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眩晕行动:幽灵》 一 开端 冬日·首都国际机场·7:30am “嘣!” 天微微亮,一声爆炸声毫无预兆之下突然间切进人们的耳朦,玻璃瞬间化为碎片,从顶层的窗户上稀稀拉拉地飞溅而出。一时间,火焰喷出了整栋大楼,烈火如同一只蛟龙穿梭在顶楼,爆发出令人胆怯的威力,将一切吞噬在火海之中。无数人尖叫着纷纷涌向大门,想逃出这个黑暗的烈火之源。恐慌,惊恐,场面陷入混乱,不计其数的人死于这场爆炸袭击。没有人知道发生了什么,也没有人知道爆炸的源头,人们只知道的仅仅是逃出机场。 那些还没来得及逃出的人一下子被这火光所吞没,爆炸而腾起的滚滚黑烟冲上云霄。爆炸发出惊吼的那一瞬间,将整个世界带入极限恐慌之中。 军部·7:40am “看新闻了么。”一个中年人的声音通过对讲机传进一个年轻人的耳朵。这个身高一米八的年轻人坐在食堂当中,一双黑呦呦的瞳孔盯着食堂正中的电视机,屏幕上出现了机场爆炸后的惨状。他所看到的是被爆炸撕裂成两半的机场,从两段间的间隙中还依旧腾起滚滚浓烟。 “我看到了。”年轻人翘起嘴唇,消瘦的脸颊瞬间肌肤收紧了他的皮肉,两眼同样也散发出不可思议。 “什么感觉。”中年人继续问他。 “不可思议。” “立马到指挥部报道。” 年轻人走进指挥部,此时这里的每个人都在忙碌着。电脑前坐满了人,大屏幕上还显示着整座城市的的军事部署情况以及受损机场周围的状态。年轻人走到一个中年人身边,紧张的气氛一下子蔓延开来。 “报告首长,峰铭小队队长栩尘前来报道。”栩尘朝对方敬了个军礼,中年人转过脸来,一副严肃的表情盯着栩尘,这位就是风铭特战队的最高指挥官青峰。 青峰硕大的脸庞上挂有几道深浅不一的皱纹,这道道由岁月冲刷而成的深坳相互挤压,将他的眉头几成两道半圆。 “很明显,这是一场恐怖袭击,但是我们不知道对方的意图何在。”青峰紧锁眉头,将手指在平面作战虚拟图像上指指点点。 “但是碰巧的是,我们有一枚弹头原本是打算通过机场将它运输到南方,结果机场被炸了。”青峰若有所思的样子,对着栩尘介绍情况,自己时不时地点点头,似乎在考虑什么。 “那我觉得长官应该封锁火车站。”栩尘突然冒出一句,打断了青峰。 “我觉得他们很有可能就是冲着弹头来的,炸掉机场就是因为我们会从机场把弹头运走。如果是我的话,下一步肯定是封锁所有的出入口,然后再实施抢夺弹头。”栩尘说得头头是道,青峰也点头表示赞同。 “这正是我要你做的事,只是有一点我不明白,为什么他们不在我们运输过程中实施抢夺呢。”青峰再次陷入沉思,两眼在栩尘脸上来回扫视,期待得到答案。 栩尘想了想,毕竟青峰的眼神让他感觉到有些不自在。思考片刻,他才继续开口:“那样做危险性比较高,把我们逼到走旱路再在半路上偷袭这样不是更好么。” 青峰耳朵听着栩尘的陈述,双眼继续回到模拟平面上,将焦点落在了火车站上。 对身边的栩尘轻言道:“我命令你即刻出发,此次行动代号:幽灵。” 楼顶,一名被伪装网伪装起来的狙击手趴在潮湿的水泥地上一动不动。他两手端着一把重型狙击枪,将枪口对准了对面的火车站,用狙击枪的瞄准镜缓缓地扫视。 他只露出半个头盔,其余部分都被伪装网所覆盖,宽实的手掌被手套紧紧地包裹着,面部给人以严谨的感觉。他的一只眼睛紧盯着瞄准镜,另一只眼睛前挂着一块显示镜片,上面刻画着整次行动的部署。 “洛殇准备完毕,没有发现异常。”洛殇的一只手放在瞄准镜上方,缓缓调节瞄准镜的视野,以便观察火车站所发生的一切。 “继续盯着。” 栩尘带着四个人站在车站的对面,大步朝车站这边走来,手里拿着枪,面无表情地朝四周张望。 “嘭!” 又是一阵爆炸声,从火车站内部爆发出来,打破了这原有的次序。一时间,所有的人立马慌乱起来,尖叫声再次响起,周围的警察以及特警立马掏出枪械,一边疏散人群,一边逆着人群往里冲。 “怎么回事!” 栩尘招呼着身边的人,立马进入战斗状态,一个劲地往里挤,朝便携式对讲机喊“呼叫指挥部,火车站遭到炸弹袭击。” 峰铭小队的队员与警察冲进火车站,此时的平民已经全部在慌乱中逃出,而就当他们正打算走到检票口时,走在最前面的一个警察胸口处突然绽开一道血迹。 “注意!”几位特警冲上去,双手拖着伤员往回拉,不禁枪声再起,嘭地一下穿透了他的心脏。 “有狙击手!”那些人都不敢再上前迈出半步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名可怜的警察在痛苦中尽受折磨。 “洛殇!给我把对面的狙击手找出来!” 栩尘陷入愤怒,他躲在一根石柱后面,刚漏出半个脑袋来,对方又一枪打在离他眼睛不过十厘米处。 洛殇不断地调节狙击镜的视野,终于耳机里传来他的声音:“在你两点钟方向,对方躲在石墙后面,我的狙击枪子弹只能穿过车站大楼外层的两扇强化玻璃,但是没有把握打掉对方。” 看着倒在地上的警察还在痛苦地挣扎,栩尘陷入苦恼,周围的人都躲在掩体后面,丝毫不敢乱动,任何一点差错都有可能让自己丢了性命! 二楼石墙后面,一个中年人蹲在地上,将一挺轻型狙击枪夹在自己身体上,只将一个黑乎乎的枪口伸到外边。 他手指轻轻挪动,将子弹重新推进,又把枪口移动到另一个石柱后面。 “他们来了,你们最好快点。”中年人喃喃道,紧接着耳机里又传来声音“牧乾,三分钟后撤离。” 说完,牧乾用手指轻轻扭动自己的耳机,将通话设备关闭了。 靠在栩尘身后的一名士兵,将他头盔上的显示眼镜落下,此时眼前的屏幕上出现了热量感应的图像。隐隐地,他清楚地看到在对面二楼石墙后有一个压低着身体的红色图案。他拍拍栩尘的肩,将一枚烟雾弹取下,用手势示意他掩护自己。 栩尘拍拍他的肩以表示回应,又对另外三个人分别用手势示意他们火力掩护。“金雕,看你的了。”栩尘将手中的烟雾弹脱手甩出,慢慢的,在他们身后腾起弄弄的烟雾。 金雕从反面迅速冲出,将手中的枪对准自己显示屏幕上出现的红点一阵扫射,另外的几个士兵也跟着露出黑乎乎的枪口,像喷火器一样一连串发出子弹。 “快!”几个警察喊着,在火力掩护下迅速冲出,猫着身体移动到受伤的警察身边,使劲将他往掩体后面拖。 牧乾的视线里突然间出现一片烟雾,这彻底打乱了他的进攻,胡乱地开了两枪后,立马起身准备撤离。而就在他起身的那一瞬间,他的动作被对面的洛殇所掌握。洛殇盯着视镜里的人,嘭地射出了第一枪。 枪声过后,令人惊奇的是,牧乾居然安然无恙,那枚射出的弹头居然仅仅穿透了第一扇强化玻璃,紧紧地镶嵌在第二枚玻璃的身体中。 牧乾也听到了一声清响,他下意识地立马蹲下身体,抬头却看到玻璃体上的一个洞口,瞬间似乎明白了什么。又举起手看看手上的钟表,他也觉得是时候撤退了。 “喝!”毫无防备之时,金雕手里握着匕首,猛地从背后刺向牧乾!牧乾立马转过身来闪避这道刀影,一手轻轻擦过金雕的手背。 “金雕!你挡到我的视线了!”洛殇迅速重新推动拉杆,镜头里却出现了金雕闪在牧乾跟前。 牧乾将狙击枪甩到身后,用腰带紧紧地把它拴在后背,然后一脚一个侧踢射在金雕小腹上,一个转身直接翻身从将近四米高的台阶上一跃而下! 金雕中了这一脚,不禁后退几步,脚跟还没站稳就眼看着对方从自己眼皮子底下一跃而下。 守候在楼下的人们迅速举枪对着牧乾就是一顿射击。但是令人出乎意料的是,牧乾跳下台阶后居然原地站立起来,以毫发无损地姿态用惊人的速度灵活地闪过发出的所有子弹,然后在烟雾中消失得无影无踪。 “该死!跑了!”金雕回过神来冲到台阶边缘,看到楼下一片混乱,不禁骂了一句。洛殇完全没有反应过来,只看到镜中短短几秒钟的时间就让对方消失在眼皮子底下。 栩尘还向前冲了几步,冲出烟雾后的他也找不到丝毫的线索,回忆起刚才对方身上背着狙击枪,还能以移动的速度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来冲出重围,连他自己都不敢相信。 “报告指挥部,目标逃走。” 坐在指挥台前的青峰听到这个消息,眼前的大屏幕上显示着特战队员们胸前袖珍记录仪所显示的画面,眉头一紧,喃喃道:“速度这么快,他是装备了外骨骼机械…………”一时间,一种无形的压力压在他的心口,他意识到,自己的对手是一群装备精良并且训练有素的敌人。 二 用车队去运输弹头? 回到指挥部,青峰是一脸的忧愁,如今火车站和机场都被炸毁,想要运送出这枚弹头,似乎只能靠公路运输出去了。脑中回想着屏幕上显示的小分队在火车站所遭遇的一切,装备精良,训练有素,这不再是一支普普通通的恐怖军队。 “眼下也只有这样了。”青峰喃喃自言自语,“命令车队,将弹头运送出去。” 城郊的一处山谷之中,一扇巨型铁门屹立在山体边缘,铁门的四面都被伪装网所覆盖,暗黄略带一丝翠绿的皮肤与周围的环境融为一体。谁又想过,在这扇大门背后还隐藏了一个秘密的军事基地。 车库之中,六辆武装整备的装甲车整装待发,几个士兵合力小心翼翼地提着一个巨大的军备箱,这个箱子里装的就是三枚易拉罐般大小的轻质弹头。 军备箱被装上二号车,四名士兵提着军备箱将它放置在车箱的正中间,四个人也分别坐在箱子的四周。 一个领头般模样的人,一身浅绿色的军服,看上去宽实厚重的身体被各种武器装备所包裹着。他头顶上顶着一个折叠式夜视仪,脚上的军鞋与他的腿紧贴在一起,他的手臂是一个被粘贴上去的中国国旗的标志。 “核实身份信息。”一个勤务兵庄重地站在他的面前,手里还抬着一台电脑,缓缓地将电脑的镜头移动到对方的眼睛前。 “峰铭第四车队队长先知。”先知手里倾斜着步枪,一脸正经地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电脑镜头迅速锁定他的瞳孔,瞬间电脑上出现核对成功的字样,立马显示出一系列他的资料。 勤务兵回头招手示意哨兵打开大门,先知也做上二号战车,挥手示意车队出发。 车队行驶到公路上,顺着高速公路疾驰而去,驶向北方。路上,先知坐靠在副驾驶座位上,扭过头望了望身后的箱子,一派悠然的样子。 “头儿,你说路上会不会遭到袭击啊。”坐在他旁边的是个叫仲小夏的下士,他也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悠哉悠哉地望着窗外的一切。 “你他么的闭嘴。”先知突然严肃起来,狠狠地狠了他一眼,这股锐利的眼神如同一把铮亮的匕首精准无误地刺进了他的身体,使他一下子把口中的话又咽了回去。 “这是什么?”突然间,仲小夏看到车内的雷达显示器上出现了一个红点,正朝着他们高速移动,先知一下子愣住了,立马下意识地用对讲机说道:“所有人注意,有可疑目标出现。” 与此同时,一架外形瘪小,体态偏大,全身漆黑的直升机出现在车队的后面。在直升机向前飞行的同时,一个年轻人从直升机上一跃而下,一个翻滚落到六号车的车顶上。车上的机枪手明显发现了这个不速之客,却还没来得及出手,年轻人一手掐着他的脖子,用惊人的力量直接将他从位置上提了出来!这时那个士兵两眼的瞳孔中散发出害怕的眼神,他清晰地看到这个年轻人全身都装备着外骨骼机械。年轻人仅凭一只手臂,猛地将士兵从车顶甩到了车队身后! 直升机呼啸着从车队头顶掠过,悬停在一号车的车窗前。突然间,令人悚目的一幕出现了,直升机黑色的盔甲上弹出火箭炮的阴影,将火炮对准了战车! 一声爆炸,带着火光的战车被炸的车体严重变形,车身朝前如同失足的巨象,被这炮弹炸的身体一跃,车门朝地猛地翻滚一阵后以一具残骸的身份倒在了车道上。 “车队遭到袭击!全员后退!全员后退!”先知疯狂地冲着对讲机大喊着,巨大的嘴巴恨不得一口将它吞下去。二号车的驾驶员一脚刹车,车体一个倾斜甩了个漂移才在带火的车体面前停下来转了个弯。 三号车和四号车却没这么幸运,两辆车程交叉状一脚刹车停了下来,而五号车却来不及刹车一头栽进四号车的车尾,整个车头都将四号车的后位撞凹了进去!四号车坐在后排的四名士兵自然是一命呜呼! 五号车看到二号车调头行驶,驾驶员也不顾从头顶流出的血液,一脚油门将车又向后退了出来。然后,就在这时,位于六号车车顶的年轻人通过机枪手座位将一枚高爆手雷扔了进去。自己却纵身一跳,只听身后的战车“嘣!”地一声,车窗内还带着火焰,冲出了车体,战车由于惯性车尾直接被炸腾起来!车体来了个180度大幅度的剧烈翻转,在五号车后退的同时,翻转的车体迎着五号车的车顶劈头盖了上去! 整辆战车被这场冲撞砸得粉身碎骨,五号车内的士兵与那些破碎的钢板铁架融为了一体,几个士兵被这突然凹陷的撞击撞得连脑浆也一下子喷发出来!两辆车就这样严重变形,瞬间成为了一堆破铜烂铁! 从四号车驾驶室上倒下一个士兵,他的脸颊上被鲜血所覆盖,看着那名年轻人,手里正打算端起枪来,突然间身后的直升机上射出无数发子弹,一并倾倒在他的身上!瞬间,他的身体成为了直升机打靶的对象,被数十发子弹打成了马蜂窝! 现在只剩下二号和三号战车了,车内的人紧绷着头上的那根神经。驾驶员华丽地甩个漂移,大幅度地旋转方向盘,一脚油门踩到顶,刺耳的发动机声音暴露出它的损坏。 “快快!” 先知大声喊着,自己漏出一个脑袋来,用手中的枪朝身后的年轻人就是一顿射击。 年轻人不慌不慢地一跃跳到三号车的车后,缓缓地掏出了腰间上的手枪。 “啪!” 一声枪响,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他一枪打中二号车的车胎。一时间,一股气体喷放的声音穿进人们耳朵。 “罪狼,别给老子把弹头伤到了。”直升机上坐着一位中年男子,隐秘的黑色披风后面是一张沧桑而又深沉的脸,他是这个组织的头目。 “放心吧寻哥,东西一定给你拿过来。”罪狼紧贴在车后面,回应他。 此时,二号车已经失去了原有的速度,只是右后轮已经失去了动力,与地面摩擦间还擦出点点火花。先知一不注意头猛地装在了车前的挡风玻璃上,突然间他感觉到自己重心一下子下沉,身体猛地一扑,摇摇晃晃地使他一时间无法清醒地意识周围所发生的一切。 这是因为战车失去了控制,由于自身巨大的身躯,直接撞破了高速路上的护栏,完全不受控制地冲下了山坡! 战车狠狠地一头栽到一棵粗壮的树底下,将这棵树撞断成了两节,上半部分带着枝丫嫩叶一下子撞倒在车顶盖,与车顶的机枪手来了个亲密接触,整个人的头额在那一瞬间裂出来一条裂缝。 车厢里的人几乎是处于半昏迷状态,年轻人从三号车上跳下,身后的战车又是一声火炮爆炸的声响,化为一堆火体。他手上换成了两把便携式迷你冲锋枪,很自然地朝这边走来。与此同时,几个同样拥有外骨骼机械帮助下的黑衣人也从飞机上滑下来,手里拿着冲锋枪大步走过来。 二号车的后车门被一个士兵一脚踢开了,转而面对确是十几个黑洞洞的枪口………… 先知只是觉得后脑勺一阵晕痛,他踢开车门,几乎是滚落到地面上的。他眼前出现的是黑色的直升机远离的身影。而地上躺满了尸体…… 他又将昏迷过去的仲小夏从座位上拖出来,当他看到驾驶室的驾驶员时,驾驶员身体蜷缩成一团,方向盘等已经完全变形,车体的左半部分已经深深地凹陷了进去。 这时他意识到,自己和仲小夏恐怕是唯一两位幸存者了。 “呼叫指挥部,呼叫指挥部。”先知一遍又一遍重复着,耳机里却迟迟没有穿进声音。他拍拍自己的脑袋,还想打开头盔上的显示镜片,却发现镜片早已破碎掉了一大块。这时候,他绝望了,抬头看看天空,没有一片云彩,这似乎是对他的嘲笑。现在,他只能静静地坐着,身边只有一个仲小夏,和一辆几乎报废的战车………… 三 纯属路过 指挥部 “报告首长,车队失去联系。” “再联!” 青峰挠着头,一种不祥的预感早已在他身上蔓延。 “还是没有?” “无法联系。” “把风行天给我叫来!” 风行天也是他手底下的一名骨干,任命为峰铭第七中队中队长,也是青峰最信任的人。他手底下带的兵也是整个峰铭战队中的精英力量,历史战绩可谓是百战百胜。 “首长你叫我。” “现在的情形是这样,先知的车队在e区13号高速路上失去联系。我估计他们已经遭到了伏击,所以我命令你带全队火速赶往出事地点,务必找到弹头下落!” “没有我完成不了的任务!” 一架宽厚深绿色的直升机,伴随着刺耳的发动机声音,将整队人送到了事故地点。 二十名士兵攀着绳子从空中滑落,最小落地的士兵迅速四面散开进行警戒。 “安全。” 风行天带着队伍手一挥,命令各小队四散开来,当然,栩尘所带的小队也在其中。 先知和仲小夏却忍着大脑的疼痛,坐在一块青岩后面。先知也听到了动静,小心谨慎地探出个头来,朝这边望了望。 “是谁!出来!” 一个声音严厉地喊到,所有人一下子把枪口对准了先知,兴许他们把这两个人当成是敌人了。 “是我!先知!” 他扯着嗓子喊,金雕慢慢挪步上前,看到了这两个人一脸无奈的表情。 他收下枪,招手示意栩尘等人过来,上前将仲小夏扶起来。 “我没事,就是头晕。”仲小夏还傻乎乎地说,看到自己的战友来了,心中却是莫名的伤感。 “只剩我们俩了。弹头也被抢走了。” 先知叹了口气。 “刑雲,立马通知指挥部。” 栩尘对着旁边一个士兵说着,又走到那些战车旁蹲下来查看一番。 令他觉得奇怪的是,地上居然没有射出的弹壳。他放下头盔上的眼镜,打开放大,仔细查看起地上尸体的伤口起来。他发现,自己也看不到伤口中的弹头。 “用的是什么武器?” 栩尘嘀咕了一声,洛殇从他身后走过,也跟着蹲了下来。 “他们使用的武器应该不是普通的弹药。” 洛殇认真的说,也用放大镜勘察起来。 “有情况!”一个士兵大声喊着,周围所有的士兵除了金雕留下来和仲小夏以外,所有人都奔了上去,找到自己的掩体,静视着前方驶来的一辆越野车。 越野车缓缓在出事地点前停下来,所有人都将枪口抬起,小心地盯着它。一个士兵端着枪,缓缓走上去,冲着驾驶室里大喊:“什么人!” 从车上走下一男一女,脸色惊慌,看到这个样子明显被吓着了,连忙举起手来,惊悚地盯着他们。 “别……别开枪……我们只是过路的…………”那男的吞吞吐吐地说着,脸色惨白,那女的直接连话都说不出来,脚也在不停地颤抖。 “我问你,刚刚有没有看到一架直升机飞过去?”士兵大声问他。 “有!有!就往山头那边去了……我们刚刚才从那边过来……这大概是十五以前的事……” 士兵用眼睛落在了风行天身上,风行天毫不犹豫地喊:“全体出发,直升机就留在这里,等待支援!” 先知和仲小夏被叫到栩尘的小队来负责断后,被风行天等人远远地甩到了后面。 刑雲走在最前面开路,栩尘,金雕,先知还有仲小夏紧跟在后面,最后的三个是洛殇,傲风和赤宸。 先知和仲小夏不断地重复着方才出现的画面,听得栩尘等人也是神乎奇乎。所有人一时间都放松散漫起来,像是在春游一样自由说唱着。 “你说风行天他们走在前面,是不是先被盯上?”刑雲语气悠闲,漫无精神地望着四周。 “谁知道呢,就算是当炮灰那也是他们先。”洛殇的语气也是在开玩笑。气氛没有丝毫的紧张,根本不像是实战,就像是在玩一场游戏一样。 “反正我们的断后的,只要守住后面就行了,等到他们前面打的差不多了我们再去凑热闹。”栩尘也跟着谈起来。八个人在山坡上行军,完全没有一副军人的样子,倒是像一群放养的羊群。 “等等…………”刑雲手一挥似乎发现了什么。 所有人立马恢复了紧张的状态,身体卧倒扑在地上。 前方是一个水坝,河岸边有七八个人,其中一个年轻人像是被其他人欺负的模样,抱着头蹲在地上,用手捂着自己的脑袋,人们的眼球可以清晰地看到从脑袋里流出的血渍。 一个中年人穿着一件背心,手里提着一根七八厘米粗的木棒,猛地一头敲在他的头上,使得那人身体直接瘫倒了下去,嘴还在不停地抽搐。看得出来,他现在很痛苦,这也让栩尘等人心一紧。 更让他们感觉到紧张的是,那几个人手里还有几把土质猎枪!这种枪打在身上,虽然弹药不是真实的子弹制作而成,但是其威力也是不可忽视的。 栩尘感觉到脑袋不禁大了起来,而就在这时,耳边的耳机传来青峰的声音。 “栩尘,你们的分队怎么不行动了。”青峰在另一头,眼里突然看到大屏幕上栩尘等人所显示的蓝点停止了移动。 “老峰,我们遇到了一些麻烦。” “别给我扯这些,听着,不管你遇到了什么,总之绝不能耽误夺回弹头的任务。” “我觉得有些画面让你看看比较好。”栩尘说着,将胸前的微型摄像头打开,将镜头对准了河岸边的人。那群人依旧没有离散,那个人也仍旧倒在地上,痛苦地扭曲着脸。青峰将数据连接到大屏幕上,看到这一幕,脸上也有些犹豫。 “你说说,这事被我们遇见了,是管还是不管?”栩尘反问他。 “立马联系当地的警察,叫他们立刻赶过来!”青峰一边说着“听着,栩尘,我已经通知了那边的武警,这事就交给他们,你们放心就好…………” “我也不想管,但是只怕我的耐心和那小子等不了这么久。”栩尘手一挥,示意所有人拉开保险。 青峰坐下来,沉思了片刻,眼睛里还回荡着大屏幕上的画面。几把猎枪,这要是开枪,那年轻人也是命垂一线了。 “好吧,你想怎么做就怎么做,但前提是必须不能耽误你的任务。”青峰终于开口答应了他。 “放心吧,但我还有个问题,这要是真打起来,他们的枪好比散弹。我们双方不是他们亡,那就是我们伤,怎么办。” 青峰也听出了他的意思,他这是想获得对敌致命权。 “铭峰出手,从不手下留情。”耳机里传来冷冷的回应。 “明白了,就交给我们吧。” “三个人跟我上去,两个人在左边蹲着,一个人在右边蹲着,洛殇拿上你的狙击躲好了。” 栩尘对周围的人下达了指令,示意所有人散开。栩尘带着三个人,弯着身体,将瞄准镜上的红心圆点盯在最后一个人的头顶,后面跟着的人也随他一同悄悄压了上去。 那个人还没有丝毫的察觉到身后潜在的危险,手里还握着猎枪,嘴边挂着笑容,背对着栩尘等人。此时所有人的目光似乎都集中到了那个可怜的年轻人身上,根本没有意识到一支小分队已经把枪口顶到了自己的头顶。 当栩尘只距离对方不到两米的距离时,他悄无声息地缓缓将枪放到腰后,身后的士兵还依旧把枪对准这伙人。 栩尘距离对方仅仅只有半米的距离时,他突然身体下倾,两手抓扯对方的双腿,猛地往后一抽。那人手里的枪刷地一下飞了出去,整个人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被放倒在地,脸部重重地撞在了地上,与地面来了个亲密接触,背部朝天。栩尘又好不犹豫地扑上去,身体坐在他的背上,用自己的肘部猛地卡住了他的脖子,使他不能动弹。 动作迅猛,毫不含糊,使对方根本没有还手的余地!这动静惊动了站在前面的人,他们突然身体扭转,枪口抬起面对这四个士兵,正要开枪之际,可惜被铭峰队的士兵占了先机,在对手还没有瞄准之时,先知率先扣下扳机,其中一个人的脑袋瞬间膨胀,爆裂,血花瞬间带着脑浆从脑后的空洞中喷出! 四 武装 那个年轻人差点被吓哭了,一下子惊叫起来,双手捂着脸。其他人也被这突如其来的袭击打傻了,更让他们感到恐惧的是,自己的队友被对方一枪击毙,身体向后一仰,倒在地上,那血液还不停地顺着弹孔散在地面上。 那些人四肢突然间瘫软了,很显然,他们根本没有料到事情来的这么突然。 “放下手中武器!” 刑雲带着嘶哑的声音冲着他们大吼,而对方还有一个人躲在人堆里,面目慌张地打着电话,对电话里的人说着什么。 “给我把手机扔掉!”刑雲锐利的双眼看到了他的举动,那个人慌忙把手机甩开到了一边。 “抱头!蹲下!”先知和金雕冲到人堆里,用枪指着他们,命令他们抱头蹲下,刑雲则急忙跑上去将那个年轻人扶起。年轻人脸色惨白,没有一滴血色,看到刑雲他们,脸色更加难看了。 他双唇不停地打颤,大脑陷已经入了瘫痪,双腿也没有了知觉。看到那一具尸体,他似乎忘记了头顶的伤痛,居然吓得嗷嗷大哭起来。 “你是什么人?他们为什么要打你?”刑雲问他,而受到惊吓的他却根本听不进去,只是抱头掩面大哭,连话都说不清楚了。 当他们的焦点都放在了那个年轻人身上时,那个打电话的人,在金雕和先知没有注意的情况下,缓缓地,将自己的手放到了他的大腿上,两眼还目不转睛地盯着他们。 四个人仍然没有注意到他,他的举动太隐蔽了,躲在另一个人身后,凭借他的身体做掩护,缓慢地触碰到了藏在大腿上的手枪。 “嗯!” 距离他们近约两百米的洛殇,趴在地上,用草堆和叶片掩饰了自己。在他眼里,那个人的一举一动通过光学瞄准镜都被他看得一清二楚。 洛殇静静地等待,等待对方出手,他早就将镜头的十字准心点在他的手上,手指微微压在扳机上。 先知转过身去,背对他,那人立马不再犹豫,拔出手上枪,举到空中的那一刻,一枚尖锐的狙击枪子弹头旋转着,在他扣动扳机之前,只是比他快了那么0.2秒,子弹精确无误地击穿了他的手腕,从他的腕骨穿破,打碎了他的骨头,带着血穿出了他的皮肉! 那个人发出惊悚的尖叫声,脸上写满了痛苦,手掌还连着手枪与他的手里分离,飞溅出的鲜血撒在地上,断开的手掌与枪连着血落到了地上! 金雕冲上去首先一脚把地上血淋淋的手枪踢到一边,然后将枪口顶在了他的头顶 那个人面目扭曲,痛苦驱使他在地上来回的扭动。其他人都倒吸了一口冷气,根本不敢直视那团被血所包裹的手掌。 远处传来卡车驶来的声响,栩尘抬起头来,洛殇也将瞄准镜盯在了河岸对面,所有人的目光也都被这发动机轰鸣声所吸引。 渐渐的,一辆红色卡车的身影缓缓转过山坡,朝这边驶来。栩尘的脸色一下子变了,他看到的是,那车上运载的是满满一车拿着枪械的人! “先知!带着他们押到那边去,刑雲,金雕和我上去守住桥头,其他人等候命令!”栩尘呐喊着,提着枪就跑向河堤的河桥上。他已经感觉到这浓浓的杀气,他也明白这一仗是不可避免的了。 从人数上看,铭峰小队总人数不过八个人。而对方呢?整整一车的人头,还拿着枪械,这将近三四十个人! “青峰,我们遇到大麻烦了,我们将要遭到这里人员的武装袭击,他们手上拿着的现在有很大几率是真枪,我想请求增援。”栩尘目不转睛地盯着这辆卡车,离桥也是越来越近,如果说实在不行的话,他们也就只能炸毁这座桥了。 “增援部队已经在路上了,务必坚守十分钟。” 卡车在桥的对面停了下来,车上所有的人都一并迅速冲下来,提着枪就往桥头开火。 “反击!”栩尘一声怒吼,率先射出几发子弹。弹道穿过空气,扑向对方,猛地穿进站在前面的几个人身上。 其余的人也立马开火,漏出一个脑袋,将枪口暴露在人们的眼眶中,对准敌方就是一阵压制。 “左右压制!” 对讲机里喊着,左右两边的三个人也立马从树丛中窜出来,提着枪就往上面冲,向桥中部靠近。 “嘭,嘭”一边走着,一边朝这边射击,两发两发的子弹从弹孔中射出,击穿在桥上人们的身体上。 桥上的人也发现了两翼穿出的士兵,他们也迅速分为了三组,分别对抗左、中、右三路。 洛殇,红着脸,蹲在树底下,两眼透过镜片,缓缓将枪口对准了这边………… “嘭!”一声巨响,强大的后坐力使他不禁肩膀向后猛地一震。那枚子弹以迅猛之势穿透一个人的头骨,击穿他的太阳穴,贯穿整个大脑后带着鲜血冲进了卡车的外壳。 迅速上弹,子弹已经上膛,对着另一个人的脑门啪地又是一枪。同样是穿破了头骨,带着血穿进卡车的外壳。 这个人的头还朝车的一头一拉,人头贴着车体瘫到了下去。 其余人都没有发现这个狙击手的存在,只是默默地对着桥头射击。声音杂乱,枪声,呼喊声,汽车发动机的声音………… 他们根本不知道敌人有多少,只知道一味地进攻,射击。而最后留下的终将只有死亡的眷顾。 洛殇手紧紧扣住扳机,头顶冒出了细小的汗珠。他还是保持那个姿势,一动不动,感觉不到动作长时间凝固的痛楚,他早已麻木。风从他背上吹过,几片翠绿的树叶悠然飘落,在他头顶着落。 依旧熟练地切换子弹,瞄准,射击。无限重复这一个动作,一个、两个、三个……他心里默念着,就是一个潜在的杀手静静地带走一个个的生命,用手中的狙击枪进行一场伟大的保命战争,面向对手,进行狙杀。 一个…… 两个…… 静静的,一个又一个尸体头颅被狙击枪的子弹撕裂,吞噬着他们的血,吞噬着他们的命。 枪声响起,另一边的人猛地扑了上去。丝毫没有意识,听不到呼吸声,也听不到枪声。只是眼前出现了一个身披着黑色长袍的人,却看不清他的脸,静静地伸出一只手,抓扯着你的脸。那个人,就是他们心中所惧怕的死神。 “唔……” 一声警笛响起,路的那一头,几辆外表被黑漆粉刷了一层的战车冲进人们眼球。一辆“剑齿虎”型的战车,车头前方如同两把利锐的虎齿,包裹着车头。车疾驰而上,车头是一把重型的机枪,枪的两翼被厚厚的钢板所遮盖,只露出那杆阴森恐怖令人发毛的枪口! “噌!” 枪声响起,是那么的令人振奋,又是那么的令人胆慑。看不见弹道,又看不见人脸,只看到死亡的招魂,看到的是一只只披着黑色皮毛的野狼,呼啸着,驶过路径,张着它们充满血腥的嘴,一口咬在自己的肉体上! 一时间,这一场进攻逆转了整个战场的局势!那些人,手里拿着枪,躲在桥上慌乱得不知所措。只是惊恐地呼喊着,两只眼球几乎就要爆裂出来,眼中满是血与泥。 几辆警车华丽的一个漂移,停滞在桥头大卡车的身后。几辆运输车还没停稳,后门就几乎是被撞开似的,一连串身披护甲,戴着黑色的头盔,所有人的面目被面罩所遮蔽,两眼被一副黑色的宽实眼镜所遮住,整张脸只露出了一个微微凸起的鼻子。 每个人都看不清脸,只是用制冷的口气冲着他们大喊,以最快的速度冲到他们的身边,将枪口顶在对方头顶………… 五 有人遮住我的眼 就在这里周围不到一公里处,一群人手里持着枪械,分散着围成圈向外张望着警戒。层层护卫间,一个年轻人,泛黄的皮肤参杂着黑呦。他翘了翘嘴皮,鼻尖微微向上翘起,老练的动作显示出他的灵敏,锐利的双眼表现出他的警觉。 “你的人就这么不经打?”他喃喃地说着,话语颇有几分轻蔑,使人听了难免感觉到很不爽。 另一个人,光着头,嘴下一把淅沥沥的碎胡子也跟着他厚厚的嘴唇晃动。他脸上戴着一副墨绿色的眼镜,以一副高傲的姿态站在他面前,嘴里还夹着一支香烟。他缓缓取下眼镜,一双深凹陷下去的眼中里闪现出灵敏。他将目光移向一边,朝出事地点的方向放眼望去,猛地吸了一口烟。他沧桑的脸上显出几道拗纹,浓浓的杀气彰显出他毫无隐藏的霸气。 “我闻到了警察的味道”警惕毫无隐藏地暴露在脸上。 “朋友,今天交易我看就先这样了吧,要不然你我不但人没了,钱和货也要没了。”年轻人说着,也点上一根烟,插到嘴边,漫不经心地说着。然后手一挥,身后几个人把几个铁箱搬上一辆大货车,然后从对方手中接过几个箱子。 要知道,箱子里装的是满满的货币,而被抬上车的箱子里装着的算是毒品! “你就开着车直接出山,路上有人帮着你,你只管放心。”年轻人说着,然后回头示意那几个人把钱抬上车。 “黑桃,今天来捣乱的不仅仅只有那几个士兵那么简单,还有警察。我觉得你最好也赶快走吧。”光头把嘴里烟往地上一扔,又用脚踩了踩。 “魔方,祝我们合作愉快。”黑桃却丝毫不理睬他,转头就上了车,透过车窗示意所有人收兵。 魔方就这么望着几辆车轰隆隆地驶去,然后自己又回头望了望那边…… “我们也走。” “这帮人千方百计地抢弹头,是为了什么?” 从河坝上撤出来,那帮人连同年轻人一同被警车给带走。简单了解情况后,栩尘带着队伍继续赶路。可是一想到对方训练有素,装备精良,在顷刻间迅速夺走目标,他们冷不丁打了个冷战。 “这弹头只是实验品。”先知喃喃地回答着他。 “这个弹头是一种次声波装置,它和核武器比起来,核武器算个鸟。”先知的语气还略带几丝高傲。 “次声波装置?”栩尘感觉到事情有些不妙“按理这种武器不应该被随便运送出来。” “有一批技术人员原计划是在西北地区某个研究所研制这种武器,但由于那里有了眼线,所以把武器运到这里来秘密研制,结果还是被夺走了。”先知的话语似乎带了分嘲讽。 “这种装置可以远距离操控,其杀伤力足以让方园十公里内的所有人毙命。它的最大范围已经被提高到了十五公里,曾经就有人研制出一种类似武器,被人们称叫做‘次声波武器’。但是,这一次他们所研制的弹头使其杀伤力在原有的基础上提高了两到三倍。”先知的眼里充满了火花,闪现出激情的光彩。“弹头在启动时根本没有明显的现象发生。在短短不到十秒中之内,次声波就能与人体内脏发生共振,同时装置还会释放出一种强大的能量,从而破坏人体内部结构,让人因为大量内出血死亡。这样一来,就能达到‘杀人不见血’的目的。就算没有死亡的人也会造成神经系统的损坏,极有可能造成神经以及肌肉上的破损。”先知津津有味地说着,头一扬一扬的,嘴角还列出一副浅浅的微笑。 “那还打个鸟啊,直接杀人不眨眼,怎么死的都不知道,死不瞑目啊。”刑雲忍不住喊了声。 栩尘也感觉到前所未有的压迫感,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那……”栩尘又嘀咕道,“他们是怎么知道我们的行动的?” “这个我也解释不清楚。”先知收敛了原有的得意,开始思索起来。对于走机场,走火车站,走公路这几件事都是军部对外的绝对保密。但还是被外界所截获,这一点也是所有人都想不通的。 “难不成我们内部有间谍?”刑雲又嘀咕起来。 “慢!”栩尘手一挥,打住他们的说话。他用一双略带怀疑的眼神望了望身后的人,打了个手势示意他们关闭通讯电源。其他几个人见状,也不多问什么立刻照办。先知摘下耳机轻声问“你发现了什么?” 栩尘一副神秘谨慎的样子,又摘下胸前的摄像记录仪,把人靠拢过来,手里还拿着耳机一晃一晃地。他的双眼一瞬间释放出锐利的光芒,他低沉着脸,目光从其他人脸上掠过:“我们的通讯网络很有可能被敌方截获了。” 村寨 一只不起眼的苍蝇穿过树林,发出嗡嗡的轰鸣声飞进村寨。发出令人讨厌的声音,飞速运转着翅膀,如一只直升机样回旋在一个屋顶上方。这似乎是那么的平常,苍蝇带着发厌的声音透过敞开的窗户轻盈地飞进房间。 房间里,一条楼梯直通二楼,在旁边却有一扇半掩着的门,两侧还有人持枪把守。他们两个人面目被一副像似摩托车头盔样的东西所罩住,黑色的玻璃罩后面是两双深陷进去的眼睛。身体上被黑色的服装所包裹,一双皮靴笼在腿上,从远处看过去就像是两个机器人一样。 “快进去。”而在村寨外的树林中,十几名士兵一身的迷彩,脸上抹着油彩,一动不动地趴在地上,与这片树林融为一体。一个士兵手里拿着个平板电脑般大小的显示遥控器,屏幕上显示出房间内所出现的所有东西。 “进去。”另一个士兵就趴在他身旁,双眼凝聚在屏幕上方,催促他控制机械苍蝇进去另一个房间。士兵不耐烦地猛地拍了下他的头盔,一脸凶恶的样子瞪了他一眼,示意他安静。自己不慌不忙地遥控机械苍蝇穿过房间门么缝隙。 苍蝇在半空飞了一阵后,几经旋转最终落在椅子旁的一个箱子外壳上。 三个人,没有头盔,没有护甲,几把让人叫不出名的步枪和一堆子弹散在桌面上。一个人蓬乱的头发遮住了他的左眼,手背上隐隐约约露出一道刀疤。 另外两个人也是傲慢的样子,一个人漫不经心地往弹夹里上子弹,一个人伸出手走到苍蝇跟前,提起了箱子。 显示屏里就看着他苍老的脸里镜头越来越近,士兵立马滑动控制按钮,苍蝇嗖地一下吧嗒着声响飞了起来。 “这是什么枪?”士兵胀大了眼球地去辨认,黑漆漆的枪身程一个倒钩状,一种说不出的杀气流露而出。不知道怎么去形容,只能隐隐感受到它的冰冷。然而,当摄像机镜头转动时,士兵既兴奋又不由得倒咽下口中的一股空气。他看了什么?他看到了安安静静躺在箱子里的弹头,他看到了暗灰色外漆包裹着的弹头,他看到了随时准备引爆毁灭一座城市的弹头,他看到了落在这群不知道任何底细的武装人员手里的弹头。 “中队长……”士兵又怔住了,两眼望着他,等待他的发令。 “能够确定就是丢失的弹头么?”风行天冷冷地问他。 “百分之百地确认。”士兵一个劲地点头,用诚恳的眼神与他对视。 风行天抬起望远镜,又放眼侦查村外的情况,心中早已做好了准备。他轻轻按下头盔上的一个按钮,战术眼镜嗖一下划出,落在他的眼前,上面显示着整个村寨的布局情况。 “按计划行事。” 村外,静悄悄的。 一伙杀手正悄然逼近,他们严肃的脸,胀得通红,眼球透过眼镜转入瞄准镜,小心翼翼地前进。 “千万不能伤到弹头。”耳机里再次传入风行天的声音,因为弹头只是个试验品,还不是完成品,一旦激活引爆,所造成的损失是难以估计的。 六 一群亡命徒 一个人,手里还拿着枪,悠闲地走在路上,却不巧与风行天迎面相撞。他愣了一会,手突然摸向扳机。但枪口还未抬起,风行天手中的枪早已发出一道火花,转眼间枪声过后是一具尸体倒下。 “有情况!”屋内的人几乎都冲了出来,各自找到属于自己的一块掩体蹲了下来,也不露面,举起枪朝着外面就是一顿乱打。 风行天的人自然也不是吃干饭的,对着房屋就是一顿压制。子弹在半空中飞舞,在人们头顶上方飞跃,留下一道令人寒颤的弹道气流。 射击,上弹,掩护…………同样的动作在不停地上演,弹壳带着烟尘从枪管中咆哮着落到地上。弹壳与地面相撞所发出的抨击声被由枪口发出的火爆声所覆盖。刺鼻的火药味从枪口进入人们的鼻中,令人窒息,令人发毛。 一枚黄金色的子弹头在不经意间突然越入战区,猛地击穿了一位士兵的护甲。他身体一斜,枪口还有子弹在发出,轻轻朝天一歪便哑巴了。距离他不远处的另一名士兵对着对讲机喊着有人中弹,自己正准备过去救他,却不经意间又飞出一枚子弹,击中了他的腰部。 “怎么回事!”风行天喊了一声,突然间,从他们的侧翼闪出一个人影。与其说它是个人,倒不如说它是个机器!全身被钢铁所包裹,两米高的个子,黑漆漆的身躯被擦得发亮,油黑的盔甲显示出一副人形。锃亮的枪管还擦出火花,霸气无疑的气息化为恐惧与惊疑笼罩在士兵们的上空。 这是什么?是一套机械打造的护甲。 这是什么?是一个穿着机械护甲的人。 “闪避!”风行天大喊着,而他手底下的士兵早已被吓红了脸,大脑还没来得及回转,一发榴弹从机械人的枪管下方爆出,扫过一道黑色的尾巴,在一瞬间爆裂!周围的人只觉得脸上一辣,破碎的弹片划破他们的战术眼镜,在抹了油彩的脸上摩擦出星星血迹。所有的人眼前突然一闪,之后是一片盲光,手中的枪不禁脱手而飞出,整个身体斜着飞出扑倒在地。 “怎么回事?!”坐在指挥部的青峰看到屏幕中陷入一片混乱,急得站了起来。风行天张嘴想要说话,却发现自己的耳机被炸出一道裂缝,里面的电线也早已被炸断。 “妈的!”他不禁骂了一句,狠狠地将耳机从手中摔在地上,自己挪动了身体靠躲在一块石墙后。 几个士兵捂着脸艰难地从地上爬起,墨绿色的迷彩服沾满了灰尘,形成一道水泥灰。 战事还在继续,机械兵抬起了枪口,对着风行天所在的墙壁就是一顿压制。漫无止息的子弹从枪口射出,发出令人惊悚的爆裂声,一头扎入石壁。 石壁在一时间扬起阵阵灰尘,化作迷雾遮住了人们的视线。风行天下意识地抱着头,蜷缩自己的身体,身体尽量压向地面,缩小自己的目标。 然后,密集的子弹倾泻在这块脆弱的石墙上,打的风行天抬不起头来。他耳边出了一阵火药爆裂的声响,还有来自石壁渐渐瓦解即将坍塌的声音。 那些士兵艰难地从地面上重新爬起,忍着肢体上的疼痛再次找到自己的掩体,举起枪对着他开火。然而,那些如雨点般的子弹在厚厚的钢板身上起不到一丝一毫的作用,对于这个机械兵而言只是伤及皮毛。 “狙击手!” 一个士兵大声吼道。躲在不远处的狙击手早已把镜头对准了他的头盔。迅速调整好距离,红心落在他的头顶,然后手指微微扣动扳机。 “嘭!” 巨大的后坐力使枪口微微向上一扬,爆裂出的火花在一瞬间绽放。黄金色的子弹从枪管脱颖而出,枪管的温度剧集爆裂,膨胀,将子弹从管口推出,擦出一道锃亮的火花。 子弹俯冲而下,划破出一道气流,与钢铁头盔冲撞,发出撕裂钢板的刺耳声!弹头旋转着,刺进头盔,与钢板相互摩擦蹭出一阵清脆而又响亮的声响,然后被这厚厚的钢铁所吞噬。 那个巨人,头一歪,身体便重重地倒了下去…… 一切归于平静,停止了枪声,停止了炮响。挥挥手,几个士兵端着枪小心谨慎地移动上去,目光透过瞄准镜点在机械兵厚重的躯体上。 “目标已清理。” 一个士兵说了声,风行天这才一副狼狈的样子从墙背后咳嗽着跑出来。他的脸上除了油彩还沾满了灰,被脱飞出的烟尘呛得说不出话。 两个士兵背着枪将他扶过来,其余几个士兵也不停息地一脚踹开房门,冲进去搜寻弹头。 “咋样了?” 风行天被打得够呛,缓过神来问周围的士兵。一个大兵指了指倒下的机械兵,又把目光落在房间中。 “放心吧,我们的人都已经进入房间进行搜寻…………” “嘣!” 话音未落,二楼的窗户爆出一阵烈火。窗上的玻璃被强大的冲击力所震碎,玻璃的破碎声刺进楼底的士兵耳朵,与他们的内心底线所相触。火焰冲出房间,咆哮着发出怒吼,火光过后整栋楼房又归为平静。 风行天和那几个立马冲了进去,当他们冲到二楼时,眼前是几个趴在地上挣扎的士兵。那痛苦的表情,枪械甩在一边,还冒着烟气,房间的墙壁被炸掉了一层漆,留下黑乎乎印记。 窗台的玻璃也完全破碎,裸露的框架还断了几根铁丝,天花板被炸得涂上了一层黑色,地面上到处散落着玻璃碎片,墙块水泥与桌子的碎片。还有点点燃着火花的木屑摊在地板上。 那几个士兵连忙上前去扶起伤员,风行天冲到窗边,却看到不远处是几个士兵提着箱子撤离的身影。 他怒了,忘记身上原有的酸痛,一个跟头直接从赤裸裸的窗台上跳下去,在地面上一个翻滚后立马迈开步伐追了上去。 风行天一跃而起,从腰间掏出手枪,在半空中果断出枪,将枪口以最快的速度顶在对方头顶。然后武断扣动扳机,枪口蹦出一道火花。毫无悬念,对面的一个士兵后背中了一枪,整个人扑倒下去。 另一个人端着步枪转过身来,抬起枪口就要朝风行天开火。两人几乎是在同时都瞄准了对方,而此时还在半空中的他在击毙最后一名士兵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凭借自己熟练的身手,抢在对方开火之前一枪蹦出,带着火花的子弹在对方还来不及扣动扳机之时就已穿透了对方的头骨。 那个脸上带着刀疤的人,回头望了望冲过来的风行天,咧嘴一笑。他对着身边的那个伙伴,递给他一把手枪。 “半梦,去耍耍他。” 半梦也同样咧嘴一笑,接过手枪,往边上一闪,消失在街道小巷之中。 风行天一口气打掉手中的整个弹夹,在最后一发子弹即将射出的那一刻他的一只手就已经触碰到了腰间的弹夹。迅速按下按钮,空弹夹与子弹几乎是在同时滑出,而另一只手上的弹夹已经插进了手枪体内。动作熟练,果断,如此迅速的动作在隐隐中暴露出他的敏捷。 又开了两发子弹,但不巧的是都没有命中。指尖即将要扣动第三次时,从他的侧翼突然闪出一只手来。一把抓住他的手腕,手中的枪再一次打偏了。 风行天的另一只手猛地出拳,半梦掐着他的手,向下一转,枪不禁从他手中脱落。风行天这一拳下来,触碰到他的手关节上,身体不禁也向后退了退。风行天趁机又冲上来,半梦却早已高高抬起枪口。风行天两手锁定枪管,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个旋转,夺取,枪在一眨眼间落到了风行天手里。 七 冷到彻骨 对方扭过头撒腿就跑,风行天抓住了枪柄后对着他毫不犹豫地扣动了扳机。 但令他心存恐惧的一幕出现了。 枪管中并没有射出子弹,相反的是枪管急剧膨胀,破裂,整个手枪瞬间成为了一个炸弹,在他扣动扳机的那一瞬间枪体传来滋滋的裂响。随后,风行天完全还在全神贯注地盯着对方的后脑勺时,手中的枪突然间炸裂!他的手上简直就是握着一团火,枪体支离破碎的碎片割在他的脸皮上,脸上的神经突然间传来阵阵疼痛。而他的手掌,由于爆炸支离破碎,几根手指从手掌上炸飞了出去,手心被炸出了一个空洞,断骨以及残肉悬吊在前臂上,飞溅在地上,粘在他的军服上。他的手掌血肉模糊,只剩下两根摇摇欲坠的手指还在手背上,但也已经被炸的变形。 所有人都知道,他的这只手废了。 他一时间大脑一片空白,只感觉到脸上传来的痛感,手上有股热流涌出。起先他还能感觉到撕心裂肺般的痛感,但渐渐的,他的手臂已经失去了知觉。他忍着疼痛,低下头看了看地上散落的肉块已经碎片,倒在地上却无能为力。他昏昏沉沉地倒在血泊之中,任凭鲜血从伤口处涌出,两眼只能木呆呆地望着前方逃脱的人。 身后,两名士兵赶到了他的身边,迅速对伤口进行包扎,但任何一个人都不敢直视他的血肉,任何一个人看到这畸形的伤口以及骨头都有种反胃的感觉。 士兵射出几发子弹,却都没有命中。士兵们还想赶上去,但那几个人已经冲到了一辆停在那里等待他们的运输车。 身后的追兵也依旧没有气垒,即使眼睁睁地看着他们即将上车,但也要追到最后一刻。 半梦回首,冲着他们露出嘲讽的笑容,而就在这时,他听到自己脑后传来一阵熟悉的枪声。当他惊异地回过头看着那辆车时,他亲眼看到那个刀疤还有另外两个人应声倒地。 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和耳朵,瞬间呆在了原地,看着缓缓倒下的刀疤,他不禁难以置信。当他看到从车厢里走出的不是自己的人时,他更加懵了。 他楞了几秒钟,又看到地上安安静静躺在刀疤身边的箱子时,立马冲了过去。然而,他才没迈出几步又被一串子弹给打了回来。 箱子落入那群人手里,半梦只能逃跑。 躺在地上的风行天,斜着眼看去,看到是那八个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身影,提着箱子朝这边跑来。也就在那一刻,他的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最终合上了沉重的双眼…… 军部 栩尘拖着疲倦的身体走进指挥部,见到了青峰。青峰看了看这个年轻人,深邃的眼神流露出淡淡忧伤与喜悦。兴奋却又夹杂了失望,复杂的脸说明了他此刻难以言表的难受。 “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你想先听哪一个?”他尽力保持原有安详的神态。 栩尘怀疑地看着他,眼神互相对视,想从中看透结果。“坏消息吧。” 青峰更加失望了,重重地吐出一口气,极力克制住自己的表情,但他的脸上变得更加严肃。他的眉头也紧紧锁在一团,语气也变得更加冰凉,他所说的每一个字都是对栩尘内心最致命的伤害。“专家鉴定了,你们带回的弹头,是假的。”栩尘突然心里一震“现在我们已经完全没有了头绪,这事已经移交给公安了,目前我们也没有什么大的行动,就恢复原有的训练吧。至于什么时候追回弹头,上面下达指令。”青峰的表情有些僵硬,像是五味俱全的罐子。 栩尘强装做镇定,脚抖了抖,难道说中队长的手白断了?他心里想。“好消息呢?”他的声音明显的沙哑,像是喉咙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样。 站在他面前的中年人终于挤出一丝笑容,僵硬的肌肉稍稍松弛下来,这看来对于栩尘而言的确是个好消息:“风行天他醒了,现在在军区医院,我想你应该很想见他。但是你记住,千万别告诉他弹头的事,别让他心里觉得自己的手白折了。” 军区医院 跟着护士上了楼,拐过一个转角来到病房门前,对护士道了一声谢后轻轻压低了脚步走进病房。四处都是消毒药水的气味,这种晕人的气味让栩尘的鼻子感觉到有些不愉快。看到床上安详熟睡的风行天,他尽可能地垫着脚,一步,一步地靠近病床,尽量不发出一丁点的声音。他像只猫儿一样,缓缓地移动到他床头前,然后坐了下来。风行天的右臂还被白色包裹着,据青峰说,这次爆炸炸断了他的整个手掌,破裂的碎片还伤着了他的骨头。现如今,他已成了一个废人,成了一个没有右手的废人,成了一个再也不能拿起枪的废人。 当兵四年,他为峰铭立下汗马功劳,获得了三枚奖章。一次是为了掩护部队撤退自己独当一面最后还全身而退。一次是解救人质他一个人深入敌后成功配合部队击毙目标。还有一次是天降大雪,他被调去抢险救灾,涉水横渡冰冷的河水救出了被困在深山中的老人,而那一年,他才刚刚入伍一年。 先后三次,他每一次都能完好无损地回来,每一次完成任务都能站在青峰面前嬉笑。他平时虽然严肃,一副傲人杀气腾腾的样子,但他知道他这些都是装出来的,为的是让他们这支中队不像懦夫一样存在。 而现在…… “你来了……”轻轻的,风行天睁开了双眼。 “中队长……” 风行天抬起没有手掌的右手打断了他“弹头怎么样了?” 都在这时候了他还一心想着弹头,但看着他残缺的右臂,看着他一双迫切的眼神,栩尘他真的无法开口说出残酷的事实。“放心吧,你安心修养,弹头完好无损。” 他还是无法开口说出实情,他不想再让他受到又一次打击。 风行天终于笑了,笑得咯咯直叫,似乎忘却了自己手臂上的伤痛,一个劲地说好。但这笑声在栩尘耳里听起来每一声都是一根尖锐的刺,深深地扎在他的肉上。手掌被截肢了,也就意味着他以后再也不能成为一名军人,但他却付出了行动,告诉了自己什么样才是个军人。他一直在笑,还沉浸在喜悦当中,过了这几天,他就要被送往省城里的医院接受手臂的康复治疗了。 栩尘坐在他身边,坐在这个中年人身边,坐在这个令他尊敬的军官身边,聆听他讲述过去自己执行任务时的风采。这要是在从前,栩尘绝对会听得津津有味,但是在现在,他所说的每一句话进入他的大脑都是一张白纸。他只是呆呆地坐在那儿,只顾着自己发呆。 “想什么呢。”风行天也看出了他的心思,用仅剩的左手侧着身子轻轻拍打他的肩“放心,没了手我还不是照样是条汉子。”他说着,又笑了起来。栩尘勉强挤出一丝笑容,但这表情却变得十分的僵硬。 “不就是几根手指头嘛,怕啥?没了就没了,反正我这条命还在。”栩尘生硬地点点头,眼神却不敢直视那只手臂。 风行天的表情突然严肃起来,他沉重地叹了口气,望着天花板不知道是对自己说,还是在跟栩尘说:“只是我走后,真的放心不下部队啊。要是我的手能接回来该多好……” 窗外面,寒风吹在窗户上,卷掉了干枝上仅存的枯叶。走出医院的大门,寒风刺在栩尘的脸上。他不禁打了个寒颤,倒吸一口冷气,只觉得全身都被冰凉所包裹,就连口中吐出的气也是冰得彻骨。 他突然开始憎恨这个冬日,只因为这个冬天是格外的冷。 八 插曲 多年以后,每当他走过这片令他熟悉的训练场时,看着场上正在受训的新兵,他们的脸年轻而又俊俏,他总会想起那个他,那个给他印象最深的小伙子----燕离。 还记得第一次进入栩尘分队恰好是在南海进行训练。得到燕离被分配进来的消息,按照通常的习惯,燕离以一个新兵的身份就被一群老兵直接推下了大海。在之后的两周里,燕离加入分队同其他队员训练时,也因为自己的骄傲付出了代价。 在他眼里,他自以为经历了长达三个月的新兵营魔鬼训练自己就已经是一位“大师”。然而,就当他被栩尘命令进行涉水搬运原木长跑训练时,他才知道自己是多么的愚蠢。原木训练他在新兵营没少吃过苦头,特别是这种掺了水的原木,实际重量远远超过看上去的。从新兵营走出来的燕离看到原木心里自然早已做好了准备,他自以为自己已经完全能够出色地完成这项训练。可当他把原木扛在肩上的那一刻,他立马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那块巨大的原木确实掺了水,但他万万没有猜想到这掺的水居然是滚烫的开水! 在水深一米的浅滩里奔跑了八公里,他最终还是完成了任务,只是肩上以及手心上已经被烫得皮肉绽开,肩背上留下一道血红色的印记。也自从那时起,他开始懂得了什么是低调…… “做事要低调,说话前先动动脑子。”这是栩尘对他说的第一句话。 刚开始,燕离看到其他老兵扛着原木,在水里跑,喊着123,像个没事人一样。他起初不明白,为什么他们搬着滚烫的原木还像是“毫发未伤”的感觉。知道那一次战斗,他帮栩尘清理肩上的伤口时才发现,他的肩背上有明显被烫伤的痕迹,他的双手手心上都起了厚厚的一层老茧。 谁不感觉疼?只是他们不表现于脸上罢了。 燕离第一次感觉到军人的刚强。 之后,下泥滩,徒手搏击,徒手攀爬,快速射击……等等一系列的训练让燕离渐渐融入了这个大集体。当然,他也不再是那个骄傲什么也不懂的新兵蛋子了。 从大楼里出来,远远的就能看到刑雲正在一旁指导他徒手格斗的技巧。 “三要素还记得么?” “快!准!狠!”这句话几乎人人都会念。 “记住,动作要连贯,敌人不是站着让你打的,所以你要见机行事。”刑雲说着,突然间放开一拳打在了他的鼻子上。燕离猝不及防,只觉得脑袋一沉,踉跄了几步蹒跚向后退去。刑雲不满意地摇摇头,丝毫不顾对方的感受又指着他说着“你的反应太慢了,早知道这是在战场上你已经阵亡了。” 坐在不远处,洛殇和金雕几个坐在台阶上看着热闹,栩尘朝他们看了一眼,也跟着加入进入。 燕离回过神来,又重新看清了眼前的刑雲,只等他还没反应过来,又一记重拳撞上了他的下颚。这次他直接被放倒了,躺在地上大口地喘气,眼前一片眩晕,感觉到迷茫,在他眼里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刑雲又摇了摇头,朝他伸出一只手,示意将他拉起来。燕离的格斗能力太弱了,以前是,现在还是。但是这小子唯独有一点就是枪法快,他能够在0.48秒完成转身,瞄准,击毙目标。 他曾经和傲风这个老练的队员进行一百米射击对抗,对抗一开始他双腿突然发力,在赛道上以最快的速度进行移动,却在傲风才刚刚打出第三发子弹时燕离在移动的情况下,他的第一发子弹已经在他头盔正中留下一块印记,整个过程从开始到结束仅仅1.07秒。 然而他却在搏斗一块是个差生。 他昏昏沉沉地拉住刑雲伸出的手,被迷迷糊糊地拉起来,摇摇晃晃地站在刑雲跟前。刑雲很无奈地朝这边投来求助的眼神,或许他已经无法下手了。而栩尘只是也很无奈地耸耸肩,表示自己也无能为力。 刑雲朝燕离脚底下扔下一把匕首,自己则做好搏击的动作,示意他用刀来进攻。“现在换成你来进攻。” 燕离从地上捡起匕首,两眼极力集中精力去锁定目标,然后突然发起猛攻。而刑雲却很随意地闪开了他的进攻,燕离又扭过头重新扑了上来,这次刑雲身体一倾,再次巧妙地躲过尖利的匕首。反而是燕离,自己没能进攻成功倒扑倒在地,然后轻咳了几声,又站起来。 很显然,他有些疲惫了。 栩尘这边发出一种无奈的声音,像是在嘲讽,又像是在取乐。他们渐渐没有了兴趣,去观赏这燕离被虐的一幕。 “嘿,你还能继续么?”刑雲看他狼狈的样子,脸上沾满了块块泥尘,动作也有些迟顿“要知道你在战场上已经死过无数次了。” 燕离没有回答,只是突然发起冲刺,刑雲无奈地摇着头又轻轻闪过,却在不经意间被燕离抓住裤腿,然后他奋力一拖,刑雲顿时感觉到重心失离,猛地向后倒了下去。燕离迅速扑上去,坐在他身上防止他逃跑,然后喘着粗气说:“你现在已经阵亡了。” 身后,那些士兵发起一声惊呼,像是对燕离的赞赏,又像是对刑雲的惋惜。“刑雲,你居然挂了?”赤宸带着开玩笑的语气说。他们拍着手从台阶上跑过来,然后围住燕离和刑雲,纷纷扑了上去,将他们压在了底下…… 栩尘笑着,为“胜利者”弹去衣领上的灰尘,又把刑雲从地上扶起来,前一秒还愣住的刑雲这一秒立马为燕离的“胜利”高兴起来。栩尘抬头看着金黄色的天际,然后朝着他的兄弟们一挥手:“时候不早了,该吃饭去了。” 夜晚,繁星点点,皓月当空,时不时还能听到战机从他们头顶呼啸而过的声音。每到这时他们就知道,夜晚飞行训练开始了。 栩尘和燕离坐在山头上,俯视下方被伪装网覆盖的禁地,为他讲述这个分队每个人的故事,经历。 “洛殇,那个狙击手,脑子有时候不清醒,但是拿起枪来从来不含糊。他在我们分队也是名元老了,我记得我加入峰铭,我的第一个战友就是他。还有刑雲,是个直肠子,吃什么拉什么,以前他和洛殇总是配合最默契的一组……”他扬起头,让月光照在他的脸上,燕离不禁心里对他们每一个人都充满了好奇。 突然,他回过头,直视着这个二十出头的小伙子,问:“告诉我,你为什么来这?” 这个无数人都在问的问题,让小伙子一愣,却又很快笑了起来。无数人曾问过这个问题,每当听到这句话似乎在他眼里都是一句无聊透顶的问题。他想笑,但是当他看到栩尘严肃的表情时,他又收敛住了自己的笑容。 “当兵嘛,我就想穿着军装,帅一辈子。” “我不是问你为什么参军,我是问你为什么加入峰铭?” “峰铭战队是高新技术特战队,一来我也是想见识见识,毕竟在野战军天天看着大炮坦克的看腻了。” “那么二来呢?” 刑雲小心翼翼地看了他一眼,接着说:“二来呢是想证明自己,我也是精英。” 看着他,他想起了当初在山头上的自己和风行天,也像今天这样,坐在山头,看着山下的一切,然后回答他的问题。 他突然觉得他看到了曾经的自己…… 九 让新兵当中队长? 军人,这个在别人眼里奇怪的职业,这个在别人眼里与众不同的职业。人们总是认为当了兵就会丢了命,总是认为当了兵就是自己断送了自己的前途。每个人起初来到这儿的目的都不同,或许是为了混口饭吃,或许是和家里赌气,或许是不想给家里添加负担,或许是像燕离那样想穿上军装帅一辈子。但是,当他们真正踏上军途时,才发现,一切都不重要了,眼里的只有完成任务。 或许在有些人眼中,他们是受人尊敬的守护者,又或许在某些人眼中,他们是战争的制造者。但无论他们是谁,他们的命早已地交给了他们的母亲----最挚爱的祖国。 至少现在是这样。 每一次空投,对于栩尘来说都是一场享受。从高空中一跃而下,身体自由舒张,双手双腿向上张开,身体微微形成一个平面,任凭空气打在脸上,耳边尽是呼呼风声。这种感觉就像是脱离了母体一样,没有束缚,没有烦恼,缓缓闭上眼眼前所看到的不是黑暗而是无尽的幻想。 他感觉自己犹如一只鸟,从空中突然间俯冲云间,穿插进了云层,越过了天际,下方展现在眼前的是祖国的一片秀丽山河。清秀的溪流,那绵绵不断的山野,精致细腻的田野,还有如同盘旋的蛟龙般的河流。每一次都能让他陶醉,每一次都能让他忍不住喊上几声。尽管他的喊声被风声所覆盖。 每当这时,他会感觉到莫名的兴奋,仿佛心飘起来了,一种优雅,一种释放,一种享受。原本疲惫的身躯在这种不受他人干扰,自由舒张的情况下,他是如此的激动。也因此,这种机会他是非常的珍惜,生怕这种享受的机会从自己身边流逝一样。 栩尘深知峰铭战队是国内第一支高新技术装备行动部队,里面的所有士兵都是进行的军事特战化。对于其他特战队相比,峰铭战队进行的是机械特战作战。但是,栩尘加入这支部队两年,却从未看到过什么让他眼前一亮的机械装备。用风行天的话来回答就是“时机还没有成熟。” 每天面对的都是枯燥乏味的训练,体力训练,战术训练,射击训练……仅仅一个动作就重复了无数遍,仅仅为了一个动作就不知流下了多少汗水。但是无论他的战绩有多么的突出,技术有多么的精湛,在他眼里都认为是熟能生巧,他最想看到的就是内心充满了无限幻象的“高新技术装备”。然而,就在这个幻象从他大脑里日渐淡去的同时,他的机会来了…… 四月初春,嫩柳枝重新舒展开她的芬芳,稀稀疏疏的绿色宣告着冬日的尾声。这天,他和往日一样,带着他的兄弟天微微亮就从山坡上露出一个头顶。接着一个,两个,三个……七个人影渐渐在阳光下出现,跑进了训练场。 停下脚步,每个人都是满头大汗,黄豆般大小的汗珠顺着脸颊渐渐汇聚成一条,从下颚处滴落。与往常不同的是,今天在训练场上有个特别的人正等待着他们。 青峰满脸笑意地站在训练场上,静静地等待着他们,旁边还多了一个女士。她看上去似乎也是一副年轻的模样,骨子里却不缺少一种傲气,她做出一副不可一世的样子,看到眼前的这群士兵,目光快速从他们脸上扫过,从头到尾都流露出阵阵高傲。 士兵们一脸疑惑地站在两人面前,立正后等待首长的发令,栩尘看到这个女人,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感觉。只听着青峰始终保持着微笑,然后手恭敬地做了个介绍:“我来做个介绍,这位就是你们以后接替风行天中队长位置的苏北,以后就由她来带领你们执行任务以及训练。苏北,这就是我给你说的第七中队的骨干力量峰铭小队。” 苏北的双眼再一次从他们脸上掠过,最终半带轻蔑的说了声:“我真是想不明白,为什么你们小队要和整个特战队取同样的一个名字,也要叫峰铭?” “报告中队长,名字决定不了什么,只能说明我们懒得取。”栩尘看到她,心中有一丝不屑,却又存有一种莫名的兴奋,或许对于他而言,这个‘中队长’或许就是一种对峰铭小队的一场挑战。 “哼。”中队长轻率地看着他们“连名字都懒得取,还有能力去执行任务?” 苏北看上去也是入伍没几年的士兵,但她的军衔却已经是个中尉,叫这么一个“新兵”来带他们中队,能带好么?栩尘心里不禁暗暗嘲笑。苏北似乎一眼看出了他的心思,特意提高了嗓门:“我军校毕业,虽然初次加入峰铭战队,但我相信管理你们几个虾兵,还是绰绰有余。” “虾兵”这两个字让七个士兵听了很不爽,他们一个个怒视着她,似乎在让她明白,他们不是虾兵。青峰却并没有制止这场对自己手下的质疑,相反倒是饶有兴趣地看着他们。“或许是中队长初来乍到,不知道你们的实力,时间久了,她也就自然知道了。她还有许多不足之处,还望你们多多包涵。”指挥官打着圆场,但心里却在暗暗发笑。 “我看你们以后就叫懒人小队吧,你们说你们是骨干?不妨这样,我们进行一场‘游戏’,目标就是把我这个指挥官击毙,怎么样?” “报告中队长,您已经被我们击毙了。”栩尘放声说着。 苏北不明白他在说着什么,下意识地望了望四周,除了他们九个,没有其他人。 “你这是什么意思?”她有些气愤地问。 “报告中队长,我们有七个人,您只有一个人,按理说,您已经被我们击毙了。”栩尘面无表情地说着。 苏北嘴角微微向上扬起,说着掏出一把手枪,顶在了栩尘的头顶“你错了,你们可是手无寸铁,而我手里有枪。” 目光没有丝毫的闪烁,却是会心一笑,轻声道:“您又错了,是您为我们带来了枪。” 说那时那时快,苏北心里还没揣摩出他的话是什么意思,栩尘突然张开双手,将枪口移向一边,使她的枪失去了攻势,然后他迅速握着枪逆时针猛地旋转,中队长脑中一片空白,仅仅不到一秒钟的时间手枪已经从她手里脱落,并且在栩尘手中完成了上膛的动作,枪口瞬间倒指向了中队长的额头。她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觉得什么东西突然从自己手中消失,然后又有什么东西顶在了自己的头顶。当她意识到那是枪口时,她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气。上一秒还是她把枪顶在他头顶,下一秒就成了他用枪顶在她头顶。 栩尘脸上始终面带微笑,他把枪口向下垂落,笑着把枪递给了中队长:“队长,您的枪。” 中队长还没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栩尘的话突然将她拉回了现实,看着栩尘用一根指头抬起的手枪,她还惊魂未定地盯着栩尘。 青峰这时掩饰不住心里的兴奋了,他放声大笑起来,打破了这尴尬的僵局,把手枪轻轻放进苏北的腰带里,然后轻轻拍拍她的肩:“苏北啊,你还有许多东西要学的啊。峰铭战队可不像野战军,以后比起灵活技巧,你还要向他们多加学习学习。”苏北尴尬地点点头,又冲栩尘等人横了一眼,眼里是不满与气愤,栩尘也笑着恭恭敬敬地说着:“中队长以后要是有什么不懂的,我一定尽全力帮助。” 这句话明显地伤了她的面子,她恶狠狠地盯着他们,然后头也不回地跟着青峰离开了训练场。栩尘知道,他们和新兵中队长的战斗才刚刚打响。 “懒人小队……”栩尘颇有兴趣地又念了一遍。 十 军令有所不从 苏北给他们的第一印象就是骄横,高傲,让人看了难免有些不爽,但想到她是中队长,也没敢多说什么。她这个人长得并不坏,但她的眼睛却是时刻都散发出情感。你可以从她的双眼中洞察她内心的一切,是愤怒,是激动,还是不以为然。 从那天起,懒人小队的日常似乎又多了一项乐趣,没事就从这位新兵中队长身上找乐。当然了,中队长自然也不喜欢他们叫自己“新兵”,因为她同样也是只参加三个月的新兵营训练就成了中队长,对于其他人而言她还不过是个新兵。为什么要叫这个中尉来接替七中队中队长,栩尘不知道,其他人也不知道。 只是,士兵们不服她,而她也不服她手底下的兵。 她的帽檐总是高高翘起,像是水的波纹般起伏。红热的双唇像是微微涂了层口红似的,成了她的一个标志。她个子稍矮些,从外表上看称不上绝世美女,从身手上看称不上士兵精英。但是奇怪的是,她穿上这身军装,总有一种说不出的气质,似乎唯有军装穿在她身上更合适。 懒人小队继续以往的训练,而苏北则总是没事找事地刁难他们,特别是栩尘。但对于懒人小队而言,却仅仅把这一个个难题当成是对于自己的挑战罢了。 栩尘始终想不明白眼前的这个新兵为什么能当上中队长,直到那次对话,他才在隐隐中获得了答案。 “当兵几年了?”他随口问。 “两年。”她冷不丁地回答,两眼却直勾勾地盯着电脑显示屏。 “你说你军校毕业,你是什么专业?” “高新机械技术。”她一副爱理不理的样子。 “高新机械技术,高新机械技术装备部队……”栩尘似乎想到了什么。 “你们都学些什么啊?”他谨慎地问一句,他感觉她的加入似乎与她的专业有关。 “机密!”她狠地瞪了一眼,栩尘也就不说话了。 “你没事别在这里瞎转,去带着你们懒人小队训练去。”栩尘不屑地看了她一眼,被她赶出了房间。临走时他偷偷回头望了望显示屏一眼,上面却依旧是些他看不懂的数据。他自己心里猜想,这肯定和那些他们口中所谓的“高新技术”有关。 接下来的日子里,苏北总是没给过懒人小队好眼色看,她心里清楚他们的实力,却故意什么任务也不给他们。用她的话来讲就是“把这些小儿科交给你们,简直浪费人才。”但他们七个人心里清楚,她这是在故意排挤他们。 罗布泊·凌晨2:00 坐在飞机上,每个人都格外的兴奋,这是他们在新兵中队长加入以来第一次执行的作战任务。“你们的任务就是潜入敌军营地,找到对方部队的团长,然后击毙目标,任务就算完成。”机长说着分发给每个人一块作战手表,“带上它,方便与我取得联系,任务完成后主动联系我,我们会来接应你们。”队员们立刻将手表戴在左手上,迅速调试起来。 “一分钟后准备跳伞。”机长又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然而,与他们同样紧张的还有那个新兵中队长。青峰和其他中队的中队长以及高层干部坐在观战台上,而苏北则坐在指挥位上,头顶就是硕大的一块指挥屏幕,嘴边就是微微弯曲的话筒。她额头上密布了细小的汗珠,手中紧紧捏着话柄,她能感觉到自己不由得加速的心跳,还有难以控制的呼吸频率。这是她第一次指挥战斗,更何况她才入伍两年,没有多少指挥经验。手心不知不觉中捏了一把汗水,渐渐将话柄湿润,剧烈的心跳让她以往的高傲姿态消失得无影无踪。 这一边,队员们按耐不住激动的心情,恨不得立马从飞机上跳下去。洛殇从头盔中轻轻拿出一张女人的照片,两眼凝视着她的双眼。燕离打趣地凑过来,看着相片中美貌的年轻女人,笑着拍他的肩:“你女朋友真是越长越年轻了。” 洛殇微微笑着,缓缓地又把相片放进了头盔里。“自从上次见面,已经半年没看到她了。” “上次见面,是在什么时候?”金雕也跟着凑过来问。 “上次执行任务,恰好路过城区,她就从凌晨守到中午,就为了见我一面。”洛殇痴痴地笑着,还沉浸在无比的幸福当中。“那时……” “好了好了!”机长来的真不是时候,拍着手出现在他们眼前“现在立马跳伞,你们只有一小时的时间,时间到了你们就必须撤退。”人们迅速回到自己的位置上,纷纷带上了面罩,将眼镜固定在眼眶上,然后慢慢地看着舱门的打开。 栩尘在前面打了个手势,所有人一齐站立起来,拉着扶手缓缓走到舱门前。往下一眼望去,只能看到黑漆漆的一片。栩尘率先跳出舱门,紧接着身后六个身影翻着跟头耍着花样惊呼着也跳了下去,七个人纷纷在空中散开,脸上洋溢着笑容。 然而在指挥部,其他干部看到这副模样,不免小声议论起来。坐在指挥位的苏北不禁觉得压力上身,清了清嗓子喊出了第一声:“懒人小队,你们最好给我严肃点。” 不料从音筒里突然传来一声:“你刚才说什么?” 苏北涨红了脸,不禁觉得越加的丢脸,她又大声吼起来:“你们给我严肃点!这是在执行任务!” 话筒那边不出声了,栩尘他们只是自己顾自己的,尽情地享受这黑夜带来的一切,然后拉下绳索,让白色的水母在空中绽放,最后轻轻降落在地。看着他们平安落地,苏北才舒了一口气。 中队长,我们已经成功侵入敌军的系统。苏北眼前一亮,又重新点燃了 自信:“给他们下达命令,让他们自相残杀。” 与此同时,罗布泊指挥部,团长坐在大屏幕前,突然间看到自己的一个连莫名全员阵亡。“什么回事!?”他惊奇地问。“报告首长,红军已经侵入我军系统。”团长一愣,挥了挥手,立刻又镇定起来,他沉思下来,果断下令:入侵敌军系统。 双方的信息战已经渐渐愈演愈烈,而懒人小队却一直猫在敌军营地外不动声色。现在距离演习开始已经过了半小时,他们必须在半小时内找到敌军指挥部,并且实施斩首行动。然而,黑暗中,一只小型无人机已经飞到了他们上空,上面的探头已经拍下了这里的一切。 “他们来了。”一个士兵汇报道,团长绽了绽脸上的笑容,点头示意计划的进行。 在峰铭指挥部,苏北皱了皱眉头,看着他们停止了行动,又发话催促他们潜入。不料,栩尘却根本不听从她的命令,反而下令让所有人把通信设备关闭。苏北傻眼了,她瞬间成了一个“光杆司令”,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的行动,却不能做出任何的指示。看台上的观众议论的躁动声越来越大,甚至有人露出不满的表情,青峰却一个劲咯咯地笑着,而苏北则只能低着头,脸上,耳朵上火辣辣的感觉,恨不得找个地洞钻下去。 团长此时已经侵入了他们的指挥系统,但当他向懒人小队发出进攻的指令时,懒人小队始终没有回应,而且还是无动于衷。“你确定你已经控制了他们的指挥系统?”团长看着没有任何动静的懒人小队,皱了皱眉头。他在想是不是自己的指挥哪里出错了?还是系统发出了漏洞的警告,还是他们的入侵被懒人小队发现了?他却丝毫没有想到是懒人小队关闭了通信设备。 “接下来,准备一出好戏”他们个个都是摩拳擦掌,最后一次检查了一下手中的武器,“燕离和洛殇就留在这,其余人跟我走。”看到无人机上传来的视频显示懒人小队开始行动,团长不禁拍手叫好。他看到孤零零的洛殇和燕离,立马转身下令出击剿灭他们。 十一 禁闭室怎么走 栩尘带着人悄悄潜到军营外的侧翼,傲风从背包里拿出一个平板显示仪,又从另一个背包里拿出一个容器般大小的瓶子,然后打开容器放出了几只机械苍蝇,吧嗒吧嗒地拍着翅膀飞进了军营。 “为什么要把咱们调过来做演习?不是叫咱们待命么?”傲风有些楞,也不清楚这些当官的都在想着什么,作为士兵他们也只不过是执行命令罢了。 傲风双眼紧盯着屏幕,屏幕一时间出现了几个不同视角的画面。苍蝇在敌军指挥部头顶转了几圈,隐隐约约地看到一个当官模样的坐在话筒前,周围还有几个士兵在电脑前忙碌着。“就是这了。”刑雲捏紧了拳头,栩尘投来满意的眼神,然后拍拍刑雲的肩,点头示意行动的开始。 一切都在无声中进行。 一个哨兵身上披着伪装网,蹲在地上一动不动,在夜色笼罩下,被黑色所隐蔽,外表上看犹如普普通通的草堆。他双手双腿都丝毫没有动感,只是在原地,静静地等待着他的猎物。要是直接这么过去,他是觉不可能被人发现,而且刑雲还会被打个措手不及。但不巧的是,当刑雲移动到距离他不到两米的位置时,为了以防万一,打开了眼镜上的热量感应器。哨兵似乎发现了他的举动,此时只要他轻轻扣动扳机,那刑雲就已经宣告阵亡。 他的枪口早已咬住了他。 坐在指挥部的苏北也明显看到了异常,她看到草丛中隐隐约约的有个人影,一只手握着枪,黑漆漆的枪口透过黑翼缓缓伸了出来。她知道,他完了。 哨兵的眼睛透过镜片死死地锁定了他,脸上抹的油彩被汗水所湿润,刑雲还没有发现异常,只是专注一步,一步地向前移动。 就是现在…… 没有声音,没有一丝动静,更没有惊动指挥部里的团长。哨兵的眼镜突然一团黑暗,原本的夜视仪系统不知怎的突然被关闭。他不禁小声骂了句,认为是头盔的电源被关闭了。然而,当他重新启动头盔作战系统时,他发现不是头盔没有电能,而是他已经阵亡了。 不远处,燕离还打着哈欠,用望远镜望了望那个哨兵,嘴角扬起一笑。“你怎么知道那里有哨兵?”燕离问洛殇。洛殇又重新调整了视野,关注着一切,眉毛还时不时地往上优雅一挑:“谁没事会露出个枪管来?太不专业了。”说着,他又低下头看了看手表。 现在距离结束还有二十分钟。 苏北在座位上不禁舒了一口气,但立马又觉得气愤,或许她心里早已下定决心,等待演习结束,他们就即将接受惩罚。 刑雲还在继续,无人机也悠悠地在空中跟着飘了过来。看到他一个人潜入,团长嘴角一笑,心里想着的是送上门的肥肉。“狙击手就位,锁定目标。”团长下达了一个指令,躲在隐蔽之处的狙击手也锁定了刑雲。“首长,那两个士兵……不见了……”团长一愣,立马将无人机又掉头回去,却发现没有了洛殇和燕离的踪影。“不好”团长似乎意识到了什么“立马撤退!” 话音刚落,奏然间,那些士兵脚下突然响起一声巨响,巨大的冲击力将整个土层得高高跃起。那些士兵眼前一昏,纷纷摔倒在地。那些还没有阵亡的,刚刚爬起来,狙击枪迅速对他们进行了狙杀。 团长狠狠地将拳头砸在桌上,看到屏幕上显示出刑雲的身影,他对着话筒迅速下令:“给我……” “嘀” 房间里突然起了一层烟雾,这让团长顿时间晕头转向,他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直到当他眼前稍微清楚一些时,他发现指挥部的大门敞开着。然而当他意识到什么时,低下头发现自己胸前的胸条不见了。“首长,目标刚才趁乱逃走了。” 凌晨5:20 回到峰铭指挥部,苏北就立马把栩尘拖到了一边。“你们被关禁闭了。”她冷冷地说着,眼神里一直是不满。栩尘看到她这个样子,心里也清楚这次可是把她的脸面丢进了。 栩尘不以为然地耸耸肩,然后满不在乎地问:“请问禁闭室怎么走?” 进了禁闭室,又不知道要被关多久,虽说这次演习让苏北觉得颜面尽失,但出奇的是其他中队的中队长倒是对这支小队刮目相看。原本是洛殇狙杀哨兵一件事,到了他们嘴里渐渐地加油添醋,成了什么闭着眼睛瞬间狙杀,别人来围剿反被他赤手空拳全部剿灭……一传十,十传百,渐渐的整个峰铭战队都被传的沸沸扬扬,至于那些听的人呢也是神乎奇乎的。一件普普通通的事却被他们夸张了百倍。 栩尘左手关的就是刑雲,右手关的是洛殇,洛殇还躺在床,偷偷地掏出偷带进来的手机,看着窗外没人,又打起了电话。 电话嘟嘟了两声,洛殇则还躺在床上,心跳不禁加速,渐渐难以控制。电话里每停顿一声,他的心就向上悬一尺,此时的他最害怕的就是突然有人进来打断这一切。他的心跳也随着电话声跳动,渐渐的惊动他的每一根神经。电话的这头,他满怀期待地,一点一点地等待着那个他期待已久的声音。 终于,一个女人的声音传了进来。“喂?” 这时的洛殇突然说不出话了,原本应该有千言万语的他,此时却一句话也说不出。他太久没有打给她了,每当想起她时,只能看着她的照片,想着曾经他们的一切,最多也就只能靠发短信给她,每次和她聊也只能是有前半截没后边的,久违的声音让他听起来是温馨,却又有些生疏,心里也按耐不住那种兴奋。“你还好么。”他终于挤出一句话。 女人笑起来了,电话里传来开朗的声音:“你要是现在回来,我会过得更好。” “那个,最近工作怎么样?”他不知道要说些什么,语气也有些吞吞吐吐。 “被关禁闭了吧,平时都没有时间给我打电话,今天居然给我打电话了。”她的声音依旧这么清脆,就像以前一样,一点也没有改变。 洛殇挠挠头,脸上露出了她看不见的憨笑:“还是你懂我,对了琉璃,我爸他好点了么。”洛殇静静地等待她的回答,期待着什么。 早在一年前,洛殇的父亲得了绝症,一直卧病在床。而洛殇从头到尾一直在部队待着,从来没有去医院看望过他…… “嗯,你爸他现在可好了,早已经出院了。”琉璃愣了一下,说话的声音有些梗塞。 洛殇高兴起来,放下了心里的一块石头:“那就好,你给咱爸说声,我马上就加入部队满两年,首长答应我,很快就能获得七天的假期,到时候我就回家看望他老人家。”两年了,他从来没有回过家,他脑子里想到的还是家乡的老房子。他记得自己临走时父母才得以住进了新房。但是当了兵,参了军,外界的事他不知道,父母过得好不好他也不知道,而琉璃却像亲生女儿一样照顾他们……直到前不久,青峰了解到他的情况才答应他满两年给他一次七天的假。 但或许,等到他回来时应该告诉他真相了。 半年没见到她了,他也想见上她一面,哪怕是远远地看她一眼,都行。 “哦,好……”不知怎么的,琉璃心里突然间难受起来,她的声音有些颤抖了,而洛殇却丝毫没有察觉。 “好,不说了,有人来了,有时间再打给你。”听见门外传来脚步声,出于本能洛殇飞快地挂了电话,然后将手机藏了起来。然而,他却不知道,在电话的另一头,挂断了电话后,琉璃早已忍不住眼里的泪水,最终那滴滴泪水如泉水般涌了出来…… 十二 复仇使者 近三百张灰白色的相片被挂在墙上,微笑的嘴角,俊俏的脸庞,冲着他们笑着。永远的,停留在了这里,成为他们最后的笑容。 房间里静悄悄的,没有一丝声响,没有一丝嘈杂,所有的人都安安静静地站在他们面前,抬着头,真诚的脸庞上诚挚的双眼流露出对他们的惋惜,对他们的敬意。他们安静地在那里,笑着看着他们,永远地笑着,永远的看着。 “他们都是在那场机场爆炸事件中不幸遇难的人。”青峰压低了声音,对身边的队员们说着。 一种莫名的伤感缓缓涌上心头。 他们还在笑着,冲着你笑,很难想象,前一秒他们还对着自己的亲人微笑,即将离开这里。或许他们是要出国迎接一个崭新的生活,或许是要回家看望自己年迈的父母,或许是为了出一次远门,进行一场盛大的旅行……然而一切都归为尘土,一切的一切都成为了一张张黑白的遗像。 栩尘抬起头望着他们,极力去记清他们的面容,他们的笑脸。他们越笑,他的心越痛。是一种莫名的痛楚,是一种莫名的心酸。他与他们素不相识,他不知道他们来这里是为了什么,要去干什么,但一切都不重要了,现在他们都躺下了,都永永远远地闭上了双眼。 无辜,无助,毫无防备,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却被一场大火所吞灭。 “公安机关正在全力侦破当中……” “全国各机关正全力配合公安机关……” “警方确定这是一起蓄谋已久的恐怖袭击,总理发表讲话必须严惩在逃犯罪份子……” 新闻里的那些话语以及画面如幻灯片般从他脑海里渐渐闪现,他不知道接下来还会发生什么,但他会用自己的命去将那群人封杀。想起多少人已经被弹头这个祸害所丧命,再想起风行天已经为其断了一只手臂,他控制不住内心的激动,捏紧了双拳。 红色的眼球,燃起了他心中隐藏的怒火。 “你也看到了,”青峰心里无比的沉重“我们不能让他们就这么死的不明不白,他们是无辜的。”青峰转眼看到了身旁几个士兵阴沉的脸。“把你们放出来,是为了将功赎罪。” “时间,地点,目标。”栩尘终于开口,直接开门见山。 青峰心里暗暗迎来一丝欣慰,他觉得自己没有看错人。他低下头,栩尘注意到他手里握着的是那位团长的胸条,背面隐隐写着什么之前他没有仔细查看,他突然间仿佛明白了什么:“雷达发现了一枚类似弹头的信号,总理下达了指令,命令我们必须将弹头安全带回。” 栩尘爆红的双眼,犹如两支锐利的弩箭刺向青峰:“在哪?”他的语气刚强,沉稳,没有一丝怯懦,更没有任何的犹豫,此时他心里所想的就仅是杀了他们,然后把那个祸害弹头安全地带回。 青峰脸色一沉:“黄海。” 黄海·4:00am 一架暗绿色的直升机甩着拉长的臂膀穿过黑夜迅速向着这座岛屿逼近。瘦身的直升机上坐着的七名队员正做着行动前的最后一次准备。赤宸检查了自己手中的95a式突击步枪,拍了拍头顶的头盔,以确定自己的装备不会发生什么意外。傲风手里还盘弄着平板显示屏,通过卫星侦查传来的数据他可以清晰地看到整个岛屿的立体图像。这座孤岛,已知发现的目标确定了8个,整个岛屿上分为六个大小不一的木板房,至于弹头藏在哪个房间里,他们只能大概锁定于最核心的三个房间其中之一。 坐在指挥部里,望着指挥所的大屏幕,青峰和苏北同样绷紧了神经,目光紧张地看着卫星图。他们的目光同时锁定了那三个木房,周围都是繁忙的人群坐在电脑前,显示着一切与本次行动相关的数据。与他们一样,眉头紧锁,紧紧地看着雷达所传来的信号,心里按耐不住激动的心情。 青峰扭过头朝着苏北,点点头,目光又飘回了硕大的显示仪。 整个指挥所陷入安静,等待着行动的开始。 看了看显示屏上的时钟,青峰的心情格外的沉闷,他不知道这次行动还会发生什么,也不知道即将面临的是什么。会不会再次出现风行天的那种状况?还是对手会在这里设下了圈套?一切他都不知道,只知道的仅仅是雷达上不断传来的信号,令人振奋人心。一座孤岛,没有大型装甲的保护,敢把弹头藏在这个常年无人登陆的孤岛上,对手为什么要这么做?他们的目的何在?一切都是个未知数。 直升机上,坐在舱门的边缘,所有人将眼镜一同从头盔上划下,伴随着电力的启动,眼镜与指挥部的大屏幕成功连接,通过他们眼镜所透过的一切,屏幕上方迅速出现了以第一人称转来的视角。“你们的任务就是潜入敌军核心区域,找到弹头后必须将它安全送到海滩。狩猎小队会在岛的另一侧给予你们火力掩护,吸引敌军的火力。” “我明白。”栩尘招招手,示意身后的队员们准备出发。抬头望着黑色中笼罩下的孤岛,唯有点点微弱的灯光在摇曳,其余的都是一片可怕的寂静。从直升机上着陆,七名队员迅速靠近在一起,打开手腕上的电子表,核对了此时的时间,以后栩尘打开了电子地图。 望着四周的寂静,让他们不禁打了个寒颤,他们知道,自己恐惧的不是敌人手中的枪火,担心的不是死亡与受伤。他们所惦记的是深藏在岛屿里的那个危险的弹头。“懒人小队已经就位,随时准备行动。” 耳机里缓缓传来一道指令:行动开始。 洛殇身上披着伪装网,一动不动地趴在地上,只露出一只尖锐的眼睛,微微撩出一角的瞄准镜还有那阴森恐怖的枪口。镜里出现了一个人影,打着哈欠摇摇晃晃地从一个房子里走出,悠闲自在地走到距离房子五十米处的树底下,背对着洛殇。看样子他丝毫没有察觉到周围的异常,只顾着自己解小便。黑夜为队员们提供了天然的庇护,黑色的羽翼无疑是对他们的眷念。与草丛融为一体,借着夜幕在悄然无声中匍匐前进。 那个人后背背了一把步枪,低下了头,吹着口哨一副悠闲的样子。 一步,又一步;一米,又一米。 渐渐的逼近了,缓缓地刑雲已经接近了他,那个还在迷迷糊糊当中的人,还没有察觉到身后的一切。他仿佛还在享受着,耳朵似乎被周围的静谧堵上了。听不到周围的一切,不知是他的忽视,还是刑雲隐蔽的高超,他渐渐化为了草的一部分,融进了自然,像是草丛的一部分,只是移动的草丛。 他还是没有发现。但他已经将死亡迈进了深渊。 洛殇早已将红心对准了对方的后脑,只要他一发现刑雲的存在,他就可以在悄然中神不知鬼不觉地一枪击毙对方。只是那个可怜人,不知道死亡的降临,当他解决完一切后,悠闲自在的转过身,脸上还有睡意绵绵的表情,却在还没看清眼前出现了什么,一把匕首已经了结了他的生命。 其余的人没有察觉,刑雲将这个人的尸体搬到一边,用树叶将其遮蔽,迅速确定了周围的安全后,打开手表触碰下了一个按钮。 水中,不知不觉地,一只伸出的双手从水面露出,做好了一个接拿的动作,靠在河岸一个哨兵的身后。天太黑了,什么也看不见,只有隐隐中水的波纹,在微弱的灯光照应下微微荡漾。哨兵拿着枪,转过身面向水面,却在无意间发现了这双手。隐隐约约地有一双黑色的东西停滞在水面上。像是两块木板,又像是树枝,他端着枪,小心翼翼地走上前去,想看清这是什么东西。 开始他以为自己是看错了,但很快他意识到自己的确错了。那就是一双张开的手,从水下伸出,做着一个托举的动作。他太警惕了,也迅速意识到了危险,但依旧还是逃不出死亡的束缚。 狙击手已经开了枪,子弹从消音器中脱颖而出,击中了他的头骨。他头一斜,还没发出任何的声响整个人就迎着水面扑倒了过去。就当他的身体即将落入水中时,那双手稳稳地在水面上接住了他,然后缓缓地拖进水里。 岸上没有了人,只留下水的波纹和水浪轻轻拍打岸边的声音。那具尸体,也在无声中被击毙,在无声中被这水浪所吞没。那双手也再也没有离开水下,至于水下发生了什么,只是赤宸一个人在水底缓缓移动罢了。 十三 炮灰 四个人迅速潜进了营寨,还好,没有人发现,也没有巡逻。走到第一个板房,栩尘和傲风悄悄从房门两旁,栩尘冲着他点点头,傲风悄悄推开了门。 门没有锁。 空荡荡的房间,只有一张桌子,桌面上摆放的是一些乱七八糟看不懂的图纸。像是设计图,又像是数据图,像是什么坦克,又像是什么机械,但总之绝对是一种武器。 一种不详的预感涌上他们的心头。 “把它们带回去么?”傲风诧异地问,栩尘紧皱着眉头,不知道这些东西都是些什么,但他心里隐隐中有一个声音告诉自己这些武器非同寻常。他愣了许久,站在那里沉浸了片刻,直到青峰的话语才将他拉回现实。 他指指那些图纸,示意傲风将他们保管好,然后又端着枪轻轻跑出来与其他两个人会合。 四周还是静悄悄的,似乎他们的行动还是没有被发现。 跑到了其中一个核心区域,指挥部大屏幕上的信号也越来越强,或许说,他们要的东西就在这儿。 “行动。” 推开房间的大门,还是一个人都没有,这里像是个仓库,周围都是被黑布所遮盖的大型物品。四个人迅速四面散开,提着枪注视着周围的一切,没有哨兵,也没有警戒,只有这个硕大的仓库,和那些被黑布遮盖的东西。 “安全。”四个人悄悄放松了警惕,栩尘扫视了周围的一切,轻轻走到一块黑布边,手正要触碰到那些货物,傲风突然间发出一声惊呼,将栩尘的手又缩了回来。 “怎么了?”他问。 “这是……” 四个人凑着脑袋围过来,却发现被黑布撩起一角的露出一个黑色铁板的轮廓。傲风和燕离合力将黑布甩下,看到那个庞然大物,傻眼了。 是辆全身程菱形,被黑色油漆涂得油光的主战坦克!他们从来没有看到过这种东西,无论是国内还是国外,外形帅气,寒气逼人,冰冷的炮筒发出致命的威胁。油光的外表彰显出它死亡的欲望,完美的身躯加上扁型的形体,暗暗中泄露出潜在的杀气。他们四个目瞪口呆地待在原地,双腿仿佛已经麻木。 “是黑蜘蛛型主战坦克。”青峰冷冷地说。 傲风仿佛在哪里看见过这辆坦克的原型?他突然想起了桌面上的那团图纸。很明显,这里不仅仅是个简简单单的营寨,这里简直就是个军工厂!青峰的话让他们倒吸一口冷气,他们从来不知道有这种东西的存在,是高新部队研究的一部分?峰铭战队到底还有多少他不了解的?还有多少像这样霸气隐藏的武器?青峰到底还有多少瞒着自己?栩尘脑海里陷入了迟钝,痴痴地看着它,脑里投来了无数的疑问。 “峰铭战队的那些高新技术,到底有些什么?”这是栩尘第一次斗胆问。 “懒人小队!快跑!”青峰根本来不及回答,苏北就已经尖叫起来。显示屏上,无人机发来的图像显示着一团红点已经向着他们冲来过来! 栩尘出于本能地将原本压下的枪口又反射似的举了起来,那边的动静越来越大,那边隐隐中是几个黑漆漆的身影。有大的,也有小的。 看来他们的行踪被发现了。 “后撤!后撤!”栩尘怒喊着,扯着嗓子尽可能地发出怒吼,四个队员刚刚冲到房门的外侧,一枚榴弹炮在他们耳边炸响。 后边,那几个机械盔甲的士兵已经移动了上来,他们的速度比你想象中的要快。身体看上去是那么笨重,但下起手来身上的武器无不展现着它的致命。栩尘拍了拍头盔上的灰尘,用手拖着燕离向后撤退。金雕和傲风两边闪开,程一个交叉火力给予掩护。燕离从掩体后面拍拍肩上的尘埃,跌跌撞撞地跑到板房后面坐了下来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其中一个机械人盔甲的后面,是个深沉的外国脸庞,皱纹中隐隐地有种说不出的冰凉。他是国际出了名的杀手----乔瑟夫。 乔瑟夫提起了双臂的榴弹炮,对着石墙呼啸着发出爆裂的火花,栩尘不得已中冲出了掩体,朝着傲风那边狂奔而去。牧乾,那个深沉的狙击手,暗暗中放了一枪,却仅仅以0.1米的误差子弹轻轻从栩尘头盔后脑擦过。 重新上了弹,再次瞄准那个位置,三个机械人后面出现了一挺移动式的重机枪。枪手双眼爆红,三支枪管随着扳机的扣动发出狂暴。燕离身边的那块木板在机枪的作用下变得不堪一击,木板成了一个靶子,无数的子弹倾泻在上面,千疮万孔使得房子摇摇欲坠,燕离甚至可以听到房子即将坍塌的声音! 他又不得不冲了出去,寻找新的掩体,也就在他后脚刚刚迈出的那一刻,整座房子塌陷了。 洛殇躲在原地,时间渐渐流逝,缓缓的天际边轮起了红日的一角。天空渐渐红晕,却被这浓浓的火药所侵蚀,将清晨的气息吞没。赤宸端着枪切入侧翼,神不知鬼不觉中爬到楼顶,端起了枪咬住了那个机枪手。 “见鬼去吧。” “快离开屋顶!” 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一枚炮弹不知从何处击中了屋顶,将房子的二楼一炮轰塌! “我们需要火力支援!我们需要重武器支援!”栩尘发了狂地对着指挥部喊着。 青峰额头上的眉头就一直没有放松过,他注视着屏幕上混乱的场景,发现那个信号完全是个假信号。眼下,当务之急是把人从战线上就出来。 “狩猎小队在哪?” “正在与敌军激烈交火。”苏北如实回答,眼眶里充满了焦急。 “请求空中支援,最近的机场在哪?” “辽宁舰。” 几名穿着黄色工作服的工作人员在跑道上蹲下,出手。两架天蓝色的歼机从甲板上迅速升起,身后发出一束巨大的蓝色光芒,优雅地从船端越起。 洛殇还在寻找着自己的目标,却在毫不知情的状况下手臂突然热量喷发出来,紧接着是一阵暖流顺着他的手臂流过。他人一斜,身体倒在了一侧。 牧乾抿嘴笑着,又上了一发子弹。 “洛殇中弹了!”石墙的后边,金雕大声呐喊着。栩尘一愣,回首朝那边望去,转过头下达了一条命令。“傲风!你立刻去救洛殇!” “是!” 救人要紧。 冲到洛殇身边,他双手拉扯着洛殇的衣领,奋力将他拉到后面,而洛殇的头盔却在这个时候脱落了。她的照片还在头盔里,洛殇绝望地看着她,两眼无助地伸出了一双手…… “照片……”他的嘴里夹杂了痛苦。 傲风斜眼瞟了头盔一眼,先是一愣,看到洛殇的那双眼,那无助的表情,他忍痛不予,放下他又冲了上了去。 头盔被他捡起来…… 又一个人肩上中了一枪…… 洛殇的表情更痛苦了,他眼睁睁地看到傲风如同一座雕像一样直直地倒了下去。 手里还握着钢盔…… “傲风中弹了!”燕离又喊起来,栩尘心里暗骂了一句,他此时已经被三个机械兵死死锁在了原地,其他人还那挺该死的重机枪所盯住,而赤宸此时却被那辆黑蜘蛛坦克咬在了废墟之间…… 他嘴里一直骂着粗话,头连抬起的机会也没有,现在他担心的不是自己怎么冲出去,而是担心傲风和洛殇两个人伤势怎么样! 牧乾静静地等待着他的猎物。 赤宸从废墟里爬起来,靠在墙的一边,忍着脚上的痛楚朝外探了探头。 又是一炮!赤宸赶紧把头又缩了回来,他身边的那块石墙此时已经被轰垮了一半。他只能蜷缩着身体,躲在破碎的墙角,安安静静地听着外边的一切动静,自己却无能为力。他捏紧了手里的枪,双眼仿佛透过石墙看穿了那辆坦克。轻轻从腰下取出高爆手雷,做好冲出去的准备…… 现在,什么也管不了了,既然一死,那也要死的威风…… 他死咬了双牙,从墙后冲出的那一瞬间,炮管已经瞄准了他。 “嘭!”一声巨响,坦克瞬间被炸得粉碎,亮丽的盔甲被摧毁成了废铁,炮管在转眼间被炸冲上了天!赤宸吓得呆住了,痴痴地看着眼前的一团还燃着熊熊大火的破铜烂铁。就在他抬起头的那一刻,两架雄壮的歼机掠过他的头顶。 他突然发现,此时天,已经亮了…… 十四 初恋的芬芳 很久都没有看到她了,还是那个样子,清纯的脸,耐人寻味的笑声。再次看到她,竟是在这个时候,来之前也没有说一声,打得栩尘一个措手不及。 “你好啊。”支支吾吾地说了一句没有技术含量的话。 第一次见到她,是几年前第一次进军校时,她给他很深很深的印象。正值花季,风华正茂,冲着他微微一笑,却在顷刻间扎入了爱的萌芽。“你叫什么名字?”“澄嫣。”他们曾做过同桌,也正是那个时候他们相遇的。 “我叫栩尘……”他支支吾吾地回复她,却在事后才发现她早已从自己身边走过。 暗恋其实是一种美,是一种潜在的美,揣着欣赏的视角去看待她,渐渐地萌发了一种追求。 就是爱。 这一次,看着她的脸,心里早已激起一道川流。数年来都没有看到她,心中原本沉浸下来的思念又翻腾起来,将积淀已久的爱又冲出了火山口。他从来没有这么认真地看过她的脸,不禁产生了一种奇怪的幻想,仿佛这就是个梦。隐隐中有一种味道弥漫在空气里面,堵住了他的味觉,听觉,还有嗅觉…… 是初恋的感觉。 “这里很危险。”他不知道她的出现到底是福还是祸,虽然多年未见,如今再次相见,但他还是希望她远离这里。自从当年毕业之后,两人各奔西东,他不知道她对自己是否有过感觉,也不知道自己到底为什么那么在意她。也许是她的魅力。后来,她不知道他去了哪里,他也不知道她去了哪里。 其实他们彼此的距离是那么的近,那么的近,却又那么的远,那么的远----都在峰铭战队。只是一个是在特战部,一个是在技术部。 她却想逃避这个问题:“来,我给你带了点红酒。”她笑着,从包里取出一瓶红酒,浇上两杯,递给了他。他叹了口气,接过了红酒,不知道是为了什么,为了她的安危?还是对自己这几年不知道她下落的叹息。 “军中……不易饮酒……” “怎么,喝杯红酒你也会醉?” “谁说的,喝就喝。” 还是像当初一样,她还像是个小姑娘,而他却早已变得深沉。但在她面前,他们都是像起初认识的那样,单纯。 你为什么要来这儿?这是他心里的疑问。 “为了那枚弹头,为了你的兄弟,也为了你。”她认真地看着他的眼睛,反而让他有些不自在。 风行天已经离开了他所挚爱的部队,洛殇和傲风两个还躺在病床上不能动弹,现在正是缺人之际,但他不希望就这样把她推进这场漩涡。 “我不希望你牵扯到这件事来,这事与你无关。”他试图去说服她 她用一种怀疑的眼神看他,这是她曾经从没有过的,这种眼神让栩尘如同触电般颤抖:“这事与我有很大的关系。与你有关系,与我也有关系,别忘了,你和我都是军人。”此时看她的眼神充满了爱慕,就像当初看她的那样,只是如今又多了几分敬意。他曾经对她写过情书,向她表过白,说过无数次的我爱你,但她一直是无动于衷。不冷不热,没有接受,也没有拒绝,每次都是一笑而过。 我要保护她。他暗暗发誓。 绚丽的星空,在黑夜中任凭繁星闪烁。风微微的吹,空气里还散发着她的气息,像曾经的那样,坐在山头,喝着红酒,伸着手向着天空数着星星。沉浸在夜里,漫漫长夜,故人重又逢,只是这次不是为了彼此,而是为了一场潜在的灾难。他还在意她,而他却从来不懂她的心。她心里所想的,心里眷念的,除了她自己谁也不懂。这次的相遇,却像是彼此的依靠,可他没有了曾经的追狂,也不再宣泄他对她的所想。而她也还像从前那样,给予他的仅仅是一个微笑。 她还是没有表态。 那张笑脸是他一生中最美的,最和谐的,但危险无处不在,尽管她的青春渐逝,但她还是他心中最美的红颜。 “你和你男朋友,谈多久了?”时间过去这么久了,像她这样的女人,追求者应该不少吧,他想。其实,他还是希望她单着,他还是希望他与她可以再续前缘。 “我还没有男朋友。”她说得轻巧,使他心里先是一颤,然后有激起一番激情。或许,这是个绝好的消息,是他最后的机会。 他会尽全力。 但…… 整个中队是特战部的主力,视觉不允许缺人的。只要当中的任何一个小队有任何一个人员的空缺,峰铭战队都会想尽一切办法保证整个中队人员的补全。但,为什么是她? 想到战争的开端,如果真的得到了她呢?他如果阵亡在前线了呢?她会改嫁么?她会忘记自己么?人都是自私的,他也一样,只是他更希望她获得永久的幸福。 有一种爱,叫放手。 他纠结在原地,愣了许久,空中的繁星依旧在闪烁着,他从来没有看过这么美的夜空。有星,有月,还有架架闪着灯光的战机。他在原地发呆,静静地一个人,她走了,回到了她的住宿。只留下他一个人,在原地凌乱,接下来的路该怎么走?是放手……还是追求…… 放手,他不甘心。追求……他又害怕……他从来没有像今天这么害怕过,他害怕死亡,害怕弹头的爆裂,害怕澄嫣离自己而去,害怕自己失去她…… 远处,熄灯号悠悠地吹响。而他,还呆在原地,呆在山头上,痴痴地望着头顶的星空。星,仿佛渐渐暗淡…… 从医院里走出来,他心情稍微好了些。洛殇的手已经经过包扎处理,人已经醒了,可是他的伤口却被某种液体所侵蚀溃烂,医院初步诊断,是狙击枪子弹头里装有少量硫酸。傲风还没醒,但由于弹头从他整个身体直接贯穿了过去,虽然身体受到重创,但伤口没有腐烂,也没有伤中要害,现人生命体征正常。 他深吸了一口气,坐上车回到指挥部,发现澄嫣,苏北和青峰远远地就守候在指挥部的大门。栩尘愤愤地跳下车,冲到青峰面前,大声质问他:“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他不知道青峰还有多少隐瞒他的东西,也不知道峰铭还有些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苏北上前想把他拉开,却被栩尘甩到一边,身体根本不离开原地一步。 青峰叹了口气,还是那句老话:“到时候,我会告诉你的。” “什么时候?是等我们全部都牺牲么?” 两者陷入了沉默,还是澄嫣打破了僵局:“跟我来。” 从指挥部的一层,走过后门,打开一个笨重的电梯大门。关上门之后青峰用瞳孔对准了那个扫描框,电梯在骤然间启动了。电梯在飞速下降!就像是只失重的野兽!栩尘不由得抓紧了身边的扶手,头晕目眩,却突然间电梯猛地停下了。 发生了什么? 电梯大门来了,是长长的走廊,走廊的尽头,就是那个令他牵思挂念的峰铭战队高新技术装备地下兵工厂! 各种各样的机械设施,千奇百怪的形状。从摩托步兵系统,到曾经人们只敢幻想的机甲。从微型的高爆手雷,到能够发出致命一击的无人机。眼前的各类武器装备令他眼花缭乱,数不尽的工作人员还在不停的忙碌。他们都是陌生的面孔,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的这里,他在峰铭待了那么久,居然不知道就在他脚底下的这片土地里面是这等的热闹! “我已经把机密都交给你了。”青峰苦愁着面孔说着,他把栩尘又拉回了现实。“看了那么多,不如小试牛刀怎么样?”澄嫣的声音还是那么悦耳动听,就像是黄鹂的声儿一样。 “怎么弄!”栩尘明显的兴奋,他已经迫不及待想驾驭这群野兽。 青峰沉着脸,问:“你还记得上回执行任务时遇到的那伙武装分子么?据警方调查,他们都是东南亚潜入我国境内的毒贩……” 十五 阴霾 东南亚 丛林深处,千奇怪种的植物拼了命地往天上冲,向往着天,渴望获得更多的阳光。绿衣披在地的肩上,藏着蝶蛾的身影,藏着雨露的芬芳,藏着地热气息。自由舒张的叶臂极力地散着它的叶绿素,吸收着光芒。幽绿的芳香,渐渐地在空气中消散,却弥漫着淡淡的清扬。 这个年轻的小伙,额头上还挂着一团血,跪在昊天跟前,眼里散发出的尽是恐惧。 “大哥……大哥……是警察……是他们来了……”他跪着哭着,颤动的双唇黏着唾液与泪水,张皇,惧颤,是出于对眼前这位头领的恐惧,还有他内心的那种崩溃。 鸟儿悠悠从他头顶飞过,轻轻飘到枝头,探出好奇的头,朝着他张望。 “药呢。”昊天笑着,从身旁拉过一个十来岁的女孩,抱到腿上,一只手伸到桌上的工具箱里。 小伙吓得不轻,看到那只伸出的手,表情更加慌乱,面容扭曲:“药还在中国境内,是警察来了,我没有办法啊,求求你大哥,再给我点时间,我知道货在哪儿,我一定把它们带回来……” “痞子啊,你就是太年轻了,不懂事。”昊天一副无辜的样子,一手轻轻摸着女孩的一只手“你说这多漂亮的手啊,断了多可惜……”身体还没有传来哭嚎,锤子就已经落下…… “听着,你一天不把那批货给我带回来,晚一天,就断一根手指。什么时候手指没了,人也就没了……” 惊起枝头上的鸟儿,在眨眼间窜出枝叶,一跟头钻进丛林…… 首都 推开门,琉璃还守在他身边,额头上密布着的汗珠,像网格样扣在她的头顶。手里屑了一个苹果,分成小块小心翼翼地送到他的口中。 “张嘴。” 洛殇还像个孩子一样傻乎乎地冲着她笑,没有了那种杀气,没有了那种刚强,没有了那种血性。 此时的他更像个孩子。 手中的刀突然间脱落,滑落到了地上,洛殇仿佛是从梦中惊醒,身体像是弹簧一样弹坐起来。他看着她,发现琉璃不知何时眼角处的泪花飞溅,参杂着自责和痛苦,默默地抽泣。“怎么了。”“没什么。”“到底怎么了?” 或许……是时候告诉他真相了…… 她终于抬起头,第一次眼眶被泪水填满,用湿润的双眼看着他,与他的眼神对视,交织在一起。两双眼睛交汇在一起时,有泪,有恨,还有不舍。他好像也感受到了她的痛,心渐渐在风中石化。 “爸……他走了……” “谁走了?” 又陷入了沉默。 “对不起,我没照顾好他……” 洛殇呆住了,坐在床上,呆呆地坐着,眼神不住地呆滞在原地。他耳边传来那一声怒喊,那一声狂叫,渐渐地他发现那个声音是他自己的。她不知什么时候投进了他麻木的怀里,紧紧扯着他白色的衣服,头深陷进了他的腹中。 风吹在窗上,浮起窗帘,扬在空中,扬在房间里,扬在他呆滞的双眼里…… 云南·距离地面1800米 一个巨型的降落舱从天而降,犹如一枚破天的陨石划破空层,从云层之巅俯冲而下。降落舱内,六名士兵贴在降落舱的内壁边缘,头顶以及脚下都呈现出此时舱外的一切事物。降落舱急剧降落,六名士兵身体被机械骨骼以及盔甲护体包裹,头顶戴着头盔,身子被安全带锁在舱里。他们能感觉到自己的重心在极速下坠,犹如一只断翅的鸟儿坠入深渊那样,脸庞被不适所扭曲着。六个人望着舱外的一切,他们感觉到降落舱外壳滚烫的热量,与空气间摩擦所释放出的能量。舱内尽管开启的冷却系统,却还是阻挡不了热量的侵袭。 舱顶显示着一切的数据,高度在不断减少,数字在急剧下降,栩尘还不适应这种新意的降落方式,像是被囚禁的鸟连着笼子从高空抛下一般,弄得他头晕目眩,只在眩晕期间澄嫣掐准时间,当抵达一定高度时她立刻按下了绿色的按钮。 瞬间,他们又像是被巨人的手拖起来一样,重心不注意地被往上提起,六个士兵仿佛感觉到自己飞起来了一样,身体要不是被安全带拴住,恐怕要在舱里翻个滚。降落舱立马启动了降落程序,不再像刚刚那样直线垂落,它现在控制了一定的速度,悠悠往上一拉,降落舱下降的速度明显慢了下来,在最后离地面仅不到一百米的距离时放慢了下坠的脚步。 成功降落。 舱门开了,六个士兵解下安全带从降落舱里跳出来,栩尘被这玩意弄得头昏眼花,他恨不得立马把这个大块头毁掉。 核对了时间,望着四周只有漫漫山野,他们有些迷茫。“现在怎么办?”邢云凑过来问。栩尘无助地看向澄嫣,看着她还在忙着盘弄手腕上的手表,不知道在弄着什么。黄昏时期,金色撒在他们肩上,踩着脚下的一片叶绿,走在没有人烟的山坡上。 目标是什么?地点是什么?时间是什么?任务是什么?这简直就是一场没有目标的旅行,或许所有人当中只有澄嫣知道…… 澄嫣走在前面,警惕地探着四周的一切,栩尘此时像个孩子似的踩着她所走过的脚印。随着她荡在山间,踏过夕阳,迈过参差不齐的山洼,掠过细细流淌的河流。他们当中,或许只有她知道,他们已经走进了他们的目标频道活动的控制区了。 仿佛回到了从前,她跟着他在山野上行走,只是这次变换了角色,成了他跟着那个她。还有多久,栩尘不知道,只是这种熟悉的感觉又回来了。即使是在执行任务,空气里似乎也弥漫了清香。曾经,她是那个穿着天蓝色的长裙喜欢在脸上抹笑,在山上把笑声赠给蓝天的姑娘。如今,她却已是一名穿着外骨骼机械盔甲行走在山坡上拿着枪表情凝重的士兵。 曾经的一切,难道就这么过去了? 栩尘还在沉浸在自己的梦里,以至于他没有注意到跟前澄嫣停止的手势,还有她撕心裂肺的呐喊。一切都只在刹那间的火花中,一声爆炸冲进了他的耳膜,然后他眼前仿佛看到了她在朝自己哭喊,紧接着是无比的黑暗…… 昏昏沉沉不知睡了多久,当栩尘醒来时,周围是残岩断壁,地上还有点点血渍,不知道是他的,还是另有其主。他忍痛坐起来,靠在墙上,好奇地张望周围的一切。寂静,安宁,破碎的窗户,被炸断的钢筋水泥,从墙体里裸露的断裂的钢筋,还有那些暴露在空气中的砖块。摇摇欲坠的房屋,有些楼房的窗户里还冒着黑烟,刺鼻的火药味冲击着他的嗅觉,蒙蒙的尘土在他眼眶上糊了一层淡淡的霜。 究竟发生了什么?我为什么在这?这是哪?澄嫣呢? 这是他清醒过来想问的第一件事。 呆呆地看着地面上散落的一些空弹壳,还有墙角处堆积的药品以及军粮,他有些不知所措。这时他注意到自己的右胸肌已被绷带裹得严严实实,脚旁还有不少用过的沾满了血迹的绷带,窗台的一侧是一件血衣,是一件被凝固的血所染红的军装,后来他才知道,那是澄嫣从他身上退下的军装。 他一只腿上的盔甲被炸断了,还好没有伤到腿,一只手上的几块铁板也被炸出了裂纹,头盔上的通讯系统严重损坏,就连战术玻璃眼镜也被炸出条条皱纹。 “澄嫣!”他叫了声,没有人回应。 “洛殇!”他又叫了声,还是没有人回应,这时他才一拍脑袋,想起洛殇此时还躺在床上,怎么可能在这呢。 又大声叫了几声,周围只有挥之不去的阴云和那些还在腾着的黑烟,其余的是死亡一般的沉默,那火药的气味更是足以将他的五脏撕裂。他奋力站起来,用一条腿支撑起自己的身体,俯视下方街道上横竖斜躺着的是废弃的汽车,一些石块,垃圾以及倒塌的墙体布满了他眼前的道路。他不知这里发生了什么,没有生命,只有血迹,只有粉尘,只有阴霾,仿佛世界末日一般,只剩下了他自己。大地始终沉默不语,渐渐地空气中绝望的气氛笼罩着这座没有灯光照亮的废墟之城。 此时他置身于这座城市曾最喧闹的步行街。 十六 眩晕的灰烬 我看到一个猎狗般大小的甲虫型的无人战车静静地朝我这边开过来,它的速度很慢,小心翼翼地移动着。我透过残损的玻璃可以清楚地看到它裸露在空气中的枪管,和两个黑乎乎的炮口在朝四面搜寻着。我知道,这附近一定有士兵,他们不是我的战友,就一定是我的敌人。 --------摘自栩尘的日记 战车离栩尘越来越近,他不敢有丝毫的行动,在没有确定这辆战车的来历之前,他最好还是原地按兵不动。像是一头猎豹一样,静止在窗台的边缘,看着战车缓缓地逼近,他悬着的心近乎提到了嗓子眼。手里没有了步枪,他只掏出腰上的一把手枪,检查了弹夹后伸出了手,瞄准了甲虫正中心的那个微型摄像头。他只知道摄像头的大概位置,毕竟它太小了,比纽扣小得多,此时他与甲虫的距离不超过十米,他只看到过这种战车一次,而且只是听人介绍说这种甲虫的摄像头藏在正中央,至于在哪个位置他不清楚。话又说回来,就算他真的打中了摄像头,毁坏了它的侦查设备,但这无非是自杀行为,这是在暴露自己的位置。 这只墨绿色的螳螂披着一层迷彩的外皮,默默地向前移动,踏过带有裂纹的地面渐渐清出一条道来。它似乎还没有发现栩尘的存在,还在自己静静地前进,前进。 身体趴在平台上,尽可能地将身体压低,只露出半个脑袋和一个黑漆漆的枪口,到这对于他来说已经足够了。是否开枪?他不知道,他心里是无比的纠结,眼看着甲虫缓缓地逼近,他根本不知道是放过它,还是开火射击。万一它发现我,引来了更多的敌人怎么办?澄嫣他们知道这个东西的存在么?它会发现他们麽?那他们万一被甲虫发现了怎么办? 一切对他来说都不重要了,无论如何一定要让他们知道危险的存在…… 甲虫缓缓驶到了他跟下的街道上,它还没有发现栩尘,仍旧扫视着周围的废墟。或许它的任务是侦查,又或许是在搜寻。 栩尘站了起来,抬起手枪,对准甲虫的那一刻,他发现那个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一把利剑图案作为峰铭战队的标识…… “拿上武器,跟我走。”他第一个见到的不是澄嫣,而是苏北,与往常不同的是,这次苏北的穿着装备与他们六个自摸一样。 “发生什么了?”他问。 “武装分子为了夺取一批毒品在整个城市闹翻了天,现在极端分子趁机进攻了市政大楼。”苏北一脸严肃地回答,身后是整个中队除懒人小队外的所有人。数十个人整装待发,全新的装备,一群从未见过的武器,令栩尘见了张目结舌。 “我不走,我要是走了,澄嫣他们会找不到我的。”他还呆呆地说。 “什么时候了,还说这些!你的队员我会联系,现在全城的民众都撤离了,通讯设备中断。我们已经开启了紧急战备通讯网络,只要他们五个一打开通讯系统我们就能第一时间联系到他们。说不定他们现在已经到市政大楼了……”苏北这次是认真的,毕竟她是栩尘的上司,栩尘受着伤,她不可能扔下他一个人不管,更不可能将他抛弃在这座废弃之城。 无论如何,都要带他走。 栩尘半信半疑地看着她,看得出来她这次是认真的,脸上的每一块肌肉都紧绷着,而且她的口气不像是劝说,而是命令…… “给我一把枪。”他说。 一个士兵递给他一把手枪,示意用它自卫。 栩尘微微一笑,并没有收下,反而得寸进尺“就这?我要那把。”说着指了指他背上背着的步枪。士兵无奈地投向苏北求助的眼神,苏北不耐烦地挥挥手:“就依他!” 他们离枪声越来越近,渐渐的越来越多的尸体出现在他们的眼眶里,有些是平民的,有些是警察,有些是拿着枪的极端分子。甲虫顺着街道缓缓驶向市政大楼,而他们则远远跟在后面,保持着一段距离。 操纵屏幕上渐渐出现一个人的轮廓,站在墙后面拿着枪像是在警戒,苏北二话不说对着他按下了按钮,甲虫突然间悄悄地弹出几枚子弹将目标击毙。那个可怜的家伙也只是头一斜靠着墙坐了下去。 或许可以行动了。 苏北一招手,几十名士兵一齐压了上去,压低了自己的身体,尽量缩小自己的目标弯着身子冲上去。此时,那栋大楼已经距离他们不到一百米,然而此时四周依旧响起零碎的枪声,仿佛在他们的左翼,又像是在右侧…… 苏北命令栩尘留在原地观察周围状况,栩尘也是点点头,表示同意,毕竟他也知道自己的身体状况,他胸口上的伤还不能同意他进行剧烈运动。为了他的安全着想,为了不让伤口破裂,或许也为了那个她……他接受了这条指令。苏北冲他点过一丝微笑,背上枪招呼着身边的一伙人就冲上去。 栩尘的视线并没有尾随他们,他将身体靠在一旁,歇着身子喘着气,尽可能地保持着呼吸,眼神却在焦灼地扫荡。寻找着那个熟悉而又陌生的身影,寻找那群让他心急如焚的身影,寻找那个他所熟悉的芳香。 祛除了空气中弥漫的恐惧。 头顶还是那片挥之不去的阴霾,他心里笼罩的阴云根本没有散去的意思。耳边还有零零碎碎的枪响,这被炮火侵蚀后的土地,沾染了血的气息。石墙上还有丝丝震感,一丁点灰尘从墙面上掉落,仿佛是巨人的步伐在渐渐逼近…… 一阵爆炸声邹然间刺入他的耳朦,脆弱的耳朦在瞬间仿佛被撕裂般,响起了阵阵耳鸣。他昏昏沉沉地被震倒在地,昏花地望着四周,当他意识到爆炸声的来源时,地面上已经躺满了一群被鲜血覆盖的躯体。 有埋伏! 他大声喊起来,尽量发出声嘶力竭的呐喊。但无论如何他都听不见四周传来的声音,大脑只是断断续续地闪现着眼前的惨状,耳边依旧是一片出奇的寂静。是失去了听觉?还是大脑已不受控制?他迷茫,他跪在原地,疯狂地看着他们,嘴里喊着他自己听不见的嘶吼,眼里尽是狂野的泪。 他们艰难地爬起来,断了手的,断了脚的,断裂的钢筋与他们的血肉镶嵌在一起,螺丝钉犹如宝石般融入了肉体之中。他们疯狂地叫喊,重伤的人疯狂地咆哮,轻伤的人疯狂地冲上去将他们拉到一边,尽管在栩尘眼里只是一群张着嘴巴不知道在说些什么,但他依旧可以深切地感受到那种说不出的痛苦! 他想上去,却被疼痛给束缚了,他无能为力,声嘶力竭地喊着,哭着,眨巴着眼睛无助地看着自己的队友,自己的兄弟在痛苦中哀嚎,直到枪声响起,他才听清死亡对这些不幸者无情的审判。 一双双夺命的手向他们召唤,地上像是一群待宰的羔羊,痛苦地扭曲着他们的脸,带血的身体还在痛苦地抽搐着,止不住的鲜血还在一滴滴地往下掉!渐渐的,去救人的人,还有那些被救的人,都没有了生机。 像是死亡判决书一样,足以让他心碎。 他听清了,他听清了战友们死亡前的哭嚎,他听清了子弹飞跃而出击中肉体时的快感,他听清了苏北带着人奋力反击嘴里还喊着救人的呐喊。而他,却无能为力,只能默默地注视着他们,在一点一点的血滴中死去。 这是何等的痛苦! 终于,他抬起了那杆抹着红漆的枪口………… 十七 余烬 我看到他的时候,他已不成人样,满脸的灰,满脸的泪,无助地跪在那些尸体旁侧。这是我第一次看到他哭,我坐在驾驶室里,低着头望着他,尽管我与那些士兵没有见过面,但我仿佛也与他们是多年的老友一样,内心也渐渐被注入了遗憾,与忧伤。 ----------------摘自澄嫣的日记 所有士兵都陷入了被动,栩尘被逼在墙角,苏北等人更是躲在废墟之中不敢出来。前面是无数的枪口,数不清的敌人从大楼里涌出来,窗边,门口,哨岗……都被人挤得满满的。 “寻总,一切都顺利进行。”牧乾高高站在楼顶边,俯视着下方的战局,嘴里还在向他的上司通话。 “很好,在他们援兵还没来之前务必给予他们重创。”电话的另一头,是他们整个组织的头目,那个穿着黑色的西装,戴着一副黑色墨镜,在世界的某一个角落里,站在窗边淡淡地说着。他就是全国一直在通缉的世界恐怖主义组织者。 “罪狼,半梦,黑虎,看你们的了。”牧乾冷冷地说着,向地面上的尸体投来冷漠的眼神,在他眼里,这群士兵不过是一副即将毙命的残局罢了。是时候收拾这副残局了…… 三个人带着一群士兵从大楼后面走出来,那群士兵面无表情,脸上没有一丝一毫的血气,像是从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样,他们的身高,面容甚至是身材简直是一模一样!他们好像不是一群士兵,而是…………克隆人! 尽管复仇的子弹打在他们脸上,刺进他们的骨肉,但却没有丝毫的表情,没有丝毫的感觉。他们就如同一群行尸走肉,一群拿着枪的行尸走肉,没有知觉,没有情感,眼睛里所包含的,只有血。 其他的武装分子纷纷退到一边,一脸激动地看着这三只猛虎带着一群战斗力极强的士兵慢慢逼上去。那些士兵笑着,喊着,指着蹲在废墟后面的人赋予无情的嘲讽。他们停止了进攻,蹲在一旁,投来讥笑,像是在看一出精彩无比的罗马斗角赛一样,高声嘲笑。 栩尘果断摘下头盔,憋了一口气举着枪就要冲出来,却再次被克隆人无情的子弹所逼回去。他在默默地咒骂,拭去额头密布的汗珠,在无形中点燃了他复仇的欲望。他想冲出去,与他们同归于尽,但仔细看看自己,连走路都一瘸一拐的,怎么拼?他们是一群不知痛感的野兽,杀得了他们么?是出去送死?还是在这里等死?他陷入了万般无奈。就连他事后回忆这件事时简直不知道自己当初是怎么过来的。 对了,是她的降临。 周围起了烟雾,不知道是从哪里投来了烟雾弹,将士兵们以及克隆人陷入迷雾。他们瞬间失去了方向,举着枪四处扫视,提高了警惕。他们仿佛在一瞬间失去了方向,失去了目标,只是在他们眼前尽是一片浓浓的烟雾。空气中扬起了沙尘,他们谨慎地对着这烟雾,耳边渐渐传来机器运转的声音,一阵,一阵。一声,一声。像是什么东西在一次次地落地,每一次落地所发出的声响都牵动着他们悬空的心。他们不知道尘埃背后是什么,他们能够感觉到是一个机器在移动,而且它的移动在颤抖着大地,在动摇他们的斗志,在勾引他们的好奇心,不知即将面对的是什么。 近了,近了,慢慢的越来越近。好像,他们已经看到了答案。 所有的枪口都对准了这朦胧烟雾之中,士兵们的额头都冒出了珍珠般大小的汗珠。紧张,不安从身上蔓延开来。耳边的机器运作声离他们越来越近,他们不知道这烟尘背后到底隐藏了什么,直到一个黑色而巨大的轮廓从风沙中走出………… “噌噌噌…………”无数发子弹突然间弹出弹口!他们眼里满是惊恐,因为从风沙中走出的是个庞然大物!简直就是个钢铁怪物!全身上下都被钢铁所覆盖,机枪拼命地弹射出火光,凡是它经到之地都被堆满了尸体!此时此刻,他们都看清了机甲身上的那个标志,那个属于峰铭的标志! 他们像是发狂了样后退,那群克隆人还尝试着反击,但所有的子弹打在机甲上完全没有伤到一丝一毫。子弹射中钢铁之躯,传来一阵“叮叮哐哐”声,铁板上飘逸着数不尽的火花,枪管所喷出的火花也在战场上飞扬! 蹲在窗边的那个身影,肩上扛着一个炮管,火炮此时已经瞄准克机甲上方的驾驶室,盯紧了座位上的澄嫣。 栩尘靠在那儿,他想发出呐喊提醒杀红了眼的澄嫣,话已到了嘴边,却在刹那间又一个庞然大物撞碎了摇摇欲坠的石墙,从侧面冲了出来。肩上还披着散落的粉尘,石块砸在它的背上,机甲的棱角也被撞掉了一点漆,但它根本没有时间去理会这些,举起自己的左臂对准那扇窗猛地就是一炮。 火炮还没有来得及发出,机甲的巨炮已经闯入了这个破碎的房间。窗边喷发出骇人的火焰,滚烫的气流冲斥着周围的士兵,被炸碎的石块也如火山喷发一样带着焦灼坠入人群。 牧乾站在楼顶不尽觉得身子一斜,摇摇晃晃地跌倒在地上,他恶狠狠地看着前方的局势,越来越多的机甲从四面八方入侵,战局在瞬间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他提起脚边的狙击枪,瞄准了另一台机甲驾驶室内的金雕,然后准备扣下扳机…… 又是一声巨响!他这次打偏了,硕大的狙击枪子弹从玻璃护罩上粗鲁地跳过,留下一道浅浅的凹痕。而在另一边,牧乾摇着头爬起来,却看到自己的侧翼刑雲坐在驾驶室内冲他微微一笑,举起的炮管口还散发出缕缕白烟。 牧乾嘴里骂了一句,枪在一旁被炸成两半,脚边的屋顶也被炸出了个窟篓。他吐了一把唾液,转身就跑,刑雲提起右臂朝他射出一串子弹。脚步迅速交替,整个人仿佛要飞一般,耳垂与空气摩擦,将子弹抛在身后。当他冲到楼顶边缘时,子弹还在刷刷地跟过来,他毫不犹豫地纵身一跃,利用自己的惯性冲出了这个堡垒,然后渐渐消失在战场之中。 “半梦,压住。”黑虎找不到了牧乾的身影,大声喊着半梦。半梦身旁越来越多的人倒下了,他却仍不甘心。此时苏北已经组织一些人展开了反击,越来越多的士兵冲上来,地上还躺满了克隆士兵的尸体。子弹射穿了他们的身躯,仿佛要将他们的内脏掏空似的,他无力抵挡着场突如其来的风暴,也无法阻止他们反击的号角。他不甘心,不甘心这场战局就这么被逆转,不甘心自己手底下就损失了这么多的兵力,不甘心自己的杰作----克隆士兵,就这么被机甲吞没。他还想说什么,却不想一枚炮弹在他身后的房间炸响…… 半梦仿佛已经没有了知觉,在影影约约中他看到黑虎从他身边踏过,然后从他背后伸出一双手,拖动自己的身躯。 栩尘拖着自己疲惫的身体冲到自己战友尸体面前,拼命地拍打着他们,哭喊着他们的名字,然而一切都没有生机。他还能记起这些战友当初与他共同在风行天训练下时的样子,还能记得他们作战时为自己挡子弹时的情景。他抱着他们的身体哭嚎,发出撕心裂肺的哭喊。 他们都是士兵,他们是在完成任务。他还能记得他们的名字,只是这些鲜活的生命在下一秒连眼睛都还没闭上就已经成了一张张黑白照。他用被炸的破烂的钢铁包裹的手臂抱着他们,一个个地为他们合拢双眼,直到机甲的那一侧,那五个熟悉得再熟悉不过的身影缓缓向他走来………… 十八 破碎的记忆 “合作愉快。” 魔方一脸坏笑朝着牧乾伸出一只手,而牧乾却没给他好脸色看。 “你运走了你的那些毒品,得到了你的货,而我却为了掩护你而损失惨重。”牧乾每说一个字他挂在脸上的肌肉都在抽动,像是因怒而起,又像是充满了怨言。 “为了利益。”魔方心里不好受,脸色有些阴沉。“我们的目标其实是一致的。” “不!”牧乾愤怒地张开口打断了他。“你们不惜一切代价把这批货运到中国,就是为了那点足以让你们去养个婊子的钱。而我们却是在为一个事业,一个伟大的事业!一个统治全球的事业!” “注意你的说辞!”魔方伸出一根指头指向牧乾,想以此堵住他的嘴。“够了。”一个强有力的喊声响起,魔方乖乖地退到一旁,牧乾还在保持着原来的愤怒,用不满的眼光看着那个人。 “牧乾,我觉得我们没必要闹得不愉快。”昊天慢慢走过来,用手轻轻搭在他的肩上。“你以为我想和你们合作麽?就冲你今天的表现,我就足够让你的头儿,那个该死的混球千寻做了你!”昊天瞪大了眼睛,把他一副焦黑的脸甩在牧乾面前。“你以为中国那么好对付?你以为今天你的失败是因我们而起?你错了,今天那一战是你指挥的,即使我们不参合,你以后,甚至永远,你都会败在他们手上!” 昊天明显有些发狂,愤怒地将拳头狠狠地敲在桌面上。 牧乾两眼早已爆红,他听到千寻的名字时,自己又沉了脸。而看到昊天如此的说辞,黑虎按耐不住心里的怒火,直径冲上去对着昊天就要甩出一拳。 昊天的余光早已看到了他,黑虎的一举一动都被他看得一清二楚,在黑虎的拳头刚过肩顶时,昊天突然转手捏住对方的拳头,身体用力朝里一撞,昊天结实的肩臂在转眼间撞断了黑虎的鼻骨。黑虎一只手还被拉着,他用剩下一只手捂住自己血淋淋的鼻子,感觉到的是热辣辣的疼,两眼感觉到泪水即将涌出来。他忍不住这疼痛,脸上的表情在痛苦地扭曲着,身体渐渐支撑不起缓缓弯下,昊天又抓住时机一只脚跨过他的头顶,身体突然骑在黑虎的背上,将他死死压在身体底下。 看到昊天动了手,罪狼也控制不住自己,从凳子上跳起来冲上去。魔方看到他的举动手刚刚掏出手枪,刚举到空中,罪狼身体一个俯冲用肘力猛撞在他的肚子上。魔方瞬间感觉到自己腹部的胀痛,手枪不禁脱落,掉在了地上。他在倒下之际看到罪狼弯下身去拾那把手枪,自己下意识地摸索着套在脚后跟的手枪。枪还没有掏出,只是刚刚摸到枪柄,罪狼已经将枪口顶在他的头上。 身后,双方的人也纷纷举起了枪,将枪口对准了彼此。罪狼死盯着地上躺着的魔方,昊天还依旧保持着原来的姿势,唯有牧乾,还站在原地纹丝不动。 房间里突然间充斥着可怕的寂静,黑色的枪械就指在彼此头顶,空气里是死亡在寻觅,只需要轻轻扣动扳机,那整个房间即将遍布尸体。门外的士兵也都各自端起了枪,这群新交的“盟友”,在这一刻却仿佛已经确定了敌对的关系。四周,都是心跳声,都是喘息声,窗外唯有扰人的雨滴声在细碎作响。此时此刻,他们都把对方视为了仇敌,只要谁先动手,那么整个营地…… “我想,我们没必要僵到这一步。”昊天率先发话,打破了这寂静。他还是那个样子,脸上反而添了几分兴奋,这局势似乎根本没有打断他的兴致,脸上还是那么的自然,那么的轻松。“我想先提醒你一点,没有了我,你根本不可能战胜他们。” 昊天的话语像是鬼魂在耳边缠绕,鞭打着牧乾倔强的自信心,更在挑战他的耐心。“你凭什么能帮助我?”他还是怀有敌意,心里仍存有戒心。 “我很了解峰铭战队,甚至是他们的成员,他们的装备,他们的行动。”昊天的声音在不知不觉中压低,话语在冰冷的房间里回荡,这让人更加充满了恐惧。 “比如?” “你还有个弟弟,没错吧?” “我弟弟早在十年前就已经死了。” “哦?是么?那他是怎么死的?” 牧乾陷入了沉默,他本不该回想起那段令他抓狂的回忆,那段令他下定决心复仇的回忆,那段他一辈子感觉到最可怕也是最痛苦的回忆。他底下了头,没有回应。 “你父亲十年前以贩毒为生,带着你和你弟弟被警察追击,一路逃到东南亚。因为偷渡出国,却不知道你们当中有个条子。等到半夜警察打进你们老窝时,交火之中,你弟弟死在警察枪口下了,对吧?”昊天一边说着,一边示意身后的那些士兵放下枪。 “你父亲也就在那时开始,不再贩毒,却找到了我,想借我的手,为他的儿子报仇。当初是我救了你和你父亲,还有你们手下的那些残兵败将。我让你们偷偷去新疆,去发展你们的势力,但却因为你父亲报仇心切,被警察弄得四分五裂。现在,他的儿子又要跳起来指着我说我的错。千寻啊千寻,你真是失败。” “你到底想说什么。”牧乾的语气还是那么不和善。 “你弟弟没死。” “胡说。” “你弟弟当初被一个警察给救了,然后被收养,现在他已经入伍做了一名士兵。” 牧乾轻笑两声,吐出嘲笑的语气:“然后你是想说我们可以利用他做我们的内应吧?真是可笑。” 昊天的脸色变得严肃,渐渐苍老的脸对着这个年轻人的嘲笑声,他的面容突然画上了一层阴影。“你还亲手打伤了你弟弟。” “哦?是么?我杀的人太多了,是生是死我都不知道,你怎么会知道。”牧乾继续嘲笑着这个故事,这个在他眼里的谎言。尽管他发出的是无情的嘲讽,但,这是真的么?他心里也有些半信半疑。 “在岛上,你用狙击枪打中了他,他现在受了重伤,在首都养伤,他现在是你的宿敌!”昊天不喜欢这些嘲笑,他故意提高了嗓音,近乎对着他吼起来。 其实他那时真的生气了。 “他叫洛殇,和你一样,是个狙击手,不过别说,你们两个还真的很像。”看到牧乾冷静下来,昊天又放低了嗓门。牧乾露出迟疑的目光,面对面前的这个中年人,看到他严肃又祥和下来的表情,他不知道该不该相信。 或许,是真的。事实上他已经相信了。 “我的宿敌?看来我还真的该谢谢他的养父,让我的兄弟成为我的敌人。”牧乾若有所思,而他周围的那些人,那些朋友都觉得不可思议。 “他的养父在前不久因病去世了。” “一个警察,救了我的兄弟,还让他变成我的敌人,我是该感谢他还是憎恨他?” 昊天很期待他能够接受这些事实,罪狼从魔方身上缓缓站起来,整理着自己的着装喃喃道:“你可以先对他说声十分感谢,然后再赏他一颗子弹,只可惜他已经……” “死了。”牧乾若有所思。 “如果说你想去看看他的话,我的线人可以帮你。”昊天试探着问他,想从中摸索出牧乾心里在想些什么。之后,牧乾的表现也让他感觉到放心:“没那个必要。” 十九 红晕 我们决定去寻找参与制作弹头的几个研究者,但不巧的是,当我们抵达他们的实验室时,整个实验室只剩下千博士一个人。我们把他带回了位于首都的落脚点,等待下一个命令。等到青峰来时,千博士说他也不清楚其他人去了哪,只知道是被一群“劫匪”带走了。 --------摘自澄嫣的日记 其余的人都不见了,这看起来情况有点复杂。据了解这些人都是秘密召集起来从事地下研究事业的科学家,没有人知道他们是谁,也没有人知道他们在哪儿,就连他们的上级也从不露面。因此,只剩下千博士一个人,想从这个幸存者口中追踪到其他人的下落,这看起来很复杂。 “我想见你们的上级一面,您看方便么?”青峰硬着头皮问,想从中得到一些下落。 博士却只能无奈地摇摇头,晃着他悬在鼻梁上的眼镜,耳根后的灰发一翘一翘的。“不行,我没见过他,当初他把我们叫来,只是叫士兵护送我们来到这,下达命令也只是通过信件的方式,更别提见上他一面。至今为止,我连我的上司是男是女都不清楚。” “就连出事了他也没有露面?” “他就是托人告诉我们叫我们不要插手,有人替我们摆平,叫我们躲起来,我猜他说的那些人就是你们吧。” 青峰点点头,又转头看向苏北,渐渐没有了头绪。他不知道现在该往哪里调查,也不知道该怎么去寻找那些失联人员。但或许,找到他的上级是个突破口。 “博士,你能够告诉我你的姓名么?”青峰态度祥和地问。 “很抱歉,为了我的安全着想,我只能告诉你我的代号。”博士一副嬉皮笑脸的样子,丝毫感觉不到恐惧感。 青峰笑着追问“那能否告诉我……” “他们都叫我千寻。” 博士的回答显然将青峰惊出一身冷汗,他何尝不知道千寻的名声,十年前西南各省的大毒枭,看着眼前这个中年人,他警惕地扫视了一下,心中不免感觉到一种莫名存在的威胁。他怔了怔,眼神里散发出一种前所未有的尖锐,如同一颗颗刺一样扎在千寻的身上,仿佛眼前的就是一枚即将爆发的炮弹。 他的警觉自然也引起了周围人的注意,澄嫣不知道他在做什么,更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但从他的眼神里他明白一定是什么不好的东西。 “警惕一点没什么不好的。”千寻还在咯咯地笑着。 青峰的眼锁住这个中年人,依旧不改他的警惕:“很抱歉,十年前有个毒枭也叫做千寻。” 千寻点点头,从座位上站起来,吓了青峰一跳,他却面不改色,朝他招招手:“这我当然知道,换成是我我也会这么做。” “我要去找他们。”栩尘挣扎着从床上爬起来,捂着伤口就要下床,澄嫣站起来又制止了他:“以你的身体状况,还不能下床。” “可我不能让他们在外面胡作非为!我不能让我的那些兄弟白死!” “你心里只有你的那些兄弟,你考虑过我的感受么!”澄嫣一下子立起身体,愤怒地站在他的跟前。 栩尘突然安静了下来,满脸愧疚的地看了她一眼,然后缓缓底下了头。说句实话,自从他们分开以来,再次相聚他对她的那种感觉渐渐淡薄,更多的早已被鲜血与兄弟所注满,他对她,确实少了一些关注…… “对不起……” “你没必要向我道歉。”澄嫣整个人像是坍塌了一样,沉重地坐了下来。“你知道么,我这辈子从来没为别人流过泪,直到那一次。” “哪一次?”栩尘多嘴问了一句,但看到澄嫣沮丧的表情,那种失望,他突然觉得自己说错了话。 澄嫣轻咳了一声,又继续说:“那天,你被炸倒时,我是第一次为别人哭。”她突然哽咽了一下,尽力克制住自己的情绪。“你流了很多血,我废了那么多功夫才把你拉回生命线。你知道么,为了你,我也中了一枪。”说着,栩尘这时才看到她露出肩膀上的枪伤…… “要不然你早就死了,我们中了埋伏,我耗尽了所有的药品救活你,为了保证你的安全我们把你安置在安全的地方,自己没了命地去引来他们,你又知道么?” 好吧,说实话他根本不知道。 “我这么卖命为了什么?就为了救你一命,而你就这么不顾自己的安危,根本不考虑我的感受么?” 他脸上露出尴尬的表情。“别说了,我知道我……” “听我说完!”澄嫣再次打断了他“你还记得么,曾经在军校,我身后总有一群追求者,而你也总会为我而去和他们打架。我记得有一次你被他们打进了医院,躺在床上,我来看你,就像今天这样。”她终于露出一丝笑容,不知道是为曾经的回忆,还是为现在的光阴,但对于栩尘来说,已经足够了。“我其实真的忘不了那段回忆,毕竟是你让我有了一个青春。当初我父亲把我送到军校,是想让我像他一样,做个军人。我是个单亲家庭,父亲当兵不在家,母亲离婚去了美国,是祖父祖母把我带大。进了军校,我从来没有得到过关心,我不知道母爱是什么,很不知道父爱是什么。是我遇见你,才知道什么叫爱……” 栩尘打了个冷颤,满脸愧疚地看着她,看到她眼眶里莹莹闪动的泪水,像是一汪湖,在缓缓上涨。他突然想起曾经刚进入峰铭时,青峰曾做过他的师傅,他问:“师傅,什么是兄弟。”那时,青峰干巴巴地笑着,挤着他那张没有油水的脸回答:“你只要记住,什么都是假的,只有兄弟才是真的。”“那么爱情呢?”他想起了澄嫣,想起了这段青春,想起了这段……梦。他不知道他的梦能否实现,毕竟那时他们已经分开,他对她的眷念只能通过曾经的一些照片,和那些断裂的回忆。 青峰皱了皱眉头,不吭声,后来栩尘才知道,青峰这个老江湖在别人眼里都是一辈子的单身,但很少人知道他曾经也有过一段感情。当年他和一个女人结了婚,过了几年就要去当兵,结果女人怕自己成了寡妇,于是跟着别的男人跑了……后来不知事实的青峰回到家,能看到的仅仅是四面空洞洞的墙,和那些无法挽救的创伤。 他独自坐在床边,不知道她什么时候离开的,他透过窗望着远在天边的那一轮红日,悠悠地散发出醉人的光。红晕的脸充满了醉意,那四射开的光一点也不刺眼,一点也不惹人嫌,映入他的眼球中,仿佛是光辉在向他召唤。 “对不起,澄嫣,很抱歉我没能听你的,但你说过,我们是军人,我们的使命在此,我不能纵容他们逍遥法外。我走了,或许我永远都不会回来,也或许我会带着好消息回来,但不管怎么说我都要感谢你的关心,还有对我的照顾。我知道我这么做违背了你的意愿,也违反了纪律,但我别无选择。 “你还能记得那些回忆,我真的很开心,能够再遇见你我也已经知足了。尽管我不知道你对我到底有没有过感觉,但我还是要告诉你,我对你的客观真理永远都不会改变。 爱你的栩尘” 病房的那张床空无一人,当澄嫣再次走进时只剩下这张纸条,她小心地将它捧起,然后眼中的泪夺眶而出。 “傻瓜!”她抓起纸条转身冲出了病房………… 二十 重逢 “栩尘走了!”澄嫣满脸焦急地看着青峰,青峰先是一愣,脸上遮住半边阴云,拉着表情底下头:“什么时候?” “我不知道,刚刚我到省医院,他就已经离开了,他们都说他离开有一段时间了。我估计他是去找那伙人了。” “太不像话!”青峰震怒地猛地一拳捶在桌上,水杯中的液面也开始颤抖。 “他一个伤员,什么也没有,没有枪没有刀,他会去哪儿呢?” 成都 走进一家快餐店,栩尘捂了捂伤口,保持了一会姿势后才缓缓走向柜台。 “您好,请问您要来点什么?”面对他的是一位年轻的姑娘,较矮的个子仰着头冲他投来微笑。 “一杯拿铁。”他说着,掏出一枚硬币“我能看看你们的制作过程么?” 小姑娘脸上的笑容突然消失了,她谨慎地看着他,眼神反复从他脸上打探:“热的冷的?” “不冷不热。” “请跟我来。” 她领着栩尘进了后台,走进仓库,关上门确定后面没人后拉下藏在不起眼角落的匝门。地板上缓缓露出一个圆形的洞口。“你自己下去吧。”小姑娘注视着他缓缓走下去,听着他道了一声谢,微微一笑又重新合上了洞门。 地下室还很宽敞明亮,他忐忑不安地走进去,不知道再次见到她会是什么表情,是惊喜?还是担忧?还是感叹?他不知道,心脏还在止不住地跳动,他所走过的这条通道好像在不停地拉长,拉长,而每走进一步他的呼吸就濒临静止。直到他看到那束长发,他心里又恢复了平静。 “栩尘!”坐在电脑前的是个比他大上一两岁的女人,她脸上突然间绽开了花,跑过来给他一个拥抱,好像他的到来是一场厚重的礼物。 看来她很开心。 “学姐,好久不见。”栩尘平稳了心态,自然地说。 学姐兴奋的表情始终没有停息,她上下打量了他一番,眼中突然又闪出一丝担心:“不对,我听说你受伤了,你怎么跑这来了,好些了没?” “你耳朵真灵。”栩尘用手掐着伤口,嘴里说里说着没事,心里却还在暗暗骂着那道伤。 “你来找我什么事?” “弹头的事,你知道了吧。” “不是你们一直在负责么。” “我有事求你。”栩尘向她投来求助的目光,现在他唯一信任也唯一能依靠的,或许就只有她了。她也猜到了他心里想的,用手捏了捏下颚,陷入了沉思。 其实,她长得并不算是绝美,但与澄嫣比起来确实更胜一筹。她个子稍高一些,纤细的身材与靓眼的服饰完美地掩饰了她的真实身份。令栩尘着迷的,特别是她柔顺的长发。也正是因为受了她的影响,他才考了军校,才认识了澄嫣,才进了峰铭,才混到今天这个地步。论起他的那些技能,她算是他的第一位导师。对于她的身份,栩尘是她除了自己的战友以外唯一一个直到她身份的人。 “我得给你的上级商量商量才行。” “千万别!”栩尘急得几乎跳了起来,一双几乎要爆裂的眼球盯着她。“这么看着我,干嘛,怎么了?”“我是自己偷偷跑出来的……” 学姐噗地一声笑了,指着他极力掩饰自己脸上的笑意:“你还是一点都没变,说吧,叫我怎么帮。” “我要去追一伙人,给我一把枪,送我到云南。” “你是说牧乾?我的人告诉我他已经接近长江沿岸了。” “那我必须得抓紧时间了!”栩尘急冲冲地站起来,看了看墙上挂着的时间“送我去机场。” “你傻呀。”学姐一掌敲在他头顶“跟我走,我和你去。” 栩尘半信半疑地跟着她走进她的车库,上了一辆极致的跑车,学姐又递给他一张皮。 “戴在脸上。” “为什么?” 学姐恶狠狠地看他一眼,指指墙上的监控探头:“现在峰铭战队肯定满世界找你,你不换层皮不是找死么?” 特工就是特工,掩饰这一块栩尘不得不承认他比不上她。“咱们就开这车去?” 学姐从座位下掏出一把上了膛的手枪,扔给坐在副驾驶的栩尘,又甩给他一件外衣,示意他换上。然后从桌面上顺手拾起一个精致的盒子,点燃一根香烟:“把衣服换上,你转过身去,我换衣服,收拾收拾我们就出发。” 好吧,他只能照做了。 “七爷,人已经找到了,地图我已经发给你了。”电话里隐隐约约传来一个声音。 “辛苦了,待会见。”学姐挂了电话,信心满满。 此时的七爷已经换了一身的黑皮衣,油黑的直发在阳光下闪闪亮眼,再配上她的黑墨镜,她的黑皮衣,简直就是光澜下最夺目的光斑。栩尘偷看她一眼,感觉她像是变了个人似的,尽管她的黑衣较为宽松,却丝毫不能遮住她的身材。想起其他人对她身份的猜测,就冲她这身装扮,怪不得那么多的人都说她是一名模特。配上这辆抢眼的跑车,栩尘觉得她更像是一位车模…… 他还在发呆,七爷就已经把一部手机扔给了他:“喏,你以后就用这个和我联系。” “哦。”他突然间被拉回现实,看着自己手里的手机,愣了许久。“刚才……你跟谁打电话?”栩尘褪下了他的那件迷彩背心,换上一件黑色的夹克,脸上又带了一层面具,整个人看上去简直是焕然一新。 七爷神秘兮兮地笑着,转过头脸朝他靠近了一翻,带着调皮的口气:“给你找了几个帮手。”“帮手?”他怀疑自己是听错了。 “你的几个老朋友,过会你就知道了。看,我想我们已经追上你的老朋友了。” 此时此刻,栩尘才注意到他们的前方,是一路车队。六七辆越野车统一的黑色外漆,他们统一连成一路,犹如一条长蛇在高速路上肆虐狂野。栩尘注意到了那些车牌,勾起他的记忆,仿佛在哪里见过,应该是……对了,是岛上的那个仓库里见过。 “后面有尾巴。”车队里,一个士兵对牧乾说了一句,牧乾回眸看了跑车一眼,轻声下令:“端了它。” 车队末尾,两辆越野车突然间离开车队,甩出一道漂移后左右两边面相跑车,然后突然间加速后退,尽量与他们保持一定的间隔。车门突然间打开,只看到两辆车边悠悠探出一个脑袋,手里好像还拿了什么东西,像是……火箭筒! “停车!停车!”栩尘看着两管炮筒就这么冰冷冷地对着自己,感觉到自己恐怕是死无葬身之地了,七爷依旧面带微笑,轻松地说:“我相信下一秒你绝对会爱上这辆跑车。” “什么?” 话音刚落,七爷突然间一踩油门,以刚才两倍的速度冲着其中一辆冲了过去。这辆跑车高度矮小,微微宽大的体态前方的引擎盖与车窗玻璃几乎连为同一条斜坡。这只发狂的野兽突然间爆发,发出令人震撼的轰鸣声后奔向它的敌人。那辆越野车看着它居然冲向自己,驾驶员愣住了,那名士兵也惊呆了,等跑车冲到他们跟前时,这辆越野车像是驶上一段斜坡,车子前身突然间向上翘起,只有车后的两个轮子还在与地面接触,而那名身体还在外面露着的士兵身体早已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甩到了车外。 另一辆车的炮手又重新瞄准了躲在越野车下面的跑车,看着它发怒地顶着这名战友前进,然后准备扣下扳机。 就在扳机即将扣下的瞬间,七爷突然间一个刹车,在眨眼间与越野车分离,在短短不到一秒的时间,它已经远离越野车超过了百米。而当火箭弹发射时,越野车还悬停在半空中,由于惯性还在与那辆战车保持平行,直到炮火将它沦为一堆废铁。 栩尘死拉着扶手,明显被这一幕吓着了,看到战车起火,七爷露出得意的一笑,重新踩下油门发出轰鸣追了过去。 二十一 幽灵战车 “七爷,人已经找到了,地图我已经发给你了。”电话里隐隐约约传来一个声音。 “辛苦了,待会见。”学姐挂了电话,信心满满。 此时的七爷已经换了一身的黑皮衣,油黑的直发在阳光下闪闪亮眼,再配上她的黑墨镜,她的黑皮衣,简直就是光澜下最夺目的光斑。栩尘偷看她一眼,感觉她像是变了个人似的,尽管她的黑衣较为宽松,却丝毫不能遮住她的身材。想起其他人对她身份的猜测,就冲她这身装扮,怪不得那么多的人都说她是一名模特。配上这辆抢眼的跑车,栩尘觉得她更像是一位车模…… 他还在发呆,七爷就已经把一部手机扔给了他:“喏,你以后就用这个和我联系。” “哦。”他突然间被拉回现实,看着自己手里的手机,愣了许久。“刚才……你跟谁打电话?”栩尘褪下了他的那件迷彩背心,换上一件黑色的夹克,脸上又带了一层面具,整个人看上去简直是焕然一新。 七爷神秘兮兮地笑着,转过头脸朝他靠近了一翻,带着调皮的口气:“给你找了几个帮手。”“帮手?”他怀疑自己是听错了。 “你的几个老朋友,过会你就知道了。看,我想我们已经追上你的老朋友了。” 此时此刻,栩尘才注意到他们的前方,是一路车队。六七辆越野车统一的黑色外漆,他们统一连成一路,犹如一条长蛇在高速路上肆虐狂野。栩尘注意到了那些车牌,勾起他的记忆,仿佛在哪里见过,应该是……对了,是岛上的那个仓库里见过。 “后面有尾巴。”车队里,一个士兵对牧乾说了一句,牧乾回眸看了跑车一眼,轻声下令:“端了它。” 车队末尾,两辆越野车突然间离开车队,甩出一道漂移后左右两边面相跑车,然后突然间加速后退,尽量与他们保持一定的间隔。车门突然间打开,只看到两辆车边悠悠探出一个脑袋,手里好像还拿了什么东西,像是……火箭筒! “停车!停车!”栩尘看着两管炮筒就这么冰冷冷地对着自己,感觉到自己恐怕是死无葬身之地了,七爷依旧面带微笑,轻松地说:“我相信下一秒你绝对会爱上这辆跑车。” “什么?” 话音刚落,七爷突然间一踩油门,以刚才两倍的速度冲着其中一辆冲了过去。这辆跑车高度矮小,微微宽大的体态前方的引擎盖与车窗玻璃几乎连为同一条斜坡。这只发狂的野兽突然间爆发,发出令人震撼的轰鸣声后奔向它的敌人。那辆越野车看着它居然冲向自己,驾驶员愣住了,那名士兵也惊呆了,等跑车冲到他们跟前时,这辆越野车像是驶上一段斜坡,车子前身突然间向上翘起,只有车后的两个轮子还在与地面接触,而那名身体还在外面露着的士兵身体早已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甩到了车外。 另一辆车的炮手又重新瞄准了躲在越野车下面的跑车,看着它发怒地顶着这名战友前进,然后准备扣下扳机。 就在扳机即将扣下的瞬间,七爷突然间一个刹车,在眨眼间与越野车分离,在短短不到一秒的时间,它已经远离越野车超过了百米。而当火箭弹发射时,越野车还悬停在半空中,由于惯性还在与那辆战车保持平行,直到炮火将它沦为一堆废铁。 栩尘死拉着扶手,明显被这一幕吓着了,看到战车起火,七爷露出得意的一笑,重新踩下油门发出轰鸣追了过去。 2015/10/1522:55:50 丿lc彡龙尘丶2015/10/1522:55:50 废弃的天桥两侧,这片密林下已有几个狩猎者在静默地等待着。他们不动声色地拉开保险,端正了会火箭筒的自动瞄准仪,渐渐与周围的一切融为一体。 天桥上那些裸露在空气中的铁被厚厚的一层锈所包裹,结了尘埃的蜘蛛网上还垂吊着泛黄的铁锈。铁柱上早已开了一层裂缝,断层边缘的那些灰足以证明它被遗弃的历史。几只滕蔓悄悄爬上了铁杆,那些铁栏杆早已腿了它身上的漆,也同那些破铜烂铁一样在沉默中哀鸣。 树下,被草丛所遮住,那些人还在等待,手里端着各种各样的枪械以及重武器,双眼凝固的眼神在期待它们猎物的来临。不知道在这里等到多久了,但他们确定这只猎物绝对会来,因为它也在寻找它的猎物。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了,目标还没出现,在这条已经废弃的小路上,还是没有发现任何车辆出现的预兆。他们却还依旧守候在原地,注视着瞄准镜中的一切,渐渐的他们失去了耐心,开始认为是牧乾错了。于是这群士兵开始有些骚乱,几个人嘴里念叨着,还在抱怨这突如其来较为刺眼的阳光,暗暗地做好了撤离的准备。 直到一团黑影略过树林的空隙…… “来了!”一个士兵低声说着,对其他人下达作战的指令,当他们放开眼看到那辆跑车缓缓停在天桥前一百米处时,他们知道自己没有白等。 火箭筒被轻轻抬起,炮口对准了车的引擎盖,跑车还在作响,但却丝毫没有前进的意思,只是停在天桥前,似乎像是在等到什么。 难道被发现了? 士兵们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像是来自这辆反常的车,又像是来自身后…… 钢丝突然间从炮手身后甩过,勒住他的脖子在不到一秒的时间整个人被拖进了他身后的树林。火箭筒掉落到泥土上,而士兵还不知发生了什么就消失在树丛之中。没有人发觉,也没有人注意到,更没有人意识到危险。他们深呼吸,凝视着眼前这辆反常的跑车,猜不透车里的人在想些什么。他们不是要继续追击么?为什么到了这里就停下来?他们如果发现了我们为什么不开火?一连串的疑问让他们感觉不安,一个士兵不解地转过头看向另一个士兵,而对方也是回以同样的动作。 此时此刻,他们已有三名队员以相同的方式被这片树林吞没。而其余的人,还是没有反应。 坐在车上的七爷谨慎地望向四周,栩尘很清楚她的这种警觉,但却不理解她接下来做的事。他只听到学姐对着手机轻声说了一句:“我来给你们提供掩护。”他不知道她是对谁说话,试探性地问了她一句,回应的却是默然微笑。 车,发动了。 伴随着振奋的发动机轰鸣声,跑车再次跨越,它突然间加速,像一只野性大发的野兽,咆哮着冲向天桥。那群士兵都被惊呆了。被他们所惊呆的不是它的飞跃,而是它尾部喷发出的白雾。刷的一下,就像是一条线,将天桥下段劈成两半,气体渐渐散开,渐渐地蒙蔽了士兵们的双眼。士兵们咳着嗽冲出树林,他们没了方向,没了目标,不知道对方去了哪里,只知道它在转眼间穿过自己的眼前,然后就是一片茫然。 失落感,无助以及恐惧随之占据了他们的心头。 士兵们尽量保持一段距离,保证可以看清彼此,却在不经意间一条生命从他们身边流过。士兵转过脸来,看着他身后的队友,队友张开嘴正想说些什么,突然间他看到一只手在瞬间将他拖入迷茫。那速度太快了,还来不及他眨眼,那只手就已经夺去了他的生命。 他们尽可能地找出凶手,绷紧了脑袋上的那根神经,注视着周围的一切,但他根本看不见对方,也不知道对方有几个人,只觉得他们就像是一群幽灵一样,在这个白色空间里漫游,然后趁你不注意夺去你的姓命。 枪口还未抬起,他的头就已经被对方扭断。亲眼看到自己的战友死去,那是很可怕的,这恐怕比什么都还要感觉不安。但当白雾渐渐散去时,仅剩的两名士兵并列站在天桥下,地上所布满的全是他们队友的尸体。还有一辆正对着他们,距离他们不到二十米蓄势待发的那辆幽灵战车。它正虎视眈眈地盯着他们。 于是,两位幸存者举起了手里的枪,瞄准了坐在驾驶室的七爷。 栩尘紧张地看着身旁的学姐,看到她一脸自信,渐渐双手脱离方向盘,低下头笑着准备拉开车门。当他转过头时,他看到一个人从天而降突然出现在那两个士兵中间。那两张惊悚的脸还不知自己身旁已经出现了一位死神,两颗脑袋就已被那两只手抓住,在他坠地的那一刻猛地将头像拍虫子似的撞在地上。 头破血流,早已没了呼吸,至此所有被派出来拦截的士兵全军覆没。直到栩尘回过神来,才注意到这个人同样也穿着一身外骨骼机械盔甲,不同的仅仅是他没有带头盔。 七爷缓缓迎面走上去,栩尘还在灵魂未定,他深呼一口气,一下子吐出来,然后才慌乱地推开车门。他强装镇定地跟着七爷的脚步走上去,与那位士兵的距离也在不断地缩小。等他看清他年轻的脸时,才发现他盔甲领角处显示着少尉军衔。 七爷激动地拉过栩尘的手,对他兴奋地介绍他们的这位新伙伴:“栩尘,这是我的助手残风。”栩尘生硬地点点头,还不等他自我介绍残风就已经友好地伸出了手:“栩尘,我听七爷时常提起你。”他的友好仿佛起到了作用,让栩尘突然间觉得舒缓起来,空气中的气息也不再那么令人窒息。看到他的身手,而且他的年龄也不比自己大,他心中的那种莫名忧郁转变成了一种由衷的钦佩。 “我们,是不是可以出发了?” “还有两个伙伴。”七爷神秘兮兮地朝他眨了眨眼睛,栩尘想要张嘴问什么,两辆悬浮式摩托战车从树林中闯了出来。这种摩托栩尘只是听说过,但从未亲眼见识过,它的大部分形体与普通摩托车相似,但它的体态更加宽大,没有了轮子底座微微程圆弧状,撤离了排气管的战车被新的悬浮技术所取代,使它的速度更快,可以携带更强大的武器装备。这种近乎完美的体态让栩尘第一次就被其陶醉,他迷恋地看着它,被他的流线型躯体与v型车身所吸引,甚至有了一种想尝试一下的冲动。 但他却仅仅被摩托车所吸引,直到两位驾驶员摘下他们的头盔时,他都没有注意了他们。直到好像是谁拍了拍他的肩,他才从梦中醒来,抬头看到盔甲上露出的两只脑袋,他先是一愣,然后以不敢相信的语气叫出了他们的名字:“先知!仲小夏!” 两个人友好地给他一个拥抱,兴奋过后栩尘眼里又闪现出一丝不安,他深知这两个人虽然所属的车队已经宣布破产,但他们仍属于峰铭战队的成员,并且他听说他们在前不久已被调入其他的中队。看到他们的出现他觉得他们并不像是来此帮助他的,而像是特地来寻找他的…… “你们的行动,青峰都知道么?”他在一瞬间转变了自己的态度,用一种严肃的口气问。“你不用担心,这次行动,完全是我们听从七爷的安排。”先知恭恭敬敬地回答。 栩尘用怀疑的眼神回头看了学姐一眼,听到她在回答:“这完全是为你的行动而准备的。”“那这么说你们是偷偷跑出来的咯?”“也不全是。”“什么叫不全是?”栩尘加重了语气,近乎质问。 仲小夏和先知都停止了说话,他们面面相觑,又把无奈的眼神投给了七爷,而七爷的眼神在与栩尘对视时也在有意的避开。栩尘觉得,他们好像在隐瞒什么。 他本想追问下去,直到残风忍不住放开了口,才把栩尘将了一军。 “七爷现在已经是峰铭战队特工组的组长,而我们,都是她的下属……” 二十二 不要相信任何人 大屏幕上显示着牧乾,以及他的手下的资料,千寻就坐在会议室的一角,静静地看着牧乾,面无表情。 “现在,我们已经可以确定这是一场蓄谋已久的军事行动。”青峰愤愤敲击着桌子,大声吼着。“根据我们手上所掌握的情报,东南亚一个巨型军事武装贩毒集团由昊天带领,联合了携带有弹头的不明军事武装团伙已经入境,并且也对一些城镇进行了军事洗礼。目前已经有连续三座城市遭到了他们不同程度的打击。中央特地命令我们,全力配合军区,务必在两天之内将这支部队彻底歼灭。” 千寻默默地点了一根香烟,面无表情地看着青峰,他脸上的忧郁在隐隐中暴露了他心里所隐瞒的什么。其他的军官都坐在两侧,每个人手里都拿着文件,桌子上也堆积了大片大片的文件名单,整个会议室被紧张的气息所充斥着,仿佛有一场大战即将打响。青峰的助手也来不及整理散乱的文件,手忙脚乱地一把抓起一摊文件,然后胡乱地抽出一份名单递给青峰。 此时他们早已顾不上许多,显示屏上各种人员的信息资料如走马灯一样闪现,那些军官一边翻阅着手中的文件,眼球还时不时朝大屏幕扫上一眼,然后又立马低下头整理手中的资料。 唯一清闲的,恐怕只有千寻,这位唯一幸存下来的博士。 “千博士,很抱歉这里不能吸烟。”一位士兵走过来,站在千寻面前恭恭敬敬地说着,示意他灭掉手中的烟头。 “不好意思,我给忘了。”千寻笑着将手中的烟一头倒插进垃圾桶里,拍了拍手站起身来。青峰那边还在忙碌着,每个人头顶的那根筋都被大脑锁死了,他们皱着眉头,无奈地摇摇头,然后又一头栽进资料之中。 “我们已经没有多少时间了。”青峰说着,他第一次感觉到这种压迫感,比弹头的失踪还要紧迫。他面临的不仅仅是一枚危险弹头这么简单,他面对的极有可能是一场战争。 “我们还不知道敌人的目的何在,但可以肯定的是他们现在对我们国家的安危已经严重危险。通过他们进军城市就可以视他们为侵略行为,因此所有人一旦发现目标,全部清扫干净!” “还有件事。”苏北突然打断了青峰,这看似不礼貌的行为并没有让青峰感觉到厌恶,此时紧张的局势已经让他顾不上这些了。“我估计,栩尘一定是去找他们了,而且也离他的目标不远了。”青峰一愣,又低下头冷静思考起来。 澄嫣憔悴地望着苏北,像是在自言自语:“我们必须在他找到牧乾之前找到他。” 青峰头一转,看向一名少尉:“有特工组的消息么?” “报告首长,七爷他们还是联系不上。” 青峰无奈地摇摇头,现在他站在这里,感觉到心里是无比的压抑。既要找到这支部队的基地,还要在栩尘发现之前找到他,这无非是给任务增添了许多难度。此时整个会议室的眼睛齐刷刷地看着他,等待他的命令,唯有千寻一个人还靠在椅子边望着屏幕上那些人的资料。 “命令峰铭战队所有人员,全体进入战争状态,同时放出所有的无人机,所有可携带监控探头的战机侦察机全部起飞,我要把栩尘和那伙武装组织全部找出来!” 坐在车上,栩尘和七爷一言不发,可怕的沉默已经持续了数小时,跟在跑车后面的三个人也为他们感到有些担心。七爷强装镇定地盯着前方,不表露出任何心境。她总是能够在任何时候都保持着原有的表情,使其他人捉摸不定。不知道她心里所想,也不知道她内心的情绪,这一点不得不说她是位佼佼者。她从来不会喜形于色,也从不会把内心的恐惧表现在脸上,甚至她呼吸的频率,眨眼睛的速度以及每一个动作每一个细节都不会出卖她自己。 栩尘偷看她一眼,发现她还是原有的表情,脸上至始至终都挂着神秘的微笑,但仔细一看,那种笑却又不见了。她表情的神秘就像是蒙娜丽莎一样令人捉摸不透,使人惊异,又使人有些迷惑。他还是猜不透她心里所想,或许是内疚?或许是惭愧?或许一点也不后悔?还是说她根本没有告诉我事实的打算?他不知道,从她的脸上他得到的只有疑问。 “什么时候的事?”他长叹一口气,首先打破了着可怕的沉默。 七爷没有回答,脸上的表情没有丝毫的变动。 “我知道,加入峰铭是你的秘密行动,但你为什么还要收留我?” 得到的还是沉默。 “你加入峰铭,我不拦着你,说实话我真为你感到高兴。但既然这样我来的时候你就应该告诉我。” “如果说我告诉了你,你还会留下来么?”七爷终于开口,这一句话像一把刀捅进栩尘的嘴里,将他的舌头割下,仿佛是一瓶麻醉剂,又像是一把芥末,涂在嘴里,他突然间说不出话了。 七爷的眼神没有改变,空气里转眼又恢复了沉默的气息,车里凝固了冰冷的空气,冰冻了他的唇,冰封了他的嘴。 良久,学姐才又开口,像是带有教育似的口气:“这个世界上,谁也不要相信。” “什么?”栩尘一愣,对她的突然开口感觉到诧异。 “包括我,包括你的爱人,也包括你的兄弟。” “为什么?” 又是可怕的沉默。 “这是真理么?”栩尘试探地问。而学姐依旧面不改色:“这个世界上根本不存在真理,真理仅仅是人们自己想出来的。” 栩尘不清楚她在说些什么,她就像是着了魔一样,说一些他听不懂的话。他冷笑几声,笑声里却充满了畏惧,他望着她的眼睛,里面是他从来没有见过的一种眼神。 “你怎么了……”他感觉到有些担心。 七爷又打断了他:“背叛过一次,就不会再信任了,如果你毫无保留地去相信一个人,那你离死亡就不远了。” 栩尘苦笑道:“我所爱的人对我也是忠诚的,就算背叛了我我也会去宽容他……” “那他万一要的是你的命呢?” 再一次的沉默。 “到底……发生了什么……”栩尘突然间感觉到有一丝不安。他脑子里突然间闪现出的是澄嫣,是风行天,是洛殇,是整个峰铭战队的人。 七爷踩了一脚油门,继续说着:“你相信了别人,别人不一定相信了你。如果你的兄弟成为了你的敌人,你会怎样?” 栩尘低头沉思了一会:“我会站在正确的一方,然后为它清除一切的人。” “这个世界上没有正确的一方。” “怎么可能?”栩尘差一点失声大笑。但很快,当他注意到学姐严肃的脸色时,他又笑不出来了。 “如果你就是那个错误的一方呢?你会自杀么?还是说你会去自首?” 栩尘突然间感觉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害怕,他看到她的脸,听着她所说的这些话语,就像是一个个诅咒一样悬在他头顶。他不理解她说这些话是什么意思,我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但他可以感觉到有一种杀气的潜在。他在这些话上不理解,也不太会伪装,七爷身为他的第一位师傅,或许说他的第一位导师,唯有一点他是完全超越了她----嗅觉。他的感官已经渐渐品尝到了火药的气息。 “如果你的兄弟要杀你,你一定要小心。” “怎么可能?” “所有的事实,实际上都是掩饰。你只有坚守你自己的主观,才会有创造历史的机会。” 栩尘还想说什么,但后来他才知道,一切都晚了。一枚火箭弹不知从何而来,在跑车前面不到一米处绽开了花,然后他听到的是跑车翻滚的崩塌声,接着便是头晕目眩…… 二十三 荒谬至极! 千寻点燃了一根香烟,面对这堆已经报废的废铁,他不好多说什么,转过身去,选择了沉默。 “可以确定爆炸缘由么?”青峰沧桑的脸上写满了不安,他的目光紧随着千寻无奈的表情,脸上尽是无助。就在前不久,他得到消息说栩尘在高速公路上引爆了一枚扶手式炸弹,企图将同与他坐在车上的七爷同归于尽。当他接到这条消息时,他整个人都崩溃了。他怎么都想不到这会是栩尘一手策划的,他想起栩尘的那张脸,想起他所做的一切,他怎么都不敢相信这一切。 来不及召开会议青峰抓起桌上卷曲一团的军帽扣在头顶就上了车。一路上他一句话也没有说,苏北和澄嫣也是一句话也没有说,一直到了事发地点他们看到这副惨状心里尽管是做好了心理准备的,但也是心里一惊。穿过警戒线,没有发现栩尘和七爷以及其他人的踪迹。看到公路一旁被撞翘起来的围栏,还有车从路中间翻滚下来地上零零碎碎的车轮印,可以确定车当时是被炸得前半部分翘了起来车子还继续冲撞一段时间后才侧翻下公路。 地上还有一些碎片,可以确定是扶手式炸弹的碎片,车的前沿已经面目全非,从面前看根本辨认不出它从前是如何华丽的身姿。车门明显被撬开,座位上还沾满了血迹,通过信息库传来的信息,这些血大量的都来自七爷,唯有少部分来自栩尘。 他们注意到公路旁还侧翻了三辆悬浮式摩托,青峰可以肯定他们是五个人同行,从地面上留下的几枚空弹壳可以确定他们之间交过火。副驾驶上有一枚没有拭去的弹孔,变形的驾驶座椅上也有一个新鲜的弹孔。 通过对弹壳的辨认,有几发来自全队通用的952式突击步枪,还有几发来自国外产的冲锋枪,唯有驾驶座位上的弹孔他们可以确定是手枪射出的遗迹。经过勘察,确实发现副驾驶座位下的草丛堆里还隐藏了一枚手枪弹壳。 青峰的脸在抽搐着,看着车上以及周围对弹孔,弹壳的标记,他心里感觉到前所未有的沉重。他不想面对,他不敢想象这到底发生了什么,但当一位警官讽刺似的对他说:“听说嫌疑犯是你的属下?”时,他心像是被针一点点扎出血一样,尽是创伤。他没有回应,只是从对方眼前像个丧尸般迈着僵硬的步伐躲过人们的视线,然后离开忙碌的人群崩塌般坐在草地上。 眼前,是黑暗,是他不想看到的事实,耳里听到的却是栩尘曾与他相处时所说的话。 “首长,您是知道的,栩尘绝对不会背叛我们。”澄嫣激动地赶过来,蹲在他面前。青峰微微晃动了身子,绝望的气息从他的鼻孔以及嘴唇里吐出来,那种失望,那种窒息,令人感觉到没有一丝生气。“我也不敢往那边想,可是……” 澄嫣低下了头,也是感同身受,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不敢确定什么,但耳边总有那些声音在飘荡。就是栩尘想要袭击政府的特工,就是栩尘通敌背叛祖国。各式各样的说法想蓝藻般迅速蔓延开来,社会上的流言蜚语,舆论上的各种猜测,像是一团火一样在燃烧,将这草坪移为荒漠。 “你相信他么?”良久,青峰终于开了口。 “我信,我相信他。”澄嫣的目光在盈盈闪烁。 青峰不知道此时该不该和那群所谓的专家一样,去怀疑栩尘,去追捕栩尘,在有必要时甚至击毙栩尘。 “只有找到他,才能知道这一切到底发生了什么。” 忍痛扯下破口的脸皮面具,栩尘像是瘫了一样坐在地上,无助地看着昏迷不醒的七爷,他的伤口突然间又在隐隐作痛。四面都是寂静的树林,除了微弱的虫声,便是他自己和他的同伴的呼吸声。抬头看着依稀照进树林稀疏的光,有些微微泛黄,黑夜的渐渐来临在驱赶着正在逃跑阳光。转眼之间,就变成了这样,这一切来得太快,以至于他不知道之前遭遇了什么,好像在车祸发生后耳边有阵阵枪响,他迷迷糊糊地爬出车,举起手枪看到几个人影在朝着这边晃动,接着放了两枪后是血色,在昏暗的头脑中无意识地糊了他的双眼。醒来,自己就已经到了这里。 “学姐她,怎么样了?”他关心地问,压低了声音尽可能地不吵到熟睡中的七爷,问。 残风抿了抿嘴唇,避开他的视线,仲小夏和先知两个互相对视一番,眼睛里都充满了一丝不安。“她的腿骨折了,腹部还有枪伤,如果说得不到及时的救助的话……”先知顿了下,说不下去了。“如果24小时之内还不能救助的话,她会因失血过多而死。”仲小夏替他说完了话。 “走。”栩尘什么也不多说,捂住自己伤口就站起来,一瘸一拐地走到七爷身边,俯下身来抱起她。 “你干什么!”残风手指着他吼了一声,冲上来就接过受伤的七爷,小心翼翼地将她平躺在草面上。“你知道你自己在干什么么!” “怎么了?”栩尘感觉到莫名其妙,他用怀疑的眼神上下打量对方一番,发出一声疑惑“我要救我姐,我要送她去医院怎么了?” “现在警察全天下的找我们,你现在是嫌疑犯!我们现在都是犯罪嫌疑人!”残风激动地说着,扭曲着自己黝黑的面孔,那每一句话仿佛都要使他激动得跳起来,恨不得对着栩尘暴打一顿。 栩尘一下子就懵了,听到“嫌疑犯”三个字他彻底懵了,他发出一声不自信的苦笑,带着怀疑的眼光看着三个人,觉得这个玩笑是那么的可笑。确实,自己遭遇了车祸,自己受了伤,还被叫成嫌疑犯,谁会想明白?“谁告诉你的?”他嘲笑似的问,轻笑着看着瞪着鼻子和眼睛残风,脸上有些不高兴,甚至有些瞧不起。 “所有的公告上都显示出了我们的名字,说我们通敌,说我们是嫌犯,说你蓄谋要杀国家的特工。”先知依旧坐在那儿,冷不丁的回答。 “所以呢?所以你们就怕了?所以你们就不去救人了?谁会说我们通敌?谁会说我们是嫌疑犯?谁又会在他们耳边胡说八道说些不三不四的话讲是我要杀七爷!” “部队里有间谍。” 有间谍?谁会是间谍?这一句话就正如一巴掌响亮地把栩尘扇懵了。自己部队里出了间谍?有人想要害自己?真不知道自己是有什么值得那群人这样对待,想出这样一招来杀掉自己?说真的,他自己都不自信,他自己都不确信,他自己都不敢相信自己的对手竟会如此的“看得起”他。 他现在成了叛徒,那么谁还会相信他?他突然间想起了澄嫣。 可是无论怎样,当他回头看到躺在地上还在有些微微轻吟,伤口上还在流着血的七爷,他已经管不了这么多了。他相信真相会为他澄清一切,而现在的当务之急就是要把七爷送进医院。 他抱着这个还在滴血的人,丝毫不顾三个人的感受,根本没有在意他们的眼光,而是手里拿着枪,抱着这个奄奄一息的女人,走上公路。他用枪强行拦截了一辆面包车,把七爷抱上车后用枪指了指双手麻痹面无血色的驾驶员,勒令他火速开往最近的医院。直到驾驶员重新开动颤抖的面包车时他才放下手中的枪,低下头注视靠在他怀里沉睡在痛苦中的七爷。 医院的大门已经到了,他狠狠地拉开车门,抱着只剩下最后一口气的七爷冲进医院,在他目视七爷被推入抢救室的那一刻,冰冷的手铐已经挂在他的双手之上。 二十四 什么个事! 四面都是钢化白色玻璃墙,像个水桶一样的囚牢,深深的背埋在地底之下。抬头仰望这个圆柱形体囚笼的顶部,距离它的地步足足十米高。而就在这空空荡荡的囚牢高处墙体,透明的玻璃墙后面站着的是青峰和另一名高官。这个囚牢更像是个玻璃罩,唯有一张焊接在白色地面的床,和床边的一张白桌,墙体上的门后面是独立的卫生间。栩尘已经在这里待上一两天了,整天都被困在这里,已经与外界脱离了联系,唯一能够了解外界的恐怕只有玻璃墙上透明的显示屏。 “为什么叛国?”高官铜钟般的声音回荡在玻璃罩中,两双眼睛俯视着这位被囚禁的“叛国者”,声音里充满了冷酷,没有一丝同情。 “我说过了,我没有叛国,我们在路上遭到了袭击,七爷受了重伤,我必须把她送回来。”栩尘脸上已有了不耐烦,他厌恶地瞟了两人一眼,又低下头坐在床边。 青峰身边的记录员还在忙着手里的工作,记录下他所说的一切,高官无奈地看向青峰一眼,表示这样下去根本问不出什么。青峰低沉地一声,嘴唇向话筒凑近了近,他的态度与身边的高官相比之下比较缓和一些。“你现在只是嫌疑人,当然了你所说的一切有可能都是真的,也有可能是假的,我们现在是在调查,终有一天真正的凶手会浮出水面,你也不必紧张。” 栩尘心里暗暗苦笑,为了这个破弹头,他付出了多少?有多人为此丧命?有多少人在这场危机中受伤?有时候,他真想一走了之,他真的不想被拖进去。但是,他们不冲谁冲?他起码还记得自己是名军人!他不想再看到有人丧命,所以他逃跑了,但他的逃跑为的是能够自己找到弹头。脱开束缚,他想单打独干一场,但他又发现了什么值得对手这样来对付他,就连他自己都想不明白。或许,真的还给感谢牧乾高看他一眼。而如今,他却被自己人牢牢地锁在这个地底深处。 训练场上,千寻找到了澄嫣:“你想看着他背上叛国的罪名被推上军事法庭么?” “谁愿意看到?我也不想,但我又能做些什么?” 金雕没有说话,叹了口气后背对着他们,燕离还是不改以往的直率,他捏紧了拳头,用力一挥,一只手上还挥着枪:“如果队长要被送进军事法庭,我们大不了就去劫狱!把人救出来了是我们赚了,顶多我陪他坐牢!” 邢雲转过身狠狠地一巴掌咬在他脸上,燕离的脸就像是脱臼了一样整张脸瞬间被扇离了原位,一阵痛感刺进他的头骨。“住口!你特么疯了!你还嫌损失的人不够多么!” “那你说怎么办!看着他喊冤死在自己人手上!”燕离使劲把自己头又搬回原位,半张脸还被扇到了一团,他愤怒地指着邢雲的鼻子破口大骂,嘴里恨不得咬断他的舌头。刑雲摆出一副要揍他的架势,燕离也鼓圆他的眼睛恶狠狠地盯着他,他的眼珠就像是要爆裂一般几乎快要蹦出眼眶。 “够了!”澄嫣把两个人拉开,一种说不出的气质从她身上散发出来,像是个救世主,锐利的眼神刺穿了两个人,微红的眼球上也绉起点点血丝。所有人都安静下来了,各自扭开头去,燕离直径坐在地上,把他盔出于愤怒摔在地板上。千寻无力地摇摆他沉闷的头,轻轻把一只手搭在了澄嫣的肩上…… “澄嫣……” 澄嫣突然转过身,吓了他一跳,手下意识地缩了回来,她警惕地扫了他一眼,看了看他脸上干水的皱纹,一种警告的口气表示回应:“你要是再敢碰我,我就立马打断你的手。”说着,她指了指千寻干冷的手。 千寻表示了一下自己的歉意,又接着刚才的话:“你,信他么?” 澄嫣低下头顿了一下,异样的东西在她眼眶中闪烁,阳光照射在她胸前的队徽上,微微有些泛白。她抹了一把眼角的泪水,微涕两声后又一脸正经地回答他:“哪怕天底下没有人信他,但我信他。” 燕离沉着脸色轻轻走上去,小心翼翼地问千寻:“我能见见他么?” 门被关上了,通话室里只剩下澄嫣,栩尘抬头看向玻璃罩后面,尽管离得有些远,但他还能模糊看到她的脸。他就知道她一定会来,从床上站起来,直直地站在床边,抬头望着那张清脆的脸,只是微微有些泛白。这堵该死的墙,把他们完全隔离了,他们离得是如此的近,却又是那么的远。近的他们彼此可以看清对方,选的又无法正常的交谈。直到墙面上的透明平面显示屏呈现出她的脸,他才发现她流泪了。 她把话筒贴近了嘴唇,微微颤抖的唇却说不出一句话,还是栩尘微笑着先开了口:“外面,一切安好吧。” 澄嫣眼里挤着泪水,使劲地点头。“他们要把你送走。”她抽涕着说着,“可能是要把你带入地下控制基地。” 这些栩尘当然知道,地下控制基地他也清楚,那个地方只要人一旦被押入那里,可能一生都会被囚禁,永远不可能有回到地面的日子。他尽管心里多少有些悲哀,心口像是被什么堵住了一样,但看到澄嫣竟会为他流泪,他还是装出一副不以为然的模样。“哭什么,别忘了你是军人,军人不可以随便哭泣。”他笑着望着玻璃罩后面的那个她,看到她缓缓抬起的头,向她招了招手。 “不就是地下控制基地嘛,你们只要在外面帮我拔出那根刺,就等于是为我平反。”他忽然感觉到对自己没有了信心,说出这句话时他甚至开始怀疑自己今后是否会有重见天日的机会。他的肌肤止不住地抽搐了两下,脖子不禁有些不自在,可还是不改脸上的微笑。“其他人呢?他们都还好吧?”澄嫣终于露出久违的微笑,然后回首看向铁门:“燕离说他想跟你说两句话。” 栩尘点点头表示同意,然后屏幕上看着澄嫣转身走到门边,敲了两下门后,那个小伙子满脸面带微笑地走了进来。他的仪表今天穿得特别整齐,就像是参加什么重要的会议一样。虽然他努力控制着不露出自己的担心,但表情多多少少还是有些生硬。栩尘知道他这是不让自己看出他的忧虑,他也配合,不露出自己对外界的担心。他一改往日脸上的那种严肃,今天总是给人以和蔼的感觉,嘴角边扬起一丝笑容。这种笑容哪怕是一点点,那也能给对方不同的感受,起码能够让他们少一些忧虑。 “队长。” “燕离,你怎么来了?” “我……”他想说怕自己以后都看不到他了,但话已到嘴边却又觉得不妥,于是犹豫了一下,迟迟找不到合适的词,一时间表情有些慌张。他不想让栩尘看出一丝的担心,于是极力掩饰自己的真实想法,但却逃不出栩尘锐利的眼睛。他一眼看穿了他,却没有揭穿,他叹息,叹息自己的遭遇,没有怨恨,也没有对世界表示埋怨,只是静静地服从。燕离没想到谈话才刚刚开始就陷入了沉默,现场不免有些尴尬,大脑里瞬间一片空白,只是呆呆地看着栩尘。 最终,栩尘也没有为难他:“想我了?”燕离这时犹如从梦中醒来,像个小孩子一样乖乖地点头。“队长,其实我要谢谢你。”他终于找到话说,就立马张嘴接了下去。 “谢我什么?谢我没把你在战场上坑死?” “谢谢你,让我成为了一名军人。” “军人?”栩尘大笑起来,不理解他说的是什么。 “你做的这些事,我想了很久,感觉你好傻,做了那么多结果遭人暗算。但,我又发现这不是你想表现什么,而是一种责任。”燕离一本正经的样子让他笑不出来了,他也转变回了曾经的严肃,像是在训练场上一样,严肃地看着他手下带的兵。他曾经在新兵连也带过兵,给人总一种严肃的样子,那时他与澄嫣彻底没有了联系,也有点这种因素,以至于让他成天板着个脸,让人见了笑不起来,直到正式被调入作战部才有些改变。 “是你教会我什么是完成任务,让我明白了什么是军人,什么是责任,和使命感。”燕离激动地说着,头深深沉了下去,栩尘愣住了,他本该说些什么,但……他又欲言又止。 “谢谢你。”燕离激动的情绪最终驱使他脆弱的一面被泪所掩盖,但他还不止嘴里的话语:“你放心,你若走后,我替你。” “燕离,我也要谢谢你。” 二十五 警徽 “事情一切顺利,照原计划进行。”屏幕上显示出这一行字,让牧乾会心一笑,紧接着,又有一行字出现在提示框内,点击打开,又是一条指令:“作为你们的父亲,我希望他安全。”牧乾怔了怔,呆了一会儿,迟钝地回头看了罪狼和黑虎一眼,然后才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别伤害他。”他突然有些胆怯。 忆沉从驾驶座上朝这边探出头来,想缓和一下他的心情,他知道他现在心里很纠结。确实,有一种说不出的激动,像是久违的重逢,一切都由上天命中注定。但,他有有种莫名的恐慌感,他突然感觉害怕见到他,不知是出于愧疚还是恐惧,一向镇定自若的他竟变得不知所措。“你们放心吧,门外交给我,头儿,他或许也和你一样。”忆沉说着,黑虎已经伸出他粗壮的手,轻轻拍在牧乾肩上。 他抬头扫过周围四个人一眼,然后拉开车门,一股冷空气迎面袭来:“走!” 病床旁的桌上新插进的一把百合还在散发着淡淡的清香,弥漫在湿润的空气中,填充了整个房间。这种香味并没有那么芬芳馥郁,但在他胃里却有一种不一样的感受。他斜着头望向窗外,望着对面大楼墙角上还在缠绵的青藤,毛毛糙糙的表面伸出几枝枯叶。光斜射进它的视线,它却在那个潮湿的角落畏畏缩缩,委婉地拒绝了这道温暖的阳光,然后又一点一点地往上攀岩。 洛殇的眼里带有万分忧愁,他在想着最近所突然发生的一切,这些都来得太快,以至于他像只雏鸟一样缩在一团惊恐万分地叫着,恐惧地看着这世间万物。他整天闷闷不乐,一句话也不说,除了琉璃给他喂饭,他几乎不会张口。就像个木头人一样,静静地坐在床上,琉璃陪他说话,却又像是在自言自语,只有那么一瞬间他会以眼神给予回复,这恐怕是琉璃最欣慰的时候了。 他的养父去世了,接着又是栩尘被捕的事,他心很乱,就像是肺脏被这一条条枯藤锁死了一样。他想叫却叫不出,一种来自心灵深处的汪洋所卷起的浪潮冲击着他的大脑,在试着突破他承受的极限。邢雲来看过他,把栩尘和七爷的事告诉了他,那一刻他仿佛一位崩塌的巨人精神上突然轰塌,世界似乎被一场风暴所摧毁。从那以后,他闭口不谈。他就像把可怜的稻草,被人狠狠地踩了一脚,陷入泥土当中,无法自拔。在他养父去世时,他还在战场上,在他养父已经火化时,他还在参加演习,他连自己养父的最后一面都没能见成。仔细算起来,最后一次见到他,是两年前参加军事竞赛时,他的养父和他的家人就坐在看台上。 还是像往常一样,琉璃坐在他枕边,在这个泛凉的下午打盹,而洛殇早已睡下了。他合上眼,看到的却是那一个画面: 火焰在进一步吞噬着这座千疮百孔的房子,里面传来的是一阵撕心裂肺的惨哭。小男孩无助地瘫坐在中心,手指轻轻一动就触碰到身旁一具尸体。地上的血与周围的火焰交融在一起,散发出呛人的烟味还有血肉被烧焦的味道。空气里是死神在寻觅,火焰像条扭曲的蛇盘旋在屋顶,它诡异的笑容流露出逼人致死的气息,灿媚地看着他。男孩的哭声更大了,却又立马被烟雾裹罩,兴许是死神害怕这哭声引来外围的介入,近乎窒息的他又哭不出声来。 男孩的眼泪花顺着脸颊划下,留下一条清晰的路径后滴落在地上,但很快又被这气焰给蒸发了。他变得虚弱,周围的尸体已经无法让他再产生新的恐惧,他想哭却哭不出,他想喊自己亲人却喊不应,他只能在这股热流的驱动下躺下,奄奄一息。 直到一个年轻人的闯入,才唤醒了他生的欲望,尽管他已经濒临死亡的边缘,却还能看清那个人的身影。黑色的警服,一直在他印象中是死亡的象征,他知道自己的父亲一直以来都在被这群黑衣人所追杀,他也知道自己这次的遭遇也跟他们有关。他认为他是来杀掉自己的,于是不哭不闹,乖乖地躺在地上,等着他的走进。年轻人大声呼喊他,声音里还带着咳嗽,但男孩没有答应。年轻人想确定他死了没有,于是又试图走进了一步,却偏偏就在这时,男孩头顶的房屋最终禁不住火蛇的喷吐,突然间垮塌!男孩被吓得惊叫了一声,声音不大,但足以让年轻警觉。出于本能,他毫不犹豫地越过火海,扑向男孩,在霎那间用自己的身体盖在男孩的身体上方…… 男孩被救出了,是被另一名警察背出来的,而那位年轻人却是被抬出来的。脸上的油光里沾满了黑尘和血泥,黑色的警服背部早已烧得和肉体黏在了一起,分也分不清。男孩迷迷糊糊的看着年轻人,看着他英俊的脸,看着所有的人都为他摘下头盔,摘下帽子,看着在场的所有人都为他敬礼,除了他自己。男孩不懂这是什么意思,但对这身黑色制服起了一种敬意,他斜眼看着年轻人,看到人们将他的脸遮住,看到一位中年人庄重而又沉痛地将自己的黑色鸭舌帽摘下,然后用颤抖的双手轻轻放在那具尸体的胸前。 年轻人的遗体被送走了,男孩的去留成了一个问题,男孩在睡梦中隐隐看到那位中年警察走过来,看了他一眼,然后将自己抱起,坐上了回国的车。也就是那时,他第一次看清中年人头上的警徽,白银闪闪,甚至比任何一个图案都要感觉温馨,都要感觉安全,都要感觉凝重。 中年人成为了他的养父,救他的年轻人是他的儿子,他唯一的儿子死了,却来了一个“扫把星”,他的养母起初与养父闹了一阵子,坚决不同意这个小家伙的入住,于是他的养父一气之下带着小家伙住进他的办公室。养父对他很好,就像是对待自己的亲身儿子一样。这个家是独生子女家庭,家里三代都是警察,养父也总会向他讲起一些有关兄长的事情。从那时开始,男孩正式接受了教育,也十分听从家里的养父养母,也逐渐认清了是非,认清了善恶。 十五年后,当他穿着军装拿着军校录取证书站到养父面前时,中年人早已变成老年人,这个老人就在那一瞬间潸然泪下,热泪止不住地填满了他的眼眶,这是养他十五年来孩子第一次看见他哭,就连一向排挤他的养母也忍不住失声痛哭起来。如今,在这个家庭中,他已经从那个只会躲避的男孩变成了一名男人,一名军人。曾经养父问过他,如果他又一次遇见他的生父,他会怎么做。男孩天真地回答:“我要我哥哥和爸爸重新做个好人。” ………… 梦醒了,洛殇却发现自己躺在一辆陌生的车里,他含糊地做起来,大脑里像是被注入了什么变得疼痛。他不认识这辆车,但看向窗外他深知这个地方----是埋葬兄长的那片墓地。他身上还穿着医院的病服,低头看了手表一眼此时已是早晨,他惊异自己怎么会睡得这么久,又惊异自己怎么会到这里,他感觉自己就像是经历了一段穿越一样,奇迹般地出现在了这里。他这时注意到一个男人站在兄长的墓碑面前。 洛殇摇摇晃晃地走出车,带着疑惑走到男人背后,然后用手轻轻拍打他的肩,结果却出乎他的意料。 “是你!”洛殇一眼认出了牧乾,不由得向后退了几步,下意识地在身上寻找什么,却在之后才意识到自己没有带枪。牧乾面带微笑地对着他,用手打开衣扣表示没有武器,示意他放松:“弟弟,你好啊。” “弟弟?”他嘀咕了一句,然后不可思议地看着他。 难道说…… “我不希望我们之间再有战争。”牧乾说着,“你为你的国家效忠,但你就不知道我们的父亲这么多年来都是在为了你么?” “停手吧,你们去自首,你根本就分不清什么是白,什么是黑。你们所做的一切都是在浪费生命,你们想做的根本就不是为了我,而是想控制这个世界,然后在全球建立起一个新的秩序,对吧?” 牧乾会心一笑,点点头表示赞同:“真聪明,我是出于我们之间的关系才来劝你别插手。我并不指望你会弃暗投明,但我希望你安全。” 二十六 公正 “弃暗投明?”洛殇大声重复了一遍,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出了问题。 “你们在做什么?你们是谁?一群恐怖主义!一群战犯!你叫我弃暗投明?先想清楚你们在干些什么事!”洛殇激动地咆哮,他的唾液几乎都要贴到牧乾的脸上了,他涨红了脸,气急败坏地看着他,有那么一刻他开始怀疑面前的这个男人是不是他的亲兄弟。情绪的激动压迫住他的伤口,又使他的伤口裂开。他捂住伤口,缓缓地弯下腰,想使劲堵住来自皮肉的疼痛。 这次牧乾没有给予他回答,他的脸沉了下来,然后扭过头看向刻着洛殇兄长名字的墓碑。他点燃了一支香烟,然后猛吸一口后将其轻轻放在墓碑顶部,露出半截带着火星的香烟。 一缕灰色的烟迹缓缓升起,然后在风中摇曳了几下后消失在空气中。惨淡的星火在空气中微微发出一丝微亮,在白日下这点微不足道的星火根本不会吸引人们的眼球。这片区域现在似乎除了他们,周围已经没有了人,唯有一片坟墓在寂静中倾听他们的喘息声。 “你不回来,是因为他吧。”牧乾失望地注视着这块墓碑,然后用自己的衣袖用劲拭去墓碑名字上被覆上的灰尘。“他是个好警察,救了你的命,让你重新做人,所以你一直在努力,为了做得更好,为了给自己赎罪,对吧。” 这时,他选择了沉默,而沉默则代表了默认。 “父亲希望你能不受到威胁,作为你的亲兄弟,我也不希望你横躺在我们脚下。” “父亲在哪?” “什么?”牧乾突然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我问你我们的亲生父亲在哪?” 牧乾花了一阵子才平静下来,他难以掩饰自己心中的激动,却又在兴奋中舔了几分怀疑:“如果说你愿意离开你的部队,我现在就可以带你去见他。” “我凭什么相信你。”他此时可以感觉到自己急促紧张的呼吸,但还在尽力克制住自己的心跳。 “我可以先告诉你,就在不久前,你见过他。” “我和他交流过么?” “或许没有吧,你应该只是见到他,他也见到了你,但你应该是在医院。”牧乾仿佛若有所思。 “够了。”洛殇终止了这场对话,也踩灭了团圆的希望:“叫我和你们团圆,不可能,除非你们去自首。”他最后看过墓碑一眼,转身拉了一下衬衫:“世界上从来没有过公正,你我都在为自己而战。今天你不杀了我,会是你一生的遗憾。” 彼此间从此陷入了可怕的沉默,没有一个人说话,周围的几个人也感受到了这里紧张的气氛。牧乾开始猜测起来,他开始猜测面前的这个人到底是不是自己的亲弟弟,因为他们之间没有一丝一毫的相似点。洛殇背后那双冷眸正眺向前方,目光坚定,眼神决然,是一位普通人若不具有的那种坚毅,也是那种普通人所不可能有的冷酷。他看向远方的光辉温柔地撒向他,然后是一缕春光如同少女的手轻抚了他的肌肤。 许久,都没有开口,牧乾没有动手,而他也没有多说什么。“这么说我已经重获新生,还要感谢你的手指没有碰到大腿上的扳机,但从此我们再无瓜葛。如果还会相遇,我希望是在战场上。” 洛殇放开步子准备离去了,牧乾在这时叫住了他:“给你个忠告吧,看你伤还没完全养好,我建议你这几天还是在医院里好好躺着,先别归队。上车吧,我的车会送你回去。” 洛殇停下了脚步,没有回头,低头良思过后始终没有回头,又放开步子朝着光辉走去。也就在他拐角的那一瞬间,牧乾记住了他的眼眸。 他走后,牧乾又重新点上了一支烟,叼在嘴里,狠狠地吸上一口后从鼻子里一下子喷出。黑虎小心翼翼地朝这边走来,牧乾也注意到他身后还跟来了一个男人。 黑虎走上去对着牧乾耳朵里说了几句后,牧乾一副不耐烦的样子转过身把目光投向了他。“你就是痞子?” “是,是,老大你看,我给你带来了货。”说着他急冲冲地把手里捧着的塑料袋献了上去。他一副唯唯诺诺的样子在牧乾眼里反而觉得很不爽,在他眼里他觉得一个男人不应该这样对人如此恭维。这时,他想起了洛殇坚定的目光。 他突然感叹起来,长叹了一口气,闭上了双眼,脑子里想的都是洛殇,几乎把其他人都遗忘了。闭上双眼,黑暗中这里仿佛只剩下他,洛殇和父亲的背影。他对着父亲轻唤了两声,但对方没有答应,他有紧接着朝着洛殇呼喊,却眼睁睁地看到他用枪口指向了自己。他呼喊着,发出沙哑的声响,然而一切都是徒劳,黑暗中除了他自己能够听到的喊叫声外,别无它声。 “世界上从来没有过公正,你我都在为自己而战。”洛殇说着,像个幽灵,像个恶魔渐渐他的面孔变得扭曲,逐渐蜕变成了一副冰冷的机器,嘴里还在不断重复着这句咒语,像是魔咒一样死死套在他的脖子上,锁死了他的思维。他感觉到空气中的窒息气味,然后他突然间说不出话来,就看着对方坚定不移的目光犹如两枚带血的子弹冲出冰冷的空气,划破黑暗,缓慢的,缓慢的向他打开,直到子弹已经飞跃到他的两眼之间…… “头儿?”一声大喊把他突然拉回了现实,他像是从梦中惊醒,如一位初见世界的婴儿一样张望了周围的世界,渐渐又找回了熟悉的感觉。“什么事?怎么了?”他问到。 黑虎变得安心起来,然后指了指身后的痞子,他还是保持着唯唯诺诺的样子,就像是一条狗在忠实地趴在主人脚前伸着舌头。牧乾对他很是反感,就在他正想说些什么的时候,他的电话响了。 是昊天打来的,于是他拨通了电话,对方与他说了几句后牧乾打开了免提,将手机对向了痞子。 “痞子,我知道你最近受了许多委屈,你放心,既然你已经完成了任务,我也不会为难你妹妹的。” “谢谢大哥,谢谢大哥。”痞子依旧不改自己唯唯诺诺的样子,即使是在电话里也一样。总之这个人给牧乾的印象并不好,他觉得像他这么懦弱的人甚至不配做一个男人。他也听到了他们之间的对话,似乎是痞子出于对自己妹妹的在意,迫使他好像对任何人都是像条狗一样在活着。 “好了,明天你就去和你妹妹团聚吧,就在老地方,桥下你自己去找吧,我会把人送到那儿。” 栩尘被捕后第八天 自始至终,栩尘都趴在桌子上写着一堆连他自己也看不懂的数据,桌子的一角上还堆积了几张他画的一些图画,像是草图,又像是他自己随手画的,但它们看起来配上那些纸上密密麻麻写下的数据更像是什么玩意的设计图。现在,他已经在这个密闭“容器”里关了整整七天,他根本不知道此时是几点,外面世界如何。现在他除了吃饭时间和睡觉时间,其余的时间都是趴在桌上完成这个外人也不理解的东西。他就像是个要做大事一样的人,在创建什么东西,时而惊呼,时而沮丧,有时还像个孩子一样格外珍惜他的这些“杰作”。 终于,在一声惊叫声过后伴随着他满意的欢笑声中,他结束了自己的创作。 二十七 疑惑 栩尘将自己的杰作整理一翻,十分珍惜地将它们叠在一角,此时他注意到自己头顶的玻璃后面早已坐上两个人静默地等待着他。 “忙什么呢,看你这么专心,画的是什么?”说话的是一名警官,大屏幕上可以清晰地看到他炯炯有神的双眼,像是两枚探测仪样在试探着什么。 栩尘伸了个懒腰,然而恭恭敬敬地回答:“没什么,只是我随便画画,要知道绘画在我上军校之前是我的一个爱好。”他站起身来,一眼认出了坐在警官身边的千寻:“哈!博士,久仰大名,看起来你们在这里等了我很久,今天是要审讯么?”他嬉皮笑脸地看着两个人,把两眼眯成一条缝,让对方看不清他的眼。 “你可真是个怪人。”警官犀利的眼光还是捕捉到了他隐藏的目光。“在这种时候,你居然还有心思绘画?从你的所作所为看来,你性格古怪,令人捉摸不透,你的行为举止甚至是言语都有被人蒙上了一层神秘。” 听完这句话,栩尘会心地笑了,同样还是神秘的笑容,令两人捉摸不透。 这笑让人有些不自在,千寻和警官互相对视了一眼,猜不透下面这个人心里所想,警官的眼神在这笑容上变得稍微有些彷徨,他老练地用手遮住自己的眼睛,不让对方看出他的迷茫,心里却已经被这微笑狠狠地敲了一棍。他的笑容真的很神秘,一刹间可以清清楚楚地看到他脸上泛起的笑意,却在仔细过后这种笑容消失得无影无踪。就像是蒙娜丽莎的笑容一样,或许比那笑容还要隐晦,使得你不敢正视直面。 警官缓了好一阵子,才重新直视他:“犯罪嫌疑人栩尘,你已经因持枪劫车而罪名成立,现在你还有什么话要说?” “走吧。”栩尘的回复简洁明了。 警官楞了一下,千寻也感觉到自己脸上的肌肉抽搐了两下,然后他下意识地将座位向后挪了挪,让自己坐得更舒服些。“你就没有什么话想为自己辩护的么?”警官的喉咙有些声硬,他见过无数的罪犯,也审讯过无数名犯罪嫌疑人,但他听到这样的回复还是第一次。简洁,明了,不参杂任何抗议,也不为自己进行任何辩护,仅仅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像是死不悔改的一条死鱼,但他说出这话时是那么的自然,像是充满了某种自信。可这种自信又来自哪里? “没什么好说的,你们不是要抓人么?好吧,我就在这。” “这么说你承认自己的犯罪事实了?” “没有。” “可是受害者的口供就是你拿着枪逼他们停车开向医院的。” “没错。” “那你犯罪成立。” 栩尘又笑了,还是令人猜不透的笑容:“随你们怎么说吧,反正现在我在你们手上,你们想弄死我就像是捏死一只虫子一样简单。刚才你所说的都是事实,你们现在就可以做你们该做的事甚至是枪毙我。但,如果你是我,我相信你也会这么做。不是么?” 警官摇摇头,他觉得简直不可理喻:“你的意思是说你做的一切都是对的?” “你说这句话意思是说你们所做的一切都是错的咯?”栩尘的口气略带挑衅。 终于警官被激怒了,他愤怒地跳起来,指着栩尘破口大骂,这引来门外的士兵。千寻慌忙站起来拉住他,士兵们也冲进来想控制他以免他做出什么过激行为。警官咆哮着冲着话筒狠狠地骂了几句,差点把一些不该说的话也骂了出来,士兵们将他带了出去,现在整个玻璃后面只剩下千寻一个人。 千寻又重新坐了下来,看着栩尘得意的样子,脸上充满了无奈:“你为什么就不能好好配合。” 栩尘没有回答,反而用眼神给予了他回复:我难道没有在配合么? “我会保证你安全。” “但我不信任你。” “你真是令人捉摸不定,有时候你就像是个孩子一样,有时候像是个深沉的智者,有时候又像是坚强的青年,有时候却又像是个痞性十足的无赖。” “一开始我到这时我内心是崩溃的,但现在我觉得自己过得很好。”正如千寻所说,他现在真的就像是个孩子。 “我可以帮助你离开这里,否则十个小时之后你将会被送到军事法庭受审。” “谢谢,不用了,我想了很多,现在只想一个人静静。”栩尘做了个晚安的动作,然后躺到床上。 千寻也问不出什么,眼神里不禁被失望所占据,他无奈地转过身,栩尘目送他疲惫的背影从大屏幕上离开。此时此刻,栩尘脑子里满满的都是曾经学姐对他的第一条教导:“说的越少,暴露的几率就越小。” “谢谢你,学姐。”栩尘喃喃入睡。 “整个西南已经先后受到了六次军事袭击,目前伤亡人数正在统计中。”一名少尉指着电子屏上的地图向几位高官介绍着现在的战况,人们可以看到电子屏上有几个红点,显示的位置就是这六次袭击的地点。 军官们低着头窃窃私语,对着这张地图议论纷纷,他们手里也都拿到了一些文件,关于敌人这六次进攻的经过,造成的损失,军方所掌握到的一些信息。少尉又提了提嗓音,切换下一张图片,这是他们对于敌人追踪所发现的遗迹。当然,这些在军官们手中也有文件,在他们面前桌面上的平板电脑上也有显示。尽管军方每次都能在第一时间发现对方行动,但每一次他们的追踪都会在敌人撤离后失去目标。看着一段段敌人的作战视频,不慌不忙,有条不紊,根本不在乎他们的监视,等到军方接近后他们又会井然有序地撤离,然后消失得无影无踪。 对于军方来言,这无疑就是一种频繁的挑衅! 少尉又切换了大屏幕上和平板电脑里的图片,这些图片突然间让原本就紧张的气氛更加凝固了,会议上的议论声戛然而止。“第六次进攻最为强烈,我们的资料显示他们在第六次进攻中出动了20型机甲,虽然这种机甲早在三年前我们就已研制而出并作为我们的训练机甲。但这种轻型机甲在县城中的出现已经表明了我们的敌人手里确实掌握有一定的技术。” 青峰皱巴巴的脸被两根眉筋提起,他挥手实意少尉进入下一点。少尉又清咳了两声,切换至下一张图纸,上面是两种外骨骼机械装备,对于长期接触到他们的技术部而言,他们再熟悉不过了。“左边的就是我们现在部队普遍使用的h18型外骨骼,右边的则是我们已知敌方这几次战斗中每个人所使用的g21型外骨骼机械。他们的机械装备与我们的相比,这款外骨骼机械还处于试验期,其夜视功能,负重能力上明显没有h18强。但敌人这么急于从国外引进这些装备也不是没有道理。它们在移动速度上是占有一定优势,这可以给予他们更快地骚动,更快地撤离。” 青峰深沉的眼神扫视了一下在座的各位,他已经可以看到人们脸上那一块块被绷紧的肌肉,他自己也感觉到有一种无形的压力在不断施加,但他没有办法,他别无选择。他用镊子从袋子里取出一枚空弹壳,然后在人们眼前晃了晃:“敌人的子弹在打出后看不见弹头,至于为什么我们至今也没有一个结果。就正如你们所看到的一样,成败与否,全在各位身上,他们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二十八 行道,难 落日的余晖扫在大门外,栩尘被两个士兵押上了运输车。押送的车队是由警察和士兵联合组成的车队。士兵和警员们都戴着并不透明的头盔,两辆剑齿虎型防爆车压在车队前端。这种战车栩尘曾经在与毒贩的交火中见识过,也是令他情有独衷。就在刚才上车前,五名懒人小队的队员们等候在战车旁,一字排开,摘下头盔为他敬了一个军礼。 或许,这就是他们给予他的最后一个军礼。 五位士兵目送他上车,看着他背后散下的余光,直到他消失在他们的眼眶中,消失在黑色的防爆车车厢中。短暂的告别中没有任何的语言,也没有任何的祝福,只有静静地注视,柔和的目光投在他的脸上,投在他干瘦的背影上,投在他淡黄的眼神中。 唯有车队人员交接过程中的嘈杂。 “真该开除他的军籍!”还是上次审讯他的那位警官,朝着身边的人小声抱怨了几句后向青峰道了个别。“有这么一名属下,一定很难管理吧?”他讥讽地笑了几句,然后回到了他的车上。 青峰脸色很凝重,心里像是被什么锤了一下,纠结不安地看着栩尘上了车。就在他钻进车的那一瞬间,他清楚无比地看到栩尘回首朝他赠以一个微笑。他心里就像是突然被放了一枪,那微笑就是对他最致命的打击。 他深知他现在的所作所为都是在把自己的属下推进一个火坑!而他明明可以制止这种行为,却出人意料地保持了沉默,在无形中是对自己精神上的扼杀!他感觉到了不安,一种莫名的不安,就在栩尘被送上车后,他隐约可以看到过后栩尘脸上那种对自己的失望。其实他已经自责了许久,却在自己的队员面前头一回显得如此懦弱,在审判面前他是那么的渺小。 从那以后他学会了吸烟,总会一个人不顾戒令把自己锁在办公室里吸烟。他觉得此时应该说些什么,但又欲言又止。“出发吧,路上小心点。”他只能对懒人小队做出这条指令。他不知道今后是否还有机会与他相见,可能法庭上便是他们的最后一面,但懒人小队可能再也看不见他了,因此他特地安排了他们为他送行。 澄嫣显得很坚强,点了点头。 伴随着发动机的轰鸣声,车队出发了,而青峰却还站在原地,一步也迈不出…… 千寻拨通了电话,没等对方说话他就先张开了嘴:“上次我给你们制定的那个实验方案记住了没?我观察了一下,已经把分析数据发给了你,你看看。要是没什么问题的话实验就开始吧。” 与此同时,另一组人马早已严整待发,他们的穿着与普通人相同,但在衣内早已藏好了黑色的手枪。 车队出发后四十分钟,已驶进市区 车内,一名士兵有意识地遮住了车上的内部记录仪,然后就在短短五秒内,车内另外三名士兵被全部控制。栩尘对这突然袭击有些震惊,他不安地看着另外三名戴着头盔的士兵,然后看着他们关闭了记录仪,确定其他人员都没察觉这里的动静后,才摘下了头盔。 “我们已经查清了,牧乾已经潜入市区,他们的目标不是你,而是七爷。杀掉你不是计划中的一部分,你被逮捕也完全是一个意外,他们只是想在上次冲突中杀掉七爷,却因为你的不按常理出牌竟然把她送进了医院。”说话的不是别人,竟然就是残风。他根本不理会栩尘惊讶的眼神,直接打开铁门,打破了套在栩尘身上的枷锁。 栩尘感觉到不可思议,竟然这是残风,那么坐在驾驶座上的两个人就是……确实,在他们摘下头盔后他确定自己的判断是正确的。 短暂惊喜过后,栩尘又皱紧了眉头,现在逃跑,是否会肯定自己的罪行?或者说会不会连累他人?而就在他身后的战车里,是五名与他出生入死的战友。如果他要离开,那他们是否会受到牵连?他不知道,他不敢想象,他在这个时候竟选择了逃避。 “不,我不能走。”他说了一句。 “现在只能靠我们了,你之前的判断是正确的,指挥部的通讯系统已经被监听了。他们所发出的每一道指令,每一条指令都已经受到了监视。”先知还在聚精会神地开车,然后伺机脱离车队。 从来没有见他这么犹豫过,心里始终还有些不妥,直到残风插了一句:“七爷现在危在旦夕,牧乾他们已经找到她了。”栩尘两眼突然间释放出尖锐的视眼,如同一道锋芒冲出心里的束缚,然后他坚定地看向远方,一种使命感油然而生。“去医院!” 似乎,学姐在他心目中早已胜过了那个她。 栩尘的逃脱迅速引起了其他车辆的注意,所有战车迅速追了上去,警官仿佛也好不觉得意外,追捕行动一切都在有条不紊地进行中。刑雲仿佛知道了什么,一脚油门甩了上去,然后卡在追捕车队与栩尘之间。车内迅速响起警官对栩尘的警告,却在下一秒他听到了那个熟悉的声音。 “这里是私密通道:栩尘?是你么?” 他心里猛地颤抖了一下。 “澄嫣……”他的心突然间软了下来,但紧接着他又听到那边传来更多的呼喊声,他都认了出来,与他们共战数年,他又怎会听不出他们的声音呢? “队长!你走到哪里我们就跟到哪里!此生难得兄弟一场,是留是离就你一句话!”他第一时间听出了这是燕离的声音。他在这边心里难以平复此时的激动,他看着后视镜上打着双闪的战车,即使脸上不说,心里却早已泪流满面。 “我们都准备好了,你下令吧,只要你的枪口指向哪儿,我们的子弹就打到哪儿!”他又听出了,这是刑雲的声音。 “听着,你们是军人,你们有自己的职责,你们的职责就是守护好你们的脚下的这片土地。我有我要做的事,你们也有你们要做的事。我不能把你们往这个坑里推,没人信任我了,你们也不要为我难过。”尽管栩尘的眼神那么坚定,但他的声音还是有些犹豫。 车上的五名战士悄然落泪了,他们眼睁睁地看着身后的追车渐渐逼近,心里有一种急促。“不是你背叛了他们,而是他们背叛了你!”澄嫣略带哭腔地乞求道,在无形中化为一把匕首在栩尘心里留下了一道刀疤。“兄弟,就是不离不弃!”燕离也带着一丝哭腔。 他眼角处也挂了一丝泪水,听到他们内心的呼喊,他突然觉得这么做,值了。 警告声又响起了,还是警官满嘴的不满,嘴里还略带一些辱骂与嘲讽。但他们完全没有在意这些,仲小夏有意识地切断了公共通讯通道,现在整个沉默的车厢里只剩下带有哭腔的哀求。“你们的使命就是救人,我答应你们,在我洗清我的罪名后,我一定会回来!”栩尘信誓旦旦地承诺。 “扯淡!我才不要你去洗清什么罪名,我只要你可以活生生地给我站在我面前!你要跑路了,就想着甩掉我们独干是吧?”金雕还是没能控制住他的暴脾气,张嘴就想把他骂一顿。 “我一直都很尊敬你,只要是你下达的命令,我誓不说出半个‘不’字!你走了,不带上我们,叫什么兄弟!”燕离的嘴近乎咬上话筒,澄嫣一把将他推开,将嘴贴到上面,而她听到的确是这场告别中的最后两个字。 “救人。”时间已经不能容忍他们之间过长的谈话了,他突然打开车门,在高速行驶之中,将三名已被控制的士兵扔出车外。之后,他听到的是急刹车的急促声,关上车门的他又拍拍仲小夏的肩示意他关闭通讯信号。车内陷入了一场沉默,残风扫了他一眼,在刹那间注意到他眼角处的泪,已涌流不息。 “原谅我。”他心里发出了一丝声响。 二十九 追捕继续 水,在无休无止地翻滚,腾起一滩黑水,溅起的浪直径沾湿了男人的衣角。男人双腿跪在河边,手里抱着的是一位余温已尽的女孩,就在她脸颊上还被画了一笔血污。哭裂声惊破了阴暗中的生灵,沉睡中的雷神发出一声怒吼,随着激流与男人的嘶吼声交织在一起,这响起的复仇烈曲冲刺着万物间的血腥,这名男人 眼中涨红的眼球已在暗示人们:懦弱,已随水东流,复仇之火已使他的心在赤焰中重生…… “地图显示他们的车辆在向市中心行驶。”一名士兵坐在一个酷似地下室的监视屋内,墙上是众多大大小小各式各样的显示屏,通过对车辆的追踪他们可以轻而易举地对目标进行逃离路线的分析。 警官坐在车里骂了一句,对着对讲机打算召集各路口的警力,他所想的就是把目标困在这个市区内。他信心满满地下达了指令后,放松地问坐在身边的警员:“是你的话,你现在面临被围困的风险,你会去哪儿?”警员不假思索地回答:“在市区内潜藏起来,再寻找机会逃跑。”警官满意地点点头,滑动车上的触摸屏,上面显示出了一个女人的照片。 “这是栩尘的朋友,根据情报栩尘一直是想置她于死地。如果我是他,现在逃出来了,一定会立马解决掉她,然后再与外援会合。”警官说得头头是道,他自我陶醉地点点头,像是个自恋狂一样又对自己的推论赞美一番。坐他身边的警员这才知道这只老狐狸早已经料到会有这一幕发生。他早就在医院附近部署了警力,而栩尘的运动趋势正合心意。但是,就在他自以为已经是布下天罗地网时,来到医院的不止栩尘一队人马。 从车上下来,黑虎和罪狼穿着普通人的打扮,像是黑西装黑皮鞋,手里还抱着一个公文包。两人脸上一个戴上一副眼镜,一个人嘴角边贴了一层胡子,一个像是位富家二代或者说是成功人士,另一人却打扮得有些年迈,脸上贴了几道皱纹贴后转变成了一名逐渐迈入老年的人。看得出来他们这是刻意将自己伪装起来。他们直径走进医院大门,警惕地扫视了四周,确定安全后才进了电梯。他们俩根本没有注意到潜伏在医院中的警员,而那群警察也没有察觉到他们两位不速之客的到来。 他们都刻意避开了众人,一个选择在楼上,一个选择在楼下。就像是两位互不相识的陌生人,直到人流纷纷走出他们才各自离开电梯。 与此同时,西苑大门外,那辆军车也迅速赶来,依照七爷所教的,换了身服装,故意对自己的外表进行伪装。伪装,只不过是一层皮,在监视之下依旧逃不过某些人的眼睛。 “你们行动快点,我们的老朋友来了。”医院大楼对面的另一侧,一支狙击枪被安放在了那里,牧乾抹了抹嘴,低声说。有那么一瞬间,他将红心对准了栩尘,有一种想扣下扳机的冲动。周围的那些便衣也都注意到了这几位,他们互相点点头,不动声色地跟了上去。牧乾最终还是控制住了自己,他耐下心来继续监视,直到他们走进大楼,消失在他的视野中后才舒了一口气。 栩尘等人已经上了楼,身后的便衣没使他们引起注意,然而就当他们四个到七爷的病房不到四十米的距离时,那两名男人与他们迎面相遇。栩尘谨慎地将目光从他们脸上扫过,生疏的样子让他没有起任何的疑心。视线渐渐移到他们的下半身,活动的病床上似乎躺着一个令他眼熟的女人。他突然间仿佛又恢复了灵敏的嗅觉。 “我们已经盯紧了他们。”一名警员悄然中呼叫对讲机的另一头,警官满意的点点头,有那么一种想要放手一搏的感觉。他兴奋地说:“任何人不允许开火,把守住各个出口,定死咯。”说完他笑了笑,尽量忍着不发出声响,看起来不免让人感觉到有些蠢。 当栩尘等人距离那两位不速之客不到三十米时,罪狼斜眼看了黑虎一眼,穿着白大褂戴着口罩的他们此时已是另外一种风格,他们感觉到了情势的不免,来不及犹豫他们又将病床往房间里移。黑虎的一只手自打发现对方的那一刻开始就一直触碰到自己的裤包,栩尘也注意到了这点,当然他也猜到了那里面是什么,但还是为时已晚。 黑虎举起手枪,在眨眼之间放了一枪。栩尘拉着身边的战友一个跟头闪进旁边的拐角,那枚子弹划破这令人不安的空气,在警员们身后的墙上扣落了一小块漆。 警员们也下意识地躲到一边,医院里的安宁突然间被这枪声所惊破,人们开始慌乱,嘈杂,抱头蹲着的,跑着的,惊喊这的,恐惧在刹那间填充了整个楼层。“谁开的枪!”一名警员怒吼,以为是自己的战友那个不小心走火了。他们还是依旧没有注意到事情的复杂性,现在要找七爷的不仅仅只有栩尘,还有牧乾。 医院门外的那些警察听到指令迅速掏出枪械压着身体跑过去,牧乾只是咧嘴一笑,一枪打在最前面的警察的胸口上。“有警员受伤,我们遭到敌人的压制!”警官突然僵硬了他脸上的得意,转而取代的是不敢相信。他手里拿着话筒,突然有些慌乱,但还是冷静下来组织了增援。他垂头丧气地靠在副驾驶座上,摇摇头,对着一切都表示不可思议。车队还在继续,他身边的警员也仿佛看出了他的不安,却不知从何说起。“没想到我们的敌人还有如此众多的帮手。”他喃喃道。 警员纠正了他:“不,不是他们的帮手。”他一本正经地说“是战争开始了。” 先知透出半个脑袋,此时房间门口已经没有了人,他手里握着手枪挥挥手压了上去,却被身后的警员开了一枪。子弹从他的防弹背心上轻轻擦过,他立马转过身去,愤怒的眼球捕捉到了那名警员,看着他脸色煞白,嘴里哆嗦着,他果断扔出一枚烟雾弹,招手示意其他人跟上。仲小夏冲到房间门口,一脚将门踹开后一个翻滚进入房间。子弹轻巧地从他身体上避开,栩尘和残风紧跟其后,手里握住枪对着房间里的黑虎猛的就是一枪。子弹相互交织,落在墙壁上,落在床上,唯有两枚先后落在黑虎的胸口上,绽来两道血纹。 楼道中,三名警察手里捧着枪往上冲,不巧一个大块头拦住了他们的去路。他们原想叫他让路,却看他无动于衷便打算撞开他。结果那个大块头一手突然拎起一个警员使劲往楼梯下一摔,便听到一声哀嚎。另外两名警员端起了枪正准备打开保险,乔瑟夫一手轻将枪口移向一边,另一只手已经贴近他的耳朵,然后警员只觉得身体一轻,被对方毫不费吹灰之力便将他放倒在地上。最后一名警员开了两枪,子弹从他手边轻抚而过,这个老外一个箭步冲上去,警员脸上露出惊悚的表情,下一秒一把匕首已经撕开他的脖子。 “楼道清理完毕。”乔瑟夫用不太流利的中文说道。“黑虎中弹了!”另一边,大块头和牧乾同时听到了这个噩耗。罪狼无奈之中冲到窗边,用身体将窗户撞碎,背着七爷拉着绳索从近约五十米的高空滑下。 三十 呼唤 “他们在下面!”仲小夏冲到窗边往下看,看到罪狼已经带着七爷着陆,心里不免骂了声。门外还在枪声不断,是一群警察包围了这儿,先知一个人独自抵不住门外的火力也暂时退了进来。 残风拉了拉绳子,还算结实,他扫过地上的黑虎一眼,指着窗外准备撤离。现在看来,也似乎只能这样了。 牧乾还在对外围进行压制,他们的动静已经引来了越来越多的警力,罪狼得手后就一头栽进楼下事先准备好的越野车中。“快走!”他说着,换了车上的一把步枪,刚打开车窗,眼前突然一黑,他又重重地倒了下去。驾驶员当场死亡,车前已经完全变形,唯有后半身只是一斜,没有多大损伤,几个克隆人这时候闪出来想抢出车上的七爷,然而他们面对的确是这场车祸引发人,一辆军车的火力压制。 “四面散开!”一个领头的咆哮着,士兵们迅速散开,还没来得及逃出枪口的几个士兵在瞬间被军车上的机枪一阵穿透,子弹在顷刻间撕裂了他们的防弹衣,镶进他们的肉体,直到枪械随着他们的身体重重地倒下才停止了扫射。 五个身影迅速分散到两辆车后,将枪口一致对出,指向了克隆人躲避的那堵墙。此时残风已经冲到前边,他用手枪对准了那五个士兵,却一眼认出了他们手臂上所粘贴的峰铭战队队徽。那五个人也发现了他的存在,金雕一扭头几乎同时两者都把枪口对准了彼此,但迟迟没有枪响,栩尘从他后面赶上来,一把拍掉残风手中所握的枪。 “别开枪!”他喊着,而金雕居然把枪口对准了他。 “你在想什么!”邢雲此时注意到他身后的异常,当他转头看到金雕眼球那一根根爆红的眼球时,他根本不敢相信眼前的这一幕:自己的队员居然把枪口指向了他们的前任队长! 是的,前任队长,仅此而已。 他冲上去,想阻止他的行为,尽管他不确定他是否会扣下扳机,但他还是扑了上去。可邢雲太年轻了,比起金雕来他只不过是只乳臭未干的菜鸟。金雕在听到邢雲的呼喊声后就已做好了准备,邢雲扑了个空,躺在地上,正准备一个起身,金雕以熟练的手法夺下邢雲手中的枪。一支指向邢雲,另一支对准了栩尘。 栩尘始终不敢乱动,他自然察觉到了对方的行为不太友善,但他眼里除了谨慎之外,没有一丝出乎意料。他不知道对方是否会开枪,一切皆有可能,他知道金雕是他的队伍中资历最老,身手或者说最熟练的队员,但他一心只向着上面,无论他的队长发出什么号令,他总是把目光看向更高处----指挥官。现在,他正在执行着上级下达的任务:逮捕栩尘。栩尘知道他在做什么,完成他的使命,他也没有说些什么,就这么静静地看着他,仿佛一切都早有了一个结局。 所有人都不敢有所行动,提着心紧张地看着金雕,看着他坚定的眼神。仿佛世界上此时唯有他一个人的存在,一切外物似乎都化为虚无,只有金雕一人,仅能听到他的呼吸。他现在的行为,就是在宣布他即将与自己曾经的战友为敌! 突然,他的心开始狂跳,坚毅的眼神有些颤然。 他把枪口朝上了天空,狠狠地放了两枪:“但愿你是对的,你走吧。” 栩尘这才把嘴里憋着的气缓缓吐了出来,小心地从他身前走过。穿过他的眼眸时,他听到了他急促的呼吸。 燕离的声音瞬间响起:“注意甲虫!”紧接着,人们还没躲进掩体,一只一米高的红色甲虫冲进战区,它平滑的盔甲上两挺机枪迅速运转,子弹如雨点般一并倾倒在车壳上。数不清的弹孔如同蝗虫般贴在脆弱的外甲上,栩尘刚把七爷抱下车,一连串的子弹射在越野车的一侧使其一时承受不住这般侵蚀而轰然下垂!车胎爆炸,车体向下陷了一截,发出巨大的颤抖。一面来自于这弹道的击打,一面也来自于越野车自己魁梧的躯壳。 他把七爷背在身后,隐隐听见枪声中学姐虚弱的声音:“栩尘……是你么……” “是我。”他贴近她的耳朵轻声说了句,然后七爷露出一丝微笑,虚弱地看上他一眼后又闭上了眼。他又轻唤了两声,没有回应,一种不安窜上心头,他迅速把冰冷的手轻轻触碰到她的鼻下。还好,还有呼吸!这时他才注意到另一侧的澄嫣在示意他撤退,她已经在那里示意他很久了。他本想凑上去和她说上几句的,结果一道气流迅速将他冲倒在地。 那辆越野车爆炸了。 他想重新站立起来,全身的肌肉都在抗议,七爷侧倒在一边,他感觉到头顶有一股热流在顺着他的脸颊流下。很细,很柔,微微作痛,但应该伤口不大,他也没有时间去顾及这些。他手背上被嵌入一些玻璃碎渣,但不足以使他躺下。他感觉自己的身体被谁扶起来,然后一股淡香的体温瞬间突破他的防线,他已知道是她。 “你怎么样?”一句温柔的轻语唤醒了他闭上的双眼,再次看到她的脸,正式穿上了作战服,头上还戴着头盔,两眼摘下眼镜后所释放出的电流已经麻痹了他的每一寸肌肤。他此时宁愿就这么永远地躺在她怀里,聆听她的心跳,感受她的呼吸,注视她的双眼,吸嗅她的淡香。她的脸就像每一个字符一样刻入他的大脑,这是他第一次这样安详地躺在她怀里,也是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如此仔细地关注她在战场上的样子。 “栩尘?栩尘?”两声柔美的呼唤牵回了他的心,战场上的危机感又恢复了,刺鼻的火药味以及硝烟的熏呛又回到了他的嗅觉中。肌肉的疼痛感又回来了,他回过神来,听到子弹狂语,听到甲虫咆哮,听到澄嫣的呼唤,还听到燕离在呼叫增援。 “你必须马上撤退,我们来掩护!”澄嫣知道局势的紧迫已经不再允许他们之间的叙情了,她必须回到军车上去,那里需要她。“不,我不能丢下你们……”他顿了顿,突然间有一种不舍,或许是被战火冲昏了头脑,他竟不愿离开。 “队长!你必须撤!”他还想追上去,被燕离拦了下来“要是我牺牲了,我还指望你为我收尸呢!”他稳了稳神,看清了这张年轻的脸。 他惨淡地一笑,把最后一眼目光投给了澄嫣的背影。 甲虫还在咆哮着,克隆人们发出一声狂笑,正当他们准备进行再一次冲锋时,一枚炮弹击中了甲虫。人们顺着弹道望去,黑色盔甲下所包裹着的一架半悬浮直升机就停在战区之后,熟悉的枪声又响起了,子弹从另一群人枪中爆发,穿入了战斗。他们的援兵到了! “是狩猎小队!”赤宸兴奋起来,五名士兵更加愤然,更加激动,竭尽全力地发泄手中的不满,直至地上又多了几具尸体。 牧乾注意到了这一切,他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队伍就这么全军覆没,黑虎的尸体还躺在医院大楼里,而罪狼却被随后赶来的警察戴上了手铐。 他心里不禁一般绞痛,他完全可以在这个观察点进行狙击支援,但他如果开枪,就是暴露了自己的位置。现在医院楼下已有众多警察正在寻找他的踪迹,他不能冒这个险!“头儿,乔瑟夫已经到楼下了,我们暂且撤吧。”忆沉和半梦对视了一眼,压低了声音。“不甘心啊,不甘心啊!”说着,牧乾一拳打在了墙上,留下了一道凹痕。 三十一 两个女人 青峰面色凝重,这几天熬下来他头顶已经掉了不少头发。暗暗发灰的油发窜出帽檐,他贴身的士兵也曾几次劝他去剃了灰发,但每一次他都是以沉默回复。掐灭手里还剩的半根烟,他又垂下了头。“美,俄,以及中东地区都遭到了袭击,袭击者自称是黑旗。”苏北小声说,声音恐怕也只有她自己能够听清。 这位渐入年迈的指挥官绷紧了眉头,挤出几条曲线,许久轻叹:“中央……下达了什么任务么?” “暂时没有。”她的声音略高了些。 “知道了,你先出去吧。”他轻抬起了手。 苏北顿了下,没有离开。“怎么,还有事么?” “首长,美方已决定出兵,他想以联合国安全维和部队的名义出兵各国,铲除潜在各国的恐怖势力……” “回复中央,无论他们如何决定,我坚持我的观点----咱们的家务事自己解决,不需要外人插手。”他的态度是百分百的坚毅,一种属于他的气质再次归来。苏北笑着安慰他:“您别激动,中央说了,我们有能力自己处理好国内的战局,绝不会让外人插手。” 青峰点点头,表示同意,再次示意她离开,这次年轻的中队长没有拒绝。就在她关上门的那一瞬间,她听到青峰一拳打在桌上:“他们这是在宣战!” 成都·10:00am 悄然中将一床被子盖在她身上,此时她已熟睡了。微弱的灯光画在她的睫毛上,反射出的银眸有些抢眼,栩尘蹑手蹑脚地走开,身体不出声色地靠上了地下室的办公桌。残风悄然走过来,眼睛朝她的侧脸瞟了眼,尽量压低声音:“她睡了?” 栩尘点点头,又打个手势示意他靠上开,手从兜里拿出几张折叠的图纸,打开来递给他:“我听说你会些技术活,你能帮我么?” 残风小心翼翼地接过它,还是克制住尽量不发出一丝声响,他仔细看了看,两眼瞬间释放出夺目的光彩,像是哥伦布发现了新大陆一样几乎快要惊叫起来。 “这是……这是峰铭战队曾经准备打造的二零动力盔甲原型设计图!”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刹那间一种前所未有的激动与辛酸化作一滴滴的泪柱入他的眼球。他又生怕自己情绪的激动使热泪打湿了图纸,慌忙用自己的袖子抹去眼角的泪滴。栩尘不清楚这到底意味着什么,也不知道他的情绪为什么这么惊人,这张图纸只不过是他曾经在冒然进入苏北房间时无意中看到她正在删除当中的一些文件,趁着她被叫去青峰办公室的那会儿功夫好奇点开所看到的。他当然只知道这些都是一群奇形怪状的设计,有的看起来是绝妙的精美,而有些看起来则是奇得令人发指,他也就是因为好奇所以有意备份了一份。 他想不出为什么要把这些好端端的设计图给消除声迹,当他事后问起这件事时,苏北却是一脸严肃地回答:“机密!”看到现在残风的异样举动,他反而有些不知所措,但直觉告诉他:这些设计绝对非同凡响! “知道么,这是技术部曾经设计的一种装备,将盔甲与机械融合,武装在士兵身上,使士兵就像是一个单兵装甲一样。”残风稳了稳情绪,继续说“一开始这项研究得到了认可,但是没有进行多久,因为这项技术遭到了窃取,成为了其他国家的一种新式装备,并且它们的出现在单兵作战上掀起了一场轩然大波,因此峰铭更加注重这项技术的开创。”听到这里,栩尘脑海里第一闪现出的是牧乾手下那几个装备有重盔甲的士兵,他似乎也明白什么。 “研究了一年,没有多大进展,倒是其他国家的这种类似装备秘密改造,出现了愈来愈多的新式装备,上级看到继续下去毫无进展,于是决定将一切泄露的设计资料一并销毁。”栩尘突然又联想到曾经在苏北房间时看到她在电脑上所忙碌的那些设计图案……“我去找过他们,我有把握把它们设计出来,但他们不信我这个士官!”说着,他有些愤然,气愤之中无意识地提高了嗓门,一巴掌拍在了桌子上。这倒发出了巨大的响声,栩尘甚至可以感受到桌子快要分裂的颤抖,他连忙做了个安静的动作,但为时已晚,七爷已睁开朦朦胧胧的双眼。 “怎么了?”她温柔地说着,声音有些脆弱,但依旧悦耳,宛如细流过隙,拂过他们的脸。暗灯下的她侧脸有些模糊,却也丝毫止不住她恬静的面容上楚楚动人的眼眸,和她永不失色的秀发。灯光或许是惨淡,但她给人的感觉却永远不是阴暗,无论她表情如何,无论她状态如何,永远潜藏着一副高贵的气质,可能被她的优雅所侵倒,但却绝不会因此而污了自己。 残风还在连声道歉,而栩尘却已看入了迷。 直到残风掐了他的胳膊一下,栩尘才找回了自己。他傻傻地笑着,笑容有些傻气,像是个小孩做错了事有些天真,只是挠头傻笑道歉。 留下的是她那一瞬间静止的眼,是一道完美的弧,是一条绝妙的漪,却融化了他瞳孔上的一切。那一刻,他不由得想起了澄嫣…… 澄嫣的眼没有学姐的亮丽,她的肌肤也没有学姐的白皙,她的唇也没有学姐的火热,她的笑甚至也没有学姐的诱人,就连她的长发也没有学姐秀发那么柔顺。但,对于他而言,他不需要太多的靓丽,他想要的唯有澄嫣固澈的心。学姐会对他笑,那一笑使他脸上的皮肉不由自主地失态。澄嫣会对他笑,那一笑足以将他陶醉千年。学姐的确是个绝世佳人,澄嫣并没有那么美,七爷明显略胜一筹。而在他眼里,学姐只不过是位红颜,澄嫣才是他心中的倩影。 这次,又是残风将他拉回了现实。“交给我吧,我有把握把它打造出来。”他说着,小心翼翼地收藏起来,冲他回以一个微笑。“多谢了。”他入梦中惊醒,惊乱之中有些生硬。 学姐此时已经再次躺下了,他觉得自己也没有一个人留下来的必要,悄悄地准备走出大厅。当他跨出大厅的那一秒,他才注意到自己出来的真不是时候。 是那个女孩,就是上次他来投靠学姐时招待他的那位,年纪看上去倒是小他三四岁,笑起来却也是甜甜的,还是位青春焕发的少女,只可惜这一笑不是为了他----此时她正与仲小夏絮叨着。 “你们在这里绝对安全,最近还是哪里都不要去的好。” “我也感觉到了,在这里比在军营里可要舒坦多了。” “我还是比较喜欢你的帽子。” “小丫头,这不是帽子,是头盔。”仲小夏微笑着,眼里是一种暖暖的满足。 女孩还穿着服务生的装扮,略有羞涩地掩面而笑:“好吧,反正都一样,我想我还是待会再来吧,晚些我给你们送吃的下来。”她明显此时已经注意到了站在一边的栩尘,仲小夏扭头脸上有些不好意思,缓缓放开了原本搭在她肩上的手,却不知道一时间放在哪里好,他还多少有些不自在,而女孩还在一旁扭着身子冲他偷笑。 那位女孩走上前小声地问:“请问姐姐睡了么?” “嗯。”栩尘点点头。 女孩转过头看了仲小夏一眼,又忍不住轻笑了两声。“那好,我先上去了,如果有什么情况再下来通知你们,毕竟有个人给你们看住大门没什么不好的。”女孩甜美地一笑扭过头飘着年轻的身影上了楼梯,栩尘倒觉得那时像是看到了曾经的自己,还有心里的那个她………… 三十二 树梢上的故人 她此时注意到了一位带着鸭舌帽的男人,选在一处墙角安安静静地坐了下来。帽沿顺着阴影遮住了他的双眼,穿着一件密不透风的风衣坐在那儿,只能隐约看到他嘴下稀稀疏疏的青胡。女孩老早就一眼瞥见了他,今天的天气在春天里还不能称上炎热,但空气里也有些微微的闷意。穿成这样,女孩的直觉告诉她这个人并不寻常,不知道他已经坐在那里多久了,但他倒不像是来这里吃饭的,因为关注他十几分钟以来他的桌上没有任何的餐点。 他时不时地悄悄朝外瞟上两眼,却被这位机敏的女孩所捕捉到了。女孩的嗅觉中捕捉到了一种阴暗的气息,像是一种潮湿的空气中所不具有的凝固。她觉得自己有必要上去进一步打探这个奇怪的男人,于是捧着一张菜单,面带应有的微笑轻轻靠了上去。 而她每迈出一步,都能清楚地感觉到皮肉上对于空气所不适而带来的微痒。与此同时,她也注意到这个男人似乎在观察着对面的一辆黑色轿车,车上有什么她不清楚,而那名男人也以敏锐的听觉仿佛感知到了她的接近,突然间警惕地转向了她。 他的双手总是捂在口袋里。 “先生您好,请问你需要点餐么?”女孩甜嫩地笑着,用甜美的声音问,脸上的两只小酒窝也随着笑容一齐展现,温柔地步入男人的视线。男人淡淡一笑,用冰冷的语气回应她:“我想要的东西,你想你明白。” 这一句话在女孩心里咯噔一下,她的大脑开始飞速运转,俯视这位坐在她眼前的男人,看不清他的眼,却可以感受到这块阴影下那双慧眼的深邃。“不好意思请问您在说什么?”她犹豫地投出了温柔的目光,即使看不见他帽子底下的眼,但她却敢于直面。 男人轻笑了声,他这时站起来,身体有意靠近了女孩,几乎同时,女孩忽然感觉到腰下有一块固体抵上来,她此时进一步确定了他的身份。她当然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也清楚自己的处境,一种同龄女孩所不具备的淡定强照在她脸上。她镇定自若,假装一副无辜的样子,不知道他手里拿的是什么,脸上还依旧保持着原有的笑容。 “她在哪?”男人的脸贴上她的耳朵,声音小得只有他们两人可以听见。 女孩还是在装傻:“先生,您说的什么我真不知道。” 男人轻叹一口气,一只手腾出来搂住她的脖子,轻轻摇动他的手指在女孩的脸蛋上温柔地轻抚,缓缓地抬起她稚嫩的下颚,语气骤然间变得温柔起来,却仍不失当中的阴柔:“多水灵啊,你这么漂亮,我真想不出以后会发生什么。”女孩始终不敢有一丝一毫的偏动,她只能凝固她的笑,身体下意识地往后倾斜,而他幽灵般的声音却在一点一点侵蚀她内心的心理防线,却在这阴柔的侵犯中静静忍受这一切。 “告诉我,她在哪?”他的声音简直就是魔鬼,她已经能够感觉到自己呼吸的紧促,她开始后悔自己自投罗网,而那个男人还就这样搂着她,而且手还不自觉地往她的胸口上挪动。她有些厌恶,恶心地将头扭到一旁,身体也在微微发出颤抖,她想挣脱出这只肮脏的手,有一瞬间她感觉到自己的泪水马上就要涌出。而男人此时指尖还在她白皙的脖上滑动,在她水嫩的肌肤上缓慢地画了个圆圈,女孩也感觉到他口袋里的另一只手也抵得更紧…… 西南·11:00am 澄嫣一个人横躺在树上,穿着迷彩服,一动不动地躺在枝丫之间,任缕缕阳光穿进枝叶,穿过她的身体,在她身后的土地上留下了斑驳的黑影。她已经在这上面躺了将近一个小时,无人问津,她也在享受这种寂寞。她脑子里回荡着的是与他重逢以来眼前所闪现出的每一个背影,正是在这种孤独中或许她会好些。过路人都没有注意到她的存在,她仿佛已经将自己融进了这树的躯体,脑中所想,耳中所听,眼中所现,却仿佛都是一场幻觉。 “你在这里待那么长时间了,还是下去走走吧。”苏北不知道什么时候上来的,这倒吓了她一跳。她有气无力地瘫在粗壮的树枝上,不知道是在回忆还是在享受。 苏北将一只手轻搭在她的肩上:“何必那么累呢?” “我只是想不通。”她不愿开口,一张嘴口中却是难以流露的伤感“我想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这样做。”她想哭,却只能自己忍受这一切。她在学习适应,学习承受,但当一个人难以承受自己内心的那种辛酸时,连自己也不可能再承受下去了。 她闭上了眼,躺进苏北的怀里,她帮澄嫣整理着她凌乱的青发,贴心的样子是这两位女性在生活中所应有的。但,进了军营,跨进了这个门,忙碌已经使她们逐渐淡忘了自我,每天除了接受训练,便是一堆繁杂的工作。此时此刻,这只是属于她们的时间,她们也渐渐找回自我的本性。 “我想不通,为什么要把我调进这个分队。我什么都不如他们,却只能受他们保护,还要再遇见他,为什么?” “姐姐,论年龄我应该叫你姐姐。姐姐,其实是我建议支队长把你调过来的。”苏北的声音很轻,却是一本正经,当然,当中有些自责,有些内疚,还有些期待。而澄嫣心里却像是中了一箭,甚至连她的呼吸都几乎要停止了。 “知道么,一开始在新兵营你第一次认识我是带我走进技术部。那时你说过你曾经有个男人追过你四年,而你却无动于衷。我当然怀疑你是否真的无动于衷,但正巧这支中队的中队长好像是叫风行天吧,手没了,青峰却想培养我做个指挥官,于是我去了。第一天就认识了他,真是个刺头,一开始就把枪指着我,那时候我真想冲上去把他宰了。他对我不满,我也对他不满,难免有许多摩擦,以至于他都不会听从我的命令。”苏北轻声地叙述着,努力回忆当初的那些事,那些不久前的事,想以此来缓和空气里有些微凉的气氛,“有一次,我进错了他的房间,恰好他不在,我却注意到他桌上的日记本。” “你!”澄嫣几乎快要跳起来,她突然间恶狠狠地看着她,眼珠里还有莹莹的泪花在转动。“我当然知道偷看别人日记是不好的行为,但是……你知道的,我好奇心太强了,我只是想偷看两眼,却不巧正好看到了你的名字……”苏北嘟着嘴,像是个犯了错的孩子,睁大了晶莹的眼,祈求她的原谅。 “你……看了多少?” “从军校毕业,一直到走出新兵营。” “我真是服了你了。”她有些不高兴了,内收眉头,摇着头叹气。“我的前途真是毁在你手上。” “可是,姐姐,他还依旧在乎你。” “这我当然知道。”她快要气炸了,要不是看在她与她相处那么久时间的份上,她真想一巴掌给她扇过去。“我何尝不知道那种滋味?但是我来了,反而会影响他。” “影响……”苏北若有所思。 “可他心里装着的就是你,让你们团聚,不好么?”苏北无知地说着,挠破脑皮也猜不透澄嫣话后的寓意。直到她的最后一句话才将她猛然点醒。 “他心里装着的确实有我,但还有另一个她。” 三十三 红颜命陨 “她是个好女孩。” 仲小夏脸微微泛红,这一刻他却不敢直视他眼前的这位战友了。 “你不知道,我以前,疯狂地去追爱一个女孩,一个和我同龄的女孩,快要发狂。我见证的不是一个爱情的崛起,而是一个由女孩变为女人的成熟。”他一本正经,脸上却难免也掩盖不住心里的窃喜,每当他回忆起那段青涩的经历时,他总会像是个长者一样好好品味一翻。 他尽管不知道栩尘口中的那个女孩是谁,但从逃亡的过程中来看,他有注意到整个过程中有一个女人的参与。“我搞不懂,当了兵,到底应不应该有一份属于自己的爱情。”他脸上略带些疑惑,认真地提出了问题。 “爱情只是一种代言,并不代表一定要和她在一起。作为一名士兵,你有自己的一份爱情,有时候你做的不仅仅是完成一项使命。仔细想想,留着你一条命,也算是捍卫你与她之间爱情的成长吧。” 他有些迷惑,不解地看着他,这倒让他想起了燕离。 那个新兵蛋子,现在会在干什么呢? “可……我们是军人,军人不应该是捍卫国家的吗?” “军人也是人,难道就不应该拥有爱情吗?” “那…………”他的声音突然梗塞起来“那要是我们阵亡了呢?” 谈话戛然而止,栩尘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他曾经又何尝不是这样发出过无数次的疑问。阵亡?爱情?国家?命运?到底该怎么把握?若是嫁给他,要是自己万一有个不测……她怎么办?她和别人讨论起自己的丈夫时,谈到自己的丈夫亡于沙场时,别人会用怎样的眼光看待她。 随着开门声的出现,也迫使他们之间的思考终止,仲小夏笑着站起身准备迎上去:“这么早就来了?” 女孩缓缓走进他们的视野,眼神中是异常的镇定,她的表情也是出乎意料的严肃,同时怪异的还有她的动作。在两位士兵面前,她举着双手,抱在头后,行动却是那么的慢,那么的沉重,栩尘似乎意识到了什么,抄起桌上的手枪,拉开了保险。 “中午好。” 仲小夏的枪口也对准了她身后的那个身影。 “别来无恙。”那个男人摘下了他的帽子,露出他半边微微淤青的脸,不怀好意地冲他们笑了笑,一只手抓住女孩的肩。 她还是保持着原来的镇定。 “把枪放下,用你们的两只指头,就扔在桌上,我一向和蔼可亲。” 栩尘思索片刻,用眼神会意仲小夏,他们照做了。“知道么,我的队伍里有个叫赤宸的家伙,那家伙曾经是个活生生的演技派,以前整个中队就他能够鹤立鸡群。” “请叫我忆沉。”忆沉扯着阴险的笑,没有注意到他们在放下枪的过程中小声的对话。“她在哪?”他的声音明显提高了许多,而枪口又往女孩后脑勺抵了抵。 仲小夏的眼睛始终没有离开过女孩的双眼,他尽力地用眼神来传达信息,女孩自然是个聪明人,接收到他的信号后不动声色,只是静静地等待,而浑身的肌肉都已经开始蓄势待发。她的身体是绝对的纤细,以至于忆沉躲在她身后使得其微胖的身体暴露在两侧,栩尘也已经暗暗掐准时机。 两人的枪此时都已经放在了桌面上,两手缓缓举起,身体也开始慢慢站稳。 “现在呢?”仲小夏小声地问。 他咧嘴一下,在忆沉正准备张口时,他给予了答复 “简直炉火纯青。” 那一刹那间,仲小夏冲她点头示意,就在这个微妙的动作做出反应时,女孩会心一笑,突然间挣脱出男人的手,迅速下蹲。男人似乎意识到危险的出现,他开了一枪,没有击中。女孩一个扫堂腿将男人摔倒在地,栩尘和仲小夏迅速夺过桌上的手枪,在下一秒瞄准了对手。 “你们身手确实不错。”忆沉有些落魄,枪被仲小夏踢到墙角,被两名士兵用枪指着。栩尘看了仲小夏一眼,他点点头,收下枪后扶起坐在地上的女孩:“你没事吧。”女孩摇摇头,只是还有些紧张。 “谁派你来的?”栩尘问他。 “你的老朋友,牧乾。”忆沉轻咳两声。 “门外还有他们的人。”女孩在仲小夏的搀扶下站起来,她怒视了忆沉一眼,弹去制服上的一层灰。 看来此时已经容不得他们再做思考了,栩尘拽起忆沉,对两名新搭档投以依赖:“你们现在赶紧去叫醒七爷,叫残风马上收拾东西,我们必须马上转移。”两人应了声,捡起墙角的手枪就走进了大厅,而忆沉却冷笑道:“你们真以为你们可以走得了么?” 栩尘此时注意到他身体下一只手上正握着什么东西,指尖即将按下那个红色的按钮…… “小心!”他大喊起来,声音足以在狭窄的空间里回荡,但一切都晚了。 “嘣!”带着火焰,巨大的冲击波将他冲翻倒地,仲小夏听到那一声怒喊后下意识地用自己的手臂挽住女孩的头,用自己的身体将她护住,两人扑倒在地。而巨大的冲击波充斥着炙热的火焰从大铁门上冲破,一直涌入通道,冲入仲小夏的身体。两人在大厅正门口处翻倒在地。 剧烈的爆炸没有造成人员伤亡,只是有些擦伤。空气里弥漫着火药的味道,栩尘止不住地咳嗽。忆沉爬起来,蜷缩在墙的一侧,对着栩尘淡淡的一笑。栩尘突然间有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几个身影霎时间穿过烟雾,几朵红外线射了进来,栩尘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一个翻滚闪进黑暗。爆炸已经使通道内的电灯陷入瘫痪,仲小夏和女孩也并无大碍,在爆炸以后又退入大厅。还好,这个地下室经过精心的打造,爆炸仅仅只对通道造成了影响,对于墙内的大厅没有造成损坏。 一些武装份子闯了进来,作为不速之客,红外线所指之处都留下了深浅不一的弹孔,栩尘冷静下来,拿着手枪对着墙后的黑暗胡乱地放了两枪,隐隐听到人的痛嗷。他小心翼翼地探出个头,同时他也看见了那个忆沉所谓他的“老朋友。” 也只有你,牧乾。 栩尘喊着,残风已经拿着枪冲到了门口,大厅正门半开着,栩尘需要把握好时间有几率冲进去。对面的敌人都是清一色的突击步枪,而他们仅仅用的是威力甚小的手枪。透过门的缝隙,他隐约看见女孩已经扶起学姐准备撤离。 “掩护我!”他咆哮,从墙的一侧弹起,残风和仲小夏同时开火,两个弹夹已完全打空,但这时间已经足够了。 栩尘反手关上了门,残风将桌子撞在门上,又用铁撬扣住大门,以保证可以拖住一段时间。栩尘扶着七爷,听到她微弱的声音:“去车库。”他们照做了,残风背上背着一些文件,抄起锁在箱子里的95a式蹲守在沙发后,警惕地看着大门的一举一动。 车库打开了,而停在里面的却是另一辆崭新的跑车。 “幽灵战车……”栩尘不敢相信自己的眼。 “残风又把它拖了回来,经过了改造,现在已经焕然一新。”女孩说的到是轻巧,却在下一秒她做出的举动令人感觉出乎意料。她突然间侧身挡在他们三人一边,展开身体。也就在同时,白色的制服上绽开了几朵血花。 枪声过后,她垂直地倒了下去,红颜在一瞬间陨落。栩尘也做出了反应,尽管一只手搀扶着七爷,但他迅速扣下单手上的扳机,顷刻间一枚子弹击穿了通风口那名克隆士兵的眼洞。 仲小夏哭喊着扑了上去,将她破碎的脸拥入怀里。她脸上洁白的肌肤始终没有被这场烟雾所熏污,脸上还挂着带着血的笑。身体渐渐感觉到寒冷,她的体温也在小夏的怀里一点一点的散失。她微微抽搐着,却尽力强忍着痛,用倾城一笑来掩饰她内心的恐惧。仲小夏的泪止不住地滴沾进她的衣襟,她微微摆动自己的头,想说些什么,却一个字也说不出,只能这么笑着,直到她停止了抽动。 他已说不出一句话来,却跪在潮湿的地面上失声大哭,栩尘当然知道她的死意味着什么,不再多说,他忍住痛把七爷扶上了车。 “小夏!快走!”门已经渐渐支离破碎,无数的弹孔使它摇摇欲坠。残风已经有些顶不住对面的火力,他怒喊着,拖着疲惫的身体退出掩体,冲到小夏跟前,反身又开始压制。 他一副落魄样,抱着女孩,一点动静也没有,只能感受到她的余温。短暂的萌发,就这么被铲除了。 “快走!”残风又喊了声,他终于抬起头来,忍着泪,给予了她第一个也是最后一个吻,吻在她的额头。 “该还的,还是要还的。” 三十四 光 夏至·1:00pm “第一,对于栩尘的擅自离开军营,不服从指挥的行为,我建议,开除军籍,以逃兵处理。第二,栩尘于今年年春季的持枪威胁抢劫车辆案,性质恶劣,影响严重,故持枪抢劫罪成立。第三,由于峰铭部队特工组070号特工被疑有叛国行为的栩尘带走,至今下落不明,为保证特工安全,对于犯罪嫌疑人栩尘可进行击毙……”说话的是名中校,他头顶整齐的短发下是双圆瞪而又有神的眼。他说话的声音配上严肃的眼神,如同暴雨中爆发的雷声一样。 “不好意思,打断一下,我想说的是,目前有关对于另一名士兵的处理么?有关情报说他也是峰铭中的队员,与栩尘是战友。半个月前他离奇失踪,有监控显示他是自己离开医院,并且离开城市,至于去了哪里至今也没有下落。不知道上级对这名队友作何处理。”一名少校突然打断了发言,这几句话的出现瞬间又让整个原本凝重的气氛变得更加沉闷。 那名中校收缩了一下脸部紧绷的肌肉:“你是指那个名叫‘洛殇’的士兵?暂且还没有他的消息,上级指示一定要找到他的行踪,也或许他会是擅自脱离队伍。”说罢,他侧脸看了一眼表情凝重的青峰,投以嘲笑的口吻:“大队长,您的部队真是难以管教吧?” 像把刀一样深深刺进了他的心脏…… 会议散了,人们陆陆续续地离开会议室,唯有青峰镇定地点燃了一根烟,还没抽上两口又自觉的掐灭。这几天他听见了许多的流言蜚语,许多有关栩尘的,有关他的,有关这支部队的。到底该怎么做,他不知道,他只知道为了自己的属下,他是什么也没有做。 苏北一个人走着,却遇见了千寻。这个渐渐年迈的技术专家,倒是许久都没有光顾了。这段日子,千寻由于受到特殊保护,一直被安排生活在这个深谷基地中,但他却是拥有一定的自由。 她停下脚步,警惕地看着他。 这个鬓发泛白的中年人,或者说是为老年人,冲她招了下手,很绅士地给她让出一条路:“可以和你聊聊吗?”他的眼睛里总是充满了一种仁慈,一种慈祥,每当他微笑着将目光撒向周围时,就如同是将生的希望播种。目光两两对视,女人在祥和中渐渐融化,心成了一位女孩。她想起了爸爸的眼,想起了父爱的温暖,想起了在父母双翼下时的天真。这一切都仿佛又回来了,站在这个老人面前,她成了一个正在咿呀学语的孩子。 “有件事,我不知道该不该跟你说。”千寻和她并肩走着,顺着路这么走着。或许是受够了岁月的侵蚀,他的步伐明显不如她的快。苏北下意识地摊开一只手,扶住他,像是她的父亲,嘴里和他一样带着微笑。周围的绿枝已经枝繁叶茂,脱离了上个冬季张牙舞爪时的丑陋的面孔。夏至,重获新生的它们渐渐转为成熟,然后又渐渐迈入衰老。 夏虫依旧在响,从晚到早,没有停息,永不疲惫地将一脉青春融进她的耳朦。 “你说。”她微笑着,低着头,心不在焉,他所说的话进入她的耳中,如同经历了一场过滤,最终能让她听进去的微乎甚微。 他脸上的笑容不见了。“这里面有间谍。” 他不确定苏北是否听见了,但她的反应却完全出乎他的意料,甚至像是一巴掌猛地扇了上去。“哦,是吗,那又怎样?” “你不想知道他会是谁吗?”他的眼神在那一刻散发出幽幽的老诈。 “那会是谁呢?”苏北不耐烦的样子再次出乎他的意料,他开始怀疑他是不是看错了,苏北整个人都不在状态,与其说她现在自我陶醉,倒不如说她完全像个!一无所知的孩子。 一切,都好像与她无关,她好像忘记了自己的身份。 对于她的表现他很不满意,他也咧着嘴,额头上的眉头说明了他的不满:“我认为是青峰。” “理由。”她依旧那样,带着笑,眼里似乎还是带有父亲的梦。 “他完全有机会救出你的战友,但……他没有,而且他一直在选择沉默,或许说一直在逃避。” 苏北咧嘴一笑,骤然间在阴暗的一面露出可怕的笑容,就在他不经意间,这个女孩心里已经知道了答案………… 手里拿着的是他的照片,这一切都来的太突然,没有任何的征兆,也没有任何的前奏,只是眨眼间,没了他的呼吸声。 距离洛殇的离开已经过去两周了,至于他离开的原因,没有一个人知道。 当琉璃得知这个消息时,她愣了许久。绝望,迷茫,恐惧,充斥了她的大脑,就像是刚刚看到了生的转机却又突然间跌落。他的父亲,也就是他们的父亲,走了不到一年,不久前,他的儿子,她的爱人,也走了,而且渺无音讯。 人总是喜欢在失去后开始回忆,脑子里像是幻灯片一样,一个又一个凝固的画面,有女人,有男人;有自己,也有他。画面总是美的,灿烂的笑容似乎为此画上了一个句号,认识他多久了她没有细数过,自进山谷中这是她头一回与他相见,却是在医院里,却也是如此的短暂。一开始她流过泪,她希望能够用泪水冲刷他们之间伤痕累累的心,能够洗刷他肉体上凝固的血块。但事实上,现在她已不抱任何希望。 画面在逐渐燃烧。 是的,他离开前一晚他们吵了一架,原因大概是因为对于这一系列事件发生两者观点不同而发生争执。她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这么的卖命,她总会看到在这个动荡不安的世界上有无数人死于战火,一系列的恐怖袭击已经在逐步撕裂这秩序,她当然也知道,她也不想让自己的爱人成为躺在冰冷的石板上的一员。 她说他不可理喻,对,作为一名士兵,很少有亲人理解他们这么拼是为了什么。为了什么?他们有时候也不知道,嘴上倒是一笑而过,说一声:“这是我的职责。”但实质上呢?他们选择无条件服从是为了什么?特别是像他一样在生死线上挣扎到底是为了什么?他们的亲人或许会为他们流的血而泣不成声,或许因为他们的身体中嵌入了弹头而失声大哭。也许会央求他们不要再战,央求他们回到家乡,央求他们回来与自己心爱的人一起生活,以为这样就会安全。但……他们总会投以一怀疑的眼神,就像他一样:我安全了,你们会安全吗? 他走时,她还在生他的气,而现在,一切都晚了。 她在后悔,也在孤独中默默祈祷,他的养母得到这个消息时有些失控,毕竟刚刚经历了一场噩梦。她回到家时,也受到了养母前所未有的斥骂,她以为这意味着另一场死亡,但同时她眼里有充满了怀疑。 确实,眼见为实。 她报过案了,对于这个人的莫名失踪,犹如人间蒸发了一般。她努力回想起那晚他们吵架时的情景,画面却在破碎的记忆里变得模糊,她细细揣摩他所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这些内容都做过了笔录,但她还在尝试着,尽量不遗留任何一个细节。 离开,意味着什么?为何离开,谁也不知。但,万事总会有个原因。无论他是生是死,也无论他是否忠诚或者背叛,至于她,愿意等。 窗边,天际渐渐挑起一盏红晕的轮廓,城市的一角,在慢慢重获新生。 三十五 大扫除 西南·3:00pm 这个哨所只有五个人,外表披着一层绿皮,深藏在山丛中不露声色。它周围除了阴森森的密林,别无它物。林中的虫声还在它上空回荡,悠长悠长的溪流声隔远了传过来,像是给人迷乱的烟雾。这里是山丛深处的一处据点,或许说它是一个信号发射站,用于在幽幽丛林中进行周围城市的信号屏蔽以及接收。或许说,它就是这一片区中暗藏的监视者。没有任何路可以直接通往这里,只有士兵穿越丛林根据导航找到这里,准确地说就连生活在这里的居民也不敢走进这片丛林,几乎很少有人能够从这里走出来。 对,没了导航仪,就连这里的士兵也不可能走出去。 像这样鲜为人知的信号站在全国境内大大小小零星的遍布大地。常人无法知道他们的存在,也不敢相信它们会在何等艰苦的环境下生存。没有外援,没有补给,靠自己自立根生,活生生的生存竞赛,还要在此监视一切信号以发现非法信号的输入,这些都是生存中竞技的较量。 冥冥之中,坐在岗亭里的下士仿佛听到不远处枝头被惊起的鸟鸣,在这个几乎与世隔绝的地方,没有路,很少有来访者,直觉让他不由得警觉起来,一只手下意识地握住了枪柄。 “没事,只是几只鸟罢了。”一名士兵友好地拍拍他的肩,他当然知道这里除了他们几个,不可能再有其他人出现。换个说法,除了他们几个,或许没有人知道这里的存在。 下士点点头,又放下手,重新坐回到位置上。下一秒,一枚子弹以惊人的速度穿破岗亭的防弹玻璃窗,直径镶进下士身后士兵的心脏。一切无声,除了玻璃破碎的那一声清脆,下一刻另一枚子弹再次穿破一个空洞,紧接着穿透下士的左胸。士兵沉闷地倒了下去,伴随着玻璃被子弹撕裂声,下士静静地斜坐在椅子上,呼吸随之停止。 没有弹头。 “什么情况!”显然,塔上的士兵听到了这一切,他咆哮着冲到警报前,手指刚触碰到按钮,太阳穴也在玻璃破碎声中绽开了血花。距离岗哨一百米处的草丛中,留下了三发还微微发烫的弹壳。 另外两名士兵已经提着枪冲出了矮房,端着枪拉开保险,一枚子弹从其中一人脑后穿入,击穿了整个大脑以及头盔,士兵的尸体还在外力的推动下身体微微向前一倾,面部朝下倒了下去。最后一名士兵立马转过身来,眼睛还没来得及看稳,一个冰冷的拳头已经甩到他的鼻子上。他倒在地上。挣扎着起来,下一刻步枪上的绳索不知何时已经套在他的脖子上,双腿突然间离地,两只脚还在半空中挣扎。他感觉到自己似乎是被什么东西卡住了后背,大脑中一片空白,绳子勒住他的脖子使他满脸涨得通红,片刻,他已经停止了挣扎。 乔瑟夫把这具尸体从自己背上摔下来,根本不回头看一眼自己脚下的那些战后成果,头也不回地走进塔内。远处,两具披着草皮的物体站立起来,只露出一双血色的眼,像是两只潜伏的熊,嘚瑟地望向这座哨塔。 对于他们而言,这里再深厚的伪装都是透明的。 此时,乔瑟夫已经完成了发射。 这一片区,所有的信号装置都已经瘫痪…… “首长,各中队已经就位。”指挥车里,立体地图已经在青峰面前展开,每一个中队,每一个小队,以及每一个人都在地图上被明确指明出来。青峰这次精心准备的口袋就被布置在这片密林中,前方五百米处,是一个暂时被挂上黑旗的村庄。他们的任务,就是用武力强制收复村庄,同时还要抵御来自外界敌军的增援。他们现在只知道里面的村民已经撤离,但敌军的防御部署他们毫无所知。不容置疑,这里的一切都充满了黑暗,或许这里就是个无底深渊,能够在顷刻间将人淹没。 青峰微微点下头,他将嘴往话筒上凑了凑,深邃的双眼犹如两把钢刀死死插进地图上的村庄。“开始行动。” 车外,一群士兵拉网式扫上来,里面的士兵当然清楚他们此时的境地,青峰丝毫不顾里面那些对手的感受,直接下令开火。 现在要做的,就是秒杀一切。 他坐在指挥车里,还能透过空中无人机传来的图像纵观战场。狩猎小队,公牛小队,懒人小队迅速冲到距离村庄三十米处的树林后面。不久后,那一侧传来紧凑的枪声,只是没有持续多久,三辆半履式榴弹装甲车出现在人们视线中。那群士兵突然明白了什么,只在三发榴弹炮中,最前端的两座房屋在一瞬间被轰塌。这里本是被那群士兵当做了一个机枪点,结果没能持续多久,这里的掩体已经成为泡影。防线一坍塌,三辆战车渐渐驶入,身后三个小队程三角成功进入村庄主干道。 战事还在继续,两辆装甲车分别从两侧冲出,利用它们厚实的装甲为突击队提供了掩护。这个据点并没有多少守军,他们只是收到了轻微的抵抗,也只不过是一些步枪以及机枪子弹横飞的威胁罢了,但在装甲面前它们还是不足为患。 设在两翼的机枪点轻而易举地被端掉,当装甲车进入村庄时,一个士兵企图在窗台用穿甲弹击毁装甲,结果被发现,至于下一秒他的命运便是手中的火炮随着枪响一头栽进对面的平房。平房的玻璃化为碎渣,从空洞里喷出来的火焰将石瓦房的白壁燃为黑灰。陆陆续续还有丝丝抵抗,但也都在几秒之间被清理干净,用苏北的话来说,这就是一场从外到内的“大扫除”。仅需花费几枚子弹和几个弹孔的代价就可以收回村庄,并且里面的抵抗也灰飞烟灭,这一切看起来似乎都是易如反掌。 仅仅二十分钟,在装甲的掩护下两个中队已经轻而易举地攻占这个据点。 士兵继续前进,留下一个中队后三个小队穿过村庄到路的另一头准备埋伏。 “首长,信号突然连接不上了。”一名中士惊叹起来,他们眼前的所有显示屏突然间失去了信号,屏幕上突降雪花,青峰恶狠狠地抓过无人机的模拟控制器,上面也是什么也没有。 一分钟后无人机坠毁。 现在,车内电子地图上原本展现出的我方人员部署刹那间消失的无影无踪,剩下的唯有车内死一般的寂静。无奈,恐惧,渐渐随着一股冰冷的气息蔓开,这是电子战,也是他指挥以来头一回面对如此透彻的电子威胁。原因他心里清楚:这里的一切信号都被屏蔽了。 “能够联系上中队长他们吗?”青峰试探地问,心里还存有一丝不可能有的希望。中士无奈地摇摇头,希望破灭了。他渐渐清楚自己处于什么境地,这里的据点不过是个诱饵,只是用来试探他,而接下来的便是敌军重火力的突袭。他们的目的不是村庄,而是毁灭。 不容置疑,即使现在敌军还没有发现村庄后的大部队,但他们也无法于一个中队取得联系,准确的说,他们现在在孤军奋战。接下来会发生什么,谁也不清楚,青峰双手合并,沉闷的一声坐在软凳上,斜眼看着车内瘫痪的机器,一种不安窜进他的大脑。 “战争打响了。”他喃喃地自言自语…… 三十六 燕离!燕离! “注意十点钟方向!”一发炮弹炸到公牛小队队长身后,溅出的弹片割破他的衣领,在脖子上留下几道浅浅的红迹。他的身体承受不住这突如其来的力量,纵使这股能量将他连同结实的土壤掩体掀翻。 一个队员呼喊着,在队友的掩护下将他们的队长拖到岩石后面,解开他的作战服,防弹衣的背部已经被染上了点点血渍,取下防弹衣,才发现原来他后颈上早已被镶入了几块微小的碎片。沾着泥土与血肉融为一体,没有镊子士兵不敢轻举妄动,他只能轻轻用绷带帮他包扎,慢慢在脖子上缠绕一圈。 队长一巴掌打断他:“又不是多大的事,包扎什么!立马投入战斗!”他还带着命令的口气,士兵却表现得更加倔强:“你不包扎,伤口会感染!你在这里待着,我去给你取药品!” 他说着,注意到枪口上的残渣在渐渐融化,融化后的液体渐渐融入肉体中,微微飘起一缕白烟,伤口也在瞬间发黑。队长的脸上露出难以忍受的表情,痛苦像是千刀在分割他的血肉。即使伤口不大,融化的液体也不多,但还是让他难以忍受。手中握不住枪柄,刚扶起的身体又歪了下去。 “队长!”看到他痛苦的样子,士兵已经来不及回顾身后的战场,碎片最终融尽,那一刻所有产生的液体都流进他的脖子,一种像是火焰在后颈灼伤的感觉瞬间占据了他的理智。 此时,他们终于知道消失的弹头到底是怎么回事了。 燕离闻声赶了过来,几发子弹从他的头盔上侧耳划过,留下几道深深浅浅的印记,他甩出一条s形,机灵地打了个滚,一跟头栽到石头后面。“他怎么样?”燕离大声问,那位队长已经被折磨得奄奄一息,只能大口大口地喘息,脸色惨白,但明显比刚才的哀嚎声小了许多。 “消毒液!给我血清!”他大声呵斥着,士兵一一递过,另一声炮响在离他们不到十米处迸发!士兵喊着什么燕离没有听清,只觉得他被什么东西突然盖住,之后是昏天黑地。 那位士兵看来也遭受了同样的命运,为了保护他们俩他义无反顾地用自己的身体护住俩人。他被炸伤的面积更大,这次是背部,但燕离手中的血清根本不足以用于两个人。 怎么办?士兵挣扎着,还在用眼神示意他意思是救队长。他没有犹豫,确实救出队长要容易些,但………… 他这时把目光投向了身后的村庄。 他开始卸下身上的装备。手枪,腰带,护膝,防弹衣,步枪,头盔等等,一系列的装备瞬间被卸得干干净净,只穿着一身单薄的背心和迷彩裤,其余的全被扔在岩石上。这个消瘦的小伙子,手臂上微微鼓起的肌肉证明了他内心鼓起的勇气,两眼像是鹰眼直勾勾地盯紧了前方三百米的村庄。 跃跃欲试,他准备蓄力一发,全身每一块肌肉都被鼓动,互相营造一个完美的肌体,哪怕没有外骨骼机械。如扣在悬上的箭,蓄势待发。 队长看出了他的心思,撕裂自己的声带也用沙哑的声音吼着:“火力掩护!” 身后弹道横飞,又一声炮响震入苍穹,只不过离他还远。 就是现在! 他像是一头猎豹,在短短四十秒内,一鼓作气冲出树林,在空地上腾飞,最后安然无恙地闯进村庄。 他行动矫捷。 公牛队长,这个将近四十岁的中年人,看到他的跨越,颤动了他的嘴唇:“年轻,真好。” 下一刻,他再次出现在人们的视野中,只不过这次他的腰上多了一个腰带,上面悬挂的全是一系列的药品。但,同时多的还有他身后上空中赶来的一架战机。 起初,士兵们还以为那是自己的战机,但当他们看见它开始俯冲并且露出机翼上的黑旗时,压迫感与燕离速度同时起步。他们都瞪了瞪眼球,几乎快要爆裂出来,用一种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眼前的这一幕,就像是在见证一个迪尼斯世界纪录的诞生一样。 他迈出了第一步,与此同时,几个士兵开始扯着嗓子大声叫喊示意他注意身后的战机,但时间晚了些,对方先开了火。战机上的子弹如两条细腻的流水泄在他的两侧,他像是在风雨中奔跑的男人,两侧溅起的沙土,在他的脚旁跳跃,快速的身影如闪电般穿过街道,穿过枪林弹雨,任凭双耳被风尘割破。 战机就死咬着他不放,穿出村庄,他还像个野人样在狂奔。士兵们可以清晰地看见他狰狞的脸,黝黑的脸上每一寸皮肤在尘土中都反射出男人的咆哮。刑雲也看到,他清楚地看到一名战士从新兵到成熟蜕变的全部过程。他惊叹,那一刻仿佛忘却了身后的敌人,眼下只有他的怒吼,他的咆哮,他的步伐,他的身姿,他身后呼啸的战机。 一路狂奔,身后的两行子弹如两行泪洒在两侧,刑雲又抬起了枪口,嘴里叫的是什么他忘却了,眼中只有对他的钦佩,将一枚枚子弹弹向空中。几枚子弹擦过机翼,驾驶员也有所察觉,燕离现在的路程已经过半,大概还有不到一百五十米的距离就能冲入树丛。他也看清有越来越多的士兵将枪口对准这边射击,于是他停止了射击,而是机头微微前翘,扣下了发射装置…… 剧烈的炮声在他耳畔响起,这声音比之前的更大,瞬间掩盖了他的怒吼,咆哮出的火焰也更加强烈。仿佛就在他脚下爆炸,他腰上的几管血清突然间破碎,碎片在半空中横跨空气中的沙尘,直径划破他的脸,他的背心,他的肉体。他感觉到自己身体上各部的疼痛,也感觉到周围无数的能量在向他汇聚,互相冲撞。他听着没有心跳的耳鸣,看着眼前无尽的烟雾沙尘,鼻子里突然间涌入一股难闻的气息。他感觉到自己呼吸的困难,两眼开始漂泊不定,脸色也开始肿胀,表情渐渐由狰狞变为扭曲。他不清楚这周围的是什么,只觉得无尽的黑暗,爆鸣替代了他的呼吸,渐渐的,一股热流从他的身体各处散失…… 飞机霎时从他头顶飞过,无尽的浓烟瞬间代替了这一切。 没有了枪声,没有了炮鸣,敌机也呼啸着掠过他们的头顶。前方厚重的烟雾吞噬了这一切,包括那个年轻的生命。他的战友们不敢相信这眼前的一切,战斗还在继续,但一切仿佛都沦为落尘,或许尘埃落定。 世界是出奇的寂静,没有了嘈杂声,也没有了枪声,忘却了自我,两只耳朵里似乎已经失去了听觉。而那片被小型炮弹炸过的地方,缓慢地飞溅出朵朵火花,就像是一场电影,仅仅两发,就足以吞没这一切。残余的花火还在向四周飞撒,士兵们都停下了手中的活,像是镜头被放慢,一切的一切都是慢动作。缓慢的呼吸声,只能听到自己的心跳,一阵,一阵,本来逾渐急促的心跳在这一刹那突然间反而变得缓慢下来。他们惊叹的眼神和表情,看着那股滚滚浓烟,想到前一秒里面还有一个完美的小伙子,而此时…… 指挥车的那端,他们只看到一架战机突然间穿过,喷发出炙热的子弹,然后放出两发炮弹后嘚瑟而去。还是没有信号,他们当然不清楚前方发生了什么,也只是静静地看着。 刑雲感觉到自己的腿突然发麻,身体无力地垂了下去,看着燃烧的大地喷出的滚滚黑烟在向天空伸手,他感觉不到丝毫的希望。想起燕离灿烂的笑容,他竟有些无法平复内心的伤感。可他还是忍住了泪水,多少士兵又忍住自己的心境,转身重入战场。牺牲了一个战友不算什么,他们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公牛队的队长也亲眼见证了这一切,望着这股依旧没有散去的黑烟,沉重地低下了头,闭上了双眼。 “可怜的年轻人……” 一场欢呼声沸腾起来。 他缓缓睁开双眼,熟悉的感觉又回来了。战场的血腥,子弹的无情,炮声的呼唤,同时令人振奋的还有他。 刑雲听到这振奋人心的欢呼声,他扭过头,看到的是渐渐散去的硝烟中,一个瘦弱的年轻人迈着有些蹒跚的步伐冲了出来!人群再一次欢呼起来,激动与兴奋洋溢在每个人脸上,那位被炸伤的士兵,还躺在岩石后面,看到他的出现,他忍痛向他挥挥手表示尊敬。 这时的燕离才像个野人,除了他破碎的军装,当然还有被弹片割破的身体。 斗志再次被点燃,为的是这位勇者而欢呼,弹道变得亢奋,在他们眼球中速度更快,每一点火花点燃的都是内心的激动。刑雲冲上去,来不及说些什么一把抱住了他,燕离却显得有些淡定。至于刑雲,这一次的激动使他再也抑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他第一次将热泪撒下。 三十七 克隆人 我不知道这些到底有何用处,但直觉告诉我,这些东西终有一天要么造福人类,要么毁灭人类。 ----------------摘自栩尘日记 这里是位于大学城的一栋破旧的老房,有院子,有地下室,也有两层楼。院子墙壁上爬满了绿藤,即使这里常年来都没有人居住,也没有人打理,但却总给人一出生生不息的样子。这是残风的一个实验基地,曾经他在大学时就喜欢弄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现在进入峰铭后已经很久没来了,只是在进入城区帮助七爷时才会偶尔过来。 栩尘一向敬畏绿色,就像找回了曾经的感觉。无论是墙角的一根萌芽,或者是窗台上的盆景,还是说院子一侧那棵挺拔年老的松树。或许是出于常年在绿林中的行走,让他对这些绿不由得又找回了一些亲切感。在阳光下微微泛黄的藤蔓不知何时闯进来,在这里继续生长,缠绕,懒洋洋地贴在墙上,绕上两圈,一动不动,就像是披上淡黄外皮的蛇。 这让他突然又想起了那个藏在山谷中的峰铭。四周都是绿色,在那里每一寸土地,每一尺枝叶都受到尊敬,每次进军山林,青峰总说:“愿绿荫指引你们。” 他小心翼翼地踩过这片土地,院子的地面上横竖杂生的杂草占领了这片土地,在这里建立了一个全新的世界,没有外来人的干扰。 这里是属于植物的伊甸。 残风带领着他们走进屋子,下了地下室,桌子上的东西还像新的一样,一尘不染,那些各种科学实验的仪器规规整整地摆放在上面,让桌面不觉得凌乱而是精致。墙上是各式各样的地图,函数,以及设计图纸,墙角还有一块两米长的黑板,上面写的什么被擦去了,只有零星的粉尘粘在上面。 残风把这里又稍微整理了一番,安顿好了诸位宾客,在这些枝繁叶茂的绿色面前却感觉自己仿佛也成了客人。 午夜,院里唯有夏虫的鸣叫,醉人的灯光迷迷糊糊的睁着眼,也在这寂寥的夏夜中渐渐沉睡。地下室的灯光还亮着,残风还在动手摆弄着手里的仪器。这个巨大的铁盒子里弯弯曲曲的盘状,在外人眼中就是一把缠绕的电缆,而在残风手中成了无价之宝。 他的一只眼上还套着一块镜片,把这只眼睛对准一个微孔显示仪中,一只手缓缓拉动开关,一瞬间微孔中出现两个微粒高速相对碰撞的画面…… “第147次实验,失败。”机器发生了提示,残风垂头丧气地摘下眼镜,靠在椅子上呆呆地望着天花板。这时他注意到楼梯上栩尘站在那里似乎很久了。 “我可以进来么?”他笑着问,残风慌忙站起身来,伸手招呼他:“当然,你先坐坐,我整理一下马上好。”他又像是重获了活力,抛开脑中对这次实验的不满,认真打扫机器。栩尘尽量压低脚步走进来,随便走到残风身后的木桌前,他注意到不远处一面玻璃墙后面的房间里,正中央安置的是一副盔甲的模型。 他满意地点点头,突然间对于这个科学怪才表现出一种钦佩,他此时注意到桌上一叠文件中被压在最底的一份报告。它只露出一角,对于这个有强迫症的人而言是眼中的一根刺,出于好奇他将它抽了出来。 这题目立刻吸引了他的眼球:克隆人实验报告 他愣住了,继续往下翻阅,里面尽是一些有关于克隆人与正常人之间肌能对比,他们的生命特征以及大脑的思维程序对比。最吸引他眼球的是,文件的最后一页还有军事克隆人部队未来的发展。 他突然想起了牧乾手下的那支克隆人部队。 栩尘大脑一片发麻,他正准备说些什么,只觉得脑后一阵冰凉。“抱歉,我想你看到什么不该看的东西了。”他缓慢地转过身来,残风与自己面对面,只是残风手里举起的是手枪,而栩尘手里握住的是那份文件。 刚才还是兄弟,这分钟枪口已经顶在自己头顶。 现在,他似乎明白了什么。 “你难道不知道克隆人在国际上是犯法的吗?”栩尘真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与其认为是自己眼瞎了都不敢相信这一切,刚开始他以为残风只是好奇才做的这份实验,到现在看来一切想法都是虚诞。或许说,克隆部队他便是技术核心人员,那么黑旗与他…… “我当然知道,”残风说,面无表情“我想你也应该知道了,克隆部队的技术提供确实是我。”他的嘴唇微微颤动:“你知道吗?从小到大,我没有一件科技成果受到认可,也没有任何一项属于我的发明!”他越说情绪越激动,枪的保险还开着,如果说稍有不慎就会走火。 栩尘渐渐平静下来,现在他必须要先稳住残风,至于其他的再说,直觉告诉他:这些东西终有一天要么造福于人类,要么毁灭人类。“我知道,你心里有委屈,你的那些东西也确实令我大开眼界,或许你可以把枪放下,我想你之所以这么做一定是有自己的原因吧。”他语气温和,不想再进一步激怒他,那分钟他真不知道残风到底是自己的战友还是敌人。 残风依旧没有松手,但情绪明显要好得多了,语气放慢,声调也有所降低:“以前在大学的时候,有位自称是教授的说是希望我写一篇关于未来科技变化的论文,我没有多想就把曾经写过一篇关于克隆技术的论文交给了他。过了一阵子,他又找到我,说我很有理想,很有创意。你知道吗,那是我人生中第一次得到了认可。他首先向我提出了克隆人,问我的看法,那也是我第一次开始着手于克隆人的研究。”他布满血丝的眼球里有些埋怨,是的,他喜欢弄些发明,他一直想创作出一片天地,他希望有朝一日能够手捧着什么大奖光宗耀祖,谁不一样? 俩人都陷入了沉思,栩尘也当然理解他的痛楚,一个人尽心尽力,为的是什么?就为了能够证明自己。他为什么愿意出面帮助他,也还不是因为这个?在部队里总要看别人的眼色,他所提出来的那些设想在那些高官面前就成了唬小孩子的小玩意。他不想过那样的生活,被人看低,被人看扁,他出来也就为了想要证明自己。 良久,栩尘才开了口,他说:“残风,能告诉我你的这些发明还有什么是可能毁灭人类的吗?”再次沉默,有,当然有,残风愣住了,知道激烈的思想斗争后才张开了口:“加速器。” “什么?” 他把眼光投向了身后那台刚才还在做实验的机器,手里的枪还没有放下:“加速器。”声音小得只能他们俩能够听到。 “那是什么。” “利用加速器让原子中电子的移动速度大幅度提高,之后将它们凝固出固定的轨道,再实施碰撞,会产生一定辐射…………”他的声音戛然而止。 栩尘还来不及多说什么,另一只枪口对准了残风的太阳穴。出乎意料的局面让他俩都没有反应过来,残风偷看了对方一眼,发现站在自己身边的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俊俏的脸反射出一种年轻人不卑不亢的勇者气息。他衣冠整齐,笔直的黑西装穿在身上,冷峻的眼眸将得意照在残风差异的脸上。敏锐的坚毅将这个陌生面孔陇上一层神秘,自信满满,也不知道他哪里来的自信,也居然在进入地下室时不发出一丝声响。 带着疑问,栩尘替残风问出了他心中所想的:“你是谁?” 都是年轻人,栩尘居然有种错觉,感觉自己比起他们老了许多。 他从西装里取出警官证:“先生们,你们好,我叫俞江文,栩尘先生,我负责您的案子,现在需要带您回去接受进一步审理。” 俩人突然间感觉到浑身的汗毛都从皮肤上硬生生地脱落,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他,早已忘记了刚才的对话。栩尘瞳孔一缩,嘴角挑起一副不显眼的笑容。 “他们难道没有跟你说,我是个危险人物吗?” 对方很有礼貌地回答:“当然,危险系数达到五星级。” 三十八 花火 所有人凝固的动作仿佛是时间的静止,两把枪,三个人,唯一能听到的是自己的呼吸与心跳。栩尘抽笑两声,出人意料地回答:“你要做什么请便。” 对方也不曾想到他会这么爽快,一只手还用枪指着残风,另一只手收回警官证,取出手铐,拷在栩尘的左手上。那飞快的一刻,栩尘一个不起眼的眼神已经传递进了残风眼中,后者会心一笑,早已忘记刚才俩人所发生的争执,两颗心同时又找回了熟悉的感觉。一种本能又将他们拉回到了一起。 俞江文又将手铐的另一只准备拷在栩尘右手上,残风突然间一个侧转趁着他不经意间武断夺过他手中的枪。 手铐已经轻轻拷上。 栩尘举起被拷住的双手,在他眼前晃晃:“把它打开。”语气绝对的镇定,就如同雨后的冷水倒在他赤红的脖子上。他小心地看了身旁的残风一眼,此时他的两把枪都指向了自己,突然间心里有种不祥的预感,他开始后悔自己的轻敌,后悔自己孤军深入。他又听到栩尘重复了一遍,这才摇摇晃晃地走过去。 脸上还强忍装作镇定,尽力克制住自己的恐惧与不安,他的心跳得慌,又像是无数只虫子在身上乱窜,耳红面赤的感觉他现在深有体会,心里忍不住骂了一声。 枪口对准了自己,他只能服从,抿了抿嘴,小心翼翼地走上去,拿出了钥匙。 他的速度也快得惊人,瞬间闪到栩尘身后,用一只胳膊勒住栩尘的脖子,身体向后面的出口退了两步。残风迅速跟了上来,一种紧张的气氛瞬间弥漫开来。他还是把两支枪指着他,但之后眼神中的急躁渐渐消失。栩尘起初还在紧张,但看到残风的脸色渐渐从容后,他似乎明白了什么。 “放下你手中的枪,让我走,你现在的行为我可以以妨碍公务而逮捕你,你……”话音未落,他已经失去了知觉,栩尘感觉到身后突然的解脱,才发现对方已经倒在自己脚下。先知从容地走过来,扔掉手中的木棒,顺手拾起地上掉落的钥匙,面不改色地为栩尘解开手铐。老兵就是不一样,他的淡定从容从来用不着刻意伪装,似乎这已成了他的本性。 俞江文含糊地念了句:“一群流氓。” 他回头看了一眼昏迷的俞江文,又回头注视着两个人:“这家伙怎么处理?” 残风嬉笑着从一个阴暗的角落推出一口“棺材”,外壳也是一堆稀奇古怪的金属仪器,他坏笑着问:“你们不介意我用他来做实验吧?” “这是什么意思?”栩尘已经对这个科学怪才起了一些戒备之心,他担心他又做出什么不利的事。 “这是我正在研究的冷藏技术,以前有人做过实验,把活鱼冰冻在冰块中后,经过一个冬季又将其融化,结果发现鱼还能像原先那样活动。这就是一口冷藏实验的盒子,将人冰封,看看之后恢复室温还能否将人再唤醒。”他看到栩尘有些犹豫,也明白他的忧虑:“放心吧,这不会对被实验者造成任何伤害,我只需要观察冰封后的细胞活动就够了。” 栩尘用怀疑的目光看着他,最终开口:“不行。” “先不讨论这个啊,我在来的路上就一直想问,七爷的那个联络点他们是怎么找到的?”先知打断了他们之间的对话,提出的问题让另外两个人都怔了片刻。“还有谁知道我们在那儿?”面对他所提出的疑惑,栩尘突然间感觉到自己全身的毛孔都触碰到了冰点。 他像是突然想起什么,瞳孔里刹那间闪出一道光芒:“澄嫣有危险。” 西南?2:00am 燕离还没睡,靠在树干下迷迷糊糊的,嘴里还念着什么。自昨天下午的激战,这个年轻人倒是蜕变了不少,还好身上没有伤到哪里,只是肌肉有些酸痛罢了。这种疼痛兴许是由于他运动过度所造成的,在新兵营时也是家常便饭,所以这点小事只需要休息片刻就好。但这里毕竟是战场,也不可能有时间会让你休息。 苏北也没睡,两眼注视着前方,密林深处与天际的黑暗融为一体,唯有这里还点着微光,但在天际的另一边,她还能隐约看到一轮微弱的光将那一侧照得泛红。远处的地平线上就像是被荧光笔画上了薄薄的一层,影影约约她的心还能触察到那一头的喧嚣。她深知,那里便是繁华的都市。 她注意到倒在树下的燕离,没多想就走了上去,温柔地拍拍他的肩。 燕离迷糊中睁开一条缝,看见是个女人,没多想又合上眼。 苏北脸上挂着一副不满的样子,她又拍了拍他的肩,这次稍微用了些力,燕离含糊地用手挥了过去,翻个身继续睡下。苏北有些发火,忍不住的暴脾气促使她在手劲上加了不少力道,像是一把扳手突然间挂在手指上,不到半秒燕离睡意全无。犹如从梦中惊醒,他惊慌地弹坐起来,以为发生了什么,却看到的是坐在身边一副凶恶面孔的中队长。 她此时背对着光,燕离只能看见她的轮廓,至于她此时的表情,只能隐约从空气中的杀气而感觉。 一点一点,她的脸在周围的环境下越发变暗,渐渐显得更黑,与周围越来越强的光束所形成了一个越加鲜明的对比。他没有注意到那么多,心里却感觉到有些奇怪,她的脸,又忽然间开始变得明亮,越发清晰,在光的照射下渐渐看清她此时凶神恶煞的模样。而她的侧脸开始在光射下转为微微泛黄,渐渐她的皮肤被照得发出一层银光。他有些不确定自己的眼神,因为他眼前的这个女人现在变得一张脸一半黑暗一半光白,他也忽然感觉到自己的眼角像是被什么东西猛地一晃。 像是……手电筒的光照…… “你在看什么?”苏北也注意到了异样,她突然感觉到侧面被什么强大的光束所笼罩,于是扭过头,眼前漆黑的夜晚中无数盏刺眼的灯光从天空中直射下来,她一时间看不清楚那是是什么,耳边仿佛出现了直升机的声音,但她又不确定,直到警报声跃入她耳中她还丝毫没有反应。 她没有听清燕离喊着什么,两眼就像是突然间瞎了一样,失明的感觉一度蔓上瞳孔,只觉得自己被什么东西扑倒,一种温暖悠然而上,一声爆炸像是雷鸣般划破宁静的天际。 呼啸声又回来了,炮火撒着诱人的光冲击土地,士兵们开始四处逃窜,寻找自己的武器,躲在车后面露出个脑袋来然后连同掩体被炸为花火。燕离爬起来,看清了空中的直升机。其实那是悬浮式战机,只是外形以及作战方式与直升机极像,他就眼睁睁地看着这些战机两只机翼掖下的火箭弹如暴风雨般倾泻而下。 这炮火,足以摧毁一切。 “给我把那玩意打下来!”全场都成了一个屠宰场,任何一个在地面上的东西都成为了战机的活靶子。疯狂地撕裂着这片土地,炮火将密林的草丛以及树枝点燃,无数人的鲜血被无情地洒在地上,一声炮响过后,宛如天崩地裂,掀起一寸尘土,树根被炸出一个翻腾,瞬时间那块肉体血肉横飞。 一个士兵拿着肩扛式导弹冲到装甲车后,瞄准了天上的战机,战机上的屏幕几乎在同时自动锁定了这个家伙,就在导弹刚越出炮筒的那一刻,战机侧翼的微型炮弹抢先一步,它的速度更快,威力稍小却足以引爆这杆导弹,在距离士兵头顶不到三米处击中了刚飞出的炮弹,巨大的炮火如同天空中的烟火瞬间连同整个人吞噬。 苏北打开手表上的通讯系统,却依旧显示着无效信号的提示,又是一炮她再次卧倒在地,起身已经看到赤宸从一辆车后面冲出,手里举起信号枪,迅速扣下按钮。一道白光冲上漫漫黑夜,在空中闪出条条白纹,那是遇袭的信号弹。 她刚想喊什么,嘴边却成了惊叫,刚刚他还在得意,注意到这边这个女人向他投来动人的眼神,但赤宸身后的战车突然间爆炸,巨大的冲击波将他整个人腾空抛了出去,一片烈火贴在他的脸上,在下一刻将他整个人淹没…… 三十九 炮灰 远处,漆黑的羽翼被燃为红色,绽开了火花,绽放了怒火,悠长悠长的炮鸣声穿入耳洞,让另一处的驻地心里一紧。 青峰走出指挥车,用望远镜望了望那一侧,其实仅用肉眼就能隐约看到无数的白点如幽灵般在那一侧飘荡。他生咽下一口潮湿的空气,回头发现所有的士兵都已经整齐排列,整装待发。心情浓郁,就像是这黑夜一样,无边无际,空荡荡的。 “他们怎么知道我们驻地的?”他像是在喃喃自语,又像是在对身边的少尉说。 每一场战斗敌人总是抢先一步,他们一直以来都处于被动。每一次深入敌后,换来的都是惨痛的伤亡代价,他手里的这七支中队,现在细数下来已经不知道有多少人为了这几枚没开过箱的弹头丧命了。战斗回来,医院里,葬礼上,战友不知道自己撒下多少滴泪,就连自己的爱将风行天也…… 少尉没时间来琢磨这些,身板一挺,眼神里饱含有年轻人的风骨:“首长,我敢肯定第七中队遭到敌军袭击,我请求派兵增援。” “我估计,可能是咱家里出了叛徒。”他继续自言自语。 “首长,六中队请求前去支援。”六中队中队长大声喊。 “会是谁呢?”他仿佛没有听见周围人的声音,大脑里唯有自己搜索身边所接触的每一个人的画面,以及知道这次行动有可能潜伏在自己身边的人的姓名。苏北,风行天,澄嫣,七爷……他最后又带着怀疑想起了栩尘。 难道……栩尘真的是……可证据呢? 前面发生了什么他不知道,只在这一秒出于多年来敏锐的直觉捕捉到了信号弹升空的那一刹那。他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缓缓装过身,肖长的背影在灯光下拉出长长的黑影,就像是他身后的黑色斗篷。他苍老的脸注视着所有人,这里有四个中队,每一个战士都是经历了无数场战火的洗涤,他知道他们,不怕死。 他已不愿多说什么。 “敌人向我们宣战了,今天,我就要用我手中的枪让他们知道,这个国家,不好惹。” 清脆的上膛声回荡在四个中队的队员耳中。 火散去,留下赤宸的尸体,被炮火撕裂的战车腾空而起,在空中优雅地翻了个筋斗,带着火星沉闷地给予大地一击,就像是巨人的拳头猛地捶打在土地里面。赤宸,没有任何动弹,任凭他的战友向他发出呼喊,但他还是无动于衷。 燕离想冲出去,但上天仿佛看出了他的心思,偏偏弹射出雨点般的子弹又将他逼回了掩体。他咆哮,他怒吼,想冲出去把天上的那群亡命徒给打下来,他心里还渴望把他们碎尸万段,可这只是幻想罢了。 心里痒,在无形的抓扯中就是一种万恶的折磨。枪口都没法露出,更别说是他那么大的一个人了。 “他已经阵亡了。”苏北一再拦住他,怕他冲出去,她眼前已经看到有太多的人在她眼前死去,她不能够再这样让他出去送死。 “你不知道他是个演技派,他可能是装死,可能是昏过去了,我必须去救他。”像是在哀求,但在镇定过后他也不得不接受了这个事实:赤宸阵亡了。 子弹就像是泪,拦在他们之间,如同俩人之间的隔膜。还是有连绵不断的炮声,枪声也从来没有停止过,只是他们都离赤宸还很远罢了。炮火绽放出火花,就像是苍天为他哭诉而发出的怒啸,只在瞬间,脆弱的花火便夺走了这个年轻的生命。 “你还必须擦干眼泪,因为你还有事要做。”女人的声音传进他的心里,身后的那些炮弹打光了,战机也开始准备返航。可是在此之前,他们都还不忘为这片焦土送上一份厚礼:装甲部队。 听到战机逐渐离去的声音,幸存者们纷纷冲出了掩体,被炸毁的装甲车,被炸残的伤员,还横七竖八地躺在地上,脸皮里深深嵌入了一层厚厚的泥土,还在那里痛苦地呻吟着。越来特多的士兵冲出来,战火再次点燃,子弹的突突声再次响彻云霄,但不再令人振奋,转而取代人心的是悲凉。 苏北向他投来一个眼神,一个这位女人自担任中队长以来所投出最耐人寻味,最意味深长的一个眼神。只是一个眼神,黑色的瞳孔上反射出燕离呆滞的表情,也是那时燕离第一次从对方眼里看清了自己。那个眼神恐怕令他一辈子也不会忘,是唯一一个打动他的眼神,只是现在恐怕没有时间来让他回味。 “知道吗?我第一次杀人是在新兵营,淘汰赛搏击,我打了对方,差点把他杀了,也就只是差点。”苏北的话让燕离心里一惊,他万万没想到这个在他眼中只是个女孩的女人竟会这样对他说。 “杀人……什么感觉?”他想用过来人的语气问她,在他眼里,她不过就是个只会躲在房子里看着显示屏瞎喊的女孩。 她眉毛一扬,略带诱人的弧度:“你比我更清楚。” 两个人同时闪出掩体,在同一时刻举起枪,又在同一瞬间锁定了各自的目标,又以近乎相同的时间击毙对方。 动作一致,简直神同步。 “克隆人,和普通人有什么区别?” 残风咽下一整杯水,刚才与栩尘进行了一番对于克隆人的争论,让他口干舌燥。“他们生来基因就受到了改造,比起普通人,更强壮,更聪明,更快,更敏锐。” “可我与他们交火时没有感觉到这些?”栩尘有些怀疑他所说的话。 残风耸耸肩,没有给予肯定答复:“也有可能他们现在所动用的是第一代克隆人,与正常人感觉上是一样的,但所有的克隆人都有一个共同的问题。” “什么问题?” 他小心地盯着他的双眼,仿佛只有这样才会感觉到安全些。 “克隆人的身体发育比正常人更快,但同时寿命也更短,可黑旗的克隆人在他们大脑中刻上了一种思想,就是服从,只是需要控制。也许是某种技术原因才造成这样,这听起来确实有些违背人性准则。” “那他们就是长着人样的杀戮机器了?”先知难得插句话。 “完全正确,没有思想,没有意识,只会服从。”残风满意地点点头。“要是我能建立自己的克隆人部队,恐怕我也会去做恐怖分子。”他贪婪地吸了一口口气,里面有一种咖啡的分子香味。端起咖啡抿了一口,醉人的香味丝滑般进入他的心扉。“很诱人,不是吗?”他补充了一句。 “那么,怎么才能破坏克隆人的思想,我是说,有没有什么是黑旗控制克隆人的系统。”栩尘似乎想到了什么,突然间一种灵感闪过大脑。 “思想是自己的,怎么可能控制。”先知不屑的语气反而引起了科学怪人的注意。 残风突然停止了动作,谨慎地看着他,眼里露出少有的警惕。“说到点子上了,还真有。” 两者都来了兴趣。 “据我所知,有一家公司就是他们的堡垒,里面有一个控制中心负责对克隆人发出指令,只针对第一代克隆人。一旦系统瘫痪,克隆人就好比一台电脑的芯片坏了,可能会互相残杀。” 后者没有回应。 “当然,那里戒备森严,除非你会飞檐走壁,否则你进不去。”他又一次补充。 “你只需要告诉我它在哪儿就够了。”栩尘嘴角扬起一笑,代表了十足的自信。 “兄弟,我劝你还是别去,要知道那里是九死一生,除非你是特工还有可能。” “可我是特工。”邹然间,一个女人声音的出现让整个谈话发生了变化。对,此时的七爷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 栩尘心里更加有了底气,虽然对她还有不少担心,可是……时间迫在眉睫。 “但愿你们能活着回来。”残风自言自语…… 四十 猫 与 蜘蛛 平板上复杂的图形,每一个板块都有对应的选项,这里就是这栋藏在野外的大楼的控制系统,想要进入大楼,他们还必须先躲过五百米外的那一层监控网络。这套系统是全英文设置的,但对于残风这个怪才来说一点也不是问题。在他手中,很轻而易举地就黑入了他们的控制网络,打开控制面板后准备大干一场。 残风吐出嘴里的草根,点击一个选项。 “监控系统正在关闭。”平板上出现了窗口。 他把目光投向另一侧隐蔽的栩尘和七爷,微微一笑。 七爷已经好多了,虽说身手不如从前,或许连栩尘也赶不上,但敏锐的感官以及多年来经过一系列训练后永不褪去的技能记忆倒是帮助了她许多。在此之前,残风也给他们准备了一些小玩物,正好弥补了他们身手上的一些缺陷。 两个人像猫一样贴到大楼外壁,监控中心的人此时已经恢复了监控,在短暂的惊险过后,没有发现任何异常。修复的时间很短,但足够他们进入这栋大楼,直到监控恢复后对于外围的一切戒备勘察,没有发现任何异像,他们只不过把这场事故当做是虚惊一场。 守卫渐渐散去,又陆陆续续回到各自的岗位,抓住这点时间两只猫迅速钻进楼道,就像是影子,来去无踪。栩尘贴在天花板上缓缓穿过通道,在他下方三米处就有一个拐角,凑巧两个穿着西装的男人走了过去。还好没有发现他的存在。 七爷当然是换了一张“皮”,这次她将自己的风姿是用得恰到好处,领口的大小正好吸引了不少注意力。她面带灿烂的笑容挺着胸脯从那些眼神恍惚的男人面前走过,苗条的身姿更是完美地迷惑了那些守卫。 她踏着高傲的步伐,刻意发出高跟鞋底的咳咳声,无数人向她投来各种各样的眼神,有的女士投来一丝嫉妒,一些男人脸色瞬间凝固,鼻子和眼睛几乎快要挤到一团。一名穿着整齐的男士丝毫没有注意到她整向自己,走来,突然间感觉自己被什么柔软的肉体撞了一下,才发觉是这位每个瞳孔散发着诱人的香气的女人。 “女士……您还好吗?”这时更加引人注目,大厅内的所有人都把头扭了过来,身后几位男士甚至打算上前来搀扶。这个男人突然间有些感觉到不自在,眼睛不经意间从她胸前露出的弧线上掠过,整双眼睛就在那一刹那间几乎被一种剧烈的光照所刺射,赤红的脸像是快要炸裂一样。直到七爷伸出俏细的手指晃了晃头,又回以他一个致命的微笑。 一笑倾城,足以令人陶醉。 她像一只穿着白皮的狐,在那群人完全没有清醒之前消失在人们视线中。进了电梯,她掏出一张磁卡,是的,就是从刚才那位男士身上弄来的。 “你到哪了?”栩尘就像只蜘蛛一样在墙壁上爬行,在克服光滑的墙面的同时,他还要想办法躲避那些来来往往的人,当然还有监控。他现在已经临近1号主大门,但想要打开它还需要磁卡,同时也要解决掉门口的那两位守卫。 七爷的行动一直是几乎完美,从开始到现在她是一刻也没有耽误,低头看了眼手表,距离会合时间大约还剩五分钟。“别急,你先解决那两个守卫再说。”她低声说,确保不会被其他人听见。 耳机的另一侧,最后一个守卫也倒下了。“清理完毕,就等着膜拜你这位名模了。”栩尘把两具尸体随便往通风管里粗鲁地一塞,脸上没有任何的紧迫。 七爷来了,高傲地取出磁卡,用力一刷,在大门周围闪出一条蓝色后,门开了。 栩尘走在前面,他身上还穿着白色的紧身作战服,这是为他躲避耳目在墙上爬行时特地找来的。一男一女,一前一后,漫不经心地走进去,若无其事。 “站住!”一个吼声让他们突然停下脚步。栩尘转过脸,一张胡子拉稀的脸在离他们不远处。“请出示你们的证件。”男人警惕地看着他们,周围还有两个警卫。 七爷笑了笑,向前走了走了两步,胸脯微微抖动了两下。“先生,您好,这是我的证件,我们是新来的。”她在此使出自己的老调,甜嫩的声音让壮汉身后的两位警卫神魂颠倒,栩尘注意到他们俩个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七爷…… 壮汉无动于衷,仿佛这个看似楚楚动人的女人根本对他没什么胃口。他只穿着个背心,一把手枪挂在他腰后,小心翼翼地扫视了一眼手里的“证件”后,有虎视眈眈地看向七爷旁边的这个男人。 他用手指了指栩尘:“你呢?你的证件拿出来。”那两个警卫还在看着七爷,收敛了憨厚的笑容转而变得一本正经想争相获取对方的好感,七爷用余光看到了这两个警卫的假正经,但根本没有时间去处理这些,她现在把脑神经绷紧了看着栩尘。 栩尘噌地一笑,用手伸进了口袋:“在这里。”话音刚落,栩尘迅速掏出手枪,在对方还没掏枪的那一刻扣下板机。壮汉脖子突然被射穿,沉闷一声倒了下去,两个警卫还在如梦初醒,七爷一个箭步抢先跨上一个警卫头顶,两脚一扭扳断了他的脖子。另一个警卫已经举起了枪,与栩尘尖锐的眼神相汇聚的那一刹那间,只是栩尘抢先开了火。 枪口微微发出一声轻叹,花火闪后,留下血迹斑斑的大脑。 “我还以为有多厉害。”栩尘投以死者不屑的眼神,快速从这三具尸体上踏过去。七爷笑咧开了嘴,从壮汉的腰带上取下另一张磁卡,走到2号大门面前。 这扇大门背后就是控制中心。 门开了,两位不速之客光明正大地走了进去,似乎这里并没有多少人,只有四五个守卫和两三个工作人员在忙碌,正中央是3d立体地图,上面标示的有各个克隆人部队的部署。前方的白壁上显示出克隆人的各方面身体素质,他们都在各忙各的,没有心思去迎接这两位新成员。 一名守卫注意到了他们,朝着他们走了过来,栩尘看出这几个守卫手里所拿的都是自己叫不出名字的枪,让他再一次想起了海上孤岛的那些武器,还有消失的子弹头。 “先生,女士,你们好,请问你们……”对方话已经说了一半,栩尘突然掏出手枪,就在身后大门关闭的那一瞬间子弹冲着对方的额头正中穿了进去。其他几个守卫听到动静,敏捷地举起了枪,栩尘一连射出整个弹夹,七爷也在尸体倒下之前一个翻滚躲到柜台后面,顺手扫过地上的步枪。 仅仅五秒的时间,两人毫发未损,直到最后一枚弹壳优雅地跃出枪体,所有的守卫已经全部毙命。这些事对于栩尘而言,简直小菜一碟,论枪法论速度,那些对手都差远了。现在只剩下几个工作人员了,他们在开火时发出惊叫抱着头蹲了下去,这种动作倒是让特工和士兵为接下来的事情省了些事。 这时他们才注意到控制室墙角处的监控。 七爷对着监控就是一枪,当然,监控室的那一侧已经看到了一切。 “我想你们必须要快点了,我这里可是看得一清二楚,已经有一支分队朝你们那去了,他们可不会听你们的故事。”平板上,所有的内部一举一动都被残风看在眼里,他拍拍脑袋,此时已经有不少人携带武器往一号大门冲,当然监控室也在同时拉响了警报。他又接通了仲小夏:“你最好现在把车开过来,我们计划有变,进行b方案。” 栩尘捡起地上的步枪,上的弹夹,七爷一刻也不敢停,打开控制面板,凑巧面板是开着的。“需要大约十分钟左右。”她说。 士兵检查了手里的武器,又看向了控制中心的那扇玻璃窗户:“十分钟之后你立马跳窗出去,我现在去大门口堵着,十分钟一到立马撤退,我可没多余的时间来撑住。”七爷咧嘴一笑,取下了她的手表递给他:“祝你好运。” 四十一 俘虏 栩尘开始退回一号大门内,一边开火一边后退,他此时已经将近弹尽粮绝了。大门外的地上躺满了不少人的尸体,墙壁上,地板上,大门上都贴着飞溅出的血。越来越多的人投入到了作战中,而栩尘只是一个人孤军奋战,他现在有必要节约每一颗子弹,也有必要继续撑下去。每一发子弹的射出都意味着即将有人面对死亡威胁,他也一样,无数的弹道在他眼前游荡,在大门上留下一道道深深的弹孔。 弹头摄入大门后,没有了踪迹。 他必须撑住,多撑一秒就能够为七爷多赢得一秒的时间,但弹药限制让他撑不过十分钟,就只有十分钟!手中的步枪已经弹药打光了,地上除了尸体还有伤员在地板上痛苦地扭曲,挣扎。他扔掉了手中的步枪,在步枪落地之前一只手举起了手枪,紧接着步枪最后一枚子弹的节奏再次开火。 迅速,连贯,没有任何一点的不流畅,多年来的汗水让他在每一场生死竞逐中抢得活下去的希望。 最后一个弹夹,打空了。 他关上一号大门,打开手表,正好十分钟。现在已经没有什么好犹豫的了,他取下手表,将手表的计时器拨动了一分钟,然后跑过二号大门将手表顺手扔在地上。 “怎么样?”栩尘冲进控制室,正赶上七爷徒手扳断一个刚挣扎起来反抗的士兵的脑袋。 她耸耸肩,用手指了指地上的尸体:“我想刚才进来时你应该是忘记补枪了。”“我们走吧。”栩尘冲到窗前,从身上取下一个纽扣,安置在窗边,一把细绳索从纽扣中弹出,一头系在栩尘衣服上。七爷拨出u盘,踏着高跟鞋几步跨到窗前,伸出两只细腻的手挽住栩尘的脖子,栩尘迅速伸出右手搂住了她纤细的腰。 两个人互相抱紧,已经做好了跳下近八十米高的窗台的准备。 “我们还有十秒钟。”栩尘轻轻在她耳边呢喃一声,左手突然按下胸前的纽扣,抱着七爷跃出了窗户。之后,他们还听得到来自二号大门猛烈的爆炸声。 刚好一分钟。 两个人扭在一团,仿佛融为一体,在空中做着自由落体运动,就像是两根筷子紧紧绑在一起被扔出窗户。地面上的几个士兵已经注意到了这里,他们同时掏出手枪,正准备开枪,一辆霸气鼎然的幽灵战车甩出一个漂亮的漂移,结实有力的尾巴将所有人甩了出去。 距离地面一米处,两个人搂着身体头朝下停在半空,学姐的长发在那一刻竖直垂向地面。 两双眼睛相距不到半尺,这是他们认识以来身体接触最近的一次。 “说实话你今天真美。” “说实话我一直都很美。” 栩尘系开纽扣上的绳索,七爷优雅一跃完美落地。他们注意到一旁战车的发动机已经发出动人心魄的愉悦声,钻进战车,直到离开他们才回头看到高楼上控制室那一层不断钻出窗户咆哮着的火焰。 七爷直接将u盘插进车内接口,仲小夏一脚油门撞开铁网栏冲出这片区域。“栩尘,跟我说说,你觉得什么东西最性感?”残风兴奋地打开车内音乐播放器,里面放出的是舞曲。像是战后胜利一样,残风突然感觉到前所未有的兴奋。 “我觉得……”栩尘把目光投向了坐在自己身旁的学姐。“我觉得枪加上女人是最性感的组合。”长发背后,特工嘴角露出浅浅的微笑。 “那我猜今天特工的表现一定让你大开眼界了。”残风兴奋地嚼起口香糖,打开车窗尖叫了声。 特工将一个文件打开,里面是在场每个人都经常遇见的地图。“算是成功了吧,但是有个坏消息,他们现在已经开始使用第二代克隆人了。而且,我发现第二代克隆人大量集中在这个地方。”她说着,用细致的手指轻轻点在显示屏上。栩尘瞟了一眼,眼里投以不屑的眼神:“看来我知道下一步我该去哪里了。” 西南·5:00pm 邢雲换上弹夹,卧倒在地,一场不大的爆炸距离他不远处响起,一层泥土溅入空中,撒在他的头盔上。他取下一枚铁皮圆球,朝着敌方上空投了过去,铁皮球升空之后两侧打开,一盏蓝灯显亮,在距离敌军上空两米处突然变为红灯,瞬间铁球爆炸。 那一侧突然间安静下来,邢雲谨慎地探出头来,朝着那边望了望,突如其来的寂静反而让他有些不自在。确定周围安全后,他一步迈出了阵地,提着枪小心翼翼地朝对方阵地走过去,如果说遇到敌军幸存士兵的话就…… 那里只有尸体。 “第三次防御,成功。”他说了声,让同样趴在阵地里的青峰长舒了口气。就在第二次防御战中,他的指挥车被敌机一炮炸为废铁,还好那时他在第一防线亲自参与作战,车内没有任何人员,所以没有受到伤亡。这一次,敌军虽然被击退了,但峰铭伤亡也让人痛心。 “召集队伍,清点人数。”他说了句,精疲力竭地坐在地上。 点完人数后,人们开始打扫战场,战车这回基本上都废了,只有两辆装甲车还能勉强用,于是其中一辆被定为青峰的临时指挥车。邢雲擦了擦额头的汗水,将头盔摘下来,刺眼的阳光已经不止一次让他催眠,这几仗下来基本上令他感觉到神经与肉体濒临崩溃的边缘。他坐下来,朝四面看了看,自己的分队还在澄嫣带领下打扫战场。 他用羡慕的目光去看着他们,在光辉之下不知为何他突然感觉他们当中的任何一个人都比自己要幸福,至于栩尘他有一种愤怒,也有同情。伸个懒腰,他忽然注意到阳光之下那队人里似乎少了什么。他瞪大了眼望去,数了数人数,又把目光朝着四周放远作战什么,似乎真的少了一个人。 邢雲原本疲惫的身体瞬间再次绷紧,他立马站起来,立在泥土之上,发光的眼让他看上去像是一匹寻找遗失猎物的狼,每一个眼神,每一个动作都充满了紧张。 他注意到苏北朝这边跑过来,心里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 “燕离不见了。”苏北的脸上也表现出着急,没有什么比这个更糟了,这个刚刚才迈入成熟的小伙子居然在他们眼前消失得无影无踪。“刚刚集合就没看见他,我以为他是去车里帮忙了,但是那里也没有。”想起前段日子这个小伙子还对自己百般照顾,结果这一刻他却没了踪迹。 难免有种不安。 “谁最后看见燕离!”他大喊了一声,所有人都把目光指向了他,但没有一个人回答。 他又大声重复了一遍,这次音量明显提高了许多。 心里默骂一句,一脚越过脚下的尸体冲进战车,车内的士兵疑惑地看着他。“给我看刚才作战的航拍记录!”他带着命令的口气,士兵看了一眼他,又看了一眼他的军衔,没有任何行动。 两个人就这么互相对视,直到苏北赶过来,又对士兵下了一道指令,士兵才满不在乎地瞟一眼邢雲,打开了记录。 邢雲的脸快要贴上去了,航拍记录是为了侦查敌军活动而制的,从开战一直到结束,整整四十五分钟,没有出现燕离的身影。他又倒退看了一遍,还是没有,第三次查看,终于在显示框的角落里,当敌军撤退时他看到了敌军队伍中一个不起眼的身影。 那一刻他感觉到自己的世界崩塌了。 最终,他们只能承认一个事实:燕离被俘了。 四十二 菜鸟,再见 夏日,西南潮湿的空气中还带有点点阴浓的气息,最茂盛的季节替代了万物复苏,一声不吭的土地不知何时破了一层土壤。和煦的阳光消散了它往日的炽烈,这时候它的眼睛像同情人的眼光一样温柔,为不幸的人撒下几滴泪水,又恢复了他的一点知觉。 被吊在树林下的燕离,遍体鳞伤。 两个克隆人,赤裸着粗壮的臂膀,虎视眈眈地盯着他,就像是普罗米修斯身旁的那群秃鹫一样。这群克隆人的眼神中充满了蔑视,就在今早上,这个俘虏受到了他们的凌辱,一场场刑鞭无情地甩在他的肉体上,像是舞女狂妄的黄发,又像是空中贪婪的秃鹫的嘴,每一下都是对他肉体上的鞭笞。 身上被扒得只剩下一件单薄的背心,背心也在刑鞭的吞噬下破烂不堪。皮开肉裂,伤口暴露在赤裸裸的空气中,任风割弄,任雨侵蚀。他已经被吊了一夜,眼睛已经模糊,不是因为泪水湿了他的眼,而是血糊了他的脸。伤口上的那些血终于凝固了,却在今早又添了不少新的伤口,血再一次顺着湿红的背心割破他的肉。衣衫褴褛的他或许早该流尽他的血液,以换得一场世俗的解脱,那群混蛋,现在还妄想让他成为一名人质,然后再去威胁。我呸。他心里骂着,即使现在视野模糊,但他还能记住他们每一个人的脸,没能拉响光荣弹已经让他作为军人成了俘虏而感到耻辱,他们还在考虑自己,想从自己口中得到一些情报,兼职异想天开。 宁求一死,何且偷生! 他已经做好了准备。 “嘭!”一枚狙击子弹镶进一名克隆人的大脑,他头一斜,倒在一旁。 所有的士兵被这一击吓得不轻,但他们只能大致确定一个方向,至于具体位置没有人清楚。燕离睁开模糊的双眼挣扎着抬起了头,他认为是有人来就他了。 确实有人来了,但起初的目的并不是为了救他,他的到来只是为了端掉这个点,却在看到燕离的那一刻临时改变了注意。 是的,就是栩尘。 一个月后,再次见到他,居然是这个样子,那一刻他的心像就是打翻了五味瓶。 “我在这!别管我!向我开枪!”燕离发出声嘶竭力的喊声。 他愣住了。 又放了一枪,子弹直接穿透另一名士兵的大脑。又一个士兵倒了下去,所有人都躲在掩体后面,连一根指头都不敢露出来。全场,除了披着伪装网的栩尘,只有燕离一个人暴露在两者战场之间。 “去把他放下来。”一个少尉说了句,士兵从掩体中钻出来,迅速朝着木架冲了过去。燕离斜眼看着一个身影窜到自己脚下,然后伸出手来准备打开绳子,却在他还没触及绳子身体一下子迎了上去,扑倒在木架之下。 燕离现在已经精疲力竭,他现在所说出的话几乎都需要耗费他坚持下来所剩无几的能量。“我是燕离!我不做俘虏!向我开枪!”他自己也不知道是向谁喊,他发出的声音比起刚才小了很多,甚至不确定对方听不听得到。可是,现在在木架上受尽凌辱,任人宰割,这种生不如死的感觉还不如让他一个痛快。他喊了几声,身体上的那些伤口再次破裂,嘴角已经因干渴而裂出血丝,血迹斑斑的他也不知道对方还能否认出自己,但他真的不想再这么活下去了。 少尉心里猛的一震,他想抬起头,却又忍不住缩了回去:“你们看到他在哪里了么?” 士兵们摇摇头。 少尉把目光投向了奄奄一息的燕离。“他们会不会朝他开枪?”士兵问,少尉咬了咬嘴唇,戴正了头盔,他也不确定对方会不会真的向燕离开枪,但他接到的指令就是:绝不能朝燕离开任何一枪! 又是一声剧烈的枪响,一个克隆人刚准备露出头来查看形势,却立马遭遇了同样的下场。 燕离用他那双糊血的眼,看清了这里的一切,也同时看到了躲在树丛中的那个他,他自己做梦都没有想到自己最后一口气之前还能看见他。 他又想张开嘴,这回却怎么也发不出声了,被吊在木架上,任凭生命从自己身上渐渐逝去,这种痛苦是常人无法想象的。 栩尘沉闷地埋下头,这个年轻人,这个他的徒弟,油然而生的不是久违的亲切,而是酸涩。在他眼里,他一直都是个长不大的小伙子,傻傻地站在他跟前,直面危险总被虐得体无完肤却从不止步不前。忠诚,义气,勇猛……这些词堆在他的身上或许都不够用,和他虽仅相处不到半年,但情义还在,如何分割? “别管我,开枪。”燕离喃喃道,眼神像是在哀求,但那种从来没有消散过的勇毅也像是在享受最后的荣光。 属于军人的血,从未流尽。 军人的血,从来没有干涸过。军人会怕吗?他又想起这个问题。他们会怕,他们会怕死亡,他们会怕自己身边的战友在自己的生命中消失,他们会怕敌人踩着自己的尸体越过防线,他们会怕有人在自己的山头上将自己效忠的那展红旗拔下,然后换成一展陌生的旗帜。他怕,这是他参军以来第一次感觉到恐惧,为的不是自己,而是别人。他一直以为自己很坚强,却在这时自己的眼泪告诉他一直很脆弱。 他把枪口,对准了他。 “此生难得兄弟一场!是留是离就你一句话!”他大脑中又回忆起那句临行前的话,那时候,他武断,也何尝不是痛下决心才将离开他们?为的就是不让他们受到连累,但现在呢?他的人就这么体无完肤被吊在日光之下,忍受凌辱,忍受蚊虫叮咬,忍受日晒雨淋。他开始怀疑,怀疑自己是不是对的,怀疑自己是否应该为他们负责。 “兄弟!就是不离不弃!”这句话是燕离第一次入队时他对燕离说的,也在离别时燕离带着哭腔喊过,那时候的他也不比现在的心酸,那种难割难舍,也是常人所无法咀嚼的。生离死别,就在他的指尖,谁又会忍心那么做呢? 他忍不住将手缩了回来。 泪水不止一滴掉在土壤中,燕离也仿佛听到了他的心声,微笑着扬起了头。 “再开一枪,我就能确定他的位置了。”士兵十分有信心地对着少尉说,少尉下达了指令,决定耐心等待他的下一枪。 我做不到……他内心默念,眼睛甚至不敢去与燕离相互有什么碰撞,就连那杆枪他突然也在心里面有了阴影。岁月蹉跎,造化弄人,就连将头藏入云间的阳光也不敢再在树荫之下留下任何斑驳。 想起第一次见到他,他还故意装出一副冷漠的样子,让燕离第一天来就碰了一鼻子灰。每天的训练,有了他,欢乐添了不少,气氛活跃了不少。越野,射击,搏斗,对,最令他映像深刻的就是那场他与邢雲格斗的场景。可是,他要是没了,那些就真的成为回忆了。 尽管当他们穿上军装的那一刻起就要时刻为这一刻做好准备,可他根本没料到会出现得这么突然,给他来了个措手不及。他心里清楚,他不怕死。那个小伙子,脸上已经看不出任何生气,根本不会料想他曾经是个活蹦乱跳生龙活虎的小伙子,受尽折磨,皮肉也开始脱落,就像是悬在吊坠上待宰的猪肉,只等着卖家一刀剁下。 直到看到掩体里钻出个人头,出于本能,他又握紧了枪。 他笑了,他却哭了。 最后一声枪响,他也见证了一个菜鸟由男孩变为男人的全部过程。那一刻,他知道他已不再是菜鸟,他将被列入烈士陵园。 另一侧,枪响让苏北一行人急促的脚步不由得停止下来…… 四十三 葬礼 遮住了头,身上盖着五星红旗,被作为烈士运送回来的。 仪式举行得很庄重,才刚刚进行完牺牲烈士的入葬仪式,却立马传来他牺牲的消息,原本心酸的泪再一次忍不住挂下。鸣了枪,摘了帽,敬了礼,后来就是沉重的演讲,再后来就是被划为烈士进入陵园,再后来就只剩下哭声。 当远在千里之外的老母得知自己的儿子牺牲的消息时,悲痛欲绝。 苍天落下两行泪,哭啼痛怜白发鬓。 “节哀顺变。”青峰沉痛地扶起趴在碑前的老人,他现在只说得出这么多。 他离开时,是生龙活虎的一条龙,成熟了,却天妒英才。就像是位咿呀学语的婴孩刚开始蹒跚学步,却在眨眼间夭折,谁不心痛?他走时,全军将士为他送行,哭的悲壮,哭的揪心,千里迢迢赶来看望孩子的老母却只能面对一张黑白照痛哭。 牺牲了,成了烈士。 要在碑文上写下他的军衔,青峰一愣,久久凝视石碑上他年轻的面孔,看着他朝阳般的笑,像是阳光。“上士燕离,被追加为少尉军衔……”他知道,人死了,一切皆为虚无。他沉痛地在他的骨灰即将下葬时在骨灰盒上扣上了少尉军衔。和他一样,他的心也永远的被泥土埋葬。 许多人都来了,包括那些警察,也包括千寻,还有众多与他有过接触的人。一个人轻轻走到青峰身边,无奈地拍拍他的肩,希望他振作起来。他就是那位曾经一再审讯栩尘的警官:“朋友,坚强点,现在最重要的就是抓住杀人凶手。” “有什么好抓的?不就是那伙人嘛,我损失的不止他一个。”青峰说话连嘴边的胡子也不愿意翘起。 警官犀利的眼睛洞察到了他内心的一切:“我有个手下,已经潜进了栩尘的窝里,最近我可听到了一个惊天动地的大消息。” 青峰敏锐地察觉到什么,他忽然间恢复了那种本能:“你找到他了?他现在在哪?你知道了什么?”他的情绪有些激动,听到这个消息,他都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该郁闷。警官冲他一丝奸笑:“你别激动,我听说,燕离可是栩尘亲手杀的。” 心里仿佛中了一枪。 “抓人,该抓,到底抓谁,我相信你心里比谁都清楚。”警官淡淡一笑,不知何时从恍惚中的他身边离开。他愣在那儿,呆滞了许久,但整个过程都已经被苏北暗中记在心里,心里仿佛在盘算着什么。 一只手突然搭在她背上:“别看了,再看就暴露了。”她警觉地扭过头,原来千寻已经站在她身边许久了。这个老头,瞅了一眼青峰的侧脸,对这个女孩露出丑陋的笑容:“你在怀疑他,是吗?”苏北两只眼直直地勾住他的双眼。想从中看出点什么,但没过多久她又放弃了:“你不也在怀疑他吗?” 千寻又摇摇头:“怀疑终是怀疑,我只是个学者,我还受你们保护,其余的什么都不知道。现在,我想我们当中的间谍已经开始浮出水面了。”他若有所思,苏北忍不住好奇又像个小姑娘似的露出天真的模样:“是谁?”她的心里突然间猛的一颤,竟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他神秘一笑,满意地看着她,心里暗暗点着头:“从那位警官嘴里,燕离,是被栩尘一枪打死的。” “所以呢?”她不以为然。 老人不再说话,只是一个劲地笑,他绅士地冲她一个微微鞠躬,只甩下了一句话:“你心里清楚。” 西南·8:00am 栩尘喝了不少酒,七爷揪心地看了坐在桌边的他一眼,披上单薄的外衣匆匆出门去了。夜幕下的河边,醉人的路灯稀稀疏疏的灯光散发着迷人的味道,还有几对令人羡慕的小情侣顺着河岸,一步一步。河流过时微微发出轻轻的响声,像是害怕打破这场夜寂。 风吹了,泪流了,梦又开始了…… 今天夜里风有些反常,七爷一时间禁不住这股凉风,不由得裹紧了单衣。这种风,只有她在冬风里才感觉到过。她在一个长椅上坐了下来,眼前的夜色让她感觉好受了些。 “什么情况?这么急着叫我出来。”一个男人坐在她身后背对着她,同样靠着靠椅,只穿着一件黑色的短袖却怎么也遮不住他凸出的肌肉,压低的帽檐遮住了他的脸,但具有磁性的声音却令人感觉到似曾相识。 七爷拉了拉单衣,望着河对岸微弱的灯光,像是在风中摇曳。“燕离死了,他做了俘虏,受尽了凌辱,栩尘没办法亲手结束了他。”另一侧男人的呼吸戛然而止。 “他别无选择。”七爷的心也有些沉重。 男人低下了头,不做声,但七爷已经确定他的心在滴血。她本应该在这时安慰他的,燕离她只见过一次,而且没有多少印象。可当她看到栩尘失落和自责的表情时,她也是深有体会。她也是峰铭的人,她也理解这种痛,即使没有见过他,但她不是和他一样吗?栩尘她很了解,曾经与其相处时她就深知这个男人内心深处埋藏的那根弦,可以毫不夸张地说,学姐甚至比澄嫣还要了解他。 在部队里根本就谈不上亲情,亲情是什么?对于他们而言就是守护,而栩尘和学姐就好比两个相依为命的孩子一样互相给予着鼓励。等到时隔几年后栩尘跑出来时第一想到的就是她,当然她也没有想过要拒绝。 是啊,澄嫣又对他了解多少呢?她只知道这个男人一直对她的追求,他渴望她,他欣赏她,而她呢?七爷则不一样,在曾经她把他当成了自己唯一的亲人来看待,没能和家里通信他总是一有委屈就第一时间找她哭诉,可以说七爷在那时就已经成为他生命中不可缺少的一个人了。 起初,追澄嫣就是七爷的注意,她是那时唯一一个给予他支持和鼓励的人。他有不快,也是她第一时间来到他身边。对于栩尘当初为什么会选择义无反顾地来救自己,她恐怕就只能说出一个大概的理由:报恩吧。 “但你一定要相信栩尘,他绝对不是间谍。”她的声音里略带一些哀求,男人轻微应了声,像是抽涕的声音,然后起身离开了。 七爷望着对面的那盏路灯,此时它已经熄灭有一会儿了…… 俞江文打了个哈欠,然后扭了扭身子,让自己适应新的姿势。栩尘跌跌撞撞地走过来,身体一软靠在门槛上。“你说……你是警察……”他有些含糊不清。“人是我杀的……你现在把我……关进去……”警察厌恶地闻到他身上的那股酒味,身体不由得向后退了退,脸上露出不悦的表情。“你只要认罪,我就逮捕你。”俞江文这是认真在说。 他笑了笑,尽管笑容不怎么漂亮:“认罪?你叫我认罪……我认什么罪……你不去抓出我们当中的卧底……说我有罪?” “他们都说你就是卧底。”警察试探性地问他,兴许能够从他醉后能问出些什么。 栩尘昏昏沉沉地看着他,坐了下来。“我是卧底……笑话……果然……不是我背叛了他们……是他们背叛了我……” “你只要跟我回去,我保证你能够受到公正的对待,如果你是冤枉的,你要相信正义绝对会还你清白。”俞江文郑重其事地说,希望他能够回心转意,答应自己,但看起来收效甚微。 “正义?这世界上,谁也不能相信……”他说着“人啊……各自思想不同……立场不同……所说的正义也完全不同……”倒下了,嘴里念着什么已听不清了,现在他已省人事…… 四十四 徒手 月明星稀,两名特警率先走进来,在一楼搜寻片刻没有发现。又进来一组队员,分别上了二楼和地下室,除了灰尘,什么也没有。桌上收拾得干干净净,地上原有的一切仪器装备都被运走,只有点点尘土还散在地面上,那些窗台上的植物还在肆虐生长。 没有任何线索,一名特警走出了房间,那位警官就站在院子里。 “人已经跑了,俞江文也不知踪影。”警官愣了一下,抬头看了看没有光影的空房,心里突然间加重了失落感。 “调集天眼,就算掘地三尺也要把人找出来!” 东南亚·8:00am 栩尘用眼神示意先知,后者附下身将俞江文打开手铐。警察揉了揉手腕,不满地恨了栩尘一眼,脸上漏出难以言表的难受。 “你若是能够帮我们找到他,我感激不尽。”栩尘镇定地坐在警察跟前,就在刚才,这个警察提出条件帮助栩尘,他嘴中的那个“他”就是东南亚毒枭昊天。而作为交换的条件就是成功后栩尘跟他回国去警察局。 俞江文扫视他们一眼:“跟我来。”栩尘一行人跟着他走进密林。 东南亚·10:00am 狙击手打开保险,瞄准了他们。 “注意,目标出现。” “我们的对手是极其危险的士兵,必要情况下可以射杀。” “明白。” 狙击手已经锁定目标,只需要在这个时候扣下扳机,他们当中就会有人丧命。他们根本不知道现在自己是在往火坑里走。警察走在最前面带路,他自称知道国内恐怖主义的幕后支持者,为了能够洗清罪名,擒贼先擒王,栩尘知道这个道理,眼下也只有这样,所以这个险他必须冒。 警察突然停下来,他警惕地扫一眼周围,丛林深处不知道还有什么东西等着他们。 他打了个手势,示意所有人散开,自己和栩尘待在一块,现在他们俩单独相处着。两个人再次前进,进入埋伏圈还浑然不知。俞江文拍拍他的肩,然后从栩尘腰带上拔出了手枪。按理说,栩尘是会立刻制止他的,但思考片刻,他没有说多的,默认了。 他不知道自己现在已经犯了一个巨大的错误。 两个人并排走,其实现在他们已经和其余的人失去了联系,就在下一秒,他感觉到一支冰冷的枪口抵在他的脑门上。“我还以为你会有多聪明,居然自投罗网。”一个陌生的声音出现,他斜眼看了一眼,是牧乾。 他又看向旁边的俞江文,却发现对方竟然出人意料地将枪口指向了自己:“在你手里潜伏了这么久,你居然还肯留下我,真是让我失望。” 他突然意识到什么,但可惜时间晚了,他开始后悔当初因为念及他是一名警察而没有把他杀掉。俞江文得意地笑,牧乾示意两个士兵将他押走,而俞江文却突然投给他一个奇怪的眼神。 “人已经抓到了,其余的全部杀掉。”牧乾冷冷地说,隐约他又听到一个陌生人的声音。“明白(英语)。” 栩尘一向不屈服的性格现在彰显了出来,突然挣脱两个人一脚跨在一个士兵脖子上,身体快得像只虎,脚一旋转扭断对方的脖子。另一个士兵准备开枪,这倒正合他的意,一手抓住枪口往天上一抬,枪声响起。 他咧嘴一笑,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一脚踹在他的肚子上,从对方手中夺过武器,转眼对着地上的士兵又开了一枪。 第二声枪声抢在此之前响起。 他清楚现在已经开战了,转身准备回去抓住牧乾,不经意间被一个壮汉撞倒在地。挣扎着爬起来,枪被什么人踢到一边,眼前出现一个外国壮汉凶神恶煞地看着他,他知道这就是乔瑟夫。 “你就是我脚下的一只虫子(英语)。” 栩尘听得一脸雾水,英语对于他已经生疏了,他不确定对方说的是什么,只是看上去对方并不怎么友好。“你能说中文吗?”他回应了一句,率先冲上去拔出手枪,对手一拳先撞在他的脸上,这一拳快得甚至胜过子弹,将他彻底打懵了。对手又紧接着甩出两拳,分别打在他的肚子和下颚,手里的枪没有握稳掉在了地上。 他第二次爬起来,昏头昏脑地看着这个男人,心里认识到自己不可轻敌。又重新振作起来,准备好了格斗的准备。这个男人倒是很绅士,看着他没有武器,随手将自己腰上的匕首甩得远远的。嘴里又嘀咕起两句,这次栩尘倒是听清了:“我们徒手一对一(英语)。” 不容半点犹豫,他俯冲上去一拳击在对手腹肌上,感觉到自己的拳头忽然像是击中了石头一样,那种痛感让他想要尖叫起来,而对手只是笑了笑,反手一拳扇在他的脸上。尽管自己的双手已经回过神来挡住自己的脸部,这一拳却像是导弹般直接击破他的防守。那一刻,他感觉到自己就像是在以卵击石。 他感觉自己就是沧海一粟。 “你们中国武术不是了不起吗?”这句话倒是中文,尽管说得不是很流利也不文雅,却足以激起栩尘心中的愤怒。“原来你会说中文啊。”他喃喃说着,第三次站起来,面对这个强劲的对手。他没有刻意学过武术,只会在军营里教的几招擒拿,可在这个重量级对手面前,他根本没有进攻和防守的机会,对手实在快得惊人。 那一刻他居然想起了燕离。 思考的时间里,乔瑟夫已经冲到他眼前,一拳既出,栩尘突然间回过神来,又以惊人的速度闪过这一拳,一只手卡在对方手臂上,挡住自己的脸。对手迅速补一拳,这一拳击中他的鼻子,栩尘只感觉到一股热流冲破他的鼻子,脑袋昏昏沉沉地向后踉跄退了几步。定了定神,另一拳直进小腹,栩尘完全没有了刚才的气魄,现在就像是只待宰的羔羊。 乔瑟夫最后发出一脚,侧踢在他的太阳穴上。 一声沉闷之后,他身体像是瘫痪了一样倒了下去。 “虫子(英语)。”乔瑟夫也感觉到自己打够了,上前去拖起皮嘴裂开的栩尘,栩尘奄奄一息,身上已经多处红肿,淤青的枪口吊在脸上,嘴角和鼻子上溅出了不少血。乔瑟夫手上也沾了不少,他拎起栩尘的衣服,拖着他在地上走。冥冥之中,栩尘听见耳畔低重的枪声,隐隐约约感觉到自己被什么东西拖着,自己离战火越来越远,浓郁的火药味还在他的鼻腔里逗留。眼前却突然像是看到了一个女人的身影,在丛林里穿梭,一身的迷彩,手里的枪还在喷着火,黑色的面罩让他看不清她的样子,但觉得那身手,好熟悉。 他想伸出手,去抓住那个梦魂牵系的身影,她侧过脸,望着他,投以一个再熟悉不过的眼神,像是一剂猛药扎进他的身体。怔了怔,却发现那里什么也没有。 疼痛感最终战胜了眩晕,他突然一个翻腾,跳起来一脚蹬在外国人背上。乔瑟夫感觉到手上有种力量在挣脱,一转身发现手里只拎着一件破败的衣服,而站在他眼前的是一个血迹斑斑的士兵。 他愤怒地将衣服摔在地上,冲着对手扑了过去,栩尘身体微倾,闪过一劫,肌肉的疼痛又回来了。他揪住机会用膝盖顶猛地顶在对方肚子上,身体迅速向后退了两步。乔瑟夫怔了小会儿,挥舞着两只拳头追上来,栩尘有了前几次的经验以迅猛般的动作躲过一击,然后一只手程平状刺向对方喉咙。乔瑟夫一时间身体各部像是主系统瘫痪般软下来,栩尘抓住时机一脚卡进对手两腿缝隙之间,膝盖一顶对手便如崩塌的雪山倒了下去。 不知过了多久,枪声已经停止,他也不想恋战,赶紧抓住这个机会脱身,而牧乾早就无影无踪,至于俞江文也不知去向。 四十五 快艇 “抓住他们!”半梦恶狠狠地咆哮,两个士兵奉命压了上去,这些都是一些昊天手下的杂牌军,与他们之前遇到的克隆人相比之下解决他们要轻松得多。两个士兵举起步枪,在看清对手的下一秒脑袋上就已经被子弹射穿。 一直追到岸边,一个小型的口岸扎在那里,栩尘不敢有太久的思考,一步垮了上去,弹起来跃在空中飞身一枪,瞳孔与弹头同步锁定,腾出的子弹精准地击中一个士兵的眉心。一个翻滚落到木柱的后面,七爷等人已经赶在他的身后,不敢多想,起身背对背程扇形互相紧贴肩膀朝着四面射击,一切暴露在空气中的士兵皆被化为虚无。 昊天吐了一口痰,嘴里大大咧咧地骂着,挥挥手示意魔方带人上去。魔方也不敢怠慢,手一招上了车,身后跟着几辆越野冲了上去,渐渐周围的人都包围上来。 换弹!掩护! 换弹!掩护! 几轮进攻已经让这支队伍逼近绝路,再这样下去手中的弹药基本上濒临耗尽,现在他们要做的就是必须找条路冲出去! 身后一艘快艇靠岸。快艇上一挺机枪帮助他们逆转了局势,士兵们猛地扑倒钻进丛中不敢抬起头来,这给这支队伍提供了一席喘气的余地,七爷扭过头,看到俞江文坐在艇上朝着他们招手。已经不容思考,逼进绝路,所有人都毫不犹豫地冲向岸口,两条腿奋力一跃,一个漂亮的弧线过后完美地落进快艇内,水面上不禁泛起一层涟漪。 一拉发动机,快艇迅速冲破一番破浪,顺着河流而下,栩尘则在下一刻将手枪对准了俞江文,这个让他吃了不少苦头的怪人。“你到底是谁?刚才为什么要害我,还要救我?” 俞江文阴沉着脸,喘了口气:“看来我的推断是正确的。” “你说什么?”七爷扫过他的阴郁的脸,一枪闪过击中一名蹲在岸边的士兵。 “我是老队长派来的,他给我的任务是逮捕你,就是那位百般刁难说你有罪的那位警察。我一开始只是奉命潜到你身边,但后来发现老队长和一位名叫昊天的人有密切来往,他一直在试图从我手中获取一些关于你们的消息。我只是试着带你们进入这里,找到昊天,后来遇见了牧乾,我才能够肯定你是清白的。”俞江文猛地一歪,船头剧烈的一番摇晃灵敏地闪过一枚在船边惊起浪花的炮弹。 “这么说你知道谁是卧底?”栩尘有些试探性地问。 他看都不看栩尘一眼依旧把目光盯着前方,注意着四周追赶的士兵:“老队长很大的嫌疑是卧底,一个警察为什么会千方百计地插手军队的事,你不觉得很奇怪吗?”又一发炮弹穿过来,警察熟练地一摆,整艘船在他手里控制起来得心应手,巧妙地又躲过一劫,只是船身的剧烈晃动让里面的其他人有种晕船的不适。 眼下,恐怕也就只能相信这个人的话。 “注意右侧!”先知叫了声,右侧已经闪出两艘快艇,其中一艘咆哮着一箭穿到他们的左侧来。七爷端起了步枪,对着对面摇晃的船身,屏住呼吸,在船身在水面上晃动的同时抓住一段水花溅起的空隙,一连串的子弹喷放出迷人的花火,穿过水花溅入对方的心脏。在子弹跃出的同时,每一下枪托的颤动都让这个女人的身体不禁在船体晃动下摇摆,她的长发也就在那一煞那间连同这些水花溅起,拂过她的脸,然后凌乱而又不失优雅地甩到脑后。在水滴与阳光的照应下散出一道道细腻的光泽,轻轻抚过她的眼。 栩尘坐在她身边,那一刻仿佛看到了澄嫣。 “左侧!”先知卧倒在地,一连串子弹从左侧弹出咬在船身上,只留下几个空洞,弹孔上面还微微留下了一点液体的迹象。残风注意到了这点,他突然好像明白了什么。 七爷一转身,在船底一个翻身出现在船的左侧,眼睛与手指在同一时间顶在对方的心口上,然后抢先扣下扳机…… 之后是落水的声音。 仲小夏扑在前侧,观察着前面的动向此时已有两艘快艇出现在他们前方,企图用火力将他们逼停下来。“掩护我!”仲小夏喊着,迅速冲到船尾,身体刚刚离开阵位先知就补了上去,对着对面两艘快艇就是一翻射击。仲小夏从船尾发动机下面取出一个盒子,里面还装有一发便携式火箭弹。 他不顾弹雨站起来,肩上扛着炮弹,对准其中一挺咆哮了一声:“注意火炮!” 一枪击中他的右臂,手一斜炮弹像是漏气了样没劲地溜向了天空。仲小夏一跟头栽倒在船内,没有多想残风慌乱地找出医药箱给他稍微进行包扎。仲小夏嘴里絮絮叨叨地骂着,咬着牙,火箭弹也在刚在那一枪中失手掉进了水里。 船身再一次剧烈地晃动,不少被掀起的浪花趁机跳进艇内。先知一个滚险些被刚刚的晃动扇进水里,他挺了挺身子,从前端撤下来,舒展了会身子,全身的肌肉仿佛都被一股弹簧紧紧绷住了一样。对方两艘快艇都朝着这边不停地开火,而弹药的有限只能足够让七爷用步枪和栩尘用船上的机枪反击,但是船身过于颠簸,命中率低得可怜。 岸的那一边,半梦的越野车打开了车窗,他手里端着的是肩扛式火箭弹。 “隐蔽!”俞江文扯着嗓子发出嘶哑的声音,但还是晚了一步,火箭弹从车内喷出耀眼的火焰,一跟头直接扎进河面。即使没有炸到快艇,但距离它也不远,掀起四米多高的浪花冲出一股强大的力量几乎快要原本就颠簸的快艇掀倒,又是一个跟头残风没有抓稳一只脚寖入水中,半个身体还露在外面,一只手紧紧抓着船沿,身体被飞跃的快艇拖在河面上。栩尘也翻了个滚,不大严重,跪着身子又两手将残风拉进船内。衣服上全是水,两脚现在还在水中寖泡着,手指已经被泡得发白,头发和头盔上已经沾满了河水。 河岸上,水上,都有敌人的火力压制,在此时接近弹尽粮绝的情况下,他们必须马上突围。他们不得不重新对弹药再次进行分配,把所有的子弹集中起来递给了七爷,每一发子弹都意味着希望,相反每浪费一发子弹就意味着离死亡又接近了一步。船上唯一的两个火力点交给了先知和七爷,能否冲出重围关键还在于俞江文这个“掌舵人”手上。 先知挺着机枪,基本上打出了一半的弹药才端掉一只快艇,而对面还有三辆越野车以及一艘快艇。车上半梦还在不停地带人朝这边开火,他们的速度基本上与快艇平行,如果说他们再来一场重火力压制的话,恐怕这条河就是他们的坟墓。 俞江文脑袋里清楚的很,整艘船的人命都在他手里,现在可能要用一些非常手段才能逃出虎口。他又开始加速,快艇又掀起比先前更高的巨浪,船身也在控制不住地跃入空中,船上的每一个人都知道了他此时的目的:撞开那艘快艇! 感觉到脑袋里一阵呕吐的眩晕,然后整个人快要被抛出去一样,耳畔除了发动机的嗡嗡声,其余的什么也听不见了…… 车窗开了,下来一个男人,他是黑桃,一直在不远处默默地关注这里,他晃了晃脑袋,扔掉手里的香烟,不知道是在说谁:“这群人,就这么点能耐?” 四十六 这是条人命 过了边境,这次可谓是死里逃生。所有人都可以喘一口气,在祖国的大地上呼吸有一种莫名的亲切感。回首放眼望去,身后河对岸的树林就像是一个个阴笑的囚笼,冲着你在暗暗发狂,暗示着你回去。 逃过鬼门关,奔出虎潭穴。 头一回以这种方式出境又回来,让这场旅行有了不一样的味道。他们直径奔向丛林深处,找到了藏匿在绿海中的两辆车,却隐隐中听到了一点点声响,仿佛是大地在微微的颤动。 栩尘的心突然间提到了嗓子眼,毫无征兆的危险已经在无形地逼近,他愣了会儿,然后寻着声音,心跳几乎与大地在同时发出更为强烈的颤动,步伐也不由得满了下来,就在这片叶子背后似乎藏着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像是一群机械发出的声音,声音不大,却足以吊动人的心跳,他感觉到自己的呼吸已经开始紧促,自己面对过无数场紧张气氛的洗礼,却从来没有感受到如此的寒颤。他本是想要赶快离开这个是非之地的,但是出于警觉与好奇,他的腿不听使唤地朝着那边迈出了颤抖的步伐,直到他用抖动的手轻轻拨开叶片时,他的心脏已经快要炸裂。 他从未见到过这么壮大的部队! 二十余架六七米高的人控机甲排成一个编队,小心翼翼地穿梭在密林之中。他们每一步都尽量保持安静,只是庞大魁梧的身躯让它们还是发出了来自大地的低吟。无数名穿着盔甲的士兵带着看似光滑的头盔在编队里穿梭,他们的步伐相对于这些机甲而言要快速、迅敏得多。若是以机甲编队为中心它的两翼还有一些黑蜘蛛型主战坦克,他们还注意到编队后面是以履带战车为主打的车队。这些全部都是国内外先进的机械装备,这支部队的实力已经远远超过了一个现代化机械装甲团,更何况它们后面到底还有多少人自己也还不能确定。 他立马知道了存在的威胁,他们肩上刻着的黑旗。 “他们这是要去哪儿?”残风心里不少兴奋,又不缺担忧,至于俞江文已经是什么话也说不出。 “他们应该不是执行作战任务,看这阵势,应该是前往某个营地。”栩尘之所以这么肯定是因为前几场作战敌人都会出现大批的克隆人部队,而这次他们所看到的确是一些正常人,出现在边境就说明他们应该是从东南亚进入国内,也许就是昊天的部队。他突然想起最近总会报道一些西南边境多次遭到不明人员的骚扰,意图就是集中边防部队,其中的阴谋很有可能就是这里。 “暂且不要打草惊蛇,我们跟着他们。”七爷说着,已经拍下了这些几张照片,压低声音退回了车内。车的发动机发出了一些声音,却远远地被大地所发出的颤动给覆盖在深处…… 三日后·西南·9:00pm 栩尘瘫坐在桌前,脸上展不出任何一丝的轻松,他刚刚接到一份消息,洛殇不知道为什么离开军营,一个月后被军区逮捕,他知道洛殇走的就是他的这条路,军方之所以这么做其实是做给他看的。 他现在能做些什么?或许自己可以去阻止这一切,也许自己也能够在他们将洛殇运往军事法庭的路途中劫走他,只是他不能够去伤害任何一名押送的士兵,这成了最大的难点。这是他第一次进行行动部署,一向都是他在部队里由上级部署然后直接向他发令,他一直充当的都是一个执行者的角色,头一回让他指挥作战心里难免的不太踏实。 七爷整理了电脑上的一些文件,瞟了周围人一眼,不是在打盹就是一副愁眉苦脸的样,都在为这件事犯愁,她拎起一件包裹走出了门。 听说他被捕的消息,琉璃不敢告诉母亲自己一个人风尘仆仆地到了西南,却连面也见不上。琉璃感觉到自己就像是波涛浪涌的一叶舟,什么也做不到。她听说洛殇现在在西南峰铭三中队里面接受审讯,有警察有军官,像是非定他的罪不可。他离开前什么也没对自己说,轻悄悄地走,在床上还把自己的军装叠的整整齐齐,一尘不染。 这是她一个人独自来到这里的第三天了,依旧一无所获,她落魄的样子也引起了街上一些不安分的小青年的注意。她顾得了多少?没精打采的,像枝焉了的花,脾气也渐渐变得暴躁。有人不怀好意地接近她,她都怒斥,她都咆哮,根本甩下了曾经她文静清秀的形象,头发凌乱,脸上点了几滴不好看的雀斑,从那时起她的温柔体贴已经烟消雾散。 又喝了点酒,走路也有些不自然,身上还穿着白净的短衫,心里却如同肚中的酒一样在翻滚,泪水甚至也止不住在盈出。三天了,一无所获,这几天只能借酒消愁,沉溺于喧嚣的街市才能得以一种解脱,只是在她眼中街市的繁华似乎成了一根在滴血的刺,尖上挑的是她的血。 她内心是懦弱的,现在渴望孤独,唯有在孤独中才能让她冷静下来。自己歪歪扭扭地拐进一条几乎没有人走的街道,夜深人静,她自己孤独地淌着辛酸的泪,在唇里默默咀嚼。 一只手突然从背后捂住了她的嘴,一个措手不及将她拖进黑暗之中。 她突然清醒了,想挣扎,却什么动作也使不出,她想大喊,却什么话也说不出,就这么在黑暗中静静地听着身后的呼吸声。她隐隐约约觉得这个人身体并不是那么魁梧,甚至可以说没有什么肌肉,而且让她不解的是身后的这个人身材或许可以说是苗条。她被对方从后面捂住嘴,但从对方的肢体触碰以及感觉上来说,这个人个子明显在自己之上,而且她还能感觉到对方的力量远胜自己。她突然有种感觉,这个人不像是坏人,而且她还能从触觉上猜测这是个女人。 “你不用害怕,我不会伤害你。”女人的声音,让她舒了口气,但还是出于刚才的惊吓她没有放松警惕。 她感觉到女人的秀发在风中吹舞而且在灯光下散发着迷人的光彩,女人背对着光,她也什么都看不清。她似乎感觉到女人的友善,像是在点头:“我这里有个包裹,麻烦你帮我送到那里,但是切记,无论对方说什么千万不能交给他,你一定要保管好,给对方看了之后明天晚上一定要安全完整地把里面的东西放到这里的石凳下面,一刻都不能够耽误。要知道你手里握着的就是一条人命,稍微不慎,全盘皆输。” 琉璃心里嗑噔一下,她突然觉得自己已经成为一场游戏中的棋子,而她恰好就是最关键的那枚。 “你是谁?我能看看你的脸吗?”她天真地问,原本已经丧失的少女心又从地底下钻了出来,这场意外仿佛是黑暗中的甘露又唤醒了她的心。 她隐约感受到女人的微笑,心里不再害怕,好奇心反而战胜了恐惧。“你不必记得我,明早就去那儿,去救你爱的人。若有缘,我们还会再见。” 女人放开了她,飘飘然然地走出巷子,就在那一刹那,琉璃暗暗记下了灯光下透过她光滑的秀发时背后那张神秘的侧脸。恐怕这一晚让她这一生都永世不忘。她拾起了地上的一个包裹,看了看上面的地址,是城外郊区的一栋别墅。里面裹得严严实实,她不敢打开,小心翼翼地抱着它走到墙边探出头四处张望。那个女人已经没有了踪影。确定周围安全她这才放心地走出了巷子。 里面装的是什么?她清楚怀里捧着的是一条人命。 四十七 盒子 青峰鹰一样的眼神一眼刺进这个小姑娘的内心,又转变出温柔的目光。 “首长,这个人说她有一个重要的包裹必须交给您,我们没办法,就带她来见您。”琉璃顺着包裹上的一张地图找到了这里,误打误撞进了禁区,被巡逻的士兵逮住。琉璃声称有重要的事,看到这群当兵的肩上还贴着峰铭战队的队徽,她意识到自己是来对了地方,更是赖在这里不走了。 “什么包裹?”这还是在办公室,却从门外那位警官走了进来,饶有兴趣地拉过一张凳子坐在青峰身旁,后者流露出一副厌恶的眼神但只是忍了回去。对于这位警官,仗着自己背景硬已经是趴在青峰头上了,在他眼里,一个区区警察怎么有资格插手军队的事?他横了警官一眼,心里早有怨言,对于他这个大队长是根本不放在眼里,要不是念及他的亲戚是自己的首长,他真想一鼻子唾液给他喷过去。 这次他还是忍了。 琉璃乖巧地拿出了包裹,放在二位面前,说实话她自己也不知道里面装的是什么,那位女人也没对她说,她磨磨蹭蹭地打开包裹,是一封信,还有个盒子。当盒子展现在他们眼前时,所有人都愣住了,上面居然刻有峰铭战队的队徽。 警官暗地里叹了口气,不做声,反而是青峰反应超出了常人的想象。他警觉地盯着这个小姑娘,生怕她从自己眼前溜走一样,但琉璃自己也明白这是什么,脸色吓得铁青,她哪儿会知道这是峰铭战队的东西。那一刻,她觉得自己被那个女人狠狠地坑了一笔,现在自己就像是个嫌疑犯样,被青峰这样敌视,更别说见上洛殇一面。 “你怎么会有这个东西?”青峰的语气充满了金属般的冰冷,像是制冷剂样狠狠地扎在她的脖子上。 “一个……女人……叫我拿给你……”支支吾吾说不上来。 青峰诡异地察觉到了异样,闪着光的眼睛里充满了火花,像是发现了久等的猎物,又像是夜色中大猫的眼。闪闪发光,像两只幽灵一样,四周喷发着鬼火。 他不再问下去,打开了盒子,里面的文档中他注意到了占一半的都是关于黑旗部队的行动和信息,其中占七成的都是他们手里所没有掌握的。 警官也下意识地凑过脸来看,然后不禁打了个冷颤。 看到眼前这个女孩快要磨出泪,青峰的眼神突然温柔下来,声音变得像是父亲的具有磁性:“孩子,我想,我们应该是误会了,谢谢你给我送来这个包裹。”他一招手,身边的士兵就上前准备将包裹拿走。 琉璃的反应出乎他的意料:“不行!”她的眼里释放出少有的坚毅,原本胆颤的心仿佛是风中的烛光在摇曳不定,她突然想起女人的“警告”,竟然不顾后果大声吼了出来。士兵吓了一跳,青峰和警官也愣了许久,只见琉璃一把将盒子夺入怀中,紧紧抱着它:“那个姐姐说过,叫我不惜一切代价把它安然无恙地还给她,这是她的命令!”她略带着稚嫩的语气,特别是在两位高官面前说出“命令”两个字时。 但两人的脸色依旧没能放松,青峰心里似乎已经明白了什么,也猜到了那个女人是谁。他和蔼地说:“好了,你现在可以回去了。”士兵不解地带走了琉璃,青峰心里却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样。至于反常沉默的警官,心里已经如注满了蛀虫一样摇摇欲坠…… 猛吸了口烟,嘴里淡淡吐出呛鼻的烟味,早上的事他还历历在目,早就被惊出一番冷汗,要不是自己迅速冷静下来或许早就暴露了,心里面难免会有些不爽,一把将烟头掐灭,靠椅也在微微发出低吟。 “发生什么事了?”他的手表上出现了字幕。 “想尽一切办法绝不能让洛殇死在法庭上。”他做了回复。 “为什么?” “情况有变,洛殇的未婚妻手里握着有关于我们在边境的众多情报文件,杀了洛殇没有好处。而且你也知道,洛殇是你弟弟,你和首长应该都不希望他去死。” 对方沉默了片刻,过了大约一分钟后手表上又出现了字幕:“我明白了,那下一步计划是什么?” “救出洛殇就能够引琉璃出现,找到她,她是关键,然后不惜一切代价摧毁她手上的文件!” 后者的反应比较迅速:“明白。” 栩尘已经做好了最后的准备,在残风和七爷的帮助下穿上了二零式动力盔甲的雏形。二零式的特点就是装甲与机械骨骼的同时融合,为士兵量身打造,在战场上灵活地运用可以就像是便携式的移动堡垒样深入敌后。这只是雏形,也是盔甲的大体结构,具体的关键部位还没有制成,只是想要完成它已经并不是什么难事了。 穿上它在房间里走了圈,身高大概在两米二左右,但全部的装备都组装完成后,穿上它大概能够达到两米六左右。即使这样,栩尘还是不大满意,他觉得外骨骼机械的作用就是提高运动的速度,突然间加上了如此厚重的盔甲,明显地拉低了外骨骼机械的作用,因此一个提高一个拉低,相当于又把单兵作战拉回了原始水平,还不如穿着防弹衣还方便些。 听了栩尘的顾虑,残风也有了对策,他早就注意到这一点问题,移动装甲也有缺陷,就是无法发挥外骨骼机械的作用,穿上它反而显得笨重,这样还不如开着坦克在原野里逛,因此他也动用了一些稀有金属以来减轻装甲的重量而且还要在缩短装甲的厚度的同时尽量保证其硬度所在。 栩尘摘下了头盔,脱下了装甲,然后递给他:“说实话我不太喜欢这玩意,确实,他的出现让我的人吃尽了苦头,但穿上去后我才发现它满天的缺点。特战队相来以速度著称,穿上了它反而就像是打断了人的一支翅膀一样。这东西,顶多留给野战军用,保证他们不在冲锋时候被狙击手咬掉。” 残风脸上有些尴尬,现在自己的成果意味着第一次尝试失败。他只是一再陪笑,没有发表出自己的观点。 “对了,洛殇那边有什么情况么?”栩尘突然想起这个问题,转脸对着七爷。七爷呢喃一笑,递给他一封信:“没有,倒是澄嫣给你寄来不少信。” 栩尘猛地愣了一下,这么久了,也没对澄嫣关心多少,也不知道她过得怎么样。等等!栩尘猛地一抬头,怀疑地问:“寄给我的?难道说他们已经知道我们在什么地方了?”七爷支支吾吾,被栩尘打个猝不及防,话里说不清道不明。 七爷反而愤怒了,一把甩下手中的一叠信件,头也不回地走了:“你自己慢慢看吧,反正他们是不知道我们的行踪,这一切都是琉璃带过来的,你要问问她去!” 年轻人怔住了,他低下头看着手里的信,这个时代书信已经很少见了,想起曾经在大学里的青涩时光,情书在书信中到还能见得着,每次写出一封,插在她的书页中,心里都会有默默的窃喜。每当课程上看到她抽出书本,情书从里面掉出来时,他都在默默地注意,眼睛总是落在她细嫩的手上,拾起地上的情书,然后像是获得一份大礼一样四处张望,这时他又会立马装出一副无所事事的样子,眼睛里却时不时向那边张望。 她当然知道这是谁写的,看着字迹一眼就认出了,只是还当做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暗地里却悄悄地不知道窃喜了多少次。在那时,追求她的人也不少,给她写的人也不少,每周恐怕她都会收到两三封,不同的字迹都代表着不同的人,她每扫过一眼字迹,不管怎么变她都能一眼认出来。但从来不做声张,不像有些女孩还要在别人面前炫耀,低调,沉稳,表现出漠不关心的样子,就像是没发生过这件事一样。因此总有追求她的人在旁边干急,然后悄悄地接近到她的身边,然后趁人不注意低声问:“你到底收到没有啊?” 每当这时她才会露出洋洋得意的表情,像个胜利者一样露出淡雅的微笑。那时候,书信真的就是一种浪漫。 转眼间,这么多年过去了,竟然换了角色,成了她。栩尘难以平复心里的滋味,缓缓地拆开了它们,阅读起来…… 四十八 蜘蛛网 车队严整以待,两辆摩托车在前面开路,一辆防爆车在前,两辆警车跟在后,一前一后押送至军事法庭。里面押送的不仅仅是洛殇,还有一个几乎被人遗忘的黑旗骁将,罪狼。 两个人面对面坐在押送车里,互相对视,面无表情。 “没想到你也进来了。”罪狼的语气带着浓烈的挑衅。 “我们俩现在一样,都是等死的人。”洛殇表现得很平静。 罪狼转过脸看了眼栏杆外的那些警察,真枪荷弹,全副武装,怒视着他们。“不许交流!”一名带着黑色头盔的警察打断了他们。洛殇平静下来,他觉得这是自己命中注定的,在这里他只能服从。 罪狼脱不掉自己的野性,别人狠,他会更狠,别人狂,他比你更狂。他动起火来真是狂野,无论单兵作战还是群体出动,他都从不逊色,因此这位骁将被人们称作为“罪狼”。既为罪狼,何有低头之说?除了牧乾,恐怕没有人能够压得住他了。 “嘭!” 刺耳的刹车声后,两辆摩托车率先扑倒在地,这么大的动静让所有人警觉起来,防爆车意识到情况不妙,立刻通知押送车先撤,然而既然来了想走也难了。 一根铁链突然穿进押送车的引擎盖,接着又来了两根穿进车尾,车内的每一个人都感觉到死亡的气息在逐步逼进,又有更多的铁链像雨点般落在车顶盖上,刺进顶部,穿透出无数的细孔。驾驶员一脚油门企图逃出,却被无数根铁丝四周绑住,随他使出多大的劲也只是做做样子罢了。 警员手里的枪盯着四周的细孔,生怕对方会在不经意间闪出,以迅雷般的速度将自己歼灭。想想都令人后怕,两个押送犯更是不知道前因后果的,只是听着发动机引擎无助的哭喊声,还有铁丝传递出的微微颤抖。紧张的气氛迅速弥漫开,车外似乎还没有响起枪声,到底发生了什么?两个人都同时意识到这是一起劫狱事件。 车外,枪声响了,像是被蜘蛛网笼住似的,押送车车长决定用防爆车转运两名嫌犯。 铁笼子被打开了,警员粗鲁地把两个人拖了出来,正准备推进防爆车,火药被点燃了。 站在两个人身后的几名警员率先被击毙,转眼间,空中每一条铁链上都出现了一个穿着黑色战甲的人,腰带上扣住铁链,顺着铁链从屋顶滑下,一只手里拿着的全是军用冲锋枪。 “注意!散开!”警队开始慌乱,一群警察纷纷用手枪进行还击,只有少数人用的是便携式冲锋枪。而空中的黑衣人却像是从天而降的蝙蝠,手中的子弹就是他们尖锐的牙,一口一口地吸干地面上的血。 从天而降的子弹就像是暴风雨的洗礼,乱无目标地扫射,地上可怜的手枪相比之下就像是没用的玩具枪,任由黑衣人扫射。他们偶尔击毙几个黑衣人,被击中的黑衣人突然就像是折了翼的麻雀来不及尖叫就从几十米高的高空无情地落下。 但这些几率少的可怜。 警察倒下的越来越多,两个警员用身体将两名嫌犯推进了防爆车,却用血躯堵上了门。 防爆车一脚油门冲出了战场,黑衣人也几乎同时落到地上,手里的冲锋枪此时基本上打光了一个弹夹,索性一扔从背上取出一把步枪追着防爆车扫射。地上躺满了穿着警服的尸体,人群早已在枪响之前已经散开,这群黑衣人点了点人数,自己折了两个人,击毙了警方十三人。 一个领头的黑衣人看了一眼仓皇逃跑的防爆车,用手示意停止追击:“按原计划进行。” 防爆车内,只剩下三名警察和两名嫌犯,袭击的开始他们就已经请求了增援,此时他们正在赶往与附近增援的车队会合。这条路是他们的必经之路,两辆警车已经堵住了路在这里等候,不少的特警都接到命令后在这里全副武装等待防爆车的到来。车来了,灰溜溜地来,三名警察什么也没说气喘吁吁地拉下两名嫌犯就往警车组成的防线钻。跑了进去,好像脱离了危险似的,所有人都喘了口气。 “他们是谁?他们是来杀我们的吗?”洛殇捉摸不透这是个什么情况,他转头看看罪狼,罪狼也耸耸肩表示一概不知。 几名特警上来接替押送他们,却在下一秒死亡的气息再次来临:“注意!” 全部的警员都做好了准备,一辆战车孤零零地缓缓进入人们视线,朝着这边开过来。警察拉着大喇叭喊了声,让他改道,没有反应。又叫了声,却只有枪声的回复。 “开火!”一排的警察一齐射击,手枪,步枪,冲动枪都动用了,以警车组成的阵地让他们有十足的信心将这辆战车拦下。可惜他们过于天真。 战车一斜,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反而在战车两侧突然闪出了两架载人机甲。 所有的人都傻了,这两个八米高的钢铁之躯轻而易举地冲到他们的“防线”,一脚踏扁警车不说,防爆车也被它们的重量压成一团废铁。子弹打在上面,只是擦掉了附在上面的灰尘,防线一触即塌。没想到居然搬出了这么大的阵势,反击已经毫无意义,或者说根本就没有反击的余地。装甲上的两挺重机枪就像是长了眼睛一样一个都躲不掉。弹壳哗哗地掉落,走过的地方都留下了两条金色的纹理。 此时,他们终于看清了机甲肩上刻着大大的黑旗标志。 “请求重火力支援……”头一斜,子弹在他脑袋里打翻了脑浆。 或许说这一场作战是杀鸡用牛刀,但洛殇到不认为,他一直躲着观察着,黑旗的进攻是从来不会节约子弹的,对于他们而言,重装甲上战场,无论大小都是正常的。他也听说过黑旗军在城市中骚乱搞袭击也动用机甲,但他以为那只是官方媒体刻意渲染恐怖气氛。但是今天亲眼看到了,两架机甲,子弹就像是雪花一样飘飘洒洒,走过的地方必有弹壳,即使没了敌人还要继续甩着两挺机枪疯狂地乱咬。 战场又是一片狼藉,远看过去就像是地面上洒满了黄金,而黄金上还沾满了鲜血。 战斗停了,枪声停了,罪狼和洛殇成了这场战斗中唯一两个幸存者。牧乾从车上走下来,得意地笑,罪狼突然兴奋起来,嘴里也笑个不停,但依旧不失狂野的风度。洛殇面无表情,看着这场袭击中死了那么多人,他突然觉得自己也应该为他们陪葬。 “弟弟,好久不见,大哥来接你回家。” 洛殇头一扭,不做声。 乔瑟夫从机甲上走过来,从地上找到了钥匙,粗鲁地给两人打开了手铐。 “跟我走。”牧乾望着他,那种眼神里充满了诡异。 “为什么?跟一个杀人犯走?”他的脾气有点倔强。 “我们回家。”他心平气和地回答。 “回家?哪里是家?双手上沾的全是血!你是叛徒!父亲也是叛徒!你们全都是叛徒!要我给你们卖命,要我替你们杀人,从出生到现在,没有一刻停止过杀戮!我问你,我母亲呢?我一出生我母亲呢?我母亲是被你父亲亲手杀死的!家?已经没有家了!”洛殇疯狂地咆哮,当他提到自己亲生母亲的死时,两个男人的脸都在抽搐。他不应该提起这件事的,因为这就是一道疤,一道永远也不会褪去的疤,而他自己却偏偏揭开了这道疤。 牧乾尽力压制着自己的心情,他必须要说一些让洛殇致命的东西了。 “你不跟我们走,琉璃,我们无法保证她的安全。” 像是一记重拳,粉碎了洛殇的心脏…… 四十九 似曾相识 良人重逢,泪如雨下。 牧乾淡淡地微笑,伸出一只手:“琉璃,盒子你能不能现在给我?” 洛殇一眼扫过牧乾和琉璃,他小心翼翼地问:“什么盒子?” 琉璃没有回答他,而是直接激怒了牧乾,在她眼里,这个男人不过是一个人民公敌,根本不需要客气什么:“东西我已经送人了。” “什么!”牧乾几乎是跳起来说的,他瞪圆了两只眼睛,暴怒的眼球胀裂出道道血痕,这是他有史以来听到过最委婉的宣战了。向来是没有人敢这么跟他说话的,一下子来个小姑娘居然敢站在他面前这么说,还是头一次。 他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说什么?” “我说盒子不在我这里。”琉璃还是把注意力放在洛殇身上,根本不理会他的愤怒,她更不知道自己这么说会闯大祸。洛殇握紧了她的手,尽量保持冷静,克制脸上出现微妙的表情。 牧乾有点楞,放慢了语气:“那么,东西在哪里?” “我不知道。” 牧乾彻底狂怒了,琉璃的话已经捅破了他的底线。 洛殇注意到他用眼神示意周围的人,后者会心点点头,立马意识到情况的不妙。琉璃抓紧了他的手,脸上终于露出恐惧的表情,身体不免往洛殇身后退了两步。三四个士兵走上来,看着这两个人,脸上坏笑的表情已经在暗示接下来会发生的事。 “跑!”洛殇抓着她的手就往后跑,身后的士兵提着枪紧追不舍。琉璃就像个小姑娘似的,像是被兄长拉着手在丛林中奔跑。她突然想起了似曾相识的场景,曾在街道边她被人欺负,洛殇跑过来帮助她,那时候洛殇还是个胖小伙,也禁不住那些小混混的捶打。 那时,他拉着她的手,在人群中奔跑,一前一后,手从来没有断过,身后就像是一群狂野的猛兽在咆哮。没想到,时间过去了这么久,相似的情景再次出现。 洛殇,这个曾经的胖小伙,现在已经成了一个男人。他再也不是那个跑起来笨拙,个子较矮的胖小伙。现在的他已经是魁梧,合格的士兵,肩上的每一块肌肉都是千滴汗水寖泡而成。琉璃就跟着他的脚步,紧紧抓着他的手不放,在丛林中奔跑。 只是现在不同了。 士兵们一把抓住琉璃的后背,扯着她的衣服往后拉,像只野狼突然咬住猎物一样。琉璃惊叫了声,两个人差点摔了一跤,回头看到两个士兵已经扣住她的手,自己的女人就这么在自己眼前被凌虐,他已经不再是那个小伙子,那个只会受人欺负的小伙。现在,他的使命就是守护。 一拳撞在一个士兵的脸上,后者经不住爬了下去。另一个冲上来,他也毫不含糊,迅速一抓扣住对方手,一个完美的过肩摔对方头部重重地撞在石头上。一个士兵已经将枪口抬起来,琉璃一口咬在他的手上,那人手中的枪或许是被惊落,给洛殇赢得一席喘息时间。洛殇一个箭步上去完美趴下,闪过另一名士兵的射击,一手抓住地上的手枪首发命中。最后两个士兵也倒下了。 “快走!”他再次拉着她的手开始往山下冲。 身后的追兵越来越多,牧乾就这么气愤地站在原地,看着他们冲下山坡,突然挥手命令停止追击。 “您这是什么意思?”乔瑟夫气愤地问。 “让他们去吧,逼他们下山,我们还需要他们来找到盒子。”他低声说,一个计划已经在心里酝酿。 两个人狼狈地冲出丛林,一辆越野车顺着车道奔了过来,突然一脚刹车停在了两个人眼前。驾驶员看了一眼两个人,又看了眼他们身后的追兵提着枪准备射击,他明白了什么。 “上车。”男人坚毅地说。 两个人不敢犹豫,没有交通工具是根本逃不出这里,更何况现在局势危机,已经没有其他路可走。要么被他们抓回去,要么死在这里,要么跟着他。最后一种危险远远比其他两种低得多。他们一脚踏进了越野车。 枪声响起,落下的却是越野车的后尘。 洛殇觉得这个男人似乎有点面熟。 “我们好像在哪里见过?”男人转过脸,刚才没有仔细注意,这次看。他也有些同样的感觉。 “你可以叫我痞子,反正其他人也这么叫我。”男人面不改色。这突然让洛殇想起了自己这段日子听说的一些事,黑旗手下有个士兵的亲妹妹被杀后其人一直下落不明,看这脸,真有几分相像。 洛殇主动问他:“你是不是以前在黑旗手下干活?” 痞子一个尾巴甩出来,让两个人身体不免一晃。“那又怎样,我妹妹被他们杀了,我就出来了,你们怎么会被他们追杀?”痞子已经不再是曾经那个懦弱的痞子,这点任何人都看得出来,以前在牧乾面前唯唯诺诺像条狗一样,现在已经是另外一个他。 “你可以叫我洛殇……” “原来你就是那个逃犯洛殇,我知道你,现在城里传的沸沸扬扬。”听到“逃犯”这两个词时,洛殇的心在滴血,他不想听下去,也不想听人们是怎么评论他的。他和栩尘一样,是逃犯,或许说他更惨,他被抓了而且被黑旗的人救出来。他离开时,地上躺满了尸体。 痞子无奈地摇摇头,像是为他而惋惜:“接下来你们准备去哪儿?” 两个人都没有打算,在这个时候,去哪里都是不安全的。警方在搜捕,黑旗的人也不知道会在什么时候突然出现,躲躲藏藏,却不知道该何去何从。 难免有些尴尬,痞子又一次无奈地叹气:“跟我走吧,我现在待在一个修理厂,起码还算安全。” 眼下似乎也只能这样。 东北·10am 踏入林区,这里变得危机重重。 苏北走在前面,即使战友劝她回到自己的指挥位置,但她依然义无反顾地走到了第一线。呦不过她,只能放她到第一位置,但每一名士兵头上的弦总会不由自主地牵到她身上。 “东北面大约七百米发现可疑目标。”坐在指挥室里的电子苍蝇监视员清楚地看到传回的视频上显示了一个坦克模样的轮廓。苍蝇凑近了看,飞到它巨大的身躯上,迅速进行了电子扫描,确定这是个庞然大物。监视员确定了身份,通知了第七中队的全体成员。这一战,不是演习,是实战,有监视塔报告说有异常人员在这一片活动,于是通知了当地警方。 警方去了,什么也没有发现,又过了两日再次传来消息。还是通知了警方,还有武警,然而依旧没有发现。他们认为或许这只是什么人的恶作剧罢了,或者是监视塔出现了问题,于是第三次消息只是出动了几个人来随便应付一番。 警方离开后的第一天就出了大问题,连续三所监视塔都没了消息,警方这才大有动作,确定了这是被什么重火力击毁。军方也出动了,然而一番搜寻,没有任何发现。 搜寻了三天,有了“重大发现”,一支五人组成的巡逻队不知道被不明身份的人击伤,伤口迅速溃烂,同时没有发现子弹头。这引起了当地警方和军方的重视,青峰听到这个消息时,也已经猜到了。第四天就带着他的几个中队回到北方,听说敌军使用的是我军从未见过的武器装备,出于保险才通知了青峰。 第七中队上去了,进入了这片区域,懒人小队却没能参加。懒人小队已经是伤亡过半,走了栩尘,洛殇,损了燕离,赤宸。现在队里仅剩的只有刑雲,金雕,澄嫣和傲风了。青峰没有带他们回来,而是留他们在西南,这自然有青峰的用处。 坦克的炮管突然微微开始移动。 监视员突然瞳孔一缩,话已到了嘴边。 “注意坦克!”他没能叫出来…… 五十 蜻蜓 一发重炮撕碎了树干。 子弹轻轻割开一个士兵的头盔,镶进他的头颅,粉碎了大脑。士兵的尸体朝着身后倒了下去。 战友跑到他身边,拖起他的上半身,看到头颅上直流的鲜血时已经绝望,他已经牺牲了。坦克已经开启了毁灭般的致命打击,炮管连同移动模块上的榴弹炮一齐拉响,即使第七中队已经做好了迎接洗礼的准备,但倾盆的炮火直接将他们的掩体彻底掀翻。 绿林之中,他们只不过是钢铁之躯的靶子,先进的武器装备让他们明显处于劣势,纵使派出过多人手也只是给对方的装甲当作小菜。 一名士兵操控的甲虫已经侧翼冲了上去,绕至坦克后方对准履带突地一炮。 履带丝毫未损,反而将另一名坦克吸引了过来。 士兵见势不妙,手忙脚乱地操控甲虫撤出来,即使甲虫上面配备得有榴弹,但丝毫不足以破坏这些重装甲。榴弹的威力在坦克面前变得渺小,只是轻微地对外壳有些刮擦,至于履带是完全地被装甲包裹,根本伤害不到。子弹,榴弹,还有他们手中的那些“穿透弹”,在黑蜘蛛的皮肤上简直不足一提。他们拿着的武器对抗这种庞然大物,就像是曾经二战时期波兰骑兵挥着砍刀冲向古德里安指挥的坦克装甲部队一样。 “我们需要重火力支援!”苏北也感觉到了对手的强劲,不是来自心理和人数,而是明显的装备差异。目前他们只找出了敌军的三辆坦克在战场上,都互相成为三角阵型。即使没有进行任何移动,就静止在原地成为士兵们的进攻对象,但这丝毫不影响坦克的作战。因为装备的悬殊,士兵们手中的武器根本不足以破坏它们。 又一架无人机被击毁。 “空中支援分队正在赶过去,你们务必坚持住。”青峰已经命令无人机志愿分队起飞,现在的大屏幕上还能看到无人机传回的清晰的图像。 停止了炮击,硝烟还没有散去,三辆坦克依旧没有离开的意思,得意洋洋地站在原地,像是在朝隐蔽在丛林中的士兵投以嘲笑。他们有点得意忘形了,全全暴露在天空之下,根本不隐蔽起来,照苏北的经验,停止了炮轰可能就意味着敌人的装甲步兵即将登场了。 “十一点钟方向!”士兵叫了起来,话音未落一连串子弹已经擦过他们的钢盔。果不其然,三四名穿着机械盔甲的克隆人已经朝这边摸了上来,听到声响毫不犹豫地率先开枪。士兵们根本还没来得及调转枪口,子弹就已经压了上来。 士兵们被打得抬不起头来,脸几乎贴着泥土喘息,脸上抹的油彩已经和泥土混合,他们就这么保持着一个姿势爬在地上一动不动,任何一根筋的触动都极有可能引起死亡的关注。能够有一棵树干或者一块石头做掩护是最好不过的了,但只有两三个人能够幸运地享受这种福利,至于其他人唯能贴在地上。 一个士兵低估了句:“打开热量感应,把对面的这几只揪出来。” “根本没用,他们就像是冷血动物,无法感应。” 一只甲虫从侧面抄上来,提着两挺机枪口对着一名机械士兵就是一顿扫射。子弹胡乱地冲在钢铁上,克隆人迅速转了个身,子弹对于他们而言毫无威胁可言。子弹叮叮哐哐地响起,没有造成任何影响哪怕是一丁点的躁动,他们提起一只手臂上的微型炮口,对着甲虫就是一炮。 操控员一手猛地抓住摇杆让甲虫转个弯,可惜还是晚了一步,他的动作稍微显得有些迟钝,甲虫只是抛了个尾巴,一头撞上了迎面而来的炮弹,瞬间变成粉末。 炮口还散着缕缕白烟。 一些无人机突然窜出丛林,跃入半空,它的体型比起普通的侦查型无人机更小,体积只相当于一只蜻蜓这么大。小巧玲珑的体型让它更加具有优势,克隆人将子弹射入空中,想要拦截它,却总是轻轻擦过它的翅膀。渐渐地他们也没有了兴趣,或许是以为这只不过是像机械苍蝇一样的侦查器,或者说是发出一些袖针般大小的子弹,但这些对于他们都微不足道。于是他们放弃了拦截,重新晃动了下身体上的盔甲,以做好防御的准备,他们是根本不担心这类普通子弹进攻的,于是没有过多重视。 可惜他们错了。 这些无人机都不是来跑龙套的,他们轻松闪避零零碎碎的弹道,然后一头栽进他们的盔甲,像只蚊子一样叮在上面,一动不动。 克隆人眼里散着光,凑近了看看这些蜻蜓,尾部像是在钻什么东西一样,整条腹部似乎还有些密密麻麻的东西粘在上面。他们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 “啪!” 蜻蜓迅速爆炸,剧烈的爆鸣将克隆人的一只机械手臂整个撕裂了下来,血瞬间溅入天空,克隆人的头盔后面露出难以见到的痛苦,来不及发出一声惨叫就被这冲击力抛出两米远,甩出一条血纹重重地摔了下去。 “打!” 反击的机会来了,增援已至,无数士兵重新探出枪口,重火力,轻火力在一同编织出一首交响乐。炮火,榴弹,子弹,划破空气奔向机械盔甲,穿进血肉模糊的肉体之中…… 西南·10:00am 七爷随便将一叠文件扔在桌上,嘴里点燃了根香烟。 “有什么进展吗?”俞江文抄起了这几张新鲜打印出来的文件,上面密密麻麻整理出来的信息让读者眼花缭乱。 七爷一脸享受地喷出嘴中的烟,鼻子吐出浓浓的烟味,满意地点点头,这些文件都是她经历了几天才从那些文件中破解出来的。“有大事要发生了。”她说了句,又贪婪地咽下一口。 栩尘凑了过来,此时俞江文脸上已经露出严峻的表情,就像是被封存的冰山,迟迟不能融化,表情在那一瞬间凝固。栩尘注意到了一个词:三峡大坝。 他突然明白什么,脑子里不愿意承认这个事实,但实际上这是绝对有可能的。曾经在修建三峡大坝时就有人强烈反对,认为这是自己给自己埋下一个隐患,就仿佛是自己在自己身上绑了个炸弹一样,只要对方想,无需引爆,一枪即可。 现在果真噩梦就要出现了。 “他们的目标……是三峡大坝……”俞江文缓缓吐出几个字,这倒像是一盆冷水突然泼在自己身上。 七爷点了点头,将腿随意抬到桌上,收缩了两只瞳孔,露出犀利的眼神,里面是属于狐狸的眼神。“一旦三峡大坝被炸,整条长江中下游都会瘫痪,这个不用我说。我破解的文件上说的是,他们想用导弹装上次声波弹头,然后向大坝发射,也相当于是对次声波弹头的一次测试。” “他们这是把弹头当成了一场游戏!”栩尘愤怒地一拳捶在桌上,桌面上水杯里的水泛起一层波纹。 俞江文凝重地舒开了眉头:“栩尘,我觉得,你应该和我一起去警局,我们一起说清楚这件事,老队长那边我们共同对付,我们说清楚了他们会还你一个清白,而且还能找到你的队伍获得帮助……” 栩尘毫不客气地打断了他,即使这么做不太绅士:“不要再在我面前谈论什么警局,现在我就是我,和警察局毫无瓜葛,你不要再妄想把我带回去。” 俞江文还想说话又遭到他的制止:“对了,如果你不想再被我给你的手戴上手铐,你现在最好闭上你的嘴。” 看来真的是没法了。 五十一 三峡 苏北打了个手势,一名队员扣下按钮,一声爆炸撕来铁门,呛鼻的烟雾还未散开,两名士兵就已经突了进去。 这里就像是一间废弃的仓库,乌烟瘴气的屋子里悬挂着摇曳的灯光。经过刚才的爆炸,与心跳一起摆动,闪闪发光,微微弱弱地掠过房间的每一处角落。士兵冲进了正屋,刺鼻的火药冲破了他们的头盔,脸上不倦地皱了层脸,然后迅速布满了角落。 桌上那些散落的文件,一台电脑被人刻意砸了个粉碎,就连鼠标也被拆的面目全非。逃亡者匆匆逃去,墙上的道道划痕还暗示这块墙上原本悬挂的地图。苏北发现了一个花盆后面暗藏的玄机,手指一扣,脱了层泥土,但墙的另一侧徐徐放下一块投影仪。投影仪也被损坏了,电路什么的全被摧毁,就连电路板也被彻底的粉碎。这里什么也没有留下,只有一堆废铁,一群混乱的痕迹,和逃亡者遗留下的嘲讽。 桌旁地上的一个铁桶里还在燃着熊熊大火,她突然像是明白了什么,一把扑上去伸手以迅雷之速用手伸进烈焰深处,还没眨下眼睛她手里已经抓出一大把灰烬,手上还燃着点点火星。她一巴掌扇在地上,灭了残灰上的火,然后仔细刨了刨,一些还没被烧尽的暗黄色的残页被她的眼球捕获。这些碎片已经乌黄,有的彻底没了色泽,有的还能在微弱的灯光之下隐约辩得出模糊的字迹,可这些越渐发黑的墨迹留下了几个零碎的信息。她小心翼翼地拼凑起来,大致拼凑出了一段话。 “西…………开始…………不惜…………毁…………江下游…………” 零零碎碎的信息仿佛在指引着他们什么。 她还想从火坑里再挖出些讯息,但火焰已经几乎燃尽。 苏北缓缓捧起这些碎片,小心认真地一点一点放在手心,连走路的步伐也不敢放快。幸好这里没有起风,她小心谨慎地把它们捧在手心,就像是手里捧了一枚炸弹,仿佛稍有不慎就会引得一场灾难。这是这次行动中唯一获得的有价值的“线索”。 她走出了屋,下楼梯的每一步都像是在尖刀上行走,那些碎片都小的跟只蚂蚁似的,身体随着步伐与心跳的每一下跳动都是眼球上对极限的挑战,此时她的两只眼球几乎快要蹦进手心。 屋内,几个士兵还在来往忙着搜寻有价值的线索,一名士兵注意到墙上还贴着一张表格,里面有不少名字被划掉的,仔细一看,有城市,也有人物,还有一些部队的番号。峰铭也在其中。 士兵不禁对这些名字肃然起敬,沉重地敬了个军礼。 房子正中心的桌下,一枚炸弹已经闪烁其了红灯。 爆炸一触即发。 屋内无一幸免,巨大的冲击力撕碎了脆弱的房屋,咆哮的火焰将周围的一切吞没。苏北还在走着,不愿意放下脚步,嘴里还在反复琢磨着这些名词,脑子里突然闪过一个词条时,她的两眼骤然发光。身后狂怒的房屋喷出炙热的火焰,一场冲击将她整个人抛了出去。 零碎的碎片如雪花般散去空中,默无声息地化为灰影。 苏北沉闷地一声,一头栽进了土地上,火焰又收缩了它的笑颜,淡淡地点燃了屋宇,轻蔑地看着周围垮塌的一切。周围的几个士兵被撞到在地,只是伤的不大,又爬起来拼命地拖出周围受伤的战友。苏北昏迷不醒,从那时起,她背部已经被火焰烤焦,肉体与盔甲黏在了一起,血红的背还带有金属的气息,只是在队友将她拖出战火时,嘴里轻声叹了句,足以让周围的人听见她微弱的呐喊。 “三峡大坝。” 她已失去了知觉。 西南发射场·3:00am 七爷放出了一块圆球,缓缓滚到铁栏下,高耸的铁栏杆上还摆着些转着头没精打采的监控,从这里扫过一眼,又瞥开注意力转向其他地方。铁球两侧轻轻放出一丝细小的激光,小得让人无法察觉,细得让人肉眼无法注意,激光缓缓绕了个圈,铁围栏下已经被切开了一个一米高的缺口。 铁球里面放出一只拇指般大小的蟑螂,悄然无声地摸了过去。 越过铁栏,那一侧,两三辆装甲车还规规矩矩地停在一排,时不时还有巡逻的克隆士兵经过这里。蟑螂穿过这片土地并不困难,它在黑暗中就像是只披着黑幕的蚂蚁一样,吸引不了任何的注意力。蟑螂迅速跑过车道,一辆装甲车笨重地开过来,蟑螂向前一跃,躲在车下,尾部险些和车轮开个亲密接触。 那一头,蟑螂一只微型的摄像头清晰传来基地中一个导弹发射场的图像视频。七爷冲着栩尘点点头,确定了目标。 一枚六米高的导弹正在运输车上等着装卸,四五个士兵手持枪械守在运输车两侧,这里人来人往,勘照灯将发射台照得入白日般明亮,强大的灯束不留死角地射在发射台周围。三层高的铁架台上每一层都有两到三名士兵警戒,白色的灯光直射他们的脸颊,反射出的是毫无生气的凝重。 蟑螂爬上运输车,爬到车上被蒙着一层网罩的导弹,身下的鉴定器已经暗暗开始了扫描。 “导弹确认。” 栩尘抬起头来,望了望天,今天晚上除了漫天的星星,没有一丁点月亮的影子。自打他进入峰铭以来,已经自觉地养成了一些习惯,抬头看天已经成了他每次出行任务似乎必须的一贯动作。漆黑的夜,一些星星像是慌乱的蚂蚁挤在一团,点着微弱闪闪的光,隐隐约约透着唯能用余光才能察觉到的影子。或许是对宇宙千万的憧憬,他想,自己能否有一天能够和后辈一样伸手触碰这片星海。但这些或许对于他而言,真的只是幻想罢了。 点点星光,他像是认出了其中的一张脸。他心里一紧,胸口突然像是被什么刺痛一笔,但很快又平复下来。 或许他真的太想她了。 七爷已经下达了指令,先知和俞江文已经顺着缺口爬了进去。确定安全后,七爷轻轻拍拍栩尘的肩,后者跟着她钻了进去。这一头依旧如此,除了几个面色凝重的克隆人,后脑勺上还镶着一块用于控制他们大脑的芯片,摇着沉重的头飘来飘去。先知脚步轻的像只猫儿样,干净利落地扭断对方的脖子,然后两者都消失在了黑暗之中。 两个克隆人并排走了过来,厚重的头盔看不透对方丑陋无比的脸,先知猫了过去,从他们身后轻轻略过,却没能藏住自己的影子。黑影像是鬼魂一般忽然闪过,两个士兵在转头的同时手中的枪已经拉开了保险。“谁!”他们俩几乎是异口同声。 先知早就被吓出了一声冷汗,蜷缩在装甲车后面,心里低声骂着自己刚才不小心。手里拿着手枪,嘴里还咬着匕首,脸上的油彩和汗水已经交融并且拧成一团。两个士兵压着脚步走了过来,枪口压下,头盔后面的脸色渐渐显出一种谨慎。这两个第二代克隆人显得更加敏锐,先知内心突然感觉到了一种窒息的危险。他拽紧了枪柄,手心的汗还在湿润他的手枪,另一只手不由自主地拿起了刀。 克隆人的枪口已经伸出了一头…… 先知像是一只猎豹突然扑出黑暗,手心握住枪口的同时另一只手上的匕首已经狠狠地畅饮了一口对方脖子上的鲜血。他面色是绝对的狰狞,第二个克隆人还来不及反应,身后突然被一条锁链套住脖子,然后身后像是有一股神奇的力量突然将自己举起,渐渐意识到不是自己被谁举在空中,而是自己被野蛮地在空中甩出一个半圆后重重地摔在地上。可怜的士兵还没来得及作出反应,铁链已经在瞬间封锁了他的喉咙。 栩尘扔下手中的链条,然后取下死者身下压着的步枪,扣在肩上,两眼放光。七爷小声地笑出了声:“平日里优柔寡断的,干正经事倒从不含糊……” 五十二 红蜘蛛 似乎还很顺利,然而这一切来的太突然,悬浮式运输机突然掠过发射台的上空留下两条弹道,无论是谁凡是暴露在灯光之下的皆被弹雨洗礼。几名平台上的士兵突然发现了什么,几乎是警报声响起嗯同时一辆装甲战车缓缓突破发射台的另一侧。 栩尘本能地退到掩体后面,此时的形势让他摸不着头脑,他打开眼镜上的夜视仪,隐约瞥见战车后面是几个全副武装的身影。他倒吸一口冷气,这战车是他从未见过的,他以为是自己的行踪暴露了,于是招呼着周围的队友准备反击,却看见那些黑影身手敏捷地端掉平台上逐渐聚集的士兵。 运输机折了回来,呼啸着低空擦过地面,冲着平台腰部在黑色夜空中留下两枚白色的弹道。 火焰迅速撕裂了平台,右侧大楼被这一炮拦腰截断,破碎的钢筋水泥一层层地从空中掉落,渐渐失去平衡的上层平台也发生了严重倾斜,原本就脆弱的平台在这一刻更是显得不堪一击!咆哮的火焰霎时间吞没了中部的那些士兵,接近爆炸源的士兵都一头栽向一旁,自然还有些没能逃过一劫脚下一空直接顺着三楼高的石块碎片上摔了下去。 栩尘还打算张口说些什么,当他看到天空中悬浮机装甲上画的峰铭的标志时,他瞬间明白了一切。原来,他们也知道了一切,而且动作也不比自己慢。 警报声逾渐逾烈,更多的士兵已经涌上了发射中心,即使峰铭战队推进的速度很快,但在克隆人增员的状态下明显有些吃力。七爷也看出了栩尘揪心的一面,毕竟峰铭是他的心窝,任何一点磕磕碰碰对于他而言都是钻心的痛,她用眼神示意了先知一眼,后者立马领会了她的意思。 七爷一个箭步冲出去,那些士兵还忙着奔向战场,先知提起步枪盯着一个掉队的士兵后背猛的就是一阵捶。喷射出的子弹给人以虚幻的感觉,隐约觉得弹头背后甩出一条长长的粘稠液,然后击中对方的盔甲,迅速腐蚀了对方的厚甲,钻进皮肉之中,渐渐融化在其血液之中。士兵应了声,一跟头扑倒,身后的那几名士兵闻声回首远远见着自己的战友倒在地上,脸上的肌肉突然感觉到一紧,没反应过来的几个人已经先后中弹,和前者落得同样的下场。另外几个快速闪到一边,躲在平台下的掩体背后。 七爷当然也是抓紧了时间,披着夜色在曝光之下冲向运输车。枪声又将栩尘的思绪拉了回来,俞江文已经举起他的手枪奉上了微薄之力,哪怕手枪轻微的弹头不足以穿透对方的厚甲,但也足以将对方逼近掩体。倒是先知手中的步枪挖掉了对方掩体上的不少皮。栩尘也跟着端起了步枪,立马明白七爷的意思,冲着平台上赶向这边增援的士兵就是一顿扫,那些人突然被打的人仰马翻,只有个别及时卧倒在地躲过一劫。那一头的七爷冲到拐角处,仅剩目标不到两百米距离,一惯的体能训练让她冲完这段距离根本不在话下。突然从拐角冲出的士兵与她迎面相撞,这个不幸的士兵还没发觉就已经撞上了这个不速之客。七爷手疾眼快,优雅地抽出腰后的匕首,纤细的身姿从他身边闪过,呼呼飘到身后。然后柔软的手臂贴着紧身衣入闪电般在对方劲上留下一条血红色的刀吻。 士兵身后的队友吓了一愣,枪口抬起的那一刻七爷已经如一只敏捷的狐狸用手堵住枪口,然后迷人地划出一个圆圈,臀部贴近对方身体的瞬间带血的匕首再次获得了一次畅饮。 对面的巷道闪出几个士兵,指着七爷喊了声,她不假思索地举起手中刚才缴来的步枪对着巷道一阵压制。一名士兵倒地过后其余的士兵纷纷退到了拐角后。她又侧脸瞧了一眼孤零零的运输车一眼,导弹还完好无损地安置在上面,她弃了步枪,再次放开步伐冲了过去。 一阵白光过后。她冷不丁扑了个跟头。 脑子里突然间被麻痹了,肢体像是被麻醉剂扎了一下,眼前除了花白睁不开眼,仿佛有道强烈的光束刺瞎了她的眼,即使戴上了眼镜也根本抵不住这强大的光束。周围就像是变成了静止,除了她世界空无一人,耳边的耳鸣背后还能听见丝丝子弹破裂的声音,有鲜血绽开的腥味,略带着对她找不到方向的呼喊,似乎还有自己头顶悬浮机轰轰而响的发动机声…… 只是什么都看不见。 光束渐渐散去,她艰难地爬起来,周围似乎全变了,带有弹头的运输车被悬浮机悬挂着渐渐远去,自己身旁还躺着一名被击穿了头颅的克隆人,周围没有一丁点枪声。 只有死亡的寂静。 “快撤!”她听见耳机里传来先知的声音,这才注意到另一端栩尘和几名士兵陷入了苦战。双方端着步枪互不相让,展开了互相压制,而栩尘仅有的一个弹夹很快被打空,只能弃了步枪换上了手枪。先知从掩体里掩护栩尘和俞江文撤出来,然后自己慢慢在后方殿后。 “残风呢!”七爷愤怒地吼了声,这一出有些破嗓,而栩尘猛地扑过来,一把推开她,两人一同摔倒在地。 战车内,残风手里还操控着铁球,像只老鼠一样突然窜入战场,跑进克隆人增援的队形当中,然后点击红色按钮…… 一声巨响,铁球内部的原子突然释放出巨大的能量,瞬间破裂如一发炮弹掀开了这片水泥地。周围的那些士兵五米之内皆被炸成了灰烬,其余者都被这巨大的冲击波掀倒在地,背上脸上被巨大的火焰烧退了层皮。 栩尘连滚带爬地拉起七爷撒腿就往发射中心另一端跑,爆炸之后平台也受到了同样的损伤,原本严重的倾斜现在也更加严重,裸露的钢筋已经发生明显的断裂。俞江文和先知紧随其后,甩掉那群增援的士兵后跟着栩尘冲进了发射中心的停车仓库。 此时,一辆红蜘蛛坦克已经整装待发。 没有片刻犹豫,四个人爬进了坦克,七爷很熟练地侵入了坦克的主机系统,并且轻而易举地激活了坦克。几个士兵端着步枪冲到了仓库大门口,面对这辆鼎然屹立的坦克突然愣了一下。 透过电子眼看着那几个呆滞的士兵,先知问了句?“你们谁会开这玩意?” 俞江文耸耸肩,他只是个外行人,栩尘也顺势将眼神投给了七爷。学姐这时倒是她大显身手的时刻了。 按下操控板,坦克突然往前动了一步,那几个士兵立刻闪向两边,七爷一脚油门开动这辆坦克也就像是跑车一样全速前进。仓库外的那些士兵都吓得纷纷散开,如受惊的小马驹仓皇失措,七爷根本没时间去理会这些人,而是将控制板推向了顶端,打开了攻击模式。被封锁的大门就如同一道坚硬的城墙,机枪以及路障拦了三层,但这也也仅仅是针对于步兵而已。 大门的那些人觉着事情不妙,向两边逃窜,七爷右手扣下按钮一炮轰塌了这片封锁网。路障纷纷被红蜘蛛的装甲铲开,就像是落在地上的布娃娃,这么随便一踢就能碾压成碎片。大门一触即破,还有两辆装甲车赶过来,准备将其拦下,七爷一转炮口,切换成散弹,仅仅一发两辆战车以及周围的泥土都绽开了绚丽的火花。 五十三 蜘蛛间的追逐 “原计划撤离,a地点会合。”七爷同时对残风发出了讯息,按照原计划,他们应该需要在距离发射场十公里外的公路旁会合。残风会驱车赶到指定地点,但眼下他们首先就是要解决掉身旁追捕他们的那些装甲车。 先知打开顶层盖,爬上去担任了机枪手的位置,只是机枪现在对于装甲车而言似乎起不到丝毫的牵制作用。“调整炮口!”七爷吼了声,展现出她的女汉气概,栩尘不敢多说转过炮口,拉下启动仪,七爷熟练地将炮弹切换成了散弹。透过电子屏幕,她确定了周围的装甲车数量,这才点点头示意栩尘开火。 两辆皮卡车突然窜出,横在路中间,企图以此将这庞然大物拦下,七爷皱起了眉头,然后一转模拟盘,坦克像是一辆赛车在赛道上轻巧地甩出了个漂移,俞江文像是没坐稳身体猛地朝一侧顷过去,此时坦克的侧面已经全部暴露在身后的那些装甲车面前,一名士兵探出个头来,肩上还扛着肩扛式反坦克炮。 栩尘扭曲着脸,冲着他们面前的泥土按下发射扭。 反坦克炮根本没有时间瞄准,眼前霎时昏天黑地,被散弹掀起的层层泥土还夹杂着众多陷在土里的石块,瞬间覆盖在了车顶。司机一脚油门,车体已经变得摇晃,猝不及防两辆装甲车已经在空中翻了个滚。两辆卡车旁的士兵经不住这声闷响,朝着两侧丛林扑了过去。而与此同时,坦克犹如一块破膛的子弹,侧着身子撞开了阻挡道路的军用卡车。 栩尘扶正了俞江文,听着七爷喃喃自得:“这辆坦克装甲最厚的就是侧翼,专门防止侧翼偷袭。仅凭区区两辆卡车,不过以卵击石……”顶盖响了两声枪响,先知像是只折了翼的鸟从顶层摔了下来。栩尘愣了下,七爷没空去注意这些,听着这一声像是碗陶瓷被狠狠地摔破。栩尘犹豫地过去,回想起刚才的枪响,看着他躺在地上,大脑突然一片空白。他上去轻叫了他两声,没有应…… “操,打到我领子上了。”先知突然间坐起来,心疼地盯着自己的领口,突然间冒出了一句。栩尘如释重负,瘫了下来,又好气又好笑,傻傻地盯着他。 七爷打断了他们,又把栩尘叫回了炮手的位置,坦克仓内很矮,栩尘又勾着腰回去,此时他们的左翼隐隐约约有着一个巨大的身影,栩尘心里突然间被捏紧了一般。 除了坦克仓内的发动机声,那里似乎还有另一个声音,像是钢铁的咆哮…… 栩尘瞪大了眼睛也没认出那是什么个东西,总有种不祥的预感照在他头顶,等他认出那是什么东西时,是对方开火之后的事了。 第一炮还好没有击中坦克,只是在坦克周围溅起了一层泥土,坦克冲出飞扬的尘土,继续逃亡,而对方则紧接着拉响了第二炮,这次一炮击中坦克的侧甲。剧烈的晃动让所有人都感到了不安,栩尘握稳了扶手,又重新归位,这炮虽然没能造成多大损伤但是足以威慑住坦克内的队员们。七爷又调整了方向,这次直接将坦克油门推到顶峰,忍受刺耳的发动机声冲出尘土。那个家伙再次开了第三炮,结果落空了,只在他们尾后五米处炸响,于是它索性冲出树林,撞断了几个看上去比较结实的松树,碾碎了前方被撞断的树干。 此时所有人终于看清楚了这个钢铁之躯的面孔:黑蜘蛛。 黑蜘蛛收缩了它黑色的炮管,内收的鼻子意味着它即将进入短距离发射。栩尘倒吸一口冷气,慌乱地转过炮管,手忙脚乱地切换武器,但对方已经拉响了第四炮。 这一炮正中红蜘蛛的尾巴,最薄弱的后甲被轻而易举地轰裂,坦克剧烈的晃动加剧了所有人的不安,只有七爷还咬着下唇强装镇定,想尽办法提升坦克的速度。屏幕上巨大的黑蜘蛛身影让她的神经几乎快要绷断,她第一次感受到前所未有的恐惧,像是在鬼门关前。黑蜘蛛有条不紊地追击,然后颇有节奏地开火,七爷甩出两个不太完美的漂移,像是夹着尾巴嗯狐狸。栩尘也放了两炮反击,只是由于坦克被周围尘土震荡,每次炮弹都在对方身旁不远处坠落。 先知的头不经意间撞上了低矮的顶盖,在这种狭小的空间里,难免会让人感觉到喘不过气来,加上因为逃亡躲避炮火而跌宕不断,先知感觉到自己的胆汁都要含到嘴边一样。他虚弱地坐在角落里,忍受着痛苦:“要是这在部队里,我绝对要请求空中支援把这家伙轰烂!” 又中了一炮,红蜘蛛拖着损伤的躯体依旧不愿停下脚步。尽管后背的装甲已经被炸裂,靠在铁墙上还能透过钢铁的裂缝感受到车外呼呼的风。如果这一炮再准点,下面就是油箱,而这辆坦克就会成为一堆废铁。 速度慢了下来,七爷的神经已经绷到极点,仿佛任何的差错都足以将她整个人摧毁。这辆坦克也一样,再来一炮,坦克就会被强制宣布报废。最坏的事出现了,黑蜘蛛手中还有多少炮弹他们不清楚,追击还在继续,对方还在开火,而他们手里现在仅剩一枚穿甲弹,其余的都已经放空。倘若这最后一炮能争气点,打进黑蜘蛛的驾驶室内,估计还有机会赢,但是希望几乎为零。坦克碾过的轮印模糊不清,碾过的地上填满了坑坑洼洼的弹坑,混乱的沙场为这场追逐即将画上句号,但是七爷不甘认输,她打算再博最后的一个回合。 决斗前,她像往常一样提醒了周围的战友,然后一拉油门,放空了油箱,像个赛车手样漂移过后面向对手。两只蜘蛛就像是两位斗角士一样,决一生死,发动机声以及油箱后嘘嘘的漏油声都暗示着死亡的来临。经历了一场坦克追逐赛,所有人都已经精疲力竭,现在也是时候决一死战。 油箱里还仍传来油流出坦克的声音,现在坦克身后的泥土已经被燃油寖泡,黑乎乎的液体冒着泡打着圆圈,见证着这场决斗的开始。栩尘听着发动机嗡嗡的声音,已经看出了七爷的心思,他很配合地调整了炮口,然后握紧了扶手。俞江文和先知一样果断地选择蹲在角落里,他们知道自己已经逼进弹尽粮绝的时候,只需要对方现在再来那么一炮,他们可能就已经灰飞烟灭。为了不让自己看着队友的死,他们穿戴整齐,理了理衣领,然后闭上眼,在黑暗中想象着自己待会被大火吞没的情景。 七爷表情凝重,像是在等待着什么,她不敢确定对方此时在期待什么,但她敢断定对方绝对在商讨着怎么将他们一口咬掉。 像是在操控幽灵战车一样,她又挺起了胸脯,脚尖轻轻垫在地上,一只手杵着模拟盘,另一只手扶在油门推进杆上。最后这点时间,她在想什么呢,栩尘静静地坐着,整个驾驶舱内是出奇的寂静。 黑蜘蛛微微动了一下,远处突然传来刺耳的嗡嗡声,就在黑蜘蛛里的士兵转眼的瞬间,红蜘蛛果断冲了上去,凭着油箱内仅存的一点燃油,伤痕累累的它撞了上去,就像是黄海海战中的中国战舰冲着敌舰扑过去一样,同时放出了最后一枚穿甲弹。 炮弹优雅地与对方滑甲擦肩而过。 最后的希望落空了。 敌方坦克开炮了,炸在红蜘蛛身上。 红蜘蛛像只中枪的战马扑了过去,根本没有停下的意思,犹如一堆废铁撞上了黑蜘蛛,两者被揉为废铁。 爆炸声霎时而起,两块废铁燃起了熊熊大火…… 五十四 狙击手 警官愤愤地被送上了车,刚开完会议准备离开。 就在刚才的会议上,他和青峰吵了一架,争吵的内容是关于代号幽灵,青峰对他心里已经积累了满腹的埋怨,连续的失利和过度的伤亡让他已经无可忍耐下去。警官的嘴只是一味地进攻进攻,想要夺得一切关于弹头的消息。但是,青峰的每一次计划都完全暴露在黑旗眼下,任何的行动都意味着丧命,内部的间谍已经让他的头发逼进花白,看着眼前这个只知道愚昧地进攻的中年人他恨不得冲上去扇上一个耳光。他彻底摊开了牌,声称自己断绝与警方的合作,这是各自为营的表现,他心里现在所想的就是先揪出潜伏在自己身边的间谍。当然,青峰已经开始敌视这位警官了。 “间谍就潜伏在高层阶级中。”参与代号幽灵的每一位成员都坚信这一点。 关上车门,警官忐忑不安地打开了电脑,私密通道上弹出一个窗口,上面写着字幕:你的身份即将被暴露。 警官脸被吓得铁青,他回复了对方一句:我该怎么办? 字幕停顿了许久,每一秒钟的等待都让他此刻接近崩溃,扮演这个角色已经让他够头疼了,加上和青峰的争斗,他已经是精疲力竭。他想像个正常的斗士一样作战,而不是这样在警队潜伏十几年,他宁愿光明正大地让自己的名字被人刻在通缉令上,也不愿意这样暗中受人猜疑,那种感觉,那些眼神从他脸上扫过还不如牺牲了好。 字幕回应了,希望他能够躲避起来,这种回复让他松了一口气,比起躲在明处,这让他感觉好多了。他轻唤了声前排的司机,按照字幕给他的地址报了过去,就侧着身子打起了盹。 汽车驶入了郊区,老练的狙击手已经恭候多时。 洛殇穿着一身黑色的运动衫藏在路边高处的草丛堆里,借着绿影的庇护趴在地上一动不动。他额头上垂下的大滴大滴的汗珠说明了他已经在此等候了数小时。从痞子家里拿来的这杆轻狙,虽然不能够一枪毙命,但也足以对坐在车里的人造成伤害。许久没有碰到枪杆了,这次的触碰反而让他感觉到一丝生疏,他早就从别人口中得知了消息,匆匆忙忙背上枪就趴在了这里,蹲守几个小时,就只为这唯一一次机会。 警官坐在车里,迷迷糊糊地闭上了眼,殊不知一位杀手已经盯上了他。 看到车悠悠驶进他的视野时,洛殇的内心突然间兴奋起来,久违的血腥味再次唤醒他的嗅觉,作为一名狙击手,猎物的出现就意味着死亡的降临。他很久都没有感受到这种喜悦了,自从离开医院他对枪这种东西甚至说是已经生疏了。曾经他百步穿杨,如今的精准不知道还能否赶得上从前。没有先进的武器设备作伴,没有电子眼镜担任他的观察手,也没有电子耳机或者电子苍蝇为他侦查摸排,他现在成了一名最原始的猎人,仅凭他一个,来狩猎他寻觅已久的猎物。 “你只有一次机会。”他想起了自己曾经在新兵营初次触碰狙击枪时导师送给他的第一句话,趴在地上四个小时,中途不允许上厕所,更不允许挪动自己的身体,要像一条鳄鱼一样趴在摊头装睡,直到猎物的出现你手中仅存的一枚子弹必须在拉响后宣告完成任务。每一枚狙击子弹都会被他擦得金黄,像麦地里的小麦一样油光油光的,似乎能捏出油来。只可惜这么多年过去了,现在,他成了当初的那条鳄鱼,再一次,或许是最后一次。 他的猎物在逐渐地逼进,他的呼吸声也跟着紧促起来,尽管他努力平息自己的呼吸,压制自己,不断调整呼吸的频率,可他太兴奋了,这种追捕的喜悦甚至胜过了一切。他无法自拔,无法克制住自己,每一位狙击手首先都要学会冷静,抱了数年的他却在这一刻像是第一次狩猎一样欣喜若狂,脸上暗暗抽搐着丑陋的笑容,却还在尽力掩饰着自己。他一次又一次地对自己说,一遍又一遍警示自己,作为一名狙击手,他应该做什么,不应该做什么。哪些是狙击手最忌讳的,哪些是应该所掌握的,可此时都被他远远地抛至脑后。 他几乎快要叫出声来,仅仅是因为喜悦,仅仅是因为数个月之后的第一次狙杀。每一次狙击的时刻都会让他享受,屏住呼吸,然后扣下扳机,对手浑然不知却在瞬间被你夺走了生命。从你的红心落在他的后脑那一刻起,对方的一切都已经交付给了你。洛殇也喜欢这种感觉,就像是位命运之神主宰别人的命运一样。 生和死,只在你的指尖。 比起搏击,他更喜欢这种暗杀的方式,像是黑暗中的骑士,突然之间冲出黑翼,刀光一闪就夺走了一条生命。狙击手通常都是冷酷无情的,他曾经这么认为,后来发现一名狙击手内心才是最压抑的。他以前亲眼见到过自己的导师解决了一个人的生命后,每日晚上都做噩梦,好像是他的鬼魂又来向他索命。他的导师日益憔悴,自己还偷偷跑到山顶上去弄来一叠烧纸,烧给了那个人。他的导师最后死了,据说是自杀,有人说是疲劳过度,死因无人知晓,只是他死时已经是两天没有进食,身体急剧衰弱最后像是只剩下一堆骨头。 即使这样,洛殇还是义无反顾地担任了这个角色,继承了他导师的位置。他的每一次任务都完成得出色,干事不留痕迹,像是只幽灵一样潜伏在任何地点,干掉任何有可能出现的目标。 他还在逐渐摸索着,寻找曾经的感觉,即使身上没有披着伪装网,但经验帮助他找到了绝佳的隐蔽地点。 汽车已经距离他的藏身之处不过百米,因为弯道让车速不由得缓慢下来。洛殇一直等待的时机来了,事实上证明他的判断是正确的。就在汽车转弯的一瞬间,半个车窗露出了警官的侧脸。他还昏昏沉沉地靠倚在门边,打着盹。洛殇心里莫名的激动驱使他的神经对手指下达了至关重要的指令。 子弹冲破气流,车窗上喷溅出一滩骇人的血。等到车辆停下来时,司机吓得两脚发麻,还没反应过来的警察冲下来,迷茫地望着四周的草丛。 此时洛殇已经逃之夭夭,在他之前隐蔽的地方还留下一枚发烫的弹壳。 华南·2:00pm 牧乾脸上的肌肉抽动了两下,然后把眼神落在这个外国杀手脸上。 “你是说,我们的线人,被杀了?”他不敢相信警官被暗杀的现实,这对于他们而言可不是什么好事。 乔瑟夫深沉地点点头,现在各大媒体都在报道这一新闻,现场也被及时控制,好在各大媒体都没有公布警官是黑旗线人的身份,据说这是受到了青峰的警告。牧乾凝视着地图,上面大大小小的圆圈都是行动的方向,方才他接到了自己父亲发来的讯息,要求他对代号幽灵行动的各位策划高官一一进行刺杀。 刺杀这可不是件小事,尽管他们有先进的武器装备和重火力,但他不想因此而大动干戈。他需要少记成本低策划这场刺杀行动,果断,迅速,不易察觉,要干就干得干脆。他最近还在受自己父亲的托付集结潜藏在全国各地的黑旗成员,准备进行一次真正的战争。无数的武器装备和优秀的士兵被运送但这里,因此他不想因为一场刺杀行动而让自己的计划流产。 他叫来了乔瑟夫。 乔瑟夫面色严肃,他曾经是名士兵,后来为金钱效力,成为了一名国际上有名的杀手。自从来到亚洲,他成为了黑旗旗下的一员先锋,从起源到至今,他参与的破坏行动不低于二十起。 牧乾看了他一眼,扔给他一份文件。 “下周他们会参与一次会议,会议结束后会有一个短暂的小型聚餐,到时候,我想你应该知道怎么做。” 后者点点头,面无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