,尤其是面对最亲近的夏祈儿时,她更加地不懂得如何掩饰心里头的感受,所以夏祈儿一眼就看得出她的异样。 “翩儿,你有话想要对我说吗?” 程翩儿抬起困惑的眸子,聪明如夏祈儿,一定要可以解答她的疑问的。 “祈儿姐姐,如果心头好像被小刺刺着,而且还好像偷喝了最酸的黑醋,这是什么的感觉?”眨巴着眼,扔出这些日子以来一直缠绕自己的怪异情绪特徵。 “那在这之前,是否曾经对那人感到心痒如麻,不知所措?见着了她会有一种不许他瞧不见自己的感觉,非要闹到他看到你为止,见不着时又会忐忑难安,非要见到他为止?”夏祈儿不答反问,唇边的笑意更深。 如果她没猜错的话,这个十七个年头以来,只会对舞上心,只热衷于舞的小女孩,似乎开始开窍了,情窦初开了。 “好像也有……呃,祈儿姐姐,我不是说我有这样的感觉,而是从书上看回来的。”硬是掰了个连自己也勉勉强强才相信的烂借口,程翩儿连忙摇着头,要夏祈儿别误会了。 平日要程翩儿拿起书来翻翻,她都已经那么不情不愿了,怎么可能会自己主动去翻书来看呢? 将她脸上的羞窘看在眼底,夏祈儿也没有拆穿她,只是反问:“那么那本书好看吗?” “也……也不错的……”她看也没看过,当然是先混过去再说,但为免夏祈儿一再问出教她哑口无言的问题,程翩儿继续道:“姐姐你还没有回答我,这是什么的感觉?明明不想见到那个人,可是一见不着了,又会感觉怪怪的。” “那么你再想一想这个问题,当你看到他跟其他女子站在一起时,心会不会揪痛的,泛着微疼,泛着微酸?先别急着反驳,就把你自己当成是书中的主角儿,代入她的角色想一想。” 程翩儿咽回到了嘴边的反驳,一来,是因为夏祈儿阻止她开口,二来,则是因为夏祈儿所提过的感觉,她都有。看到夏祈儿与梁红袖站在一起,轻声笑语时,她的心会揪揪的,怪不舒服。 “祈儿姐姐,这是……什么样的感觉?”她有点难为地问。 瞧着端坐在床上的程翩儿,夏祈儿沉静了好一会后,才徐徐地开口:“心痒如麻的感觉,叫做心动,既刺且酸又揪心的感觉,叫做嫉妒。” 心动?嫉妒? 程翩儿傻愣愣的看着夏祈儿,好半晌都无法反应。 刚刚夏祈儿说的那两种感觉,她听过,美人阁里头,或多或少也会有美丽的女伶与威武的护卫互生情愫的故事,她并不陌生。 心动,代表有一个人,教她喜欢上。 嫉妒,代表有一个人,教她憎恨着。 梁红袖教她有心痒如麻的感觉,代表她对梁红袖心动,代表她……喜欢上梁红袖。 夏祈儿教她有既刺且酸又揪心的感觉,代表她对夏祈儿嫉妒,代表她……憎恨着夏祈儿。 这冲击太大,教程翩儿无法反应过来。 “翩儿?”夏祈儿将她的震惊看在眼底,似乎,她不太相信自己会喜欢上梁红袖。 “姐……姐姐,我有点累了,想休息一下。”终于回过神来,可是,陈翩儿头一句却是要休息,暗示夏祈儿离开她的闺房。 夏祈儿了解地点点头,收了下药碗便离开了,独留下陈翩儿,让她好好地自个儿思量清楚她与梁红袖的事。 陈翩儿无法接受!说她喜欢梁红袖那个只会气她耍她的坏家伙,已经叫她难以接受了,再说,她却在嫉妒自己最亲爱的祈儿姐姐,这叫她情何以堪? “不,我怎么可能这样?我根本就不会喜欢梁红袖那个家伙,也根本就不会嫉妒祈儿姐姐,这一切只是错觉,只是我受伤以后的错觉罢了。”她喃喃地说服着自己,要自己认定这些怪异的感觉,是在她脚伤后才发生的。 “一定是张御医的药方有问题!一定是张御医年纪大了,一时记错了药引,开错了药方。”她死命地要自己别往梁红袖或者是夏祈儿方向想去。 抬眸,却瞄到夏祈儿故意留下的蜜饯李子,黄橙橙的果子,在光线下格外地诱人。 她记得,那透着香甜的气息的果子,既带给她甜也带给她酸,矛盾的滋味,就像现在的她一样。 大厅之上,一片的沉寂。 程翩儿难以置信地望着坐在红木大椅上的月嬷嬷,无法确定到底是自己的耳朵出了毛病,教她听错了又或者是月嬷嬷说太快了,所以说错了。 “翩儿,你必须向红袖习舞。”清楚她性子的月嬷嬷再度开口,字正腔圆地重复着刚才已经说了一遍的话,或许称之为命令。 “为什么?”程翩儿错愕极了,那个从不会干涉她们太多,会任由她们自己做主的月嬷嬷,用的居然是命令的口吻。 “这次的比试当中,有宫里来的御舞者,她看完了整场的比试,质疑美人阁怎么可以让一个落败的人当花魁。”月嬷嬷轻啜了口香茗,眼角的余光瞄过了仿佛事不关己的夏祈儿。 月嬷嬷又恼又气的,这娃儿现在就静得像个哑子似的!刚刚突然跟梁红袖两人跑来,又是威胁又是哀求的,要她撒这个她差点就说不出的慌来。 第七章 明明那个御舞者,就是梁红袖的亲娘,同时也是她的挚友之一的幽兰,看完比试之后,还直拍着手称赞程翩儿将两只舞融合得天衣无缝,连自己的儿子也比不上云云。 待她一答应完,梁红袖那小子就跑得不见踪影,而夏祈儿却先要她背一大堆可能遇上问题的回答,然后,她就被夏祈儿带到这里了,再过不久,程翩儿也出现在这大厅里了。 程翩儿无言了,她也清楚自己这次的落败,除了她的伤势以及她的自以为是之外,她的确是技不如梁红袖,也莫怪,御舞者会质疑她的能力。 可是,她不懂。 “嬷嬷……若翩儿被质疑能力,为何不将翩儿的花魁之位转给梁红袖,而要翩儿跟着他习舞?” 月嬷嬷一听,怔了一怔。 见状,夏祈儿开口了:“翩儿,你知道花魁之位代表了什么?” “我知道。”程翩儿点点头,知道自己的口直心快又说错话了。 柳应儿与夏祈儿之所以会找她们当美人阁的花魁,除了她们四人都是月嬷嬷与安野王的养女之外,她们从小各自拥有自己的天赋,而最重要的,是她们的天赋能够换来对安野王极为重要的消息。 花魁之位,不能随便换掉! “所以,嬷嬷跟祈儿姐姐要翩儿怎样做?” “我们要你去向红袖习舞,学师完后再与红袖进行一场比试,在习舞期间,你必须从红袖身上学习他的各项长处,并且扬长避短,好待下一次的比试当中胜出,让众人在也无法质疑你的能力。”这番话,乍听之下似乎怪异,却又教人无从挑剔。 月嬷嬷听着夏祈儿的话,直点着头。 程翩儿听着这番话,一个问题蓦地浮现脑海,问:“梁红袖肯教我吗,如果他不肯教我怎么办?” “这你不用担心,他肯教的。”而且,还求之不得。 “张御医说,你的脚伤已经完全痊愈了,可以慢慢地开始练舞,所以三天后你会随红袖到别苑,那里比较清静,没有人会打扰你们。” 能够让他们两人独自相处,梁红袖怎么可能还有二话? “只有……我跟他俩人?” 夏祈儿早就料到她会这样问,所以她勾起一抹浅浅的笑,“还有些杂役,但他们闲时不会出现在你们面前,只会在打扫与煮食时才会出现在你们面前。” 严格来说,他们不算‘只有’两人待在别苑里。 话虽如此,但不知怎地,一想到大部分的时间都得跟梁红袖待在一起,她的心,就会一阵的骚动,一抬眸看到了夏祈儿,她的心鼓噪得更猛。 “祈儿姐姐,你可以……跟我们一起去吗?” 她的请求,教夏祈儿狐疑地挑眉,“翩儿,我必须待在美人阁里,因为这段时间你跟应儿姐姐都不在美人阁,只剩怜儿一个,我怕她可受不了。” 也对,只剩怜儿一个的话,怕过不了多久,怜儿便会呜呜地哭起来。 可是只有她跟梁红袖两人,真的可以吗?夏祈儿就这么放心,任由她与梁红袖两人单独的日夜相对?程翩儿想着,望着夏祈儿那双,已经很明显地表现出她绝对不会跟着她一起到别苑去的美目。 “翩儿,要记牢,下一次的比试在一个月后,这段日子里,能学到多少便多少,知道吗?”夏祈儿说着,却深信梁红袖绝不会藏私,便定会倾囊相授。 只不过,代价是什么,只有他一人知道。 夏祈儿的眼中,充满了对她的信任,这目光,教程翩儿震撼了。 “是的,祈儿姐姐,我一定不会辜负你的信任的。”她立誓般的说。 她的语气以及用字不管怎么听都怪怪的,但夏祈儿没有多加疑问,只是浅浅地一笑,仿佛她已经看到了,程翩儿与梁红袖未来的日子将会怎样似的。 三天之后,程翩儿就上了马车,被送到城郊的别苑里。 其实,说起这别苑,她真的摸不着头绪,因为她从没听闻过,美人阁在城郊里有这么一幢别苑,可是月嬷嬷与夏祈儿言之凿凿,她只好当作是自己忽略了,所以才不知道这别苑的的存在。 别苑里静悄悄的,似乎一个人也没有,一如夏祈儿所说的,平日里真的不会在别苑里看到杂役,除了刚刚替她开门、带路的妇人之外,一路上她居然连一个杂役也瞧不见。 “福嫂,其他的人呢?”她问着领着她走过中堂的妇人。 “别苑的杂役为数不多,平日都会待在自己的岗位上,各司其职,待小姐遇上了,他们自会向你禀明身份,小姐不必担心。” 福嫂是别苑总管的妻子,是一位不苟言笑的人,说话也简短精炼,给人一种严肃认真的感觉。 程翩儿并不是怕见着来路不明的人会危害她的安危,而是偌大的苑子,却找不着半个人影,那幽深的感觉教人不寒而慄,只不过,福嫂似乎会对她的惧怕不以为然,所以她也不敢说出口。 她起初还以为梁红袖会跟她一同乘搭马车过来这儿,没想到梁红袖倒是扔下了她,自己先一步地来到别苑。 早先因为要与梁红袖共乘一辆马车,待在同一个车厢里而忐忑不安,在得知到他不会与她同到来时,悉数转化为失落。 很快地,她便收起失落的心情,她想起自己到别苑的目的,也想起了夏祈儿信任她的目光。 “是的,公子早在两天前已经来到了别苑,我这先替你安顿到厢房,待会便领你到公子那处。” 福嫂把她带到一间布置清幽雅致的厢房,“这就是小姐的房间了,请小姐稍稍休息一下。” “不了,福嫂,我不用休息。”将自己的行装放置到桌上,打开并从当中拿出一个小小的香织锦囊放进怀里。 程翩儿唤住了转身即将离开的福嫂,“麻烦你现在就带路,我来这不是来休息的,是来习舞的。” 一个月的时间并不多,所以她必须把握时间。 没料到她居然跟一般娇柔的小姐们不一样,福嫂先是一愣,然后眼中闪过一抹莞尔以及赞赏,“好,请小姐跟我来,公子已经久候多时了。” 明明就是梁红袖那家伙自己早来,才会等那么久的,程翩儿嘀咕着,嘴上却向福嫂道谢,“好,麻烦你了。” 福嫂领着她,再度穿过中堂,绕过一间又一间的厢房及庭园,来到一间门窗紧闭的厢房,那厢房怎么看都教人感到怪异。 “公子就在里头等着小姐。”福嫂这么扔下这句,就把她独自留在原地,离她而去了。 程翩儿在门外,踌躇了下,而后深吸口气的推开厢房的两扇木雕大门。 两扇大门甫被推开,里头便闪过了一道眩目的金光,教她不得不阖上双眼,以避过强光刺目,好一会后,她才缓缓地睁眼,适应起室内的光影。 这一睁眼,却教她整个傻住了。 因为,这厢房的四面墙身全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面又一面巨大的铜镜,清楚地映出房内每一个角落,铜镜的接合处各自勾挂着一个铜盘,上头放置着巨大的夜明珠,厢房内的光线,全皆来自这四颗的夜明珠。 她傻愣愣地看着铜镜中自己的倒影,没想过从外头看起来奇异的厢房内居然别有洞天。 “来了?”低沉而熟悉的嗓音,徐徐地响起,。 她回身,而这一回身又教她惊讶不已,只因偌大的房中,别说是桌椅,连一件的家具也没有,空荡荡的厢房内,只有她与他站立着。 她的眼眸,落在铜镜前那个半站半靠的梁红袖身上。 难以理解的,在夜明珠的柔弱光线下,他看起来居然有一种阴柔的感觉,既诱人又妩媚,比起国色天香的柳应儿更要掳人目光,也教程翩儿不能自己地看直了眼。 心儿,忽地又怦怦然地不规则的乱跳起来,厢房内的空气仿佛在一瞬间变得稀薄,让她呼吸困难。 可是他喜欢的,是夏祈儿。 她不能跟自己最亲最爱的朋友抢同一个男子,她跟梁红袖,注定不能在一起。 “已经准备好了吗?”梁红袖打量着她一身轻便的布裙,他早料到,她会马上过来找他开始习舞。 她并不是那种娇柔无力的千金小姐。 “对,我们可以开始了。”压下所有不该有的情感,她回应。 “在习舞期间,我说的一字一言你都不能违抗,必须照做,这就是条件,你能做得到吗?”墨眸,闪了一抹异色,快得教人无法捕捉。 不能违抗!程翩儿脸露难色,但她人已经来到这里,也答应过月嬷嬷与夏祈儿,就不能空手而回,纵然再不愿,她也点了点头,“可以。” “很好。”梁红袖满意地一笑,向她伸手,招了招。 “过来我这儿。”他下达头一个命令。 这个命令,听得程翩儿一阵的耳熟,因为他用的语气,并非叫唤奴婢时的使唤自己,而像一个男子唤着属于他的女子时,那种不容拒绝的热切语气。 她曾在安野王以及月嬷嬷之间,也在尹进以及柳应儿之间听过这样的语气,月嬷嬷以及柳应儿面上,既不依又甜蜜的表情,教她印象深刻极了。 然而,梁红袖怎么会以这样的语气使唤她? “怎么了,刚刚才答应了不会违抗我,怎么才一会儿就不听我的话了?”见她迟迟不肯向他迈开步伐,梁红袖故意的说着,深知她好胜逞强的性子绝对会将自己送上前的。 果然,她怒眼一瞪,啐了句:“我说过就算数。”便往他身前走来。 她就在他的面前,尽管小脸上有多不愿意,尽管她是被他用手段拐来这幢其实是属于他的别苑,他还是感到一阵欣喜若狂。 接下来的一个月,就只有他与她两人朝夕相对,他会使尽一切的方法,一切的手段,叫她完全地爱上他,在她的心中烙下属于他的记忆。 “梁红袖,你叫我过来,就是看你发傻?”被他的眸看得不自在起来,程翩儿故意按照平日与他对话时的恶声恶气,仿佛她还是那个不知道自己喜欢他,以为自己很讨厌他的程翩儿。 “是我一时的恍神了。”只因看到了她,他便不由自主了。 “要我过来做什么?” “我要你,对着镜子,摆出你认为最能勾引男子的姿势。”盯着她娇美的小脸,他忽地道出一句教她瞠目结舌的命令来。 “你……你说什么?”她呼吸一窒,几乎连话也说不好。 “你不是听得很清楚吗?”他反问她,一副她明明就听得一清二楚的模样。 “那跟习舞有什么关系?”她羞红了一张小脸,对着他低咆,像只被踩到尾巴的小狗一样的激动。 厢房内的光虽然微弱,但也足够让他将她脸上的红晕看进眼底。 “那当然有关,你为什么一直不跳软舞?” 软舞是优美柔婉,娉婷缠绵,与她平日跳的矫捷爽快的剑舞是完全相反的舞。 “你的【胡旋舞】堪称天下一绝,但你可知道,为什么头一回的比试是我赢了,而你又能在第二次的比试中胜出?”他低问着她,瞧见了她小脸上的震撼。 “第一次的比试,我跳出了能教他们耳目一新的【绿腰】,是你不曾在众人面前展示过的舞,所以他们判我胜出,而第二次呢?” 第八章 程翩儿知道。 那是脚伤的缘故,她不得不将一小段的软舞融入她的【胡旋舞】当中,凯料错有错着,刚柔并济的混合舞居然会教众人惊为天人,喜欢不已。 即使被喻为天下第一的舞娘,可是软舞绝非她的强项,一直而来,她与夏祈儿都小心翼翼地保留这个秘密,但还是被梁红袖看了出来。 “你清楚,不是吗?”仿佛看透了她的心思,他明知故问:“你可知道,你们的软舞一直跳不好的原因在哪里吗?” “在哪里?”她也不是不焦急了,她一直想不透的原因,梁红袖竟然知道? “你,面对铜镜,跳一段【绿腰】,只需要一小段即可。” 没有直接给她想要的答案,梁红袖先要她跳舞,虽然不解,但她还是跳了。 看着铜镜中的自己,一抛手,一扭腰,怎么看都比不上当夜比试时,他所跳的【绿腰】。 到底她的软舞缺了什么? 缓缓地,转了半圈下腰,她看到了梁红袖跟她跳着相同的舞,做出了与她相同的姿势,同样的姿势,她做得极对,没有半丝的差错,宛如他的影子似的,然而她的舞硬是输了。 她接着跳,他也跟随着,两人在铜镜前双双起舞。 举起衣袖半遮脸,她的目光落在有样学样的梁红袖脸上,下一刻,她倒抽口气,终于理解为什么她的软舞比不上他。 明明是男子,但他却有着比女子更加诱人的妩媚,半眯的凤眼如同能勾魂似的醉人,教她心跳动得不可思议。 她停下了,但他没有,他还在继续舞着,好像要她看清楚她的问题到底在哪里。 软舞,讲求的是优美柔婉,娉婷缠绵。 女子的柔媚,在表达软舞时最为重要,可是她天性爽直,无法做到柔婉媚人,所以她的软舞一直都跳不好。 “懂了吗?你想跳好软舞,首要的是要学会如何勾引男子,摆出妩媚的神情以及姿势,教男子为你疯狂。” 盯着铜镜中的梁红袖,程翩儿有着片刻无法呼吸。 如何勾引男子,如何教男人对她疯狂?这些,她怎么懂又怎么会,而且就算她会,她又怎么可能在他面前摆出来? 不自觉地,她紧咬唇瓣。 “来吧,对着铜镜,摆出你认为最能勾引男子的姿势以及表情来。”梁红袖当然知道她不懂,但他仍催促着,逼着她开口向他承认,向他求问。 唇瓣,被咬得更深。 下一刻,她深吸口气,以最缓慢的速度,摆出一个自以为最柔最媚的姿势。 她摆的是【绿腰】其中一个的舞步,身子半转、半掩丽容、一副含情似水的模样,可铜镜中的她,身子僵硬,面目僵硬,哪里有含情似水的模样?浑身僵硬的她宛如刚刚见了什么可怕的事物似的。 不消他开口,她已知道这个姿势绝对无法勾引人,不得已,她再换别一个姿势,可效果同样的吓人。 “再摆。”身后,传来他的嗓音。 她咬咬唇,再换,不待他指示,又换另一个,她一再地变换着不同的姿势,但全都没有媚人的感觉,只有着生手舞者才有的僵硬。 她越换越慌,到了最后,甚至萌生放弃的念头。 她做不来,她摆不出那种妩媚的姿势! 眼见她的下唇快要被咬破了,梁红袖无声地叹息,他不该期待她会开口问他的,以她那倔性子,就算等到了地老天荒,恐怕也等不到她开口。 “算了,今天你已经累了,先休息吧。”不忍心看她再这么折磨自己的唇,梁红袖最终还是开了口喊停。 这一次,程翩儿难得地没有跟他唱反调。 只不过,她一身香汗淋漓,不住喘息地待在铜镜前,没有离开的意思,也没有开腔的意思。 梁红袖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知道此刻的她并不想被谁打扰,只好别过脸,假装自己没看到小脸上的不甘以及挫败,离开了镜房。 他走到不远处的松树下,高大的树干刚好遮去了他的身躯,不让仍待在镜房中的程翩儿发现,其实他还待在能看到她的范围里,瞧着她备受挫败的小脸,他想帮忙,但又怕伤到了她的自尊。 他大可以告诉她,他娘教他跳软舞时的秘诀,就是假想自己最喜欢的人就在眼前,做出勾引对方的姿势以及表情,试着用这种方式去做姿势以及表情,那便会事半功倍,但这种方法,只能用在有情人的舞者身上。 她没有情人,这个方法只会教她更加地挫败,所以他没有说出来,无法狠心地看着她受败受挫的模样。 梁红袖离开时的那一瞬间,程翩儿也随着他转身,往他的方向走了数步,有那么一瞬的冲动想要唤住他,但那是梁红袖,她最不该再靠近的人。 尽管最亲的姐姐不在身边,疼惜自己的嬷嬷也不在这里,连平日跟她嘻嘻闹闹的秋棠也没有跟着来;即使程翩儿有多想找个人待在自己身边安慰她,好让自己没那么难受,她都不能唤住他。 心酸酸地回过身,看向铜镜中的自己。 原本,她只想看看自己现在的模样,是否像只丧家之犬那样的垂头丧气,可不料镜中有着一抹就连自己也不曾见过的表情,那是渴望的表情。 她渴望,有人待在她的身边。 她渴望,那个人是梁红袖。 倒抽口气,她连忙别过脸,不想再去看自己那不该有的表情,然而镜房内四面全是铜镜,她无从躲避。 四面的铜镜都在逼着她,承认她的心,不让她一再地逃避。 “我不能,绝不可以……他跟祈儿姐姐相爱哪。”她深深地吸气,喃喃地告诫着自己。 但她的心好揪好疼,她难以理解,为什么自从她被点破喜欢梁红袖后,非但无法将那初萌的情花拨除,反而让其以她无法阻止的惊人速度快速成长,在她的心上萌出一朵朵成型的花儿,牢牢地盘踞在她的心上。 难不成她是天生的坏女子,明知道他心中已经有别的女子存在,但还是想抢走他,而这个女子,还是她最亲最爱的姐姐! 跟他待在一起的感觉太骇人,他并不需要对她做出什么,却已足够让她心绪不定,这倔强好胜的她,有了想逃的念头。 她大可以任性一点,回去美人阁跟夏祈儿道出她真的无法赢过梁红袖,任性地要梁红袖接下花魁的位置。 “对,反正我原本就任性,原本就是……”她往大门的方向走去,可走至门槛,一双莲足没有跨出去,她又停住了,就这么地站在原地。 想要跨出去,一走了之的右脚像是灌了铅似的,沉重地抬不起来。 花魁之位,怎能轻易转让? 这句话,如雷般劈中了她,也教她僵住了身子,无法迈出脚步。 她怎么能忘记,她为了成为花魁所做出的努力。 彻夜不眠不休,只为了练好【胡旋舞】,因为【胡旋舞】的跳跃不好,而连跳了数千下,浑身酸痛地仍要练着【飞雪】,这一切,都是她的骄傲。 美人阁的花魁之位,是她用努力血汗换回来的,所以她怎么可以轻易让出自己多年努力回来的东西? 她毅然地回首,重新走回镜房,面着铜镜再次摆出一个又一个的姿势,这一回,即使不够妩媚,不够勾人,她仍是不放弃,拿出自己的魄力与毅力,一再地挑战,就算身子酸软还是继续下去…… 一直躲在树后观看着的梁红袖,握紧了双拳。 这就是他喜爱的女子,那么倔却那么教人挪不开目光。 她不知道她在认真练舞时,小脸上的光彩是多么的教人迷醉。 他不该那么天真的以为她会轻言放弃,他该知道以她的性子,总会将不可能的事情变为可能。 软舞的秘诀,他不能直接的告诉她,那么只好用另一个法子婉转地告诉她。 打定了主意,他唤来福嫂,要她将东西送去程翩儿的厢房中,而他,则是一直站在原地,,远远地看着她,在她不知道的角落里陪伴着她,直至夜深。 铜镜中,倒映出一个既娇且媚的女子。 她双目含情,一抬首一举足,皆是风情万种,仿如天生的妖姬,专来勾引男人,教世间男子便为她神魂颠倒、俯首称臣。 梁红袖眼神复杂地看着镜中的程翩儿,短短数天的时间,她居然有着这么大的变化。 那夜,他命福嫂将一本画册送至程翩儿的厢房中,那本画册,是他在跟娘亲习舞时所记下来的重点总结,与对每一支舞的分析阐述,他当时想,如果让她看了这本从未对外公开过的画册,应该对她有莫大的帮助。 而事实证明,她的天分以及努力是不容小觑的。 她应该看了书册,看到了那软舞的秘诀,可是并未拥有心上人的她,能这么快便能假想一个自己喜爱的男子,并假想自己正在勾引那个男子吗?即使是他,也花了不少的时日假想来。 可是,她应该没有心上人,他不曾见过她与任何一个男子亲近过。 他抬眸,再看向镜中的女子,岂料,他迎上了一双含情脉脉的水眸。 那一瞬间,外界的声音似乎完全地被阻隔住了,他的眼中只有眼前这个妖姬似的女子。 心动,情也动。 对上了他的目光,她非但没有挪开视线,相反地她举起衣袖,半遮雪颊,只露出一双勾人似的水眸,瞧他微微一眯。 如果她此刻想要勾引的人是他,那么她做到了。 因为他的眼中,真的只剩下她一人,再也没有其他人,不,应该说,他的心,从始至终不曾有其他的女子进驻过,从头到尾都只有她一人而已。 情难自禁地,梁红袖信步上前,拥住了这个他仿佛等了一辈子,终于可以将她拥抱改怀的女子。 被他冷不防搂至胸前的程翩儿心头一颤,一时之间无法确定自己应该是推开他,又或者是任他搂着抱着,好让自己遐思多时的情景化为真实。 那夜回到厢房,她瞧见了自己那本原没有的书册。 那时她累极了,可是可能是因为太累的关系,净身过后的她根本难以入睡,所以拿过原本不打算翻看的书册,一页一页的看起来,原本的意兴阑珊,在瞧见了当中的内容后,变得兴致勃勃,书册再也离不开手。 因为那是一本秘笈,是天下所有的舞者都渴望拥有的秘笈,里头的一字一句,都记载了每一支舞的重点,以及能跳得更好的技巧,不论是情感上的表达,或是肢体上的伸展都记得极为详尽。 当中,也有软舞的秘诀,想着自己最喜爱的人就在面前,而自己则要去勾引他,撩拨他的情感。 起初她还半信半疑,然而在第二天时,她对着铜镜,想着梁红袖所摆出的姿势,那明显比前夜显得更为娇媚,她知道要诀了。 她的姿势摆得越来越好,然而她的心却越来越沉沦。 每当看着梁红袖,心底对他的情意却越来越深,快要淹没了她,快要到了她控制不住的满溢地步。 而这次,他居然自动将她拥抱入怀,她真的有着不可思议的感觉,像是梦境的现实,让她有种还在作着昨天未完的梦的错觉。 梦中,他温柔似水地搂抱住她,亲吻着她,在她的耳边低喃着他喜爱她的话语…… “翩儿。”他低叹着,好满足的轻喃。 是梦吧? 第九章 耳边听着那句的轻喃,程翩儿露出一抹好美好柔的笑,一双小手主动地环上他的腰,小脸在他的胸前轻蹭着,做着每夜在梦中才敢做出的举动。 她的反应教梁红袖又惊又喜。 他以为,程翩儿一直以来都不太喜欢他,甚至是讨厌他的,可这下,她怎么可能会对讨厌的人做出类似撒娇的行为来? 欣喜若狂的情绪牢牢掳住他,教他难以克制的将她抱得更紧,更加地埋入自己的胸前,教她倾听着自己为她而紊乱的心跳声。 温香软玉的女体乖巧地呆在怀里,展露着前所未有的文静柔雅,教梁红袖再也按捺不住地抬起她的小脸,薄唇往她两片不点而朱的红唇印去。 既甜又软,当唇印上那两片香唇时,他只有着这样的感觉,而最重要的她居然没有反抗,没有抗拒的任由他对她做出轻薄的事来。 如此的柔驯,教他得寸进尺吻得更深,尝遍她唇中每一分的甜美,舔过她唇中每一寸的软肉,呼吸渐渐地浓重了,他与她皆是。 所有的空气好像被他抢了去似的,她的脑中一片的空白,肺部更是传来一阵可怜兮兮的抗议,她难受的别过脸去,好让自己好生的呼着空气。 他没有穷追着忙于呼吸的唇瓣,恋恋不舍的唇,流连在她柔嫩如初生娃儿的肌肤上,来回的轻偿,如蝶触似的轻碰,酥痒无比,教她禁不住地扭开脸,呢喃出声:“不要……” “偏要。”等了那么久,他怎可能甘心这么快就放开她? 薄唇重新地覆上她的唇,吻得更深,舌尖在她小口中进进出出,时而磨蹭着她的小舌,时而舔着她的唇瓣,叫她轻喘出声。 这梦,太过真实了点。 尽管脑中一片的空白,但她还是隐约感觉到一丝不寻常。 颤抖的眼睫缓缓睁开,看着靠得很近的绝美脸庞,程翩儿倒抽口气,惊觉眼前的一切并非梦境,两只小手抵在他的胸前,将他推开。 吻得正沉醉的梁红袖原本不想这样地被推开,但怀中人儿的抗拒却那么的明显,教他无法忽略,只好稍稍放开手劲,退开了来。 “你”即使推开了他,但唇上的酥麻让在,程翩儿慌然了。 梁红袖瞧见了她严重的慌乱,攒起眉来,“怎么了?” “不……不可以!”她退得更开,距离他远远的三个大步后,才勉强的吐出话来:“我们不可以这样……” 她的反应太过不寻常了,以致梁红袖并没有阻止她,任由她拉开两人的距离。 “为什么不可以?” 他不以为然的神情,让程翩儿重重地一愣,“你……你心里头,不是喜欢祈儿姐姐吗?怎么可以……” “等一下。”在她没头没脑的话中,他一下子便捉住了重点,“谁跟你讲我喜欢祁儿的?”这真是一个天大的误会! 她瞪大了一双水眸,以为自己听错了。 “告诉我,是谁跟你讲的?”他要弄清楚,到底是谁在他背后故意扯他的后腿,整个美人阁里,除了她这个正主儿之外,其他的人统统都知道他的目的,他在打谁的注意,如果不是有人在翩儿耳边乱啐了些浑话,她怎么可能会有这样的想法? 她忍不住,呐呐地反问他“难……难道不是吗”心底,缓缓的涌起了一阵的热流,以及希盼。 “当然不是!”他回答的斩钉截铁,坚定无比。 他的表情不像是在撒谎,反倒是像被人污蔑了,被人冤枉了似的。 “真的,你不是喜欢祈儿姐姐,你们不是情投意合?”喜悦之情,在她的体内慢慢地扩散开来。 没瞧见她小脸上展开的喜悦,梁红袖正被“造谣生事”的人,气得怒发冲冠,七窍生烟。 “真是越说越不像话!我怎么可能跟祈儿情投意合,她心里根本早已经有了别的男子,她又怎么可能会喜欢?” 这个不曾听闻的消息,让程翩儿惊讶得合不拢嘴。 夏祈儿有心上人了,为什么夏祈儿不曾跟她提及过? 然而这还不是教她最惊讶的,因为气急败坏的梁红袖,还在她面前都出自己收藏多年的秘密:“更何况,大家都知,我喜欢的是你,我怎么可能跟祈儿情投意合,去他的情投意合!”连不雅的粗话也说出了口。 程翩儿呆住了,傻住了。 她刚刚不是耳鸣了,否则,为什么她会听到…… 一手抬着她的小脸,让她再也逃不开直视他的目光,梁红袖凝睇着她,以最真挚无伪的嗓音低道:“翩儿,我喜欢你,我喜欢的只有你!” 既然话已经不经大脑的说了出口,那么他也不需要再掩饰收藏自己一直而来的心情,直接当着她的面说出来。 她没有听错,而是他真的说了。 “你……你怎么可能会喜欢上我?”程翩儿被这些接踵而来的惊人消息吓住了,无法反应过来,何况他喜欢的是她,而不是样样都出色卓越的夏祈儿,跟夏祈儿一比,她除了懂跳舞以外,她什么都不是。 “翩儿,我怎么可能不会喜欢上你?”他莞尔一笑,用着她的口吻反问她。 她慌了乱了,不知怎样回答。 几个跨步,他来到她的面前,在她还没有反应过来前,就伸出两臂,将她重新搂至自己胸前,牢牢地套住这隻属于他的小火蝶。 她僵了僵,开始想要挣扎,可是却换来他更紧的拥抱,逼使她不得不乖巧的停在他的臂弯里,听着他的话。 眼见她不再挣扎了,他的唇禁不住开心地勾起了一抹绝色的浅笑,在心爱的女子面前,她无法维持那个精明冷静的自己,只能像现在的自己一样,情绪皆围绕在她的身上。 “你还记得,我们头一回在美人阁相遇的情景是怎样的吗?” 她记得,可是不认为与他喜欢上她有什么关联。 “乍见到你,我还以为是一隻火红色的小蝶儿向我扑来,那一次,你已经深植在我的心头,而我进美人阁当男倌,为的也是你。” “为我?”她瞠圆了一双眼,为了她,他连男性的自尊都不要了,心甘情愿的当一个被人误会有龙阳之癖的男倌。 “为什么……为什么不告诉我这些?”他这样为她,要她说不感动,那绝对是谎言。 浅笑变为苦笑,他有点无奈的问:“如果那个时候我对你说,我喜欢你,你会相信我吗?” 想起他一直而来故意地找她的碴,她有点生气的皱起眉头,“当然不相信你!” “瞧吧,只是想想而已,你就已经在生气了,我还怎么敢对你说呢?”用着有点讨好的口吻,他扬起一抹笑。 想了想,他说得也没错。 “可是,为什么你今天会……”脸儿一烫,因为想起了他刚刚说喜欢她的表情。 看着她绯红双颊的娇羞模样,有哪个男子可以忍受这样天杀的诱惑?他也不例外地被吸引了,受不了的低吟出声,大掌抬起她因羞涩而垂下的小脸,薄唇飞快地覆上她的唇,再度取来一记深吻。 她先是一僵,下意识地想要推开他,可是他不放,甚至霸道的要她的双手攀上他的颈项,让自己更加地贴近他。 他的舌霸道的纠缠着她,吸吮住她的小舌,舌与舌互相蹭出了一阵的酥麻,难耐的她吟哦出声,完全沉醉于他热切的吻当中,久久回不过神来。 热吻稍稍止歇,梁红袖满足地看着她双颊酡红,属于男性的骄傲被彻底地满足了。 “如果不是今天发现你在吃醋,我可能还会熬上一阵子才对你说。”含着笑,他继续着刚刚的话题。 明显带了点挪揄与自豪的话,好半晌后才传入程翩儿昏沉的脑袋里,然原本已经够红的脸颊,轰地一下变得更红。 “我……我哪有吃醋?”她急忙的反驳着,可是被点明了的心虚还是藏不住。 她在吃醋,虽然她不肯承认,但他知道就好了,即使她不肯承认,但那无损他大好的心情。他缓缓地阖上双眼,享受着美人在怀的绝妙感觉,只觉得这一辈子都无法放开这个教他百看不厌的女子。 怀中的她昂首,觉得自己好像太快相信他的话了,她竟然连他会撒谎骗她的念头也没有,就是有一种莫名的直觉,教她要相信他。 虽然他以前是很恶劣,处处跟她作对,总是惹她生气,但仔细想来,她也不比他好到哪儿去,论找碴的功力,她绝对不输给他。 何况,看着他脸上的那抹满足,她发现她好爱看着他这个表情,那教她同样的有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满足,她不知道那种感觉,名唤幸福,只知道那种感觉很美好,美好到她想一辈子的珍藏保留。 学着他,缓缓地阖上双眸,小手环上他的腰肢,汲取着他温暖的气息。 被他抱着,便能再次感觉到,这男子虽然绝色到教女子也自惭形秽,高大却瘦削的身躯看似弱不禁风,可他真真确确的是一个男子,拥有男子的力量,以及让人感到安心的安全感。 这段日子以来一直折腾着她的心结被他三言两语就解开了,心头的重石也似乎也随之被他挪走了,她整个人顿时觉得轻松不少。 浓浓的困意,徐徐地笼罩着她,将她送进了最甜美的黑色梦乡。 接下来的日子,程翩儿总觉得既甜蜜又苦恼。 自两人互诉情愫,这是梁红袖的说法,她只会承认是他跟她倾吐情意而已。在镜房中,他总是把握着每一分每一秒的时间,跟她耳鬓厮磨的机会,说到底她也不讨厌这样的感觉。 然而苦恼就来了,因为他们花了太多的时间在耳鬓厮磨,根本就没有充分的时间让她从他身上学习到更多的舞蹈技巧,眼见距离下一次比试的日子只剩十天,可是,她似乎学习不到什么绝秘的技巧,这让她开始担忧了。 “怎么了,脸色这么凝重的?”这下子,梁红袖又从背后拥抱住她,从铜镜的倒映上看着她的表情。 她将困扰着她的事全向他倾诉,岂料却换来他的低笑。 她不悦地瞪着他。 “好好好,是我不好,我不该害你不能专心习舞的。”他抱得更紧,这番说着,可语气里哪里有歉意?分明就只有骄傲感。 “梁红袖,你再不教我舞,我就回去美人阁自己练习好了!”不得已,他开口威胁,要他赶紧教她致胜的技巧。 “美人阁里头,会有比这镜房更加适合练舞的地方吗?”他语带笑意地问着她,深知美人阁里什么都有,但就是少了一个适合她练舞的镜房。 她呼吸一窒,而后狠狠地瞪他。 “好了好了,别气了,要是气坏了我可会心疼的。”他故意夸大其词,装疯版啥的模样逗笑了她。 “贫嘴!”她啐了他一句,心头却因他的话而泛着甜味。 “你到底要不要教啦?”可到最后,她还是不忘自己的本分。 “有人这样对待夫子的吗?你的尊师重道到哪儿去了,翩儿爱徒?”梁红袖受不住她娇嗔的样子,凑上前在她加上重重地吻了口。 她没好气地推开他凑近的脸,不敢置信他居然会变得如此腻人,“师者,传道,授业、解惑也,敢问夫子,除了一再地轻薄我以外,你哪里在为我传道,授业或是解惑了?” 这种夫子,不要也罢。 程翩儿没想过,梁红袖之所以会这么腻人,是因为他忍了太久的缘故。 第十章 “翩儿爱徒真聪明,知道为师最爱轻薄你了。”被推开的他扬着一抹痞痞的坏笑,但不知是否因为他的容貌实在太美,那抹痞笑竟然不那么刺眼讨厌。 “梁红袖!”真是的,她的脸皮可没有那么厚。 再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她走到新添置在镜房里的八仙桌前坐下,添置桌椅,是因为两人在镜房内卿卿我我的时间比练舞还要多,所以才命人搬这来的,程翩儿一想到桌椅搬来的原因脸又红了。 “罢了罢了,我不逗你了,回来这里好不好?”瞧出她真的有些恼了,梁红袖也深明“识时务者为俊杰”的道理,连忙正色道。 “真的?”程翩儿用狐疑的目光,再加上狐疑的口吻:“不在动不动就抱我、亲我,或者说些混话来逗我气我?” 原来在她的心目中,他的形象还真是坏。 “我保证在练舞期间,绝不会再动不动就亲你。” 打量他半晌后,她才重新走到她的面前,不料这个言而无信的男子,居然又抱住了她,这回更在她的唇上夺走一记轻吻。 “你!”她气煞了。 “这下还没有开始,如果不给我一些甜点让我忍耐着,我怕待会练舞期间我又会按耐不住,对你又亲又抱的。”他一脸无辜的将自己的行为合理化。 “你……”他脸上的无辜,再加上他那张绝色的笑容,怎么看都不搭,叫她忍俊不住地笑了,“你真是无赖,连死的也能说成活的。” “别气了,嗯?”收起了无辜的神情,他再在她的脸颊上印下一记眷恋的颊吻,而后才退开两步,“现在,再对着铜镜摆出你认为你最诱人的姿势以及表情。” 这个要求曾经对她而言是一道难题,可现在的她,已经克服了这道难题。 双眸凝视着铜镜中的男子,她轻轻一扭腰,水眸半阖,诱人万分的表情与姿势便出现在铜镜当中,看得镜中的他一阵血脉沸腾。 他的眸,瞬间变得深邃而幽深。 在他的眸光下,她又换了另一个姿势。 他的反应,给了她答案,她够媚人了。 不需要再多的练习,在他面前,她随时随地都能摆出叫他心动的姿势,做出教他疯狂的表情,他的反应,对她而言,是最好的鼓励。 眸光一转,她忽地想起,那本记载所有软舞的书册中,有一支只有女子跳给情郎看的舞,“凤求凰”。 那是一支女子向男子求爱的舞曲,甫见那曲的阐释分析时,她一阵脸红耳赤,从没想过舞曲能用来求爱,但看着眼前眸色深深,一副受她影响的男子,她莫名地有种想对着他跳的欲.望。 抬起右臂,任由衣袖滑下,露出雪白的肌肤,她做出“凤求凰”的舞姿,也瞧见了,他惊讶的表情。 下一刻,她开始舞动。 每一个抛手,每一次抬腿,程翩儿的眸,都会落在梁红袖的脸上。 她越舞越靠近他,一记的转身,如丝的长发拂过他的身,如同最细柔的触摸,若有似无的触摸,若有似无的拂过他的脸、他的掌。 他粗喘一声,大掌探来,却捉不住适时旋开的曼妙女体。 她听到他受挫的低吼声,红唇禁不住逸出一阵银铃似的轻笑声。 “这舞,你是从书册上看来的?”梁红袖的嗓音,顿时变得沙哑,一双眸牢牢地盯着她,挪也挪不开。 “对,好看吗?”他目不转睛的模样,已经给了她想要的答案,可是她偏要明知故问。 岂料,他却吐出了与他的眸色相远的回答:“有数处地方,错了。” 闻言,原本翩翩起舞的她停住了,站在原地看着他,“哪儿错了?”她气息微喘,真心地问着,眸子里并没有被人指出错处的恼怒。 她是真心询问,然而却不代表他没有包藏着他的坏心。 “过来。”朝她伸出一掌,他轻唤着。 她走向他,小手缓缓地搭上他伸出的大掌,大掌倏地收起五指,将她的小手包握在掌心之间,而后被一记的轻扯,将她拉至他的胸前。 “看着,这是第一处。”大掌挑开她胸前的盘扣,拉开她的外裳,路出包裹住雪白娇躯的红色兜儿,“跳‘凤求凰’时,身上的衣衫不应该那么整齐,露的肌肤应该越多越好。” 她没有挣扎,乖乖地任由着他扯乱了衣,散了一头的青丝长发。 “第二处,你的手臂不够柔软,应该像这样搁在背后,身子再往后仰。”握起她的一双手臂,收纳在她的背后,再微微施力往后仰去,让她只着兜儿的前胸,往他这边送来。 她的颊绯红了,身子变烫了,呼吸也随着他的摆弄而越益沉重。 “第三处,你的腿抬得不够高,应该抬到我腰际的高度才对。”大掌握住她的右脚,高高地抬起。 身子猛地往后翻去,她惊呼一声,忙不迭将右脚勾住他的腰际,不让自己整个人摔到地上去。 危机一过,她却发现,自己这一勾动,却让两人的姿势变得无比的暧昧。 “这……”唇瓣干燥着,她伸出小舌,舔过干涩的唇,可这个动作,做者无心,但看者绝对有意。 因为这个动作,他痛苦地粗喘出声,渐渐地发涨发硬。 “你怎么了?”不懂自己到底对他造成了怎样的影响,她一惊,担忧地看着他,一双小手抚上他的肩膀。 她眼中的担忧,却无法浇熄被她勾起的熊熊烈火。 “你知道‘凤求凰’是什么的舞吗?”他的嗓音既粗糙又低哑,与平日的低柔嗓子截然不同。 “我……”她呼吸一滞,他的眸,此刻像被点燃上两把火似的,那目光足以将她完全焚毁。 “你懂得,对吧?你知道‘凤求凰’是女子向男子求欢索爱的舞,对吧?”他一字一句,慢慢的逼近她。 她无法反驳,因为书册上记得很清楚。 “那么你知道,你跳了以后,会有什么样的结果么?”握住她双臂的掌,将她整个贴向自己,让她自己感觉到她做了什么。 她不笨,知道那抵住自己的是什么。 “我够媚,够勾引人了么?”她问着,要他亲口说出来。 为了她的问题而忍不住勾起唇,她怎么会以为,自己还不够媚,不够勾人? “够了,都够了,你没瞧见,我已经被你迷得神不守舍,神魂颠倒了吗?”他沙哑的回答,并不想放开她。 然而他也不会强逼她,只要她有一丝的抗拒,他都会立刻地放开。 “真的,已为我魂不守舍,神魂颠倒?”她扬开一抹笑,塌地的另一条腿也勾上了他的腰。“那就更为我魂不守舍,神魂颠倒一点吧!”她想知道,当他真正失控时,绝色的脸庞上,会有怎样的表情。 原以为她会因为害羞而抗拒他的梁红袖,重重地一震,她的话将大脑中仅余的理智,完全地粉碎。 他低咆出声,将她抵压在铜镜上,大掌按紧了她的臀儿,将她最私密的女性仅仅贴住自己为她而勃发的男性欲.望。 她倒抽口气,为此刻的亲密,纯真的反应,实实在在的说明她的纯洁无瑕。 他无法否认,在得知她的纯真时,那汹涌而上的狂喜。 心爱的女子只属于自己一人的,大大地满足男性的占有欲,那感觉是没有其他的事物可以取而代之的。 他的粗长,隔着数层的衣物,放肆地磨蹭起她腿间的柔软处,异样的感觉教她颤抖起来,她的身子酥了麻了,无法阻止口中那一声声的喘息,腿儿再也无法施力地环住他的腰。 “这下就忍不住了,那么等一下该怎么办?”她的反应是那么的敏感,那么的直接,他根本什么都还没做,她就已经酥软了身子,他无法不去想象,真的要了她时,她会有多彻底的反应。 似的,虽然她答应了,但这儿是镜房,并没有舒适的床铺,他不想让她感到不适,更不想她的初次在这么简陋的地方发生,所以他只打算先将她轻放,回到她的厢房时再继续。 她没有应声,更无法应声,只因他轻放下她,让她的背靠着铜镜,背后靠的是冰冷的铜镜,身前的他却是炙热如火,一冷一热的交替折腾着她,教她差点就受不了。 但这些,只是开始而已。 探手脱去包覆住美丽丰盈的大红兜儿,丰腴饱满的玉乳,以及顶端粉红的娇嫩的小玉果,看得他一阵的火热。 他的目光太炽人,她下意识地想要掩住洩露的春色,可是他却不允许,单掌握住她的双腕,高举过头,如此无助的姿势,将她毫无遮掩的双乳送至他的唇前,供他恣意的玩弄。 她羞怯地阖上眼,不敢去看他接下来的一举一动,可失去了视觉,却教她身子每一个的感官都变得格外地敏感。 濡湿热烫的感觉,蓦地环绕包围住敏感至极的小果,软中带着硬度的物件,以温和的力道舔.弄着被他唤醒过来的粉色果实。 那是他的唇舌! 她轻咬唇瓣,不想再让口中那暧昧的娇吟逸出唇边,可他似乎洞悉她的念头,长指一勾,分开了她咬住唇瓣的齿,长指顺势探入她的口中,勾动着她的舌尖与他得知互相磨蹭。 晶莹的唾液因为合拢不上的小嘴而沿着他的指流淌出来,她心急地吸吮,想要阻止唾液继续流淌,却意外地将他的指一并吸吮住。 彷如野兽的咆哮在耳边响起,他睁开朦胧的双眼,望进了他变得通红的双眸。 “你就非得逼疯我是吗?”他沙哑地吻着她,指头从她口中抽回,也收回了钳制住她双手的大掌。 “我……我没……”她根本什么都没有做过,怎么可能逼疯他?她呐呐的想要反驳,可是他的脸色,变得有些可怕。 “你怎么可能没有?”原来他还是想放过她,不在这镜房中要了她的身子。怎知道这个小妮子,居然主动勾引他。 既然她都已经主动勾引他了,他又何须再苦苦克制自己,非得等回到厢房才真正要了她? 下定了主意,他伸手将无助的她翻过身去,高大的身躯压在她的身后,逼着她压在冰冷的铜镜上,接着大掌扯下了仍披在她身上的外裳,让她的肌肤直接地贴上冷寒的镜面。 她颤抖着,在冷寒的镜面的镜面上挣扎着,更加直接的冰冷与炽热同时刺激着她稚嫩的神经,她喘息着,呵在镜面上的气息化成了雾,朦胧了镜面。 “不要……”她轻扭着身子,可是却无法移动身子一丝半毫,他牢牢的将她桎梏在镜面前,不容她逃开。 “看着铜镜,我要你看着,我是怎么占有你的身子,将它完全地变成我的。”他的话,在耳边响起,炽热的气息烫热着她的耳。 她无法不颤抖着,因为他的话暗示着他接下来的意图,而她,则只能无助地看着一切发生,无法躲避。 可是,心头却有一阵声音,诉说着她根本没有逃的念头。 她正欢迎着他对她的桎梏,就算,囚困她一辈子也没有关系。 “我不够卖力,所以你才会在这个时间走神?”邪魅的嗓音,在耳边缓缓传来。 两支大掌倏地挤入镜子与她颤抖不已的身子之间,握住了她胸前的柔软,长指恣情地挟起为他而挺立的小果玩弄着。 “没有……”她喘息出声,一双小手无助地握住他的腕,却拉不开他是坏的手。 第十一章 当他挟着挺立的小果往外轻扯去时,一阵如同电流流窜过身子,教她难耐地往后靠去,娇吟出声:“啊,不……” “为什么不,你不也喜欢?”将她身子的反应瞧在眼中,他脸上的得意可骗不了人。 “看着铜镜,别再骗自己说你不喜欢,你的身子诚实多了。” 闻言,她不敢置信地看向铜镜,“上苍……”镜中那个意萌情动、双颊含春的女子,真的是她?镜中的她,主动地将双乳往他的掌心送去,哪里有不情不愿的模样了? 他说得对,她的身子可比她的嘴诚实多了。 她怯怯地看着镜中的自己,打从心底无法否认,其实自己也喜欢他加诸于身上的欢愉,虽羞人,但却教人无法抗拒。 …… 白日努力的练习,夜上还得应付他狂野的欲.望,她早就累翻了,只想好好地休息一下。尤其,距离下一次的比试,只剩三天而已。 深吸口气,压下自己还没有餍足的欲念,他下床取来一方湿巾,仔细的擦拭着她腿间的狼籍,让她能够睡得更舒服点。 累极的她早已经陷入昏睡当中,连抗议的力气也无。 清理好后,他躺回床上,将睡得香甜的她搂进怀里,牢牢的抱着。 他怎会以为在尝过她的甜美后,他会独留在自己的房中孤枕入眠?身旁缺了她,他还怎么能睡得着?他是如此地爱恋她,只要看着她,他才能真正的入睡,才能真正的放松下来。 仔细地想想,回到美人阁后,他就得向月嬷嬷禀明一切,顺道要亲娘准备好聘礼,他要迎娶她,他要光明正大的拥有她。 只不过,他该怎样跟她表明,其实他的亲娘是御前第一舞者,而他则是当今皇上的亲表弟,还有那个不可告人的秘密呢? “你该不会以为,我只不过是一个刚好路过美人阁,又拥有舞蹈天分的普通人吧?”他俯首,问着径自睡得香甜的她。 “罢了罢了,丑媳妇最终还是得见公婆,在比试后吧,比试后,我就跟你表明一切,不过你可不能生我的气,知道吗?咱们一吻为定了。”趁着她根本不会放抗的情况下,他无赖地在她唇上轻吻了记,而后像个奸计得逞的恶作剧小娃般轻笑出声。 蓦地,一阵的夜莺啼声,他大可不以为然,然而这啼声听似平凡,但唯独知情的人才听得懂。 这是皇宫秘史通用的暗号。 取过被褥,密密得将床上酣睡的人儿盖住,他起身捉过衣裳,瞬间离开了厢房。 皎洁的月色,盈盈地照亮夜空。 小心翼翼地来到发出暗号地人附近,他从怀中取出一支造型特殊的哨子,凑至唇边,轻发出几个有节拍的低鸣。 原本夜莺啼声逐渐变回与平日无异,而后一阵的拍翅声划破天际,一支飞禽飞往天际,最终不复看见。 梁红袖等着,一边留意着四周有没有异样。 下一刻,两个黑衫的高大汉子赫然出现,并跪在他的身前,“大人。” 梁红袖挥一挥衣袖,示意他们可以起来。 “宫中有密函?”他的嗓音威严而严肃,与平日的温文大相径庭。 “密函在此。”其中一个黑衫汉子从衣襟里掏出一封封了蜡的书信,双手递上给梁红袖。 结果信函拆开,梁红袖快速地浏览过上头的内容。 “皇上现在人在何处,受的伤严重吗?” “禀大人,皇上手臂上中了箭伤,其他一切安然无恙,现在正待在张御医府,除了我等知道以外,没有其他人知道此事。” 如玉的脸庞闪过一抹的寒意,没料到张钰成居然吃了雄心豹胆子,以为他人不在宫中就可以恣意妄为,“回去禀报皇上,说我明日便会回宫,平定一切乱事。”他冷声地道。 “是,大人。”黑衫汉子同时应声,而后一如来时一样,无声无息地消失,未曾惊动任何的人。 梁红袖捏破了掌间的信函,万万没想到自己识人不清,竟然会教自己的亲表兄、当今的皇上身陷险境,身为禁军统领的他,难辞其咎! 自他十七岁那年,不靠任何人的帮助,独力考上武状元开始,他便一直担当禁军一员,凭着个人的能力,他更是在短短数年间成为最年轻的禁军统领。 只是,太过一帆风顺的仕途教他实在感到厌倦,所以当皇上提及安野王居然拥有一座专门用来收集消息情报的销魂窟,而教他娘惊为天人的天下第一舞娘也在此时,他便主动请缨到美人阁,暗查这座销魂窟到底对皇上的皇位有否威胁。 虽说,安野王是皇上的亲叔叔,但功高盖主,若没有做出点事来,实在难堵众人悠悠之口。原本,他只是来美人阁数天的时间,并回去禀报皇上,安野王绝无以下犯上之行时,岂料他会在美人阁,遇上教他心动不已的美丽蝶儿。 为了美人,他不听众人劝说,径自向皇上告了四个寒暑的公假,到美人阁来当一个小小的男倌,甚至为了早日见到自己心爱的女子,将一切的权力交给了暗藏祸心的张钰成,他的副手。 如果不是他如此的大意,又怎么会看不出张钰成包藏着以下犯上的祸心?如果他不是过于的自私,怎么会为了美人儿,而私自地离开皇宫,在美人阁一待便是三年?如果不是这次的意外,皇上受了伤,他要到什么时候才知道,他所作的决定,已经教他的亲表兄陷入绝境当中? 这一次,他绝不能让张钰成逍遥法外,勾结叛党,他要回去亲手解决这件自己造成的祸事! 而当下最重要的,是将程翩儿送回美人阁。 在美人阁中,她才是最安全的,所以他可以无后顾之忧地专心解决宫中的叛乱。 呆在西筑小楼里,桌面上放满了自己最爱的甜食,但程翩儿一点食欲也没有。 以为,她的脑中,全都是梁红袖。 今晨,天仍未光,梁红袖便已经抱起她,驾着马车以最快的速度赶回美人阁,当时他脸上是凝重的,教她还以为美人阁发生什么事了,所以他才会如此急躁地赶回来。 可是回到美人阁,一切如昔,没有人少了,也没有什么大事发生过,她狐疑地看向梁红袖,却发现他以一种教她揪心的目光看着她。 她上前,想要问他怎么了,可是他却只是伸手温柔地抚过她的长发,要她乖乖地待在西筑小楼,待在美人阁里,不要到处乱跑。 她弄不懂他的意思,可在她弄懂之前,他却说要去找月嬷嬷,便匆匆地离开了她的西筑小楼,独留下她自己一人瞎猜着,他变得怪异的原因。 “他到底是怎么回事?又不说清楚,真教人心烦的!”她噘着小嘴,气他什么都不说的走了。 明明,昨天晚上才缠着她不放,一点休息的时间也不给,如果不是她苦苦哀求他的话,可能到今天早上两人还在床上厮磨。 一忆及两人在床上的光景,她的脸变遏止不了地红了、烫了,连忙抓起桌上的凉茶灌下了两杯,好让体内燥热的热气好好平息。 杯子还没有放下,秋棠大呼小叫的声音却在此时从外传入:“翩儿小姐!”还伴着一声重重的推门声,两扇大门左右撞上了墙。 看着秋棠粗鲁的举止,曾经有句话说,有什么主子便有什么婢女,秋棠的粗鲁代表她也是粗鲁。 正当她想要开口,好好劝秋棠举止要温文点时,秋棠却吐出一个叫她重重地震撼了的消息:“翩儿小姐,红袖要走了!” “什么?”那一瞬间,她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对,翩儿小姐,红袖他要走了,秋棠刚刚送甜点去给月嬷嬷时,亲耳听见他向月嬷嬷请辞的,现下可能已经去了美人阁大门,准备驾车离去了!”秋棠说的言之??。 程翩儿相信秋棠,因为秋棠不会拿这种事说笑的。 程翩儿难以置信。那个一整个月陪在她身边,与她互诉情衷,与她耳鬓厮磨,与她两相缠绵的男子,居然要走了。 提起裙摆,她匆匆跑置美人阁大门。 果不其然,门外已经站着几个她极为熟悉的人,包括了月嬷嬷和她的三个姐妹,也包括了尹进;而那个被说成要离去的男子,正坐在马车的驾驶座上,手上拉着缰绳,一副即将离开的摸样。 “翩儿?”众人见到她,极为惊讶。 因为他们并不打算让程翩儿知道梁红袖要离开的事,准备在梁红袖离开后再告诉她,没想到她自己不知道从哪里得知这个消息了。 顾不得众人惊讶的目光,程翩儿灵活的扑到马车上,抢过他手上的缰绳,恶狠狠地质问他:“你为什么要走?为什么要瞒着我?”话是充满了气势,可两颊却被泪沾湿了。 “翩儿······”从未见过她落泪的梁红袖震撼了,他曲指拭去她小脸上的泪珠,却被她牢牢握紧。 他轻柔地触碰依旧如昔,所以程翩儿很肯定他并不是因为对她腻了,所以才会离开美人阁。 “为什么不告诉我?为什么要不辞而别?”小嘴继续质问着,小手则将他的掌握得很紧,好似若不这样,他下一刻就会离她而去似的。 他眼神复杂的看着她,没有回答。 见他不肯回答,她侧脸将他的手贴上自己的脸颊,“红袖不要走,我不要你走。” 她的泪,她的哀求,都将他的心拧疼了。可是他不能再只顾儿女私情,而将皇上的安危置之不理,“翩儿,我非走不可。” 她做梦也没想到,他竟然会向她说出这种话来。 “不要,红袖不要走,好不好,不要离开我······”她摇着?首,泪落得更凶。 “红袖,你喜欢我的对不对?若你真的喜欢我,不要走!” 黑眸盯着她落泪的小脸,他舍不得她落泪,舍不得她哭得那么伤心,更舍不得她摆出一副被遗弃的可怜的摸样,可是他有他非走不可的理由,所以他狠下心肠,从她柔软的掌心中抽回自己的掌,再取回缰绳。 下一刻,大掌往她的肩头一推,将她推落马车,另一只手挥下缰绳。她整个人失去平衡地往后跌去,可还是伸直了手臂,妄想还可以捉住他。 “红袖,我爱你,不要走!”她尖嚷着说,很确定他听到了。 因为,他握住缰绳的大手,青筋暴起。 也因为,他因她的话而瞪大眼眸,看着她。 但太迟了,缰绳拍落马儿的臀上,马儿一吃痛,提起翩儿便向前冲去,半点反应的时间也没有给予他们。 她掉落马车时,尹进眼明手快地捞住了她。 梁红袖向尹进投去感激的目光,感谢他代替了他牢牢的接住了程翩儿,没有让她掉落到硬实的地上受了伤。 他听到了她的话,听到她说爱他。 如果没有这事的发生,他会有多欣喜若狂,必定会像个傻子般宣告天下。然而此刻他只能希冀着,早日解决宫中的叛乱,早日回来美人阁,继续与她双宿双栖。 他已将详细原因告诉了月嬷嬷等人,并求他们代为转告程翩儿,他无法直接告诉她,因为他怕时间不足以让他解释清楚这一切事情的来龙去脉,更不想她因为误会而生他的气。 被救的程翩儿还没有站稳,马上又迈开脚步,追想那辆奔驰中的马车,可人怎么能赶得上马儿的速度?不消一会,她便被马车远远地抛在后方,只能含着泪,目光怔怔的看着那辆渐渐远去的马车。 第十二章 “翩儿。”夏祈儿等人因为担心,所以全都追了上来。 “祈儿姐姐······”一瞧见熟悉又亲爱的人,程翩儿心中的难过再也抑压不住。 她将脸埋在夏祈儿的胸前,像个小娃一样大哭出声:“为什么要走?为什么不告诉我?为什么不要我?” 夏祈儿等人都心疼极了,好胜倔强的程翩儿什么时候像这样子在他们面前哭过了? 好你个梁红袖!当初信誓旦旦地向她们保证绝不会叫程翩儿伤心难过,现下呢?程翩儿哭得像个泪人似的模样,真教夏祈儿怒火攻心。 “翩儿别哭,梁红袖会回来的。”她安慰着哭的喘不过来气的妹子。 闻言,程翩儿稍稍蜘蛛了泪,“他会回来?他不是走了以后,再也不回来了?”是她误会了? “对,先别哭。”拿出手帕替她拭干了泪,夏祈儿轻哄着她。 “那么他为什么要走,他要去哪里,为什么不肯告诉我?”程翩儿再问,以为这个姐姐会对她全盘倾诉。 “我不知道。”淡淡的,夏祈儿如是地回答她。 几个知情的人纷纷瞪大了眼睛,其中尤以月嬷嬷为最。 “祈儿······” “我们都不知道。”抬眼,看向他们,夏祈儿无声地‘要求’他们守口如瓶。 他们都是聪明的人,一下子就知道这眼神代表什么,也隐约从哭红了眼儿的程翩儿身上,才出了为什么夏祈儿会有这样的决定。如果是其他人,他们可能会悄悄地告诉程翩儿一切的事,但此人是夏祈儿,是他们都不敢惹得人。 被蒙在鼓里的程翩儿不知事实的真相,只知道那个说喜欢她的男子,居然敢对她不辞而别,甚至还将她推下马车。 不管他是为了什么原因,她都绝不会轻易原谅! 蜷缩在床上的程翩儿,用厚重的棉被将自己整个包裹起来,然而那不够,她还是感到一阵颤寒。 “小姐,秋棠给您搬来炭炉了,您瞧,也有没有暖和一点?”满头大汗的秋棠将炭炉摆近床边,问着仿佛置身于冰天雪地,或者是身处于腊月寒冬的主子。 明明现在只是初秋而已,她只搬了两个炭炉,就已经被烘出了一身的汗珠,可是她的主子,不但一点汗水也没有淌,甚至还喊着冷,教她好困惑又担忧。 请来神医之后代的姑爷来,姑爷却左右其言地说“心病还须心药治”,气得主子一下子就将人撵了出去,让她连问什么是“心药”也问不到。 “好了,秋棠,夜深了,你忙了一整天,快去休息吧。”眼见秋棠为了自己忙进忙出的出了一身汗,教程翩儿感到一阵愧疚。 “小姐,秋棠不累,秋棠等你睡着后才回去。”她摇摇头,坐在主子的床边,一副不待她入睡绝不会离开的表情。 “为什么呢?”程翩儿好生困惑,“我又不是怕黑的小娃娃,不需要人陪着睡。” 秋棠词穷了。 她之所以不肯现下就离去的原因,便是某夜起来去茅房时,她惊讶地发现,她的主子竟然半夜跑了去练舞,而且这一练,不到东方露白也不肯休息。 明明,她与梁红袖的比试已经取消了,并且在众人面前舞了一曲的“凉州”,教众人大开眼界,掌上如雷,再也无一人敢质疑她的能力位居于梁红袖之下,重夺了天下第一舞娘的封号了。 可是还是这么努力练舞,教人看得又心疼又担忧,为此,秋棠暗暗决定,非待到程翩儿睡着后才离开。 程翩儿从棉被中探出头来,“秋棠,你一身的汗不难过吗?”还在大颗大颗的直淌着,看得连她都觉得难过了。 这下,秋棠迟疑了,身上的汗黏腻腻的,其实难受极了,可是她却不放心就这么放着程翩儿一人呆在房中。 程翩儿一切怪异的行为,包括初秋盖棉被、拜炭炉、夜半练舞,全都是在梁红袖离开美人阁后开始的,秋棠及至此才意识到,姑爷口中说的“心药”是什么。 然而梁红袖一去,半点音讯也没有,归期更是不定,连她这个身为局外人的,都替自家的小姐感到难过了,可偏偏,程翩儿除了梁红袖离开当天狠狠地大哭了一场后,再也没有落过半滴泪,更没有提及梁红袖半句,就好像她的记忆里没有梁红袖这个人似的。 这样子,秋棠说怎么也不敢让程翩儿独自一人待着。 “秋棠不难受,小姐不用理会秋棠,早点歇息吧。”衣袖一抬,擦去了满头的汗珠,秋棠给了主子一记大大的笑容。 程翩儿不是傻子,她当然看得出秋棠是在担心她。 “秋棠,我保证我今晚不夜半去练舞,这样你肯去梳洗一下,然后去休息吗?”她可不想秋棠会因此而累着了。 “呃,小姐,您知道?”没想到你自己的心思会被猜得一清二楚,秋棠不禁摸摸脸,猜着是不是自己的表情出卖了自己。 “对!你呀,比我更加不会掩饰心底在想些什么了。”程翩儿又想起那句“有什么主子便有什么奴婢”的话,因为夏祈儿总是能够轻而易举地猜到她在想些什么。 包括,她在想梁红袖。 初秋时分盖棉被、放炭炉是因为少了他暖温的怀抱,她不由自主的感到颤寒,下意识地想找些什么来温暖自己。夜半时分彻夜练舞,是因为忆起与他两人在镜房中一块儿起舞,想他,所以跳舞,这些都被夏祈儿猜到了。 虽然下定决心,不会轻易原谅他,但她却无法去否认,她想他。 想他一直以来的针锋相对;想他因为吃醋,而嘴坏地讽刺她的舞衣左露右露的;想他在镜房中紧抱住他,跟她说喜欢她时的情景;想他在占有她时,某种全然地只有她的专注神情;想他在离开那天,狠下心肠推开她时,脸上那抹心疼与恋恋不舍。 “至少,梁红袖不是抛弃了你,他会回来寻你的。”夏祈儿是这样安慰她的。 所以她不再哭,也不再伤心。 她等着他,等着他回来美人阁的那一天,她决定先是狠狠地教训他一顿,惩罚他的不辞而别后,她会扑进他的怀里,跟他说她真的好想好想他。 她是程翩儿,才不是那些爱哭哭啼啼的柔弱女子。 即使梁红袖不在她的身边,不在美人阁里头,她也会过得好好的,甜点照吃,舞照跳,向他证明,她会好好的照顾自己,他才不需要像不懂事的小娃娃那样,一直一直的看守着她、照顾着她,连自己的事也不能去办。 不过如果他可以早一点回来,让她少想念他一点的话,她的气可能会早一点消。 如果,他可以快点回来的话。 将自己圈回棉被里,她没有注意到,秋棠已经悄然在她分神期间离开了厢房,只剩下她一人,静静地想念着他。 初冬的天际,昏暗而云层密布。 浓浓的药味,弥漫在寝宫之中。 “张御医,红袖的伤怎么样了?”一身金黄龙袍的皇帝,焦急地捉住刚替梁红袖包裹好伤口的张御医,忙不迭地问。 “对对对,我的宝贝儿子怎么样了?”张御医还没有机会回答,又被另一双手拖扯了过去,一个风韵犹存的美人接着问。 “皇上,梁夫人,您们两位先让老臣喘口气。”张御医一把年纪了,还被人这么拖过来、扯过去的,差点提早去地府见阎罗王。 “你赶快喘啊!”两个位高权重的人,一左一右的夹住张御医。 这张御医医术高明是高明,可却最爱吊人家胃口,让人既担忧,又不得安宁。 张御医拍拍胸口,顺了顺气后,缓缓地开口:“好好好,两位莫急,老臣为梁大人诊治过后,发现射中梁大人的箭头上含剧毒……” “剧毒?天啊,不就死定了?” “来人哪,快将罗刹国上贡的那颗什么能解百毒的的百花凝露丸,给朕找来!” “慢着慢着。”张御医被这两个急惊心的大人吓到了,他话还没有说完,他们好像已经把床上的梁红袖当作已经死掉似的。 “统统给我闭嘴!”一把低沉略显沙哑的男声低喝,马上将原本吵个不停的寝宫回复安宁。 “红袖,你还没死?”当娘的马上赶过去,捧着儿子的脸左看右看的。 “红袖,你中了毒,还是躺着吧!”当表兄的也冲过去,将半撑起身体的人重新摆平。 看着眼前两个至亲的人,梁红袖只觉得自己一阵头痛,不是因为中毒后的后遗症,他的毒已经被张御医清了,他的头痛缘自于眼前这两个亲人。 他娘的急惊风,虽然已经面对了二十多年,可还是没办法习惯得来;而他的表兄,堂堂国君,居然像他娘那样的,真的有点太过了,幸好,该认真时,这人还是有模有样,所以才这么多年了,还是没有被人踹下皇位。 “叛乱已经平定了,我要回美人阁了。”拿开覆至下颌的棉被,他撑起身,准备回去见心爱的女子,可是肩上的上传来一阵火烧似的撕裂疼痛,教他的动作僵了僵。 “梁大人,你身上的毒虽然已经清了,可是这伤不轻,如果不好生休养的话,可能得熬上一阵子才能完全痊愈。”张御医在一旁提醒道。 “听到了吗?连张御医都这么说了,你就躺着休息,先别回去美人阁了。”幽兰看着儿子,痛得连脸也白了起来,当下说什么也不让他下床。 “对,姨娘说得没错,红袖,你都已经离开三个月了,也不差这几天。”皇帝也接着说服。 “不。”要解决的是全都已经解决掉了,皇位好端端的没被夺走,虽然还捉不到指使张钰成的人是谁,但大抵而言,皇宫已经够安全了,他不想在皇宫里多待几天了。 他要早点回去,见那个这段日子而来,教他心心念念的女子。 “梁大人,你这么一动,我刚才缝好的伤口,可能又会裂开的。”想他年纪这么大了,还要重新做一次这么伤神的事,说什么他都不会干,张御医再次提醒。 “不怕,美人阁里也有医者,这伤再裂开他也能缝。”梁红袖没听到张御医话里的警告,他的心神,早已飞往美人阁,飞到自己想念甚切的女子身上。 若是一天不见,如三秋兮,那么他与她到底有几个秋不见了?没瞧见她,他的心就彷如空了一片似的。 那天她追着马车,泪儿涟涟的可怜模样一再地折腾着他,即使他睡着了,她重复着“为什么要不辞而别”与让不要他走的情景,却一再地在梦中重现,一再地撕割他的心。 他只求在他走后,月嬷嬷会将所有的事情全告诉她,让她的泪可以停止下来。 张御医早料到程翩儿对梁红袖而言,是极其重要的,但他没想到为了早点见到程翩儿,梁红袖居然可以罔顾身上的伤,即使根本就下不了榻,也执意要前往美人阁。 如果是四十年前的张御医,他也会这么做,只可惜现在的张御医只是医者,还是一个很不喜欢见到不合作伤者的医者,所以只见金光一闪,梁红袖身上数个要穴便扎上了金针,而下一刻,梁红袖则像被谁狠狠地劈了一掌似的昏了过去。 皇帝与幽兰不敢置信地瞪向张御医。 第十三章 “伤患该有伤患的样子。”张御医缓缓地露出一抹童叟无欺的和蔼笑容,让人不禁怀疑金针是其他人所为,而不是眼前这位说话与行动都慢条斯理的老人。 “皇上。” 被点名的皇帝原本想恭敬地应一声“是”,但想起自己乃一国之君不能如此地窝囊,硬声地咬住牙,应了声:“嗯!” “如果梁大人真的那么想见翩儿花魁,老臣认为,为了大人的身体着想,皇帝可遣使者到美人阁,将翩儿花魁接来皇宫,一来可让梁大人专心养伤,二来也可以解了梁大人的相思之情。” “好好好,张御医,您这法子真好。”幽兰简直连连拍掌,因为她老早就想在舞台以外的地方,见一见这个打败了她,且将他儿子的心拐走了的未来媳妇儿。 “皇上,快遣使者去吧!” 一国之主的尊严至此,已经不复存在,然而对方是他的姨娘,他能说些什么?皇帝只能乖乖地听从姨娘的话,遣使者至美人阁,以最快的速度将程翩儿接至皇宫之中。 不过在那以前,还得派人至安野王府,通知一下美人阁的真正当家,安野王与月嬷嬷,有了当家主的同意,他们才可以将程翩儿带出美人阁的大门,而不至落得一个“强抢民女”的罪名。 由于月嬷嬷的同意,程翩儿被接进了皇宫里。 难以言喻的,不知道为何月嬷嬷,不,应该是说夏祈儿等人,似乎知道了一些她应该知道,但却一直不知道的事。 数名宫女领着她,走进一座宫寝之中。 寝宫之中,并没有奢华的摆设,只有实而不华的简单摆设,如果硬是要说,寝宫之中最华丽的该是那垂着层层纱帐的大床了。 领她进了寝宫后,几个宫女便退出了,独留她一人。 她有些愕然地待在偌大的寝宫当中,思索着到底是谁,会如此大费周章地将她从美人阁接到皇宫里,却把她独自一人扔在这无人的…… 一阵轻咳声,倏然传来。 程翩儿回过身,循着声音的来源。 最后,她的目光,停在那垂着纱帐的大床上。 虽然隔着一层的纱帐,但如果仔细瞧的话,不难看到床上躺着一个人。 基于好奇,程翩儿徐徐地靠近大床,撩开层层的纱帐。 当那张熟悉的俊脸映入眼中时,她整个傻住了。 “这是怎么一回事?” 她上前,瞧见了自己日思夜想的人,竟然赤裸着上半身,肩膀上束着白布。昏睡在皇宫的床上。 颤抖的指,轻抚上他身上的白布,白布上赫然血迹斑斑,乍看之下极为骇人。 “为什么?为什么你会受伤?”她轻声问着,他的脸原本是白皙,但此刻却是全无血色,暗示着他身上的伤并不轻。 原本在床上昏睡的梁红袖以为自己做梦了,否则他怎么会听到自己心爱的女子的嗓音? 他缓缓地睁开沉重的眼皮,教他想了许久的娇颜映入眼中。 “翩儿……”干涩的嗓音,轻唤着她的名。 她取过搁在床边的水,轻柔地喂他喝下。 清冽的水滑过喉间,舒缓了干涩的喉咙,同时也教他意识到,眼前的人儿不是他的梦境,她是真实的! “好点了吗?”搁下瓷杯,她问着,严重的担忧掩饰不住。 “翩儿,为什么你会在这儿?”对她的出现又惊又喜,他问着,由衷地感激那个带她进皇宫里的人。 “我也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就被送进来了,那你呢?为什么你会在皇宫里,还受了重伤?”原本打算好生惩罚他一顿的念头,在瞧见他病恹恹的躺在床上时,便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剩下纯粹的担忧与心疼。 她的问题,教梁红袖怔住了,“月嬷嬷没跟你说?” “嬷嬷要跟我说什么?”担忧的小脸上,增添了一抹的困惑。 显然,没有人对她提及过任何的事,要他亲口跟她讲,而会做出这样决定的人,梁红袖想也知道。 不过,她脸上那抹显而易见的担忧告诉他,如果他现在将所有的事情全说出来,她应该会原谅他的。 “翩儿……”当下,他轻咳了几声,仿佛身上受了致命的伤,即将不久人世的气虚状。 “你还恼我的不辞而别吗?” “你……”他主动提及那件教她怒不可遏的事,教程翩儿眉头一皱,可他这副样子,她实在是说不出她仍在生气的这些话来。 “翩儿,我不是故意要不辞而别的,但当时的时间有限,我怕我无法向你解释一切,所以才打算托月嬷嬷他们将事情原原本本地向你和盘托出,不料他们却没有向你说过这件事。”他再咳几声,脸色更加苍白了。 “我不气了,我不气了,你要不先休息一下好吗?”她担忧得跟着他一起脸色发白了。 觉得自己似乎装得太过火了点,他收起原来打算一连串的咳嗽声,让自己的脸色看起来好一点,“听我把话说完好吗?” “好好好,你说,我会听的。”她已经被他方才那副样子吓着了,浑然不知自己受骗了。 “上床来,躺在我身边。”忽地,他掀起盖在身上的棉被,一副要她一同躺在床上,不然他不会开口说的无赖状。 换做是平日,程翩儿才不会理他,可他没有血色的俊脸实在教她心疼极了,又没有大夫可以跟她保证其实他好好的,根本就不会一下子就归西去,教她完全无法拒抗他的要求。 小心翼翼地爬上床,躺倒他的身边,再拿过被子将他密密地盖住,不让初冬的冷风冻着他。 挨在他的身旁,他身上炙热的体温传至她的身上,明明初秋她都会冷得直打冷颤,盖得再多的棉被,放再多的炭炉还是冷得不得了,可是现在已经入冬了,但有他在身旁,她居然不会感到寒冷。 她想,她可能知道原因了,心底有一阵的甜泛开,一直从心头蔓延开来。 抬首看着眼前的男子,一股的冲动,教她再也按捺不住地开口:“红袖,我爱你,真的很爱你。” 她水眸中满得快要溢出的爱恋,以及酥甜入心的爱语,教梁红袖的心紧揪了起来,不是因为难过,不是因为伤感,而是因为那句宛如天籁的话语,他等了那么的久,终于等到了。 “我也爱你,翩儿。”不只是喜欢那么简单,他爱她,更甚于爱他自己。 程翩儿从不知道,原来一句短短的爱语,可以是如此地醉人。 阖上带着泪湿的眸子,她紧紧地依靠在他没有受伤的那边肩膀,勾出一抹既甜又娇的笑靥,现在的时刻并不适合眼泪,而该适合笑容。 这个两情相悦的时间,实在不适合道出那些破环气氛的事,尤其她已经不气他当初的不辞而别,所以梁红袖私心地决定,那些事,待晚点时,他会找个适合的时间来跟她说。 “翩儿,吻我。”而现在,他极度想念着她带着甜味的吻,他是靠着记忆中的甜吻,才能按捺得住不离开皇宫,冲到美人阁看她、吻她的冲动。 现在,她人就在这儿,他再也忍不住这样的念头了。 “你的伤……”没想到他受了伤还这么不安分,向她提出这样的要求来,她的小脸一下子就浮上一层的绯红,有点羞赧地提醒他现在是一个伤患。 “不碍事,我伤的是肩膀,不是唇。难道你不想我吗?”他的嗓音暗哑着,轻缓地问着她,以声音迷惑着她。 她怎么可能不想他?她想他的一切,也包括他炙热浓烈的吻。 既然他说不会影响到他的伤,没有了顾忌,她自然而然地靠近他,软唇缓缓地贴上他那张开的唇,小巧的舌探进他的唇间,任他使劲的吸吮舔.弄,逗出她一声声的娇喘。 两人都沉醉于这记的热吻间,并没有发觉,有三双的眼眸,正饶富兴味地看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虽然亲吻不会影响到他的肩膀,但我怕你们两个再吻下去,他要动的不只是唇,而是全身,届时我怕他的伤会再裂开,到时更加麻烦。” 苍老的嗓音,隔着纱帐,提醒着那个老不合作的伤患。 程翩儿倒抽口气,连忙拉起被子将自己密密地盖住。 他刚刚的一举一动,都被瞧见了! 一阵的羞窘浓浓地包裹住她,她想若她不探出头来,纱帐外的人绝对不会知道她是谁的,只是,这些都是她的妄想。 “翩儿花魁,你的脚伤看来全好了。”苍老的嗓音再次传来,明显的笑容完全遮不住。 程翩儿有多想不应声,继续躲在被中装死,可是对方是长辈,而且还是曾经诊治过她腿伤的医者,于情于理,她都得回应并道一声谢。 “是的,都是您的功劳,谢谢您张御医。”努力地压下心中的羞愧感,她缓缓地从被中探出头来,可是一双眼却不敢落在任何人身上,只敢落在一截黄袍上。 黄袍? 她瞠目结舌地瞪著那以金线绣上霸气十足的金龙的衣袍,眼前跟张御医一同撞见她将梁红袖压在身下自已亲吻的人,该不会是她心中想的那一个吧,想她一介民女,何德何能能够见到当今的天子? “皇上,这就老臣跟你提过的,被喻为天下第一舞娘的翩儿花魁了,她的‘胡旋舞’当真是天下一绝,老臣还从未见过如此生动的舞蹈。”张御医笑呵呵地说,并一并解答了她的疑惑。 “当真?那么改天朕一定要好好地瞧瞧你的舞。”另一道男嗓音响起,应和着张御医的话。 “你们还要在那里待到什么时候?”梁红袖不悦的瞪住三人,难得他与心爱的女子有独处的机会,这些人却跑出来碍事,这叫他怎么可能和颜悦色地对待他们? 更何况他最担心的,还有另一件事。 “你怎能对皇上如此无礼?”他怀中的女子抬起头来,为他对当今皇帝的无礼感到不可思议。 “翩儿姑娘,朕早就习惯了这表弟的无礼了。” 程翩儿愣住了,几乎不敢相信自己双耳听到的,“你……” 梁红袖探手,握住她的手腕,“翩儿,你听我说……” 该死!他就知道,他们三个一来,就没有好事发生。 “你……你是皇上的亲表弟?”她瞪大水眸,难以置信地质问他。 “对。”面对火气四溢的她,梁红袖知道再也瞒不了下去,只好点头承认了。 “你……”程翩儿如同梁红袖所想,一直而来都以为他只是寂寂无名的平凡小悲,万万想不到他居然是皇帝的亲表弟,一个皇族外戚。 “我娘是御舞者。”见她震惊的反应,既然已经知道了其中的一项,也不需要再瞒着其他事,所以他决定将所有的事情一次点明。 “而我,是禁军的统领,这次回宫,也是为了平定叛乱。” 如此一来,就可以解释为什么他会拥有极高的舞蹈天分,会懂得那么多的舞;同时,也能解释他身上为什么会有着与舞者不同的结实肌肉。 程翩儿呆愣得不知该作何反应,可隐隐约约又觉得有些不寻常,既是禁军统领,为何会出现在美人阁?当初他说是为了她,但现在,真的是如此简单吗? 思及此,她的眼眸冷了下来。 “当初,你到美人阁到底有什么目的?” “一来,是为了皇上去调查美人阁是否有以下犯上、叛军谋反之嫌;二来,只为我娘说,她败给美人阁的翩儿花魁,我去,只为了瞧瞧你是否真的有这个能耐,教我娘甘拜下风。”他也料到她会问,所以将她想要知道的事,全告诉了她。 “美人阁的大家都知道你的身份与目的?” “对,月嬷嬷以及你两个姐姐都知道。” 终章 程翩儿看着眼前的男子,头一回觉得自己根本就不认识他似的,他的来历,他的身分,她全然都不知道,若非张御医与皇上等人的闯入,他还会瞒她瞒到什么时候? “翩儿,我并非刻意想要瞒你,只是我一直找不到适当的时机告诉你。” 她眼中受伤的神情以及脸上难过的神色,如同一把无形的刀,割伤了他的心。 “但有一件事,我绝无骗你、瞒你,我爱你,请你记住!” 爱她? 程翩儿怔忡地抬首看着他,她虽有些混乱,但也不会否定他对她的爱,他虽瞒她,但他确实是爱她的,她能感受到。 事实上,是她自己一开始便以为梁红袖是个无名小卒,刚好路过美人阁而进来当男倌的,并没有太深入去想其他的事,直到其后爱上他,她都不曾主动打探过他的家人以及背景,她也有疏忽的地方。 只不过,他这样事事都瞒她的性子,实在是教她生气极了,她无法这样就算了,还有一件事…… 她转向因看了一出好戏而心满意足的张御医,“张御医,他的伤怎么了?” “喔,老头子我替梁大人诊治过后,发现射中梁大人的箭头上含剧毒,不过毒已解,身上除了肩膀上的箭伤比较严重,需要一段长时间调养以外,并无大碍。” 张御医终于找到一个愿意听他好好地说完梁红袖伤势的人。 “翩儿……”梁红袖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程翩儿回头,“请梁大人好好地待在皇宫养伤,在伤好前,请勿离开皇宫大院。”她的嗓音已经没了惊讶或者是愤怒,好像已经接受了他的身份。 以梁红袖对程翩儿的认识,一旦她生气起来,绝对不会这么轻易地罢休。 “那么,你呢?” “我?”缓缓地,她勾起一抹柔媚的笑。 “我当然是回美人阁,继续跳舞,不过多亏有了你的教训,我的软舞跳得比以前好,而且我发现,跳软舞时的舞衣更美更轻薄,教我喜欢得不得了。” 她对舞衣的喜好,他一清二楚。 “该死的,那些舞衣你不许穿!” 轻薄也就代表布料极少,她裸露的地方更多的意思。 一思及她雪白的肌肤给其他的男子瞧去,他的妒火便忍不住燃起。 从未见过他这副模样的三人看得啧啧称奇,尤其是幽兰,直觉得这个未来媳妇儿有一套,否则她的儿子怎可能会如此地失控? 程翩儿盈盈地掀开被子,下床,向着三人福了福身,行了礼。 接着,她回身对着还在床上无法下地的男子轻道:“请梁大人好生休养。”说着,便离开寝宫。 “程翩儿,你给我回来!” 寝宫内,爆出一声的怒吼,可她一点也不以为然。 新仇加旧恶,还有他装虚弱来骗她的这些,她都要一一讨、回、来! “为何不告诉我呢?” 回到美人阁,程翩儿并不是先回到自己的西筑小楼,而是夏祈儿的南筑小楼。 她不会愚昧到连谁出的主意都不知道。 听着毫无怒气的询问,程翩儿真的只是困惑以及不懂她为什么会这么做,并没有她意料中的大发雷霆,夏祈儿挑起了眉,看着好像不太像自己妹子的程翩儿。 去了一趟的皇宫而已,怎么改变这么大? “你都听红袖说了?”被接到皇宫里,却没有遭到月嬷嬷的阻挠,除了去见受了伤的梁红袖以外,她实在想不到其他的原因。 这段日子里,她故意隐瞒红袖的消息,不让程翩儿知道,当中更包括了梁红袖在最后一场与方钰成的对峙中,他受箭伤与中毒一事。 “我不懂为何你们要瞒着我,而且连他的事都一直瞒着我,不告诉我?” 感觉她仿佛在一夕之间长大不少的夏祈儿,暗暗地猜测着,这是否是因为梁红袖的缘故。 “红袖当初到美人阁时,虽不是抱着什么的坏心而来,但却因质疑王爷的中心而教默默恼怒了好一阵子,在他主动要求在美人阁住下时,嬷嬷原本打算让他吃吃苦头,教训他一顿后就将他撵走,可他却在明知我们有什么意图下,非但没有退宿,反而对嬷嬷说,他喜欢你,为你吃再大的亏,再多的苦头也没关系。” “起初我们怎也不信,谁知他却在美人阁里待了三个年头,试问天底下有哪个男子愿意被人当成男倌整整三年而不恼羞成怒的?何况,这三年来他也将功抵过了,所以嬷嬷便由着他待下来,顺道瞧瞧他会以什么样的法子来获得你的芳心。”抬眸看了看,果然,听得入神极了,舍不得少听一言一语。 “只是我们没想到,红袖居然除了逗你生气,也不懂得讨你欢心,看得原本只想冷眼旁观的我们忍不住的替他也焦急起来,尤其皇上只给他四年的时间,四年过后,他就必须回去皇宫,继续履行他的职责,可随着时间渐过,但他似乎依旧无法教你喜欢上,当我们以为万事休矣时,老天爷竟然让他用这种方式,教你动了心,萌了意,爱上了他。”浅浅地笑开,夏祈儿睐了程翩儿一眼。 被点明了心事的程翩儿立时红了脸,又娇又瞋的瞪了眼平日总是冷冷淡淡没什么情绪,但偶尔却会在人家意想不到时,捉弄人一番的坏姐姐。 被睐了一眼的夏祈儿,唇边的笑更深了,“竟然有韵味了,看来已经不再是个小丫头了。” “姐姐!”原本红了一片的脸颊,现下如同火烧似的通红。 “而这一次不告诉你,是因为红袖违背了对我们的承诺,教你哭得伤心。”几个姐妹都是她最重要的手足,怎能容得他人欺负去了? “我以为,不告诉你会让你生他的气,至少要先给他一顿苦头吃后,我才会向你解释清楚。只是我算漏了你是多么爱他、紧张他,他一受伤,你都心软了,连自己受过的气也全忘了,甚至还原谅他一直而来对你的隐瞒。” 羞窘的一张脸,程翩儿找不到任何的话来回应,只因当她瞧见梁红袖那毫无血色的脸庞时,她的心就疼得像有人拿着利针一下一下地刺着她似的。 这样的她,怎么可能还记得自己在气什么、恼什么? “不过,你怎么不呆在皇宫里?你跟红袖已经这么久一段日子不见,怎么不留在他的身边,与他耳鬓厮磨、卿卿我我够了才回来?” 这,可是在她的意料之外啊! “当然是因为梁红袖那家伙又骗我了,明明受的伤不是那么严重,却故意装虚弱骗我的同情跟眼泪。”想及自己那时的紧张,程翩儿不由来感到一阵不好意思。 “喔?居然得不到教训,还想用骗的方式来挽回。”夏祈儿也觉得梁红袖活该,不打算为他美言几句。 “对,所以我故意说要穿更轻薄的舞衣跳舞,而且还命他在完全痊愈之前,不许回来,让他吃吃干醋。”程翩儿眉飞色舞的说着:“姐姐觉得我这个惩罚够了吗?” 当然不够!只是,看着她眉宇之间幸福的神色,夏祈儿又怎可能再说出什么不好听的话,来打断她的快乐? 看着她快快乐乐的,夏祈儿觉得自己做的决定是正确的。 “说起来,梁红袖说姐姐你已经有心上人了,是真的吗,那是谁啊?”忆起了这个重要的问题,这段日子里她只顾着想着心爱的男子,居然忘了这么重要的事。 闻言,夏祈儿的神色未变,只是扬起一抹浅浅的笑,“傻翩儿,姐姐怎可能会有心上人?红袖在瞎猜而已,你可别听他瞎说。” “是吗?原来不是真的呀……”程翩儿有丝失望,不过马上又扬起一抹灿笑,“姐姐这么完美,将来一定会找到一个深爱你,且跟你匹配的男子的,翩儿相信一定是这样的!” 不画自黛的柳眉微弯,夏祈儿没有回应,只是握起程翩儿的手,“姐姐只求你们都能跟钟爱的人厮守终生,那就够了。” 程翩儿听着这番话,深觉怪异,可夏祈儿脸上的神情与平日无异,教她又挑不出语病来。 “好了,不是要气气红袖吗?来吧,姐姐跟你挑舞衣去。”夏祈儿牵起她的手,离开了自己的闺房,朝她的西筑小楼走去。 程翩儿若有所思地看向紧阖门板的闺房,而后在夏祈儿的催促下,回去西筑小楼。 结果,程翩儿有没有穿着裸露肌肤的轻薄舞衣到台上跳软舞呢? 答案是没有。 说那些话,只不过是用来气梁红袖而已。 她的身子已经给了他,私心下她还是只想给他看,所以非但没有穿上更轻薄的舞衣,她连同以前的舞衣,都增添了不少的布料,几乎将全身的肌肤都包覆起来,不让其他人分享去独属于他的美景。 一直在宫中生着闷气的男子,直待伤好了,重新回到美人阁才发现,他被骗了,不过虽然被骗了,但却明了她的心意,所以再多的气,也消了。 原本还在介怀她被那么多男子直盯着她柔美的身子,但一想到,跳舞是她最钟爱的事物,如果他硬生剥夺去她最爱的事物,那么她的人生又有何乐趣可言?而且现下她为了他,穿上包得密不露肌的舞衣,如果不是顾忌了他的感受,她又怎么可能舍弃原本的那些美丽舞衣?尽管还是嫉妒着,但他也不打算阻止她继续在台上跳舞。 这次回宫,他还有另一个目的,就是想正式卸下禁军统领一职,往后都能长久地跟心爱的女子待在美人阁里双宿双栖,妇唱夫随。 岂料皇上与他的亲娘同时间地反对…… “你怎么能如此见色忘义,你要为兄的到哪里去找第二个梁红袖来?如果将来再出现第二个,甚至第三个张钰成的话,那为兄的该怎么办,怎么办?”演苦情戏的人,再也不以“朕”自称,改以“为兄”,打算动之以情。 “你这小子,往我这个做娘的辛辛苦苦地把你从这么小……”比着小腿肚,“拉拔到今天这个人模人样的,你却居然为他人作嫁衣裳,也不愿为你娘我穿针引线,眼见你已经窝囊地无法把翩儿带回宫中继承我的衣钵,你还要待在人家的地方继续当男倌?你是不是要气死你娘我,你才高兴?孩子他爹,我好命苦哪!”他娘甚至将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戏码搬出来,演了个遍。 他冷眼旁观,打算等他们两个人戏演够了,便搂着心爱的女子回美人阁,怎知他那心软的人儿完全没瞧出他们在装模作样,直劝他不要当一个忘情背义、抛娘弃兄的无耻小人。 话,是她逼着他答应的,如果不将她一起拖进这浑水里,又怎能平息他内心的愤愤不平?所以,他也一同拐了她,跟他一块儿的,半年时间待在宫里,半年时间待在美人阁里。 待在美人阁时,她可以跳舞给其他人看,但身上穿的舞衣,绝不可以露出脸以及手以外的肌肤,而待在皇宫时,她则只能跳给他一人看,而身上穿的舞衣,则是由他亲自选的菲薄披纱。 程翩儿为难地看着手中的“舞衣”。 “不是答应过了吗?穿上由我挑选的舞衣,而后跳我想看的舞。”瞧见她小脸上为难的男子,笑得特别地放肆。 那次比试,她输掉的条件便是任他为所欲为,可是她真的没想过,他的要求居然会是如此下流。 “至少……至少让我穿上兜儿跟亵裤儿……”她试着跟他讨价还价。 “不可以!不是说过了,‘凤求凰’第一的要点便是穿得少?若你包得密密的,不就违反了第一要点了?”他煞有介事地纠正她。 “但穿得少不代表什么都不穿!” 身上只披着一件什么都遮不住的菲薄披纱,披纱底下还不能穿上任何的外裳,甚至连兜儿跟亵裤儿都不许穿,这,跟裸着身子跳舞有什么分别? 尤其“凤求凰”这支舞,当中还有分腿的姿势,不穿上亵裤儿,不就等于在他面前…… “翩儿,你怎么会什么都不穿?你还有这件披纱,不是吗?” 他取过薄如蝉翼的披纱,披到她的肩膀上,而后大掌开始为她宽衣,让她身上的“舞衣”到达自己的要求。 “你……你分明就是……”咬唇,再也说不下去。 “怎么欲言又止,开始害羞了吗?”长指,抚过她颊上的红晕,“真是爱害羞,明明不管是在成亲前或是成亲后,已经做过很多遍了,不是吗?” 他们在一个月前,在美人阁里成了亲,她成为了他正式的妻,正式地被他独占拥有。当时他娘还大吼他这辈子做得最好、最对的事,便是娶了她为妻。 就算是做过很多遍,但也不代表有那个勇气跟胆量,用这副模样在他面前跳出“凤求凰”来。 “翩儿,你答应过的。”他拿她的话,来堵她的嘴,更让她无法拒绝。 褪去她身上最后一件的小亵裤儿,梁红袖退后一步,而后,再也无法从眼前这春色美景当中挪开自己的目光。 她的身子有多美,他一直都清楚,可他不曾料到,在一件简单的红色披纱的映衬下,她居然会美艳得如此地惊人且销魂。 胸前的柔软,顶端上的玉珠儿,以及双腿间的女性密处,在披纱下若隐若现,看得他一阵的血脉沸腾,只想将她压在身下恣情地冲撞一回。 但他也不会忽略掉,看着她这身的装扮,跳起“凤求凰”时,会有多大的震撼,会有多大的视觉享受。 身上的凉意,以及他落在她身上的目光,都教她禁不住地轻颤。 “冷吗?”他的嗓音已经暗哑,高大的身子,在下一刻贴住了她的后背。 “来,贴着我跳,就不冷了。” 他的话,让她更羞了。 贴着他跳,不等于将她的女性密处,直接贴着他的男性硬挺磨蹭? 她心慌意乱地想要走开,可是他的掌已经握住了她的腰,强逼她的手脚做出“凤求凰”的起舞式。 一阵的凉意在腿间的花瓣间传来,她羞耻地阖上眼,只因他什么都没做的情况下,她居然濡湿了。 而他,似乎没有发现她的濡湿似的,继续地摆弄她僵硬的身子,要她跳着“凤求凰”。 “手脚太硬了,硬生生的一点美感也没有,天下第一的舞娘,原来能耐只有这样?”他故意地说着激怒她的话。 果然,禁不起被“侮辱”的女子,挣开他的手,顾不了羞,贴着他舞起“凤求凰”来,素手抬起,往后抚过他的脸,他的鼻尖,他的唇,再下滑到他的颈项,留下一阵教人哆嗦的酥麻。 圆浑的臀儿,抵住他早已激动地男性硬杵,灵动地画了一个又一个的圆,菲薄的披纱,因为这个动作而越撩越高,直到她赤裸裸的臀儿,隔着他的衣裤,直接地磨蹭着他。 早经人事的身子,因为这支太过煽情的舞而起了反应,在抵着他画圆时,绵穴已经透了出湿意,沿着雪白的大腿蜿蜒而下。 再也受不了让湿掉的穴儿隔着衣衫抵在他的硬杵上面,缓缓地摩挲,她的姿势早已经不是“凤求凰”的舞步,而是属于她,程翩儿求欢时的特有舞步。 …… 整整的,一整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