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下剑影》 第一章 祝寿 在江湖上混口饭吃的人,也许会不知道皇帝老子姓甚名谁,不知道金銮殿在京城的哪个角。可是,要说起杜家庄在哪,庄主叫什么,没有人会说不知道。 山西杜家庄的庄主杜交的名号和基业不是像皇帝老儿那样从祖宗那传来的。 方今江湖公认的三大家族是江南的南宫家,巴蜀的袁家,和山西杜家。南宫家是武林世家,靠的是家传的威望。袁家兴旺,是因为出了个不世奇才袁天师,玄功通神,所以能在巴蜀呼风唤雨。只有山西杜家庄的杜交,才是用自己的一双手,过了几十年的刀光剑影的日子,才赢得了此时此刻的威名。 如今在山西一带,无论是白道还是黑帮,要有什么举动,都要先和杜交打声招呼。不然事办不成不说,还会惹下无尽的麻烦。 今年正是杜交六十大寿。这在江湖上可以算是一件极大的事了。天南地北,各帮各派,只要和杜交有交情或者想要和杜交有交情的,纷纷前来贺寿。杜交自己也想借这次大寿来熟络下各路英雄,于是广发寿贴,遍邀江湖中的豪杰。 于是各派宗主齐聚山西。近年来势力如日中天的庐山剑派的掌门人谢一心到了,江湖第一大帮丐帮的帮主田祈到了,华山派掌门李子重到了。。。。。。其他小门派的掌门帮主来的不计其数。少林武当等武林的泰山北斗,其他两个家族的宗主,虽然自重身份没有亲来,却也派了门下有头有脸的代表前来祝寿。 这么多大人物要来,随从弟子自然是少不了的。而这些人过惯了锦衣玉食的生活,叫他们风餐露宿是不肯的。于是便苦了山西的这些客栈饭店,钱虽然是能多挣,可这些个江湖上的大爷实在是不好伺候。一不顺了他们的心,若是门规严的还好说话,那些干惯了打家劫舍的乌合之众可真不好惹! 总算到了大寿的日子,各路人马纷纷涌入杜家庄。 杜家庄位于山西西北的一个山隘处,地势极高。倘若是用来打仗的话,绝对是易守难攻的据点。杜家庄的外形也极像据点,大门做的好像城门一般,极宽极厚。是不是还有弓箭手在边上蓄势待发,那就只有庄主杜交才知道了。 各路英雄饶是知道此番是来祝寿绝无危险,看到这杜家庄的样子也惊出了一身的冷汗。在这山隘之中,只需杜家庄内埋伏有几百几千弓箭手在大门上放箭,则管你是天南的大帮还是地北的强派,未免都要覆灭在此。 当下群雄止步,暂驻且观局势。几千人在杜家庄一里开外再也不敢往前走了。 过了半响,庐山剑派的掌门人谢一心站了出来,向人群中说道:“我们此番是来拜寿,绝没有恶意。料想杜庄主也不至於把我们当成了要攻庄的匪人。庐山剑派不才掌门人谢某携门下众弟子先过去拜见杜庄主了!”众人本在低头议论,几千人的声音嘈杂在一起,一如响雷一般。然而谢一心的声音却清清楚楚的传入了每个人的耳朵里。众人心下骇然,均想:“瞧这谢一心好像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一般,内力竟这般深。”同时又佩服他的勇气。他说的话其实大家心里都做过计较,可这关系到整派的兴衰,毕竟不敢冒动。 谢一心带着弟子走到离杜家庄约莫几十丈处,挥手示意弟子先停下。自己施展轻功来到大门前。但见大门虽比寻常庄子的大了几倍,然而样子却是一样的。当下谢一心抓起门把手,敲打几下,大声道:“庐山剑派掌门人谢一心前来祝庄主大寿,烦请开门相见。” 只听大门“吱”一声打开了,出来了一个巨汉。但见这巨汉比寻常人高了两三个头不止,且全身横肉,一看就知道金钟罩的功夫练的极是到家。谢一心先是一楞,随即微微颔首,心道:“这样的大门,也只有这样的巨汉才能拉开。”那巨汉样子凶恶,表情却甚是和顺。只听他说道:“我家老爷说他腿脚不便,不能出门相迎,请谢先生海涵。先生这就去见我们庄主吧。”谢一心道:“如此甚好。不远处尚有在下弟子和其他好汉,有劳兄台叫人接引。”那大汉朝里摆了摆手,就去接其他人了。谢一心愕然,眼见四下并无其他人,心想哪有让客人自己去找主人的。没法之下,只好一个人往里走。 但见庄内路径交错,屋舍俨然。谢一心不知道庄主招待客人的屋子在哪,又觉这样乱闯有失做客之道。于是做声道:“敢问庄主何在?”按理这样大的庄子应该四处都有人,可偏偏良久竟无人理会他的问话。谢一心隐约觉得不妥,于是不管哪条路到哪,只是往庄子里面赶去。 如此走了半盏茶的功夫,谢一心突然看见一座极大的屋子。这屋子与其他屋子外形也没什么不同,却大了数倍,显得相当的突兀。尤其是在此情境下,当真是说不出的诡异。谢一心艺高胆大,径自往屋子里走去。他一路都没碰见人,心里有点没底,当下也不再出言相询,只是朝屋里探去。 却听里面有人声传来:“谢居士远道而来,进屋一叙如何?”这声音好似极低,然而却像要钻进人的心里去一样,让人听的相当清楚。谢一心心中一凛:“这人功力好纯!”当下谢一心左手按住腰间佩剑,进了屋子。 只见屋里别无其他摆设,只正中央放着一张大桌子,桌子旁放着几把椅子,椅子上坐着四人。一人坐在主位上,满面红光,天庭饱满,理应就是今天的寿星杜家庄的庄主杜交。却听他说道:“有朋自远方来,不亦悦乎?谢掌门从江南远道而来,杜某有失远迎,实在是天大的罪过。然而此中却大有缘由,料想谢掌门也不至于太过怪责。” 谢一心不问是什么原因,只是双手抱拳道:“好说。”说着打量着桌上其中三人。只见其中一人是个容枯槁的老僧,身子极是单薄,全身上下好像没有一点点的肉。杜交此时正好在帮他引荐:“这位是少林的慧远神僧,当今少林方丈的师伯。”谢一心急忙上前行个晚辈之礼,道:“久慕大师声名,未尝拜访,今日终于有缘得见。”要知道少林的慧远神僧在武林中的辈分可说是无人可相伯仲,江湖传言他近年来专心参禅,精研武学,已经将少林的洗髓经练至炉火纯青的地步了。”又因为他闭关修炼,寻常门派的掌门欲上山见他一面也是极难。庐山剑派虽是今年来风头极盛,终究不及华山,峨眉等传统大帮派,所以谢一心虽然到过少林拜会少林方丈,却也没见过慧远老僧。却听慧远颔首道:“我在少林听说谢掌门御下极严,庐山剑派势力愈大门下却没有出现乱伤无辜之事,善哉善哉!”他一说话谢一心当即知道刚才正是他出声示意自己进屋的。心道:“原来是少林神僧,无怪内力如此之深之纯。” 当中那人做道士装扮,谢一心却是识得的。他上前作揖道:“数月前一别,不想今日又见元初真人,幸何如之!”原来这人正是武当的掌门人元初。元初回礼道:“数月不见,谢掌门功力更见精进了,恭喜恭喜。”原来刚才谢一心在屋外时屏住呼吸,放低脚步,没有发出丝毫的声响,以元初真人这等功力,也要等到慧远神僧叫破之后方始察觉。元初敬佩慧远的耳力敏锐之下,却也知道谢一心的轻功大有进境。 桌上余下那人自谢一心进屋以来始终不发一言,也没往谢一心那看过一眼。谢一心不由得有些好奇,细细打量那人。却见那人鼻梁极尖鼻子却极是高耸,眼睛极小目光却极是犀利,满脸充满着诡异的表情,让人一看之下觉得说不出的不舒服。谢一心见了这人的样子,心下一震,蓦地想起一个人来。想到那人,谢一心不自禁的后退了几步,颤声道:“这,这,这是袁天师?”他说这话是头是低着的,不知道他是自言自语还是向其他三人问询。 却听慧远神僧道:“谢掌门果然好眼力,仅凭面相就臆测出了袁居士的身份,当真难得。”谢一心听了称赞,心里却殊无半点欣喜。他在内心隐隐觉得,这三人在此汇聚,绝不仅是为了给杜交祝寿这么简单。尤其是袁天师,据说此人玄功几近通神,行事也与仙人一般,不沾染半点俗气。这样的人,是绝不会亲自来给人祝寿的。 杜交见谢一心满脸的疑问之色,哈哈大笑道:“谢掌门不用疑惑,我们几个人在这里集会,自然是大有道理的。我前面也说过这也是我没有出门迎接来为我祝寿的人的缘由。个中原因,就让元初真人为你解释吧。” 却听元初真人道:“这件事要从南宫家的大少爷南宫华受伤说起。三个月前,南宫华外出办事,被人打伤,险些丧命。幸好属下仆从拼死相救,把敌人逼退,才护着他回到了家里。然而此次他受伤极重,回去后卧床不起,也不能言语,只能靠着南宫家的救命灵药“还魂丹”吊命。南宫家的老夫人吴太君遍请名医均告束手无策。吴太君念着贫道有些微薄的救伤之法,所以叫人来武当山向贫道求救。既是南宫家的大公子出了事,贫道虽然知道自己医术浅薄,却也只好勉力一试。” 听到这里,谢一心如在云里雾里,不知道南宫家的公子受伤和这四人齐聚于此有什么关联。正要出言相询,却见杜交摆摆手,示意他听下去。 元初真人继续道:“我到得南宫家,见了南宫家的大公子南宫华,觉得此事当真棘手。南宫华伤的卧床不起,我在他身上竟找不到一丝受伤的迹像。要知他与人相斗受伤,倘若受的是外伤,身上必有创口伤痕,倘若受的是内伤,也总有脉搏不稳的兆头。可是我细细检查他的周身,又反复为他把脉,却没有找到一丝重伤的痕迹。我想,这应该就是各名医束手无策的原因吧。” 听到这,谢一心也不由得好奇起来,他问道:“既然连真人这般见识都看不出他受了伤,莫非他受伤竟是假装的吗?” 元初真人摇了摇头,继续说道:“我见南宫华的伤情如此诡异,也不敢擅作定论。想到慧远神僧对各门各派的武功都了如指掌,或许知道打伤南宫华的人究竟用的是什么手法。于是叫南宫家派人快马加鞭,从千里之外的嵩山少林寺接来慧远神僧。唉,慧远神僧本早已不过问江湖上的恩怨,此番虽说是为了救人性命,贫道却也为打扰他老人家清修颇为过意不去。” 慧远本在边上静静听着,这时插口道:“善哉善哉。救苦救难,乃我佛的宗旨。老衲怎敢为了一己的修行,误了人家的性命。” 谢一心问道:“敢问神僧看出了南宫华受伤是真是假吗?” 慧远道:“阿弥陀佛,真即是假,假即是真。受伤是真,受伤亦是假。谢施主何必太过在意这其中的真真假假呢?” 谢一心愕然,不知道慧远何故竟打起了禅语。 元初真人见谢一心不解,接下去道:“说南宫华受伤是假的,也是可以的。慧远神僧仔细察看了南宫华的周身穴道后,发现他无知无觉,卧床不起,不是因为被打的伤重不起,而是因为被封住了穴位。一般封人穴道,倘若点的轻,几个时辰就会自动解开。就算点穴时加了深厚内力,抑或是用了怪异的点穴手法,也只不过是让人一时无法解开,待人体自身周天周转一遍后,最多十二个时辰,也是会自动解开。然而打伤南宫华的人的人所使的手法却是用暗器封住其穴位,使其不会自动解开。这种点穴手法极是阴毒,人体诸穴位各有联系,只要有一处穴道过久不通,则诸穴皆会受其影响,最终血脉不通,人体也因之而枯。所幸是南宫家的“还魂丹”对活血通脉实有回天之效,南宫家方能撑到此刻。” 谢一心忍不住问道:“如此封穴致命,实属逆天行事,却不知真人知不知道这是哪门哪派的阴毒手法?” 元初真人摇了摇头,答道:“当时慧远神僧看出了南宫华不言不动真正的原因,却不知道这门功夫用的是什么暗器,如果直接取出会不会对他的身体留有遗患,又觉得这种封穴手法前所未见,此番见于江湖,说不定其中有惊天的阴谋。当下他和我细细推敲这几点。然而此事实在太过诡奇,我们两人推敲半天,不但没想出这其中有什么阴谋,连该如何为南宫华解开被封的穴道,也是毫无办法。” 讲到这,杜交在一旁说:“二位为与己无甚关系的事情殚精竭虑,真是令人敬佩。” 元初真人点点头,表示感谢杜交的夸奖,接着说:“正当我和慧远神僧一筹莫展之时,南宫家的家丁来报说袁天师前来拜访吴太君。我二人大喜,急忙求见袁天师,要让他帮忙分析眼前的难题。袁天师察看过了南宫华的情况,说道治好南宫华并不难,难的是江湖上即将有一场轩然大波,不知道该当如何化解。我和慧远神僧大惊,急忙问其端的。” 听到这,谢一心已是心头大震。他知道慧远神僧和袁天师等人见识均是非凡,他们都认为这件事预示着一场浩劫,看来此事当真非同小可。 元初道人说:“原来,袁天师数月前见天上星象异变,灾星降于江南,预料到武林将有大难起于江南。所以一听到南宫家的公子出事,他就不远万里从巴蜀赶来,要参透此次灾难的端倪。天师的这份悲天悯人之心,当真让人敬服!” 袁天师在元初道人说话时始终不发一言,听到这里道:“真人严重了,我等修习玄功之人,最最看重的就是顺天行事。虽不敢说要替天行道,可是眼见这星宿异动将导致人道不常,江湖大乱,却也不能袖手旁观。” 谢一心对这江湖上闻之变色的袁天师始终心存畏惧,听他这么说,却也忍不住点头附和道:“正是,我辈习武,就是为了要除暴安良。既知天下将有大乱,原当尽心出力,消弭灾祸。” 元初道人继续说道:“当下天师先为南宫华取出被封穴道上的暗器。之前我和慧远神僧有所顾忌,一直不敢动手取出南宫华身上的暗器,天师却道南宫华能撑到此刻而不毙命,虽说还魂丹有回天之效,料想也有暗器尚未损伤了脏腑之故,因而取出暗器绝不会危及性命。既然去了疑虑,南宫华的伤治起来别无桎梏,暗器取出后,不到三天就能下床行走,也能言语。不过问起他受伤的经过,他却迷茫不知。我们三人见南宫华的伤势已无大碍,于是谢绝了吴太君的盛情邀请,齐到嵩山少林寺,共商如何化解即将到来的武林浩劫。” 谢一心问道:“却不知商量出来的结果如何?” 元初道人欲待说话,却听杜交哈哈大笑道:“说来真巧,结果是他们刚到少林寺,老夫的请帖恰巧也到了!” 元初道人道:“正是。我们三人一寻思,觉得这件事实在太大,凭我们三人之力,实在是力不从心。又想,既然是杜公做寿,那么肯定群豪汇聚。再者以杜公的声名,这件事也合当与他商议。于是我们三人又连夜启程,来到杜家庄,将事情本末说与杜公知晓,要请他和我们共谋对策。” 杜交接口道:“此事着实太大,所知的线索却又实在太少。承蒙他们三位看的起我,前来和我商量,杜某自当尽力相助。我想,这次大寿我遍邀江湖上的好汉,心系武林安慰的那是多数,然而唯恐天下不乱的只怕也是不少,甚至暗伤南宫华的人的帮凶同伙,也会混杂其中。是以这件事情绝对不能公开,只能先私下对正气凛然,愿意为武林出力的好汉说明。只是人多最杂,这件事要完全秘密的进行十分之困难。我们想万一让欲祸害武林的那伙人听到了这边的风声有的防备,那就相当的糟糕了。” 谢一心脑子里年头一转,道:“是以杜庄主故意不出门迎接众人,要我们径来拜访。是了,倘若来人存了歹念,那是决计不敢单独靠近杜家庄,冒那生命之险的。这样一来,诸位就可放心的向来人详述这件事情了。”屋中三人均赞许的点头,不约而同的想:“这位谢掌门见事及快,敢单身来此又说明他心正胆大,无怪庐山派建派没多久就能在江湖上zhan有一席之地。” 袁天师道:“一灾星降世,则必有一将星亦降世以降之。我推演天上七十二星宿的运行之轨,发现紫薇星即将下凡,说来也巧,紫薇星降临之地,正是你那庐山。今日你孤身一人来此听我们三人说与这场武林浩劫,说明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可见那灾星虽将肆虐江湖,却终将为紫薇将星所擒。” 谢一心听他言语之中隐有忧意,不禁问道:“难道这场浩劫就不能消弭于无形么?”袁天师摇头道:“此次灾星下凡,乃是上天定数,自古以来,七十六年降世一次的这一灾星最是厉害,每次降世,必给世间带来巨大的祸害。据其上次降临现在七十六年之数已满,不知道这次灾星降临,又要伤了多少人命!” 谢一心自幼习的是儒家之学,一向不信怪力乱神之事。是以虽觉此事宁有不无,然而灾星将星之事实属太悬,当下是将信将疑。只是想:“不知道暗算南宫华的人存的是什么心思,我们暗中打探清楚,把这场风波化解了,也不是不可能的。” 却听袁天师道:“谢掌门不要存了这侥幸心理。天道如此,岂是我辈可以改变的?” 谢一心大惊道:“莫非这天师竟能读到我心里在想什么?”当下疑惧的望了袁天师一眼,对这天师着实是愈加的又敬又怕。 袁天师又说道:“此次要降伏这灾星,必须要靠了紫薇星。这点是无疑的。然而这不意味着我们就要束手旁观。我们早日把这紫薇星找出来,全力助他平息此次风波,这也是极大的功劳了。”当下在谢一心耳边一阵低语,只听的谢一心一阵摇头,又一阵点头,待到后来脸色却愈来愈是凝重,只是细听。 袁天师叮嘱完后,说道:“此事实是事关重大,紫微星既然将降于庐山,当与庐山剑派和谢掌门有不解之渊,请谢掌门速速赶回庐山,找到紫微星。”谢一心欲待再说,见袁天师等三位目露焦急之色,只好抱拳道:“谢某自当尽力,万死不辞。” 预知后事如何,请见下章:少年初出显英姿, 江湖凶险人难测 第二章 二十年后 “日照香炉生紫烟,要看瀑布挂前川。飞流直下三千尺,疑是银河落九天。”李太白这首望庐山瀑布不知道让多少人对庐山心生向往。飞流直下的庐山瀑布再配上四周烟雾环绕的奇山巨石,望之真是直如仙境。 然而今日此处仙境却来了好多凡人。但见庐山脚下东一簇西一簇的聚了密密麻麻的人,且尽是身配武器,一看便是江湖中人。来庐山游玩的旅客不禁大感头痛,行走间小心翼翼的,生怕惹祸上身。 原来今天是庐山剑派掌门谢一心的五十大寿之日。近年来,谢一心剑法疾飞猛进,罕逢敌手,而他的三个入室弟子也是得他真传,在江湖上都享有很高的声誉。庐山剑派势头越来越大,隐然有凌驾于丐帮等传统大帮之上的势头。因此,此番谢一心大寿,虽没有广发帖子遍邀各帮派,来祝贺的人却是不计其数。 而每逢这样的聚会,祝辞诚然是要大方得体,讨得主人欢喜。从实处来讲,寿礼则是更关乎帮派颜面的事情。倘若送的礼放在众人当中低了一头,无疑大是没趣。再者,主人这边自有管事的会将各人所送寿礼朗声念出,倘若你这边送的是寿桃禄桃几斤几两,别人送的却是金桃玉桃几两几斤,经这管事一念,那么以后门下在江湖上行走,不免平白给人看轻。 以谢一心在江湖上的身份地位,各人送的礼自是弥足贵重。不少门派送来了镇派之宝,压帮神物,而宝剑好刀,奇妙武器,量也不在少。更有一些人为了靠上这个大山,连传家宝也送出去了。管事的见奇不奇,只是依着礼单照念,什么五百年的灵芝一千年的人参,什么越王勾践的宝剑,什么皇宫大内的来的神丹,在他口中真是如青菜豆腐一般。 但见管事的嘴巴一张一合,滔滔不绝,且读起来是抑扬顿挫。读到贵重礼品时眉飞色舞,语音高昂,让送礼的人心花怒放。而读到的礼品不够档次时,则急转直下,且语音中饱含轻蔑无视之意,直让送礼的人恨不得找个地缝钻下。配合上横飞的唾沫,那两瓣嘴唇真是像极海里的舟楫,让人领略大海的百般滋味。 “少林派送礼,达摩亲笔手抄法华经一本。”各人均是江湖中人,少有雅兴,不禁都想:枉你少林称为武林泰山,送的礼却如此寒酸。至于少林高僧其实讲此经奉为至宝,此次送出算得上忍痛割爱,种种情由,自然是不能为这些世俗人理解的了。 管事的继续念到:“巴蜀袁天师送礼,白纸一张。”此语一出,举座哗然。只一白衣少年面露轻蔑之笑,似乎在耻笑众人不认识宝物。恰逢此时谢一心大弟子“一峰剑”孙一峰在这里接待宾客,看到白衣少年,顿时认出他是袁天师之子袁天罡。他心知袁天师的实力,而袁天罡年纪虽小,也学得其父玄学,四处漂走为有缘人算命数,据闻百算百灵。袁天师既送来一张白纸,则此间大有文章。当下装作没看到袁天罡,只是径直走到管事的旁边,拿起白纸朗声道:“纵是白纸,倘是袁天师所送,想来必也是极具灵气的。”说罢运气于指尖,按在纸上。却见他指头隐显白气,想是用真气贯于纸上。说也奇怪,按理以他功力,寻常白纸早以受热着火了,这张白纸却泛起金光,丝毫无损。 更奇的是,白纸经真气催动,金光闪闪之下更是显现出无数脉络。各脉络东奔西走,最后又连成一体,现出一个模糊的图案来。图案日渐清晰,座中已有不少人喊道:“是个寿字,是个寿字!”过了半响,却见白纸已尽成金色,上面一个明晃晃的寿字清晰可见。众人不由称奇:开始看这白纸跟平常的也没什么不同,原来里面有此玄机。 白衣少年见状大笑道:“江湖人说庐山派大弟子一峰剑孙一峰已尽得谢掌门真传,且稳如山峰,对一切洞若观火。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不过,这白纸变金,微不足道,家父的寿礼之妙远不在此。”众人闻言,不由再向纸上看去。只见寿字已然成形,而脉络还在游走,整个画面似乎在动一样。孙一峰听了白衣少年的话,也是细睨这个寿字,只觉纸上的脉络似乎向自己攻来,忍不住便要出手招架。他心中一惊,急忙摄住心神,勉强止住了自己随这些脉络而动的欲望。抬头一看座中众人,却已是手舞足蹈,挥拳踢腿,仿若无人。孙一峰为防出了乱子,急忙把纸张卷起。众人这才歇了下来。 孙一峰不禁道:“这实在太奇太玄,还请袁兄弟为我们详解此中妙处。”白衣少年微笑道:“诸位不必惊慌,这个寿字乃是家父依照人体脉络写下的。攻向各位的脉络看似凶险,实则对诸位练功大有益处。家父精通内家修炼之道,于内力修行有独到见解,写下的这个寿字,乃是让看的人的经脉能为上面的脉络所击,从而更快的打通体内经脉,有助于功力增长。”各人将信将疑,均是想:如果他所言非虚,那么他们家送的这张纸确是至宝了。 孙一峰抚掌道:“天师果然神奇!”说话间,寿星谢一心也已到了。谢一心年虽已五十,望去却毫无老迈之象,举手投足间,也是焕发着精力。众人中有没见过他的,不由在心中暗赞道:都说谢一心是江湖中近年来锋芒最盛的人物之一,今日一见,当真有几分味道。 袁天罡见了谢一心,上前行礼道:“谢掌门寿比南山。”谢一心点了点头,向他询问袁天师的近况,然后是几句寒暄。袁天罡一一作答,言谈间虽以晚辈自称,语气却与刚才和孙一峰交谈时并无不同,孙一峰站在边上,不禁微微有气。心想:这少年当真是傲。以我师傅今日声望,纵是大帮派的帮主也要毕恭毕敬。你一个算命的,不过仰仗着父亲的威名,对我师傅竟是殊无敬畏之意。只是他性子想来稳重,脸上丝毫不露心意。 谢一心又和各派代表寒暄了一番后,请大家坐在坐位上等待开席。来人实在太多,随行挑礼物的弟子们早被安排在山下了。饶是如此,庐山剑派的大厅之内还是摆了几百张的饭桌,拥挤不堪。而大弟子孙一峰在各桌间奔走招呼。 里屋却是单开一桌,寿星正做主席,陪同的是宾客中最具资历的几个。武当的元初真人,少林悟字辈高僧悟静大师,丐帮帮主田祁,都在座中。最下首坐的却是袁天罡。以他的资历,本是不能和其他人相提并论的。但谢一心特别邀他到里屋共宴。 谢一心微笑道:“在下何德何能,能邀得诸位贤者来为我祝寿。此间悟静大师和元初真人身居方外,不染酒荤,因而宴上无酒无肉。但诸位都是大智慧之人,岂会计较口舌之欲。在下就先饮一杯清茶,谢过各位了。” 举杯刚至唇边,却听袁天罡淡淡道:“喝不得。”他说这句话时殊无感情,意思似乎是,我只是说喝不得,至于要不要喝,那是你自己的事。 谢一心却知道他此言必有玄机。当下也不急着喝下,只是看着袁天罡,脸露询问之色。 袁天罡道:“谢掌门,今天是你大寿,晚辈欲开天盘,算算你的天命!”言罢,从怀中取出两个铁盘来。但见两盘均为半圆状,一为白,一为黑,白盘上有一个黑点,黑盘上却有一个白点。 袁天罡拿出铁盘,却没立即开始卜算。他微笑着问谢一心道:“请问谢掌门,天的尽头在哪?地的尽头在哪?”谢一心蹙眉凝思。他又问:“日落之后去了哪?月落之后去了哪?”谢一心仍是不知如何作答。 袁天罡笑道:“天之尽头乃地,地之尽头接天。日落月升,月落日出。万物相生相息,永无穷尽。”说罢,他将手中铁盘往空中一扔。却见两盘在空中仿佛有了磁性一般,慢慢相互靠近,越靠越近,最后竟好像变成了一个圆盘。圆盘黑白交际,相容想和,一眼望去,生生不息。而构成的图案却仿佛自在转,更增此盘的奇妙。 圆盘掉下,袁天罡举手接住,却见两个铁盘真的变成了一个,而且其间绝无半点缝隙,丝毫不像是拼凑而成。 袁天罡将圆盘对着谢一心,右手探出二指点向圆盘。圆盘上的图案仿佛在他的手指直下飞速转动,如此过了约莫半盏茶的时间,图案转动终于渐趋缓慢,最后停了下来。袁天罡将圆盘举向谢一心道:“谢掌门的天命已经写在此盘中,请过目。” 谢一心等人闻言朝盘中看去,但见盘中和刚才没什么两样,当下都是一头雾水的看着袁天罡。丐帮帮主田祁是草莽英雄,按捺不住,道:“你就别弄这些玄虚了,直接把你要说的说出来吧。” 不知袁天罡会否把谢一心的天命说出,欲晓后事,请关注下回。 第三章 下毒 袁天罡见众人心存不解,便解释道:“此天盘上记得乃是天数,故所载不能用肉眼看,当用心眼看。非是晚辈故弄玄虚,天盘上确实已写下了谢掌门的天命。” 却见袁天罡此时已收了他一向的傲娇表情,双目凝视圆盘,片刻不眨,神态间显出异常的庄重。在场的人都为他的变化而感染,齐齐看向圆盘。 过了一会,袁天罡缓缓的,一字一顿的念出了十四个字。这十四字合在一起正是:剑出庐山厉九州,道消魔涨紫薇动。 众人中仅元初真人和谢一心知道灾星之事,因此大都迷惑不解。都觉袁天罡所说的二句偈语,前半句自然灵验,但那是大家有目共睹,没什么好算的。至于后半句所说的,则皆不明其意。 袁天罡说道:“谢掌门,天下苍生安危,皆寄于紫薇星一身。而紫薇星要除魔消邪,又与谢掌门有莫大关联。因此———这杯茶喝不得。” 在座各人见他话锋一转,又回到了喝茶上,都是觉得云里雾里。 袁天罡探手入怀,拿出一根银针来,但见他手微微一晃,银针顺势而出。银光一杀直下,银针已直朝谢一心茶杯撞去。众人只觉眼前一花,又听得“叮”的一声,银针击上了茶杯。 银针力道惊人,竟然透茶杯而入,去势仍是不觉,又穿过茶杯另一头,这才力竭落地。 各人见他露了这手功夫,都是大惊失色。要知银针细小,力集于一点可透过茶杯,这没什么惊奇。但针过之后,却见茶杯安然无恙,连晃也似没晃动一下。此份功力的用劲之准,着实让人汗颜。 再看那根银针,发现银针沾茶后竟逐渐变成黑色。可见茶水里被人下了剧毒。 谢一心见状勃然大怒道:“有人要在我家里把我给毒死吗?这不是欺人太甚了么!”言罢,瞪眼朝四周环视,仿佛在找下毒的人。他内力深厚,此刻双目间精光大盛,光芒外露,着实让人不敢直视。 丐帮帮主田祁道:“座上皆是绝顶高手,若有人是在席间下毒,绝对逃不了各位的法眼。因此这毒应该是早就下好了在茶里的。” 谢一心把端茶的弟子叫了进来。那弟子年纪甚轻,眉目间也殊无习武之人的悍气,一听有人下毒害师傅,吓得腿都在发抖,颤抖着说:“弟子是从大师兄那拿的茶。” 谢一心本已震怒,闻言却反而冷静下来,另派了个门人去把一峰剑孙一峰叫进来。 过了一会,便听得孙一峰那沉稳的步子声在屋外响起。他听说师傅急传,而问来传的师弟所为何事,师弟却语焉不详,支支吾吾,知道里屋一定发生了什么要紧的事情。他心下在做计较,脚下却丝毫不乱,一步一履之间不露半点急躁之意,显见其内家定力修为已到了一个极高的境界。 孙一峰进得屋来,对座上的武林前辈一一行礼见过。元初真人等见他进来,都是不露声色,眼忘谢一心,要看他怎么处理。但元初真人回礼时稍挪座位,脸向孙一峰,而丐帮帮主田祁则借故出去查看外面宴席的盛况,守在了门外。如此,饶他一峰剑武功在高,在屋里外众高手的牵制之下,也是插翅难走。 一峰剑一看这架势,就知道屋里情况实是紧要。而似乎又与自己有莫大的关联。他也并不着慌,只是向师尊行礼问询道:“不知师傅传弟子何事?” 谢一心对这个大弟子其实是放一百个心的。要知一个人的武功修养或许日有不同,但一个人的品性良德,却是决难移撼。他们师徒相处多年,他早知道这个大弟子宅心仁厚,尊师重道。要说他会下毒害自己,那是绝无可能的。只是那端茶的弟子谅来也不敢撒这个弥天大谎来骗自己。心存疑虑之下,他对那个弟子道:“你说是大师兄给你毒茶送过来的,现在大师兄在这,你就跟他对质吧。” 那弟子见到一峰剑进来,不知怎的胆子反而壮了起来,正色对孙一峰道:“大师兄,事情已经败露,我看我们还是跟师傅他老人家坦白了吧,希望师傅能够念在多年来的恩情,从轻发落我们。” 孙一峰大怒:“你疯了吗!我怎么会下毒害师傅!快说,你究竟受了何人差使,胆敢做这欺师灭祖的事情?” 那弟子忽的眼色精光乍盛,气势上竟然不下于一峰剑,只见他朗声说道:“我不就是受了你的差使吗?你说庐山剑派上如今你一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只要师傅一死,整个庐山剑派就在你的手上了。到时候你封我做护派长老。我经不住你的威逼利诱,这才下毒害师傅的。” 孙一峰气的浑身发抖,只是碍于师傅在上,不能上去动手,只是大声叫骂道:“畜生!你是受了谁人的指派,来挑拨我们师徒的关系。我今天要把你千刀万刮,解我心头恨!” 座中诸人见了这番对质,都是不知孰是孰非。谢一心虽信任孙一峰,可是送茶的弟子说的有棱有角,兼且这弟子平时最是老实怕事,要说他会措辞污蔑孙一峰,却也无法相信。 正沉思间,忽然听得座中有人突然大笑。 众人皆大惑不解,此关头着实已经是严肃到了极点,此番只要确认孙一峰有弑杀师尊的行止,则座中人绝不会坐视不理,势必要将他拿下,交由谢一心处置。江湖中的一位知名剑客,可能要就此断送在此间。而若,是送茶的弟子说谎,则其背后必定有人指使无疑,究竟又是哪个势力要加害谢一心,查将出来,则江湖上又要起一番腥风血雨。当此关头,居然还有人能笑出声来,众人不由一齐望去。 却见大笑之人不是旁人,正是刚才开天盘给谢一心查天命的袁天罡。 座中人皆是身负绝艺,兼且在一派中身居要位,因此修养功夫极佳,轻易绝不发难。唯除了一位,那就是丐帮帮主田祁。他们丐帮吃地衣天,不拘于繁文缛节,所以这位丐帮帮主的性子也是暴烈入火,不加修饰。再加上他们丐帮中人习练乃是至刚至猛的的内功,使得他的性子更加的急躁。这时眼见袁天罡大笑,隐有幸灾乐祸之意,不由得大怒道:“你这小子笑什么,座中皆是当今武林的要角,岂由得你个黄毛小子恣意讥笑?” 袁天罡止了笑声,向田祁道:“田帮主莫要动怒。我适才大笑,非是耻笑诸位,实是另有他因。” 袁天罡大笑所谓何事?孙一峰究竟是否下毒主谋?请关注下回。 第四章 武林双绝 袁天罡言罢直视送茶的弟子,续道:“我是在笑你。” 送茶的弟子突然也笑了,这时他和刚才那个胆小怕事的形象已是截然不同,顾盼之间落落大方,丝毫不因为座中众人的身份而气弱。他眼睛直视袁天罡道:“哦?你是在笑我,你为什么要笑我?” 袁天罡道:“我在笑江湖上大名鼎鼎的易云先生,怎么卧底在这庐山上,做了端茶送水的小厮了。” 此言一出,周围之人都是脸色大变。谢一心厉声道:“阁下莫非真的是“武林双绝”易云?以你一贯的所作所为,便没有今日之事,老夫也是要替天行道,教你不能再危害江湖!” 少林寺的悟静大师本是一语不发。此刻也出声道:“阿弥陀佛。易施主,本来世间自有因果报应,出家人不应管尘世之事。然而施主行事太过阴毒,为免更多的无辜苍生受难,老衲今天也要得罪了。” 其余人本来都默察形势,此刻闻知眼前这送茶的弟子竟是江湖上谈之色变的“武林双绝”,都是各自戒备,随时准备动手。 这个易云到底是什么来头?原来,近些年来武林中出了大魔头。这个大魔头名字叫做易云,他自诩自己生平有两项绝艺,一是轻功,一是易容术,所以自封为“武林双绝”。易云名字优雅,行事却龌蹉阴毒。他往往无缘无故杀人,而且动则杀人家满门大小。再有,他杀人无所不用其极,下毒暗杀行刺,或者是乔装成熟人下手,让人防不胜防。武林中人谈到这个名字,都是又恨又愁,因为一旦被他缠上,那当真是如附骨之疽,难以甩脱。后来,易云滥杀之人实在太多,武林正派中人出面干预,各派高手围杀他。他仗着易容术和轻身功夫逃得一命,却也从此销声匿迹,没了消息。 易云被袁天罡拆穿了身份,却也不矢口否认,只是问道:“我自负易容术冠绝武林,然而你是如何看出我是假的来?” 袁天罡笑道;“你的易容术本是举世无双,天衣无缝,肉眼确实难以分辨。只是我这双眼睛,自幼就每日被家父用药物浸染,因此能辩是非,能判祸福。” 易云将信将疑,心里却又情愿相信这是真的。于是续问道:“不知小兄弟的令尊是哪位高人,竟有如此神奇的功力?” 这边一峰剑却早已没了耐心听他们闲聊,他平白受了冤枉,肚子里窝了一大团火,虽然平素性格沉稳,此刻也不禁爆发。今天是师尊大寿,因此他身边没带佩剑,孙一峰于是化掌为剑,往空中一跃,直向易云劈去。 要知剑招或刺或跳或横划,却绝少有直劈的招式。孙一峰此招乃是谢一心几年前观庐山上的瀑布而生灵感,自创出都一式剑招,名曰飞流直下。水本是极柔之物,然而借了地势,却能力与千斤。这招飞流直下正是利用这个道理,凭借人的纵跃之势,让剑招的威力能够大增。 此刻孙一峰心头怒火狂烧,已是全力出击。虽是一对肉掌,但其凌厉的去势,却绝不逊于任何的兵器。众人见了这般架势,都是暗赞:好巧妙的一招。 然而易云眼见掌剑到来,却似浑不在意,一动也不动。待到手掌堪堪要劈到自己身上之时,他这才侧身一避,躲过这一击。其身法之快,以在场各人的修为见识,也不禁为之感到惊异。 然而这一合之间,屋内众人却已分向站好,将易云包围起来。当世之中,估计没有谁能够经得住这几位顶尖高手都联手一击。 易云仍是好整以暇,他向袁天罡道:“你说你都双眼非比凡人肉眼,我姑且相信你能看穿我都易容,然而我都轻身功夫这一绝,你都双眼却能跟都上马?” 袁天罡不答。脸上却露出了一贯的完美微笑,似乎意味着一切皆在他的掌控中。 易云哈哈大笑道:“好小子,很好,很好。再见!” 谢一心等人都在密切看着易云都一举一动,当他说“很好”都时候,大家都是深自戒备,以防他夺门而出。待他说出“再见”二个字时,众人已是缩小了包围圈,让他势必不可破围而逃。 岂料,易云说完之后,并没有朝房门的方向奔去,而是施展轻功,凭空一跃,破屋顶而出。 众人没想到他有此一招,加之易云的身法着实太快,竟都追赶不及。 唯独袁天罡似乎早知道他会有此一招,当易云起跃之时,就已经探手入怀,拿了一把银针出来。他目光如炬,细看易云都身形,待到他升至最高点,力有不逮之时,这才将手里的 银针一扬。 易云身在半空,无从着力,耳听得身后银针的声音,却苦于无法闪避。心里叫苦之下,腰腹间硬生生受了这把银针。受伤之下,身形也是一滞,虽已破屋而出,暂时却也无力再施展轻功。 孙一峰瞧出破绽,忙纵跃而起,要将他留下。然而刚跃至半空,突然一个人的身体朝自己袭来,他匆忙间伸手接过,却因此被阻了一阻。再寻易云时,发现他早已不见了。 孙一峰低头看自己怀中抱住的人,识得正是那个送茶的师弟。仔细检查,发现他早已身亡。料来是易云将这位师弟杀了放在这屋顶之上,再假扮成他的模样在茶里下毒。想到易云的易容术之妙,师傅怎么都不会想到平素那个畏畏缩缩的小师弟竟然会害自己,万一喝下了那毒茶,后果当真是不堪设想。 谢一心见了门下弟子的尸体,心里也是悲痛莫名。庐山剑派是他一手创建,虽然真正收的徒弟只有三个,但在他心里的确把派里的弟子都当做了自己的孩子。如今眼见门人惨遭横祸,心里着实不好受。 悲痛过后,谢一心怒从心来,切声道:“易云这个魔头,坏事做尽,如今更是欺凌到了我们庐山派头上。一峰,我命你暂代我位,管理庐山各事宜。为师决定亲自下山,诛除这一祸害。” 孙一峰忙道:“师傅,您老人家万金之躯,怎可为了区区一个小贼亲身涉险。诛除这个畜生的事情,就由弟子去办吧。” 谢一心沉声道;“你内力深厚,根基扎实,为师本是很放心的。然而说到遇事的应变,和对江湖上这些鬼蜮邪计的辨识,却略有不足。这易云诡计多端,行事不择手段,我怕你会吃他的亏啊!” 孙一峰心知师傅说的是实话,然而要让师傅为这事劳心劳力,却又更感不安。正考虑该用什么法子再劝劝师傅时,屋外突然传来了一个人都说话声。 屋外是谁到了?易云身中银针会不会被寻到呢? 敬请关注下章。 第五章 星邪月异 只听来人道:“区区一个小毛贼,又怎值得师傅亲自动手,就让徒儿和大师兄同行,一起为武林除了这个魔头吧!” 孙一峰和谢一心闻声大喜。孙一峰忙迎了出去,握住来人的手道:“三师弟,你终于回来了!” 来人正是谢一心的三个亲传弟子之一的“智剑”吴智。谢一心的三个弟子中,如论武功,则各有千秋,遑论孰高孰低。然而说到智计,则非吴智莫属。吴智入门最晚,对于庐山剑法的诸般变化,比之两位师兄,却只有领悟的更多更透。吴智这几年来专为庐山派打理内外事宜,各般事情,被他处理的妥妥当当,分毫不乱。庐山剑派越来越壮大,虽然是靠着谢一心师徒们武功卓绝,但与吴智对内外事务的诸般打理,却也关系甚大。 吴智这几个月都在江南一片,和其他诸派以及江南武林的成名人物,或结交,或给若干恩惠,以巩固庐山派在江南的地位。这天是师尊的大寿之日,他百忙之中抽空回来叩拜师傅,正好听见谢一心和孙一峰的对话。 谢一心见吴智说要和孙一峰一起下山,心下也是大宽。他这个徒儿智计百出,算无遗漏,有他陪同孙一峰,则万事皆可成。于是说道:“如此甚好!那么你们两人便一同下山,将易云这个大魔头除去,为武林造福。” 言谈间天色渐晚,群雄一一告辞。到得最后,元初真人也起身作别,道:“日后如须差遣,只需派人来信,自当尽力助之。”谢一心忙随身送出。他的大弟子和三弟子则在外间应酬群豪,忙的不亦乐乎。 只袁天罡始终坐在席上不动。却见他脸有忧色,独自缄默。 谢一心坐到他旁边,也是叹道:“贤侄莫非跟我想的一样?如易云者,本已遁匿不敢现身,此番却大摇大摆的来这庐山之上撒野,想来背后一定有所仰仗。” 袁天罡蹙眉道:“唉,道消魔涨。武林浩劫,眼见将至!苍生何苦?苍生何苦?”言罢,已是忧容满面。 谢一心闻言道:“‘道消魔涨紫薇动’”,老夫的天命,竟和这个浩劫的救星连着。这些年来,我依着你父亲的指点,寻访紫微星的消息,但是一无所获。眼见江湖上这些年头来,各方妖魔纷纷现世,正道之士却罕有杰出者来领袖。唉!” 袁天罡愁意更盛,道:“谢掌门,在下有一事相告。本来这事家父让我非到万不得已不能告人,以免让人悲耸,然而你是此次浩劫的关键所在,我唯有告知。 言罢,袁天罡迳自走出里屋。谢一心大奇,忙跟在他身后。 厅中众人已经走了十有八九,只有几个醉倒了的兀自赖着不肯走。自有仆人连哄带拉,加清理现场。 袁天罡出了大厅,一路直走,直走到庐山峰上。 外面天已经全黑。月儿也已探了出来。 上弦月,浅浅如眉。挂在天空很低很低的地方。 站在庐山峰上,月亮又离得如此之近,几欲能触到。此情此景,当真是如有一绝色美人在挑眉传情,妩媚者有之,香艳者有之。实在是让人觉得造物之神奇。袁天罡看着这片景物,半响不动。 谢一心文武双全,平素也是颇有雅意。此刻临此意境,不禁道:“古人咏月者多,然而每每都是一句盖过。‘明月松见照,清泉石上流。’句子是极好的,可是对月亮只着一点笔墨;苏大胡子的‘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写于丙辰中秋,却只顾抒理,对天上明月视若不见;李太白写的把酒问月更是写到了‘白兔捣药秋复春,嫦娥孤栖与谁闻’,不咏月却去思嫦娥,轻薄而无趣。其实如此刻之景,便是作篇千言万言的“月儿赋”,也是作料十足,不愁无灵光下笔的。” 袁天罡是大家弟子,自然是通晓诗书,听了谢一心这番若有理若无理的话,却不予置评,只是微微点头。复又神色凝重的看着天空。 谢一心微齐,循着他的目光看去。 这一看之下,不由得浑身巨震,满头大汗。 谢一心是一派宗主,兼且内力高深,定力自是过人。纵然是千军万马在他耳边齐声轰鸣,他也未必会稍露慌张神色。 然而他所见的景象却是茫茫宇宙间的奇妙之事,实在非是常人所能想见。 却见天之东南隅,聚了数以万计的的星星,星星之间层次分明,似乎隐含着某种方位之理,而这些星星围着的,是一颗极大极亮的星。这些小星星似乎又在缓慢移动,并向大星星寻隙进击。大星星岿然不动,以静制动,望之俨然有宗师的风范。然而小星星实在太多,大星星虽是光芒万丈,被笼罩之下也显得逐渐暗淡,岌岌可危。 谢一心再细看小星星里,发现里面有一个星辰尤其不同,但见它身泛红光,身后拖着一条尾巴般的东西,在众小星星的拥簇之中,显得说不出的邪恶和特别。 小星星越聚越多,那颗大星星的光芒逐渐被笼盖,竟似要被淹没了。 这边的浅月月尖儿也是越来越弯,仿佛美人儿蹙了眉头,在轻声啜泣。 二人看着这天空中的异象,不禁出了神。不知不觉间,一整夜过去了。 白昼的光一露,小星星们像是得了信号一般,一哄而散。那颗大星星却犹自岿然不动,散发着光芒,似乎在启示着白天的到来。 袁天罡闭上了眼睛,仿佛在回味刚才天空中一场恶斗。 半响,他说道:“这几个月来,几乎每隔几天天空中就会出现这种异象。初时,这群小星星东离西散,不成气候,为大星星的气势所摄。到得有一日上,突然出现了那颗红色的星星,自此小星星像得了首领一般,行动开始一致,一齐向大星星围进。于是便有了今日你所见之景。” 谢一心听了,忙问道:“贤侄,你们家精通玄理,然则如此异象,究竟是主何吉凶?” 袁天罡道:“灾星现世,群魔乱舞。道消魔涨,浩劫将至。本来紫薇星该应运而生,然而忽生一变。” 谢一心大惊,问道:“究竟生了什么变化?” 紫微星生了何变?庐山派两大弟子下山有何际遇? 敬请观看下章。 第六章 千金为谁卜 袁天罡续道:“日出月落,星辰明灭,世间的这一切自有其进展的规律。此番灾星袭世,正是命数所趋。然而这些日来我查看天象,却发现灾星一日日离地愈近,紫薇星却一直不动。联想近些年来江湖中的种种异动,江湖此劫,不知该如何化解!” 谢一心道:“令尊玄功通神,难道也是束手无策吗?” “天命如此,人力岂能与之抗衡?不过谢掌门天命既然和紫微星有关,则这一切,或许要通过谢掌门来化解,也未可知。” &&&& 庐山脚下。 一个中年人推了个小车在卖酒。 平凡的中年人,平凡的样貌,平凡的小车。 酒却不平凡。同样是用酒糟酿出来的家常水酒,也不知到他用了什么奇妙配方,经了他的炉子一煮,香气扑鼻,路人皆闻。 庐山上的群豪正好祝寿完毕,下得山来。此刻闻得酒香,都是被勾起了瘾头。 所以这个中年人的运气是真正的好,卖出去一斤又一斤的白酒,收回来一两又一两的白银。 眼见酒水将卖尽,这个中年人疲惫的脸上不由得露出了不自禁的喜意。他忍不住向身边算卦的炫耀道:“这位兄弟,我这酒水买卖看样子要比你的生意好的多了,我瞧你站了半天,连一个找你算命的都没有,也真是难为你了!” 那算命的却只是微微笑了笑,并不答话。 恰巧这时候两个客人过来买酒,听了卖酒人的这话,笑道:“大哥你这就错了,你这生意虽好,但是就算你卖一年的酒,也比不上人家算上一次命得的钱。” 卖酒人心里一万个不信,但他是生意人,懂得“脸上无笑莫开店”的道理,所以只是赔笑道:“那是,那是,小人这个小本生意,便是卖上十年,又能赚得了几个子,还得靠各位大侠多多照顾啊!” 刚说完,忽见远处走来一个男子。这男子衣着华贵,步履间显示着极大气派。虽是在人所少至的山脚,行走间却如登堂入室一般正式。 那男子一步一步的朝这边走来,绝没有一步迈的稍大,也绝没有一步迈的稍小。然而不知道为什么,以他这么严谨的走法,竟然一会儿便走到了酒车边上。 卖酒汉子见了这男子,知道大主顾来了。只是苦于水酒已经卖完,只好说道:“这位客人,实在是不巧...” 他话说道一半就没说下去了,因为他突然发现者男子不是朝自己的酒车走来。 只见男子径自走向那算卦的摊子旁,什么话也没说,突然从怀中掏出一颗明珠来,放在 桌上。 卖酒汉子见了这颗明珠,眼睛都直了。他曾见自己家附近的王员外炫耀过这种东西。王员外说那是他用五百两金子的的价钱,从一个外地商人那买来的。眼前的这颗明珠比王员外的那颗只有更大更亮,想到这,卖酒汉子的口水都要流出来了,一双眼睛只是直勾勾的看着那颗明珠。 算卦的对这明珠却是视若无睹,只是微笑道:“令主人这等势力财力,又会遇有什么难事,也要来让我算上一卦。” 华服男子恭敬道:“我主人说了,务必请先生来府上做客。小人只是奉命行事,请先生务必赏光。” 卖酒汉子听的呆了,眼见这男子气度非凡,出手就是价值千金的明珠,却原来只是别人的仆从。而他主人竟然又对这个算命先生这么着重,不惜花这么贵重的的东西来请算命先生过去。 华服男子传了讯息,转身便走。明珠就那么放在桌上,似乎已与他无关。至于算命的根本就没答应他要去,甚至没问他要去哪,他竟似都仿若不知。 卖酒汉子见了这等奇事,不由得呆了半响,突然想起刚才买酒的人说的话来。刚刚买酒的两个人正拿了碗坐在酒车前摆的小凳子上喝酒,此刻笑着看着他,说道:“老板,我说的没错吧,你便是卖上一年的酒,也比不上人家看一次的命。” 卖酒汉子不由得细看那算命的,却见他面如美玉,眼若丹凤,脸上始终挂着微笑,似乎什么事都难不倒他。 像卖酒汉子这等生意人,平素爱贪的就是小便宜,此刻眼见自己身边有这么一位奇人,如何不动点心机。只听他说道:“兄弟,我们一起在这摆摊做生意,也是有缘,我看你半天也没开张,不如给我算上一卦如何。我给你....我给你五文钱!” 别人用价值千金的明珠也未必请的动的算命先生,他出手只给五文。却见他从口袋里掏了半天,这才舍得掏出了一把文钱。且是左拣右选,拿出了五枚最是破旧的。 算命先生却似浑不在意,接过他的钱,说道:“如此,便请说一字。” 卖酒汉子大喜,心想,今天总算是给我撞到好事了,一卦千金,如今只收我五文,回去大有向老婆炫耀的资本。他说道:“我一个卖酒的,总是希望别人能喝醉,能喝醉的人,买的酒总是多些的。你就帮我测下这个醉字吧。” 算命先生听了这个字,却是半响不说话。 卖酒汉子忙问:“敢问先生,我这个字怎么解呢?” 算命先生叹道:“此卦极易,你自己便可拆解。” 卖酒汉子听了,不由疑惑起来,心想我又不懂算命,又怎么拆解自己的卦象呢。 过了一会儿,他突然面如筛糠,跪在算命先生的脚下道:“求先生救命,求先生救我的性命!” 原来他刚才反复看这个醉字,半天没看出个所以然来。心想这算命的弄什么玄虚,不会是在忽悠我吧。他听说一般算命都是要看面相看手相,因此拿了自己的左手,要看看自己的富贵命是在哪了。 这一看之下,不由得魂都没了,却见自己的整只左手都已经黑了,且无论自己怎么捏打,都是毫无知觉,显然是自己已经中了剧毒。大惊之下,忽然灵光一现,那个醉字在脑海里一分为二成了两个字了:酉,卒。 酉卒者,酉时亡也。正所谓阎王叫你三更时,又怎能苟活到五更。卖酒汉子家里上无老下无小,只是近些日子卖酒生意好做,赚了钱取了个白白嫩嫩的老婆。活了半辈子才尝到女人的滋味,正识销魂处。因此他是既贪生,又怕死。此刻只能跪倒在算命先生的脚下,乞求活命。 算命先生让他起身说话,他兀自不肯,瘫在地上,眼泪鼻涕一块出来。至于人有三急,他慌忙间有没有急出来,就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算命的是否会救这个卖酒汉子?卖酒汉子中的毒又是谁给他下的? 敬请关注下章。 第七章 御剑飞仙? 算命先生和旁边两个喝酒的客人看了他这副屁滚尿流的样子,都是哭笑不得。 客人中的其中一人说道:“袁兄弟,他一个生意人,无端被卷入武林中的事,确实是无辜。你便设法救了他性命吧!” 这算命先生正是袁天罡。他下得山来,便在这庐山脚下摆起了算命摊子给人算命。今天开的第一卦,便是这卖酒的中年汉子。 旁边两个喝酒的客人正是庐山剑派掌门人谢一心的大弟子和三弟子。他们奉师命下山去寻找“武林双绝”易云的下落,闻得酒香,正好在这里稍坐,谋定下诛除易云的办法。这时眼见着卖酒人的性命将不保,心下不忍。 袁天罡问那卖酒汉子道:“今天是不是有位身负重伤的人来你这买酒?而且一定是要刚出炉的煮沸了的?” 卖酒汉子早已经魂不守舍,待袁天罡问道第二遍,他这才定了定神,答道:“是!是!那是个俊秀的男子,我瞧他的样子,却看不出他的年纪来。他也真是奇怪,在旁边站了好久,直等到买酒的人一个个走的很远了,没人再过来的时候,这才过来买酒,而且一定要我再煮一遍,把酒煮沸了。” 一旁的一峰剑孙一峰和智剑吴智听到这,已然知道袁天罡问的应该就是易云,至于他要买热酒,自然是要用来洗涤伤口用了。 吴智忍不住问道:“那么他是朝哪个方向下山了?” “这我倒没有注意。”卖酒汉子道。 袁天罡此时手执银针,叫那卖酒汉子过来。卖酒汉子依言过去。 却见袁天罡拿银针在他手上一处扎下,霎时他的手感觉到了痛楚,忍不住一缩。低头看去,自己左手上有个针扎的小孔,黑血不断往上冒。过了一会,血的颜色逐渐转红,他手也逐渐恢复了肉色。 袁天罡道:“你手中的毒已随血液流出,然而之前毒素以侵入你的脏腑,需要你身体自身去化解。之后的一年里,你不能沾荤腥,不能近女色,诸般杂念,皆要抛却,否则性命难保。” 性命攸关,卖酒汉子只得泪眼汪汪,点头应允。想到家中那个妩媚的小妻子,他不由得把心一横,索性在这庐山脚下盖了个小茅屋,独自而居,修身养性。这修心一事,初时极苦,待到后来,则欲罢不能。后来他清心寡欲,修心炼志,不但清楚了体内的余毒,且是长命百岁,在庐山脚下怡然自得。此是题外话。 这边孙一峰师兄弟两个是心急不已,他们急切想寻知易云的下落,好上山向师傅复命。苦于天下之大,这易云又精通易容之术。当真是无头找起。 袁天罡却仍是悠然的坐在他的摊位前,似乎其他什么事情都与他无关。 孙一峰师兄弟坐在那把打来的酒喝完,也没想出个什么可行的办法来。正想先离开这里再说,忽然又看见了一件奇事。 一个人站在剑上。 剑在天上。 人这怎么会在剑上? 剑怎么会在天上? 这真是件滑稽的事。 看到这件滑稽的事,孙一峰师兄弟却一点都不觉得好笑。他们忍不住失声道:“御剑飞仙!” 他们在师傅谢一心那听说,故老相传,剑法练到极致,就能到达御剑飞仙的境界。所谓御剑飞仙,即是指用真力御剑,让剑能离地飞行,而人则以绝妙的轻功站在剑上,随剑飞行,有如仙人一般。因而名之曰“御剑飞仙”。 然而人力有时而穷,内力高深者能做到隔空取物,不过是一时的消耗真力,而这已经算是极为高深的武功了。要说有人能长时间的御剑飞行,则无数百年的功力,决计是办不到的。试问世间谁又能得享百年的寿命呢? 因此,看到这个站在剑上的人,孙一峰师兄弟两个张大了嘴巴,简直是遇上了这辈子看过的最不可思议的事情。 眼见剑飞到这边,剑上的人提气一跃,到了他们的身边。来人须发皆白,眉目间却丝毫没有老人的气息,而是散发着习武之人的精气,一看就是个个性极强的武功高手。 人跳了下来,剑却去势不绝,一直往前飞去,一直到了几十丈开外,这才落地。 孙一峰等恍然大悟,知道这人是用力将剑朝这个方向掷来,而后人跃于剑上,不知内情的人见了,当真是以为他能御剑飞行了。想到这,不由得感慨:看来御剑飞仙终究只是传说,又有谁当真能有如此的内力呢?不过这老人能立于飞剑之上而气定神闲,但是这份轻功,已是足矣傲绝江湖了。 这老人落了地,却看也不看他们一眼,只是朝袁天罡走去。 袁天罡本是对一切事情都默不关心,见了这个老人,却少有的先开口道:“师伯,您老人家好。” 孙一峰师兄弟闻言又是大惊,心想袁天师名头在江湖上这么响亮,怎么从来没有听说过他有个师兄啊。再者这老人这么高的武功,在江湖上一定是一代宗主了,怎么搜遍脑海里所有成名人物,也没印象有这么一位老人。 这老人摆手道:“当年我和你父亲决裂,从此便不再以同门师兄弟相称。你也别再叫我师伯了。我今天来,是有一件事要问你,你须得如实回答我。” 袁天罡恭敬道:“不知是什么事情,天罡必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老人冷冷道:“哼,我剑仙一生从不无缘无故受人的好处。我既然有事问你,那么必然也有东西要给你。” 言罢,他将手上拿着的一个包袱扔到了孙一峰手上。 孙一峰大惑不解,不知道这老人和袁天罡之间的交易,怎么东西却要扔到自己的手里。 这老人道:“我知道你们正要找这个人的下落,因此帮你们把他杀了带过来了。哼,其实我早就想要他的狗命了,此人不知道在哪学到了点三脚猫的逃命功夫,竟敢自封轻功为武林一绝,真是要笑掉我的大牙了。只是我若无缘无故的杀了他,只怕你们这些正派人士要以为我是帮你们做事情了,这才等到今天才去取了他的狗命。” 孙一峰打开包袱,发现里面赫然是一个人头。他没见过易云,不过这个人头柔若无骨,按捏之下,竟然可随意变形,心想难怪这个魔头拌谁像谁,却原来天身生得这种异禀。 袁天罡却是暗暗叫苦。他是要找寻易云的下落没错,可是他原意是要活捉了易云,再向他追问幕后的主事者。 只是这些因由也不好像师伯说明,也不愿拂了师伯的好意。因此只是道:“如此当真是多谢师伯了。却不知道师伯要问的是什么事情。” 剑仙要问什么事?紫薇星什么时候出现? 敬请关注下章。 第八章 奇怪的瞎子 剑仙脸含庄重,神色间颇见悲怆之意,道:“我十岁学剑,苦练二十年大成。意气风发之下,只觉得自己于剑道一事,已没有丝毫困惑。直到五十岁开始练那传说中的“御剑飞仙”,方始知道剑道实在是深不可测。逾几十载的光阴,我一直在苦思如何驾驭自己真力,以隔空御剑,却总是功亏一篑。我依稀觉得这件事有办法能够做到,然而这想法却如空中楼阁一般,可望而不可及。” 袁天罡一直在凝神细听。这时忍不住劝慰道:“师伯您的武功,其实当世已是罕逢敌手。又何苦再去自寻烦恼呢?” 剑仙叹道:“唉,我痴迷于剑道,不为名,不为利,只是满足自己的这份痴心而已。我平生最大的心愿,便是要臻至御剑飞仙的境界。” 说到这,剑仙两眼散发着狂热的光芒,续道:“我只问你,你父亲内力精深,并不在我之下,兼且玄学有成,见识非凡,他有没有说过,‘御剑飞仙’这一招式,是可以达成的?” 袁天罡道:“不敢有瞒师伯,家父近些年来每年都要闭关一段时间,参悟武功,以期除魔卫道。我曾与他论及剑道,说起御剑飞仙这一剑道中的巅峰境界,他说御剑飞仙的的要诀不在于御剑,而在与摄神,只有人与剑心意相通,达到人剑合一的境界,才能真正做到剑随心动。到那个时候,御剑飞行,或是御剑杀人与百米之外,都是可以做到的。” 剑仙听了,低头凝思。他一向视剑如器,把练剑当做一种乐趣。这在常人来说其实是难能可贵的。善奕者痴于棋,日夜不疲,故棋艺有成。他学剑也是如此。 然而要超凡脱俗,臻至更高的境界,则须跳出窠臼,以剑为友,最终臻至人剑合一的境界。 这道理剑仙已然领悟。然而说易行难,真要融心于剑,与剑合一,当真是谈何容易。剑仙只觉得脑袋里更加混乱,要觅地再加苦研,当下也不多说,施展轻功,头也不回的走了。 这边庐山剑派的两个弟子也是拿了易云的人头,向袁天罡道了声别,上山去向师傅复命去了。 袁天罡却仍是坐在他的算命摊子上,刚才发生的一切,对他竟好像没有丝毫的影响。 庐山脚下。 江湖中人既已散去,寻常百姓又忙于为生计奔波劳碌,此时又有谁会来这算命呢? 一个时辰过去了。 两个时辰过去了。 没有一个人。 袁天罡兀自不动。 这时候却突然走过来一个人。这个人双眼无光,行走间靠一根拄杖探路。 原来是一个瞎子。 这个瞎子眼睛看不见,走起路来却比双眼亮堂的人还要直,还要快。荒山毗陵,路途不平,他却一路直行,丝毫无阻。 一会儿的功夫,瞎子就走到袁天罡的算命摊子旁边。 他竟好像看的见袁天罡一样,就走到袁天罡边上停下。然后把手中拿着的东西放在了地上,摆开,架起。 他手上拿着的是一张布帏,和几个木头支架。 待他把东西都弄好,赫然也是一个算命摊子。 最醒目的是他的那块布帏。布帏上写着:天下第一卦。 他瞎了的眼睛虽然紧紧闭着,有意无意间,却是朝袁天罡这边飘来撇去,似乎在嘲笑袁天罡是个骗人的算命先生。 天下第一卦。 这瞎子好大的口气。 旁边是当今江湖中以玄学闻名的袁天师的儿子袁天罡,近年来袁天罡也是四处为有缘人算卦,每卦必中。 这瞎子却偏偏好像一定要和袁天罡作对般,专程跑到这罕有人至的地方来,来摆个算命的摊子。还写上天下第一卦。 这件事实在是奇怪。 简直是诡异。 袁天罡却仍是脸露微笑,好似浑不在意。 更奇的是,不知道怎么回事,这瞎子一来,刚才还是没有一个人过来的地方,忽然变成了闹市一般。 一个个的人过来算命。 有来算姻缘的。 有来求子女的。 有来看运道的。 这些人竟然好像没看到袁天罡这个人一样,只找这个瞎子算命。 这个瞎子也是来者必接,有求必应,且是言者有物,语出必中。来算命的人都是兴高采烈的回去,走时都不忘说一句:“果真不愧是天下第一卦。” 这样的事,就发生在袁天罡的身边。 你说奇不奇? 袁天罡一点奇怪的意思都没有,他连动都没动过。 那瞎子却仿佛已经按捺不住了,大声道:“正所谓酒香不怕巷子深,有真功夫的人,在什么地方都是不愁没客人的。不像一些浪得虚名的人,摆个算命的摊子,却连半个人也不过来照顾生意。” 看来这个瞎子是专门来找茬的了。 袁天罡仍是无动于衷。 这瞎子越骂越凶,骂道后来,竟是脸朝袁天罡的方向,用手指着袁天罡在骂了。 这瞎子骂道:“就你这么个乳臭未干的小子,也敢摆了摊子算命了?我们这一行的脸不是都要被你丢尽了吗?” 袁天罡好像碰见了一件极有趣的事,脸上犹自挂着微笑。这瞎子骂得越凶,他脸上笑得越是开心。 等这瞎子骂得累了,似乎想歇会再骂的时候,他才还口说了两个字。 再见。 再见的意思,往往都是再也不见。 袁天罡似乎就是这个意思。他连算命摊子也不收拾,就这么头也不回的走了。上面还放着刚才收到价值连城的明珠,他也就这么不要了。 他身形一动,人已在数丈开外。易云的轻身功夫跟他一比,似乎真的只能算是三脚猫的逃命功夫了。 算命的没想到他会来这么一招,顿时慌了手脚。他似乎不知道该不该追上去,在原地踟蹰。 就在这个时候,却听得后面传来一个女子的声音:“袁天罡,你给我站住,今天你休想再甩下我逃跑了!” 袁天罡听到这个声音,仿佛遇上了一件天大的难事一样,走的更加的快了。 正施展轻功要将身后两个人彻底甩下,却看见前面站着一个人。 又是一个奇怪的人。 所以他只有停下。 后事如何,请看下章。 第九章 多情却被无情恼 眼前这个奇怪的人没有头发。 不但没有头发,连眉毛,胡子都没有。这个人的脑袋上,眼耳鼻口就那么光秃秃的挂在那。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损伤,孝之始也。时人皆将毛发看作是极其重要的东西,轻易绝对不会舍弃。 这个人却毫发不留。却见他双眼无神,好似已经完全没有了活在这个世界上的欲念。整张脸也是耷拉着,看起来说不出的愁苦。 又是一个奇怪的人。 袁天罡见了他,少有的皱起了眉头。 他见了袁天罡过来,先开口道:“这位兄弟,天下这么大,你要去哪呢?你这么疲于奔命,是为何呢?我辈凡夫俗子,于这世间不过是沧海一粟,又能做的了什么?” 言语间满是愁苦之意,像是在劝导袁天罡,却又像是在自嘲。 袁天罡听了他的话,忍不住道:“兄台,我见你五官不凡,神庭饱满,从面相上看,实在当是大贵之人。为何你却如此消沉?” 这人却不答,只是道:“我家少主既让你留下,你便别走了罢。” 说着一指凌空向袁天罡点来。 这人神情萧索,出手却是凌厉之极,指风到处,袁天罡衣袂几欲飘起。 袁天罡没想到他说动手就动手,一时间也是没有防备。眼见指劲要迎面而来,正想闪避,却听得后面那个女子的声音再次响起道:“先生切莫伤他!” 指劲应声而止,显见此人武功已经到了收发随心的地步。 他收了招式,袁天罡眉头却皱的更加深了。 说话的女子慢慢走过来,却见她约莫十六七岁的年纪,一张可爱的脸蛋白里透红,嫩的好似吹弹的破,身材却是已经长成,曼妙绰约。 此刻她嘟着嘴,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袁天罡道:“你...你又要走了吗?我叫柳瞎子扮作了“天下第一卦”,故意和你作对,便是要看看你是否真的对什么都不在乎,没想到不管他怎么骂你,你还是不管不顾,扭头便走。” 那个奇怪的瞎子原来是她安排好了故意来和袁天罡作对的,目的只是为了看看袁天罡是不是对一切都不在乎。 这当真是让人想不到。 简直是让人觉得不可理喻。 然而这便是少女的情怀。 少女总是会用一些奇怪的办法来测试自己的情郎。 有时候,她们会故意假装特别特别凶,把你吓跑。她们的心里,其实又希望你能够赖在她们的身边别走。 有时候,她们又会好像对你很好很好,仿佛对你大有情意。可是当你信以为真,向她们大献殷勤的时候,就会被她们一脚踢开。 女人心,海底针,少女的心更是难以猜测。 对付这样的女人,最好的办法就是不猜。 所以聪明的男人总是把女人推开,而不是陷入了她们的圈套中。 只可惜大多数男人都不聪明,所以我们总是能够看见一个个的男人被女人耍的团团转,却还乐此不疲。 幸好我们的袁天罡是一个聪明的男人。所以他懂得装傻:“在下实在是不知道沈姑娘有事找在下,不然怎么敢不停下来听沈姑娘的吩咐呢?却不知沈姑娘有何事要在下效劳呢?在下必当全力办好。” 这位沈姑娘一时语塞,她一路追袁天罡到这,其实没有什么特殊的事情,这时候被袁天罡问起,不由得说不出话来了。 她正想向两个随从求救,让他们来解围。却发现他们两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开了。这里变成了只有她和袁天罡两个人。 庐山脚下。 两边便是天下闻名的庐山,从这里看去,云雾弥漫,峰峦奇幻,美不胜收。 清风徐来,薄日稍照。身边是这么温馨的景色,眼前便是自己日思夜想要见上一面的男子。且是两个人单独相处,脸面相对。 这位沈姑娘虽是胆大妄为,此刻却也不禁羞红了脸,半个字也说不出来了。 不过她毕竟是刁蛮惯了的,这时眼见场面有些尴尬,于是使出大小姐的绝招顾左右而言它来:“哼,我自然是有事找你的。不过先别急,你先说你为什么急着要走?” 袁天罡只得老老实实的回答道:“不瞒沈姑娘,在下受了人的订金,要去一个地方给人算命。” “要去什么地方?” “不知道。” “人家把订金都给你了,你却连要去哪给人算命都不知道?” “那人既然给了我定金,就一定有办法让我知道怎么去。” “他就不会怕你拿了订金不去?” “不会。” “为什么?” “因为他相信我。” “他为什么相信你?” “因为我也相信他。” 沈姑娘点了点头,似乎对他的回答很满意,这才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接着道:“好吧,看在你今天比较老实的份上,我就不计较你以前老是见我就跑的过错了。只是你要答应我一件事。” 袁天罡毕恭毕敬的问道:“什么事?” 沈姑娘道:“你要带我一起去!” 袁天罡的头好像大了三倍,过了半天,才苦着脸道:“沈姑娘,我也有一事相求。” 这招话分两头乃是方才沈姑娘的招数,此刻袁天罡处境艰难,不由得也使了出来。使这招的关键是另起的话题得要能够抓住人的好奇心,让人忘了之前说的话。 沈姑娘果然上当,不禁得意道:“原来你也有求我的时候,到底是什么事呢?” 袁天罡道:“这件事当真为难,你得先答应了我,我才敢说出来,不然我先说出来,难免被你笑话。” 沈姑娘被勾起了好奇心,不虞有他,只是说道:“好!我答应你就是,你快说是什么事情!” 奇招奏效,袁天罡不禁又露出了招牌式的微笑。 却见他身形一动,人已如骏马一般向前奔驰,飘逸潇洒。 待到沈姑娘连影子都看不到的时候,他才留下一句话。 “你已经答应我,莫要再追来。再见!” 沈姑娘这才知道又上了这个人的当,再要追时,发现袁天罡早已影踪全无,唯有不住跺脚。 天色也已渐晚,浅浅的月伴着落日,出现在了天空的一角。 袁天罡要去给谁算命? 请看下章。 第十章 神秘黑衣人 袁天罡见天色已晚,一走到城中,便想找个客栈先住下。 他随意走进一家小客栈内,正想从荷包里面拿钱去要个房间,这一摸一下却是不禁微微一笑。 原来他一向视钱财如身外之物,盘缠都是靠偶尔给人算命而来,而恰巧近日来已经用尽,昨天拿的那颗明珠又是没带走,因此上此刻当真是身无分文了。 所谓一文钱难倒英雄好汉,袁天罡饶是有天大神通,此刻也是手足无措,不知道去哪来拿些钱来住店了。 正自嘲间,却自有店小儿迎了过来。 “客官是要住店吗?楼上还有上房,您先住下吧。”店小二说。 袁天罡大窘之下,“没钱”二字终究没有说出口,他心下暗自思量:“看样子这里是不用先付定金的了。且让我先住一晚上,明天去得了钱来再来付账。” 第二天一早,袁天罡乘天色尚未全明,悄悄走下楼,要出去得点钱。他小心翼翼,谨防被人发现,以为自己是要逃之夭夭,做那白住的主。 一般来找他算命的都是江湖中人,他名声在外,寻常武林中人是求之一卦不得。此刻在这城中摆了算命摊子,周围却尽是寻常百姓。这些人深信吃盐越多见识越深的道理,眼见这算命的年纪轻轻,又怎么肯过来。只是偶尔一两个中年妇女见他生的俊秀,一笑起来仿佛要勾了人魂似的,所以过来借故算命,实则是要揩揩油了。 这些个中年女子,要么丈夫远出不在,要么是丈夫总陪着小妾,总之是长期空房无伴。眼见袁天罡样子斯文,模样俊俏,哪有不借故亲近亲近的。 于是这个说近日运道不佳,要先生看看手相;那个叹命途坎坷,要先生给摸摸面相;更有的正襟危座,和先生以礼相谈,待到走了,才在桌上留了字条,约了先生晚上出来相会。 此间玄机,袁天罡虽是神机妙算,也是无从去一一探究了。 如此过了半天,袁天罡得了钱,急忙回到客栈,找到店小二,要付了住店的钱。 他知道店小二见自己不见了,一定会以为自己是想不付钱逃走。因此已经准备好要受一顿数落了。 客栈的店小二却是满脸堆笑,殷勤的道:“客官,忘了教您得知,您的帐早就有人付过了。” 袁天罡一怔,道:“是谁帮我付的?” 店小二道:“那人我也不认识,只是他形容了您的长相容貌,吩咐只要您来了我们店里,我们一定要悉心接待,至于资帐,他都已经付好了。” 袁天罡微齐。他在江湖中结识的大人物着实不少,但是实在是想不出是谁会这么做。再者,他又怎么知道自己就会来这家客栈呢。 当下却不动声色,只对店小二说:“是了,那是我的朋友,瞧我这记性,倒把这件事情给忘了。” 下午袁天罡出得客栈,却径往其他客栈逛去。说来也是奇怪,无论他去哪家客栈,总是有店小二殷勤接待,而且一样是说已经付好帐了。 袁天罡这才恍然大悟,原来自己的这位“朋友”把城里所有的客栈都打点好了,难怪自己随意走进一家客栈就有人招待。 这位“朋友”是谁呢?袁天罡念头一转,忽然想到那颗明珠来。如此气派和排场,如此大的手笔,似乎与他都甚是吻合。 想起那天那个来送明珠的仆人来,袁天罡不禁也是赞叹:那人当真是好气度,让人真心想见见他的主人。 存了这个念头,袁天罡径是有店就住,有饭便吃,且是不花一分文钱。既然主人知道他的行踪,他也便不费心去找了。 如此住了几天,忽然有天深夜有人在他房间门口敲门。 天色已晚,有谁会找过来呢? 袁天罡却好似丝毫不以为奇,只是拿了东西,开门走出去。 门外空无一人。 袁天罡却早听的那人遁去的声响,循着追了出去。 那人身法当真是快,袁天罡全力追赶,却仍是看不到他的身影,只依稀感觉到他的方位。如此你跑我追,不久便到了郊外。 待到后来,袁天罡毕竟是年纪尚轻,内力有所不逮,却是被这个人越拉越远,望尘莫及了。 袁天罡忽感茫然,不知道该往哪里追去了。 正在思虑该作何打算时,借着月色,却见不远处一颗大松下负身站着一个黑衣人。 寻常人着黑衣,难免显得不伦不类。 这个人穿黑衣站在那,却是气度犹如帝皇。 重要的不是这件衣服,而是他这个人。 这个人的气度,是任何东西都掩盖不了的。那天那个送来明珠的人气度已自不凡,然而和这个人相比,却一如萤火之光相比于皓月之姣。 袁天罡见了这人,心下也是凛然。当下只是抱拳道:“阁下清晨拜访,不知有何事要找区区在下?” 黑衣人不答,只是转过身来,看着袁天罡。 正视他的脸,袁天罡心下更是惊讶。 原来当他想细看这个人的脸时,总感觉隐隐约约,看不真切。显然这个人的功力高绝,已到了似梦似幻的境界了。 袁天罡想起自己的父亲袁天师进来闭关修炼,武功大进。自己与他相处,对于他的面目,也是越来越觉得模糊。父亲修炼的乃是玄功,练到深处,很多情况都是寻常难以相信的。因此他也不觉惊讶。 眼前这人武功竟是也是要通玄一般,让他不禁胆怯。 那人看了袁天罡半响,这才说道:“你得你父亲真传,能看天命。我近年来神功大成,本是觉得天也不在我话下。然而这些日子心里老是觉得有些郁结,似乎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你不妨开你的算命盘,帮我算下天命!” 这人好大的口气!竟然连天也不放在眼里。 袁天罡却是脸色苍白,答道:“你神功已成,天下几乎已经没有能掣肘你的人了。对你来说,为善为恶只在一线之间。任何事情,于你都是唾手可得。以你今日的势力,又何必去强求更多呢?” 这人哈哈大笑道:“何为善?何为恶?按你们术者的观点,凡人生死有命,富贵在天。这么看来,所谓的恶人杀人越货,又何罪之有?你勿多做口舌之利,既然收了我的卦金,为什么不速速帮我算命?” 袁天罡摇头叹息道:“执迷不悟,罪犹深矣。”言罢探手入怀,取出天盘来。 这个黑衣人的天命又是如何?请看下章。 第十一章 灾星功成 袁天罡手一触到天盘,却觉得天盘在不住颤动,似乎已经按捺不住要出来了。袁天罡大奇,这是他用天盘算命以来第一次碰到的情景。想是此次要算命的人的命数太过惊天,连天盘也已经感觉的到了。 天盘刚一拿出,竟不用他去运劲,两半的天盘便已经合二为一,跳到了半空之中。 天盘在半空中仿佛自有一直手在牵引着,始终不掉落下来,并且在空中急速旋转,并且隐隐泛出强光。 那黑衣人却只管闭目养神,对眼前的一切不闻不问。 待到后来,天盘转速减缓,上面散发的光芒却越来越盛,袁天罡二人立于其下,只感有如身处烈日之下。 黑衣人睁眼看了这等异象,仍是不动声色,只是静观其变。 天盘在强光笼罩之下,遍体通红,有如被放入火炉之中炙烤。 最后,天盘总算停了转动,光芒却已强到让人不能以目直视。袁天罡双目乃是从小以神奇草药浸泡,因此并无影响。而黑衣人斜目睥睨,不知道他是否会受强光的干扰。 袁天罡却是看得真切,原来天盘忽然向天空中射出一束强光,强光之中却是飘着两句天命。袁天罡运劲于眼,极力要看清。 却见第一句是说:灾星功成动九天。待要看第二句时,光芒实在太盛,他忙收摄心神,不顾眼睛上的刺痛,这才隐约看见第二句话:天剑出鞘化云烟。 袁天罡偷瞧黑衣人,发现他也是在凝视着强光,至于他是否瞧清,实未可知。 这束强光持续了大概半盏茶的时间,却见天盘越来越红,并且愈发膨胀,最后竟听的“碰”的一声巨响,天盘已是不堪高温,被熔断了。 惊见巨变,袁天罡和那黑衣人都是半响不语。 末了,黑衣人才开口道:“我向来不信天,总觉得自己能主管一切事情。及至看到刚才的景象,我才知道确有天命这一事。” 黑衣人顿了顿,续道:“灾星功成动九天!好一个灾星,原来我的天命竟是要给九州大地带来灾难的。哈哈!哈哈!”虽是大笑,却是藏不住一股凄伧的感觉。 袁天罡道:“此虽是天命,然而我辈异人术士,生平所愿便是知天命,而能改天命。只要阁下能够心存善念,日行善举,扭转命理,也不是绝无可能之事!” 黑衣人摆摆手道:“你无须多言,我自有自己做事的道理,岂会听你这个后生小子的劝说?我只问你,我那后一句天命说的是什么,我的下场究竟是怎么样的?” 原来他并没完全看清刚才强光中的两句话。袁天罡心下思量:后一句是制服这灾星的方法,如若给他知道,则天下苍生,苦难势必加倍。 只是他也不愿谎称没看清,因此只是说:“此天机事关武林安危,恕在下不敢告知。” 黑衣人脸上一黑,不悦道:“我生平从不求人,我要得到的东西,也从没有得不到的。当年我练功受阻,欲向南宫世家讨得他们的家传秘籍冰霜决,以助功成。不料南宫家的老夫人却是一口回绝。我以三枚透骨钉封住南宫家长子南宫华的周身要穴,叫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他抵受不住,把练功的秘诀全都招了。恰逢我身有要事,这才让他被随从乘机救走。不过他被封穴已久,虽是被还了魂,但至今仍是痴痴呆呆,生不如死。” 袁天罡从父亲那听过南宫华的事,此时听这黑衣人所述,才知道南宫华遇难的缘由。当年这黑衣人练功未成,却已是引得江湖上几位正派之中的大角为之惊惧。此刻看这黑衣人的武功境界,更是不禁深深担忧。 黑衣人直视袁天罡道:“我再问你一遍,你到底是说还是不说?” 袁天罡知道只要自己一说出“不说”两个,黑衣人马上就会出手。看这黑衣人的架势,武功已经到了难以形容的境界,自己实在难以招架。然而大义之所在,自己又岂能摄于淫威而屈服。当下只是摇头,同时暗自运功,准备动手。 黑衣人见了他的架势,不屑道:“乳臭未干的小子,竟妄想螳臂当车。我问你,你轻功本已是绝佳,刚才却始终追不上我,是否觉得奇怪?” 袁天罡闻言不禁想到刚才追他时的场景,自己用尽全力而望成莫及,心下犹自惴惴。 黑衣人言罢身形一动,竟是突然不见。 袁天罡耳听八方,却是听得身后的动静,知道黑衣人已在片刻间到了身后。反身望去,见了身后的景象,却是骇出了一身的冷汗。 只见黑衣人足不沾地,好似悬于空中。 关于轻功,一向流传着几个境界。 “一步一个脚印”说的是根基要稳,只有脚踏实地,方能行走如飞。 待到后来,轻功越练越好,则脚印越来越浅。 “踏雪无痕”是习轻功之人梦寐以求的境界。到此境界,身轻已如燕,行走间毫无羁绊。能达此境界的人,除了要日夜苦练之外,更重要的是要天资卓越,悟性过人。因此达此境界的人已是极少。 至于“御剑飞仙”,则是故老的传说,其实没有人能真正做到,这无疑也是学轻功之人引以为神技的境界。 然而御剑飞仙终究是要凌驾于外物,要如仙人一般能腾云驾雾,凭空而起,却是连武林中人想都不敢想的境界了。 这个黑衣人却足不沾地,悬于空中。 袁天罡心下已是骇到了极点,实在已是想象不到这黑衣人的武功已高到何种境界。不过等他稍缓过神来,顿时发现黑衣人足下在冒冷气,冷气之中似乎隐含无数小冰粒。 他这才恍然:原来这黑衣人将冰霜寒劲汇于足下,形成这无数的小冰粒,以之为凭借,因此能悬空而立。 既然无须踏地,则施展轻功时不会有阻力,自然是事半功倍。难怪黑衣人的轻功能够快到这等地步。 黑衣人得意道:“我将南宫家的冰霜决融入自己自创的武功之中,顿觉以前练功时受阻的一切难题都迎刃而解。此刻神功大成,天下无敌!你既然不肯说出那后半句,便出手吧。念在你是后生小子,我便让你三招好了。” 袁天罡知道自己无论如何不是这黑衣人的对手,不过大敌当前,唯有勉力一试。他的银针在庐山时已经用完,而且以黑衣人的身法,银针也一定伤他不到。是故他欺身上前,欲与黑衣人作近身激斗。 此战结果将如何? 请看下章。 第十二章 激斗 袁天罡运劲于掌,径往黑衣人面门劈去。他知道黑衣人武功高绝,是以一出手就用了八成功力,且是直打黑衣人要害。 黑衣人却是不闪不避,脸露不屑之意。似乎在讥笑袁天罡的掌力有所不足。 眼见袁天罡的掌风要劈至黑衣人面上,却见黑衣人面前蓦地结起了一层冰墙。袁天罡万想不到对方有此一招,收招未及,手掌硬生生的劈在了冰墙之上。 这一拼之下,袁天罡顿觉手掌如触千年寒冰,霎时间就要被冻僵了。他急忙抽手回来,幸好手未完全被冻住,却已经是冷的毫无知觉。 黑衣人大笑道:“我这护身冰墙练成以来,你是第一个给我试招的对手。这实在是你的荣幸。还有两招,你要珍惜机会了!” 袁天罡出道以来,这是碰到过的最艰险的一次对决。眼见对手实在太强,他不禁暗自思量对策。 过了一会,却见袁天罡脚踩八卦,围着黑衣人不住走动。 八卦方位乃是上古伏羲所创,内含天地水火雷山风泽的无穷力量。分别蕴育在八个不同的方位中。 袁天罡脚下踩着八卦方位,乃是借力于这几个元素。却见他周身隐含光芒,似乎隐隐能见水火,隐隐能听到风雷。 待到他感觉周身运转已足,这才停在了“离”位上。离乃火位,他是想以火融冰,借着大自然之火来破黑衣人的护体冰墙。 黑衣人见了他这架势,也不敢怠慢。他神功初成,看见如此招式,如何不见猎心喜。当下也不多想,只是增强功力,将护体冰墙催的更盛。 这边袁天罡携离火之威,也是蓄势待发。却见他周身似乎燃起了一团火焰,直往黑衣人的护体冰墙撞去。 这一撞一下,却见黑衣人好端端的站那,脸上布满意犹未尽的神情。袁天罡却是被弹开了丈远,火焰之势也是消失殆尽。 黑衣人道:“你引得火焰上身,欲破我的护体冰墙,其实已是难能可贵了。可惜你功力实在太差,于我无丝毫的威胁。” 袁天罡知他所言非虚,欲待再战,却是苦于周身无劲。 黑衣人道:“我再给你一次机会,只要你说出那第二句天命来,我就放你一条生路。” 袁天罡道:“你又何必多作这无用之唇舌。大丈夫死则死矣,又怎么会贪生而陷天下苍生于苦难。” 黑衣人狂笑道:“既然这样,你就攻出你第三招吧。三招一过,我即出手,那是你再后悔,也是无用了。” 袁天罡拼尽余力,再度引出离火,朝黑衣人激射过去。黑衣人闪身避开,一个起伏来到袁天罡身旁,一招寒冰劲透体而入。 袁天罡受此重击,口中喷出一大口的鲜血,内伤极重。 黑衣人运劲于掌,朝着袁天罡的头上击下。 袁天罡受伤之下,无力闪避。黑衣人内功卓绝,这掌下去,绝无幸免之理。袁天罡紧闭双目,已是准备束手等死。 当此之际,却见空中光芒大盛,天空中最盛的那颗星辰陡地散发出剧烈强光,一时之间,有如烈日。 黑衣人受强光激射下,双目一黑,掌力也是一滞。袁天罡寻此空隙,也不知道哪里生出来的力量,忙扑地而起,逃了开来。 黑衣人双目不见,却是不慌不忙,狞笑道:“休想逃出我的手掌心。”说罢右手一扬,三枚透骨冰钉射出。 黑衣人纯凭耳力辩方位,准头却分毫不差,直往袁天罡打去。袁天罡重伤之下,身法不灵,避得了前两枚冰钉,第三枚却是再也无力闪避,冰钉透体而入,顿觉奇寒如体,身子有如浸入了万年冰河之中。 袁天罡虽是被冰钉打中,但是他知道只要自己稍有停留,立马就会被黑衣人追上。当下不敢稍微分神看自己的伤势,只是拼了命的逃开。 过了一会,星辰的光芒不再,天色逐渐恢复了正常。黑衣人也逐渐目能视物。按理袁天罡有伤在身,当走不了多远,只要他循着袁天罡的方位追去,当又所获。但是他自顾身份,觉得屈尊去追一个身受重伤的人有辱威名。因此只是在原地冷哼一声,道:“以我今时的功力,我的透骨钉当世能解者不出三人。且看你有没有那么好的运气,能挨到有人救你。” &&&&&& 一座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茶馆内,一个说书人正在说书。 说书人容貌猥琐,口舌却极为犀利。他腹中自藏万千故事,或是历代君皇的发家史,或是今古武林的英雄事,他都是如数家珍,开口即说,说起来跌宕起伏,大赚听众的喝彩声。 此刻他身旁又是围起了一大堆的人。他刚说完一段,听众们掌声不绝,纷纷喊他再说一段。 他清了清喉咙,正想再说些传奇故事。却听得人群中有一少年讥笑道:“说来说去还不是那几段,我都听的要吐了。也难为有这么多人要来听你的陈腔滥调。” 说书人大怒。但凡一个行业里的杰出人才,总是会对自己的特长引以为傲,别人如果不衷心赞扬,已是会觉得不悦,更何况这当面说要听吐了? 说书人事这个茶馆里的收入来源,很受老板的器重,加之天南地北的听客,他结交的着实不少。因此在当地他也算是个小有势力的人。此刻眼见一个黄毛小子竟敢当面斥其非,如何能忍,当下怒目而瞪。 这一瞧之下,却见刚才说话的乃是一个面目俊秀的少年郎,身后跟着两个仆从。一个双目紧闭,似乎是个瞎子,另外一个没有眉毛和头发,脸上布满了愁苦的神情。 说书人阅历极丰,此刻见了这两个仆从,心里突然蓦地一惊。怒气也被吓的烟消云散。只是当着这么多的听众,他其势也不可服软。当下冷哼一声,道:“这位少年好大的口气,既然你说以前的事你都听过了。那我就给你讲一件我近日所见的奇事,哪怕你再是挑剔,这件事也要听的你欲罢不能。” 那少年拍手道:“好,倘若你能说些新鲜的玩意出来,小爷重重有赏。” 说书人说完脸色变得非常严肃,压低了声音道:“诸位皆是见识非凡的人,你们可曾见过晚上有太阳?” 听众纷纷摇头。说书人正色道:“天道有常,日落月出,昼夜更迭,这是永远不会变的。可是前天晚上,我就真正看见了晚上天上出了太阳!” 下面的听众听说是他亲眼看见的奇事,都是来了兴致,纷纷要他继续说下去。 说书人要说的是什么事? 请看下章。 第十三章 听书 说书人接着道:“前天我去郊外拜访老友,畅聊之下,夜色已晚。于是我就在他家结席而睡。只是乡野之地,到了晚上虫鸣声不断,喧闹不已。我老友听的惯了,不受其扰,很快就睡去了。我却是彻夜难眠,到了后面,实在是睡意全无,我干脆出了房子,要到外面走走去。” 说书人说了半辈子的书,说书的技巧大是娴熟,此刻虽是说些寻常的事情,但是他语调神秘,又时不时做些停顿,仍是惹的听众好奇心大盛,都是鸦雀无声,倾耳细听。 说书人道:“万料不到,当时正是黑夜,外面却又两个人在说话。我大是诧异,想凑近去听他们说些什么,却是不敢。于是我远远看着他们。” 听众中自有好事者问道:“你站的远了,这两个人的样子瞧清了吗?” 说书人答道:“虽是黑夜,却是有星有月,是以我虽是站在很远的地方,却能看清其中一人身着黑衣,气度大是不凡,另外一人却是个俊俏少年,作术士打扮,衣袂飘飘,举止甚是儒雅。” 刚才说话的那个少年郎听了他的描述,瞪大了眼睛,脸露关怀的神色。 “他们对着站了一会,那个黑衣人突然身形一动,到了那俊美少年的身后。你猜怎的?那黑衣人竟然腾空而起,飘在了半空。” 听众听到这,都是一百个不信,都道:“你说要说些亲眼见的事实,怎么又说起了这些鬼怪故事来!” 说书人闻言拍手道:“天地良心!假若我说的有一字是虚,我愿被天打雷劈!” 众人见他神情不似作伪,这才将信将疑,暂且听他说下去。 “接着两个人突然动起手来。这场决斗可算是惊天动地。却见黑衣人周身结起了一道冰墙,俊美少年却是运起功力,周身仿佛有火焰缠绕。打到后面,那少年不敌黑衣人,被黑衣人一掌击中,口喷鲜血...” 听众中的那个少年郎听到这“啊”的一声叫了出来,关切之意,溢于言表。旁边的人都是听的出神,以为他是为情节所感,所以都不以为意。 说书人续道:“就在这时,最奇异的事情发生了。太阳突然在天空中升起,强光照射下,我的眼睛顿时花了,什么也看不见了。过了一会,天色恢复正常,我再要找那两个人时,发现他们早已经不在那了。” 听众中有江湖中人道:“听你的描述,似乎是江湖中人在对决。如果你说的是实情的话,这两个应该算是绝世的高手了。哎,可惜我当时不在场,不然见了这等高手对决,于功夫的长进,实在是大有好处!” 那个少年郎却道:“你说那个俊美少年被打成了重伤,那他现在在哪?”说罢已是满脸的焦急神色。 说书的答道:“这我倒真不清楚了,或许是死了吧。我看他好像不敌黑衣人,被击中之后,重伤之下,估计黑衣人是不会放过他的。” 那少年郎脸色惨白,道:“你胡说,你胡说!他的武功那么高,怎么可能被人打死?” 说书人道:“要说这少年的武功,也确实是高,嘿嘿,不过在那黑衣人的面前,好像不怎么施展的开....”他对这少年郎刚才讥讽自己一事犹存芥蒂,这时见这少年郎被自己的故事吸引,不由得生出几分得意之情。 少年郎听到这,已是六神无主,脸色愈发苍白,先前的那份蛮横无理的样子,已是完全看不到了。 他身后的那个瞎子递给说书的一甸银子,问道:“请问这位先生,不知道他们打斗的地方具体在哪,相烦指点一二。” 说书人见了银子,脸上顿时堆满了笑,立刻把地点方位说了出来,还特意一遍遍的重复,深恐这位瞎子忘了。 余人见有人给钱,也是自发的你一钱我两文的掏出了银钱。有的人是来这喝茶兼白听点书的,碍于颜面,都是借故走了。 那瞎子问明了打斗的地点,向那少年郎道:“少主,不如我们先去那里看看。我想,这说书的所说的那个人,未必就是袁公子,就算当真是袁公子,以他的武功修为,也必定不会有事的。” 那少年郎听了,脸色稍好,道:“那就听柳叔叔的吧。” 一行三人来到当日袁天罡和黑衣人激斗的地方,尚未到达,那满脸愁苦的男子说道:“柳瞎子,你双目不见,感应却是强于我们常人,你感觉到什么了吗?” 柳瞎子叹道:“仇老二,你又何必自谦,以你今日的修为,感应力又怎么会弱于我了?我只隐隐感到我们要去的地方散发着一股阴寒之气,当时打斗的那个人,所习的必定是阴寒的内力。当今之世,自以南宫世家的冰霜决为阴寒内力之最。但就算是南宫家的主人南宫傲,也未必有这等阴寒内力,能历数日而不散。” 那仇老二闻言道:“别说是区区南宫傲,巴蜀的袁天师,虽说是玄功通神,我看也未必有此神通!” 柳瞎子察觉到他说到袁天师时,少主的身子一震,而他话语中又似乎把情势说的越来越是凶险,忙向他使个脸色,接到:“这你就信口开河了!袁天师修的是玄学,精通的是奇门遁甲之术,比我们这些武林高手,又何止高明十倍。便说他这个儿子,可也算得是人中龙凤,尽得其真传,要说当世有谁能奈何得了他们父子的,我是真想不出来。” 仇老二听他这么说,已是明其意。只是他性子乖逆,不喜说谎,因此只是不说话,却并不接柳瞎子的话头。 那少主虽是关心之下六神无主,却也是聪明人,听得柳瞎子改口,便说道:“柳叔叔,你不用说这些话来安慰我,我看我们还是快点到那,看了情况再说吧。 柳瞎子见用意被拆穿,不由老脸一红,赔笑道:“少主说的是。” 如此又过一会,三人到了当日袁天罡和黑衣人打斗的地方。 他们能找到袁天罡吗? 请看下章 第十四章 寻觅 到了当日他们打斗的地方,柳瞎子呆立不动,似乎在回味感应当日打斗的场景。仇老二却是一双眼睛转来转去,不放过一丁点的蛛丝马迹。 过了一会,柳瞎子说道:“厉害,厉害!袁公子年纪轻轻,功力竟然到了这种程度。我感应到离位上的火意大盛,当时袁公子应该是想用离火来破黑衣人的寒冰真气。哎,不过这黑衣人实在厉害,袁公子的功力似乎略显不足...” 仇老二冷笑一声,道:“你双目不见,却没看到最惊异的事!我瞧他们打斗的痕迹,却发现只有一个脚印!这脚印浅极,几乎已是肉眼所不能见,其人的轻身功夫看样子已经到而来“踏雪无痕”的境界。但是另外一个人打斗时竟是连脚印都没有。说书的说那黑衣人能腾空而起,难道竟然是真的?!” 柳瞎子闻言疑惧道:“这...我辈肉身,怎么可能无须凭借立于空中,这黑衣人难道竟然是妖魔不成?” 那少主武功修为和见识还远是不够,是以站在那完全不知道什么情况。这时听得二人把情势越说越是凶险,不由得烦躁道:“我们是来找人的,不是要探究武功的!你们快看下打斗之后两个人去了哪里!” 仇老二闻言指着一处道:“从这里开始,脚印渐趋沉重,当是因为其人身受重伤。且脚印从这里开始直朝一个方向延伸。我们沿着这个方向找去,定有收获。” 柳瞎子也道:“我也感觉到从一处开始,寒气渐渐减弱,估计当时是袁公子不敌黑衣人,朝着这个地方逃....嘿,这个跑了开去。” 那少主于他们的分析完全是一头雾水,但他素信服这两个随从的武功修为,当下只是说:“那我们就往这个方向找去吧。” 三人朝这三个方向找去,但觉越走沿途的景况越是荒凉。初时还有几亩薄田,几家田舍,到了后来,却越走越是荒芜,半点人烟都不见。但所幸是这样,袁天罡的脚印才不至于被覆盖,仇老二借着自己的眼力,能依稀根据他的脚印辨清方向。 待到再后来,连走的路也几乎是没有了,要么是坑坑洼洼的泥泞,要么是长满了荆棘。这时连那少主也看的出这个方向有人经过了:泥泞路上,脚印清晰可见;荆棘丛中,可以看到荆棘被翻动的痕迹。更在几个地方能看到血渍,让他触目惊心,急忙催足加紧找过去,要早点看到袁天罡。 这么走了约莫半天,突然眼前出现一条小湖,湖边长满了柳树,远远看去,绿柳碧波,美不胜收。 三人走的累了,见了这湖,不约而同的走过去,要掬点水来喝。走的近些了,仇老二眼睛一动,突然加快了步子。柳瞎子和那少主不明其意,在其后跟着。 走近一看,却见袁天罡倒在了湖边,他衣衫褴褛,面目憔悴,显然这一路来颇吃了些苦头。那少主心里万分怜惜,急忙伸手去拉他起来,这一模之下,尚未及身,已是觉得自己的手仿佛要被冻僵了。他定睛一看,才发现袁天罡仿佛被冰封了一般,整个人置身于一个冰层之中。再看他周围的湖水,也是由于寒冷,结起了一层薄冰。 仇老二暗运真力,让自己能抵御起寒冷,然后挥指探向袁天罡的心脉。 过了半响,听得他说:“少主且莫担忧,我瞧袁公子修习的玄功大是精纯,他此刻以一口真力护住自己的心脉,而任由寒气在四肢活动,所以才会有此场景。心脉既存,性命暂时当是无碍。” 那少主刚才见了袁天罡这个样子,早已经吓得花容失色,只道袁天罡已经冻死,连身子都已经僵硬了。这时见他这么说,脸色方才稍缓,忙道:“仇先生,柳叔叔,你们快救救他罢!” 那柳瞎子闻言,伸手将袁天罡的身子拉出了湖面。就这么一会,他似乎已是经受不了那寒气,急忙运起真力,勉力支撑。 仇老二脸上本就满脸愁苦,此刻正蹙眉凝思救人的法子,看起来更是颓废不已。 过了一会,却见他张嘴咬破自己的手指,顿时鲜血流出,他将鲜血滴在袁天罡身上,然后催动内力,要以鲜血的热量来溶解袁天罡身上的冰层。 此法顿生效果,却见袁天罡身上的冰渐渐消融。但是到了后来,他手指上的血不再滴下,消融之势又减缓。他忙再咬破一个指头,复又滴血不已。 直到他咬破第三个手指头,这才把袁天罡身上的冰层全部化开。仇老二运真力过度,流血也是过多,此刻已是几近要虚脱,只能在原地打坐调息。 柳瞎子扶了袁天罡的身子,将他浸入湖中,洗去身上的污渍。然后将手掌放在袁天罡的丹田上,以真力注入袁天罡体内,要帮他抵抗阴寒内力。 过了半盏茶的时间,却见柳瞎子脸色惨白,虚弱的道:“仇老二,我不行了,你快来接手。” 仇老二调息了一阵,觉得内息渐渐回复,听柳瞎子这么说,忙过去接替。 这么轮番几次,袁天罡的脸色似乎稍微转好,然而一离了他们二人的真力,又变得如死人一般毫无红润气色。 仇老二道:“这黑衣人的这寒冰之力当真是骇人听闻,以我们二人的内力修为,竟然丝毫不能与之抗衡。” 柳瞎子也是摇头叹气,道:“袁公子虽是以玄门内力护住心脉,然而如若不速速帮他疗伤,寒气终究是会侵入他的心脉,到了那时,唉,神仙难救啊。” 那少主在旁边看着他们两人忙活,苦于无从帮忙,只是痴痴的看着袁天罡,眼神里满是怜惜。这时听了柳瞎子这么说,吓得眼泪都下来了,道:“这,这可如何是好?柳叔叔,仇先生,你们一定要救救他啊。” 柳瞎子闻言忙道:“少主切莫伤心,但叫我和仇老二有一口气在,一定会尽力救治袁公子的。” 这柳瞎子和仇老二当年都是叱咤江湖的绝世高手,昔时这少主的父亲,于他们二人都有过救命之恩。他们后来厌倦了江湖上的纷争,又感到这份恩请欠着让心里难受,而复又敬佩这少主父亲的为人处事和武功修为,因此来他家做了家臣,立誓听从这位少主的差使。因此此时这少主流泪他们却无能为力,心里都是不是滋味。 仇老二道:“我瞧袁公子所受的这阴寒内力实在太过厉害,当世能治着不出三四人。” 那少主闻言忙问道:“是哪几个?” 袁天罡能否得救? 请看下章。 第十五章 天下第一 柳瞎子闻言道:“仇老二所说的这三四人,头一个肯定是号称“无所不治”的神医叶不治了。听闻这叶不治不仅医术高超,兼且武功修为也是出神入化。是以寻常名医只是能医治人自然得的一些病,跌打医师也只是能治外伤,这个“无所不治”却能医治武林中人所受的内伤,且是着手回春,只要是还有一口气在,找到了他,而他又答应医治的话,就相当于捡回了一条命了!” 那少主闻言大喜道:“那我们快去找他吧!” 柳瞎子皱眉道:“但是这叶不治的行踪飘忽,根本没有人知道他会在哪个地方。还有,他名叫不治,性子也是极其古怪,陌生人找他,他是一概不治。” 那少主道:“那我们去找他的朋友代我们向他求医好了。” 仇老二接口道:“他还有个外号,叫“六亲不认”,意思是他无父无母,无亲无戚,无朋无友。” 那少主一愣,道:“他既然六亲不认,又对陌生人一概不治,岂非所有人来找他医治,他都是不治吗?” 柳瞎子欲言又止,过了半响,才道:“这个,他虽是六亲不认,却认一种关系。” 那少主问道:“哪种?” 柳瞎子道:“便是那一夜的夫妻。哎,这等下流污秽的东西,少主还是少听为妙。” 那少主闻言心想:怎们还有一夜的夫妻?一夜之后这夫妻会怎么样呢?只是他听柳瞎子说这是下流东西,却也不好相问。 仇老二道:“近年来很少听闻有人能找的到他,连他的消息也是少有听见。他性子怪异,得罪的人实在不少,说不定早就给仇家给杀了。” 仇老二接着道:第二个能治的,是南宫世家的主人南宫傲。不过他虽然是南宫世家这一代的主人,南宫家的主事者却一直是余太君。这几年南宫家的老太君染病在床,不再掌管南宫家的事务,南宫傲这才真正成为南宫家的主人。他这些年潜心研练南宫家的冰霜决,武功已是登峰造极,在江湖中的地位日高。袁公子所受的既然是寒冰内劲,则找到南宫家,必有解救的方法。” 柳瞎子摇头道:“南宫世家地处江南,离这里路途遥远,恐怕袁公子坚持不到那么久。” 那少主问道:“那第三个能治他内伤的人是谁?” 柳瞎子也问道:“我想破脑袋,也只是能想到上面两个人来,不知道仇老二你说的第三个能治的人,却是谁呢?” 仇老二道:“自古有言,文无第一,武无第二。你们知不知道,当今武林,公认的天下第一却是谁?” 柳瞎子拍手道:“一言惊醒梦中人!他的天阳神功乃天下至正至阳的武功,用来医治袁公子所受的阴寒内力,甚是对路!” 那少主却是一头雾水,道:“你们说的是谁啊?” 柳瞎子说到这个,仿佛来了兴致,吞了口口水,答道:“少主你知道吗,当今武林中武功最高的,不是三大家族的主人,也不是各名门正派中的杰出人才,而是天阳山庄的主人,阳悦山。他出道以来,未尝一败。且他的武功大开大合,极具宗师气质,输给他的人都是心服口服,绝不会有所怨言。和他交过手的人都说,他的武功震古烁,天下第一,当之无愧。” 柳瞎子和仇老二对于武功都可以算是痴迷。他们对于“天下第一”的这种崇拜,相当于痴于棋之人对于国手的崇拜,或者是向佛之人对于禅师的崇拜。 那少主却是对武功丝毫不感兴趣,因此只是冷淡的哦了一句,道:“照你们这样说,他是可以治伤的了。他现在在哪呢?” 仇老二道:“阳悦山近十年来都在天阳山庄中,足不出户,也是绝少出手。天阳山庄离这里不是很远,只需大概三天左右的路程。” 那少主道:“那我们快去吧。” 情势紧急,三人言及此,便向天阳山庄赶去。仇老二去雇了一辆马车,安置袁天罡在里面。柳瞎子也在马车里照料他,以免他伤情有变。袁天罡犹自昏迷不醒,只是一片心脉尚拨动有力,性命暂时无碍。 仇老二在前面赶着马车。本来似他这等武林高手,自然会视马夫为低贱的身份。但是他遁世已久,早已不在乎这等虚名,反而觉得这样驾着马车,心里充实不少。 那少主却是单驰一骥。他生于武林世家,虽然自幼对武功毫无兴趣,但是耳濡目染,却也沾上了很强的英气。是以此刻作侠客打扮策马而行,英气勃勃,加上他那白皙标致的面容,不知道迷倒了多少道旁的少女。 那少主毎过一会,便要道马车旁询问袁天罡的伤势,然而每次去问,柳瞎子都是说毫无起色。是故他在途中毎自郁郁。 这么过了两天,眼看再走一日就要到天阳山庄了,三人都是稍稍松了口气。 便在此时,仇老二驾着马车,突然勒马而停。少主在后面,看不到前面的情况,策马过来,问道:“怎么了?” 仇老二朝前一指,却见前面道途中倒着一个老太婆,这老太婆也不知道是从哪跑到这来的,又摔了一跤,此刻挣扎了半天,却爬不起来。那场景让人看了,着实觉得她可怜。 仇老二见了这老太婆,却是丝毫没有同情的意味,反而是满脸的警备表情。 那少主虽然平素刁蛮任性,心地却很善良,见了这老太婆,忙挥赶马儿,要过去扶她起来。 仇老二忙阻止她道:“少主且慢,这老太婆出现在这,正好拦住我们的去路,我看事有蹊跷。少主千万不要因为一时的心慈,着了歹人的道。” 那少主闻言笑道:“仇先生,这你就太多疑了,我看她这样子,哪有半分假装?我们赶快去扶她起来,快些上路吧。” 仇老二兀自疑虑,答道:“既然如此,便让我去扶她好了。柳瞎子,你在里面照看好袁公子,莫要有失。” 柳瞎子在里面听到了他们的对话,他也觉得此事有所蹊跷,便道:“好,你小心过去,提防着点。” 仇老二下了马车,直朝那老太婆走去。 会有什么事情发生呢? 请看下章。 第十六章 迷魂雾 仇老二暗自戒备,以防这老太婆突袭暗算。这老太婆见了他过来,突然笑道:“我们又对你没兴趣,你何必怕成这样?” 仇老二闻言大惊,知道中了调虎离山之计,忙回头看去。 却见二名黑衣人从左右两边向那少主所乘马匹夹击过去。那少主无丝毫害怕神色,安然不动。柳瞎子闻的声响,在马车里却是坐不住,忙飞奔出来,护住少主。 仇老二大声疾呼:“柳瞎子,他们的目标是袁公子,你千万小心看护。” 老太婆早已站了起来,笑着看着他道:“太迟了,太迟了。” 话音刚落,马车突然分成了两截,马车下面蓦地钻出一个人来,把袁天罡举在手中。只见这人是个侏儒,身高未及正常成年人的一半,容貌看起来却像中年人。此刻他单手举着袁天罡的身子,竟好似毫不费力。 仇老二见了这人,惊恐道:“你是‘土地公’孙遁?” 这侏儒笑道:“好眼力,好眼力!不知道那边的那三个人,你又有没有认出来呢?” 其中一个黑衣人突然道:“孙矮子,主上叫我们小心办事,不可走漏了风声,你难道是忘了吗?” 这侏儒闻言立马噤声,似乎对那个主上怕的厉害。 那老太婆缓缓道:“三位朋友,我们用意只在于拿袁天罡回去交差,无意与你们结仇,你们速速让路给我们走吧。” 仇老二和柳瞎子欲待动手夺人,只是袁天罡受制于他们,生怕一动手会伤及于他,是以不敢轻举妄动。 那少主忽然笑道:“你们敢光天华日下来拿人,却知道我们的来历吗?” 老太婆似乎是这几个人的头脑,他们此番受人差遣,似乎是有所忌惮,不敢结下什么大的恩怨。是故她耐心的问道:“我们只知道袁天罡与你们似乎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关联,却不知道阁下是何门何派的?” 那少主道:“我劝你们还是速速放了他吧,不然我发誓,只要他少了一根汗毛,你们几个都要死无葬身之地!” 他话语极其冷淡,但却包含自信。这四人见惯了江湖场面,心里却也不由得冒起一阵寒意。 老太婆很是狡猾,试探道:“不知道阁下令尊是谁,或许与我又几分交情,我看在他的薄面上,有些商量可以讲。” 那少主江湖经验不足,立刻上钩,怒道:“你这种下三滥的老太婆,跟我爹有什么交情可讲的。告诉你,我爹爹乃是...” 还未说完,忽然土地公孙遁手里举着的袁天罡突然反身一掌,击在他的胸口上。 孙遁惨叫一声,双手一松,袁天罡已脱离他的掌握。 离的最近的柳瞎子闻得响动,翻身向前,向孙遁击去。 仇老二见此变故,也是忙回到少主的身边,护住了他,以免他又有什么危险。 柳瞎子一招击去,只觉着手处空荡荡的。他大吃一惊,不知道这侏儒去哪了。 仇老二在旁提醒道:“他遁地走了。” 原来,这孙遁外号叫“土地公”,精通遁地之术。适才他就是遁地隐于马车之下,才能一击得手,擒了袁天罡。 那老太婆见到手的人没了,却似毫不惋惜,缓缓道:“诸位保重,我们告辞了。”言罢就这么走了。那两个黑衣人也是尾随而没。 这几个人来的快去的也快,过了一会,柳瞎子才回过神来,道:“幸亏袁公子及时醒转,我们才不致手足无措,任由他们肆虐。” 他却不知道袁天罡不是偶然醒转。乃是他精通算数,算道自己犹有一劫,这才故意假装昏迷不醒,而暗暗汇集了一击之力,以备不测。 众人再看袁天罡,发现他一击之后,身子更加虚弱,脸色也是更加苍白,都知道刚才那一掌乃是他汇聚余力所发,此刻他的内伤更加严重了。 仇老二道:“少主,我看那几个人并非易与之辈,绝不会就这么善罢甘休。他们今日这么痛快就走了,一定是另有后招,且是成竹在胸。” 那少主和柳瞎子情知他所言非虚,然而当此之际,除了硬着头皮往前走之外,再无其他法子了。 马车已然破了,马儿受了惊吓也是不知道跑到哪去了。 当下柳瞎子抱起袁天罡,施展轻功跟在少主后面。 这么一来行程又被拉缓。不过还好,走了大半天,却是平平稳稳的,那四个人再没有过来。 走着走着,那少主和仇老二看见路途周围突然泛起了阵阵的薄雾。此刻已是下午,按理不该起雾。然而幸好雾并不大,毫不影响视物。是故他们虽然心下起疑,却是径自往前走,不敢稍有耽误。 又走了半天,仇老二忽然发现有些不对劲。他隐约记得道旁的一块大石是半盏茶功夫前见过的,现在走了这么一会,却好像又看见了。 那少主也觉察到了,说道:“仇先生,我瞧不对啊,这些薄雾似乎有些古怪。怎么我们一直走来走去都在同一个地方。” 柳瞎子目不视物,看不到沿途场景,所以他在想的却是那四个人的身份。此刻听的少主这么一说,忽然惊惧道:“不好,我想起那个老太婆是谁了。” 那少主和仇老二同声问道:“是谁?” 柳瞎子答道:“那老太婆刚才拌可怜拌的入木三分,说话又是和和缓缓,隐含摄魂之意,此刻听你们这么一说,我们似乎堕入了幻术之中。这个老太婆一定就是‘幻婆婆’!听说她精通幻术,能够让人如梦如幻,最终不战而败。此刻我们身旁的应该是她洒的迷魂雾,在雾阵里,人会迷失方向,不知路途。” 那少主跺脚道:“这可如何是好,袁天罡的伤势刻不容缓,我们一定要尽快为他疗伤啊!” 仇老二却是驻足不动,似乎在苦思破这雾阵的方法。 他们能顺利走出迷魂雾阵吗? 请看下章。 第十七章 天阳庄主 三人于迷魂雾里,着实是如云里雾里,手足无措。 仇老二在闭目沉思,似乎在筹划对策。 柳瞎子目不能视,只能时刻戒备,提防敌人的偷袭。 袁天罡兀自昏迷不醒。 那少主却是闲不住,已经在原地跺了半天的脚。 他此刻虽作了男装打扮,但是焦躁之下女容尽显,只见她脸蛋已经气红了,一张嘴巴嘟着,半天平不下来。 但这反而增添了她的俏丽。她年纪尚轻,正是说什么,做什么都不会让人觉得做作的年纪。此刻发了大小姐的脾气,撒娇跺脚,反而自有一番韵味。 只可惜边上的这三个大男人,却都无暇顾及。 过了半响,仇老二双袖齐舞,顿时袖风大作。迷魂雾被袖风一吹,慢慢散去了。 柳瞎子听到响动,已明其意,当下也是如法炮制。两人衣袂飘飘,边上的一些迷魂雾竟然慢慢散去。 然而好景不长,没过一会,又有新的雾气飘来,三人复又笼罩在薄雾之下。 那少主脚跺的更加用力了:“这老太婆搞的这鬼雾,真是气死人!难道我们就这么永远困在这雾里吗?” 三人正一筹莫展间,忽然听到一个微弱的声音道:“这迷魂雾是以幻术制人,让人不识方位。只要我们按照伏羲八卦的方位来定好方向,就能不受其扰。” 说话的正是袁天罡,他虽常自昏迷,但意识时有清醒,所以大概听到了现在的情形。 柳瞎子也精通易理,闻言拍着大腿道:“袁公子言之有理,仇老二,以我们目下站的位置,天阳山庄是在哪个方位?” 仇老二道:“向南而行,便是天阳山庄。” 柳瞎子道:“南为乾位,只要我们朝着乾位一路直走,必能到达。” 三人于是依着八卦方位来确定方向,直朝乾位走去。迷魂雾虽是能让人意识不清,方向不明,但三人干脆不去辩路,反而不虞会陷于其中。 这样又走了小半天,果然不像先前一般走来走去犹在一个地方。眼看此行的目的地即将到达,那少主不禁稍解心结。 就在这时,忽然隐隐约约听到有人哼唱歌谣。歌声和蔼而祥和,唱的是寻常祖母哄小孩睡觉的一些小曲,听起来当真让人如沐春风。 袁天罡昏迷不醒,听不到这歌声。其余三人听见这歌声却是心神荡漾,只感双脚不听使唤一般,直要朝歌声的方向走去。 仇老二和柳瞎子定力深厚,暗叫不好,知道歌声之中有古怪,连忙收摄心神,饶是如此,仍是满头大汗,勉强才能不随歌声而动。 那少主修为定力不足,听见这歌声只觉得说不出的舒服,忍不住便要朝歌声来处走去。但见他双目紧闭,似乎在享受着音乐,双脚却不停。显然意识已是被歌声控制。 仇老二和柳瞎子大惊,待要出声喝醒少主,苦于正全力与歌声的魅惑抗衡,身不由己。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少主朝歌声来源处走去。、 眼见那少主如待宰羔羊般朝虎口里走去,二人都是急的满头大汗。那歌声却仿佛却愈显得意之调。 这一切自然是幻婆婆的杰作了。他们白天掳人不成,施迷魂雾又没有困住众人,眼看众人即将到达天阳山庄,不得不施展出生平绝学-----天魔音来。她名号叫幻婆婆,精通的是幻术,这天魔音却是幻术和武功结合的绝艺,须得用高深内力催动,方能见效,取不得半点的巧。 幻婆婆的天魔音果然不俗,那少主被勾走了魂般,不由自主的朝她走去。眼见他离柳瞎子和仇老二的距离越来越远,幻婆婆不禁心花怒放:“那两个奴才对他们的少主忠心耿耿,有他在手,不愁他们不交出袁天罡来换。” 那少主神志已被歌声控制,浑然不知道自己即将被歹人所擒,仇老二和柳瞎子咬破了嘴唇,却无能为力。 便在这时,一个雄浑的声音响起:“何人竟敢在天阳山庄附近行邪法?难道是不把我阳悦山放在眼里吗?”声音低沉,却盖过了天魔音,清楚送入众人耳中。 只听“啊”的一声传来,歌声竟然就此停了,那少主仿佛已经虚脱,倒在了地上。仇老二和柳瞎子不再受歌声所制,忙过去扶他起来。 过了半响,只听得幻婆婆的声音道:“既然有天阳山庄的主人出头,今日我便放手了。只是来日放长,他日你们自然会知道江湖究竟是谁掌乾坤。”幻婆婆的嗓音突然变得沙哑虚弱,似乎刚才天魔音为那人简单一句话所破,她也受了内伤。 柳瞎子扶了少主,仇老二背负着袁天罡,急忙往天阳山庄奔走过去。此刻他们要分神照顾两个伤者,只是觉得路途危险,天阳山庄实在是成了他们的希望所在。 到得山庄门口,只见一人站在那里,背向他们。单从背影看,此人犹如泰山一般立在那,虽是背对,却仍是让人感到有一股说不出的压迫感。 柳瞎子恭敬道:“吾等有事求见天阳山庄的主人,不知阁下可否入内通传?”他见这人气势非凡,知道大有来头,甚至可能就是天阳山庄主人阳悦山本人。但不便直接猜测其身份,所以言语间留有余地。 这人摇头道:“天阳山庄已经有十年没有接待外客,几位还是请回吧。” 柳瞎子听他声音,正是刚才出声破幻婆婆天魔音的人,当下认定他是阳悦山本人,说道:“庄主方才一合间喝退妖魔,救了我们的少主,在下感激不尽。江湖传闻庄主义薄云天,何不帮人帮到底,救了我们少主和这位袁公子。” 这人并不转身,却道:“这两个人一个呼吸微弱却不混乱,只是暂时的虚脱,并无大碍。另外一个我却可从他呼吸间感觉到寒冰之气,可见他为阴寒内力所伤,这伤势极重,寻常武功高强之人担此者必死无疑,嗯,这人心脉却是搏动有力,看样子是运功护住了心脉,这才能支持到现在。只是这等护心术,不是武功所能达到的范畴,这人看样子精通玄门的功夫,从他呼吸节奏看,这人年纪不过二十左右岁,嘿,不简单,当真是不简单。” 这人背着身子,仅凭二人的呼吸就推断出了二人的伤势,甚至知道了袁天罡的修为路数。如不是亲眼亲耳看到听到,仇老二当真是万分不信。此刻他对这人已是佩服的五体投地,问询道:“庄主仅凭呼吸就听出了袁公子的伤势,实在是神乎其神。不知道您有没有什么法子能够治好他呢?” 这人会救袁天罡吗? 请看下章 第十八章 痴 阳悦山答道:“这阴寒内力虽顽劣难治,却也难不倒我。只是江湖纷争天天都有,前来我这求我庇护干预的人也是络绎不绝,我实在是管不过来。所以我十年前就已经发誓,绝不再出手干预江湖上的纷争之事。刚才那老太婆在天阳山三十里之内,竟敢用幻术迷惑人心,我这才出手教训了她,与你们无半点关系。” 仇老二闻言不由得头痛起来。他们日夜兼程赶到这里来,就是把阳悦山当成了救命的希望。如今历经艰险总算见到了他,却没想到他竟然会见死不救。 这时那少主已经悠悠醒转,听到了阳悦山的话。她是天不怕地不怕的脾气,哪管眼前这人是当今武林的第一高手,立马讥刺道:“没想到堂堂的天阳山庄的庄主原来是这么一个胆小怕事的人,枉我们以为你武功高强,一定也是侠义心肠,会对我们有点帮助的。可笑啊可笑,这么一个胆小鬼,竟然被人称作是天下第一,真是可笑!” 阳悦山十年来不管江湖事,前来求他的人威逼利诱者有之,讽刺挖苦者有之,激他者有之,挑衅者有之,他都能泰然应对。因此对于这么一个少年的讥嘲,他实在是恍若未闻,当下转过身来,摆了摆手道:“多说无益,各位这就请走吧。” 这一转身,但见一个年轻人睁着一双大眼睛瞪着他。这一见之下,阳悦山仿佛被天雷击中,立在那儿半响不动,痴痴的看着那少主。 仇老二也在打量着阳悦山的面貌。只见他一张国字脸,脸上表情正气凌然却又有点木讷,显然是那种不惯于假笑作伪的人。仇老二心下暗道:“也只有这种性格的人,才能练成天阳神功这样的绝顶内功。”天下人性格各异,有一种人爱钻牛角尖,一旦做了一件事就一定要做到极致。他们也许天资不是最好,也许机缘巧合不是最佳,却总能在一件事上大有所成。这样的人往往不喜群居,而愿一个人痴迷于自己喜欢的事情。心无旁骛,正是他们成功的诀窍。绝顶聪明的人也许做事能走些捷径,却总是没决心走到尽头,所以反而难有所成。 阳悦山显然就是前者。眼下他却只是看着那少主,眼睛眨也是不眨一下。 过了半响,他才回过神来,突然身形一动,伸手过去扣住了那少主的手上脉门。 柳瞎子在少主身畔,听明了招式的来路,忙举手一格。说也奇怪,阳悦山的招式也不是特别惊奇,去势也不是很快,但柳瞎子这一挡,仍是扑了个空。 仇老二见阳悦山拿了少主的脉门,不由得大是惊恐,忙说道:“小孩儿不懂事,说话口无遮拦,庄主何必当真?” 柳瞎子也惊道:“切勿伤我们少主!” 那少主受制于人,神情却毫无怯意,抬头瞪着阳月山道:“原来堂堂的天下第一,专长却是欺凌幼小....” 他话说到一半突然停了,因为他发现自己手中脉门处正有一股暖流传来,暖流到处,只感说不出的受用,这才明白阳月山是运功助自己康复。 他也不知道阳悦山是什么用意,一双大眼睛疑惑的转着。 阳悦山是何等眼力,自然看出来他是女扮男装,问道:“得罪姑娘了,姑娘本无大碍,在下多此一举,只不过是为了姑娘早点恢复气力罢了。不知姑娘令尊和令堂是谁,可否告知在下?” 那少主以为他看自己年纪轻不屑教训自己,所以要找自己的父母算账,眼见他武功如此高强,又是号称天下第一,哪里肯说出来。当下只是嘴硬道:“你这点微末道行,又岂入的了我爹爹妈妈的眼里去?我劝你还是乖乖呆在你的老窝里的好。” 柳瞎子却怕少主再惹怒袁天罡,忙道:“庄主,我们少主是忧急伤者的伤情,这才语无伦次得罪了您。您大人有大量,别跟她计较了。” 阳月山闻言朝袁天罡看去。 但见袁天罡脸色惨白,气色全无,伤势看来实在已是极为严重。 阳悦山举手搭向袁天罡的脉门,仇老二不知他有何用意,怕他加害袁天罡,忙出指向他击去。仇老二刚才见到柳瞎子挡不下他,是以这次一出手就用上了全力,指风到处,劲风凌厉,望之可怖。 阳悦山也看出这招厉害,但不闪不避,手上小指却往前一伸,食指和中指仍是搭着袁天罡的脉门。 仇老二见了他这一招,不由得暗暗叫苦。因为他发现自己倘若这指不收手,则自己手上的列缺穴就会撞在阳悦山的小指上。当下只得收手。 幸好阳月山似乎并无加害之意,只见他手搭着袁天罡的脉门,低头凝思,似乎在探究袁天罡的伤势。 过了一会,他突然一掌击向袁天罡的心口。袁天罡受此一掌,顿时突出一口鲜血来。 那少主见此变故,吓得脸色惨白,忙飞奔过去抱住袁天罡。刚才她自己有危险时,丝毫不露惶恐神情,这时见袁天罡有了危险,却是满脸的惊惧。 袁天罡吐出鲜血,咳嗽了几声,接着睁开了眼睛。 仇老二这才知道阳悦山这一掌是为袁天罡化淤去阻,所以袁天罡才能醒过来。 阳悦山开口问袁天罡道:“小子,你身上的透骨冰钉,是中在了哪处?” 袁天罡答道:“后背的中枢穴。”他气若游丝,声音小的几不可闻。说完这句话,他眼睛一闭,又是昏迷了过去。 那少主听了他们的问答,忙道:“庄主,你快救救他吧,只要你答应救他,我就向你道歉好了,你要怎么处罚我,我也悉听你便。” 阳悦山望向她,眼神却是温柔无比,问道:“你...你母亲她好吗?” 那少主不知道他怎么突然问起了这个,错愕间顺口答道:“我妈妈很好啊。” 阳月山继续问道:“这些年来,她过得开不开心?” 那少主答道:“有我爹爹和我陪着她,她自然是开心的很。庄主,你先别管我妈妈的事,你先救了袁公子再说。” 袁天罡有救吗? 请看下章 第十九章 呆 阳悦山道:“他被透骨冰钉封住了筋脉,所以身上寒气久久不退。我要运功助他逼出这冰钉,并要以天阳功帮他疏通血气。之后,我还要让庄内家丁帮他配出固本培元的药方,帮助他恢复元气。因此要救他不是一朝一夕的功夫。你们几个人先一起进庄来吧。” 三人听他愿意救袁天罡,都是大喜,忙跟着他进到庄内。 阳悦山初次见到那少主,却似乎对她极是关心,路上问道:“对了,在下还没问过姑娘的名字呢。” 那少主要他救袁天罡,所以态度好转了很多,闻言答道:“我姓沈,名叫月儿。” 阳悦山道:“月儿..好温柔的名字,是你妈妈取的吗?” 沈月儿答道:“不是,是我爹爹取的。我出生那天正值满月,我爹爹见了,就帮我起了这么一个名字。” 阳悦山微笑道:“我也说不可能是你妈妈取的,她那性子,呵,是不会取这么一个温柔的名字的。” 沈月儿也笑道:“庄主你这么了解我妈妈,一定是我妈妈很好的朋友。等你治好了袁大哥的伤势,就到我家里来做客,好不好?” 阳月山闻言却是露出了悲伤的神色,黯然不语。 沈月儿不名所以。她自小娇生惯养,平素都是别人哄她开心,所以此刻没了话头,她便不知道怎么再去起个话题了。 一时间气氛变的有些沉闷。过了半响,柳瞎子说道:“庄主,我们前几天听一个说书的人说,这位受伤的袁公子是被一个黑衣人所伤。那黑衣人武功告绝定不在话下,最奇的是,那说书的说亲眼看见那黑衣人能凭空而立。庄主见多识广,知道世上有这么一门轻身功夫吗?” 一谈到武艺,阳月山顿时来了兴趣,却见他双目望向一处,眼神跟刚才看着沈月儿一样痴痴的。 过了一会,他才从沉思中回味过来,说道:“故老相传,轻功练到极致,便能达到“御剑飞仙”的境界。我近几年来闭关苦思,隐隐觉得倘若达到人剑合一的地步,御剑飞仙似乎的确能够达到。可要说如仙人一般腾云驾雾,实在是绝无可能。” 阳悦山话锋一转,又道:“不过武学之事,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我出道以来侥幸未尝一败,被称为“天下第一”,实在是大感羞愧。巴蜀的袁天师,玄功通神,听说近年来武功内力修为也是突飞猛进,我实在是不敢说能敌得过他。近的来说,便是伤这袁公子的黑衣人,他这寒冰真气和我的天阳功似乎势不两立,倘若真对上了他,我也是胜算少败算多。所以,如果说有人能突破凡人肉身的极限,也未必是稀罕事。” 仇老二和柳瞎子听他一番侃侃而谈,不由得对他大感佩服。要知道时间最难舍的,不是利,不是色,而是一个名字。俗话说人争一口气,每个人到了老了,于物上面已是无欲无求,却仍是会在乎别人对于自己的看法。 这阳悦山被称作天下第一,却不在乎这等虚名,当人的面直陈自己不如别人,可见他确实抛下了“名”,他所在乎的,也许只是自己心中的武道。 而对于阳悦山对于武学的见解,仇老二和柳瞎子也是大大赞成。他们武功虽然远不及阳悦山,却自有自己的见解。仇老二接口道:“正是如此,昔年武当的张三丰真人初创太极神功时,人们皆讥刺于他,均不解“慢能制快,柔能克刚”的道理,等到张三丰以这套神功无敌于天下时,人们方信了武功未必是单纯的求快求强。所以说,我们习武之人,不能做那井底之蛙,固步自封,断了自己上进的心。” 交谈间已进入庄内。阳悦山叫了弟子陪同三人,他自己带了袁天罡去了练功房,要用内功帮他疗伤。 阳月山自己功夫高绝,但他性情内敛,不擅与人交流,所以教授弟子武艺时也是不得其法,他的这个弟子只学到他的皮毛。他自知不是当师傅的料,所以收了这么一个弟子之后就再也不收徒了。 这弟子一脸的呆气,性格也是唯唯诺诺,对着三人只是说些各位请坐,各位喝茶等等的客套话,然后就愣愣的坐在那,半天不言语了。 仇老二问道:“不知这位小兄弟怎么称呼?” 他答道:“在下名叫刘秀。” 沈月儿接口道:“哼,我看你可是一点也不秀气啊。”她性子刁钻,一抓住点什么不对劲的东西便忍不住要出言挖苦。 刘秀却丝毫不以为意,道:“是是,在下面容粗糙,又怎么当的起这个秀字。”他心里却在想:名字是父母取的,我可做不得半点主。再者,我父母给我取名字的时候,可不知道我长大后是秀是丑啊。 沈月儿故意讥刺于他,原意是要惹得他不快,最好是反唇相讥,好让自己有点事做。这时眼见他默然接受,不由得大感没趣。 仇老二看在眼里,大是感慨,心想:阳悦山是一代宗师,天阳神功令天下人尽皆折服,没想到收的徒弟却如此呆头呆脑的。 柳瞎子似乎也对这天下第一的传人大感兴趣,问道:“少侠,你师傅怎么看中了你肯收你做徒儿呢?”言下之意,是你师傅这么一个英雄人物,怎么看中了你这么一个呆子收做徒弟。 刘秀显然没听懂柳瞎子的话外之音,答道:“这个...我也不知道。师傅他好像说跟我有缘,又好像说,好像说...这个...说我天资高绝,是练武的好材料。” 显然他自己也觉得师傅的话是哄自己开心的,说起来也是吞吞吐吐的。 柳瞎子和仇老二对阳悦山已是佩服的五体投地,此刻虽是看这呆子怎么也不像是有什么天纵的禀赋,却相信阳悦山的眼光不会错,因此一个瞪大了眼睛不住打量他,另外一个伸手便在他身上不住乱摸,是要看看他的骨骼是否惊奇了。 刘秀见这两人一个须发眉毛皆无,满脸愁苦,看怪物一样的看着自己,另一个却是个双目紧闭的瞎子,不住朝自己身上乱摸,只感到身体一阵发麻。 那少主却早已笑做了一团,道:“你这么一头呆头鹅,也是练武的奇才吗。我看是你师傅见你老实可欺,让你在他身边做个打杂的下手罢了。” 谈笑间天色渐晚,刘秀安排他们三人分头住下。 那边袁天罡的伤势怎么样了? 请看下章。 第二十章 切磋 阳悦山在练功房里用天阳神功帮袁天罡驱去体内的寒气。他只觉得这寒气逼人,非要自己不断加催内力才能与之抗衡。 直到他运起了天阳神功的六成功力,这才把寒气压住,同时源源不断的把自己的真气注入袁天罡的体内,帮助他驱赶寒气。 待到袁天罡体内寒气渐渐退去,体力也渐渐恢复了,阳悦山这才用天阳掌法,击向袁天罡的背部。 这一掌之下,但见一枚冰钉飞射而出。没了体内寒气的支撑,这冰钉掉在地上,一会儿便化去了。 袁天罡经此一番折腾,身子已是极度虚弱,偏偏意识却渐渐清醒,他只感背部剧痛,浑身如火烧一般灼热。但他性子坚毅,自咬着牙忍受。 阳悦山自然知道他现在的感觉,不由得也大是佩服他的坚韧。同时在想:我近些年来与人交手,几乎没有人能让我使出五成以上的天阳功力。此时不过替他驱除体内的残留寒气,就要我催动六成真力,这个黑衣人的武功,实在是已经到了骇人听闻的地步了。 他安置好袁天罡,便吩咐府内的家丁为他开好固本培元的方子,以助袁天罡恢复元气。 如此已是一夜未眠。他去得大厅里,却见沈月儿三人坐在那儿,满脸的焦急神色。 看见沈月儿,他脸上又泛起了微笑:“月儿姑娘,你们昨天晚上睡的可好?” 沈月儿眼睛里隐隐有几根血丝,显然是睡的不好了。她不理阳悦山的话,只是问道:“他怎么样了?你治好他的伤了吗?” 阳悦山道:“我已经替他取出了体内的透骨冰钉,同时运功帮他驱除了身上的寒气。他现在在房间里休息,只需配合我开的方子静养几天,便可无恙。” 沈月儿喜道:“那就好,这我就安心了。”她突然想到阳悦山为了给袁天罡疗伤彻夜未眠,不由得有些歉意,道:“实在是太感谢庄主了,你快去歇息吧。”依她的大小姐性子,这简单的一句话实在是极为难得的了。她眼见这庄主跟自己素不相识,只不过似乎认识自己的爹爹妈妈,便舍弃誓言来帮助自己,心里着实是感激。 阳悦山微笑道:“举手之劳。”言罢离开了。他倒不是去卧房休息,而是去练功房里打座调息。似他这等功力,纵使十日十夜不眠亦不在话下。只是刚才为袁天罡运功疗伤,着实是耗去了不少真力,同时体内也染上了不少寒气,是以他要去运功调息。 沈月儿三人留在厅内闲聊。柳瞎子道:“要说这位庄主,我是极为佩服的,无论是武功还是胸怀,这天下第一四字,他都是当之无愧的。” 仇老二也说道:“一代宗师,风范合该如此。” 沈月儿没兴趣聊这些话题,她性子急躁,怎么能够坐的住,忍不住便四处走来走去了。柳瞎子二人怕她一个人出什么事,忙在后面紧紧跟着她。 沈月儿瞎跑一阵,跑到了天阳山庄的后院。却见后院里只刘秀一个人在那,原来是在独自练功。 仇老二想起阳悦山说刘秀是练武的绝好材料的事来,忍不住便要试下他的武功,当下说道:“刘兄弟,我对天阳神功佩服的很,这就来讨教两招你的天阳神功,你可千万手下留情啊。” 他不等刘秀说话,凌空就是一指就向他点了过去。 刘秀反应迟缓,刚反应过来,猛然见仇老二的手指已经点了过来。他不及多想,忙举起双掌挡格。 他却没料到仇老二这招只是虚招,打到一半仇老二突然身形一动竟然绕到了他的身后。他双掌掌力用实了,顿时无力再变招。 仇老二在他背后又出一指,点在了他的背脊之上。 仇老二自然无心伤他,这一指并没有用上真力。饶是如此,也是痛的刘秀“啊”的叫出了声来。 沈月儿又出言讽刺道:“你师傅武功天下第一,你却如此不济,真是丢你师傅的脸!” 刘秀羞红了脸,他对师傅敬若神明,倘若别人讥讽于他,他多半是会忍气吞声。可沈月儿说他丢了师傅的脸,他不知道哪来的勇气,挺直了胸口道:“你说的没错,我不能丢了我师傅的脸,我们继续打过!” 然而天阳神功在他使来,实在是没有什么味道,再加上他临敌经验不足,总是被仇老二的虚招干扰,因此上他和仇老二又过了二十招,他屡屡被击中,要不是仇老二不愿伤他,他早就身受重伤了。 柳瞎子目虽不见,却是能听风辨位,所以于打斗的情形时一清二楚。他越听越是摇头,心想:这呆小子愣头楞脑,别说聪明伶俐,便是比寻常人反应还要慢上半拍,阳悦山找了这么个弟子,天阳神功恐怕要没落了。 要知道习武一事,勤奋苦练自然不能少,然而天资悟性也是极为重要。多少武师镖客,日夜苦练,却始终无缘上乘武艺,便是与资质有关。 眼见这刘秀呆头呆脑,悟性这两个字,那是跟他半点边都沾不了的,仇老二和柳瞎子都是不由得替阳悦山惋惜。 刘秀打了半天,呆劲上来,竟是不肯停手。但见他双掌齐挥,天阳神功运于掌上,朝仇老二打去。 仇老二已经看过他使了多次这招,不禁暗暗好笑,知道这招是他平时练的最熟的一招,此刻对敌之时不知不觉连用多次。 这招如果是阳悦山本人来用,那么哪怕重复用上一百次,恐怕仇老二也是没能耐招架。只是刘秀用起来显得僵硬死板,毫无生气,仇老二一个侧身轻松避过。 仇老二知道了刘秀的武功底细,不想再打下去,当下使个虚招向后一退道:“刘兄弟小小年纪,武功练到这样已属不易,我们这就罢手吧。” 沈月儿却道:“仇先生,你何必帮他说话。我看他这功夫倘若走到江湖上去,恐怕要丢尽他师傅的脸了。” 刘秀闻言涨红了脸,突然在地上捡了一根木枝,朝仇老二刺去。 仇老二见他刚才一直空手练功,刚才动手时也是只用拳脚,殊不料他会突然用起了武器。他也并不着慌,笑道:“好,我就再来领教领教刘兄弟的剑法。” 这番较量又会怎么样? 请看下章。 第二十一章 伤愈 待到这一招当真到了,仇老二方知厉害。 原来,他发现自己根本就看不清楚木枝的来势。刘秀拳脚功夫甚是平凡,这一招剑招却是极其精妙。仇老二不敢大意,他感觉自己倘若侧身,未必便能避开这一招,是以只是不住倒退,让木枝不能打到自己。、 刘秀虽然使得这精妙一招,临敌经验却实在不足,他见这招打出去没打到仇老二,还以为又是没有见效,所以立马收了招。却不知道只要自己继续发力直刺过去,仇老二一定躲避不了。 仇老二躲得这一招,不由得大叫侥幸,当下不敢怠慢,两袖齐舞,想用双袖当做武器,来和刘秀对招。 刘秀或刺或挑,时而又挽起几个剑花,手里虽拿的只是树枝,招式却一招妙胜一招。仇老二不由得暗暗叫苦,只能勉力支撑。 刘秀使出这套剑法,呆气仿佛尽去,越打身法越是灵妙。 拆到十余招,刘秀一招直指仇老二的面门,仇老二眼见这招快绝,实在是无法躲避,挥舞双袖,欲待能挡住这木枝,没想到刘秀九阳神功运于木枝之上,竟然刺破了他衣袖,去势不止。 眼见这招堪堪要刺到仇老二的面门,沈月儿不禁掩面惊叫,刘秀欲待收招,只是他功力未到收发自如的地步,难以自控。 却在这时,刘秀的树枝不知为何突然从中断成两半。刘秀手里的半跟木枝指在仇老二的面门之上,只差分毫,便刺入了仇老二的面门。 沈月儿大呼了一口气,放眼看去,只见阳悦山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在了边上。刚才自然是他出手相救了。他耳目灵敏,在练功房中听见了这边的打斗声音,不禁过来一看,眼见爱徒要伤了客人,便用凌空气劲将木枝斩断。 仇老二饶是身经百战,也是吓出了一身冷汗。抱拳道:“多谢庄主相救。”又向刘秀道:“小兄弟剑法果然了得,在下佩服。” 刘秀差点伤了客人,也是惊慌不已,忙道:“仇先生过奖了,仇先生功夫比我高明多了,要不是你存心想让,我早就被打败了。” 仇老二又道:“庄主这套剑法实在是精妙,在下接了十余招,连半点端倪都没有看出来。” 阳悦山道:“不瞒仇先生,鄙徒刚才使的这几招剑法我也是第一次得见。他近些年来都是常随我左右,我也不知道他是从哪学来的。” 沈月儿等三人听了都是目瞪口呆,觉得这事实在太是奇怪。 仇老二和柳瞎子忍不住都是想:难道这呆头小子当真是大智如愚,这套剑法竟是他自己创出来的? 阳悦山有宗师风范,虽是自己徒儿,他却也并不追问刘秀的剑法是怎么学来的。只是说道:“各人自有缘法,我初见我这徒儿时,便觉得他福缘匪浅,他日成就,当不可限量。” 刘秀只是呆呆站那听他们说话,似乎这一切与自己无关。他若不是真的满身的呆气,就一定是城府十足,隐藏的十分深。 沈月儿个性单纯,无心去想这些东西,只是问道:“庄主,袁公子的伤势怎么样了?我想去看看他,可不可以?” 阳悦山点了点头,带他们到袁天罡疗伤的地方。 袁天罡本事在静养,当卧床休息,但他修的是玄门功夫,讲究以动养气,所以此刻正穿着便服,在房间内来回踱步。 阳悦山似乎对这位少年甚是欣赏,向他颔首道:“小兄弟,你的朋友来看你了。” 袁天罡虽是大难逢生,性情却是半点没变,脸上挂着什么都不在乎的笑容,道:“沈姑娘,两位前辈,这次真是多亏了你们,我才能捡回一条命。” 沈月儿见了他,真是见了命中克星一般,欲待发发脾气骂他一骂,看到他那仍有些苍白的俊美面庞,又实在不舍得,柔声道:“你这个大笨蛋,我说叫你与我们同行,你就是要走,现在吃了大亏,知道错了吧。” 袁天罡心里暗叫麻烦来了,嘴里却说:“正是如此,在下后悔没听从沈姑娘的话,导致遭此大难。” 沈月儿见他主动认错,不禁心花怒放,道:“你知道错了就好,以后一定要跟紧了我,不要再独行了。我一定会叫仇先生和柳叔叔保护好你的。”言语间直把袁天罡当做了孩子。众人不禁暗暗好笑。 袁天罡唯有不住咳嗽,来掩饰尴尬。 沈月儿见他咳嗽,关心道:“你怎么样了?是不是寒气没退,患了风寒?” 袁天罡闻言,咳嗽立止,道:“多谢沈姑娘关心,在下刚才只是一时气血不顺。在下的伤势已经好了大半,再修养几日,便可完全恢复。” 柳瞎子干咳一声,拉了拉仇老二的衣角,道:“仇老二,我内急,你快带我去找茅厕去。” 仇老二立马会意,转身跟他出了房门。 阳悦山也道:“小兄弟,你在这好好休养,我不打扰你了。” 眼见房间内就只自己和沈月儿二人,袁天罡大骇,忙道:“我伤势好了很多,正想出去走走。庄主你带我四处逛逛吧。” 众人皆出得门来,刘秀却在外面端端正正的站着,在等师父出来。 袁天罡见了他,呆立在原地不动,好像看到了至宝一样。 沈月儿一颗心思全在袁天罡身上,袁天罡的一举一动她全都看在眼里,不禁问道:“一场大难你是变傻了吗?怎么立在那不动了?”她这张嘴巴十句话倒有八句话是要损人的。 过了一会,袁天罡才道:“没什么,这位兄弟是庄内的家丁吗?” 沈月儿道:“他是庄主的徒弟,你看他那满脸的呆气,真是和你一模一样。” 袁天罡微微一笑,不再说话。 众人逛了一会,袁天罡突然问阳悦山道:“庄主,你见多识广,知不知道武林当中有一柄‘天剑’?” 阳悦山会知道天剑的事吗? 请看下章。 第二十二章 论剑 阳悦山摇了摇头,答道:“天下间的利剑,首推炼剑山庄的‘魔剑’。据说此剑乃山庄上代主人铁剑花了七七四十九个春秋的心血练成。剑练成时,天雷下击,似乎要毁灭掉这一不祥之物,铁剑不忍数十载的心血毁于一夕,舍身投入练剑炉,这才息了天怒。此剑通体漆黑,散发着无尽的魔力,所以得名。但炼剑山庄不敢让此剑现于江湖,以免给江湖上带来灾祸。” 阳悦山顿了顿,接着道:“少林的达摩剑,也是极有灵性的神剑。少林僧人严禁杀生,本来是绝不佩剑。这达摩剑却是达摩祖师传下来的,旨在驱魔除妖,救众生于水火之中。这剑已经在达摩老祖像前供奉了近千年,沾染了无边的佛力,一旦出世,配合达摩祖师留下的一套达摩剑法,直可灭尽天下一切妖邪。” 这些是江湖中的少为人知的事情,连仇老二,柳瞎子都是首次听闻,驻足细听,沈月儿更是听的津津有味。 “在极北的天山之上,据闻藏有一柄‘玄冰宝剑’,相传是当年天女在天宫之上舞剑时不慎掉落凡间的。此剑最是奇幻,许多人都说在天山上见过这柄剑,然而问他们具体在什么地点,他们都说忘却了。更奇怪的是,他们所形容的宝剑的样子,大相径庭,所以没有人真正知道这柄剑的情况。”他越说越离奇,沈月儿小孩心性,听的大是开心。 阳悦山最后说:“除此之外,江湖中尚有一些人的佩剑却是因为主人剑艺高绝而出名。例如江湖人称‘剑仙’、‘剑神’、‘剑圣’的剑之三宗师,这些用剑好手的佩剑,也深受人们的追捧。我所知的这些名剑里,可没有一柄叫做‘天剑’,想是我孤陋寡闻,没听过这一柄神兵。” 袁天罡道:“庄主不必自谦,庄主深坐庄中,却知天下事,在下佩服的紧。” 他们在这聊天下间的神剑,刘秀这个呆子似乎甚感兴趣,却见他眼睛里闪过绝少见到的灵气,自言自语道:“神剑,剑神,究竟人是神,还是剑是神?” 他说的话竟然隐约带有深奥的道理了。幸好众人谁都没有注意到他,不然给沈月儿听到,免不了又是一顿挖苦。 众人闲逛了一会,都是各自回房歇息。 此后数天,袁天罡都是在房间里修养,元气逐渐完全恢复。 这日,袁天罡突然单独找上了阳悦山。 阳悦山似乎早料到他会过来一般,冲他笑了笑,道:“袁兄弟,你比我想象的可要早两天复原。我在你这个年纪的时候,可没有你这样的复原能力啊。”他年轻的时候自然也经常受伤,这天下第一虽然从没败过,但是受伤遇险的事情,必定也常有。 袁天罡也笑了笑,道:庄主料事如神,一定知道我此来的目的。” 阳悦山闻言,神色突然变得凝重,正色道:“那黑衣人的寒冰真气实在厉害,我这几天冥思苦想,却也没想到应付之法。” 袁天罡不由得路出少有的失望神色。他身体一复原便过来找阳悦山,是想和他探讨对付黑衣人寒冰真气的方法,没想到阳悦山一出口便说没有对策。 阳悦山道:“我的天阳功是极刚猛的内功,本来是阴寒内力的克星,但那日帮你疗伤,我看出这黑衣人的寒冰真气实在已臻达至阴的境界,至阴则生阳刚,无坚不摧,无往不利,天下无敌。” 袁天罡皱了皱眉头,问道:“按庄主的说法,难道世上真没有什么能制住他了吗?” 阳悦山摇了摇头,道:“我自负天资绝顶,此际却实在是束手无策。” 嗟叹间,阳悦山忽然想起一事,问道:“袁兄弟,你用真力护住心脉,让寒气不能侵入心脉,似乎并不是武功能达到的范畴,你是怎么做到的?” 袁天罡答道:“世间万物,皆有卦象,人体五脏,各有其属。肾属水,心属火,肺属金,肝属木,脾属土。我是用真力引得心火,这才得保心脉不失。” 阳悦山听的如痴如醉,道:“玄门功夫,果然奇妙。不过我于这门功夫实在不熟,不知道你对敌时能否用上?” 袁天罡答道:“不瞒庄主,当时我脚踩伏羲方位,引得离位上的真火,欲破那黑衣人的护体真气,怎奈功力不足,强弱悬殊。” 阳悦山闻言大感好奇,道:“不知这伏羲方位是怎么运用,袁兄弟可否再演练一遍,好让我帮你参详参详。” 袁天罡知道阳月山虽然不修玄学,却是见识非凡,当下踩起伏羲方位,运起玄功来。但见他身体时而风雷声大作,时而柔和似水,时而坚韧如山,时而慵懒如泽,时而又炙热如火。种种奇妙处,看的阳悦山暗自惊诧。 阳悦山看了一会,说道:“袁兄弟,恕我直言,这套玄功虽然精妙,但你功力不足,用起来有其势但未必有其神力。我看这八个方位中,风位似乎是最不须消耗真力的,以后你专练这一方位,对敌时虽未必能百战百胜,打不过时,却可以借风力隐遁,性命大可无虞。” 袁天罡闻言大受启发,连忙拜谢。 于是接下来的几日里,袁天罡与阳悦山日夕在一起切磋武艺,阳悦山虽不懂他所修的玄学,然而武学玄学本质上却是相通的,因此阳悦山偶或的一两句指点,总能给袁天罡很大的启发。 期间沈月儿无数次来找袁天罡去玩,却总是遭拒,她的一张小嘴,几乎总是撅着。这可苦了刘秀,日夜被她挖苦欺负。好在刘秀性子呆钝,丝毫不以为意,反而觉得庄内来了这么一个刁蛮小姐,比以往要热闹了许多。 柳瞎子和仇老二本就厌倦了江湖上的风波,在哪都是一样,此刻在这天阳山庄中,下棋赏花,论武切磋,只觉得日子开心惬意。 然而常言道:天下无不散之筵席。袁天罡心系天下苍生的安慰,不敢多做停留,离开天阳山庄是迟早的事。 后面他们会有什么奇遇呢? 请看下章辞行 第二十三章 辞行 天阳山庄。 平凡的名字。 平凡的建筑。 这个地方却不平凡。 因为这地方有个不平凡的人。 “天下第一”。这个称号本身就不平凡。 据江湖上最爱收集名人轶事的包打听说,武林自古以来,就只出过三个当的起“天下第一”称号的人物。 一个是达摩祖师。达摩祖师一苇渡江,自创了无数神功,建立了少林寺。“天下武功皆出于少林”,这样的武林神话,自然尽皆信服。 一个是张三丰真人。张三丰真人的“太极神功”,以慢制快,以柔克刚,无敌于天下。直至今日,他所设的武当派,在武林中仍是显赫的大派。 还有一个却在当代武林中。阳悦山,天阳山庄的主人,与人交手未尝一败,且出手极具宗师风范,败在他手上的人尽皆信服,公推他为“天下第一”。 此刻这位绝顶高手却有些落寞。 让他落寞的,不是虚名,他一心向武,早已抛下了名利。 也不是渐渐增长的年纪。“老骥伏枥,志在千里”,他虽已中年,壮心却犹不减,从没担心过自己会老迈不堪。 让他落寞的,是离别。 黯然销魂者,离别而已矣。阳悦山虽是大智慧之人,却也不能脱此俗,他与袁天罡虽然相处时日不多,却甚是欣赏这位后生小辈,心里把他引以为知己。 望向沈月儿,他的目光却变得凄绝。随之,凄绝又变成了无尽的温柔,无尽的怜惜。 沈月儿也有点舍不得这位待自己很好的长辈,说道:“庄主,你就跟我一起去我家玩几天吧。” 这已经是她第二次说这话了,阳悦山听了,神色变得更加凄凉,默然不语。 柳瞎子心思细腻,知道阳悦山一定有什么难言之隐,接口道:“庄主武功盖世,去哪儿都是随性而至,他日若想来我们府上做客,也是随时的事。” 刘秀呆呆不说话,内心却也是相当不舍。他自幼跟随师父,而阳悦山又是内敛之人,轻易不多言谈,所以他难免有些无聊。这段时间庄中来了这么几个客人,他顿觉热闹不少。 袁天罡道:“庄主,刘兄弟,来日再见了。”言罢背转身去,告辞离去。他倒不是无情之人,只是他性子冷静理智,知道“送君千里,终须一别”,再多不舍也是无用。 沈月儿三人只得跟着他,缓缓离去。 四人心情沉重,连一向刁蛮任性的沈月儿,竟然也能忍得住半天不说话,闷头赶路。 这么走了十里路,沈月儿实在憋不住了,说道:“你们三个怎么都不说话啊,无聊死了。哎,刘秀那个呆头小子在就好了,没事欺负欺负他,立马就能开心起来!” 话刚说话,突然听见后面有人在喊:“袁大哥------,月儿姐姐,仇先生,柳叔叔,你们等等我啊!” 众人听得喊声,回头一看,却见刘秀这个呆子正飞奔过来。 沈月儿见了他,心头一喜,却仍要板着个脸,问道:“你这呆头鹅追过来干嘛?” 刘秀答道:“我师傅说,我太缺江湖经验,他要我跟着你们历练一番。” 袁天罡微微一笑道:“那么刘兄弟就跟着我们同行吧。”二人年纪其实相仿,但性格却是截然不同。 袁天罡潇洒飘逸却又沉稳果敢,是能独当一面的人杰。 刘秀却是呆头呆脑,唯唯诺诺,毫无主见,如若不跟人同行,势必要吃亏。 众人走了一会,刘秀突然问道:“我们现在是要去哪呢?” 这话却正是柳瞎子和仇老二也要问的。他们的职责是要保护沈月儿,因此沈月儿去哪他们就去哪,但碍于礼数,他们又不便直问沈月儿的去处。 沈月儿却只想和袁天罡在一起,她其实也是一个没有主意的人,只是看着袁天罡道:“我们是保护这个笨蛋的,他去哪,我们便跟到哪。” 袁天罡闻言微微一笑道:“我们要到沈姑娘的家里去。” 沈月儿听他这么说,脸不由得一红,害羞道:“你要去见我的父母,我自然是很愿意很开心的,可是...可是...会不会太快了点?”声音低如蚊虫,这恐怕是她打娘胎出来说的最小声的一句话了。 袁天罡没听到她说什么,续道:“三位对我有救命之恩,在下没齿难忘,他日必当图报。只是眼下我有一件要事要办,所以我想先送沈姑娘回家里,这样我也能安心点。” 沈月儿一听,方知自己会错了意,她不禁勃然大怒,道:“你又想甩下我了吗?告诉你,这次任你怎么说,我都一定要跟你同行了!” 此所谓沈月儿的独家武功,名曰大小姐神功,一招为跺脚,只跺的人心烦意乱,一招为嘟嘴,只瞧的人心胆俱裂。眼见沈月儿脚跺的越来越重,嘴嘟的越来越高,袁天罡大感头疼,忙暗暗拉了拉柳瞎子的衣角。 柳瞎子会意,劝道:“小姐,说来我们也出来不少时候了,老爷和夫人想必都很担心你,我们确实是要回去了。” 沈月儿听他说起父母,不禁也想起家来,说道:“好,那我们就先回家一趟,不过,回家见了我父母,我要和你一起去办事,你不能再一个人独行了!” 沈月儿任性劲儿上来了,袁天罡吓得浑身冷汗,不敢再说。 发过一阵脾气,沈月儿心情不佳,瞧见边上的刘秀,说不得便是一阵乱瞪。 刘秀只吓得浑身发抖,连忙抢先说道:“月儿姐姐,你有什么吩咐,我全都听你的。” 沈月儿脸色稍和,道:“算你识趣,我跟你说,你此行跟我们一起,就一定要乖乖跟上我们,不然你出了什么事情,我们怎么向你师傅交代。” 刘秀如小鸡啄米般点头道:“是是,我一定跟紧了你们,不让你们操心。” 仇老二和柳瞎子看了他们这样子,都是不禁觉得好笑。 袁天罡望向刘秀的眼神,却大有深意,似乎把他当做了一件至宝一般。 众人同行,会有什么奇遇呢? 敬请关注下章。 第二十四章 偶遇 剑者,天下兵器之首也。 自古以来不论是帝王将相,还是文人墨客、侠士羽流、以及平民走卒,率喜佩之。 人有高低贵贱之分,兵器有首次之别,剑里面自然也有好坏。 武林第一剑,当推炼剑山庄的“魔剑”,此剑通体漆黑,散发着无尽魔力,据闻倘若现于江湖,必惹滔天大祸。 少林的达摩神剑,也是极其珍贵的宝剑。此剑是自达摩祖师手下流传下来的,至今已在少林寺达摩像前奉了千年,佛力无边。 天山上的玄冰宝剑,相传是天女在天宫上舞剑时不慎掉落人间的,玄乎其玄。 这些都是剑中的神话,是武林中人皆欲得一睹的神兵。 然而剑中却也有下品,也有奇葩。 一处市集中,一个邋遢的中年人正在卖剑。 所谓赶集,是指几个村庄之间,约好了日期,将要出售的东西运到同一个商定好的地方,同时出售。赶集日上,无论买主还是卖主,都会比平常多十倍不止。 赶集卖的东西,多是粮食牲畜,或是些生活用品。 今日正是赶集的日子,市集中人山人海,到处是讨价还价的声音。 只这邋遢中年人的摊前无人问津。 人们从他的摊边走过,都是看一眼就走开,且饱含蔑视,鄙夷的神色,只一两个心地善良的人见到,脸上挂着同情,不忍的神情。 却见他摊子上只摆了一柄剑,旁边却写着几行大字。 “千两黄金,出售宝剑,恕不还价。” 看他卖的那柄剑,却是再平常不过,寻常武师的佩剑,大多都是这等式样。 看了他摊子上的字的人都道:“这人原来是个疯子。” 熙来人往,此起彼伏,旁边的人们自在采购自己所需,好支撑到下次赶集之日。 眼见边上人山人海,自己摊前却空无一人,这邋遢中年人却似乎毫无感觉,脸上兀自嬉皮笑脸的,似乎在等识货的人过来。 这人难道当真是疯的? 只需一锭黄金,便可将这集市里所有的东西都买下,甚至可能还有余头。 再加一锭黄金,便可差遣这集市里的大部分人,去做些他们本不愿做的事。 再加上几锭黄金,便可让人卖妻易子。 有钱能使鬼推磨,千两黄金,足可让许多人爹妈不认,让许多人为奴为婢,让许多人天良丧尽。 这人的一柄破剑,定价竟要千两黄金。 这人真是个疯子。 集市慢慢散去,正经事办完,剩下的都是些好奇多事之人,他们见了这摊子,忍不住都围了过来。 而就在这时,市集里又走来一行五人,四男一女,看起来是江湖中人。 一个好事者拿起邋遢中年人卖的剑,不住打量,似乎要看看这里面有什么玄机。过了一会,他拔剑出鞘,砍向旁边的一个木棚,要试下此剑锋不锋利。 这一试之下,众人不由得哄堂大笑。 原来这卖千两黄金的“宝剑”砍在木头之上,别说没入木三分,便是连一个划痕也没有。这剑如没开锋般,竟是连木头也伤不了分毫。 众人哄笑声中,那邋遢的中年人却仍是嬉皮笑脸的,似乎在嘲笑众人不识宝物。 旁边一个富家公子实在忍不住了,拔出佩剑朝木棚的木柱上也是一招砍去。他为了炫耀自己的佩剑,连力道也与刚才那人使得差不多。 这一砍之下,木柱应劲而断,切口处平滑无比,显见这富家公子佩剑的锋利。 富家公子得意的举着佩剑道:“此剑乃是我花一千两纹银托人从炼剑山庄买来的,削铁如泥,无坚不摧,这才是真正的宝剑!” 余人都看到了他此剑的威力,不由齐声附和道:“这才是真正的利器,你这废铁还要卖千两黄金,不是得了失心疯了吗?” 一个女子突然跳出来道:“你们围在这里挡住路干嘛?赶快给本姑娘散去了!” 富家公子养尊处优惯了,眼见有人在面前这么嚣张,顿时张口便要骂。待到看到她身后的两个随从,不由心里一虚,吞回了肚子里。 这女子便是沈月儿了。他们一行人来到此处市集,前路恰好被围观的人挡住,她性子急躁,直接就是跳出来赶人。 她在摊前,眼睛一瞥,正好看见了摊子上写的几行大字,她心下大奇,问道:“老板,你要卖的剑是在哪呢?” 她容貌可爱俏丽,一般人自然乐于为她做事。 那试剑的人忙把剑递给她,还殷勤道:“姑娘,就是这把剑了,我刚才用这把剑砍这木柱,却是没伤到分毫,这实在是把废铁,没什么好看的。那边那位公子的宝剑却是削铁如泥,听说是托人从炼剑山庄花一千两纹银买来的,姑娘你知道炼剑山庄吗?炼剑山庄便是..这剑极是锋利,刚才他只轻轻一划,这木柱就断成两截了,姑娘你过来看,这截口就在这里,你看这截口...” 他这边兀自絮絮叨叨说个没完,沈月儿却半个字都没听进去。却见她接过剑来,随手便舞起了一套越女剑。 她虽然不喜武功,这越女剑却是从小被母亲逼着练熟了的,此时使来,颇有几分味道。她身材曼妙,风姿绰约,舞动起来韵味十足。众人哪里看过这么美妙的少女舞剑?都是睁大了眼睛,口水直流。那富家公子是情场好手,阅女不少,见此情景,却也把持不住,摇摇欲倒。 她舞起剑来,剑锋一下一下直朝木柱击去,似乎把木柱当做了对手。仇老二是懂行的,喝彩道:“小姐,好剑法,这剑法用于对敌,保管一般武林高手也是招架不住。” 待到她舞完一套剑法,众人看那木柱,只见木柱上留下了许多划痕,然而此剑实在太钝,划痕浅不可识。 沈月儿大嗔,她本意是想在木柱下刻个“月”字,岂料会这样?当下不悦道:“这柄破剑,果然是废铁一般,连木头都刺不进。” 言罢,她突然看着刘秀,笑了起来,道:“这剑如此之钝,跟你倒是一时瑜亮,你们一个呆,一个钝,当真是绝配。” 那邋遢中年人突然道:“可笑啊可笑,当宝物是废铁,真是可笑。” 这剑有什么神奇之处吗? 请看下章。 第二十五章 傲 眼见这邋遢中年人颠倒是非,嬉皮笑脸,仇老二不耐烦的走过去,两指捏紧了剑身,暗自发力。 他不想多做唇舌,因此上用上真力,要将这废剑捏断,让看热闹的人散去,好继续赶路。 然而他愈用力愈觉奇怪。要知以他的的内力,如此催谷,寻常宝剑也是要应劲而断。可是他不断加运内劲于指上,这废剑却是丝毫无损。 那卖剑的邋遢中年人眨了眨眼睛,笑道:“这位先生的指力看样子已经到了很高的境界了。不过不瞒你说,我这宝贝有个名目。” 沈月儿来了兴趣,问道:“哦?怎么说?” 邋遢中年人娓娓道:“我这宝剑名叫‘傲剑’,有如人世间恃才傲物之人,你们拿他来砍木头,他自然是不肯屈从的。诸葛孔明曾说:‘大贤若处小任,往往以酒糊涂,倦于视事’。三国时期蜀国的谋士庞统,因为面目丑陋,为刘备轻视,让他做了一个小官,他自然不乐意,天天吃了睡,醒了吃,不愿干事。此剑的脾气,却是和这些有天纵之才的傲娇人物,一模一样。” 众人犹自不信,那富家公子道:“一把破剑,你硬要把它说成好似有灵性一般,你真是个疯子!” 邋遢中年人闻言,拿了傲剑在手,朝富家公子说:“这位公子,你若不信,何不以你的宝剑来劈向我这‘傲剑’,看会是什么情况?” 那公子大笑道:“你这疯子,我这宝剑削铁如泥,斩断你这废剑,岂不是和切豆腐一样?我看你还是拿了你的废剑到别处疯去,不要等会断成了两半,要来赖我。” 邋遢中年人缓缓道:“不赖,不赖。你何妨一试?” 那富家公子闻言举剑过来。 仇老二和袁天罡眼力不凡,隐见富家公子宝剑在傲剑面前突然光芒一暗,仿佛人对敌时气馁了一般。 他们都想:素闻炼剑山庄炼剑师毎炼出一把新剑,都要割破皮肤,以自身血开锋。因此炼剑山庄所出的剑都有灵性。此际看这宝剑异状,莫非当真有所蹊跷?” 余人却是丝毫不觉有异,都是深信邋遢中年人的废剑马上要被斩断,心里大多幸灾乐祸。 邋遢中年人却兀自嬉皮笑脸,似乎对自己的剑甚有信心。 那富家公子执剑在手,还不忘要向沈月儿炫耀一番:“姑娘,你且看我用我的绝世宝剑,来给你表演切豆腐的神技。” 言罢举剑砍向傲剑。 两剑相交,富家公子只觉一股反震力由剑上打到自己手里。他内力低微,拿捏不住,宝剑顿时脱落。 众人只看到相击处火花四溅,看不大真切。袁天罡却看见刹那间傲剑光芒大盛,极显锋利。 再看时,却见傲剑好好的在邋遢中年人的手上,丝毫无损。 富家公子的宝剑掉落在地上,细细看去,刚才砍向傲剑的地方竟然出现了好大的一个缺口。 众人浑不料是这种结果,都是张目瞠舌,说不出话来。 傲剑却是微微抖动,似乎在得意自鸣。 富家公子眼见宝物被损,气的浑身发抖,他平素作威作福惯了,忍不住发作起来,朝邋遢中年人道:“一定是你搞了什么手脚,把我的宝剑给弄损了,今日你定要赔我!” 他身后两个家仆见少爷发难,也是一跃而上。 众人都是普通百姓,有热闹则看,有事则躲,见此刻出了是非要闹出事情来,一哄而散,回家去了。只有几个大胆的兀自不走,远远的要看这风波。 富家公子看这傲剑似乎当真有点玄乎,当下贪欲熏心,竟吩咐了家丁,要光天化日之下强抢了。 袁天罡等知道这邋遢中年人真人不露相,所以静观其变。 沈月儿却见这邋遢中年人形容猥琐,举止惫懒,实在是不像身有武艺,哪里看的下去,当下喊道:“刘秀呆子,你快上去帮忙!”这是看这几个家仆武艺卑微,不值得她沈大小姐亲自出手,所以呼喝“天下第一”的亲传弟子来代劳了。 刘秀忙应声是,天阳神功出手,三下两下就把歹人打跑了。 沈月儿自在旁边拍手,道:“很好很好,你这功夫用来对付这些三脚病猫,非常对路。” 邋遢中年人得了援助,却丝毫没有感激的意思,仰天打个哈哈,道:“天阳神功,看这架势好似确实不错。不过,在你这呆子手上使出来,可真是稀松平常。” 刘秀听了,脸上微微一红,却丝毫不动怒。 然而沈月儿这刁蛮脾气,见伙伴被人奚落,哪里肯罢休,当下反唇相讥道:“这呆子功夫是不行,不过刚才如果不是他帮你打发了那几个无赖,此刻你的‘宝剑’只怕就不在你手上了。” 邋遢中年人笑道:“未必,未必。” 柳瞎子本来一直默不作声,此刻突然走过去拿起傲剑道:“此剑好似有点神奇,让我来试上一试。” 他说话突然练起了一套剑法来。 众人却见他身形突然变得灵动不已,剑势也是飘忽不定。仇老二从跟柳瞎子是多年的老伙伴,却也没见过他用剑,此刻看了,不禁道:“好你个柳瞎子,没想到剑法这么好!” 沈月儿对袁天罡道:“没想到柳叔叔的剑法这么高明,看他的这套剑法,灵动迅敏,身形飘忽,就好像,好像,对了,好像柳条一样!” 袁天罡点了点头,凝神细看。 他看的却不是剑法,而是傲剑。他发现剑在柳瞎子的手上,完全不同于刚才沈月儿使时的情形,暗淡的剑身竟隐隐泛着光芒,似乎也在称赞这套剑法。 这套剑法乃是柳瞎子家传的剑法,名曰“柳絮七式”,而每一式中,又包含有七个变化,故有七七四十九招。使用这套剑法的精髓在于身形要有如柳条,可随意弯曲,飘忽不定,让人防不胜防。 柳瞎子使完一套剑法,向那邋遢中年人道:“果然是好剑!我只感这剑像在迎合我一样,配合我的剑意,使起来有如行云流水。此剑当真是有灵性!” 邋遢中年人悠悠道:“这剑的好处可不止于此。” 柳瞎子问道:“尚恳先生细述。” 后事如何?、 请看下章 第二十六章 得剑 邋遢中年人答道:“自古身据傲骨的天纵之才,都有几个特点。一是绝不甘愿大材小用,二是洁然自好,绝不盲从世俗,第三,则是从一主而终,绝不始乱终弃。我这傲剑正是也有这么几个特点。” 柳瞎子闻言似懂非懂,试探着问道:“敢问先生,此剑是否已有其主?” 袁天罡本在凝神细听,突然插话道:“我瞧这把剑极具灵性,时而锋芒忽漏,但总是稍显含蓄,似乎并没尽显其威力,难道是因为没觅到真主的原因?” 邋遢中年人大笑道:“好眼力,正是如此!此剑乃剑中精英,轻易绝不肯自露锋芒,所以看起来也是没有开锋一般。如若有一天它觉得遇到了值得拥有自己的主人,那么剑锋一开,此剑当无惶于天下任何神兵利器!” 袁天罡悠然神往,道:“这是这把剑的宿命了。嘿,我们人不也是如此吗,总要遇到真正的英雄,才肯真心为他尽施自己所能的。” 袁天罡的话闻言有意无意间朝刘秀看去。 刘秀看起来似乎若有所思,喃喃道:“那这剑的主人不是责任重大吗,倘若有负傲剑的信赖,当真是难堪。” 邋遢中年人神色突然变得忧郁,道:“我得此剑已经十年了。十年前,我自炼剑山庄后的剑冢内发现了它。剑冢是埋葬佩剑的地方,炼剑山庄炼剑无数,难免炼出不如意的,这些‘废剑’就被埋在剑冢之中。初时我看这剑式样寻常,又仿佛豪无锋芒光泽,也以为是被扔弃的下品,但我细看之时,竟然觉得自己和此剑竟然心生感应,我隐隐感觉到,此剑光芒时闪即没,好似在暗暗哭泣!” 他说到这,众人都觉得有些凄然。沈月儿哂道:“看样子炼剑山庄都是些庸人,炼出了这等宝剑,却又识别不出,当了废物扔掉。“ 邋遢中年人点了点头,续道:“于是我携了此剑出得炼剑山庄。这十年间,我与此剑朝夕共对,心意越来越想通,因此我对于它的种种傲气,都是深有体会。只怪自己没有御剑之能,不配当此剑的真主,因此我四处游访,寻觅能驾驭此剑的人,然而所遇的用剑高手,要么心术不正,要么资质有限,要么则视剑为仆,都不能真正的让我信服。” 仇老二道:“江湖上剑法最高的,当属公推的剑之三宗师“剑仙”、“剑神”和“剑圣”,不知先生有没有找上他们?” 邋遢中年人闻言露出不屑的神色,答道:“剑仙执迷于修炼‘御剑飞仙’,早已偏离了剑道的正轨;剑神自负剑法通天,只把佩剑当做玩物;剑圣虽然剑法极高,却是资质已到极限,再难有所突破。这三个人虽然是方今武林顶尖的用剑高手,却不是傲剑的真主。” 众人见他言语间竟然连一代宗师的人物都是贬的一文不值,都是不由得愕然。 邋遢中年人说到这,突然仰天长叹,说道:“然而这几年来我一直有一重大心愿未了,要达成这一心愿,说不定有性命之虞。我平生逍遥自在,本是无牵无挂,只苦于倘若我不幸身故,此剑难免被埋没,绝世的好剑,就此要郁郁不得志了!” 眼见着邋遢中年人收起了嬉皮笑脸的神态,看样子确实是心悲傲剑。众人都是为之黯然。沈月儿心地善良,忍不住道:“你有什么心愿,不妨说出来给我们听听,说不定有我们帮你,能助你达成。“ 邋遢中年人闻言大喜,道:“你们肯助我吗?” 沈月儿道:“自然,我们相逢也是有缘,你有什么难处,我们会帮你的。” 柳瞎子和仇老二立誓听从沈月儿差遣,因此沈月儿无论做什么,他们悉都听从。刘秀呆头呆脑,自然没有异议。袁天罡只微微一笑,不置可否。 邋遢中年人扫了众人一眼,已知众人心意,他看着袁天罡道:“少侠,这位姑娘说你们愿意助我,然则你意下如何呢?” 袁天罡微笑道:“只要先生你的心愿是大义所在,在下必当全力助你达成。” 邋遢中年人大笑道:“少侠不必担忧,我这心愿是我必须亲手去完成的,绝不敢假借他人之手。我想让各位帮忙的事情,是帮我照看这傲剑。待我了却了心愿,而又得保性命,再来取回。” 众人闻言都是大惊。眼见这傲剑的确颇有灵性,而这邋遢中年人开价就是千两黄金,众人与他不过是萍水相遇,他竟然就此向将它交给众人看照。 邋遢中年人似乎甚是确实有要事要做,匆匆拱手道:“多谢诸位了,大恩大德,日后如果能再遇,在下定当图报。” 言罢施展轻功,匆匆离去。 他这身形一动,众人都看出他确实是具有上乘功夫。眼见他身形逐渐消失,仇老二突然喊道:“先生就不怕我们是歹人,吞了你的宝剑吗?” 邋遢中年人身形已看不见,声音却传过来,言如在耳:“天阳庄主的亲传弟子,巴蜀袁天师的儿子,还有隐龙居的人,这我都信不过的话,不是要被江湖人笑掉大牙了吗?” 这邋遢中年人原来早看出了众人的身份。 天阳庄主光明磊落,有宗师风范,让人佩服。他的弟子,自然是信得过的。 袁天师玄功通神,以除魔卫道为己任,他的儿子,自然也是信得过的。 这就是邋遢中年人话里的意思。 那么隐龙居呢? 这又是什么地方? 柳瞎子和仇老二都是身怀绝技,更是当年江湖上叱咤风云的人物,他们自愿为仆,听从沈月儿的差遣,本就是很奇妙的事情。 他们原来是隐龙居的人。 隐龙居的主人,又是个怎么样的人呢? 这么多的疑惑,袁天罡却仍是微笑着,好似一切都与他无关。 刘秀这个呆子就更不会问了。 仇老二过去执了傲剑在手,道:“如此傲剑,当真是我见亦叹。但愿他的主人能早日出现,让它早日锋芒尽露,傲视天下神兵。” 众人于是继续赶路。 后面又会有什么奇遇呢? 请看下章。 第二十七章 无孔不入 一行人又走了一阵。此行是要去沈月儿家里,然而袁天罡却从没问过沈月儿的家在哪,父母是谁。刘秀只知道跟着众人,更是不说话。一时间气氛有些沉闷。 过了会,沈月儿实在憋不住了,对袁天罡说道:“喂,你听到刚才那个卖剑的先生临走时说的话了吗?” 袁天罡笑了笑,答道:“那位先生内力深厚,话语声远处送过来却清晰可闻,我自然是听到了。” 沈月儿又问道:“那你怎么不好奇,他说的隐龙居的人说的是谁?” 袁天罡望了望柳瞎子和仇老二,道:“其实我早该猜到,似两位这等人物,也只有隐龙居主人才能让你们折服。” 柳瞎子和仇老二闻言颔首,大有“知我者袁天罡也”的感触。 沈月儿听他称赞隐龙居的主人,不由欣喜,说道:“这次算你有见识了。” 刘秀接口道:“我师父他老人家平素谁都瞧不上眼,却对也对隐龙居的主人推崇备至,他说隐龙居的主人沈天纵是人中真龙,所学保罗万象,除了武学精湛外,琴棋书画天文地理无有不涉及的,且为人正直,绝不虚伪,是他于当代武林中很敬佩的一个人。” 沈月儿听了,不由得娇笑道:“你师父他老人家武功天下第一,我爹的武功自然是入不了他的法眼的了。不过我爹什么都会,那是半点不假。我自懂事以来,从没见过我爹为什么事情发愁过的。”袁天罡等早已猜到他是隐龙居主人的女儿,因此此刻听她自承,也不觉奇怪。 刘秀闻言,似乎想说什么,但又吞了回去。 他原想说,那月儿姐姐你怎么看起来没学到多少你爹的本事。只是这话一出,免不了又是被暴打一顿,他虽然呆气,却也学乖了,话到嘴边总算忍住。 袁天罡道:“人中龙的风采,我欲睹久矣,此次总算能尝所愿了。” 柳瞎子闻言,道:“袁公子,你年纪轻轻,却隐隐有大家风范,武功玄学无所不通,日后前途无量,亦堪称人中龙凤了。”和仇老二相比,柳瞎子更通世俗,他知道沈月儿心仪袁天罡,所以言谈间称赞他,来让沈月儿开心。 沈月儿听了果然开心,却见她一双美目时不时的朝袁天罡扫去,又略带点少女的羞涩,此等情意,当真温馨。 袁天罡却只感头大,只是闷头赶路。 不觉间天色渐晚。乡野之地,只几家农舍,众人没寻到客栈,又不欲去叨扰别人家,所以找了处空地,生火铺草,想将就睡一晚。 星垂月光洒,火光伴着夜色,闪耀着众人。此情此景,倒也颇有点美气。众人走路走的累了,却也无暇再闲聊,都是相继睡去。 沈月儿年纪尚幼,没有什么忧愁,最快睡去。 仇老二看着她可爱的面庞,眼里尽是长者的慈爱。 柳瞎子听力比常人敏锐,听见沈月儿的呼吸逐渐平稳而轻微,知道她已经睡熟,也是露出了舒心的神色。 袁天罡耳目聪明,把他们的神情都瞧在了眼中,心里不禁想:“沈姑娘这两位随从本事高超,忠肝义胆,实在是不可多得。隐龙居主人当真了得,能让这么两个了不起的人物为奴为从,尽心尽力。” 刘秀也还没睡,却见他双目呆呆的看着天空中的星辰,手里在不住比划,时而喃喃轻语,不知道在干什么。 时间就这么不知不觉的过去。 深夜。 深夜是什么样子? 夜深人静。 深夜给人的感觉就是宁静。 令人伤感的宁静。 因为宁静中你总会想起不如意,或是再也改变不了的事情。 令人寂寞的宁静。 因为宁静中你会觉得天地中只剩下了你一个,哪怕是枕边人,也早已沉沉睡去。 所以夜晚给人的感觉,总是冷冷凄凄的。 那种感觉并不好,幸好并不是每个人都体会过那种感觉。 沈月儿就从不知道深夜不睡的滋味。她从小应有尽有,无忧无虑,从来就是沾枕即睡,因此上从没在深夜中起来。 但这次意外。 因为她听见了一声很响很响的翁鸣声。 然后就听见了仇老二的呼喝声。 还有打斗声。 但声音持续的时间都很短。所以她完全听不出来发生了什么事。 我们的这位大小姐的好奇心,从来都是相当大的。 所以她竟然能战胜睡意,生平第一次在深夜起身。 然后她就看见了一个约莫十三四岁的小孩,这小孩瘦骨嶙峋,可怜兮兮,此刻正拜倒在地,似乎在向仇老二求饶。 袁天罡和柳瞎子早已起来,在边上静静站着。刘秀却似乎刚刚睡去,躺在那一动不动。 沈月儿刀子嘴豆腐心,看到这小孩的可怜样,自然心软,忍不住道:“仇先生,他犯了什么错,你教训教训他就放他走路吧。” 仇老二道:“小姐,你有所不知,这小贼狗胆包天,竟然趁了夜深,想来偷我们带的这把傲剑。幸亏这剑颇有灵性,发出嗡鸣声示警,我这才惊觉。不然被这小贼偷去了,我们不是有负他人的所托?” 沈月儿不由得有些觉得奇怪,以仇老二等人的修为,便在睡梦之中,也是能知道附近的动静,这小贼却能近的身来,待到剑出声,才为众人惊觉。她问这小贼道:“小孩,你叫什么名字?怎么要来偷我们的东西?” 这小贼见似乎有人要来帮自己说话,忙拜向沈月儿,道:“回姑奶奶的话,我叫吴孔不入,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姑奶奶,求你让这位先生放了我吧!” 沈月儿道:“‘无孔不入’”,这名字倒是奇怪的紧,你的爹妈呢?” 小贼道:“我打懂事起就没见过我的爹妈,我以天为父,以地为母,自食其力。” 这小贼原来是个孤儿。但他话语间又似乎一点都不以为自己身世凄惨,反而颇有点为自己能自食其力而得意的意思。众人听到这,都是有些觉得凄然。 这吴孔不入是附近的小**,坑蒙拐骗,无所不为。日间袁天罡等人得傲剑的经过,他一一看在眼里,知道傲剑是宝物,所以暗中跟摄众人来到此间,待到夜深人静,便想出来偷盗了去。 柳瞎子耳力极佳,此番却没听到动静,大是疑惑,此时不禁问道:“好小子,你是不是学过什么上乘的轻功,怎么能毫无声响?” 吴孔不入见这个瞎子双眼深陷,神情恐怖,堪比抓住自己的须发全无的愁苦中年人,吓得暗暗发抖,忙答道:“回这位爷爷的话,我没学过什么武艺轻功,我之所以能不发出声响,说出来倒是有些蹊跷的。” ‘无孔不入’似乎身有奇技,欲知后事,请看下章。 第二十八章 魔剑(上) 柳瞎子问道:“有什么蹊跷?” 那小贼答道:“我虽然没有学过轻功,但是前几年碰到一位异人,传授了我缩骨法。他说我天生骨头就轻,学这缩骨法极是对路。这今年来,我习这锁骨法,全身肌肉骨骼已可随意控制,行走挪动,几可毫无声响。” 柳瞎子大奇,闻言朝他身上摸去,只感手触摸到的肌肉当真轻柔似无,这才相信,道:“原来如此,可惜你没学过轻功,不然你这副身躯施展起轻功来,当真会让人望尘莫及。” 无孔不入续道:“锁骨法还有一个妙处,就是可以缩小身躯,让自己进到常人进不到的地方去。我因为学了这缩骨法,所以于偷盗之时能够毫无声息,又能够无孔不入,所以就得了这么个外号。”说话,无孔不入施展开锁骨法,身形又小了许多。他本来就瘦小,现在看起来好像一根小细木棍一般了。 众人听了,都是想:当真是天下之大,无奇不有。要不是亲眼所见,怎么能相信有人能随意收缩身体。 沈月儿说了这么会话,困劲上来,说道:“仇先生,我看他也怪可怜的,反正剑也没丢,就放了他吧.” 仇老二见小姐这么说,只得放人。 无孔不入连忙再拜向沈月儿道:“多谢小姐,小姐的恩情,在下一定会记住的。”说罢连忙跑开了。 沈月儿不以为意,继续去睡觉了。 袁天罡却笑着对柳瞎子和仇老二说:“你们小姐救了这无孔不入,可算是福缘一件了。” 柳瞎子知道袁天罡性子稳重,他既然这么说,必有依据,忙问:“袁公子何出此言?” 袁天罡答道:“我看他面相端正,眉目凌然,实在非是淫邪之徒,且有大富大贵之命。而从他这些年的遭遇来看,他的命数还未到来。自古有“鲤鱼跳龙门”的说法。无孔不入这小鲤鱼,他日必当跳过龙门,成大器。以他的性子,知恩必图报,你们小姐今日的善举,他日当收福缘。” 柳瞎子信服袁天罡的算理,也道:“我刚摸他的骨骼经络,实在是百年难得一遇的修习轻功的材料。可惜他没遇到良师,错过了修习轻功的时段,现在要再练,可是难上加难了。” 袁天罡微笑道:“福缘未到,福缘未到。” 仇老二命途愁苦,早已不信命运,甚至有些仇视老天,因此上并不附和,只是道:“今次多亏了傲剑嗡鸣示警,不然真要让这小贼得逞了。” 袁天罡看着傲剑,脸上突然升起了忧郁的神情,道:“自古每逢乱世,则必有异人神器出世。炼剑山庄刚炼出魔剑,现在傲剑这神兵又凭空而出,看样子武林浩劫,越来越近了。” ~~~~ 有人说,方今天下,十柄宝剑有九把是出自炼剑山庄。 但这话肯定不是庄内的人自己说的。 因为在他们看来,除了炼剑山庄炼出的剑,其他地方出产的都是废铁。 他们绝对有资格这么骄傲。 特别是炼出了魔剑之后。 魔剑,通体漆黑,周身散发着隐隐邪气,据说是炼剑山庄的上代主任铁剑,花了七七四十九个春秋炼成的。剑出世时,天雷下击,铁剑以身祭剑,这才熄了天怒。 但魔剑却被视作不详之物,被放在炼剑山庄的藏剑阁内。炼剑山庄的三大长老立下严规,任何人不能靠近藏剑阁方圆百米内,否则格杀勿论。 绝世的魔剑,莫非就此被缚住,从此暗无天日? 炼剑山庄花了几十载的心血炼出了这么一柄绝世的神兵,又舍得放弃吗? 炼剑山庄。 一处隐秘的密室中,正有几个人围坐在一起,他们前面摆着一把通体漆黑的剑,剑芒激射,剑身不住颤抖,要飞奔而出,但似乎又好像被什么拉扯住了,只能在原地不住嗡鸣。 一位白发老者说道:“你们天天来求我,要将这剑放出去。但你们看这剑乖戾的样子,一旦现于江湖,必惹滔天大祸。我又怎么敢放了它?”言谈间竟是把这把剑当成了重犯一般。 众人中一位少年说道:“大长老,我们炼剑山庄自古以炼剑出名,在江湖上声名虽大,却是全无势力。这几年我们光招弟子,勤习武功,山庄的实力如日中天。我爹炼了几十年炼出了魔剑,正是我们炼剑山庄称霸武林的大好机会!请大长老将魔剑交予我,让我持他震慑群豪,挥斥天下!”这少年年纪虽轻,说话时却是相当老成,且霸气十足,正是炼剑山庄这代的主人,铁狂。 今天下午有点事先更1500字。晚上回来再有一更。大家多多支持! 第二十八章 魔剑(下) 铁狂说完,已是傲然站起,双眼盯着魔剑,跃跃预试。要不是大长老是辅佐了炼剑山庄前两代主人的功臣,在炼剑山庄地位尊崇,他早就擅作主张,要去放了魔剑出来了。 魔剑竟似能听懂他的话一般,翁鸣声渐缓,似乎在向铁狂微微颔首。铁狂见了,大是得意,心道:大长老胆小怕事,怕我们驾驭不了魔剑,让它惹滔天杀戮。其实我打娘胎里出来就与剑为伍,任何宝剑,也要向我俯首。 大长老闻言,平静的问旁边两个人道:“老二,老三,你们怎么看?” 老二,老三是炼剑山庄的二长老和三长老。他们三兄弟自小在炼剑山庄长大,武功高超,炼剑术极强,后来便都成为了炼剑山庄的长老。老大年纪最长,本事也是最大,因此成了地位最高的大长老。 二长老面相忠厚,平素只管炼剑之事,此时见大长老问自己的意见,顿时没了主意,说道:“这个,大哥说这魔剑一旦现于江湖,将后患无穷。那么看样子是不能放了它的。不过,不过,好像少主的话又也有些道理。” 三长老听了却满脸的不耐,说道:“二哥,我们是在讨论关于炼剑山庄命运的大事,你怎么可以这么含糊过去?依我看,此剑再过厉害,也不过是我们炼剑山庄炼出的一件东西罢了,难道我们竟然会怕了它不成?大哥,你便把他交给少主吧!” 铁狂身后站着的随从附和道:“三长老所言极是,大长老,你就听他的吧!” 大长老旁边的一个人斥道:“铁男,长老和主公在讨论庄中大事,岂容你插口?” 这随从名叫铁男,是铁狂的随身侍从,深得铁狂信任,平素铁狂有什么事情都会与他商量。所以此刻不禁忘了自己的身份,出声附和三长老。 他受了喝斥,却又不敢还口,只得道:“剑奴教训的是,我知错了。”他故意把“奴”子咬的特别重,意思是你得意什么,还不是奴才一个。 不过这剑奴倒不是人的奴才,而是剑的奴才。魔剑事关重大,所以大长老特意从庄中子弟中选出了一位杰出人才,日夜守护,并名之为剑奴。 大长老摆摆手,示意他们不要再说,然后缓缓道:“依你们的意思,是要放出这魔剑了。好,我便依了你们。” 言罢,大长老走向摆放魔剑的地方。 却见魔剑放置的地方摆着无数灵位,灵位上书炼剑山庄历代主人的名字。 魔剑竟是被放在了炼剑山庄的灵堂之中! 大长老看着魔剑,见它突然停止嗡鸣,似乎变得温顺不已,说道:“你也不必装出这老实的样子来,我们少主说要放了你,我便放你出去吧。”言罢举手解去了缠在魔剑上的天蚕丝。 原来魔剑先前一直欲激射而出却不得,是被天蚕丝拉扯住了。而灵位之中,又仿佛包含着某种神力,将魔剑禁锢住。 天蚕丝刚解,魔剑顿时散发出一层极深极深的黑气,灵堂之中本就光线不足,此刻黑气弥漫,更显阴暗。 过了半响,魔剑复又嗡鸣不已,似乎在和灵位中的神力做抵抗。 到了最后魔剑竟然飞出了桌子,悬浮在空中。 逃出了灵位的范围,魔剑黑气稍减,却散发出一层剑光,将座中众人笼罩。 铁狂见此情景,大是惊奇,激动道:“好魔剑,你快过来,来我这!” 魔剑好似听懂他的话般,朝他激射过去。 去势快如闪电,铁狂话音刚落,魔剑已到面前。 而且似乎魔剑没有停止的意思。 魔剑似乎想刺入铁狂的面门! 铁狂身后的铁男见了,忙道:“少主小心!”然后闪身挡在了铁狂的前面。这样一来,他自己的咽喉就摆在魔剑面前了。 魔剑一路直刺,堪堪要刺进铁男咽喉中了,铁狂双手合拍,挽住了剑身,这才阻了魔剑去势。 魔剑力道极大。铁狂虽是内力高深,却也渐感无力。三长老见状,忙过去按住剑柄,欲助一臂之力。 魔剑黑气大盛,剑光闪的越来越刺眼,去势也是越来越大,铁狂和三长老用尽全力仍感吃不消。 铁狂双手按着剑身,被凌厉的剑锋划过,双掌被划破,不断渗出鲜血。 魔剑却越加显出魔力,继续刺向铁男的咽喉。 眼见铁男将性命不保,铁狂忙道:“大长老,快出手相助!” 大长老默然半响,突然伸手一拉。 魔剑被拉力所扯,向后直退。 退到灵位附近时,魔剑的黑气陡弱,从空中落了下去。 众人这才看清,大长老手里抓着一根天蚕丝。原来大长老刚才解去缠绕着魔剑的丝线时,却留着一根不解,执于手上。所以一拉之下,登时把魔剑扯回。 大长老一语不发,慢慢的把之前解开的天蚕丝,又缠回了魔剑的剑身之上。魔剑嗡鸣声大作,却是再无办法。 铁狂丢了这么大一个人,不由得大感没趣,头也不回的出了灵堂。铁男向大长老请辞了后,忙紧随他出去,狼狈不堪。 三长老惊魂不定,问大长老道:“大哥,这魔剑在历代主人灵位前关了这么久,难道还没有把它的魔性去除吗?” 大长老摇头叹息道:“魔剑魔气太盛,岂是短短时日可以驯服的?” 二长老道:“但愿有天魔剑能魔气进去,成为一柄为天下人拜服的绝世神兵。“ 大长老看着魔剑,脸上闪过无奈的神情,叹道:“我这把老骨头,是无缘看不到那天的了。” 他们这番话,袁天罡等一众人自然是听不到的了。 一行人正走在去隐龙居的路上。 沈月儿口齿伶俐,正在跟刘秀说隐龙居里的好玩的事情,刘秀自幼在天龙山庄里长大,生活可谓单调无趣,此刻听沈月儿说些孩时趣事,自是觉得津津有味。 柳瞎子和仇老二在隐龙居也是住的惯了,眼看就要回去了,不由有些心喜。 袁天罡却微微笑着,似乎一切都跟他无关。 明天还很长,下一刻却随时可能有什么事情发生。 前面有什么在等着他们呢? 请看下章。 第二十九章 人间奇境 袁天罡和刘秀随沈月儿三人往隐龙居行去。 袁天罡但觉路上的风景越来越美。初时,眼前皆是荒山野岭,只偶尔能看到一两处的人家;慢慢的,场景虽然依旧萧索,但绿意渐浓,让人眼前渐感清新;到了最后,只看见一大片的树木花草,鸟在语,花馨香,美不胜收。奇的是,这里和沿途各地的地形气候都无甚差别,这片世外桃源般的土地为何突然出现在这个地方,实在是令人费解。 而袁天罡到了这,也从沈月儿等人的神色中看出,隐龙居便要到了。 柳瞎子知道袁天罡的性子,知道他纵然心有疑问,却绝不会主动发问,所以向他说道:“袁公子,眼前这片绿洲的中心,便是隐龙居的所在了。不瞒你说,这片土地的原貌本来和我们沿途所见的场景一模一样,我家主人精通花草的养植之术,所以花了近二十载的功夫,在片土地上广植奇花珍草,这才造了这么处人间奇境出来。” 刘秀听了,大是惊讶,道:“这么大一片土地,我瞧骑了快马,日夜赶路,也要走上几天才能走完,难道这里面的花草,竟全是你们主人种起来的?” 沈月儿得意道:“这是自然,我爹爹他无所不能,区区种花草的小事,又怎么难的倒他?” 袁天罡却知道这绝非小事。开垦荒地,须要兴修水利,翻地施肥,又要根据当地的土质水源,选取适宜的树木花草。如此种种,皆要花费大量心血。更遑论将这么一大片的荒山野地改造成这样一片人间仙境了。 想到这,袁天罡不禁自言自语道:“没想到人中龙归隐之后,做出来的事,还是这么的让人叹为观止。” 众人径往绿洲中心走去。沿途不断有鸟儿向她们身上飞来,显见这个地方鲜有人烟,鸟儿并不害怕。 刘秀深居山庄,哪里见过这般的秀美景色?只感浑身飘飘然的,忍不住便要随鸟儿飞起来了。只是他心里虽是逍遥洒脱,身子却是笨拙不堪,此刻扭动身姿来,显的极是滑稽。 沈月儿见了他这怪模样,劈头盖脸就是一阵嘲笑。刘秀只羞的满脸通红,忙收摄心神,老老实实走路。 袁天罡在其中却在思量:天道有常,绿洲荒漠,自古都是天然生成。像人中龙这般人为的造出一片绿地来,不知合不合乎天意。但细细推敲,又实在不觉得他做错了什么。是了,周易有云,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看样子我们对于命运,未必便该坐以待毙,而是该顺应天理,奋发图强。 正思量间,却见绿洲当中有一屋舍。初一看过去,只觉得这房屋太过平凡,与寻常百姓的住宅没什么区别。但当凝神细看时,便会觉得这个地方建这么一座房子实在是再适合不过。再过了一会,将自己置身于这片景物中,便觉得这座房子与这片土地似乎融为了一体,不沾半点俗气。 袁天罡盯着这房子看了许久,最后不禁赞叹:所谓返璞归真,大巧若拙,说的便是这种境界了。心里对沈天纵这一人中之龙,更是佩服。 刘秀却于建筑一事一窍不通,只是想:也难为了这里的主人,在这个偏僻地方动土,自然是很难盖出什么好房子来了。 两人心里一番计较间,众人已走到了房子面前。却见一个奴仆打扮的人,在前院扫着落叶。 正是深秋,冷风渐起,吹下了满地的落叶。 老人就这么一片一片的扫着落叶。 他人虽老,拿着扫帚的手却很稳定,只见一片片落叶被他扫到一个角落里。说来也奇怪,秋风不停,树上的落叶不断落下,地上的落叶也兀自随风飞舞,被他扫到那个角落里的落叶却是纹丝不动。 他好像没有看见众人一样,默默的低头扫着他的落叶。 萧索的秋。 这么一位迟暮的老人,在孤独的扫着落叶。 老人扫的,或许不是落叶。 而是寂寞。 因为人世间能让他动心的事,实在已经太少太少。 所以他只能在这扫扫落叶,来打发走寂寞。 沈月儿见了这老人,收起了一贯的刁蛮样,竟然恭恭敬敬的过去行了个晚辈礼,说道:“隐伯伯您好,我回来了。” 老先生见了她,微微点头,满是皱纹的眼睛里,露出了温暖的目光,却不说话。 柳瞎子和仇老二似乎也甚是尊重这位老人,都是过去行了个礼,随着沈月儿进房子里去了。 他们竟然没招呼袁天罡二人一起进去。 袁天罡脸上却依旧挂着一切都不以为然的微笑,一动不动。 刘秀跟在袁天罡后面,见他突然停下,也跟着停下。 老人却似乎没看见他们,依旧在缓缓的扫着落叶。 扫不完的落叶。 飘在空中的,落在地上的,还有被老人扫在角落的。 老人却似乎很享受这份活,埋头扫着。 他的人看起来老的连站都站不稳了。 他握着扫把的手却很稳定。 这双手昔年是不是沾满了像落叶一样红的鲜血? 漫天的落叶。 老人抬起头来,扫帚挥动。 漫天飘忽不定的落叶,突然变的凌厉起来。 落叶仿佛被某种力量控制,朝袁天罡飞去。 落叶仿佛变成了一柄柄的利剑。 千百片的落叶, 仿佛千百片的利剑般,朝袁天罡飞去。 袁天罡曾经被神秘黑衣人所伤。 黑衣人的身法,可以说是快到了让人无法相信的境界。 这些落叶化作的利剑同样很快。 就算比不上黑衣人的快法,也相差不远了。 这么多的利剑现在就在袁天罡的面前。 只要再往前一尺,就会打在袁天罡的身上。 血肉之躯,怎么能抵受的住这些利剑一般的落叶。 袁天罡内伤刚愈,身体还没有完全复原。他此番来沈月儿家里,也绝没想到有人会像自己出手。 他脸上虽然仍挂着对一切满不在乎的微笑,可谁又知道,这是不是他连自己的生命都已不在乎了呢? 袁天罡能躲开吗? 请看下章。 第三十章 隐 面对这漫天的如利剑般的落叶,袁天罡还是不动。 他是不是知道自己躲不了了,所以干脆坐以待毙? 落叶就到了他眼前,眼看就要打到他身上了,突然停了下来。 然后一切就都平静了。 老人看了看他,脸上突然露出了嘉许的神情。 然后老人复又低着头,默默的扫着落叶。 袁天罡微微一笑,从院子里走了过去。 老人没有阻拦他。 沈月儿等三人却在里面等着他,都是满脸的焦急。见他进来,仇老二关心的问道:“袁公子无恙吧?” 袁天罡轻妙淡写的把刚才情景说了一遍,然后说:“没想到隐龙居还有这么一位高人,竟已到了能以飞叶杀人的境界。” 沈月儿道:“他是我们这里最神秘的一个人。我爹让我叫他‘隐伯伯’,还说他虽然自己愿意在隐龙居做个老仆,我却绝不可以把他当做仆人,一定要对他十分尊重。” 柳瞎子接口道:“袁公子刚才的遭遇太过惊险了。这位老先生的武功深不可测,倘若刚才他不停手的话,后果不堪设想。” 沈月儿也道:“是啊,你也太傻了,怎么一动不动的不知道躲闪。” 袁天罡表情突然变的郑重,答道:“我刚才如果动了,必死无疑。” 柳瞎子和仇老二一愣间,已明其意。刚才老人是以漫天落叶的杀气,来试探袁天罡的来意。倘若他心怀不轨,眼睛里稍露出心虚的神色,立会惹来杀身之祸。 沈月儿却没这心思,只以为他在胡言乱语,说道:“早知道我就向隐伯伯求情,叫他别难为你们了。啊,对了,刘秀这呆子还在外面!这可糟了,这呆子武艺低微,人又傻里傻气,难保隐伯伯不会伤他!” 这边袁天罡刚走近房子里,刘秀跟在他后面,正想进去。 老人却抬头看着他。 刘秀来人家里做客,甚是拘束,忙道:“老人家,您好,我是随你们小姐来这里作客的,不知道你们主人在哪?” 老人端详了他好久好久,眼睛里突然露出了不安的神情。 过了一会,老人说:“这地方你本不该来的。” 刘秀羞红了脸,道:“这个...是的,我跟月儿姐姐相识不久,就来她家里。这个,确实,我不太该来的。” 老人却好像没听见他说的话,续道:“这地方名叫隐龙居,是我们这些看淡了江湖事的人归隐的地方。你又何必来?” 刘秀道:“你们...我...这个....”他只感老人的话莫名其妙,所以支支吾吾的不知道该说什么。 老人道:“我已经忘了有多少年没问过江湖中的事。刚才那位公子年纪轻轻,气度和风范却隐然如一代宗师,当是这代武林中的青年才俊。可是见了你,我知道江湖中必有大乱要起了。” 刘秀摸着脑袋,无言以对。 沈月儿的声音传过来道:“隐伯伯,他是我的客人,您千万别伤他。” 老人露出了凄凉的笑容,道:“我这把老骨头,早已经没有什么用了,又怎么能伤他?其实试问天下间,又有谁敢伤他呢?” 言罢,老人突然飘然而去。 众人看着他的身影,只觉得他的身形比落叶还轻,比风还飘忽。 袁天罡叹道:“这位老先生以前在江湖中一定是一位十分了不起的人物。英雄迟暮,归隐于此,实在是落寞。” 远处一个人大笑道:“小兄弟,你此言可就差矣了,我这地方直如人间仙境,在此归隐,又怎么能说是落寞呢?” 沈月儿大喜,奔过去道:“爹爹!” 柳瞎子和仇老二也过去行礼道:“主公!” 来人正是隐龙居的主人,“人中龙”沈天纵。 沈月儿又问道:“娘亲呢?” 沈天纵嗔道:“你娘她想你想的生了病,现在卧病在床,你还不快去看看她?” 沈月儿闻言,忙过去看望娘亲。 袁天罡行个晚辈礼,道:“前辈教训的极是。各人自有缘法。每个人想要的东西未必相同。晚辈以自己的尺度去评价他人,实在是大错特错。” 沈天纵道:“你知道这个道理就好了。不过你们这些后生晚辈,确实是不能像我们一样,慵懒不堪,毫无志向。” 袁天罡细细打量沈天纵。只见他模样甚是儒雅俊俏,仿佛白面书生一般,然而周身又散发着一股霸气,让人忍不住要听他差遣。 刘秀却发现这隐龙居的主人天庭饱满,浑身仿佛有用不完的精力,年纪似乎跟师傅相若,却跟师傅一样有着这个年纪的人所没有的活力。他知道这些是内力高深的表现。 沈天纵和他们客套了几句。二人只觉得这人中龙处事干练,虽是初见,言谈举止间却让人觉得与他毫无隔阂。 袁天罡心道:市井的商人,或是官场的宦吏,为了奉承别人,都是见人就故作熟稔。然而这是有意做作,只会让人觉得虚伪。人中龙却能自然而然的做到这一点,看样子这是天生的本事,后天很难学来。 沈天纵看到刘秀,眼神也是一变。复又回复如常。 闲聊了会,他说道:“贱内偶感风寒,在下须得回去以内力助他驱寒,你们先到客厅稍坐·,待会我再让人来叫你们一起用餐。” 二人忙抱手告辞,随家丁去到客厅。 袁天罡细细打量周身布置,但觉每一样东西都极其精致,虽然没有黄金美玉等贵重的材料,却于平凡中显示出一种卓然不同。 袁天罡不禁叹道:“人中龙这般天纵之才,却于壮年归隐,当真是武林的一大损失。” 刘秀听了,忍不住问道:“沈伯伯他为什么要退隐呢?” 袁天罡摇了摇头,道:“我也是从家父那知道人中龙的事的。当年人中龙声势如日中天,依附他的侠客异人不计其数,沈家的势头,犹在江湖三大家族之上。便是当时已被称作‘天下第一’的你的师父,单论名声,恐怕也及不上他。可是后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人中龙宣布退隐,不管江湖事,你师傅也深居天阳山庄中,不再过问武林恩怨。从此武林正道式微,再没有能统领群豪的英雄人物。” 聊到昔年江湖中的这等传奇事迹,刘秀不禁也来了兴趣,正想再多问些,突然有家丁来叫他们出去用餐。 宴席上又会有什么事发生呢? 请看下章。 第三十一章 宴席 .沈天纵坐在主位上,笑呵呵的看着他们。 旁边是沈月儿和一个绝美的妇人。那妇人眉目间和沈月儿有**分的神似,只是年纪比沈月儿大了许多。不用说,这一定是沈月儿的母亲了。 沈月儿已可算的上是大美人了,然而这妇人一比,却差了许多。这妇人眉目间自有一番媚意,而神情间又楚楚可怜,让人忍不住心生怜惜之情。 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一笑倾人城,再笑倾人国。 所谓倾国倾城的美人儿,就该如这妇人般。 沈天纵见他们过来,郎声道:“两位小兄弟,我刚才在外面看你们气质不凡,已料到你们非是池中之物。刚才听月儿说道,你们一个是巴蜀袁天师的儿子,一个却是天阳庄主的亲传弟子,哈哈,袁天师和阳悦山都是天下数一数二的人物,他们的后人,肯定也是差不了的。” 刘秀脸皮薄,听了称赞,忍不住脸上一红。袁天罡却是微微一笑。 沈月儿的母亲微嗔道:“你一见面就夸奖他们,当心他们被赞上了天,反而心生骄傲之意,不利于日后的刻苦修行。”她说话的声音有些沙哑,想是风寒尚未痊愈。 沈月儿不依道:“娘,你怎么能这么说呢?爹夸他们是鼓励他们,又怎么会起反作用呢?” 那妇人显然甚是疼惜女儿,被沈月儿一番抢白,只是呵呵娇笑。 座中却再没有其他人。仇老二和柳瞎子想是以下人自居,所以不愿列席。 刘秀呆坐在位子上,自顾自的吃着。袁天罡却落落大方的和沈天纵三人聊着天。他胸中所知事实多,所以不愁不话可说。 只听袁天罡说道:“我瞧伯母的面相,寒气已经去了大半,这几天风寒便可痊愈。” 那妇人笑道:“这你可算的准了。其实我见了月儿,心里大喜之下,什么病都立马要好了。” 沈月儿听了,忍不住眼睛一红,说:“娘,这次我一定在家多陪陪你。” 那妇人道:“女儿大了,总有自己的心思,我又怎么能为了自己而让你不快乐呢?”母女交谈间真情流露,让人甚觉温馨。 沈天纵却突然问刘秀道:“刘贤侄,你师傅这些年还好吧?” 那妇人听他问起天阳庄主,神色突然变得不自然起来。沈月儿粗枝大叶的,浑未察觉。袁天罡却看在眼里。 刘秀答道:“回沈伯伯,我师傅近年来在天阳山庄钻研功夫,修养心性,一切都挺好的。就是我瞧他有时会一个人闷闷不乐的坐着,可惜我嘴巴笨,不知道怎么去让他开心些。” 沈天纵听了,微微叹息,却不说话。 沈月儿道:“对了,娘,你们以前是不是认识这位阳庄主啊?我见他看了我的样貌,马上就想起了你,你们以前一定很熟对不对?只可惜我邀他一起来这做客,他却一直不肯。不然你们就可以好好叙叙旧了。” 那妇人神情竟变得有些尴尬,说道:“这个,是的,以前我跟你爹是认识他的,让他来这做客,那是挺好的。”说话间瞥了一眼沈天纵,似乎怕说错了话。 袁天罡善解人意,岔开话题道:“前辈,你学究天人,精通古今事,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说过武林中有一把‘天剑’?” 沈天纵沉思半响,摇头道:“江湖中宝剑甚多,然而我却实在没听说过有一柄神兵叫做天剑的。” 袁天罡听了,眼里闪过他少有的失望神色。 沈天纵看在眼里,不禁奇怪,问道:“贤侄,我瞧你心性,不像是会为外物羁绊的人,莫非这天剑大有关联?” 袁天罡答道:“不瞒前辈,此剑关乎武林的安危,所以我势必要尽快找到它。只是天下如此之大,我却连一丝线索都没寻到,当真是让人心急。” 沈天纵道:“我已经多年不问江湖中的事了。看样子这一代的武林,将有大事要发生。只愿你们年轻一辈,能肩负起重任。”言罢望向刘秀,眼神大有深意。 交谈间众人已用毕饭菜,沈天纵陪了袁天罡和刘秀,在隐龙居附近闲逛。他胸中笔墨实多,又颇有雅意,每每引经据典,掉些书袋子,而又和周围的景色契合,让袁天罡和刘秀心服不已。 这边沈月儿和母亲却是坐在闺房之中闲聊,说的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却珍而重之,如让男子在旁边听了,必感不耐。 妇人对沈月儿说道:“月儿,我瞧那袁公子神采非凡,日后喜欢他的女子必不在少,你可要跟紧了他,千万别被他跑了。” 沈月儿心仪袁天罡,却是没跟任何人说过。眼见母亲一眼就看穿了,不由得羞红了脸,说道:“娘,你在胡说什么呀。” 妇人笑道:“娘我是过来人,你们这些少女的心思,怎么能瞒过了我?刚才在宴席上,你一双眼睛全在袁天罡身上,我怎么会看不出来?” 女子爱慕对象,往往嘴上行动上装作对他毫无兴趣,然而他一举一动,却都要瞧在眼里,这是天下少女的通病。 沈月儿心事被看穿,忍不住道:“唉,可惜他,他似乎对我...”她性子虽然刁蛮,毕竟是黄花闺女,说起心上人来不免支吾。 妇人道:“这你可想错了。娘看的出这袁公子是极端冷静之人,他倘若对你没有感觉的话,是绝对不会与你同行的。当年你爹也是这样,开始是对我也是不理不睬的。可是呀,他越是这样,我就越觉得喜欢他。到了后来,你爹他还不是舍弃一切,陪我到这隐居了。” 这妇人当年性格竟是比沈月儿还要直接,估计人中龙当年所受的大小姐神功,比袁天罡还要多上一倍了。 沈月儿听了,不禁奇道:“原来爹是因为娘亲你才归隐的。只是男女相爱,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怎么爹又要舍弃一切到这里来呢?” 妇人神情尴尬,道:“这,总之当时我们要成亲,会有许多人阻扰,所以我们干脆不再管江湖事,宣布归隐了。” 这是女子深闺聊的事,自然总是风花雪月。 江湖上的事,却难免血雨腥风。 度过了几日的安逸日子,袁天罡和刘秀又要重涉江湖了。 因为他们肩负着的, 是天下! 后事如何,请看下章。 第三十二章 分离 深秋。 “年少不知愁滋味,爱上层楼,爱上层楼,为赋新词强说愁。 而今识尽愁滋味,欲说还休,欲说还休,却道天凉好个秋。” 这首辛弃疾的词虽是浅显而直白,却是人们对于秋的一种感情。 年少时没有什么忧愁,看见了这萧索的秋景,其实是没有什么感情的。然而少年人爱跟风,总感觉秋季理所当然就应该是忧愁的,所以总是把忧愁挂在嘴边。 其实他们又怎么懂真正的忧愁? 沈月儿在这漫天落叶的深秋里,就笑的非常灿烂,俨然是没有丝毫的忧愁。 她还那么年轻,正是生命里最灿烂的时候。偶尔有些忧愁,也是转瞬即望。 所以她笑的那么灿烂,仿佛已经忘了刚才跟爹娘告别的时候哭的有多伤心了。 袁天罡和刘秀也不敢提醒她。好不容易这个大小姐能开开心心的不找大家的麻烦,又有谁敢惹她不快呢? 柳瞎子和仇老二还是寸步不离的跟着她。这是他们唯一的使命。就像那位扫落叶的“隐”一样,他们两个只有在保护着少主的时候,才能感觉到生命的意义。 这是他们的悲哀,还是他们的荣幸? 或许连他们自己都不知道。 唯一可以知道的事情是,只要他们有一口气在,就绝没有人可以伤害到沈月儿。 想到这,袁天罡不由得松了口气。 他毕竟不是木头人,有这么一位女孩,对自己这么好,且于自己又有救命之恩,他自然也十分关心她的。 可是他肩负的事情,又实在太艰巨太艰难。 而且似乎连一点头绪都没找到。 幸好刚才临走的时候,人中龙对他说了一件很有用很有用的事。 “翠云峰上的智慧老人无所不知无所不晓,关于‘天剑’的事情你去问他,一定会有消息的。” “可是听闻智慧老人轻易不见外人,我去找他,恐怕他不会见我。” “昔年智慧老人欠我一个人情,你执我信物去找他,他一定会见你的。” 信物是一面小木牌,牌上雕着一头真龙,栩栩如生。 袁天罡摸着它,心里总算安宁了些。 刘秀却没这么多的顾虑。 他在天阳山庄时一切事情都是由师傅打理,不用他操心。现在闯荡江湖,又自有仇老二和柳瞎子这两个老手照看。因此他从没想过下一步该干什么。 所以,他绝对料不到袁天罡接下来吩咐他做的事。 沈月儿等三人也没想到。 因为袁天罡对刘秀说:“刘兄弟,有我们陪着你,实在对于你的修行没有帮助,你要独自去闯一闯江湖,才能真正的历练自己。正好我有样东西要给庐山剑派的谢掌门,你就帮我跑趟腿吧。” 袁天罡说完从怀中掏出两片东西来。 却是当日被高温熔断的天盘。 袁天罡说道:“刘兄弟,我想要你把这东西帮我交给谢掌门。” 沈月儿早已按捺不住,插口道:“这呆头鹅半点江湖经验都没有,你叫他独行,不是为难他吗?” 没想到刘秀却是出奇的坚强:“.袁大哥说的没错,师傅让我出来,正是要让我多点历练。我要独自闯荡,才能不负师傅的厚望。” 所以,我们的呆头鹅刘秀,就一个人走了。 萧索的秋。 寂寥的景。 总是会勾人想起些不如意的事。 让人感到孤独,寂寞。 幸好刘秀还年轻,还没有什么忧虑。 所以他独自走在路上,丝毫没有感觉到孤独。 他的步伐还是和大部分年轻人一样,坚定,欢快。 人在快乐的时候,运气总是特别的好。 这正如人在不开心的时候,总会觉得自己永远那么倒霉。 刘秀的运气果然很好,因为正好天黑的时候,他找到了一个小客栈。 一个不大不小的客栈。 但是有饭菜有热水,还有一张舒舒服服的床。 这便够了。 对于一个在外漂泊的人来说,能够在晚上正好看见这么一家客栈,实在是幸运。 所以刘秀心满意足的躺在床上,很快就睡着了。 睡的非常非常的沉。 赶了一天的路,也确实是累了。 他睁开眼睛的时候,还是觉得头好沉。 身子也好像不听使唤一样,动都动不了。 他使劲想起来,却发现还是动不了。 然后,他就看见了绑在自己身上的绳索。 昨天晚上的热情的店小二,正盯着自己看。 那眼神就好像屠夫在看着绑着的肉猪。 刘秀再笨,也猜到了这是一家黑店。 荒野,黑店,蒙汗药。 这时江湖上每天都发生的事。 却永远有效。 旁边站着的,老板娘。 徐娘半老,风韵犹存,昨天晚上一直在对着刘秀笑。 此刻她还是笑咪咪的看着刘秀,仿佛在看着到了嘴边的食物。 店小二却不想笑了。因为他发现这头羊身上,除了一些碎银之外什么都没有。 什么都没有的意思是,这票他们白干了。 荒野之地,人烟绝少,指望靠正经生意发财,那是绝无可能的。 好不容易有这么一个呆子过来投店,没想到却是一无所获。 想到这,店小二怒从中来,仿佛这一切都是刘秀的错。 所以刘秀身便挨上了一顿暴揍。 到了最后,连老板娘都已经笑不出了,因为她已经看出来,这呆头小子绝对不会另藏了什么宝贝的。 她笑着的时候还算有几分姿色,此刻换了一副怨妇的神情,立马就变成了母夜叉。她一变成这个样子,那店小二就知道自己没好日子过了。 果然,老板娘一股怨气没处发泄,便向店小二道:“昨天晚上来了几只肥羊,看样子都是有料的,你偏偏都不敢下手,还说什么这个呆小子一看就是大户人家出来的,油水一定很足。我看你是欺软怕硬,找了这么一个傻小子下手!” 店小二弓着身子站在旁边,一声都不敢吭。 老板娘接着又诉了半天的怨气,这才说道:”我看着这傻小子就有气,你把他拉出去,找个没人的地方活埋了罢!” 刘秀懵懵懂懂,他们的对话只听懂了一般,此刻听说要活埋自己,心想那可万万不可的,忙道:“你们要活埋了我,那可万万不成。我听说人被活埋了,死相可特别的惨,死前还会痛苦万分。你们要杀我,可得用其他的法子,用什么法子呢,让我来想想。。” 他这边兀自叨叨不休的替二人考虑怎么杀自己的问题,店小二却早已经拿来麻袋,往他头上套去。 袁天罡纵使神机妙算,又怎么算的到堂堂天下第一的亲传弟子会失陷于天下间最最普通的一处黑店里呢?看样子袁天罡想要刘秀历练一番,却是要把他害死了。 、 后事如何,请看下章。 第三十三章 店小二麻袋刚把刘秀套进里面,要往店外走去,找个地方挖洞活埋。老板娘忽然说道:“且慢!” 店小二疑惑看着老板娘,不知道她怎么突然阻止自己。老板娘指了指自己的耳朵,示意他仔细听。店小二这才察觉到有人在敲客栈的门。 他们开的是黑店,做的宰杀肥羊的买卖,刚才既然把刘秀当了肥羊,当然要把门紧紧关牢。此时眼见这呆羊身上毫无油水,都是大失所望。而恰巧有人敲门,他们心里又生出了新的希望。 当下店小二把装着刘秀的麻袋往床底一塞,为了防止刘秀开声惊了新肥羊,他还不忘在扎紧袋口前用破布堵了这呆羊的口。处理完刘秀,他径往门口走去。 在这段时间里,店小二觉得这敲门声非常的奇怪。这声音也并不极大,却仿佛要钻到人耳朵深处,再钻进喉咙里,钻进心脏里。而且,和平常嘈杂难听的敲门声不同,这敲击声特别有韵律,每次敲们的间隔似乎是完全一样的。这节奏仿佛鼓声琴音一般,竟说不出的悦耳好听。 “当真是邪门了。”店小二心想。 但要干他们这行,最前提的一件事便须是胆大。倘若胆子不大,于这荒郊野岭之中,自己便先怯了,何谈杀人取货,险中求财。是故店小二也不多想,把门打开,堆出一贯的谄媚的笑脸,迎接客人。 门外是个老人,体态佝偻,身形瘦弱,是那种平时随地能看到的普通老人。 当然,于这坎坷的荒郊中,这样的老人独行还是很少见的。 荒郊,深夜,赶路疲惫,投店。这对于漂泊的浪子来说,平常不过。对这个岁数的老人来说,却显得很艰辛。他这个年纪,本该在家中享受着儿女的孝敬,享受孙子环绕的天伦之乐,不该再如此奔波。 店小二见到这老人,竟也不由得有些难过,觉得他未免有些可怜。 但同情归同情,这笔买卖还是要做的。他们这一行,跟胆大同样要紧的事便是心黑。心肠若不狠,优柔寡断,只会委屈了自己。店小二一直都懂这个道理。事实上,早在三年前,他发善心放过一个途经的商人,后来却发现店里的一件东西被这商人顺走了之后,他就发誓再不能心软。 而且,这个老人,怎么看都是只任人宰割的羔羊。天予不取,必受其咎。 老板娘却没想这么多,她的脸上早就换上了迷人的笑脸,迎到老人身旁,笑嘻嘻的招呼着老人。 老人面对着笑成了花的老板娘,却木无表情,只语气淡淡的点了碗素面,要了壶小酒。他开口的声音跟敲门声一样悦耳好听,跟他平凡的外貌形成鲜明的对比。 但老板娘和店小二已经完全没有管他的声音了。他们的眼睛发着光,在看着老人递过来的东西。 一片金叶子。 老板娘抖着手接过金叶子,也不顾及老人就在边上看着,放在嘴上就是一阵咬,牙齿感觉到属于黄金的质感后,老板娘的脸上愈发红润,话都说不出来,只是呵呵娇笑。 店小二知道,大买卖来了。 有钱总是好办事的。只一小会,素面和小酒就到了。面是煮的香喷的龙须面,酒是泛着清香的竹叶青。荒郊野岭里,这样的搭配,已经是上等的佳肴了。 当然,酒里面还放了最上等的蒙汗药,是老板娘以高价从黑市买的,据说是“毒郎中”杜朗亲手制成的迷药。只须平常蒙汗药十分之一的分量,就能有十倍的效果。 金叶子给老人带来的不仅是最好的吃喝,还招来了最顶尖的迷药。 老人却丝毫不知情,悠然的吃着面条,品着美酒。他本来看起来是个极普通的老人,吃东西的样子却异常优雅,不缓不急,让人觉得他出身高贵,才有这样的仪态。 老板娘和店小二看着他优雅的样子,却并不欣赏,反而很是焦急。他们就守在旁边,等着老人喝下去的酒中迷药发作。不料老人已喝下半瓶酒,丝毫没有昏迷的意思。 这迷药刚买来的时候,老板娘曾拿一头重逾五百斤的成年猪做试验。就用了一小点的分量掺在猪饲料里,肥硕的肉猪片刻间便昏睡过去,无论怎么拍打泼水,仍然不醒转。 此时见老人丝毫没有异样,两人不由觉得骇然惊异。 又过了一会,老人吃的七七八八,抬头看见店小二和老板娘犹在边上,眼里诧异一闪而过。他平静的脸上突然露出意味深长的笑意,说道:“看你们的样子,似乎在等着什么?” 老板娘心里一惊,生怕老人察觉到什么,忙抢着道:“我们怕客官还有什么需求的时候找不到我们,所以等在边上好随时招呼。” 店小二也在边上附和道:“正是正是,老人家你要烧壶热水洗澡吗?” 等他们说完,老人脸上笑容却又没了,眼睛里突然闪过一阵寒光,盯着他们两人看。目光到处,老板娘和店小二只觉得浑身发冷。 老人:“既然这样,左右无事,你们就听我讲个故事吧。” 老板娘对迷药的功效相当有自信,认定迷药只是一时没有发作所以老人没有被迷倒。她本就想拖延下时间等迷药发作,这时候听得老人说要讲故事,虽然实在没什么听的兴致,仍是装出一副极有兴趣的样子。 店小二跟随这老板娘日久,颇有默契,也是傻笑着点头。 老人尝了一口面条,又轻轻嘬了一口清汤,微微闭眼,说了句好味道。这才缓缓开口,问倒:“你们知不知道,这十年里,江湖中最大的秘密是什么?” 这老人看起来只是个寻常老头。 这个黑店只是无数荒郊野岭处的寻常的黑店。 这里谈论的,又能有什么最大的秘密? 如果这真是江湖中最大的秘密,这个老人又怎么知道?这个老人究竟是谁? 我们的刘秀,又会怎么样了? 请看下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