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号检察官》 首篇 倩倩啊倩倩 到两个人赤裸裸睡到被窝里时,意外出现了。一阵轰轰隆隆的摩托车声音由远到近,到街门口停下了。新媳妇魏学丽听到这声音后,就像离开天庭私奔到人间的仙女听到了玉皇大帝的召回鼓一样,惊恐万状地坐了起来…… 第一次见到唐学强时,她不由地颤栗了,身体里马上出现了一种狂躁的东西,紧接着突然爆发了,她无法控制自己,她就要飘起来了似的。但大学生的理智、自身的心理素质,很快战胜了这种从没有在她身上出现过的奇怪的东西。 唐学强漂亮的老婆柳倩倩红杏出墙的那一年,唐学强的职务比现在还高。他现在是兰河市人民检察院检察长,那时是中共兰河市市委副书记、政法委书记。而“勾引”唐学强漂亮老婆的王东山,他的职务比现在低。王东山那个时候和唐学强在同一栋楼里上班,也是中共兰河市委副书记。而现在的王东山却是今非昔比了,他已经是西兰省的副省长了,据说,马上就要晋升省委常委了。 之所以用引号把勾引两个字引住,是因为王东山从勾引到最后拐跑唐学强漂亮老婆柳倩倩这件事,只是民间版本,而官方,包括公检法等机关,从没有下过任何的结论,也不可能下结论。别说王东山拐跑唐学强老婆柳倩倩这件事查无实据,就是真的有这样的事,做为一个副地级干部,如果没有中共兰河市委和上级的批准,恐怕谁也不敢查也不能查一个在职的市委副书记。另有民间传说,说王东山拐跑唐学强漂亮老婆柳倩倩一事,市上曾暗中派人调查过,结果是,这个谣言的发布者是有点神经病的邸苕婆子。问及邸苕婆说这话有无根据时,她前搭啦三、后搭啦四,说了一大堆,这是秃头上的虱子——明摆着的事,唐学强把他看成是好兄弟、好朋友,可王东山吃人饭、穿人衣,却不屙人粪,早就和那个狐狸精明铺暗盖了。邸苕婆还说,当初,她就不愿意让唐学强娶这个小十三岁的祸害婆子,可那个唐学强不听,非要娶不可,这不,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让姓王的给拐跑了。 调查的人问邸苕婆:拐哪去了?有证据吗? 她摇摇头说,不知道,没有证据。 “简直岂有此理!”调查的人火了:“没有证据就是诽谤,你这邸苕婆,这是犯罪!再敢胡说八道,把你抓进去,让你吃罐罐饭去!” 邸苕婆被彻底地吓住了。她说,你们饶了我吧,我再也不敢了。 邸苕婆的真名叫邸桂兰,她之所以疯颠了还敢为唐学强打抱不平,是因为唐学强为他的儿子伸张过正义。所以,别人不敢说的话,她借着疯劲儿敢说。谁都知道她是苕婆子,是神经病,所以,谁也不敢拿她怎么样。 邸苕婆感激唐学强,跟许多老百姓感激唐学强一样,是发自内心的,也是刻骨铭心的。 那一年的五月一日,邸桂兰(那时候,她还不是邸苕婆)高高兴兴地给儿子办了婚事。谁能想到,他儿子在洞房花烛夜里,却被人活活打死了。 兰河人的习俗是新婚三天无大小,儿子邸文奎的新婚之夜,和所有兰河人的新婚之夜一样,老老少少大大小小的亲戚朋友、左邻右舍在热热闹闹的气氛中闹完了洞房,都纷纷离去了。按照常规,下一个节目就是新婚夫妇两个人的事了。新女婿幸福地把新媳妇魏学丽抱到床上时,一切都非常正常。新女婿把新媳妇魏学丽的衣服脱掉时,也没有发现什么异常。到两个人赤裸裸睡到被窝里时,意外出现了。一阵轰轰隆隆的摩托车声音由远到近,到街门口停下了。新媳妇魏学丽听到这声音后,就像离开天庭私奔到人间的仙女听到了天兵统帅的招回鼓一样,惊恐万状地坐了起来,紧接着麻利地穿上了衣裤。 新女婿很奇怪:“穿衣裳干什么?可能是东家们办完事回来了。” 新媳妇魏学丽吓得结结巴巴、语无伦次:“不……不!不是,是……” “是什么?” “是……是他们……来……来了。” “谁们来了?” 新媳妇魏学丽跪在床上泪如雨下:“求求你原谅我,我……我才能说。” “快说吧。” 三年前中夏的一天中午,母亲到乡下舅舅家去了,魏学丽独自一人在家睡觉。突然,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把她惊醒了。她醒来的第一个感觉就是母亲回来了,所以魏学丽没有穿外衣就嘟嘟囔囔打开了门。谁会想到,进来的却是街道派出所副所长刘大勇。 魏学丽那时候还不认识刘大勇,羞于自己的穿着打扮,就藏在门后往出轰刘大勇:“别再走了!敲错门了!” 刘大勇出示了一下证件:“公安局的!查逃犯!”就大大咧咧进到各个屋里查看,见没有其他人时,就跟到了魏学丽的卧室里:“几口人?” 魏学丽仍然沒有来得及穿上外衣,就披上了毛巾被:“我和我妈两个人。” “你妈呢?” “到乡下舅舅家去了。” “是吗?” 刘大勇见有机可乘,就站起来走到了魏学丽的面前:“把被单取下来,让我看看。” “看什么?” “看你。” 魏学丽看出了刘大勇想干什么,就把被单往紧里裹了裹说:“你赶紧走!再不走,我要喊人了!” “你喊吧,你敢喊我就把你抓到公安局去!” 刘大勇见吓住了魏学丽,就得寸进尺,一把扯掉了魏学丽身上的毛巾被,又扯掉了她的文胸,然后把她按到了床上…… “从那以后,刘大勇隔三差五地骑着摩托车来我们家找我。”魏学丽早就哭成了泪人儿:“我妈要不在家,他就在家里强xx我。我妈要在家,他就带我到宾馆开房间……” “你妈难道不知道?” “我不敢告诉我妈,他说了,要是让别人知道了,他就说出去,让我见不了人……” “这个流氓!”新女婿邸文奎听到外面的人竟敢敲街门了,愤怒地藏了一把刀就出去了。 ……他哪里是人家两个警察的对手啊,刘大勇等三拳两脚就把邸文奎打倒了。 刘大勇踩在邸文奎的身体上,走进了院子。 邸桂兰和几个亲戚都穿上衣服到了院子里。邸桂兰问刘大勇:“你们打了我儿子,还要干什么?” 刘大勇信口雌黄:“魏学丽有案底,我们要带她去问话。” 邸桂兰扑到儿子身上时,才发现儿子口鼻流血,就连哭带喊堵住了刘大勇的去路:“为什么把我儿子打成这样?” “你儿子妨碍公务,还敢拿刀子杀警察,已经犯法了!本来要抓他去的。我们查案要紧,就不追究了。赶快送他去医院吧。” 邸桂兰信以为真,忙和亲戚们把儿子送到了医院。结果还是迟了一步,她儿子离她而去了!…… 邸桂兰为了给儿子伸冤,四处上访,到处告状,两年过去了,没有个结果。 这事儿让时任兰河市检察院副检察长的唐学强知道了,他亲自登门看望了为告状家徒四壁、穷的叮当响的邸苕婆,又走访了再也不敢嫁人的魏学丽。魏学丽开始不敢说出一切来。她怕呀,怕刘大勇这个恶棍伤害她的母亲。她已经害的邸文奎家破人亡了,她不能再给母亲带来灾难啊! 唐学强苦口婆心地跟她讲了好多道理,最后说:“我们检察院就是管刘大勇这伙混入公检法队伍的败类的,只要你能实事求是地告状,我就敢抓他!抓他之前,我们派警察保护你和你母亲。” 魏学丽这才哭泣着把刘大勇强xx霸占她、又活活打死邸文奎的犯罪事实说了出来。唐学强拍案而起,马上批准逮捕了刘大勇。 前脚抓了刘大勇,后脚说情的人就来了,他才知道刘大勇是区工商局长刘伟业的独生儿子。 唐学强对说情者,包括市区个别领导大发雷霆:“我不管他是谁的儿子,只要他犯了法,就得接受法律的严惩!” 三个月后,罪大恶极的刘大勇被判处了死刑…… …… 至此,王东山拐跑唐学强漂亮老婆一事,就由公开传说变成地下传播了。 这件事后来的结果是,王东山因祸得福,当上了市委书记,而唐学强却因祸得祸、祸从天降,被撤销了市委副书记、政法委书记的职务,几经周折后,到市检察院当检察长去了。 柳倩倩自兰河医科大毕业后留在了省城的兰河医院当大夫。一天,唐学强因为一件大案子的鉴定认识了柳倩倩。在柳倩倩的心目中,比她大十三岁的唐学强拿今天年轻人的话来讲,就一个字:酷! 这人就是怪,上大学时柳倩倩是校花,追她的男同学不下一个班。能留在省城的兰河医院,也是因为校长的公子爱上了她。校长的公子人高马大、风流倜傥、一表人才,也是医科大的俊男靓哥之一。他们若结合,可说是郎才女貌,般配到家了。但柳倩倩对此是不冷不热、不温不火,既不表示反对也没有表示拒绝。 第一次见到唐学强时,她不由地颤栗了,身体里马上出现了一种狂躁的东西,紧接着突然爆发了,她无法控制自己,她就要飘起来了似的。……大学生的理智、自身的心理素质,很快战胜了这种从没有在她身上出现过的奇怪的东西。她终于平静地坐在了医生的专用座椅上,接受唐学强的“请教”。唐学强问完问题要起身时,柳倩倩用优雅的手势又请他坐下了。 “唐检,可不可以……”柳倩倩竟有了点语无伦次的表现:“你看,我……”很快,她就落落大方了:“我,也有两个问题请教。” “请讲。”唐学强很不谦虚地说:“只要是和法律有关的问题,我会让你满意的。” “我这个问题跟法律无关。”柳倩倩努力寻找着合适的词句:“是关于你自己的问题。” “我自己的?”唐学强不相信似的:“有关我的问题?” “是的。”柳倩倩平静地说。 “那你提吧。”唐学强靠在了椅背上,准备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从你进门到目前为止,你没有笑过,为什么?” “笑?”唐学强摇摇头:“这个字跟我无缘!” “可不可以这样认为,你从来都没有笑过?” “是的。” “为什么?” 唐学强反问:“为什么非笑不可呢?” “我如果没有猜错的话,你已经有三十七八了吧?嫂夫人肯定很漂亮吧?” “三十五岁,单身。” “为什么呀?” “穷人的孩子早当家,我父母是农民,为了养家糊口,我受的苦多,所以就显老。至于单身吗,没有碰上合适的。” …… 此后的三个月里,他们完成了恋爱、走进婚姻殿堂的全过程。 一年后,他们漂亮的女儿出世了。 女儿出世后,婆媳的关系恶化到了极致。原因只有一个,她生了个女孩。女娃子不能浇水打坝,女娃子不能嚷仗打锤,女娃子不能……女娃子不能的事儿太多了。老太太指桑骂槐、絮絮叨叨了一年多的话,归结起来就一句:女孩子不能传宗接代! 唐学强说:“妈呀,那是在乡下。在城里,男女都一样!”唐学强没能说服他妈的结果是,同意妻子带着孩子去海南发展。因为,柳倩倩提出:她实在没有任何办法与婆婆相处下去了!她不放心把女儿交给男尊女卑思想严重的婆婆带! 柳倩倩到海南后,家里是相安无事了,小保姆和老太太关系处的也很好。旧的问题解决了,可唐学强新的心病又添上了,如此如花似玉的比他小十三岁的妻子,会不会出现别的问题! 这怕鬼鬼就来了,妻子那边还真出事儿了。 春节过后不久,唐学强化名“雪千”,写了一篇《一日六千里》的文章,获得了《幸福家庭》杂志“春节故事”征文的一等奖。 大年三十的中午,我拿到了下午的兰河飞往海口的机票。几个小时后,就能见到漂亮的妻子和活泼可爱的女儿了,心里别提有多高兴了。我是市检察院的主要领导之一,因为工作的关系,回家的时间只能推到大年三十的下午。想想院里的同志和检察长将在除夕夜和大年初一坚守在工作岗位上,我很知足了,我哼起了《今儿个真高兴》。 飞机起飞前两小时,在赶往兰河机场的路上,我接到了检察长的电话。检察长说,他有要事要马上飞往北京,让我返回来替他值班。检察长是军人出身,部队的作风或多或少带到了单位,在他的熏陶下,执行命令也成了检察院干警的天职。我太了解我的检察长了,没有大事,他绝对不会在我将要和妻女团聚的节骨眼上,让我回来值班。除了执行命令这个天职外,平时的检察长对我们这些家在外地的下属们,是非常关心的。我每年往返海口的飞机票,都是检察长为我特批的。作为副检察长,我没有任何理由不返回我的工作岗位。实话实说,晚几天回家,对我来说,是无关紧要的。但是,我有难言之隐啊!妻子柳倩倩太漂亮了,年过二十六岁的她,绝不是那种风韵犹存的少妇,而是漂亮得有点让我这个丈夫不放心的那种妻子。腊月二十,我接到了来自海口的一个匿名电话,对方是一个不认识的男人。他在电话里提醒我说,你妻子红杏出墙了,第三者是她们研究所的xxx。我问他:你是谁?对方挂上了电话。十天来,我为这个电话费了不少心思。历史的经验告诉我们,夫妻分居两地,发生外遇的机率在百分之九十以上。对于我远在海口的漂亮妻子,这种可能性绝对超过了这个标准。从机场返回检察院的路上,我拨通了妻子的手机。 她没有夫妻俩将要相聚的那份喜悦,而是极不高兴的问“什么事?” 听到这种态度和让我难以接受的问话,不亚于当头浇了一瓢凉水,一股寒意从头浸到了脚底。完了,完了,她绝对有问题了。 我对她说了不能返回海口的话,没想到她的心情竟一下子好了起来:“正好,晚几天回来也好,这几天我也值班,谁让你是领导干部呢?” 听到这话,我失望的就要骂娘了。这家伙绝对有问题!否则,大过年的丈夫不回家,她是没有理由高兴的。 接下来的两天里,我难受的想掉眼泪,愤怒的想骂娘,焦虑的坐立不安。初一夜里十二点,我脑海中出现了赶不走的猜想:家中有三室两厅的房子,她早与上幼儿园的女儿分房而居了。她肯定在和匿名电话中说的那个第三者在一起,说不定……。不行!绝对不能让他们心安理得地干坏事,打个电话惊动一下吧。我拿过同事小刘的小灵通拨出了下面的号码:17909xxxxxxxxxxx。 是她软绵绵的声音:“哪位?” 我心里一惊,果然不出所料,她声音中带出的是那种大战后的精疲力竭…… 第二天早晨,一晚上没睡好觉的我用手机拨出了下面的号码:17909xxxxxxxxxxx。结果是空号。啊!?我大吃了一惊。又拨她的手机号,也是空号。完了!她一定跟人私奔了!打她单位的电话,也是空号。彻底完了!她肯定在海口消失了!…… 初三早上,我用最快的速度赶到机场,三个半小时后到达海口,50分钟后赶到了她的研究所。她的同事告诉我,我妻子刚回家休息了。我对她的同事说,别告诉她,我要给她个惊喜。她同事点头后,我又用最快的速度赶到了家门口。敲门时,我还摸了摸口袋里的手铐,一定要把这个可恶的第三者扭送到派出所,让他永远记住,偷别人老婆的人,绝没有好下场! 她在家。她问了三次“谁?”才把门开了个缝。 我挤进门后,她迅速地锁上了门。我没有像往常一样拥抱穿着睡袍的她,而是到所有的房子里包括阳台上,看了一遍。除了她,没有我要找的第三者。 “孩子让保姆带出去了。”她小心翼翼地说着,早已经泪容满面了。 我问她:“你怎么了?” 她扑进我怀里说:“没想到你给我带来了这么大的惊喜!” 我推开她:“电话咋停了?” 她奇怪地拿起电话说:“没有呀。” 我又用手机拨电话,通了。再拨她的手机,也通了。 哎?这就奇怪了!我调出了早晨的电话,竟然是我拨错了号码。用手机拨长途,不应该拨17909,而是拨17911或17951。 天哪!我啥话都没有讲,扔掉手机就把妻子抱到了床上…… 这天晚上,我又飞到了兰河。我一日飞了6千里,花了近4千元的路费。这是我胡乱猜疑妻子且没有落实事情真相而付出的学费。这笔学费付的值吗?回家的路上,我不断地问着自己。我该不该把这个不可告人的秘密告诉她呢?…… 哎,倩倩啊倩倩…… 第一章 两个女人 林叮咚故意把自己身体上最动人、最漂亮的地方亮在了王东山的眼前,一语双关地说:“希望就在眼前,官位就在面前,金钱就在前边……快看吧,机会终于向王东山同志走来了,王主席,快抓呀!紧紧地抓住她!快点呀!” 他的肾病的确是纵欲过度造成的。广电系统那么多美女主持人、美女歌手、美女演员,还有美女记者,为了达到她们各种各样的目的,全排着队让他“关照”,他当仁不让,一个个地“关照”,到头来落下了病根…… 王东山认识田婷玉时,田婷玉还是市委书记陈云天家的小保姆。 那时候,王东山在市文联工作,任专职副主席。文联虽是个清水衙门,可专职副主席,也是个有点实权的职务。 首先是有财权,文联的经费虽然紧张,可《兰河》杂志的广告费、举办活动的赞助费,这费那费的,林林总总、七七八八,累计起来也有不少的一笔呢! 其次是评奖权。王东山是那种不懂专业管专业的干部。在文联任专职副主席,以往的惯例是,这个人选要么是德高望重的作家,要么是年事已高的表演艺术家,最差也应该是一位书画家。可王东山呢,除了会写几笔大家都会写的毛笔字外,啥也不懂,文学不懂,创作不懂,艺术不懂,表演更不懂,自称是“书法家”,竟然连什么叫书法也不懂。因为在文联掌权,所以那些要求上进的文学青年,要写文章吹吹拍拍,称“王主席是书法家”。王主席一高兴,这样的文章就堂而皇之地发在了文联办的刊物《兰河》上。兰河的文化人宽宏大量,见怪不怪,谁让人家是主席呢?既然是领导,能写几个字叫书法家也不奇怪。有些大领导的字写得那么难看,还三天两头地上这报那报的,人家王主席的字虽缺点风格、缺点个性,可写的也还过得去呀!为什么就不能叫家?…… 王东山成“家”后,换了张大板台,从库房里取出了纸砚笔墨,认认真真地练起书法来了。几年下来,离书法家的距离虽远点,可也像那么回事儿了。兰河的书画家多,在全国叫得上号的不少,连国际上拿大奖的都出在兰河。这些大家们的字、画,别人求不去,可王东山这里是应有尽有,你知道为啥吗?因为,王东山有评奖权,不管在哪里评奖,都离不了向文联上报。所以,要评奖,先拿大中小若干副字画来让王主席审。王主席“满意”了,才能评奖,才能上报。所以,王主席收藏的书画很多。后来,王东山因此还狠狠地发了一笔。 第三是发稿权。文联因为有本文学杂志《兰河》,虽然是双月刊,可在兰河的影响较大。王东山没来文联之前,《兰河》的发稿审稿权基本上是文联秘书长的。王东山调来文联后,第一个发现就是文联秘书长牛b得很。常常是别的办公室门可罗雀,静静悄悄的,而秘书长的办公室却门庭若市,热闹异常。尤其是那些漂亮的女大学生们、女文学青年们,叽叽喳喳的像燕子似的飞出飞进,不由的令王东山想入非非、心旌摇曳。 王东山在深入细致地调查研究之后,当机立断收回了《兰河》的发稿审稿权,至此,文学青年们趋之若骛,全围在了王东山的身边。王东山大权在握,专发美女作者的稿子。当然了,世界上没有免费的午餐,更没有免费的飞机票。美女作者要最终成为作家,必须向《兰河》靠拢,必须为“艺术”而献身。 这些为艺术而献身的美女们中间,有一位叫林叮咚的大学生,让王东山知道了田婷玉,进而认识了田婷玉。 通过田婷玉,王东山在养父一唐大师的点拨下,彻底打开了走向仕途的大门。王东山在仕途上过五关斩六将,浩浩荡荡一路杀来,从文联副主席到市政府秘书长,到副市长、市委副书记、市委书记,最终登上了西兰省副省长的宝座。 一天,林叮咚告诉王东山,她有重要的秘密要告诉他。正好王东山老婆梁三妹回老家看父母去了,王东山把是美女作者的女大学生林叮咚带到了家里,着实“美餐”了一顿。 王东山在被窝里搂着林叮咚说:“叮咚,快点说,什么秘密?” “你不是嫌文联这个主席官太小吗?”林叮咚煞有介事地说:“我让你认识个大人物。” “大人物?”王东山呼地坐了起来:“啥大人物?” 林叮咚拉过被子盖上赤条条的身子:“市委书记家的保姆。” “开什么玩笑。”王东山失望地斜躺在了床头上:“我还以为你认识陈云天呢,陈云天家的保姆,能顶屁用!” “这你就不懂了吧?”林叮咚翻身坐了起来:“保姆虽小,可她知道市委书记家的秘密呀,你知道了市委书记的秘密,还怕攀不上龙附不上凤?攀龙附凤,懂吗?” 林叮咚故意把自己身体上最动人最漂亮的地方亮在了王东山的眼前,一语双关地说:“希望就在眼前,官位就在面前,金钱就在前边……快看吧,机会终于向王东山同志走来了,王主席,快抓呀!紧紧地抓住她!快点呀!” 王东山若有所悟地点点头,很快双手抓住了林叮咚胸脯上最美丽的地方,使劲一捏,疼的林叮咚叫了起来:“轻点!轻点!……” 王东山兴奋地把林叮咚压在了身下:“叮咚,我明白了,你就看我的表现吧!”王东山长驱直入,林叮咚快活地叫了起来…… 陈云天一家老小四口人,加上小保姆,住在市体委后门边的一栋8层高的单元楼上。 每天清晨,陈云天帮小保姆把一条腿瘫痪的老母亲从三楼推到楼下时,接市委书记的车就到了。 陈云天冲妈笑笑:“妈,儿子上班去了。” 老人笑容可掬地朝儿子挥挥手:“去吧,快去吧,你的事儿多,忙完了早些回家。” “知道了,妈!”儿子叮嘱田婷玉:“小玉,别把奶奶往有人的地方推,别和认识的人答话。不认识的人,更不能说话。知道了吧?” 小保姆甜甜地朝市委书记点头:“知道了,大哥!你都说了一百遍了!” 陈云天的车刚走,市委书记夫人、市委党校老师胡金娥带着上小学的儿子陈文允下楼了。儿子身体不好,还经常头晕眼花,打针吃药都不管用,所以,上二年级了,还得妈妈接送。 金娥对老人说:“妈,我先送陈文允去学校,然后去买药。小玉,我把豆腐消上了,大米泡上了。中午吃红烧豆腐、青椒肉片,鸡蛋西红柿汤。” “知道了,大嫂。陈文允,再见!”小保姆嘴巴很甜,让金娥非常满意。 “奶奶再见!姐姐再见!”陈文允边走边向奶奶招手。 “哟!宝贝孙儿哟,小心点!” 见儿媳孙子走远了,老太太才问田婷玉:“我说小玉呀,这送信的啥时节来呀?” “说好了的,8点钟。”田婷玉看看表说:“奶奶,才7点半,还有半小时哩。” “都是云天这娃给耽误的,我早就让掐个把子、讲个迷信,他就那句话,共产党人不讲迷信。要不然的话,我这宝贝孙子早就好了!” 体委后门口除了这栋8号楼外,还有运动员宿舍、食堂、训练场等建筑。相对其它住宅区来讲,这里是比较安静的。市委机关服务中心的同志,把主要领导同志的家安排在这里,安静是主要的因素之一。同时,这里的安全保卫工作扎实,是另一个主要因素。体委的保安人员24小时值班、巡逻。一般情况下,游人、锻炼身体的人是不可能走过运动员宿舍的,过不了运动员宿舍,任你有天大的本事也到不了8号楼附近。还有,这里的环境优美:路两边除了垂柳国槐外,全是花草。…… 田婷玉推着老人越过了“禁区”,保安人员朝她们笑笑,算是打过招呼了。8点整,田婷玉准时把老太太推到了距体育馆约三百米的路边上。这里热闹极了,东边是蓝球场,好多人在热火朝天地打篮球。蓝球场边上是田径场,专业的运动员穿着漂亮的红蓝白相间的运动服,非专业的是前来锻炼身体的老人,还有妇女儿童。他们在认真的一圈一圈的往终点跑着。距她们最近的地方是一溜乒乓球台,每个球台前都围着不少人,观看着一对对腾挪跳跃、短兵相接的鏖战双方……。 马路西边是锻炼臂力的各种体育器材,不少退休的老头“嗨”声连天、笑声不断,练的正起劲呢。 一个十七八岁的眉清目秀的男孩笑吟吟的站在了老太太跟前。老太太问:“你是找小玉的吧?” “嗯。”男孩问田婷玉:“你是小玉吧?” 田婷玉点头:“你是王神仙的徒弟?” 男孩蹲在地上,从包里取出两瓶药水递给了田婷玉:“这是给陈文允求的神水,除了孩子的奶奶,不能让其它人看到,看到就不灵了。” 田婷玉问:“我也不能看见吗?” 男孩说:“你除外。” “喝圣水我那孙子的病就能好了?”老太太关心的是怎么讲迷信的事:“还有别的吗?” “有。”男孩说:“王神仙说了,你那孙子是狗,得请个干爹,打个银锁银链拴一下,就好了。” “啊哟!”老太太惊喜地说:“真是活神仙哟,我那孙子就是属狗的。这好办,我让儿子找个人,让我孙子认个干爹。” “不成!不成!”男孩说:“王神仙说,这事儿可遇而不可求。明天早上7点钟,你们俩带着陈文允下楼来朝西走,撞大运,遇上谁谁就是孩子的干爹。” “朝西?”田婷玉一惊:“朝东行不行?朝西是后大门,打不开的。” “别胡说!小玉,听王神仙的,就开后门,朝西!” 老太太说着掏出了5张崭新的百元票子递到了男孩的手上:“拿着,让王神仙给我孙子配副药。我听小玉说王神仙的药灵的很。” 男孩推辞了半天,还是拿上了钱。他说,王神仙说了,只要按他的方子抓药,治不好病不收钱。 市委书记陈云天扬扬手中的一份材料说:“同志们,这是市检察院唐学强同志到金池县农村办案时,搞的一个农民负担的调查。我认为非常难得。有句话叫不在其位,不谋其政。学强同志是搞法律工作的,他在努力做好本职工作的同时,对市委市政府的其它工作也进行了程度不同的参与。这是一种非常值得我们学习的精神。” 陈云天把材料递给了身边的市委副书记:“会后,你们都好好看一看,在下次的市委常委会上,能形成一个切切实实的方案来!” 陈云天接着说,关于减轻农民负担的问题,市委的态度一直是坚决的,从来也没有动摇过,我们一定要按照中央的精神去做,一定要千方百计地把农民的负担减下来!实事求是地讲,如果我们确实能按照中央费改税的精神办,减轻农民负担应该是不成问题的,也是立刻就有成效的。学强同志在这份材料里作了一个测算,他提出的把农民负担在现在的基础上减去35%,我认为这是可行的。还有,我们把政府统计的数字和学强同志调查的数字做一个对比,看看出入究竟有多大?我掌握的数字和学强同志的数字是差不多的。从目前的情况来看,看上去农民负担好像是减轻了,但农民的感觉却是不降反升,或者是明降暗升。为什么会这样?因为下面的一些干部减去的是农业税和“三提五统”,农业税很轻,重的是“三提五统”,即公积金、公益金和管理费,还包括教育费、民兵统筹、计生统筹、交通统筹、卫生防疫、治安联防等,这些加在一起,一个农民负担现在大约是一百八十元。这些东西我认为是能够减下去的,那么事实上没有减下去的还有多少呢?生猪屠宰、粮食流通、修河垒坝、水费,这减了吗?没减。这有多少呢?大约人均五十块左右。如果仅仅是这样,农民也不会反对。那究竟是什么让农民受不了了?一个是各种各样的部门乱收费,多如牛毛,还有一个就是我们养的闲人越来越多,人少官多。金池县去年的公开统计是,收了农业税和“三提五统”大约是八千多万元。学强同志说,远远不止这一点,大约有两个亿,甚至更多。比如说金池县水利局的编制是二十一个,实际开支是多少?一百八十九个人!大家想一想,二十一个人的编制,一百八十九个人在领工资,钱在哪儿出?上边的数字是死的,一个萝卜一个坑,一分钱也多不了,怎么办?只有在下面找。除此之外,这些人在下边还要吃拿卡要,再坏点的,还要贪污、索贿、吃回扣,这部分钱是看不着的。都在哪儿出,当然还是下面!对这些情况最清楚的其实是我们的乡镇干部,乡镇养那么一大堆闲杂人员到底需要多少钱?哪个乡长镇长心里没数?金池县去年的银行存款增长很快,都是农民的存款吗?当然不是。我们再看一下一些村镇干部的住宅和吃穿,这些钱又是从哪儿来的?据去年金池县报上来的数字,农民人均纯收入一千八百多元。学强同志专门搞了一个调查,走访了许多农民,一个农民给学强同志说,种小麦每亩用底肥九十元、耕地二十元、种子七十元、播种费十五元、水费八十元、锄草灭虫五元、追肥十元、收割费三十元、费改税十元,杂七杂八的都算上,一亩地的成本在六百块以上。每亩地产小麦1千斤,平均卖八毛钱一斤,每亩八百块左右,减去六百块的成本,剩一百多块,这还没算他个人的成本和劳动,即使算上其它经济作物,每亩加上二百块,也才是三百多块。那么,这农民纯收入近两千块钱是怎么出来的? …… 开完市委常委会回到家里,已经是夜里12点钟了。陈云天下车后就发现家里有点异常。过去开会应酬回来,到这个点上,家里早熄灯了。三天前,他接待德国考察团的代表,也是这个时候回的家,老太太、儿子、妻子胡金娥,还有小保姆,全睡下了。可今天是怎么了,三楼自已的家里灯火辉煌,好像还挺热闹似的。 进了家门,才知道了原委。陈云天本想说,我是市委书记,这样做不合适。可是,他见乡下的大哥大嫂都来了,又见母亲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只好把话咽到了肚子里。 坐到沙发上后,田婷玉端来了茶水。陈云天喝了一口说:“既然妈做主了,大哥大嫂又大老远的专门来了。……就办吧。” 老太太高兴了:“这就对了么,你该干啥干啥去。这事儿你大哥办转吧。” 大哥虽是个农民,可说出的话很有哲学味道:“你是州官,迷信这东西,不可不信,也不可全信。文允身子骨不好,我们不讲迷信,不烧纸,碰个干爹拴一下,毛病子就好了。 大嫂接上说:“这话对着哩。我们听妈的,兄弟你上班去。我和你哥张罗就成了。” “这撞大运,要是碰上个掏粪的,也请进来?”胡金娥意味深长地问:“这,这合适吗?” “有啥不合适的?”老太太说:“那也是天意啊!” “这倒不是什么问题。”陈云天提出了心中的疑问:“关键是,这里头会不会有什么问题。你比如说,这是托谁去办的?究竟可靠不可靠?” 陈云天在官场上久了,什么样的事儿没经过?有些事儿在自已身上没有发生过,但在别人身上是发生过的。 他那年刚来兰河市当书记时,就发生过一件利用讲迷信拉干部下水的事。一个叫方圆建筑公司的包工头想承包市广电中心大楼的建筑工程,可是,跟刚上任的市广电局长索千里怎么也搭不上话。 正在着急的时候,兰河电视台的1号主持人、兰河市广电系统的头号美女焦银雯来了。 焦银雯是包工头的老乡,说话自然很是随便:“我有办法让你拿下广电局长。” 包工头眼睛突然发亮,抓住1号女主持人的手不放:“银雯妹子,你要是帮哥拿下这个工程,哥给你奖励20万!” 包工头驾车拉着焦银雯出城100多公里,到了乡下。包工头催促焦银雯:“你倒是告诉我呀,到乡里来干什么?广电局长的老家在这里?” “别急呀,心急吃不了热豆腐。你把车靠边,减速。”焦银雯指着左前方一个农村居民点说:“看见了吗?那个地方为啥会有那么多的车?” “对呀。”包工头也奇了怪了:“全是小汽车,怎么回事?” “朝左拐,一直往里开,到最高的那栋楼前停车。” 包工头开车经过不少车的时候,发现了新大陆:“怪怪,看看这高级车就知道了,不是大款一定是领导!” 车到楼前的几辆车旁停下,就有年轻人打开了车门:“周书记在家,两位请!” 焦银雯下车径直往前走。包工头满腹狐疑的紧跟着走进了富丽堂皇的大院。焦银雯带着包工头上二楼,来到了后山村党总支书记周大贵的会客室。室内,坐着不少人在抽烟、说话。 周大贵见了焦银雯,高兴地迎过来握手:“银雯妹子来了,稀客,稀客!请!” 周大贵朝里间门打了个手势,焦银雯就进去了。周大贵又与包工头握手:“请进!” 包工头在周大贵的引导下,走进了里间。里间是朝北的走廊,焦银雯正站在最里的一个门前等着包工头。 三人走进铺着厚厚地毯的大客厅后,焦银雯介绍说:“周书记是我姨妈的儿子,他比你大,你叫他哥吧。……这位是我的老乡,兰河方圆建筑公司的杜长河老板。” 周大贵说:“妹子领来的一定是可靠人,说吧,什么事?” 焦银雯从坤包里掏出了一张纸和一张照片:“这是他的全部资料。” 周大贵看了看资料:“没问题!这样吧,即然是妹子的朋友,打8折。杜老板,交8万块钱吧。” 杜长河见焦银雯朝他点头,就掏出了一张卡:“这是10万元。” “10万就10万吧,哥,这事儿不能出一点差错。” 在回城的路上,焦银雯对杜长河说:“老乡,你放心,你就等着签修建广电中心大楼的合同吧!” …… 几天后,兰河市广播电视局局长索千里装扮成大老板,独自一人驾车到后山村找党总支书记周大贵,要求周老板给他推荐一位卜卦最灵眼的神仙,为他指点迷津。周老板说,这没问题,但是…… “但是什么?” “好货不便宜呀!老板。” “不就是钱吗?你开个价。” “这个数。”周老板伸出了五个指头。 “五十万?太多了吧。” “老板,卜卦问贵,花钱消灾。这老太太可是活神仙呀!所以,一分价钱一分货。” “你是说,让活神仙瞎老太为我……” “老板,千万不能小看了这瞎老太,她眼瞎艺高呀!” “要是她的话,我们成交了。” 周大贵周老板到里间打开了微机,显示器上马上出现了下面几句话:来人系兰河市广播电视局局长索千里,周老板表妹的“货”。 周大贵拨通了焦银雯的电话:“妹子,‘货’到了。” “哪批‘货?’” “索千里。” “好极了!老哥,他有的是钱,我转正时他还要了我四万哪!替妹子出口气吧,最少宰他四十万!” “没问题!” 周大贵把索千里的资料发送到了活神仙瞎老太秘书的信箱里,并发出指令:十分钟后,接“货”! 周大贵从里间出来后对索千里说:“对不起,要陪你去活神仙那里,所以我得把手头的工作交待一下。” 索千里说:“谢谢周老板。” “客气啥,到了咱后山村,就是咱的好朋友!” 他见客人喝完了饮料,说:“我们先去她那里吧,去晚了让人围上,就麻烦了!” “好的。周老板,她家远吗?” “你过来时没发现有一家门前边,停着好几辆车?” “发现了。”索千里说:“噢,那就是她老人家的家?” “是的。” “周老板坐我的车吧。” “还是各开各的吧。过一阵,说不定我又有事呢。” “那好。你前边带路。” 两辆车停在了活神仙瞎老太家的两层小楼边。这里大大小小高级的、一般的车,已经停了足足有十来辆了。 他们下车后,瞎老太的工作人员小丁迎了过来:“周书记,来了?” “来了。老人家的客人多吗?” “多!今天排好队的还有20多人呢。” “告诉老人家,让全停了,今天有贵客。” “不行啊,周书记,他们有些都排了三天了。” “不行也得行,这是政治任务。” 索千里掏出了几张百元大票塞到了小丁的手里:“听书记的!” 两人在瞎老太的一楼接待处等了约有一刻钟后,小丁哭丧着脸进来了。 “怎么样?” “我让老太太好一顿骂,那些等老太太算卦的人也特讨厌,……” “老太太怎么说?” “她说,顶头上司来了,只好见了,正好她也要休息一阵。她让你们10分钟后,到3号会客室。” “3号会客室?”索千里惊奇的:“老太太比市长还要牛?” “可不吗,她共有五个会客室呢。” 他们说说笑笑走进了3号会客室,刚坐下,就听到了拐棍头戳水泥地面的“噗噗”声。 周大贵一下子蹦了起来:“老人家来了。” 索千里和周大贵迎了出来:“老神仙,打搅了。” 老太太不让人扶,也不说话,她径直走进了3号会客室自己的席位上:“周书记,啥事哇?让我晾下那么多客人来见你?” “是这样,老神仙,这位老板是我最好的朋友,他千里迢迢慕名前来要请你指点迷津哩。” “伸过手来吧。” 索千里把手伸了过去,老太太摸了手又摸胳膊,摸了一阵后,停下了:“周书记,你那个当老板的朋友在哪里呀?” “在你面前哩……” “我面前明明是位做官的,哪有什么老板呀?” 索千里一听欣喜的说:“老神仙,怪我没有给周书记说清楚,我、我的确不是什么老板。” “为人要诚实。真人面前说不得假话!你不但是做官的,还是正七品官哩,下一步路要是走好的话,就是从六品了。你的前途无量啊!” 索千里吓了一大跳,这老太太可真神了,真是名不虚传哪!这次来找老太太算卦不就是两个事儿吗?一件是提升市委宣传部副部长的事儿,第二件是治病的事儿。真没想到这老太太摸了你一下就知道了一切,这可真是神了…… “老神仙,我这从、从六品的事儿,有希望吗?” “得打庄盖房,得靠定贵人哪!” “打庄盖房?” “噢,”老太太解释说:“我们叫打庄盖房,你们是修建大楼呀。” “我们正要盖广电中心大楼呢,但不知这贵人怎么个靠法?” “地球圆圆,街门方方;木头土墙,长水汪洋。” “地球圆圆,街门方方;木头土墙,长水汪洋?老神仙,这几句活是啥意思?” “修你大楼的人。” “我还是不懂。” “天机不可泄漏。” “这是第一件事。” “第二件事是纵欲过度造成的。” 神了!神了!这老太太真神了! 他的肾病的确是纵欲过度造成的。广电系统那么多美女主持人、美女歌手、美女演员,还有美女记者,为了达到她们的各种各样目的,全排着队让他“关照”,他当仁不让,一个个地“关照”,到头来落下了病根…… “要想剜根,首先要清心寡欲。没有了对异性的欲望,高官任你坐,骏马任你骑……” …… 后来,包工头杜长河如愿以偿地签了合同,也建好了广电中心大楼,焦银雯便自然而然获得了包工头20万元的奖励。 再后来,省公安厅破了后山村巫婆神汉利用迷信诈骗钱财的案子,西兰省受到牵连的副处以上干部达87人,兰河市广电局长索千里也在其中…… “兄弟,你就把心放到肚子里吧。”大哥说:“这事儿是我办的!” “行!”陈云天知道这事儿是大哥一手办的,就放心了。他站起来一锤定音:“这事儿就这样。……妈、哥、嫂子,我要休息了。明天早晨还有个会哩。另外,这事儿不能声张!” “放心吧。”大哥说:“我们不会往外说的。” 老太太见儿子答应了这件事,心情格外的好。她掉头对给她捏脊椎骨的田婷玉说:“你大哥的话可听好了,别在外边乱说。” “奶奶,你就放心吧!”田婷玉轻轻地捶着老太太的肩头,眼望着陈云天说。 陈云天夫妇去睡了,老太太让大儿媳把买的东西重新检查了一遍,什么衣服、帽子、袜子、鞋,还有银锁子、红头绳(毛线)、香、红烛等等。 大哥说:“妈,你说得晚了,要是早几天,盘让她蒸的宣宣的,大大的。” 老太太说:“面包也好,就那么个意思。”老太太说着掏出来了两张百元票子,交到了大儿子的手里:“拿着,明早晨给文允拴在脖子里,……” 大哥推辞:“妈,这不合适。” 大嫂说:“先拿上吧,这是个赔衬呢。总不能拴十块二十块吧。” 老太太硬把钱塞到了儿子的手里:“拿着吧。妈知道你们挣几个钱不容易。” 大哥这才把钱接了过来。 早晨,王东山躲在市体委后门斜对过的巷口前,等着那个激动人心的时刻到来。他满意地审视了一下自己的整个行头。土星子、土点子,都恰到好处的贴在他的皮鞋和裤腿上。让人一看,就知道这人是从农村的土路上赶来的,再看看自行车,也是土里八叽的,自行车捎架上还捎着一鸡皮袋子土豆。从这人、这车、这土豆,任何人都会认为他是从乡下来的,而且是从很远的乡下来的。 “哐啷!”体委的后大门,这个多年都没有打开过的门突然响了一下。紧接着,滴进油的大铁锁“叭”的一声,开了。 市委书记陈云天的哥哥激动地把两包“兰河”牌香烟塞进了看门老人的手里:“麻烦你了。” 在看门老人说着“不麻烦”的话并往外推两包烟的当儿,大嫂“哐哐哐哐”打开了门。 大家一拥而出,左顾右盼,看今天这大运究竟能碰到谁的头上?说时迟,那时快,随着一阵自行车铃声,王东山骑着自行车过来了。王东山见这么多人围了上来,像受了惊一样,那车子也就不听王东山使唤了,左右摇摆了几下,“哐”一声摔倒在了地上。 大哥大嫂忙架起了王东山:“莫怕,我们不是坏人。” “不是坏人?”王东山看看大哥大嫂,再看看老太太和田婷玉,这些人都是满脸的善意:“那你们拦我的车子干什么?” 老太太说:“师傅,这里说话不方便,请到家里说。” “那好吧。”王东山走到一边把裤腿上的土拍打了几下,跟着推自行车的大哥走进了体委后大门。 “哐哐哐哐……”,大门关上了,“哐啷”一声,上了锁。 王东山一惊:“你们要干什么?” “王主席!”胡金娥笑了:“王主席,请到家坐坐吧。” “是胡大姐?” “这是我母亲,这是大哥大嫂,这是小玉。”胡金娥朝打开的楼口铁门伸手:“王主席,不好意思,请到家里坐吧。” 王东山这才放心地走进了铁门,还帮大哥大嫂把老太太连人带车抬上了三楼。 进了客厅门,客厅里献着两副盘,大茶几上放着蜡烛、香、衣服等物。 “这是…”王东山装出啥也不懂的样子问胡金娥:“胡大姐,这是?” “先坐吧。”老太太说:“先喝水,我们慢慢说。” “妈,这位是市文联的王主席。”胡金娥说:“我们党校和文联搞过合作,所以,我们认识。” “好,好,认识好呀。喝水、喝水,王主席呀,你这是从哪里来呀?”老太太很是满意这个王东山。 “大妈,我回家看我妈去了。”王东山撒谎不打底稿子:“我妈想见我,我去了,来的时候非让我捎上一袋子土豆。不捎吧,她会生气,我只好就捎上了。” “你妈身体好不好?”老太太问:“为啥不带她到城里来?” “我妈还干农活呢!她不想到城里来,我弟弟弟媳对我妈孝顺的很。” “太好了!”老太太听到这些话,高兴地说了这句大家以为王东山听不懂的话。 “什么太好了?” “王主席,你有小车,为什么不坐?”胡金娥也很满意儿子马上要认的这个干爹:“另外,为什么这么早回来了?” “胡大姐,市上是给我配了小车,可是,那是公家的车,我不能公车私用。这么早回来是怕上班迟到了。” “你是头,迟到一次半次的,没啥关系吧?”胡金娥问。 “正因为我是头,所以,我不能迟到!”王东山说的很坚决。 老太太高兴的说:“好,你这做法跟我家儿子一样,……” 胡金娥怕老太太把市委书记说出来,打断了她的话:“妈,时间差不多了。”…… 在隔壁的房间里,市委书记把客厅的对话听了个一清二楚。他用手机拨通了胡金娥的电话:“你过来一下。” 胡金娥见丈夫悠然自得地抽着烟,就知道丈夫对王东山这个人是满意的。 “都听清楚了吧?”胡金娥问:“怎么样?” “还行。”陈云天说:“不错,像个共产党员。……忘了问你,他知道你丈夫是谁吗?” “不知道。” “好!我这就放心了。” 陈云天走进客厅时,见王东山面朝里和大哥忙活,就朝老太太、田婷玉摆摆手,轻轻的走出了客厅。在走廊,他对胡金娥说:“我去上班,给他说说,今天这事儿别对人讲。” “知道了。”胡金娥问他:“你的身份告诉他吗?” “顺其自然,先别告诉他。” 老太太非常惊讶,年纪轻轻的王东山竟然对“拴娃娃”(认干儿子)的程序、规矩,如此的熟悉。就像农民种地一样,这块地浇水多长时间、什么时候犁、什么时候压,什么时候耙、什么时候下种,他都毫不含糊,以及翻地用的犁铧、播种用的双摆犁,收地用的轻磙子、松苗地用的浅齿耙等等,他都是一清二楚。 老太太考虑的应该说是非常的周到了。她担心万一撞大运撞一个啥也不懂的半吊子,进行仪式时,连个吉利话都不会说,岂不是失去了讲迷信的本来意义? 这个时候,她就想起了乡下的大儿子和大儿媳。对,应该把他们叫回来,他们对这种事情经历的见识的,那是太多了。 小保姆田婷玉也是个人精,见老太太让她打电话叫1百公里外乡下的大儿子儿媳时,灵机一动,计上心来。 “奶奶!”田婷玉拉起老太太的手,蹲在了老太太的腿边说:“奶奶,干脆这样,就说这档子事,也是乡下大哥找神婆子算好的了。” “你是怕你大哥知道了这事儿是你、我找的人,算的卦,他会不痛快?”老太太对于田婷玉此时此刻地表现,很是受用。所以,说出来的话也就格外的亲和:“你娃也算个有心人,就这样对你乡下的大哥说。” 田婷玉本来还有不少说服老太太的话要说,没想到她几乎没有费什么口舌,老太太就把她提心吊胆的心病给治好了。 田婷玉高兴的像燕子似的,扑到了电话机旁,她打通了市委书记在乡下的哥哥家的电话。乡下大哥说,刚要出门上地里去,你这电话就来了!我妈妈好吗? “赶的早不如赶的巧,我能掐会算呢!”田婷玉巧舌如簧,信口开河:“奶奶她老人家好,可是这些天她老念叨着要见你和嫂子哩!你别急,是这样子……” 田婷玉三下五除二,说明了一切。市委书记的乡下大哥痛快地答应了…… 王东山在乡下大哥的协助下,在市委书记家的客厅里摆好了香案,献好盘。每副盘用15个大面包代替馍头。 …… 做好这一切后,王东山想对老太太提一个新的问题。他嗫嚅道:“奶奶,……” 王东山还没有向老太太提出这个不好启齿的问题来,老太太却自已提出来了,真成了“心有灵犀一点通”了。 “王主席呀,有件事我想提出来。”老太太慈善的目光望着王东山。 王东山说:“奶奶,咱们都一家人了,有啥话你就说。只要我能做到的,我义不容辞!” “你能做到。”老太太说:“就怕你妈会不高兴啊!” “奶奶,说吧。我妈和你一样是个心地善良的人。杀人放火的坏事不能干,对别人没好处的事不能干!除此之外,只要是有利于他人的事,她都会支持我的。”王东山真是有表演天才,他说的这几句话,不仅打动了老太太,也打动了市委书记的夫人胡金娥和在场的除田婷玉外的所有人。 “我想让你认我做你的干娘。”老太太说出了她的心里话。 王东山马上跪倒在了地毯上:“干妈在上,干儿子王东山从今天起就是您的儿子了!”说完这些话,他朝老太太磕了三个头。 老太太激动地热泪盈眶:“好!好!好!强天、金娥,快把你弟弟扶起来!” 大哥、大嫂,还有胡金娥,忙上前把王东山扶了起来。 “娘。”王东山说:“我们开始吧。” “开始吧!”老太太终于发出了号令:“让陈文允出来吧。” 王东山上香叩头…… 胡金娥把儿子陈文允领了出来,王东山让他坐在一个方凳子上,他说:“这是寿星爷的斗。”王东山又让陈文允的双脚踩到一个小方凳上,他说:“这是寿星爷的升子。” 大哥大嫂齐声说:“踩的升子坐的斗,陈文允能活九十九!” 在老太太指挥下,大家又重复了一遍。 王东山把三根红头绳拴在了陈文允的脖子上,他说:“这是财神爷的福气彩。” 大哥大嫂齐声说:“斗大的元宝滚进来!” 众人异口同声:“斗大的元宝滚进来!” 王东山带头在红头绳上拴上了1千块钱。众人纷纷在红头绳上拴上了钱。 王东山把银锁上的银链子打开,戴到陈文允的脖子里,他说:“这是禄星爷的银链链。” 大哥大嫂齐声说:“做官的路儿亮堂堂!” 众人异口同声:“做官的路儿亮堂堂!” 王东山扣上了银链子,他说:“这也是拴狗娃的金锁链。” 大哥大嫂齐声说:“白日里蹦的比猴子欢!黑里一觉睡到大天亮!” 众人异口同声:“白日里蹦的在猴子欢!黑里一觉睡到大天亮!” …… 第二章 阴谋总是在黑暗之中进行 往床上推田婷玉时,王东山还有意识的把她那高耸着的乳峰轻轻地抓了一下。这就抓出了田婷玉从头顶到脚底的颤酥,像蚂蚁上到了花椒树上,像老鼠掉进了麻辣锅里。田婷玉不由自主地呻吟了一下,竟然真的醉了,软绵绵地躺在了床上。 林叮咚看到张马大落魄的样子时,很开心。你不是说老子是乡巴佬吗,乡巴佬的我已经在省城的市文联工作了,而且还是《兰河》杂志的编辑。你张马大呢,不是牛b吗?怎么到今天了还没有改变到下面地区去的结局? 田婷玉说啥也想不到,她会在接陈文允时认识林叮咚。 应该说,小保姆接送孩子上学是天经地义的,可是陈家接送孩子上学的事却不归田婷玉管,直接由女主人胡金娥负责。一是陈文允是陈家唯一的孩子,且身体又不是很好,所以,当母亲的宁可苦点、累点,也要亲自接送儿子;二是孩子的学校和胡金娥工作的市委党校是一墙之隔,上下班接送孩子很是方便。因此,胡金娥认为没有必要让别人打这个麻烦。 这一天,胡金娥陪着丈夫陈云天到乡下看大哥去了,这接送陈文允的工作就暂时由田婷玉代理了。田婷玉出来的太早了,到学校门口时,离学生放学还有近一个小时的时间。她只好走进学校门口的小商店里。这时候,林叮咚正在商店里采购吃的喝的东西。 田婷玉是个热心肠的人,就顺手帮林叮咚往塑料袋里装东西。林叮咚说:“谢谢你。” 田婷玉说:“谢啥呀,要是不远的话我帮你拿回去。你看看,这么多东西呢!” “小妹妹,你是银池人?”林叮咚高兴地说:“我也是银池的,山湾人。” “哟,还真巧了。我也是山湾人。” “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我去党校看个朋友,你帮我一下。” 田婷玉高兴地帮林叮咚把东西提到了党校。因为有老乡这层关系,再加上林叮咚热情大方,极大地感染了田婷玉。田婷玉便忘记了市委书记的谆谆告诫,决不能把她在陈云天家里当小保姆的事告诉任何人。 田婷玉把一切都告诉了林叮咚,由此,陈家才上演了那出由王东山自编、自导、自演的“拴娃”剧。 一回生两回熟,到了第三回是熟上加熟。 半个月后的一天,田婷玉接到了林叮咚的电话。林叮咚说,让田婷玉找个理由到她家里去,是关于田婷玉上班的事,她让田婷玉千万别告诉陈家的人。田婷玉也很想出去玩玩,再加上有上班的诱惑,便对老太太撒谎说,她老家的表姐来兰河了,表姐住在兰河亲戚家里,她要去看看姐姐。老太太欣然答应了:“去吧,去玩玩也好。千万不要把不该说的话告诉别人,不然,你大哥会不高兴的。”田婷玉甜言蜜语哄老太太:“奶奶,你就放心吧。别说是不该说的,就是该说的,我也不说。” 老太太高兴的说:“去吧,小玉,早点回来。” “知道了,奶奶!”田婷玉急忙忙换上了干净衣服,蹦蹦跳跳地下楼走了。 出了体委前大门,林叮咚就在大门口的电线杆下等着她。她很激动也很满足,这老乡就是好,你瞧瞧,还亲自来接我来了。 田婷玉三步并成两步跑到了林叮咚面前,林叮咚拉住田婷玉的手:“这么快?” “林姐。”田婷玉不好意思地说:“让你等我,这多不好呀。” “快别这么说。”林叮咚搂住了田婷玉的腰:“谁让我们是好姐妹呢。” 听到这活,田婷玉更是打心眼里高兴。自已才是个小学文化,地地道道的农民,要不是县上的人选她来兰河打工,她就不可能到市委书记家当保姆。她要是不当这个小保姆,就不可能认识林叮咚这么个好老乡。这个老乡可不是一般的人,她是大学生,有很多很多的知识,她是城里人,有很高很高的地位。 到了林叮咚家,田婷玉进一步感到了老乡的了不起。这套两室一厅的房子是林叮咚租的,光房租就400块呢!她做保姆工作,一个月才300块,这还是市委书记硬给的。听说到别人家干的小保姆,才150元,最多的也就200块到头了。她想,林叮咚要是没点本事,能有这么多的钱租房子吗?更让田婷玉刮目相看的是林叮咚卧室里的书。书架上是满满当当的书,床头上是书,窗台上是书,写字台上还是书。…… 田婷玉羡慕林叮咚的时候,自卑感在心中油然产生了。不管怎么说,你跟人家是没法比较的。其实,田婷玉很漂亮,她虽然生在农村长在农村,可“大海有奇珍、深山出俊鸟”,她就是深山里那只“俊鸟”,只不过过去没有被人发现罢了。她自身的这些优势,她本人是不知道的。然而,现在不同了,现在她被人盯上了。接下来的日子里,她让眼前这个她心目中最“伟大”的老乡,和这位老乡背后的那个男人利用了。可悲的是,她并不知道被人利用了,甚至,“被人利用”这句话她根本就不懂。“被人卖了”,她还帮人家数钱呢! 正在田婷玉想心事的时候,林叮咚端着一碗鸡蛋面条进来了:“快来呀,小玉,先凑合吃点吧。” 田婷玉接过饭碗,心里热乎乎的:“姐姐,你还给我做饭?你言传一声,我做……” “哎!”林叮咚推她坐下:“到姐姐家来了,你就是客。快吃吧!” 吃饭的时候,田婷玉的心情好起来了。她看出来了,林叮咚是真心待她的。有了这个感觉,她就真的把林叮咚当姐姐看了。既然是姐姐的妹妹,那她就是这个家的主人了。所以,她吃的比平时多,整整吃了两碗鸡蛋面条。吃完饭,她抢着洗锅,还主动拖地擦桌子。 到“男主人”王东山进门时,田婷玉已经把厨房、卫生间里该洗的东西全洗完了。那时候,田婷玉不认识王东山。 男人进门的时候,她正在卫生间洗脸,听到有人进来了,她就顺着半开的卫生间门往外看。这一看,她就羞的面红耳赤了。进门来的男人和林叮咚紧紧的抱在一起了。紧接着,两人热烈地接吻,长时间的接吻。开始,田婷玉还不敢看,最后,田婷玉轻轻地把卫生间门关上了,顺着只开了一指头的缝儿偷看。这两人越发放肆了,男人把手伸进了林叮咚的衣领,林叮咚把手伸进了男人的衣服…… 直到田婷玉不小心把洗脸盆弄翻,传出很响的声音时,这两人才分开了。 林叮咚把男人支进了客厅,她推开了卫生间的门,好象这里什么事也没有发生过:“小玉,别洗了。看电视吧。” 田婷玉已经把盆子、架子弄好了,林叮咚进来时她又装模作样的在洗手。 林叮咚说:“来人了。” “他是我姐夫吧?”田婷玉扯下毛巾擦着手问:“他知道我吗?” “他知道你。”林叮咚说:“但是,……” “他是我姐夫吗?” “不是。” “不是?”田婷玉大惑不解:“那他是谁?” “走!”林叮咚拉着田婷玉出了卫生间:“我给你们介绍一下。” 林叮咚拉着田婷玉到了客厅,对男人说:“这就是我新认的妹妹小玉。” 男人站起来热情地向田婷玉伸出了手:“我知道,小玉不但是你妹妹,而且还是老乡呢!” 田婷玉伸出手让男人握,男人握上去就不丢手:“我的天哪!该不是七仙女下凡了吧?” 林叮咚拉开了田婷玉,冲男人说:“哎,我说,哪有这么跟女孩子握手的?”林叮咚向田婷玉介绍男人:“小玉,这位是市文联主席,姓王,王东山,大书法家。” “过奖,什么书法家呀?只不过会写几个毛笔字而已。”王东山谦虚地说:“叮咚,我弄了点熟肉,还有酒,咱们热烈欢迎小玉妹子第一次上咱们家来。” “喂,喂,这是我家,”林叮咚纠正说:“不是咱们家!” “好好好,是你家!”王东山进厨房拿来了盘子、碗,还有筷子,三下五除二,把塑料袋里的肚丝、猪耳丝等熟食倒进了碗、盘子里。田婷玉摆好了筷子,拿来了酒杯。林叮咚接过酒杯,倒满酒放在了桌子上。 王东山端起酒杯:“来,小玉,这第一杯酒我和你叮咚姐敬你,希望能常来常往!” …… 接下来的时间里,王东山提议用“猪八戒扇耳朵”的方式喝酒。 喝酒者用两手代两猪耳朵,向左右的两个人扇动耳朵,扇着扇着冷不防地指向任意一个人,被指定的这个人要接着扇,错了、慢了都要喝酒的。为了达到既要让田婷玉玩好还不能喝醉的目的,王东山攻击的目标往往是林叮咚。如果田婷玉输多了,他还主动代酒。这让林叮咚“醋海生波”:“主席,这也太不公平了。再这样,我可要嫉妒了!” 王东山平心静气地说:“叮咚,小玉第一次来我们家,总不能让人家喝多了难受,是不是?再说了,你是姐,小玉是妹。姐姐让妹妹,天经地义啊!” 林叮咚爽快地喝下一杯酒:“王主席批评的对,小玉,我自罚一斗!” “对了,这才像姐姐嘛!” 田婷玉开始不敢喝酒,怕喝多了误事儿。见王东山如此地护着她,便也大着胆子喝了几杯。她知道,气氛好、酒杯小,再加上王东山酒风好,她肯定是喝不醉的,能不喝吗?她甚至有点奇怪,平日里,她见了酒连闻都不敢闻一下,今天这是怎么了?管他哩,今天就是想喝,今天就是愿意喝。再说了,既使喝高了,还有林叮咚姐姐哩,怕啥哩!另外,她有了一个明显的感觉,那就是王主席这人真不错,比陈书记强多了。同是当官的,这人与人就是不一样。想想陈云天,不就一个市委书记吗,有什么了不起的?整天拉着个脸,就像谁欠他三斗小米似的,严肃的像电视里的黑脸包公。你瞧瞧人家王主席,也是做官为宦的,有一点点架子吗?我要是在王主席家里当保姆就好了! 酒壮英雄胆,也壮女儿量。因为喝了几杯酒,田婷玉面如桃花,唇若红云。她抢着要喝酒。 王东山严肃的说:“小玉!再不能喝了!” 林叮咚也说:“听王哥的,别再喝了。我们让王哥给我们讲故事吧。” “那好。王主席,你快说。”田婷玉高兴地说。 他问:“女人为什么要戴文胸?” 林叮咚问:“为什么?” 王东山的解释是,女人戴文胸是启发男人包二奶。要不然,好端端的一对宝贝,干吗要包起来?王东山就把他编的黄段子说了出来:“新婚姻法规定,男女都不准穿裤头!尤其是女人,还不准戴文胸!” 林叮咚问:“为什么?” 王东山说:“女人戴文胸犯的是包二奶罪;穿裤头犯的是包庇罪。” 林叮咚又问:“男人穿裤头犯的什么罪?” 王东山说:“私藏枪支弹药罪……” 田婷玉心想,这个王东山真不要脸,开口就讲流氓段子。但是,见林叮咚笑的死去活来,她也就跟着笑,也笑出了眼泪。此时此刻的田婷玉感到,这个王东山特别地有文化,特别地幽默…… 王东山精心设的酒局,出现了意想不到的效果。 他和林叮咚今晚给田婷玉准备了两出戏。 第一出,是门口的拥吻戏。 这场开局的戏,虽然简单,但是非常重要。设计这场戏时,他还没有见过田婷玉。只是听林叮咚说,这小女孩长的可俊了,虽然是乡下来的,但浑身上下,透出一股灵气来。 “她一定是处女,这事儿我帮你搞定了,你怎么谢我?” 王东山说,“这非常之容易,你在文联实习期间,表现良好;能团结同志,能胜任编辑工作;能和下边的文学爱好者打成一片,适合在文联工作。建议!建议到文联工作!” 第二出戏,叫怜香惜玉。 王东山看到田婷玉时,他颤栗了一下,就像第一次跟异性接触的那种感觉一样。他甚至有点奇怪,他跟那么多的女人见过面,甚至上过床,能让他心灵如此震颤的,除了他生活中的第一个女人——他的妻子梁三妹外,田婷玉是第二个。本来吗,既然是戏,就有虚构的部分,既然是局,就一定是假的。可是,见到田婷玉时,这戏这局,便有了新的内容。因为是真的喜欢,所以,王东山对田婷玉的关心和爱护,就变的越发真诚了。这让田婷玉很感动,她甚至还有点嫉妒林叮咚了。 王东山和林叮咚把有点微醉的田婷玉扶到了小卧室。王东山在扶田婷玉时,故意把田婷玉捏了一把,田婷玉感到很幸福。往床上推田婷玉时,王东山还有意识地把她那高耸着的乳峰轻轻地抓了一下。这就抓出了田婷玉从头顶到脚底的颤酥,像蚂蚁上到了花椒树上,像老鼠掉进了麻辣锅里。田婷玉不由自主地呻吟了一下,竟然真的醉了,软绵绵的躺在了床上。…… 王东山拥着林叮咚走出了小卧室门时,田婷玉的心情是复杂的。在卧室门与门锁重重的相撞时,田婷玉对林叮咚除了嫉妒又加了一层恨。她一个蹦子跳下了床,连鞋都没有顾上穿,便冲到了门跟前。门很严实,外面的王东山和林叮咚在干什么,她无法知晓。情急之中,她发现门一边的墙上有亮光,仔细一看,墙上的开关盒坏了,开关盒底部有一个指头大小的洞,大该是穿电线用的。田婷玉迫不及待的把眼睛对准了那穿线的眼。 只见王东山三下五除二脱去了自已的衣服,该死的王主席,连裤头都脱下扔到了沙发上!林叮咚这个不要脸的货,居然也在一件件脱着衣服。这个狐狸精真不要脸,不但把一对大xx子上扣着的蒙驴眼的蒙眼壳篓子扔了,还把那个窟窿眼眼的裤头也脱了。 田婷玉眼前出现了乡里推石磨的驴,主人怕驴偷吃石磨上的粮食,就用草编个笼笼,还在笼笼里衬上一块破布。驴戴上一对蒙眼壳篓子,看不见主人在干啥,只好在主人的喝声中一转一转地推磨,这就有了“磨道里的驴——听喝”这句歇后语。 驴的眼睛是人蒙上的,人怕驴偷吃不干活。女人给自已的一对xx子蒙上笼笼,是干什么用呢?是怕男人偷吃吗?田婷玉至今没有想明白这个道道。王东山的解释是,女人戴文胸是启发男人包二奶。要不然,好端端的一对宝贝,干吗要包起来? 田婷玉看到林叮咚裤头时,又想起磨道里的驴除了眼睛上的蒙眼壳篓子外,嘴上还带个嘴笼子,也是用草绳子编成的像网一样的笼笼。驴蒙嘴笼子还是怕驴偷吃粮食,林叮咚在那个地方戴个窟窿眼眼的东西是干啥用的呢?如果是怕男人欺负,应该戴个囫囵的、结实的才对呀…… 这个王东山真不是个东西,他把林叮咚抱到了怀里,一只不安分的手抓住了林叮咚的两个宝贝,抓抓这个再捏捏那个。这林叮咚也真是个浪货,嘴里哼哼叽叽叫着,手还抓住了王东山的那个东西…… 田婷玉浑身躁动,胸脯上那对没有戴“蒙眼壳篓”的宝贝在轰轰作响,一个劲儿地涨大、耸起,就像一对鸽子要飞起来似的。田婷玉这下才明白女人们在胸前戴“蒙眼壳篓”的原因了,那是怕xx子长大、飞走啊! 田婷玉感觉腿也软了,隐秘之处也十分难受,用手一摸,粘乎乎的,凭空出了好多水。田婷玉这下明白了,林叮咚在那个地方戴窟窿眼眼的“嘴笼子”,至少有两个妙处,一是让凭空而生出的这粘乎乎的水儿干了,二是戴上它一定会不难受…… 林叮咚叫床的声音撕心裂肺,一声比一声高,一声比一声大。 田婷玉心说,活该!谁让你是个浪货呢!她顺着王东山剧烈运动的节奏给王东山使劲:王主席,加油!王主席,整死她!……可是,紧接着林叮咚抬起了头,一下下地亲着王东山说:哥,舒服!舒服!我都快舒服死了!…… 舒服?田婷玉攥紧了拳头,她明明看着这个骚货疼痛的叫来着呀,怎么这下子又舒服了?莫非…… 田婷玉再也忍不住了,她上到床上,把手指头插了进去。也就在这个时候,王东山悄然进来了。王东山掀开了田婷玉的被子。王东山爬到了田婷玉的身上。田婷玉吓的舌头都干了。她忍受看剧烈的痛苦,把自已交给了王东山。 …… 王东山拉亮了灯。王东山发现了田婷玉身下殷红的血迹。王东山激动万分,吻田婷玉火焰般的嘴唇、宝贝、肚皮……王东山拉灭了灯。王东山把田婷玉抱在了他的肚皮上。他拍着田婷玉的屁股说:“小玉,今生今世,我一定会好好待你的。” 田婷玉突然感到王东山是她最亲近的人。远在农村的爹妈对她好,可是,能有王东山这么好吗? 田婷玉哭了,声音很轻很轻,像夏天的风…… 王东山假戏真做,田婷玉成了他生命中最重要的女人…… 王东山和林叮咚合谋演出的三出戏,把市委书记家当保姆的农村女孩田婷玉彻底改变了。按照事先设计的剧情,林叮咚要在关键时刻冲进屋来捉奸,然后,在田婷玉吓的不知道东南西北时,逼田婷玉就范,死心塌地地为王东山升官发财服务。可是,早已做好准备的林叮咚,始终没有听到王东山碰翻茶杯的声音。她只好离开门口,来到了自已的卧室。她顺着开关盒那个小洞往里瞅,啥也看不见,因为,里面没有开灯。林叮咚生气的把手中的照像机扔到了沙发上,她气不打一处来,恨恨的拉灭了屋里的灯。她又从小洞往里看去,里边除了叽哩咕噜的说话声外,仍然啥也看不见。她在心里骂着王东山,王八蛋,千万别为了这个小妖精,误了大事啊!……罢了,不管他了,他爱干啥干啥去,老子上床睡觉去了! 林叮咚骂骂咧咧地上了床,蒙头盖脸睡下了。她和王东山好,只为工作问题,没有丝毫的爱情可言。他们之间,说白了只是一种相互利用的关系。王东山帮她,是因为她年轻貌美,她和王东山睡觉,完全是因为王东山手中有权,为了能达到进文联的目的,牺牲一点“爱情”怕什么?拔了萝卜窝窝在,失去的一切等参加工作后还复来。况且,她什么也没有失去,相反的还得到了不少。…… 林叮咚在迷迷糊糊中睡着了,王东山进来叫她时,她正在睡梦中游莲蓬山呢。 “干什么?”林叮咚硬邦邦地说:“我最痛恨喜新厌旧的人!” “我说你怎么睡着了?”王东山要抱林叮咚。 “别碰我!”林叮咚一下子坐到了墙跟里:“我不睡,等你呀?你和她卿卿我我的,都如胶似漆了,我是谁呀?” “别生气了。”王东山上床来抱住了林叮咚:“还真让你说准了,她还真是个黄花闺女呢!” “怎么谢我?”林叮咚转身问王东山:“搂了个黄花闺女,把正事儿忘了吧?” “哪能呢?”王东山强行亲了林叮咚一口,轻轻地在她耳边说:“她现在已经是我的人了,你就放心吧。” 林叮咚自然不会相信王东山的话,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说话做事就像小孩子一样。一个素不相识的农村女人,跟你上了一回床,就变成你王东山的人了?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林叮咚有自已的见解,如果说田婷玉真想为王东山做点什么的话,那也是和她林叮咚一样,有求于王东山罢了。她始终认为,在这个世界上,爱情是不存在的。谁要是相信爱情,那他就是二百五,就是白痴!就像她自已吧,踏进大学校门没有一个月,追她的男孩就能编一个加强班。她按理想中白马王子的标准,选择了一个人高马大的叫张马大的同学做男朋友。张马大跪在她的石榴裙下,信誓旦旦地向她保证:生命诚可贵,学业价更高,若为爱情故,两者皆可抛。今生今世,我只爱林叮咚一个人。如果我说话不算话,天打五雷轰…… 林叮咚忙悟住了张马大的嘴,不让他说这些不吉利的话,并表示可以接受他的爱。谁能想到,大三第一学期,校长的女儿从南方一所大学转到了兰河大学。为了能达到毕业后留校的目的,张马大对校长千金展开了爱情功势,最终以人高马大、一表人材的优势得到了校长的千金。那时的林叮咚,不小心怀上了张马大的孽种。正在她留下与打掉孩子的两难情况下,她得到了张马大背叛她的消息。 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她踏好脚窝,一抓一个准,在校长家抓住了正在和校长千金兴风作浪的张马大。 她指着张马大的鼻子骂道:“张马大,你这个王八蛋,你就不怕天打五雷轰了你!” 张马大大大咧咧提好了裤子:“怎么?林叮咚小姐,吃醋了?” 林叮咚气不打一处来,用手指着张马大:“姓张的,你说你爱我,海枯石烂不变心,这么说,你在骗我?” 张马大冷笑了一声:“爱你?”张马大悠哉悠哉坐在了沙发上,跷着二郎腿,还点燃了一支香烟说:“爱你?你是谁呀?我会爱上你?” “张疯子!”林叮咚扑上来抓住了张马大的领口:“你这个骗子!” 校长千金过来狠狠地拉开了林叮咚:“放手!别动手动脚的!” 林叮咚冲校长千金说:“他是爱我的!” 校长千金冷笑着问:“是吗?” 林叮咚求救似的对张马大说:“马大,你告诉她,你爱的是我!” 校长千金也问张马大:“说,你究竟爱的是谁?” 张马大吐了口流氓烟圈,对校长千金说:“你想想看,我怎么会爱上她一个乡巴佬呢?” “你说啥?”林叮咚又要扑上来和张马大论理,被校长千金挡住了:“听到了吧?他爱的是本小姐,你可以走了!”…… 通过这段初恋经历,在林叮咚的心目中,爱情是作家们杜撰出来骗年轻人的。所以,既然没有爱情,这个田婷玉凭什么会变成你王东山的人? 然而,就像专门反驳林叮咚似的,田婷玉居然真的帮助王东山和市委书记陈云天拉上了线,而且这线还不是一般的线。王东山竟一夜之间和市委书记成了干亲家。 “怎么样?”一次王东山和林叮咚做爱后问:“我没有说错吧?” 林叮咚亲了王东山一口说:“你真伟大!” 林叮咚有林叮咚的小九九,她的工作问题虽然已经解决了,可是,今后的路子怎么走,还得靠王东山。王东山和市委书记攀上了亲戚,王东山上去了,她也能沾不少光呢。况且,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她亲手操作成的。王东山能有今天这个成色,可以这么讲,她林叮咚功德无量、功不可没。 由此她想到了张马大。如今的张马大,临毕业前莫名其妙地让校长千金给蹬了,由此,张马大留校任教已经成了泡影。弄好点,可以留在省城,弄的不好,很可能会回到地方上去当老师。 活该! 林叮咚看到张马大落魄的样子时,很开心。你不是说老子是乡巴佬吗,乡巴佬的我已经在省城的市文联工作了,而且还是《兰河》杂志的编辑。你张马大呢,不是牛b吗?怎么到今天了还没有改变到下面地区去的结局?林叮咚到今天才明白了三十年河东,四十年河西的真正内涵。我要紧跟着王主席,我要牢牢靠住王东山,只有这样,我林叮咚才能步步高升,才能在方方面面压倒你张马大。张马大,你个王八蛋,你等着吧!你等着去喝西北风吧! “哥。”林叮咚搂着王东山的脖子撒娇:“告诉我,你为什么这么了不起?” 王东山推开了林叮咚:“叮咚,这个问题,你已经问了我好多次了,我今天就告诉你。” 林叮咚拉开被子给王东山披上,自已又重新钻进了被窝:“说吧,哥,我洗耳恭听。” “真是说来话长呀!”王东山长叹了一声说:“我能爬上市文联副主席这个位子,还真不是我的功劳。这得益于一个人,一个伟大的人,这个人就是我的养父唐卫中老人。” “唐卫中?”林叮咚惊问:“谁是唐卫中?” “唐学强这个人你总知道吧?” “他不是刚升了市委副书记吗?” “是他。这个人六亲不认,不给人办事。他升官就两个途径,一个是苦干,一个是运气。他的官运特别好。” “听说这个人不会笑。” “没错。……这个唐卫中就是唐学强的继父。” “唐学强不是没有父亲吗?” “有。他继父,也是我的养父唐卫中还活着。” “还活着?” “是的。只是他们早已经失去联系多年了。” “报纸上说,唐学强的父亲在文革中“刮十二级台风”时,被红卫兵活活的斗死了呀!” “这也没有错。” “那到底是怎么回事呀?”林叮咚坐起来也披上了被子。 “你要答应我一件事,我就告诉你。” “我答应。” “这件事一定要保密。” “我一定。” “文革中被斗死的唐卫中,让人给救了,连夜被送上了莲蓬山,现在在玉清寺当主持呢。” “玉清寺的主持一唐大师就是唐学强的继父?” “是的。他也是我的养父。”王东山的眼睛湿润了。 “哥,你怎么了?” …… 第三章 苦涩的岁月 羊们在安静地吃草;松鼠在树杈间窜来窜去;鸟们在叽叽喳喳唱歌;白云在蓝天上悠哉悠哉地移动;水珠儿和白齿草上结的红果交相辉映,在琴弦般的泉水上,弹奏着叮叮咚咚美丽动人的曲子。只有妹妹,不见了。 “哥哥,”妹妹拉起哥哥来到了她烧的垒子旁:“我把山药(土豆)烧好了。” 桑叶说着挖出了山药,在地上磕磕灰土,又用衣袖把黄澄澄的山药擦干净,递到了哥哥的手里:“哥哥,快吃吧,我再挖。” 唐学强的养父唐卫中出生在兰河市一个叫唐家堡的村子里。 唐家堡村在山里边。这里虽然不是山大沟深,可山路难行,没有一条能开进去小轿车的像样的路;虽然不是特别穷困,但教育落后,至今还没有一所正儿八经的学校。 唐家堡百分之九十以上的人都姓唐,可是,这些唐姓人并不是一个家族。坡沟以北的唐家,是本地户,祖祖辈辈生活在这里。坡沟以南的唐姓,全是外来户。这些外来户在兵荒马乱期间,从外地跑来避难,久而久之,就成了唐家堡人。那时候唐家堡的家,由秀才唐卫中的父亲唐老二掌管。唐老二面对几十口子前来逃难的外地人说,一个条件,到了唐家堡,就改姓唐,答应了,就到坡沟南去安家去,不答应,就到别处去吧。 …… 虽然坡沟南北都姓唐,但是,由于不是一个家族,若干年后,在地户、外来户互相通婚,全成了亲戚。 1956年,政府曾在这里建过小学,名为小学,实际上是村上牵头,乡亲们自力更生、自已动手盖起来的一大间土房子。政府派来了一个姓孟的老师,村上还派在地户秀才唐五子协助孟老师的工作。唐家堡小学月头上办起来,到月尾巴上就塌火了。孟老师长叹了一口气,扔下一路的无可奈何到县城里继续教书育人去了。秀才唐五子流着泪送走了孟老师,把买来还没有升起的国旗存在了箱子底。 秀才唐五子说:“唐家堡没救了,唐家堡没指望了!” 乡亲们问秀才:“托共产党毛主席的福,饭吃上了,衣穿上了,地主斗倒了,你秀才是识文断字的人,咋说这种丧气鬼话?” 唐秀才喃喃自语说:“学堂都办起来了,可没有一个人送娃子们来念书。愚昧啊!愚昧!” 十年后的一天,成了五子爷的唐卫中唐秀才,把半辈子存在箱子底里的国旗拿到了儿子自费办的学校里。五子爷并不老,他的小名叫五子。因为他是秀才,先是被坡沟南的外来户叫爷,到后来,五子爷就被叫成了唐家堡的“爷”。唐家堡小学没有哪级政府部门批准,五子爷的儿子唐子文问过了,县里乡里的答复是,你们那地方派不出老师,也没有经费建学。 五子爷捋着稀疏的下巴胡子说:“娃子,你是咱唐家堡的第一个中学生,按说也是个秀才了。上面不管,咱自己办!我就不信唐家堡的老少爷们没有一个吊把的!” 果然今非昔比了,如今的唐家堡人,大都知道了教育的重要性。大伙儿见秀才五子爷的儿子小秀才唐子文要办学,都倾注了极大的热情。你一根大粱,他十根椽子;张三两根檩条,李四一架子车砖……建房时,全村的男女老幼齐上阵,投工投劳,献计献策,唐家堡小学很快就在坡头上建成了。一间大教室,还有三间小房子。 早晨,天气特别的晴朗,醉人的空气荡漾在幸福的校园里。五子爷和乡亲们,还有招收的32名小学生,都站在教室门前升国旗。旗杆是用一棵钻天杨树做的,下粗上细,白白的、高高的。一根芨芨草樱子搓成的细细的草绳拴在了国旗上。可是,埋旗杆时,人们疏忽了一点,没有把升国旗的绳子装到旗杆顶端的滑轮上去。 唐老师和乡亲们商量,怎么才能把绳子拴上去。有说爬上去拴的,有说挖出旗杆来拴上绳子后再栽上去的。有人说,爬上去拴太悬乎了,万一掉下来,可不是闹着玩的。正在这时,坡沟南一个外号叫“机灵鬼”的孩子冲到了旗杆边。 唐子文一把拉住了机灵鬼的胳膊:“唐学强,你干啥?” “机灵鬼”唐学强手握草绳,理直气壮地问:“凭什么让唐子强升国旗?” “让唐学强升国旗!” “让机灵鬼升国旗!” …… 小孩们都支持“机灵鬼”唐学强升国旗,唐子文笑了:“群众基础不错嘛!唐学强,我问你,凭什么国旗由你升?” 机灵鬼唐学强先抬头看看高入云端的旗杆,而后说:“谁能爬上去拴上绳子,这国旗就谁升!” 乡亲们中反对这样做的人占大多数,他们都说,让一个八岁大的娃娃爬到这么高的旗杆上拴绳,是吊把上(生殖嚣)挎镰刀——悬天冒燎! 小孩们异口同声,让唐学强爬上去。 唐子强是大队主任唐永红的儿子。唐主任望着下粗上细足有五六米高的旗杆,心说,这个娃子不知道天高地厚,吹牛皮乳流四海,钻炕洞捞不出来,就让他吃不了兜着走吧。 唐老师坚定地说:“不成!这可真不是闹着玩的。要是摔下来,可不得了!” 唐主任故意问唐学强:“谁家的娃子?” 唐学强攥着草绳,像个小大人似的,把从五子爷那里听来的古书上的对话全用上了:“坐不改姓,站不更名,我是唐永龙家的娃子唐学强!” 唐主任说:“哟,人不大,口气还大的很么,原来你就是机灵鬼呀,你连笑都不会,还敢爬树?” 唐学强坚定地:“敢!” 唐主任说:“好,你要能把这绳子拴上去,这国旗就由你升!” 唐学强真不愧是机灵鬼,只见他“嗖嗖嗖”几下,便爬到了旗杆顶上。因为旗杆顶端细,晃晃悠悠的,吓得乡亲们都围绕在旗杆下边,伸出手来,准备接突然掉下来的唐学强。…… 三年过去了,“机灵鬼”唐学强在孩子们心中,成了中心,成了英雄。他也成了唐家堡小学综合班的班长、少年先锋队大队长,成了真正的孩子王。什么叫综合班呢?拿唐家堡村民的话来讲,就是“大杂烩”。因为每年新入校的新生多者十来个,少者三五个,再加上教室少、老师少,所以,这个大教室里,一年级、二年级、三年级的学生全有,公社文教干事说,这是一个“综合班”。 “机灵鬼”唐学强之所以成了孩子王,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外在因素。唐家堡小学的唐老师身兼数职,校长、教导主任、班主任、语文老师、数学老师、美术老师、体育老师……。一个人的精力是有限的,唐老师要忙学校里的所有工作,还要忙家里的事,干家里的活。唐老师是人,不是神,所以他也有头疼感冒、拉肚子的时候。唐老师有血也有肉,所以唐老师常常被亲朋好友、学生家长请去主办红白喜事,一去少则半天,多则两三天。 每当这种时候,“机灵鬼”唐学强就成了唐家堡小学的代理校长、代理教导主任、代理班主任、代理语文老师、代理数学老师、代理美术老师、代理体育老师……。以至于唐学强在给学生上课时,还闹出过不少笑话呢!如,“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他教成了“不入虎八、马得虎子”;“万家灯火”,他教成了“万家丁火”;“聪明伶俐”,他教成了“总明今利”……等等等等。可是,不管怎么说,他在孩子们心中的威信空前高涨。再加上“机灵鬼”唐学强办法多,主意多,所以,在唐家堡小学,没有唐老师可以,没有“机灵鬼”唐学强,那可真是不行。 唐老师常常对父亲五子爷说:“我们学校如果没有机灵鬼,凭我一个人,早塌火了!” 五子爷捋着下巴上稀疏的胡须说:“这娃子从生下来就不会笑,前程大发着哩!” 突然有一天,“机灵鬼”唐学强家的天塌了,地陷了!“机灵鬼”唐学强从这一刻起,从天上摔倒了地上,一跤摔地伤了元气。 …… 唐学强的爹是个酒鬼,三天两头耍酒疯。风刮倒了赖天爷,酒喝醉了打婆姨。唐学强妈的身上常常是青一块紫一块的,别人流出的泪是一股子,可唐学强妈眼里流出的泪总是三四股子。唐学强看在眼里,疼在心里。他们家本来就不富裕,遇上了这么个败家子爹,商店里的酒让他赊了个一街两巷。三天两头的有人上门讨酒钱,唐学强妈自己舍不得吃,儿女们不敢让吃,省下的清油、白面、鸡蛋,全给讨债的吃了。讨债的上门了,酒鬼便躲起来了。 出事这一天,讨债的走了,酒鬼进门了。酒鬼吆五喝六,要吃好的,没有就大打出手。说鸡蛋、白面都让这卖x货给贼男人吃了。唐学强妈气不过,顶了酒鬼两句。酒鬼就耍酒疯下死手打人,打着打着还拿来了菜刀。酒鬼把菜刀刃顶到了唐学强妈的脖子上说:“给老子杀不杀鸡去?……”家里只有两只下蛋的鸡了,杀了吃了,拿什么称盐打醋?拿什么买针头线脑?…… 哪里有压迫,那里就有斗争;哪里有剥削,哪里就有反抗。唐学强妈脖子里出血了,唐学强妈气疯了,唐学强妈失去理智了。 唐学强妈抢过酒鬼手里的菜刀,朝酒鬼头上砍去。 一下、两下、……,整整砍了二十七刀。 …… “机灵鬼”听到消息跑回家时,妈妈已经被噢哇车(警车)拉走了。面对惨不忍睹、已经咽了气的酒鬼爹,唐学强一句话也没有说,甚至连一滴泪也没有淌。 酒鬼爹下葬时,叔叔、婶婶逼迫唐学强跪下哭,那怕假哭荆州也成。机灵鬼唐学强不说话,死也不跪。 叔叔对婶婶说:“算了吧,不跪就不跪吧,他就没有干下让娃子跪的事么。” 大队长唐永红对唐学强和唐学强叔叔、婶婶说,“开噢哇车的人说了,按这个,这个法律规定,你们虽分房另过了,但,但是,没有办分家的法律手续。从现在起,你们两家合一家。‘机灵鬼’,今个就带你妹妹到你叔叔家去!” 婶婶问大队长:“唐大队,我哥哥这院房子……” 唐大队冷冷地:“老羊拧脖子,顶商店的酒帐了!” “唐大队,这不成!”婶婶说:“唐大队,你这是偏刃子斧头砍哩,我们不认帐!” 唐大队冷笑,没有理唐学强的婶婶:“不成?成也得成,不成也得成!” 唐大队走了半天了,婶婶才冷灰里头憋出了个大豆,她冲唐学强说:“人倒霉鬼吹灯,喝凉水塞牙缝,放屁也砸脚后跟!酒鬼死了,杀人犯进监狱了,你们俩个也别上学了,给我铲草放羊去!”…… 这天晚上,唐学强在五子爷家哭了。 他说:“天可以塌,地可以陷,但书一定要念!” 南山洼里有绿茵茵的草,南山洼里还有清澈透明的泉水。南山洼里那绿茵茵的草,吸引着唐家堡的村民们。因为,唐家堡沟沟洼洼里的草,早让大队成千上万的羊们啃光了。南山洼里那清澈透明的泉水,引诱着唐家堡的村民们。因为,唐家堡的村民们过去吃的是涝坝水,今天吃的是窑水。虽然,吃水进了一大步,可是存在水窑里的水是山水,是从山上冲下来的泥水,甚至是脏水。这泉水经过千回百折,经过千石百碰,成了软水。这样的水喝起来香,比城里的自来水能强上百倍、千倍。 然而,“天外青山楼外楼”,南山洼里冒甘霖。这南山洼里的泉水甜啊,喝一口能想一辈子,喝一肚子,能治百病哩!比唐家堡村民水窑里存的水又能强上千倍万倍呀!你想想,这样的山、这样的水,还有这样的草,能不让近在咫尺的唐家堡村民们向往吗?俗话说,近水楼台先得月。可是,南山洼这个近水楼台对于唐家堡村民们来说,虽然近,可要想得到它的确难,难于上青天。 这是为什么呢?因为,这山高呀,高到海拔约四千米,而唐家堡村的海拔还不足一千米。因为,这山陡啊,陡的人几乎是无法攀登。好多年前,唐家堡的先人们开始攀这个无法逾越的南山。一个人上去了,三五个人上去了,他们在山上砍来了桦树秧子,砍伐来了树木,他们要盖房子离不开这些东西。 “世上本无路,走的人多了,也便成了路”。南山上本没有通道,这攀的人多了,便有了一条羊肠小径。羊肠小径先是危险的,每年都要死上那么一个两个人的。后来,危险系数就慢慢小了。唐家堡的先人们把捷径的小路、危险的小路走成了遥远的弯路,安全的远路了。唐家堡的后人们为了表示对先人们的尊敬,把上山、爬山叫成了踩山。我要踩南山去!弄点桦树秧子来,好挣一院房子给娃子说媳妇子。这“踩”,是踩在先人们的血迹上啊!是踩在先人们的身体上啊!这话是唐家堡的智者,五子爷说的。所以,这句话就变成了:南山上本没有道,先人们流的血多了,就踩出了一条羊肠小径。 现今的生活好了,唐家堡人懒了,不愿意踩南山了。所以唐家堡的智者五子爷就开年轻人的玩笑:“我年轻时,清早晨胳肢窝里夹上个小媳妇子,到南山洼里美美的睡上一觉,赶吃中饭时就回来了!你们,一代代不中用了!”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村里的“机灵鬼”唐学强就想去试试。 五子爷玩笑过后,无不向往地说,南山洼是个好地方啊!山青、水秀、动物美。可惜了那草、可惜了那水了! “机灵鬼”唐学强问:“爷爷,那我们为什么不去南山洼铲草放羊呢?” “问的好,”五子爷摸着唐学强的头说:“那里草长的高呀,去割回来喂羊喂牲口都成。娃子呀,你以为我们是吃赊饭的呀,割那草得上山,踩南山悬啊!” “机灵鬼”唐学强问:“爷爷,羊能上去吗?” 五子爷非常喜欢唐学强这股子劲头,他说:“能呀,前些年,队里的羊就去放过,还真没有丢过。可自从六子兄弟摔死后,就没人敢去放了。归根究底,还是没那个胆啊!” “机灵鬼”唐学强又问:“有那么好的水,你们为什么要吃涝坝水呢?” 五子爷笑了,再一次摸着唐学强的头说:“这娃子,打破沙锅问到底哩。好,我说给你听。南山洼的泉水小的很,要放下山来难,那水低山高哪!再说了,就是放下来了,也不够渗山缝缝啊!哈哈,这娃子!” 到唐学强的婶婶让唐学强去替她家放那一群羊之前,唐学强已经和小伙伴们上去过好几次了。今年夏天,他还和同伴们踩南山去洗过澡呢! 日子过的真快呀,转眼之间,“机灵鬼”唐学强和妹妹唐桑叶已经在南山洼放了一个多月的羊了。同样,唐家兄妹也在南山洼这个远在天边近在眼前的世外桃源,这个南山洼里的课堂里上了三十多天的课了。 南山洼里上学?南山洼里有教室吗?南山洼里有老师吗?南山洼里有黑板吗?南山洼里有学生吗?…… 有!回答是肯定的。南山洼里的教室好大好大哟,蓝天为顶,绿茵茵的草滩为地,还有清澈透明的泉水,从早到晚叮叮咚咚的,还有不少的小伙伴:多的数不清的蚂蚱;还有叫不上名字的小鸟;蹦蹦跳跳的野免子、松鼠……还有多彩的云朵,有的像城池,有的像村庄,有的像飞马,有的像笨熊,有的像驴,有的像猪,有的像牛羊,有的像走兽…… 南山洼里有黑板、有学生,自然也有老师。那平平的土坡就是黑板。老师是谁呢?是“机灵鬼”唐学强。学生只有一个,那就是唐学强的妹妹桑叶。兄妹俩每天的作业,仍然是学校的唐老师批改。兄妹俩的分工十分明确:哥哥上午到学校听课,妹妹上午放羊;哥哥下午来南山洼给妹妹上课。 你瞧,那“黑板”旁边是一个自制的钟。钟摆是一根鞭杆,插在土里头。“表盘”上从正北到正东的那段距离,刻着五条杆:鞭杆的影子到了正北第一条杆上,上语文课。鞭杆的影子到了第二根杆上,课间操。哥哥在前、妹妹在后,哥哥喊口令,兄妹俩齐做。一招一式,都很认真;一节四次,规规矩矩,不能偷懒。多么可爱的一对兄妹啊!鞭杆的影子到第三条杆上,上数学课。鞭杆的影子到第四条杆上,课间休息约十分钟,看看羊吃的可好,有没有外来侵入者……鞭杆的影子到第五条杆上时,上政治课。 这个时候的南山洼,安静了。羊儿,吃饱了,卧在软绵绵的草地上;大多数小鸟们不见了,偶尔有三两只小鸟从兄妹俩头顶飞过;野免不见了,松鼠藏起来了;……只有蚂蚱还在草丛里跳跃着,歌唱着…… 泉水也在悠闲的叮咚着,从崖壁上流下的泉水像琴弦,那溅起的水珠和山崖上白齿草上的小红果像音符,流动的琴弦和跳动着的音符,就这么永无休止的奏着叮叮咚咚的音乐。哥哥捧起清爽爽的泉水,香甜地喝着。桑叶双手托着腮,看着唐学强说:“哥,我肚子饿嘛。” 哥哥擦一把嘴上的水珠儿,拿出了猴子爬杆的看家本领,唰唰唰上了崖头、嗖嗖嗖爬上了野果树。顷刻之间,妹妹的手里就有了一大把红红绿绿的野果野莱了。 其实,“机灵鬼”唐学强是不愿意到南山洼来放羊的。因为,踩南山太危险。可是,他们要上学、他们要念书啊!爹没有了,娘没有了,房子没有了,他们兄妹俩啥都没有了。叔叔婶婶不让他们上学,理由很充分。叔叔的话还好听一些:酒鬼在酒店里赊酒喝,债欠了个一沟子(屁股)两肋巴。唐大队说了,集体商店的账唐学强家的院子房子顶了。其它商店的欠帐呢?父债子还这个道理你总懂吧?去放羊吧,丢下耙儿捞扫帚,放下萝儿端簸箕,泼辣一些,把羊放好了,好还酒鬼的欠帐啊! 婶婶的话就多了,千年钩子万年线,提起箩儿斗动弹:老子们对酒鬼、杀人犯够够儿了,你们家占了老子们多少便宜了,天知道!你们给我好好放羊,放瘦了,我剥你们的皮;放丢了,我抽你们的筋!…… 还有呢,左邻右舍的脸色也够难看的了,这也是唐学强下定决心踩南山的重要原因之一。他爹下葬的第二天,婶婶和桑叶放羊时,羊把邻居家的豆子叼了一口。邻居不依了,说他们是一窝坏种,杀人犯!酒鬼!连队里的羊也放成贼了! 这下可惹祸了。 婶婶捋胳膊抹袖子后,双手插腰骂起了大街:你骂酒鬼杀人犯,与老子何干?你拉羊皮扯骚羔子,把老子包放的羊扯上干啥哩?啊?……你本事大了,来!来在老子的马面台台子砸上三脑勺子!来!来呀!(婶婶还拍着小肚子下边)……酒鬼怎么了?啊?你驴日的本事大了,去坟眼里挖去!挖出来,皮捋掉!把扳掉!两个卵籽儿都吃掉!去呀!去呀!(婶婶指着埋爹的的方向)……杀人犯怎么了?啊?那是为民除害!对不对?你们一家子那天不是围着杀人犯看哩嘛?啊?你看啥哩?杀人犯的马面台台子上又没有搭戏台,你看啥哩么?我知道,你在看老子们的笑声哩………… “机灵鬼”唐学强和妹妹含着屈辱的泪水踩上了南山…… 踩南山难呀,难在还得照顾妹妹桑叶。羊们很听话,顺着那羊肠小径,走成了一字长蛇阵。远远望去,蔚为奇观。 为了让桑叶踩上南山,把“机灵鬼”唐学强可难坏了。他在妹妹腰上拴个绳子,慢慢的在羊屁股后边开路。妹妹跌倒了多少次了?他记不清了。最厉害的一次,桑叶的脸刮破了,膝盖碰破了。最后,桑叶实在爬不动了,他就让妹妹在一块石头上休息,他上去看羊。他着急啊!因为羊们已经不见了。 “千万别动!”哥哥吓唬妹妹:“万一掉下去可不得了!” “机灵鬼”唐学强三下五除二,嗖嗖嗖、唰唰唰,累的满头大汗时,终于踩上了南山。羊们正高兴地在绿茵茵的草滩上吃草、撒欢、追逐、喝水呢! “一、二、三……”唐学强数了一遍,七十三只羊,一个不多,一个不少。唐学强高兴极了,他喝了一肚子甜美的泉水,又用泉水洗了一把脸。他高兴的踅回去接妹妹。可是妹妹已经出现在了眼前,离山顶只有二十步之遥了。他噔噔噔飞跑下去,背起了妹妹。桑叶伏在哥哥背上,头上的汗水滴落到了哥哥的脖子里…… 兄妹也有冲突的时候。那是他们踩南山放羊的第二天中午,也是唐学强给桑叶上第一堂课的时候。这天早晨,唐学强、桑叶赶到日影子冒的时候,就把七十三只羊赶到了南山洼里。桑叶这天表现的很突出,几乎是追着羊屁股便踩上山了。哥哥唐学强的办法真多。他把草绳合理的拴在头羊、二羊、三羊的身上,让羊们拉着妹妹桑叶踩南山,他紧跟在妹妹身后。如果桑叶滑到了,他就在妹妹身后抱她一下,或是扶她一下。桑叶咯咯咯的笑声从山底飞到了山顶,完成了她一口气踩上南山的壮举。唐学强把羊们、妹妹安顿停当后,又踩着学校第一堂课的钟声坐在了教室里,坐在了唐老师给他准备的专用坐位上。中午放学时,他已经在课间制好了课程表,唐老师还特意把所有的主课排到了上半天。 兄妹俩的冲突就发生在唐学强踩上南山后。羊们在安静地吃草;松鼠在树杈间窜来窜去;鸟们在叽叽喳喳唱歌;白云在蓝天上悠哉悠哉地移动;水珠儿和白齿草上结的红果交相辉映,在琴弦般的泉水上,弹奏着叮叮咚咚美丽动人的曲子。只有妹妹,不见了。 “桑叶!桑叶!”唐学强叫着妹妹的名字,飞上跳下寻找。 头羊叫着把唐学强撞了一下,唐学强跟着头羊来到了一个山沟里,只见妹妹在阴洼里睡的正香呢。 唐学强把妹妹的鼻子揪了一下:“小懒汉,起来,上课了!” 只见桑叶攥着小拳头,狠狠地冲着哥哥就是一下子。毫无准备的唐学强被桑叶打倒了。 唐学强被摔疼了,满肚子的委屈涌上心头,鼻子一酸竟掉下了眼泪:“好啊,桑叶,我还不是为了你好,你,你还打我!” 桑叶彻底醒了,她看着哥哥说:“哥!你咋了?” “你打我了!”哥哥依然很委屈:“我叫你是为了给你上课,可你,不问青红皂白,照我脸上就是一锤……” “哥!”桑叶扑过来拉起了哥哥,擦去了哥哥的眼泪:“哥哥,我不是故意的。哥哥,你是为我好,让我念下书,让我变成金凤凰,飞出唐家堡。” “那你还打我?” “哥哥,我做梦了,老虎扑来了……咯咯咯咯,嘿,哥哥,我准是梦中打老虎呢。咯咯咯咯……” 唐学强被妹妹的天真打动了,想想桑叶也不会是真打他的,他望着天真烂漫的桑叶,满肚子的委屈飞到九霄云外去了。 “哥哥,”妹妹拉起哥哥来到了她烧的垒子旁:“我把山药(土豆)烧好了。” 桑叶说着挖出了山药,在地上磕磕灰土,又用衣袖把黄澄澄的山药擦干净,递到了哥哥的手里:“哥哥,快吃吧,我再挖。” 唐学强手捧着土豆,想起了妈妈。他喃喃自语:“除了妈妈,……” 唐学强揽过忙碌的妹妹,兄妹俩抱在了一起。 桑叶懂事地说:“哥哥,我太困了才睡着的。咋晚上,婶婶不让我睡觉,让我淘白菜,……” “那两缸菜全是你淘的?” “嗯。……”桑叶哭了。 兄妹俩抱头痛哭。 …… 也是在这天晚上,婶婶知道了唐学强在学校听课的事儿。她在墙跟里迎住头子就把放羊归来的唐学强大骂了一顿。 “你还反天了呢?啊?还敢背着老子去念书!” “你把尿尿到尿缸里照一照,你念下书干啥哩,啊?” “我告诉你,上天入地也是杀人犯!也是酒鬼!你要再敢往学校里跑,我砸断你的干干梁!”…… 邻居听不过耳了,过来劝婶婶:“斗大的麦子从磨眼里下哩,天大的事儿还得往平里搁哩,你跳蹦子干啥哩么?” 婶婶又跟邻居吵时,婶婶的儿子唐仁来了:“妈!我哥哥妹妹够辛苦了,你就别骂他们了。” 婶婶在唐仁头上跺了一指头:“吃里扒外的东西,回家做你的作业去!” 唐仁拉起了唐学强的手:“哥哥,我们回去吧。” 见母老虎婶婶进庄门了,左邻右舍都纷纷骂起了唐学强婶婶,说她是个不凭心、自私、恶毒的女人…… 第二天早晨,唐家堡小学的学生为了唐学强,全体罢课了。 大队长前来解决问题时,学生们说:“唐学强不来上学,我们也不上学了!” 唐老师和部分学生家长把唐学强婶婶欺负唐学强兄妹的卑劣行径,给大队长说了一遍。 大队长一拍桌子说:“这个母老虎,我去收拾她!” 第四章 沉重的话题 “把唐家堡未来的希望、把大山未来的希望,寄托在一个11岁的孩子身上,对于唐学强来讲,是不是太沉重了?是教育遗忘了唐家堡,还是唐家堡遗忘了教育?像唐家堡这样没有教育的地区,在我们西部,到底还有多少?” 唐学强心事重重地为桑叶缝好了裤子,又帮妹烧好了垒子。在往烧红的垒子里放山药时,桑叶“咯咯咯咯”笑着跑来了:“哥哥!我们有肉吃了!”见桑叶手里提个血肉模糊的松鸡,唐学强欣喜地问:“哪里来的?” “从山崖上掉下来的。” 大队长“收拾”母老虎的结果是,唐学强兄妹重新回到了学校。但是,那七十三只羊,还得让唐学强放好。唐学强兄妹对此已经是非常知足了。 同学们为唐学强罢课的这一天,唐学强兄妹仍然在南山洼放羊。事先他们对学校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至于能不能返校上学,也只能是梦境中才敢想的事情了。本来,他要赶在上学前到学校听课的,可是,婶婶凶神恶煞般的样子实在是太可怕了。再加上妹妹桑叶踩南山时心不在焉,不怕踩南山难,只怕心不专。一步踩空,摔了一跤,裤子烂了,小腿也破了。他决定今天暂时不去学校听课了,一来给妹妹补补裤子,二来得认真思考一下上学的事儿。尤其是后者,对于“机灵鬼”唐学强来说,那可是比天还大的事儿啊!吃不穷穿不穷,念不下书一辈子就受穷。这句话是谁说的?别的事情他可以忘记,别人说过的话他可以忘到九霄云外,唯独念书这件事他忘不了,唯独五子爷说过的话他忘不了。 有一年冬天,被五子爷常挂到嘴边的唐云大哥回来了。唐云大哥是自已开着车回到村上来的。他开的那辆车叫什么越野车,说是底盘高,要是换成小车的话,进山到村里这点路,是说啥也开不进来的。 云大哥是来看他父亲来的,一并儿给母亲上坟。云大哥是孝子,这一点村上人全都知道。他不但每年必来看望父亲一两次,他还每月都给父亲寄20块钱回来。在唐家堡,20块钱可不是小数字。好多人家一年也就收入个三四十块钱。 唐学强开始对云大哥印象不是太深,因为那时唐学强还小,他还没有上学呢。他只知道云大哥当过兵,后来又在省城工作。在唐学强幼小的心灵中,解放军是最神气的,尤其是穿着军装、腰里挂着手枪的云大哥,那是最神气的。他是从云大哥一张照片上知道这一切的。晚上,云大哥去看五子爷,唐学强和小伙伴们都去了,还去了不少大人呢。 云大哥讲,他有今天,多亏了五子爷,要不是五子爷教他识字学文化,他不可能在部队里提上干。夜深人静的时候,小伙伴们走了,大人们还不愿意离去。鸡叫头遍的时候,大人们才走了。这时候,五子爷家的土炕上就剩下五子爷、云大哥和唐学强了。云大哥摸摸唐学强的头说:“机灵鬼,还不回去?”五子爷说:“机灵鬼这娃是个好苗苗,只可惜生到了这个地方。唐云呀,你点拨点拨他吧。” “机灵鬼,你到现在还没有学会笑吗?”云大哥问唐学强:“你为什么不笑呢?” 唐学强摇头不语。 “唐云,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五子爷说:“这娃子不会笑,可心灵。别难为他了。” 云大哥给他说了好多话,好多他都听不懂。 “吃不穷穿不穷,念不下书就受穷”这句话他听懂了,而且在他的心灵里扎下了根。几年来,这根冒出的芽儿在疯狂地长着。就从那天开始,他成了五子爷家的常客。五子爷对他也格外地好,除了给他讲做人念书的道理外,还给他说古书。《三国》、《水浒》、《西游》、《说唐》、《反唐》、《薛仁贵》故事,都是从五子爷这里听到的。五子爷还教他识字学文化,他很兴奋,云大哥是他学习的榜样,云大哥是英雄。而云大哥的启蒙老师就是五子爷。现在,他又成了五子爷的得意门生,他怎么能不高兴呢?因为唐学强在上小学一年级前,接受了五子爷最好的教育,所以,五子爷的儿子唐子文办起唐家堡小学时,唐学强自然而然就成了唐老师最好的学生,也成了唐老师最好的助手。 爹爹死后,妈妈被判了刑,紧接着,他家的房子没有了。 一夜之间失去了父母的唐学强来到了五子爷家,五子爷问他:“你爹死了,你妈走了,你连一珠珠儿眼泪都舍不得,有悖情理啊!” “我爹虽然‘罪有应得’,可妈妈不该杀死他。至于,至于爹死了,我没哭没跪,我恨他!是他毁了我们这个家!” “好样的!”五子爷赞赏的目光盯着唐学强说:“爱憎分明,不过,人生在世,可以没有别的,但不能无父无母!” “爷爷,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怎么做?” “我要去给爹上坟,磕头,我还要去看妈。但是,不是现在。” “娃子,你长大了。你婶婶是个刁婆子,有好了是张士贵的,有坏了全是薛仁贵的。要顺着她点,要不然,你怎么念书?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不经受点磨难还成?不让你上学了,麻绳头啊,还有别的路数。活人不能让尿憋死!再说了,坏事有时候未必就是坏事呀!”…… “坏事有时候未必就是坏事呀”!那么,坏事还能变成好事?五子爷说的对,我听他的没有错。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 唐学强心事重重地为桑叶缝好了裤子,又帮妹烧好了垒子。在往烧红的垒子里放山药时,桑叶“咯咯咯咯”笑着跑来了:“哥哥!我们有肉吃了!”见桑叶手里提个血肉模糊的松鸡,唐学强欣喜地问:“哪里来的?” “从山崖上掉下来的。” “好极了!”唐学强说着把松鸡放进了垒子里…… 下午,哥哥继续给妹妹上课…… 晚上回家后,唐学强才知道了学校、家里发生的一切。 婶婶嘟嘟个嘴不说话。 叔叔说,唐学强,跟你商量个事儿。 唐学强说,叔叔,你说吧,要我干啥? 叔叔提了个折衷的方案。双日子唐学强兄妹俩去学校上学,羊由他在山下放。单日子唐学强兄妹俩踩南山去南山洼放羊,他干地里的农活。这样上学放羊两不耽误。 “成!”唐学强说。 “这是真的?”桑叶得到肯定的答复后,高兴地跳了起来。 谁也没有想到唐老师会走。 唐老师走之前和五子爷大嚷了一仗。五子爷说,你当唐家堡这个老师,是积德修好的最好机会。你送出去一个娃,等于修了一座桥,你送出去十个娃,就是造了一条大路啊!大河里有水小河里满,国有村有家才有。你多培养几个人才,咱唐家堡才有希望啊。 唐老师立着脑勺子硬顶硬,巧媳妇难做无米之炊,一分钱难死英雄汉。这还是个学校吗?要钱没钱,要人没人。三年了,忙了个驴死鞍子烂,临完了竹篮子打水一场空。你知道上面是怎么说的吗?说唐家堡小学是黑学校,没有经过上面批。还说什么我们唐家堡人没文化,是愚昧无知的典型!一千多口子人每年才十个八个上学的娃娃。就是等到猴年马月,上面也不会批。我再教的好,也巴挣不下个前程。别的地方,民办教师全转正了。我呢,连个民办教师都不是!…… 唐学强震惊了,唐老师平时在课堂上都说我们唐家堡如何如何好,如何如何有希望,唐家堡的未来全系在你们的身上。今天,面对受人尊敬的五子爷,唐老师怎么会说出这些话来了呢? 五子爷气坏了,一扑一展的要打唐老师这个无义种、黑心贼,说你把书念到驴槽里了,把书念到狗肚子里了。管他黑学校白学校,教出唐家堡的娃子们就是好学校。国家不管,上面不管,可上面也没有反对呀。国家不给钱,可唐家堡大队给你给钱呀,一年一千多斤粮食哪里去了? 唐老师气的唾沫星子乱飞,你别提那一千多斤粮食,那一千多斤粮食全花到学校了。买粉笔要不要钱?上房泥要不要钱?刷黑板要不要钱?买桌椅板凳要不要钱?买备课本、算盘、挂图、纸张墨水等等等等要不要钱?买体育用具要不要钱?…… 唐老师激动地问了几十个要不要钱,问的五子爷无言以对。这时候,“机灵鬼”唐学强才知道唐老师教书是义务的,三年了他没有拿过一分钱的工资。怪不得平日里唐老师把一分钱掰成两半花哩,怪不得学生浪费掉半截粉笔唐老师会大发牌气?怪不得……原来,谁有谁的苦处,人人都有难处。唐老师这几年当这个老师也确实不容易啊!也难啊! 人人有本难念的经,家家有本难算的账。而唐老师的经比别人的似乎更为难念,别人的经无怪乎油盐酱醋米糊糊,可唐老师的经从在学校上课、备课、批改作业,到敲钟、扫地、拾牛粪架炉子。大到浇水犁地(学校有两亩地),小到鸡毛蒜皮。麻雀虽小,五脏俱全,一个学校是一个大家庭,也像一个国家。大大小小、林林总总的事,全得唐老师一个人管。要不是“机灵鬼”唐学强给他帮忙,唐老师早忙的四脚朝天,驴死鞍子烂了…… 不仅如此。如果单纯的忙点,忙就忙点吧,做为庄稼人的儿子忙点怕什么呢?有生老病死的哩哪有苦死忙死的?为了唐家堡的下一代,为了唐家堡的未来,苦点、累点、忙点,都算不了什么。 那么,还有什么让唐老师感到为难呢?唐家堡小学的不少钱不少物都是唐老师从家里拿来的。五子爷不说什么,学校缺啥,只要家里有的,你就拿吧。可是,唐老师的媳妇提意见了,嫁汉嫁汉,穿衣吃饭,刚要添件新衣裳,你把钱拿去买粉笔了;前脚把猪卖了,后脚你就把钱拿去给学生娃娃买图书了;既然嫁给你花不上钱,穿不上衣,还吃不上顿好饭,那我就回我的刘家旮旯去了。我走了,那怕你给我们住的房子安上四个轱辘,全拉到学校里去,我也管不着了…… 开始,“机灵鬼”唐学强对老师扔下学校要走,扔下三个年级近40号学生要走,是有想法的。现在,他知道了老师的一切后,想通了。唐老师,你放心走吧,你走了,还有我唐学强哩。这所唐家堡小学,就交给我唐学强了! 唐老师,你走吧,我们会去公社中心小学找你的! 五子爷搬进了学校,他要给“机灵鬼”唐学强当帮手。五子爷说,我虽然50多岁了,可身子骨还硬朗结实。过去,是“机灵鬼”唐学强给子文帮手,现在,该我老汉给你当帮手了。机灵鬼,你就临危受命、走马上任吧! 可是,机灵鬼的日子也开始不好过了。先是婶婶恶狠狠地堵住了他的去路:“你走了,羊谁放?没人放羊,酒鬼欠的账谁来还?” “别再叫我爹酒鬼!”唐学强突然握紧了拳头,声嘶力竭地大喊:“他都死了!” 婶婶吓了一跳,软下来了:“好好好,不叫就不叫。我说唐学强,这羊可不能不放呀。” 大队主任披着个黄军装过来了:“你不放做啥哩?让机灵鬼去教学哩,这是大事情!” 婶婶嘻皮笑脸说:“唐主任,唐学强他再机灵,也得吃饭吧?” 大队主任说:“你的娃子也在上学,机灵鬼不去教他们,就得回家。” 村民们围了过来。 婶婶仍笑咪咪地说:“我的娃子已经上两年学了,庄稼人么,能认得名字,会数钱儿就成了。” 村民们七嘴八舌: “就是么,龙生龙凤养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庄稼人么,识几个字就成了。你书念的再大,还是庄稼人。” “对对对,念的书多生的蛆多,我的娃子都上三年学了,唐老师走了,这书也不让他念了,让他跟上舅舅学木匠去。” “要我说呀,唐老师都走了,这学就散了吧。” …… “散了?”唐主任在地上转磨磨:“散了?这学校不办了?” 婶婶嘻皮笑脸给大队长抛媚眼:“散了好,散了好,好的说不成哟!” 唐主任望着唐学强说:“唐学强,唐老师走了,这学校就散了吧。” 唐学强冷静地:“主任叔,这‘吃不穷穿不穷,不念书就受穷’,如果我们不把学校办下去,我们唐家堡现在能吃上饭,到将来,就会吃不上饭。我们不但要念书,还要上大学。上了大学,才能蹦出去。只有蹦出去了,才能做上官,才能挣上大钱,才能帮我们的唐家堡大队呀!主任叔!” 唐主任:“机灵鬼,你说的是对。我的唐子强还想上学呢,可,可……” 婶婶拉住了唐主任的胳膊,打断了唐主任的话:“唐主任,别听他的……” 唐主任不高兴了,他甩开婶婶的手:“一边去!” 唐主任问唐学强:“你怎么教他们?你叔包放的羊谁去放?” 唐学强说下面的话时,真像个小大人了。他说:“主任叔,我跟唐老师说好了,教案由他写,我照着唐老师的教案给同学们上课。我每个星期去三趟乡中心小学,不懂的不会的,由唐老师给我讲一遍。隔一个星期,唐老师要回家来,我们平时抽课余时间把唐老师家的活干掉,让唐老师给我上课……还有五子爷呢,他都搬进学校去了,他也会帮我上课的。” “还有我!”唐老师媳妇说:“一个好汉三个帮,一个篱笆三个桩。我也搬到学校去,一来给爷爷做饭,二来帮机灵鬼做点事。” “好!”唐主任高兴地说:“这才像唐老师的媳妇子,这学校,我们要办下去!” 机灵鬼感激地望着唐老师媳妇,半天了说不出话来…… “全滚出去!全走了,老娘还清静一些哩!老子还不希图你们放羊哩!” 在婶婶的骂声中,唐学强兄妹俩搬到了学校。五子爷拄着拐棍头子,指挥着队上支持教育的村民们简单地修了两间草房:一间五子爷、唐学强兄妹住,一间唐老师媳妇住。唐老师媳妇姓刘,搬到学校不久,人们就叫起刘老师了。刘老师的任务是给五子爷、唐学强兄妹俩做饭,敲钟……唐学强到乡中心小学去听课时,她还要管理学生。唐学强间隔两天,都要到公社中心小学去一趟。他到唐老师的班上听课。唐老师带的是三年级的语文、数学,唐学强上半天听课,中午、下午还要专门听唐老师讲课。唐学强很聪明,理解能力也很强。他到公社中心小学一天,等于学完了三天的课程。回到唐家堡小学,唐学强现蒸热卖,把唐老师那里学来的知识教给三年级的学生。教二年级、一年级的学生就容易多了,因为那些知识都是他学过的。 除了教书、学习外,唐学强还有一样主要的工作,那就是隔一天去南山洼放羊。他早晨早早把婶婶家的羊赶到南山洼,尔后赶来学校上课,下午放学后,再去南山洼把羊赶回来。为这件事,唐老师媳妇没少怪过唐学强,就连唐老师也反对唐学强这样做。他们认为,你婶婶已经把你和妹妹撵出了家门,那么,你们就跟他们没有了任何关系。既然没有了任何关系,为什么还要去给她放羊呢?在这个问题上,唐学强没有做任何解释,他只是一如既往地帮婶婶放羊。 五子爷没有反对唐学强这样做,他只说了这么一句话:“牛要犁地,羊要吃草,随他去吧。” 唐学强离开婶婶家后的第一次放羊,险些吓死婶婶、跑死叔叔。 先是婶婶发现后院队里羊圈里的一圈羊没了,“天啊!”婶婶扯着哭声跑进了院子:“了不得了!掌柜子!” 叔叔问:“怎么了?” 婶婶吓的面如土色:“一圈羊全让贼娃子偷了!” 叔叔愣住了:“……” 婶婶吓的昏死过去了。 叔叔跑进后院看,羊真的没了,只有大黄狗还守在羊圈门口。叔叔去察看后院门,门锁还好好的。叔叔很奇怪,这贼来偷羊,狗为什么不叫呢?这锁子好好的,羊上哪里去了呢?他想到了唐学强。唐学强有后院门上的钥匙,唐学强平时放羊时,总是把手从门洞里伸进来,锁上锁子才离开的。 一定是唐学强,只有是唐学强,大黄狗才不会咬。这娃子心眼好,让婆姨撵出了门,还继续替他家给队上放羊。晚上回来一定劝他搬回家来住。 叔叔还是不放心,他要去学校问问桑叶。到学校时,他才怕了,远远地就听见了唐学强上课的声音。他三步并成两步,急急忙忙跑到了教室后门,顺门缝看去,唐学强正在给学生讲语文课,而桑叶也在做着作业。叔叔离开了教室后门,随后,他又离开了学校。当他断定羊被贼偷了时,撒开大脚片子就跑,从东村跑到西村,从山里跑到山外,跑了个驴死鞍子烂,从早跑到了晚,别说是羊了,连根羊毛也没有找着。…… 傍晚时分,唐学强把羊赶回来了。婶婶扇着两个膀子跑了过来:“唐学强,可把人给吓死了。我们还谋着这羊让贼偷了呢!” 唐学强不吭声,只见他不慌不忙地扬着鞭子赶羊。羊们幸福的“妈、妈”地叫着进了后院,进了圈门。唐学强扣上了羊圈门,锁上了后院门要走,被婶婶拦住了:“唐学强,走,婶婶给你做好吃的去!走!” 唐学强摇摇头:“婶婶,你忙你的。刘老师做好饭了,再说,我还要去批改作业呢。” 婶婶望着远去的唐学强,眼里涌出了泪花…… 唐学强回到学校时,学校来了客人。唐老师也来了。五子爷、唐老师、刘老师、桑叶和客人都没有吃饭。他们都在等着唐学强。 客人们是省报、省电台专题部的,领头的叫张主任。 张主任说了声“开始!” 另两个人就忙碌起来了:一人拿着照像机开始拍照,另一个把“驴球棒子”伸到了唐学强的嘴边。 唐学强吓了一跳,一把推开了“驴球棒子”:“干啥哩?” 唐老师说:“唐学强,别怕,电台要录专题片哩,让你上广播哩。” 张主任也说:“对对对,别怕。……我们问你个问题,唐学强,你为什么要教书?” 唐学强有点紧张:“为什么?我也、也说不清。” 唐老师打气:“别紧张,慢慢说,你平时是咋想的,就咋说。” 唐学强不紧张了,他说:“只要有了文化,我们才能到城里去……” 广播报告剧《大山的希望》播出后,引起了极大的反响,省电台的张主任经请示台里批准后,将唐学强兄妹俩请到了电台的演播厅。 张主任:“各位来宾和收音机前的听众朋友们,大家好!坐在我旁边的是广播报告剧《大山的希望》中的主人翁‘机灵鬼’唐学强,和他的妹妹桑叶。让我们以热烈的掌声,欢迎唐学强兄妹俩的到来!”…… …… 张主任:“桑叶,你哥哥为了能让你读书,受尽了千辛万苦,可是,听说你还打过哥哥,是不是?” 桑叶的眼圈红了,她点点头说:“嗯。” 张主任:“其实呀,妹妹正在睡觉,哥哥要叫妹妹起来读书,妹妹不分青红皂白,就给了哥哥一下,桑叶,是不是呀?” 桑叶一下子扑到哥哥怀里哭了起来… 张主任的眼泪掉下来了。 听众席里有不少人也掉下了眼泪…… 张主任抹了一把泪,把桑叶拉到了自已身边:“桑叶,不哭了,你一哭,让这么多的叔叔阿姨、爷爷奶奶们都跟着你哭……其实,我们大家都知道,你哥哥也知道,妹妹肯定不是故意的。” 唐学强擦去了妹妹的眼泪,低声命令:“别哭!”妹妹才不哭了。 张主任把一台收音机捧到了手里:“我们的节目播出后,唐学强兄妹的妈妈,让管教把这台收音机送到了台里,这是妈妈和劳教农场十队全体劳教人员给唐学强兄妹买的。我们已经知道,唐学强兄妹的妈妈,面对家庭暴力,面对拿着刀的丈夫,因防卫过当,被判了四年徒刑。…唐学强,给,打开看看,这是妈妈给你们兄妹俩写的信,看看妈妈说了些什么?” 唐学强打开了信,传来了妈妈的声音: “强娃子、小叶子,妈妈不好。是妈妈杀了你们的爹爹,是妈妈没文化才害了这个家呀(哭泣声)!妈妈和阿姨们送这个礼物,你们要好生念书,做一个对国家有用的人才……” 兄妹俩哭成了一团。听众席上也哭成了一团…… 张主任端来了一个大箱子:“唐学强,这里是电台的叔叔阿姨们给唐家堡小学捐的款,请你收下。” 听众席上的人们全掏出了钱包,有的还摘下了手饰,他们纷纷涌到了张主任和唐学强兄妹跟前…… …… 张主任擦了擦发红的眼睛,举着话筒说:“谢谢,我代表唐学强兄妹和唐家堡小学的全体师生们,谢谢大家!也谢谢收音机前的听众朋友们!……” …… 张主任严肃地说:“把唐家堡未来的希望、把大山未来的希望,寄托在一个11岁的孩子身上,对于唐学强来讲,是不是太沉重了?是教育遗忘了唐家堡,还是唐家堡遗忘了教育?像唐家堡这样没有教育的地区,在我们西部,到底还有多少?” 第五章 恩将仇报 被打死了的唐卫中,被人连夜抬到后山掩埋。抬唐卫中的是唐家堡沟南的两位外来户,他们没有埋唐卫中,而是连夜把消息送到了唐家堡小学。学强妈、唐子文神色自若、神不知鬼不觉地到后山,为丈夫、父亲送行。母子俩低沉的哭声,传到了莲蓬山,传进了玉清寺。 如果有这样一间小房子,他一定会把王小全弄进小房子里。至于把王小全弄进小房子里干什么,他心中没有明确的概念。他只知道,漂亮的女孩应该属于他,不该属于唐学强。 唐学强妈妈减刑出狱的时候,唐家堡小学终于得到了上级部门的认可。县上派来了两位老师,其中一位就是离开唐家堡到公社中心小学教书的唐子文。在那个年代里,重视教育的仁人志士也是大有人在的。县文教局局长朱喜麟就是其中的一位。他在省报上看到唐学强的事迹后,非常感动。他向县革委会领导汇报这件事时动情地说:“一个十一岁的农村娃娃,都懂得教育的重要性。唐家堡小学的问题不解决,我这个局长没脸再当下去了!” 县革委会主任在这之前,也接到了省里的电话。为了培养社会主义革命事业接班人,他立即在朱局长的报告上签了字。唐家堡小学正式成立了。 为了表彰唐学强、五子爷、唐子文为社会主义办学的事迹,县文教局授予唐学强“活学活用毛泽东思想红色少年”的称号。 五子爷也因为帮助唐学强办学有功,加上他是唐家堡最有文化的人,所以,被破格吸收为教师,正式拿上了国家的工资。 五十三岁的五子爷当上教师后,剃去了胡子,一下子年轻了好几岁。接唐学强妈妈时,唐学强妈妈说啥也不相信,眼前这个儒雅的年轻的男人会是五子爷。所有的人也没有想到,突然变成了唐卫中唐老师的五子爷会和唐学强的妈妈结婚,从此,唐卫中便成了唐学强的继父。 成为唐学强继父的第二年,唐卫中收留了王东山。王东山那时是讨街要饭的乞儿,要饭要到了唐家堡小学的门前。唐卫中见王东山虽然蓬头垢面,但眉目之间流露出灵醒之气,便拉他到学校伙房让李老师给他馍头吃。王东山狼吞虎咽三下两下吃完了馍头,又喝下了半茶缸开水。唐卫中让王东山洗脸,王东山便麻利地洗完了脸。一个清秀的少年站在了面前。 “几岁了?”唐卫中欣喜地问王东山:“从哪里来?” 王东山跪下就磕头:“叔叔,我十一了。别的,不敢说。” 唐卫中把王东山拉到了自已的屋里,还反锁上了门:“说吧,娃子。” “叔叔。”王东山口未开,泪先流:“我从山西跑到这来的。” “跑这来是投亲还是靠友?” “我写了反动文章,他们把我当现行反革命来斗,我就偷跑出来了。” 唐卫中这才发现王东山身上有青一块紫一块的伤。他问:“你写了什么反动文章?” “我舅舅是地主,他剥削人民,该斗。可舅舅的儿子生在新社会,长在红旗下,没有剥削过人民,也挨斗。我想不通!” “想不通就写文章?你上几年级了?” “我只是在作文上写上了心里话。我今年三年级。” “想不想留在这里继续上学?” 王东山又扑通一声跪下磕头:“你收下我吧,你就是我的父亲,我就是你的儿子。” “成。”唐卫中拉起了王东山:“不能把这些告诉任何人,记住了?” “爹,我记住了。” 唐卫中高兴地开门叫来了唐学强的妈:“学强他妈,你来!” 学强妈现在是学校里的杂工。她正在抹煤,听到唐卫中叫,便洗洗手来到了屋里:“啥事儿?我正和学生抹炭,伙房里没炭了。” “王东山,这是你妈。” 王东山给学强妈磕头:“妈,儿子东山给你磕头了。” 学强妈望着唐卫中:“这是?” “他是我认的干儿子。” “噢。”学强妈这下明白了,她高兴地拉起王东山:“快起来,起来!” “老婆子,把学强叫来。” “哎。”学强妈兴致勃勃地走了出去。 “学强。”唐卫中对唐学强说:“他叫王东山,是我和你妈认的干儿子,你比他小三个月,快叫哥哥。” 唐学强瞅了一眼王东山,接着拉起了他的手:“东山哥哥,我叫唐学强。” 王东山紧握着唐学强的手,笑着叫了一声:“学强弟弟。” “学强。”唐卫中说:“你东山哥也是三年级,你带他去上课吧。” 唐学强永远都是冷静的,这似乎跟他的年龄有点不相符。他拉着兴高采烈地王东山走出了父母亲的屋子。 王东山和唐学强同学了一个月,就发现唐学强在什么上都比他强。比如班里的班长、红小兵的头全是唐学强一个人当。再比如学习,唐学强也比王东山强。 咋天刚考完语文,唐学强考了98分,全班第一。更让王东山不服气的是从城里来的漂亮女孩王小全,也紧紧地跟在唐学强的屁股后边,考了97分。 唐家堡小学正式成立后,学生一下子多了好几倍。在公社中心学校上学的一小半住在附近的学生,全转到了唐家堡小学。漂亮女生王小全就是新转来的。她爸爸是漏划地主,所以,在城里上学的王小全就到乡里来了。王小全的学习特别好,这次的语文考试,她得了97分,仅次于唐学强。这一切,都让王东山心里不舒服。 王东山对唐学强由嫉妒变成了仇恨。对王小全,他是恨不起来的。王小全漂亮呀,王小全是城里人呀。小小年纪的王东山,居然对异性女孩产生了好感。他有时甚至想,在教室的一角有一间隐形的小房子那该有多好呀!如果有这样一间小房子,他一定会把王小全弄进小房子里。至于把王小全弄进小房子里干什么,他心中没有明确的概念。他只知道,漂亮的女孩应该属于他,不该属于唐学强。 期中考试时,王东山自认为经过认真地学习之后,他的学习成绩应该在唐学强之上了。他刚入校的那次考试,虽然名落孙山了,可是,他认为那次考试是不算数的。第一,他要饭要了一个多月,成绩考的差,完全是在情理之中;第二,毕竟是小考吗,谁第一谁第二,都不能说明根本的问题。期中考试就不一样了,虽然比期末考试差点,但这是大考呀! 在那个年代里,仍然有踏实教学、认真学习的老师和学生。踏实教学认真学习,使不少学校在非常时期完成了教书育人的神圣责任。唐家堡小学,就是这样的一所学校。所以,在不重视学习和考试的年代,这里的教学风气是一流的。王东山受这种风气的影响,学习确实大有长进。可是,考试结果出来时,他却惊骇不已。唐学强语文98分、算术100分,第一名;王小全语文97分、算术99分,第二名;他王东山,语文97分、算术98分,第三名。 经过努力,王东山考了这么个好成绩,确实不容易。他如果再努力一把,说不定哪天会超过唐学强。可是,王东山没有这样想。他想到的是,唐学强是他学习道路上的绊脚石,是他向女同学王小全靠拢的最大障碍。 王东山挖空心思想了个收拾唐学强的法子。 那个年代,学生和老师人人都有一本《毛主席语录》,《语录》的第一页是毛泽东主席的照片,下边还有林副统帅的题词:“大海航行靠舵手,干革命靠毛泽东思想。” 王东山在放学前,悄悄地偷走了唐学强的《毛主席语录》,在僻静背人处,他把语录上毛主席相片上的眼睛挖掉了。做这些时,他吓的不轻,那指甲刮纸的声音惊天动地,像大山滑坡了一样。把《语录》放进唐学强书包里时,他重新经受了一番惊心动魄的考验。 第二天,公社中心校军管会的军代表来唐家堡检查文化大革命成果。王东山觉得机不可失,时不再来。他要勇敢地站出来,揭发现行反革命分子唐学强对伟大领袖毛主席极端仇恨的反革命罪行。 机会终于轻轻地来到了身边。 “……谁反对毛主席,我们就砸烂谁的狗头!”军管会代表问同学们:“同学们!我们学校有没有人反对伟大领袖毛主席?” “有!”王东山勇敢地站了起来。 “谁?”军管会代表吓了一跳。 “唐学强!” “唐学强怎么反对毛主席的?” “他把毛主席的眼睛挖掉了!” “啊!” “啊?!” “啊!!!” …… 唐学强做为小反革命分子,被民兵押到了公社参加劳动。 老反革命分子唐卫中唆使儿子唐学强犯下了反革命反伟大领袖的罪行,被军管会、县革命委员会宣布为“现行反革命分子”。 现行反革命分子唐卫中在第二日的“十二级台风”中,被红卫兵小将、革命群众活活地打死了。 王东山后悔极了,他没有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个地步。他的本意是斗一顿唐学强,出出他心头之气就可以了。没有想到的是,拔出萝卜带出了泥,连养父也让他害了…… 被打死了的唐卫中,被人连夜抬到后山掩埋。抬唐卫中的是唐家堡坡沟南的两位外来户,他们没有埋唐卫中,而是连夜把消息送到了唐家堡小学。 学强妈、唐子文神色自若、神不知鬼不觉地到后山,为丈夫、父亲送行。母子俩低沉的哭声,传到了莲蓬山,传进了玉清寺。 就在这天晚上,唐卫中的尸体失踪了。 后来,玉清寺出名了。玉清寺的一唐大师更是名满天下…… 1977年,中国恢复高考,由于政治问题没有资格上高中的唐学强,考取了全地区第一名,被兰河政法大学录取了。高中毕业生王东山仅次于唐学强,考进了兰河师大政治系。1982年,两人双双毕业,唐学强进了兰河市城关区检察院,成了一名检察官。王东山则进了城关区人民政府,成了区长王文进的秘书。 十多年来,唐学强从基层检察官做起,一步一个脚印,从副科长、科长,区检察院副检察长、检察长,一路走来,坐上了兰河市人民检察院的副检察长、检察长,最后成了分管政法的市委副书记。而王东山呢,仕途似乎不是太顺,在官场上混了这么多年,最后竟然到市文联当上了副主席,连个正县级都没有捞上。 这个时候的王东山,只好认命了。他跟着艺术团的1号女演员索玛,学了一句秦腔唱词。咳,你还别说,他还唱的一本正经,有模有样呢!这句秦腔唱词,他经常唱,大聚会唱、小聚会唱,大小场合都唱,居然唱得炉火纯青了: 人的命, 天早定。…… 胡思着, 那个乱想, 根本没有用。…… 这个时候的王东山,深深地感到,唐学强的官运比他顺,唐学强的命就是比他好。运气来了,修两个拦洪坝,挡都挡不住;命好了,躺到床上,七仙女就下凡了,你赶都赶不走! 就在王东山万念俱灰,破罐子破摔,字画摄影、美女文章、游戏人生的时候,他的运气来了。天上掉下了个林妹妹。上天的好生之德让他拥有了两个美女:大学生美女林叮咚有求于他,成了他床上的玩物;农村姑娘田婷玉不仅漂亮,还是市委书记家的小保姆,成了他仕途升官的铺路石。 这之后,一连串匪夷所思的故事就发生了…… 王东山说啥也没有想到,略施小计就和市委书记对上了干亲家。这个市委书记陈云天可真是不好对付,他既不爱钱,也不贪色。只有一个爱好,工作。俗话说的好,苍蝇不盯无缝的蛋。陈云天为官,堂堂正正、清清楚楚。记得给区长王文进当秘书时,他就亲身经历过这么一件事儿。 当时陈云天是市长,区上的文化广场因为资金问题建不下去了。如果文化广场不能如期完工,可是非同小可。作为那届区政府任期内十件大事中的1号项目,按期完不了工,区政府就会失信于民,王文进区长对上对下也是没法交待。 在这个关键时刻,市长陈云天给他引来了个来自东北的财神爷。财神爷投资3个亿,文化广场的问题就迎刃而解了。 王文进为了感谢陈云天,提出要到市长家拜访一下。 陈市长说:“可以。但是,不准带东西!” 王文进说:“给你拿点老家带来的荞面、土豆面,市长不介意吧?” 陈云天说:“这个可以。” 王文进给市长送荞面土豆面时,顺便送了两条铁盒兰河香烟,价值1600元,还送了两瓶兰河金酒,价值600元。陈云天收下了面,退回了烟酒。王文进进退维谷,不好意思地讲了好多个理由。 陈云天说:“你不拿走可以,我马上让秘书上交市纪委!” 王文进见陈云天这里水泼不进、针扎不进,只好拿走了烟酒。当时的王文进说了这样一句话,王东山到今天了还记忆犹新。王文进上车后自言自语:“我们共产党的官,如果都像陈市长一样,我们的国家何愁不能发达?” 王东山就感到,自已的前程肯定会因为这个陈云天而渺茫。后来的情形果真是这样,面对一位正直正派的市长、市委书记,王东山深感无能为力,只好到市文联当上了这么个破文联副主席。 现在的王东山,已今非昔比了。他成了市委书记儿子的干爸,成了市委书记的干亲家。升官的机会正在等着他呢!王东山和市委书记成了亲戚后考虑的第一件事,就是如何让市委书记的公子胖起来,健康活泼起来?为此他上了一趟莲蓬山。 在玉清寺一唐大师的内室里,他跪在了一个事先准备好的跪毯上。他朝银发白须的一唐大师磕了个头:“父亲在上,儿子东山又有难事了。” 一唐大师睁开了紧闭着的双眼,只有手中的佛珠,还在不慌不忙地转动着。 “东山。”一唐大师皱了皱眉头:“抬起头来。……坐下说话吧。” “父亲,孩儿不敢坐呀。” “为人不做亏心事,半夜敲门心不惊。莫非你又干下了亏心事?” “父亲,孩儿干下的亏心事,都向你老人家说了呀。” “我只奉劝你一句话,做官为宦的道路已通达。要与人为善,切莫争强斗狠。尤其是学强,你要让着他点。” “他都成市委副书记了,应该是他让我呀。父亲!” “说吧,有什么难事儿了?” 王东山就把和市委书记对亲戚,以及市委书记儿子生病身体不好的情况说了一遍。 “父亲,现在的问题是,怎么才能让他孩子的身体好起来?” 一唐大师捋了捋银色的长髯:“这个好办。配几副药,吃了就好了。我这莲蓬山上到处都是药,你只须给我准备好药引子就行了。” “药引子?” “对!两副胎盘。” “产妇生小孩的胎盘?” “对。但必须是头胎,还要是男孩。” “我知道了,父亲。……父亲,我能问你几个问题吗?” “问吧。” “你刚才说我做官为宦的路通了,指的是什么?” “你想到什么就是什么了。”一唐大师放下玉石佛珠向王东山跪的方向盯了一下:“还有什么事?” “父亲,我怎么才能做这个官?” “坐下说吧。” 王东山起来坐在了一唐大师脚旁的小凳子上。 一唐大师捋着银髯慢条斯理地说道:“古今之大成者,莫不善忍焉,越勾践,汉高祖,圣朝孝庄皆因善忍而成大业也。” “父亲,我能不能把这几句话记下来?” “能。” 王东山在笔记本上把上面几句话记了下来。王东山是恢复高考后的第一批大学生,学的又是政治专业,所以,他很快就懂得了这几句话的意思。 “这几位都是善忍的大家,你要好好向他们学习。”一唐大师说:“莫乱讲,莫乱传。有什么事随时来找我。我让童儿给你留着门哩。” 一唐大师下了逐客令,王东山只好告辞离开了莲蓬山。 王东山的悟性是相当高的,一唐大师的几句话,使他联想到了好多东西。这些年来,他怀才不遇,到专业不对口的文联混日子,这无疑也是一种忍。如果没有这些年的善忍,怎么会有柳暗花明又一村的今天呢? 想想越王勾践,想想汉高祖刘邦,再想想韩信和孝庄,哪一个是善忍的高手? 有志者事竟成,卧薪尝胆,三千越甲可吞吴; 苦心人天不负,破釜沉舟,百二秦关终属楚。 这副著名对联的上联,说的就是勾践的故事。勾践把心爱的美人让给吴王夫差做小妾,自已躬身做夫差的上马石。睡在草炕上,早起晚睡时尝一下苦胆的滋味,这是一种什么样的境界?到头来,苦心人天不负,勾践一举灭了吴国,重新振兴了越国。 汉高祖刘邦,和勾践相比,算不算大丈夫呢?他明知道碗里是自已父亲身上的肉,可他强忍着吃完了。他明知道自已的老婆跟别人偷情,可居然还泰然自若,装做啥也不知道。一次,为了逃命他竟然把亲生骨肉从车上推了下去……这就是刘邦的“忍”,他最终还是坐了天下。 孝庄委身多尔滚,也是为了她的儿子。要不是多尔滚保着她的儿子,她儿子的皇帝能当的那么顺意吗? 一唐大师的这几句话,意思很清楚,当官需要忍,不忍就当不了官。看来在今后的为官路上,忍字须当头啊!王东山下定了决心向古人学习。 他按一唐大师的吩咐,花钱到妇产科医院买了两个头胎男孩胎盘,用洗涤剂洗了无数遍后,送到了莲蓬山上。一唐大师给他配制了两包药,让孩子一日三次,十日内吃完。 取回药后,他把田婷玉约到了“老地方”茶社。“老地方”是文联的关系单位,文联搞各种活动都在这里。所以,这里也就成了王东山和田婷玉幽会的理想场所了。 他跟林叮咚的关系,几乎就是一种夫妻的关系。在林叮咚租的房间里,他可以理直气壮地住下来。自从跟田婷玉认识后,开始,他们在林叮咚的住处相会,他没有感到有什么不便,这也是林叮咚极力主张的。林叮咚说,这里总比宾馆开房间好吧,一不用花钱,二不用提心吊胆。 对于林叮咚的心思,王东山清楚的明镜似的。他还不想这么早就离开林叮咚,除了林叮咚诱人的肉体外,还有林叮咚的聪明。没有林叮咚的帮助,就没有认识田婷玉的可能性;不认识田婷玉,他就不可能和市委书记攀上亲。他有个感觉,自从跟林叮咚上床后,他的运气就来了。因此,他不想让这个给他带来运气的林叮咚离开自已。 所以,他带田婷玉到“老地方”,有两个考虑。一是尊重林叮咚,二是尊重田婷玉。 计划不如变化,现在的情况有变化了,王东山跟市委书记成亲家了。林叮咚自然不会放过这一千载难逢的大好机会。过去,她的目标是安定的工作和舒适的生活。现在,她的思想也变了。诚所谓,人是随着环境的变化而变化的。林叮咚的变化,林叮咚观念的改变,皆因为王东山为官的通道被彻底打通了。 观念的转变,给林叮咚带来的是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的感觉。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我林叮咚的机会也终于来了!为什么别的女人能做高官,我林叮咚就不能呢?我林叮咚年轻漂亮,有大学本科学历,还有得天独厚的人际关系,我会成为女中豪杰的。 主意一定,她就把苗条的白亮亮的肉体贴到了王东山的身上。她说,她介绍田婷玉跟他认识是蠢到家的举动,没有风雨就见不到彩虹,经历了这场游戏她才懂得了爱其实是自私的。她要为爱情而战,她要彻底从王东山心里赶走田婷玉…… 男人这东西其实很蠢,尤其是在漂亮的年轻女人面前。他明明知道林叮咚在骗他,可他心里还是很受用,误认为林叮咚还是爱他的。他把脸贴在林叮咚两座雄壮的乳峰之间说,我明白了,我们的目的已经达到了,我再也不会去找田婷玉了!女人得到了鼓励,就大叫特叫起来,仿佛她胸膛里有一座火山要爆发似的。 王东山附在这座山上的感觉真好,在这一刻,他突然感到,他要紧紧抓住这个女人,这个女人已经进入到他的生命之中了…… 这是他选择“老地方”的又一个原因。 他跟田婷玉做爱的感觉就没有和林叮咚做爱的感觉好,田婷玉太单纯了,太没有性经验了,就像足球场上的守门员一样,绷紧了全身的神经在履行职责搞的王东山汗流浃背、气喘如牛。他跟林叮咚造爱时就非常轻松,他挑不出林叮咚身上的毛病,她的身材颀长,皮肤很白很细,没有哪个地方不受看,可是,那种靠不住的感觉,始终萦绕在他的心里。 田婷玉留给他的是另外一种感觉,他虽然累的精疲力竭了,但是,他还想在上边多停留一会儿,那怕是多看她一会儿也好。她的皮肤没有林叮咚的白,也没有林叮咚的细,甚至还有点鸡皮疙瘩。可是,她的皮肤很有弹性,每一寸肌肤都紧的嘣嘣做响。尤其是那对宝贝,更是让他爱不释手,不论你如何弄它,它总是昂首挺立、傲气冲天。就在她仰面朝天时,它也不会变形,真正的一对宝贝。 他跟她做爱之后,就长久地摸她、看她,仿佛她要突然消失似的,总是想多看她一会儿。 “看够了吧?”田婷玉腼腆的一笑:“我得去了,有事快点说吧。” 他告诉她,陈文允的药配好了,送过去之后,一定要她督促按时服用,决不能落下一次。否则,这药就不灵了。 田婷玉微微一笑:“你就把心放到肚子里吧,即便是我忘了,奶奶肯定不会忘的。宝贝孙子的命,比她的还值钱呢!” “你回去在奶奶面前多说道说道,我下午把药送过来。” “那我先走了。”田婷玉拉过衣服要穿,被王东山挡住了。他把田婷玉抱到怀里,用身体蹭她最美的地方。 田婷玉叫道:“疼!轻点!”王东山才放开了她。他看着田婷玉穿好了衣服,又抱她过来让她亲他。她用劲亲了他一下,转身就跑了。 一唐大师的药真是灵验,服过之后,陈文允胖了、脸色红润了,吃饭也多了。 看着心爱的孙子病好了,身体也一天天好了,喜得老太太合不上嘴,一个劲地直夸王东山好。要不是王东山拴了陈文允,要不是王东山在神仙那里求来神药,哪里会有孙子活蹦乱跳的今天。 胡金蛾也是高兴的不得了,整天给陈云天吹枕头风:王主席帮了咱这么大的忙,我们也该回报一下人家了。 “他说什么了吗?”市委书记问老婆:“比方说他希望到哪里去工作,想要个什么职务?” “啥都没有说。”胡金蛾肯定地说:“这方面的话题他从来没有说过。” 市委书记又去问老娘同样的话题,老娘告诉他,东山很孝顺,常常来看她,除了拉家常,别的什么话都没有说过。 “东山是个好人,这个亲戚算是对好了。”老娘对儿子说:“他工作干的那么好,提拔提拔他吧。” 市委书记回到卧室对老婆说:“看来这人还真不错。” 胡金蛾就又唠唠叨叨起王东山的好处来了。 市委书记拔通了王东山的电话,问王东山,我们是亲戚的事别人知道不知道。 王东山信誓旦旦地说:“不知道,不知道。这事儿我不说,别人是不会知道的。” “你为什么不对别人说?” “我觉着没有告诉别人的必要。” “你啥时候知道我的身份的?” “大概是我们对亲戚之后的一个星期吧。” “你为什么不来市委找我?” “好象没有什么事要找你办,所以,就没有去找你。” …… 第二天下午,市委组织部一位副部长带队,前来市文联考察王东山。 考察组离开文联后,林叮咚带着《兰河》杂志的全体人员,涌进了王东山办公室。她们叽叽喳喳,嚷嚷着要请王主席吃饭。 王东山禁不住要笑了,他感到这一定又是林叮咚出的馊主意。林叮咚在三天前就怂恿编辑部林主任请王东山,说是这个月的广告收入非常可观,按惯例全体人员要找个地方去“潇洒走一回”,以示庆贺。 王东山婉言谢绝了林主任的提议,他要忍,他要从小小不言的吃喝做起。 不去潇洒,钱放在那里也不好呀,大家都眼睁睁地看着呢! “这样吧。”王东山说:“你做个表,给大家发点奖金吧。” 林主任高高兴兴地去了。 王东山主持文联工作以来,给大家不少的实惠。这些实惠都是哪里来的呢?他告诉大家说,文联是个清水衙门,上面的拨款板上钉钉、卯上套卯,就有数的那么一点点,之所以有点小钱,全是大家辛辛苦苦跑来的。拉赞助也好,跑广告也好,大家都付出了心血。好钢要用在刀刃上,我们把大头都用在了正事上,这很好。剩下的小头呢,人人有份,发奖金! 王东山的人缘就是这么来的。大家都知恩图报,在组织部找他们谈话时,都竭尽全力地言好事、说好话。 林叮咚是那种泼辣大方的主,上前抓住王东山的胳膊就摇:“王主席,给个面子嘛!大家都是为您高兴啊!” 林主任也说:“王主席,我们去吧。” “好!”王东山站起来说:“我埋单,我请大家!” “不用你埋单!”林叮咚说:“发奖金时,我们林主任留了一手,一顿饭钱,足够了!” 林主任接上说:“是真的,王主席。” “那我们就去吧。”王东山藏在内心的兴奋,这时候抑制不住了,他拍拍林主任的肩头说:“带路!我们跟你潇洒走一回。” …… 不久,王东山被调到市委任副秘书长,职务由副县级升为正县级。也就是从这一天起,王东山感到了“朝里有人好做官,饭馆里有人好喝汤”的妙处。他暗暗地下定了决心,一定要把做官这项伟大事业进行到底… 第六章 平步轻云 王东山在与几个对手竞争市委副书记时,巧妙地利用了一下陈云天的关系。有市委书记的支持,王东山平步青云,在市委副秘书长的岗位上才干了不到10个月,就当上了市委副书记。此时的唐学强仍然是分管公检法司的市委副书记。 ……但是她还是盼望着家里常常有这种气氛出现。这点吵闹算什么,谁家里没有个碟儿大碗儿小?锅和勺子哪有不碰仗的?牙和舌头够亲了吧,那也免不了突然哪天会干一仗呢! 王东山有个感觉,一唐大师虽然没有涉猎过官场,可是,他把官场看的十分透彻。早在当文联副主席以前,老人就给他指点过迷津,他没有完全按着老人说的办,现在想想,很是后悔。听老人讲,他还算可以的了,还能听进去老人的只言片语。仅仅是只言片语,就把他推上了县级干部的行列。如果对老人言听计从呢?那还不平步青云,一路攀升、升到中央去? 唐学强傻呀,他到莲蓬山来看老人完全是例行公事的样子,看完就走,不多停留。老人讲的官场这一套,唐学强根本就听不进去。唐学强对一唐老人说:爹,你要是再说做官这一套,我就再也不来了! 眼看着要失去唐学强这位听众了,老人很是悲哀。他上山几十年,有多半时间研究和坤、研究官场,终于研究出了升官之要领。和坤虽然是古人,但古今一理。他只有一个愿望,就是要把和坤的升官之道传授给唐学强。唐学强有很好的为官基础,这是一;第二个原因,是老人多少年来一直藏在心里的。学强妈从监狱出来后,和他组成了一个新的家庭。他坚持要组建这个新家庭的前提是,他成了一名国家教师。他要很好地爱护和照顾学强的妈妈,因为她是一个好女人。同时,他也很喜欢学强这个孩子。 他和学强妈结婚后,进一步感觉到学强妈是个贤妻良母。就在他决心很好地和学强妈过日子的时候,王东山妒嫉唐学强而偷偷在唐学强的《毛主席语录》的主席相片上做了手脚,给一唐大师带来了杀身之祸。 后来的事实进一步证明学强妈的伟大,在一唐大师被斗“死了”的日子里,给学强妈提亲的人不少。学强妈知道自已的男人在莲蓬山玉清寺后,就下定决心守男人一辈子。这一守就是几十年!对此,一唐大师非常感动。为了报答自已的妻子,他才决心把潜心研究了几十年的为官之要领传授给唐学强。然而,唐学强非但不领他的情,还讽刺他想入非非,是不是得了什么毛病? 除了唐学强,下来就是养子王东山了。王东山倒是不错,就是这孩子他有点信不过。他草草给王东山提了几次,没想到王东山还真是那块料,虽然没有完全按他的意思去办,但也受益匪浅,应该说是初见成效。 王东山决心把一唐做为在官场上发展的老师之后,想尽一切办法讨好养父。他山之石,可以攻玉,和坤的为官学说中有“靠山”一说,市委书记陈云天和一唐就自然而然地成了他思想上行动上的靠山了。 王东山升任市委副秘书长后,回报一唐大师的条件就水到渠成了。 首先是巴结他的人纷至沓来,这其中有一位叫朱坤荣的包工头,提了10万块嘎巴作响的新版人民币来找他。 朱坤荣是兰河仿古建筑公司的老板,曾经赞助过王东山主办的文学大奖赛,为搞成那次坤荣杯大奖赛,他跑断了腿也磨破了嘴,终于跑来了一万块钱。没想到还是这个朱坤荣,为承包修建市一中的教学楼,竟然一下子给他送来了10万块! 10万块哪!这得干多少年才能挣来?老爷子说了,钱财乃身外之物,决不能在钱财上有非分之想,做官,才是最高境界。老爷子的话说的太好了,才当了三天半副秘书长,这钱就来了,如果当上市委书记、省长,这钱还不像水一样往家里流? “朱总,”王东山不屑一顾地看了一眼那诱人的10万块:“你是想帮我呢,还是想害我?” “肯定是想帮你了,我的大秘书长!” “帮我?”王东山坚定地说:“想帮我就把这钱收起来!” “秘书长,你连老朋友都信不过?” “怎么能信不过老朋友呢?” “既然承认我是老朋友,这钱你一定要收下!第一,我姓朱的在场面上不是一年两年了,事情成不成另当别论,不成了,就当是老朋友给秘书长奉的一杯茶钱。成功了,另有奉谢。……秘书长,你等我说完,第二,我老朱今年四十五岁。四十五岁是个啥概念呢?四十五岁是成熟的概念,是可靠,是放心!” 妈拉个巴子,想当年老子为那区区1万块,你说了多少个“不容易”?今天,10万块巨款就成了“一杯茶钱”?……看老子今天怎么收拾你! “好好好好!老朋友,那你就再放点血,怎么样?” “你说,秘书长,是100万,还是80万?我老朱要是眨眨眼睛,就不是人!” “要不了那么多,50万足矣。” “那好,这10万你先收下,半小时之内我再送来40万!” “你又错了!我10万都不敢收,还敢收你50万?你要害我呀?” “那50万是啥意思?” “我让你做点善事积点德,你去修一下莲蓬山的玉清寺,怎么样?” “没问题!我去修!50万不够,就花他100万!” “50万是木料款,工钱加上差不多100万吧。” “没问题!没问题!” “那好,这事儿咱们成交了!” “那招标材料还准备吗?你分管文教口,还不是你一句话?” “此言差矣!招标材料照准备不误,我哪一句话也照说不误,但是,市一中教学楼的招标会也照开不误!”…… 如今的莲蓬山玉清寺已经修复一新,一唐大师也格外地高兴。在这场皆大欢喜的戏中,还有两个人也尝到了甜头。一个人是王东山的小情人田婷玉,另一个人是田婷玉的舅舅梁平山。 梁平山是田婷玉老家的木材销售商,在50万元的木料交易中,因为有王东山的关照,狠狠的赚了一笔。 田婷玉兴奋之余,放开身心为王副秘书长奉献了一次,她突然感到过性生活是如此的幸福,如此的开心,人生还有如此异彩纷呈的一面。从此,她就主动和王东山靠近了。王东山官场、情场得意之时,把田婷玉特招到了兰河市城关区十条山街道,当上了一名国家公务员。 “官场如战场,你能不能在官场取得胜利,除了干出老百姓、上级满意的政绩外,还要记住:芳心为上!若遇强敌,宜各个击破,要远交近攻,分化瓦解。” 一唐大师白须童颜、精神焕发,他坐在地毯上的方桌前,对着王东山侃侃而谈。 王东山受宠若惊地坐在方桌的下首,用龙飞凤舞的书法,记下了一唐大师的话。 “父亲,现在有两个位子,我向您请教一下,我坐哪一个合适?一个是市委常委、宣传部长,另一个是市委副书记。” “肯定是市委副书记了!”一唐大师毫不犹豫地说:“宣传部长对你来说也是合适的,但是,对于快马加鞭向前,显然是慢了一步。竞争市委副书记,你的对手,也就是我刚才说的强敌是很多的,你……” “我宜采取各个击破、分化瓦解的战法。” 一唐捋捋银髯得意地说:“孺子可教也……” “父亲,还有什么高见?” 一唐大师笑着靠到了墙柜上:“好,好,我索性再说几句吧。” “父亲,谢谢你。” “宦海沉浮,离山则沉,靠山则浮。寻山靠之,首之大要。假山之力,挟山之威,神鬼惧焉。” “我的靠山就是陈云天。” …… 王东山在与几个对手竞争市委副书记时,巧妙地利用了一下陈云天的关系。有市委书记的支持,王东山平步青云,在市委副秘书长的岗位上才干了不到10个月,就当上了市委副书记。 此时的唐学强仍然是分管公检法司的市委副书记。 王东山终于和唐学强平起平坐了,对此王东山很是骄傲。你唐学强是分管政法的副书记,我王东山是分管文教卫生的副书记。八两半斤,半斤八两,照这个势头发展,谁大谁小、谁高谁低,还说不定呢!按照一唐大师的高论,做官为宦的,寻找靠山很重要。在这一点上,我王东山就是比你唐学强强,你唐学强有啥呢,除了拥有一个漂亮的老婆外,还有什么?我王东山就不同了,老婆虽然不漂亮,可情人漂亮哪!情人是啥?你唐学强这个冷面杀手加土包子知道什么叫情人吗?你一天到晚,只知道办案工作,工作办案,除了工作和办案,在你的生活里,还有什么? 越是比唐学强强,越要超过唐学强。要想马上,不!是“飞机上”!要想“飞机上”、很快超过唐学强,只有两条,那就是能力和靠山。论能力,我王东山没说的,有些不会干,我可以让别人干呀!权力是什么?权力就是我让你往东,你不敢往西,我让你干啥,你就干啥。 我什么时候能对你唐学强发号施令就好了,我不如你,我可以用你呀!哈哈!靠山是什么?靠山就是大山,大山就是大人物,我王东山的靠山难道仅仅是陈云天吗?跟陈云天的关系充其量就是狐狸与老虎的关系。狐假虎威地吓唬吓唬人,暂时是可以的,长远就不行了。老虎永远是老虎,狐狸也是有可能成为老虎的。那么,现在的问题就是如何想方设法拉近狐狸与老虎的关系,除了偶尔狐假虎威一下外,还要逐步地让狐狸变成为真正的老虎。还有两个人也应该是我王东山的靠山,第一个人是一唐大师,第二个人是省委副书记官阶平。 官阶平轻车简从,微服游莲逢山,认识了一唐大师,王东山又通过一唐大师认识了官阶平。 春光明媚的一天,王东山慌慌张张上了玉清山,又慌慌张张冲进了一唐大师的静室。 “东山,你都是省会城市的市委副书记了,怎么连规矩都不懂了,啊?”一唐大师故意绷个脸说:“言行对于一个市委副书记来说是很重要的!” “父亲,此事比天还大,你听了一定会很高兴的!” “胡说!没有什么事比天还大!” “我上山时看到海市蜃楼了!” “噢?”一唐大师果然很感兴趣:“说说看,看到什么了?” “我看到了一块锈迹斑斑的石碑!” “上面有字吗?” “有!” “什么字?” “西天雷音寺。” “西天雷音寺?” “是的,父亲。我看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奇怪呀奇怪,西天雷音寺的碑怎么会出现在我玉清寺呢?《西游记》中的西天雷音寺在西方天竺国,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呢? 一唐大师百思不得其解。 “这不奇怪!”王东山说:“父亲,《西游记》中描写的是西方,中国的西部在那个时候也是西方,说不定这玉清寺的前身就是雷音寺呢!” “这不可能!”一唐大师说:“玉清寺是清末建的,才几百年,《西游记》中的时代距今多少年了?” “可不可以这么推断,《西游记》年代的西天雷音寺就在这里,而后来的雷音寺不复存在了。再后来,才建起了玉清寺。” “嗯!”一唐大师欣慰地笑了:“有一定的道理!” “我的意见是,马上通知媒体上山来,现场直播,寻找石碑。” “如果找不到这块石碑呢?” “即使找不到,也要让人们知道,通过海市蜃楼知道,《西游记》中描写的西天雷音寺就在莲蓬山!” “然后呢?” “然后更改寺名,通报全世界!到那个时候,咱玉清寺就天下闻名了。” “最好能找到这块石碑。” “一定能找到。” “一定能?” “……” …… 在省内媒体记者的眼皮底下,在王东山看到的那个地方,写有西天雷音寺五个大字的石碑找到了。通过文物部门的鉴定和推断,这块锈迹斑斑的石碑,距今约有3千年的历史。随后,省外有60多家媒体派人来采访。 果然不出王东山所料,在短短的三个月时间里,中国西部的莲蓬山发现了西天雷音寺的遗址一事沸沸扬扬。 开始,省市佛教协会不准玉清寺改名,他们牛说牛大、角说角长。会长是南卧龙山卧龙寺主持,他说,在全省名山名寺中,只有卧龙寺才是正宗的。副会长是北风雏山雷云寺主持,他说,雷音寺和雷云寺谐音,在中国西部,已经有了一个雷云寺,就不可能再出现一个雷音寺。 在全省佛教界高层争执不休时,中国乃至世界,都知道了中国西部的雷音寺,而且此雷音寺就是《西游记》中的彼雷音寺。同时,一些专家学者关于在中国西部发现《西游记》中雷音寺遗址的理论文章也出现在了国内外重要学术刊物上。 一时间,中国西部莲蓬山,成了国内外旅游业的热点,游客纷至沓来。省委省政府、市委市政府不失时机地推出了开发莲蓬山的优惠政策。开发商、建筑商等各行各业的精英全涌进了西部莲蓬山。 不管你佛教界批不批,不论省市佛教协会的会长们同意不同意,西天雷音寺的招牌已经挂到了山门上,因为,西天雷音寺五个大字是省委书记亲自题写的。分管文教卫生、佛教协会的市委副书记王东山亲自上山,题写了龙飞凤舞的这样两句话。 第一句是小字: “《西游记》一书中西天雷音寺遗址”。 第二句是大字: “中国西部西天雷音寺”。 紧接着,省上及中央“全省重点文物保护单位”、“国家重点文物保护单位”的牌匾相继挂到了山门口。…… 从此,中国西部莲蓬山西天雷音寺成了西部继敦煌莫高窟之后的又一大旅游景点。这一年,莲蓬山雷音寺的门票收入翻了上千倍。 王东山发现、建议开发莲蓬山有功,得到了省市领导的极大赞赏。很快,王东山的威望就超过了唐学强。近日,有消息说,陈云天要升了。据说,陈云天向省委推荐的市委书记人选是唐学强。王东山听到这个消息时,心里一震:该不是唐学强做了什么手脚吧?不然的话,为什么陈云天会推荐唐学强而不推荐自己呢? 王东山带着这个问题,来到了莲蓬山雷音寺。 今天的莲蓬山到处是一片兴旺景象,建筑物和建筑工地比比皆是,游人如织、络绎不绝。 一唐大师更是今非昔比,银发童颜、银髯飘逸,连披的袈裟都是上等的布料做成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更是与以往大有不同,活脱脱一副高僧大师的做派。张口闭口要么“老衲”长短,要么是“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一唐大师把莲蓬山和玉清寺造就成名山名刹的愿望,因为王东山的“一个发现”,挖出来的一块“锈迹斑斑”的石碑,便如愿以偿了。既然名不见经传的莲蓬山成了名山,他就得有名山主人的做派;既然默默无闻的玉清寺成了大名鼎鼎的雷音寺,他做为主持大师就更得有大师高僧的架式。好在几十年来,一唐大师博览佛书,研究透了历代高僧的经历遭遇,连细枝末节都不放过,就连个别高僧走路的姿势,他都学了不知有多少遍了。所以,他才能迅速适应今天的新形势。 今天的一切都是来之不易的。也许,今天的某些“巧合”他都想到过。可是,做为一个农民的儿子,做为一个在文革中死过一次的人,做为一个想做点事情的人来说,要制造一个天衣无缝的“巧合”,似乎还有点于心不忍。 再说了,如果这个局、这个套,在设计和发现过程中出了偏差,不但会前功尽弃,而且他个人和寺院的名声会毁于一旦。陈胜吴广的把戏之所以能得逞,完全取决于他们了解民心和做事巧妙。《水浒传》中的圈套更是如此。 他敢想而没有敢做的事情,王东山替他做成了;他想做而不忍做的事情,王东山也替他做成了。他感激王东山的同时,也庆幸当年这个养子是收对了。在他内心感情的天平上,王东山已经远远重于唐学强了。这又能怪谁呢?谁让他唐学强是一根筋呢?谁让他没有一点儿心眼呢?想到这里,他下定了两个决心。 第一个是利用名山名寺的效应,完成他弘扬佛法的夙愿,为人类造福。第二个是帮助王东山在仕途上发展,争取以他研究了多少年的为官经验为共产党造就一位清正廉洁的高级干部。 此刻,一唐大师正和日本佛学家谈论佛法,助手告诉他市委王副书记来了。 一唐大师礼貌地冲日本人说:“各位先谈,老衲得去见见这位叫王东山的政府官员,失陪。” 在一唐大师的静室里,一唐大师放下了大师的架子,和养子王东山亲切交谈起来。 “东山呀,”一唐大师说:“知道和坤官至一品,他失败在哪里吗?” “知道。” “说说看。” “一个字,贪!” “说的好!古今凡高官出事者,都离不了这个‘贪’字。你可给我记住了,还是陈毅元帅那句话,‘莫伸手,伸手必被捉’!” “放心吧。父亲。” 谈到唐学强与他争夺市委书记这个话题时,一唐大师说:“学强光明磊落,他不会和你争这个位置的。” “父亲,你不了解他……” “成了!”一唐大师打断了他的话:“他是你兄弟,你要让着他点。” 王东山还想反驳,被一唐大师用手势止住了:“我们说正事吧。” 王东山掏出了小本子开始记录。 “和坤有这么几句话。第一句,圣贤者,忍辱而负重也,犹以勾践为最。东山呀,你想想看,会稽之败,勾践自请为吴王夫差之臣,心爱的妻子送给夫差为妾。后来,越国大破吴国,吴王夫差向勾践痛哭流涕,甘愿为越王小臣,也愿把自己的妻子送勾践做妾。勾践不为所动,严辞拒绝了夫差。什么是圣贤的行为?越王勾践的行为就是圣贤的行为。” 王东山释然了,对呀,我用手段、用计谋打败唐学强就可以了,干吗要表现出对他不满呢?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等我当上了市委书记,再软刀刀细绳绳收拾他,报这一箭之仇。 在王东山心目中,唐学强也在加紧活动着,不然的话,自已的干亲家市委书记陈云天,怎么会提唐学强而不提自已呢? “第二句话是:对上卑而恭之,临下恩威并重。若情况异常,下有摄上之势,亦必改而恭之。” 以王东山的学识,这句话的意思,他一听就明白了。下属必须对上司卑躬屈膝,而上司对部下要恩威并重。做为下属,你的吃饭碗掌握在上司手里,你不对人家卑而恭之怎么办?就像自已对陈云天,虽然是亲戚,可你还得讨好人家,否则,人家对你没有好感,凭什么提拔重用你? 官场上有句很是经典的顺口溜,虽然对陈云天不适合,可也足以说明问题。“又请又送,提拔重用;不请不送,原地不动。”陈云天是不收礼、不吃请,可是你也得想方设法给人家留下好影响对不对?做好工作是首要的,比如说我王东山造就名山名刹这件事,就是大手笔,一下子给省市财政增加了那么一大块收入。再比如拴市委书记的儿子这事儿,不仅对我王东山有大大的益处,同样对你陈云天也有好处呀!你看看陈云天如今的儿子,身体健康、活蹦乱跳的,他市委书记也是人,能不记着我的好? 令他百思不得其解的是,这一次陈云天居然向省委推荐了唐学强!这就足以说明,唐学强这个人阴险,太阴险了!咬人的狗不叫,乱叫的狗咬不了人。它不叫唤,悄悄地偷袭你一下,你就受不了。这唐学强就是那不叫唤但咬人一口就入肉三分的家伙。若情况异常,这就指唐学强在加紧活动。 “下有摄上之势,亦必改而恭之”这句话也不难理解。下面的关系,他处的非常好,不存在下属跟他抢饭碗的问题。在职的跟他平起平坐的几位副书记、副市长,都对他构不成任何威胁。关键的、最主要的对手就是姓唐的!唐学强,你他妈的王八蛋!老子与你的仇恨不共戴天! “第三句话是,”一唐大师捋捋银色的长髯说:“宜空忌实,除杂务而求进取;宜空忌急,静心气方能务钻营。以上三句话全是和坤说的,有些虽过偏激,但有些还是很有见地的。希望你细嚼慢咽,慢慢揣摩。” 王东山虽学的是政治,但文言文也学的极好。笫三句话中出现了两个“空”字,虽然是同一个字,但意思却不尽相同。前者是空洞之意,后者是空闲的意思。前者也可以理解为专一、认真,你是求官之人,官位之外的一切事务,一切私心杂念,都不能有,要用心专一,要一心求官。后者有时间、信心、恒心之意,认准的道要坚持走下去,要持之以恒、要百折不挠,要有铁棒磨针的耐心,今天磨下去一点,明天接着磨,直到你满意的针磨出来为止。 临别时,一唐大师说:“明天省委的官副书记要来,我会让他关照你的。” “要不,我代父亲去看他一下吧。”王东山小心翼翼地说:“带点啥东西好呢?” “瞎胡闹!”一唐大师严厉地批评王东山:“你以为共产党的官都是贪官呀?官副书记是一位正直的好官。你不去他那里,他一定会帮你!去了,他会把你打入另册的!” “另册?” “上了另册的人,就是投机钻营跑官的人。官副书记对这些人是深恶痛绝的!” “父亲,我明白了。” “记住!官副书记那里你不准说一个字!一切都由我安排吧。” “记住了,父亲。” 唐学强前些年来的心情很是不错,首先是工作特别地顺利。他任市检察院检察长期间,为全市的经济发展鸣锣开道,查处了一批大案要案。为此,市委书记陈云天和中共兰河市委非常地满意。 唐学强查处的兰河钢铁集团股票私分案首犯,兰钢集团党委书记、董事长金吉才被市检察院提起公诉,法院一审判处死刑、立即执行。临刑前,金吉文供出了满一江,说满一江才是本案真正的后台老板。 于是,唐学强亲自审讯金吉文。 满一江是唐学强最尊敬的市委领导之一,再加上两人私交甚厚,他希望这是一场虚惊,他更希望这是金吉文为多活几天而故意设的局。所以,他在审金吉文前,还特意违反了点审讯原则,提醒金吉文,大丈夫敢作敢为,不应该在临死前把德高望重的老领导拉出来,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如果有诬蔑老领导的行为,他答应照顾金吉文妻女的要求将大打折扣。 “唐捡!”金吉文冷静的出人意料:“我知道你跟满一江的关系铁,可我更知道唐检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坏人!” “这么说,满一江真是坏人?” “唐检,你对我金吉文够意思,我能做对不起你的事儿吗?” “为什么到今天才说?” “这个老狐狸,他答应要救我的,可到法场了他还没有出现,我觉得就这样太便宜他了。” “有直接证据吗?” “有!” 结果是触目惊心的。满一江在兰钢股票私分案中充当了一个重要的角色,唐学强在香港某银行查封了以满一江舅子名义存入的存款5千万元。 市委召开了紧急常委会议,做出了提拔唐学强接替满一江的建议。几天后,省委同意唐学强任市委副书记兼政法委书记的文件正式下发。 就这样,唐学强顺乎自然地当上了市委副书记兼政法委书记。 由市检察院检察长升任市委副书记分管公检法以来,唐学强的家庭矛盾也逐渐地得到了改善,更让他高兴的是母亲已经正式提出,让他把妻女接回来。 “我要马上看到我的孙女儿!”母亲坚决地对儿子说。 母亲前些年心绪不佳,做为儿子,唐学强能够理解。她老人家一直希望继父唐卫中,也就是莲蓬山玉清寺的主持一唐大师,能够回家来全家团聚。可是,父亲唐卫中一心佛门,根本不想还俗回乡。在这种情况下,妻子又生了个女孩,她老人家的心情能好吗?这样一想,他也就释然了。 这一年多,继父的事业长足发展,尤其是《西游记》中西天雷音寺的遗址在莲篷山“找到”以后,继父的玉清寺成了闻名中外的西天雷音寺,莲篷山也成了西部的名山。继父一下子成了名人,电视里今天接待这个领导,明天那个领导前来看望,连外宾都三天两头的去看他,点头哈腰地称一唐为大师、法师。 学强母亲是个很要强的人,这么多年了,她一直没有在一唐大师面前说过让他回家的话。她知道他不可能回家来,她也知道西天雷音寺是他毕生追求的事业。早知道如此,当初就应该牛不吃水角叉里按,把不想回家的他拉回到家里来。 那个时候,他还时不时地来家里看一看、坐一坐,虽然没有了夫妻间的实际内容,可她仍然感觉自己是幸福的。 尤其是看到他苦口婆心的劝导儿子唐学强时,她心底比吃了蜜还甜。虽然父子间每次关于做官的谈话,都以红脖子黑脸告终,但是她还是盼望着家里常常有这种气氛出现。这点吵闹算什么,谁家里没有个碟儿大碗儿小?锅和勺子那有不碰仗的?牙和舌头够亲了吧,那也免不了哪天突然会干一仗呢! 多数情况下,学强忙于工作回不了家,一唐大师坐一阵、吃顿饭就走了。 记得有一次,父子俩约好了要见面的,而且还破天荒地长谈了一次。 开始,父子俩又谈崩了。好在儿子是讲理的,只要你不说做官这个话题,别的问题,只要我唐学强有时间,我一定和你谝。别说你是我爹,就是别的旁人,我也会这样做的。一唐大师扭不过唐学強的性子,只好长叹一声:“学強啊!你这个犟劲儿我是没治了!” 谈论别的话题时,一唐大师就没有了谈论官场的那份热情了。他仍然不甘心,他说:“学强,你只要听了我的话,我保你三年之内官升两级!” “那不成副省级了?”唐学强面对固执的继父,突然间耐心的让当妈的也吃惊了:“行,我听!只要父亲常常回家来,我一定抽空来听你传经送宝,可是,儿子很迟钝,能不能理解,能不能照着去做,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一唐大师很高兴:“只要你能听,你一定会感兴趣的。” 可是,一唐大师正讲的眉飞色舞、兴之所至时,他发现唐学强已经睡着了。他失望地看着鼾声阵阵的唐学强直摇头:“孺子不可教也!” 学强妈及时为儿子说好话:“这两天他下乡去金池县处理案子去了,听司机说,他已经两夜没合眼了。你千万别往心里去。” 一唐大师摇摇头说:“我知道他很辛苦,他是个好官呀!可是,他只知道低头拉车,拼命地去拉车,不知道抬头看路!这怎么行呢?这样下去,会跌筋斗的呀!” “谁说不是呢?”学强妈叹气说:“随他去吧,……唵?” 一唐大师接过学强妈递过来的茶杯,喝了口茶:“学强的脾性我比你清楚,他真是共产党的好官,老百姓的好官。可是,有一点他不明白。老百姓说你好,这不算数啊!你问问他,有哪个官提拔时,问过老百姓?共产党提拔干部的标准是看当官的是怎么说的,他们说你好你就能升,他们说你不好,你干的再好也升不了!老百姓说你好,没用!他们考察干部时,根本没有征求老百姓意见这一说!我是怕学强吃亏啊!” “谁说不是呢?”学强妈爱怜地看了一眼睡熟的儿子说:“他就这么个人,死脑筋,不开窍!” …… 后来,一唐大师见实在和学强说不到一起了,回家的次数就越来越少了。尤其是这些年,他干脆就不回来了。 这种状况久了,学强母亲也就想明白了,“唉,我可能和这个冤家就那么一点儿缘份啊!” 叹息过后不久,老人家的心绪一天天好起来了,脾气也好多了,身上的毛病也少了。 唐学强把这一切都告诉了远在天涯海角的妻子。柳倩倩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说她希望我和女儿回来?” “是的。但不是希望,而是一定!” “一定?”柳倩倩高兴地在话筒上亲了一口:“好吧!我马上交手续,坐飞机回来!” 唐学强马上想到了那年春节“一日六千里”的故事。他想,他会好好待她的,比过去更好!想到妻子柳倩倩,自然而然就想起了女儿强倩。强倩是他和妻子给女儿起的名字,各取了他们名字中的一个字,代表女儿是他俩爱情的结晶。女儿强倩今年已经6岁了,这次回来,一定要抽出时间来多带她玩玩。他欠她们母女的实在是太多了…… 第七章 官场?战场 能让小车开进机场停机坪接的客人,在柳倩倩的心目中,那都是些中央来的领导。这种场景,她在电视电影里看到过,从来没有亲身经历过。没有想到,今天的王东山,让她享受了一回高级领导干部的待遇。 那时的柳倩倩和今天不同的是,缺乏某种自信心。除此之外,在这个女人的身上,你简直挑不出任何毛病来。个头高挑,一米七五的样子,身体不胖不瘦,凸凹分明,典型的美人坯子。要不是柳倩倩上了海口,他可能早就把她拿下了。 早晨上班后,唐学强以最快的速度处理完了公务。他看看表,离接机时间还有1个半小时了,就放好了案头的案卷,兴冲冲地出门、下楼,准备去接从海口飞来的妻子柳倩倩。 外面阳光明媚,微风吹来了温暖的春天气息,很细微,很新鲜,很让人陶醉。唐学强走下市委大楼的台阶时,他的003号专车悄无声息地滑到了旁边。唐学强的一条腿刚伸进车里,手机响了。 是市委1号首长陈云天打来的:“唐书记,你在哪里?” 唐学强伸进车里的一条腿从车里出来了,“陈书记,我正要去机场接柳倩倩,还没走呢。” “出大事了!”陈云天急切地说:“王书记到机场接《人民日报》的记者了,已经走了,你打电话让他一并接上倩倩,你和我马上下乡!” “出什么事了?” “银池县山湾村的村干部打死了人,乡里县上都说是误伤。你马上通知纪委、公检法的同志到现场办案。你我也到现场去一趟!” “好!”唐学强迅速通知了市纪委、公检法四家后,才打通了王东山的手机:“是王副书记吗?我唐学强。” “是我。噢,是哥呀,有什么事吗?”王东山本来比唐学强大几个月,可他在私人场合一直叫唐学强哥。开始,唐学强不习惯:“你比我大,还是我叫你哥吧。” 王东山说:“也大不了几天,文化人管同岁的、岁数小的有成就的人叫xx兄。你们一家既是我的恩人,你又是有成就的最令我尊敬的人。我叫你哥理所当然。” 这样一来二去,王东山叫顺口了,唐学强也就听顺耳了。现在,他已经习以为常了。个别场合下,唐学强也管王东山叫哥呢。王东山当文联副主席前,叫唐学强“哥”有一半是心甘情愿的,现在叫“哥”,百分之一百的是面子话。为陈云天提唐学强的事儿,他恨唐学强恨的牙咯吱吱响,恨不得一口吞了唐学强呢。所以,他叫唐学强“哥”,实在是一种无耐和奉承。 “柳倩倩和你接的客人乘同一架飞机,你顺便把她也接上吧。” “没问题,哥。”王东山嘴甜的像抹上了蜜:“谁让她是我年轻漂亮的嫂子呢!” 唐学强见1号首长陈云天走出市委大楼下了台阶,便停止了通话。 “安顿好了?”市委书记问唐学强:“还有什么事儿吗?” “没有了!” “你坐我的车吧。”陈云天说着拉开了车门:“上车吧。” “你先请。”唐学强把陈云天推进了车门,他转到另一边拉开车门坐在了市委书记的旁边。 车子启动后,陈云天把发生在银池县山湾村的恶性伤人事件介绍了一遍。 “陈书记,我认为银池县之所以认定为误伤人命,是怕把这事扯到‘三农’问题上,怕受大的处分。” “没错!”陈云天坚定地说:“被打死的村民叫刘三国,他向上反映村干部贪污腐化、横征暴敛的问题而得罪了村干部,在查帐时才招来了杀身之祸,可乡上、县上的结论却是刘三国无事生非、打架斗殴,村干部防卫过当,误伤致死了刘三国。” “陈书记,你好像胸有成竹了?”唐学强问陈云天:“是不是又下去微服私访了一次?这样风险也太大了点。” “是的。今天凌晨才回来。”陈云天义愤填膺:“太触目惊心了!如果不是新华社的朋友告诉我,县、乡今天就要镇压为刘三国打抱不平的三湾村老百姓了,那么,到我们知道了,大祸也就酿成了。如果昨晚不是公安局的特警保护我,我这个市委书记怎么可能了解事实的真相呢?到目前为止,杀人犯还在消遥法外呢!” “陈书记,你太伟大了!”唐学强发自肺腑地赞赏道:“你不仅仅制止了银池县镇压老百姓这一重大事件的发生,同时你也维护了党中央国务院关于减轻农民负担政策的权威性!” “学强,试想一下,如果我们也信任银池县的部分领导干部,任他们胡作非为,我们兰河市委如何取信于老百姓和省委?老百姓会如何看我们共产党?” “所以,你亲自带纪委、公检法现场办案,如果事实清楚,当众‘规’一批县、乡、村干部,抓判几个流氓恶棍,尽快消除在群众中造成的恶劣影响。” “这仅仅是一个目的,更重要的是通过这次银池事件,立即清查公布乡、村两级财务,退赔多收多占的农民钱物,处理一批破坏中央减轻农民负担政策的乡村干部,同时,不折不扣地执行中央政策,把‘三农’问题做为党委政府的主要工作来抓!” “太好了!”唐学强紧紧握住了陈云天的手:“在你手下工作,是我唐学强最大的幸福!你放心吧,我这个市委副书记一定严肃、妥当地做好这项工作!让市委和老百姓满意!” “纠正一下,首先让老百姓满意!” 柳倩倩拉着女儿的手走下飞机弦梯时,发现了怀抱鲜花笑容可掬的王东山。她有点吃惊,唐学强说的好好的要来接她们母女俩的,怎么没有来,反倒是王东山来接她? 曾经唐学强接她时,也只是候在机场国内到达出口处,从来没有到停机坪上接过她。能让小车开进机场停机坪接的人,在柳倩倩的心目中,那都是些中央来的领导。这种场景,她在电视电影里看到过,从来没有亲身经历过。没有想到,今天的王东山,让她享受了一回高级领导干部的待遇。 在柳倩倩的印象里,唐学强还没有给她送过花的历史呢。好像有过那么一次,不是鲜花,是沙枣花。那一年,她结婚不久,女儿强倩还呆在她的肚子里,才四、五个月,就劲儿大的了不得,动不动就伸胳膊蹬腿,折腾的她老是给唐学强提意见:“都是你!都是你!” 唐学强工作忙归忙,那时也沉浸在将要做父亲的幸福中,那天他不知道动了什么心思,听到柳倩倩“都是你”的嗔怪声,啥话不说一溜烟跑了出去。很久了他才回来,他为她折了一把香喷喷的沙枣花。她很高兴也很幸福。他问:“今天什么日子?” “今天什么日子?啥日子?……噢!我们去年的今天结婚!”…… 不管怎么样,柳倩倩还是高兴的。秘书接过了她手中的东西,她接过了王东山送的花:“谢谢哥。” “不用谢。哎,倩倩,行李票呢?把票交给我,我让秘书去提行李。” 柳倩倩顺从地把票给了王东山:“他咋没有来?” 王东山把早就想好的话说了出来:“学强哥忙,抽不出空来。” 王东山知道,在柳倩倩这种高级知识分子面前,贬低别人等于贬低自己,贬低了唐学强,会让柳倩倩识破他讨好她的阴谋。叫一声“学强哥”,表示他很尊重唐学强。说“抽不出空来”的潜台词是:唐学强不重视你!唐学强不爱你!在唐学强心里,重要的不是漂亮的妻子,而是工作。 他不能说唐学强因为一个大案子临时让市委书记叫走了,也不可能这样说。这样说了柳倩倩就会原谅丈夫不来接她的行为,而自已讨好这个漂亮的,有点让他心动的女人的目的就达不到了。 王东山惦记上柳倩倩已经有七年多了。那年,他在唐学强婚礼上第一次见到柳倩倩时,就浑身发颤、躁动不安起来了。他妈的唐学强太有福气了,竟然娶了个这么有档次的女人。那时的柳倩倩和今天不同的是,缺乏某种自信心。除此之外,在这个女人的身上,你简直挑不出任何毛病来。个头高挑,1米75的样子,身体不胖不瘦,凸凹分明,典型的美人坯子。要不是柳倩倩后来上了海口,他可能早就把她拿下了。 今天的柳倩倩,有一种成功女人的气质。高傲自信、漂亮大度,比起七年前来,稍瘦了一点,可高处更高、凹处更低了。可以这么讲,在王东山的心目中,柳倩倩是最漂亮的女人,比田婷玉要高出至少两三个档次来。要是和林叮咚相比,那简直就是天上地下。 给柳倩倩接风的酒席,设在本市最高档最豪华的一帆风顺大酒店,当然了,不是王东山掏腰包,是市委接待处埋单。席两桌,一桌接待《人民日报》的客人,席设特包“兰河厅”,一桌是王东山招待柳倩倩母女,还有唐学强妈等人,席设“兰河厅”隔壁“西部厅”,也是特级包厢。 柳倩倩兴之所至,面如桃花。她虽然是个女强人,但也向往类似今天的高档次的接待,也向往豪华舒适的生活。酒席宴前,王东山巧妙地让学强妈、柳倩倩重归于好,老人和柳倩倩感激地和王东山碰了杯。王东山左一声“妈”,右一声“嫂子”叫的像一家人一样,仿佛他和唐学强原本就是亲兄弟似的,让所有的人都心情舒畅。 王东山的招待让隔壁北京来的客人也十分欢喜:“放心吧,王书记,请你转告陈书记,我们一定公正、客观地报道这一事件。” 整个中午,王东山左右逢源,一会儿在“兰河”,一会儿在“西部”,一会儿接这个的电话,一会儿又接那个的电话,整个一个受人欢迎的“外交家”。大家都说王书记是大好人,前途无量,前程以锦啊…… 唐学强在银池办案,三天没回兰河。 柳倩倩母女回家三天了,还没有见上丈夫和父亲的影子。 这一点着实让柳倩倩心里不舒服,学强妈也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回家好几天了,自己的工作问题、孩子入学问题,杂七杂八、林林总总的好些事儿,都要和丈夫商量后,才能决定。然而,别说见不上丈夫的面,就连电话也打不通,好不容易接到丈夫的电话了,也是三句半。 第一句:我妈还好吗?第二句:强倩呢?第三句:我很忙你要多关心我妈,半句:是到这里吧?丈夫电话中的三句半话,让柳倩倩难受了好久。仿佛她柳倩倩在这个家里是多余的人似的。倒是王东山很能体谅她,房子需要换吗?家用电器要买吗?孩子上哪所幼儿园?嫂子准备进哪个医院?…… 学强妈说:“倩倩,学强忙案子去了,你就让你东山哥帮帮吧。都是一家人,没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就是。”王东山高兴地说:“嫂子,妈说的对。这些事儿还是我替你办吧。” “好啊。”柳倩倩这些日子里对唐家这个异姓哥,有了不错的感觉。人家那才叫活人呢,坐的小车比唐学强高级,下的饭店比唐学强高档,穿的衣服比唐学强名脾,花的钱比唐学强多,屁股后面还时不时地跟着漂亮的女同胞呢,这一切才叫派。不愧是南方呆过的,她感觉王东山做事说话办事的架口,就有点像南方人,是她熟悉的那一种。所以,她愿意让王东山帮她。 王东山的办事效率无疑是很高的,短短的半天时间,就落实好了不少事儿。连工作这么大的事儿,他都是一边开车,一边给兰河医学院附属医院的院长打了个电话,就妥了。 小车还未停稳当,院长、书记就迎上来了,大家众星捧月般把王东山请进了宽敞的院长室。 院长姓陈,是个唯上不唯下的的女领导。柳倩倩上大学时,陈院长给她上过课,所以,她认识柳倩倩:“你咋这么面熟呀?” “陈教授,”倩倩落落大方:“我上学时您给我们上的是《解剖学》。” “噢?你是……”陈院长双眼发光:“你是柳红倩?” “对呀,教授。我是柳红倩,现在叫柳倩倩。” “哎呀,真是你呀!”陈院长握着柳倩倩的手对书记说:“她可是我那一届最优秀的学生。” 这让柳倩倩感觉很不好,陈院长显然是为了奉承王东山才这样说的。她是那一届最优秀的学生不假,可她实习结束后联系工作时,也是这位陈院长,不过,那时她刚从学院调走,是兰河医学院附属医院的业务副院长,就是今天夸奖她的这位陈院长,让她与这所这座城市最有名气的大医院失之交臂。 本来,柳倩倩是可以留校的,就是这位陈院长,让她一位领导的亲戚顶了柳倩倩,坐上了本该她柳倩倩坐的那把“交椅”。看到她今天为了讨好一个市委副书记,用如此巴结的语言说话,心里不是个滋味。 党委书记也很热情,让柳倩倩挑,她愿意去哪个科室就安排哪个科室。 “那不行!”陈院长笑着说:“不能由着她。倩倩的情况我知道,尤其是这几年,她在海口当医学研究中心外科主任,积累了一定的经验。我们要给她压付重担子让她挑,妇科的秦主任就要退了,倩倩先去干副主任,等秦主任退了你再当主任。” 柳倩倩最初的愿望只是能到二流医院当一名大夫就不错了。没想到王东山一个电话,就联系到了像兰医这样一流的大医院。更没有想到的是,还让她当妇产科的副主任。 天哪!这就是权力呀!同样是权力,这就要看你怎么用了。唐学强虽不分管文教卫生,可论资历比王东山深,论权力要比王东山大多了,可是别说让唐学强给她联系工作,就是让他找找兰医,恐怕连兰医的大门都找不着。而王东山呢,在兰河的官场上,他只能是一个小字辈。可是,王东山会用权力呀,他用分管文教卫生副书记的权力,轻而易举地为柳倩倩调了个最好的单位。不仅如此,还给柳倩倩谋了个妇产科副主任的职务。 对此,柳倩倩对王东山非常满意。这是个讨女人喜欢的男人,这是个很有魅力的男人。如果说,前面她对王东山是一种好感的话,那么,现在柳倩倩对王东山就是心存感激了。 唐学强震惊了。 在共产党领导下的银池县山湾乡山湾村,竟然出现了村干部杀害正在查帐的村民代表的恶性案件! 为了慎重,唐学强提议宣判大会推后几天举行。陈云天马上同意了,好多问题的来龙去脉,还需要进一步调查清楚。正在这个时候,市长童大元来电话说,赴法招商的市政府代表团不但满载而归,而且还带来了一个大财团的老总。外国人知道中国的国情,外国人说,这个30亿元投资的化工项目签约仪式,少了别人可以,少了市委书记不行。 童市长说,我们兰河的情况与别的地区不同,我这个市长说了绝对算!可人家外国人坚决不同意。实在没有办法,他只好给市委书记打了这个电话。 陈云天苦笑着摇摇头,答应回去给童大元市长助阵。 陈云天临走时召集纪检、公检法司全体办案人员开会。 他说,我宣布成立山湾事件专案组,组长我这个市委书记亲自担任,常务副组长是唐学强同志! 陈云天还给专案组的全体人员约法三章:第一,不准到农户家里吃饭,加重农户负担。全体人员一律到村委会的临时食堂里就餐。第二,要坚持实事求是的原则,认真地查办此案,决不能再伤害农民的感情了。第三,银池县刚从西域专区划归我市,希望同志们充分地尊重这里的男女老少,让他们时刻感到党的温暖和关怀。同时,给你们五个单位一个任务,这个村从今天起,就是你们的帮扶联系点,可以各包几个村民小组,也可以共同投资一个项目。总之,我还是那句老话,要帮从根本上帮!我不主张捐款捐物这种事倍功半的做法! 陈云天走后,唐学强和专案组的同志,很快摸清了山湾事件的前因后果。 银池县是兰河最边缘的一个农业大县,距兰河190公里。半年前,这个县还归西边两百公里外的西域地区管辖。去年,为适应省会兰河建设20万平方公里综合经济带的需要,经国务院同意,省委省政府批准,银池县正式划归省会兰河市。银池县是国务院公布的中西部地区穷困县之一,划归兰河市后,将很快摘掉国家级穷困县的帽子,所以,消息传出,银池的干部群众拍手称快。 位于银池县西部的山湾乡,座落在兰河莲蓬山的西北方约一百公里的山下。山湾村就在山的怀抱里,这里因为干旱少雨,村民们过着近乎与世隔绝的穷困生活。 俗话说穷山恶水出刁民,这里的刁民不是村民而是村委会主任刘红卫。 刘红卫从部队复员回村后,是村民们公认的好青年。他被村民们选为村治保主任后,时时、处处以党员的标准严格要求自己。所以,他一步一个脚印地干到了村委会主任。但当上了全村近两千村民的头儿后,他变了。 在县上开人代会期间,邻村村主任吴三和他住一个房间。晚上闲谝时,吴三问他:“你有多少个妃子?” “非子?什么是非子?”刘红卫小学文化,又不爱看书学习,他当然不知道“妃子”为何物了。 吴三告诉他,电视里皇上后宫里的那群女人们,就是皇上的妃子。只要皇上有精神,他爱弄哪个就哪个。刘红卫这下听明白了,就反问吴三有几个妃子。 “我呀?”吴三说出的话,把刘红卫惊地坐了起来:“全村的婆姨们,连她们的姑娘们,全是我的妃子!” “啊?”刘红卫惊讶地问:“你也和皇上一样,想x哪个就哪个?” “那当然了,全村的婆姨们、姑娘们都是我吴三桌上的菜,我想吃那个菜,就吃了!” “没人管你?” “我是村长,谁敢管。……你想想,我们是个穷村,照明基本靠油,交通基本靠走,取暖基本靠抖,治安基本靠狗,通讯基本靠吼,娱乐基本靠球!你说,我这个皇帝,不去弄女人,还能去干啥?” “怪怪,有意思!有意思!我们村里的顺口溜跟你们村不一样。我们村穷:穿衣基本靠纺,吃饭基本靠党,致富基本靠枪(山里打兔子),结婚基本靠想,……” “停!停!停!典型的国家级穷困县标准,下面的我知道,这些都过时了!要找乐,懂不懂?洋话叫娱乐。我的娱乐就两个,弄女人弄钱!……” 人代会期间,刘红卫可真是长了不少见识。老子这村长是白当了。说起弄女人来,村上是有几个相好的,可也是偷偷摸摸的,谁敢光明正大呀?听吴三说,堂堂正正弄的女人才能叫妃子。我刘红卫为什么就不能当一回皇帝呢?这是头等大乐。二等大乐是搞钱,吴三说的好,不在老百姓头上取利,这村长当球个啥里么? 回村后,他就试着光明正大的弄女人。头一个是张三的风骚婆姨桑银菊,这是他最喜欢的女人。他故意当着张三的面和桑银菊打情骂俏,张三竟装着看不见。他把桑银菊拉进了小屋,然后顺窗户往外看时,张三不但把庄门给销上了,还站在庄门口给他站岗哩。……他走出了“光明正大”的第一步…… 接下来是搞钱。他试着把村提留增加了两成,结果呢,没有人说话。以后,尝到甜头的他,层层加码,不断地提高这费那税的比率…… 从此,刘红卫有钱了。有了钱的刘红卫成了山湾村真正的土皇上。全村凡是他看上的女人全成了他的妃子。个别有点不情愿的,有问题的,他就给点钱。有钱能使鬼推磨嘛! 他成立了“治安队”,专门收费收粮兼保护他的安全。他盖起了全村最豪华的房子…… 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哪里有剥削,哪里就有斗争。以刘三国为首的几个有文化的青年农民,奋起反抗刘红卫的剥削和压迫。刘三国写状子到乡政府县政府告状,彻底地得罪了刘红卫。 “东山呀,”一唐大师如今成了一唐法师。他对洗耳恭听地王东山说:“你别说的太清楚了。听我说吧。” 一唐法师告诉王东山,他前面说过的那些话,并不是他总结出来的,而是照搬老祖先的原话说的。有个别和他弘扬的佛法有不同甚至相悖的地方。他之所以要告诉王东山,是因为他觉着王东山确实比唐学强强,是块做官的料。 同时,他对王东山也是心中有数的。这个人虽然心术上有点不尽人意的地方,但大体上还是靠得住的。他不贪,他做事认真,尤其是过去默默无闻的莲蓬山和玉清寺,因为王东山的缘故,变成了名山古刹。他也因为这个王东山,成了威震一方、名副其实的大法师了。 过去,他曾想过把自己几十年来研究的为官之道,传授给王东山。但是,在个别情况下,他是不愿意这么做的,尤其是看到或是想到唐学强时,这种感觉就特别的强烈。他应该帮的是唐学强呀,唐学强虽不是他的亲生,可胜过亲生啊!帮唐学强就是帮唐学强妈。 有恩不报非君子,学强妈这个女人对他有恩,他不可能无动于衷啊。但是,唐学强这个犟牛!他愣是听不进去他的话呀!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能听智者言,受益千万年。唐学强让他无可奈何,唐学强让他伤透了心啊!这个不知好歹、不可救药的兔崽子!你就等着“吃亏在眼前”吧! 现在的一唐法师,更喜欢王东山了,他决定把自己几十年所学所悟的东西,连同和坤的为官之道,一古脑儿全教给王东山。他决心把王东山造就成一位真正为老百姓谋利益的高官。 “千万别学和坤的贪。”一唐法师反复强调说:“学他的钻营术,走他的做官路,千万不可以学他的贪啊!” 王东山打开了记录本,他知道,一唐法师又要给他教高招了。 果不其然,一唐法师手捋银髯,缓缓地一字一句的说道:“脸为盾,心为矛,脸厚而盾坚,心黑则矛利。盾坚矛利,功无不克。” 啊呀呀,这话说的太精辟了!这些天来,他上上下下,该做的都做了。不做不成啊,你不做,事情就不成。你做了,事情或许能成。所以,他做了,还做的非常好。这个做,在官场上就是送、就是跑的意思。该送的送了,该跑的也跑了。就剩下陈云天了,这位干亲家的工作非常之难做。他不爱钱,不好色,不打麻将,不陪坐。王东山没有直接做陈云天的工作,他从外围开始,从陈云天的妈也是他干妈处入手,让老人家在儿子面前,做他的工作。 还有市委书记老婆,他的女亲家胡金蛾,也时不时地敲边鼓。陈云天终于改口了:“我还得一阵才能走,到时再说吧。” 女亲家告诉王东山:“亲家,你放心吧。我和妈始终没有供出你来,这是他最忌讳的。他能心情舒畅地说‘到时再说吧’,已经很了不起了!” 干妈也安慰他:“肥水不流外人田,不管咋说,我们是亲戚。他是市委书记不假,可我是市委书记他妈!” 身体健康的干儿子陈文允也替王东山说话:“爸,你调省里了,把我干爹也调走吧。我喜欢他!” 市委书记见过去瘦叽麻杆、弱不禁风的病儿子,如今已是胖乎乎、活蹦乱跳的了,很是高兴。如果没有这个王东山,儿子的病能好吗? “放心吧儿子,到时我征求你干爹的意见。他要去省里,我一定调他去!”…… 王东山把这一切做好了,只有一件事他下不了决心。 他喜欢唐学强老婆柳倩倩,他又不得不顾及一下这个家的其它成员,包括这个一唐法师。 可是,要想从骨子里打垮唐学强,拿下他的女人是对付唐学强最好的武器。 听了一唐法师今天的第一句话,他释然了。“脸为盾,心为矛,脸厚而盾坚,心黑则矛利,盾坚矛利,功无不克。” 一唐法师果然厉害,他是不是早已看出了我王东山的心事。要想解决这件棘手的事儿,就照一唐法师的话去做,绝对没有错。 一唐法师的本意是不是这样?也许他是针对王东山当市委书记这个“大局”说的,可是,王东山“歪嘴和尚念错了经”,自作聪明地认为一唐法师要他把唐学强的女人拿下…… 一唐法师也许知道,也许不知道,文革中,那个让他当上现行反革命份子的家伙正是王东山。就是这个王东山,使一唐法师险些在文革那次“十二级台风”中,死于非命。 第八章 横刀夺爱 柳倩倩真想放纵一次,为自己,也为报复。欣赏自己美妙躯体的人终于出现了,她应该把自己交给这个男人。唐学强不管她,不爱她,她回家这么多日子了,居然连一次家都没有回过,就红杏出墙一次,算对唐学强的报复吧。 这是他第一次看赤裸着身子的她,他惊呆了,这真是一具魔鬼的身躯啊!或者是哪个理想主义画家笔下的理想化了的模特儿!他一把揽过了她的纤纤玉腰,她乘势抱住了他的脖子。 以刘三国为首的村民们反复告状、多次上访,终于引起了山湾乡党委的重视。恰在这时,银池县政府为了落实上级关于减轻农民负担的政策,也正布置各乡镇对乡村的经济账目进行一次全面清查,县党委书记对山湾村上访的刘三国说:“正好,借咱们县这次清账的东风,我们研究决定,由乡纪检书记带领乡财政所的三名会计,就先从你们村开始清理。” 这消息,让刘三国和山湾村的村民们欢欣鼓舞。 三月六日,乡政府负责山湾村片的片长乡纪检书记程胜年,带着清帐小组进驻了山湾村。在程胜年的主持下,经村民们的充分酝酿、民主协商,全村二百七十户村民推选出了十二名群众代表,组成了联合清账小组。 深受大家信赖的刘三国、刘玉国、刘全国等人,均在当选之列。因为谁都知道刘红卫的为人,也预感到清账工作不会一帆风顺,除制定了严格的查账制度和纪律外,十二名代表还私下约定,如果刘红卫到谁家闹事,其余的代表都必须赶到现场,以防意外事件的发生。 对于这样的清账工作,从一开始,刘红卫就极力阻挠,先是散布谣言,说有人要投毒害死他的孩子,企图把水搅浑,转移人们的视线;接着,便多次在村级会议上扬言:“十二个锤子代表是个球!敢算我的账,存心跟我过不去,等着瞧吧,没那么便宜!就是搞掉我,他们也没法子过。” 笫二天,清账小组提出清查“村提留”账目,负责财会的村支部副书记刘一卫搬出老账敷衍搪塞,这本是在帮刘红卫,不料竟也惹火了刘红卫,他找上门去怒斥刘一卫“不该陈芝麻烂谷子的翻老账”。 查帐到第三天,刘红卫的儿媳王秀芳就放出话来:她的公公要杀人了。 刘红卫的这些威胁,没有引起乡领导程胜年应有的重视,清账代表也认为这不过是刘红卫在吓唬人,全没当一回事。 谁也不会想到,正式查账第九天的一大清早,刘红卫就真地挥起了杀人的屠刀! 这天早晨,一场潇潇春雨,下的特别滋润。不大不小的雨点儿,不紧不慢地敲打在山湾村农舍的屋脊上,根本没有要停下来的样子,好像没完没了的催眠曲。天已经大亮了,庄子里的村民们差不多都还慵缩在被窝里。 刘三国的媳妇杨桂花,还像往常一样,早早就出溜下了炕,忙着去厨房捅火搭锅做早饭,然后去捣猪喂鸡。她一边干活一边替丈夫着急,她虽然很少出门,但对村里发生的许多事还是一清二楚的。丈夫刘三国被大伙推选为村民代表,和另外十一个村民代表一样,风雨无阻地要去查村里的财务账。这是两百七十户村民对丈夫的信任,事关村民们的切身利益,所以,杨桂花很快就给丈夫做好了早饭。 这时,窗外灰蒙蒙一片,淅淅沥沥的春雨依然在下着。杨桂花才把饭莱端上桌,丈夫刘三国和儿子刘小卫就围着桌子坐了下来,父子俩香甜地吃了起来…… 就在这个时候,刘红卫领着村里治安小组的五个愣头小伙子,杀气腾腾地上门了…… 王东山不费吹灰之力就弄清楚了柳倩倩的作息时间表:今天下午休息。 他给柳倩倩家里打了个电话,她正好在家。他说:“给强倩买的绘画版,寄来了。你要是在家的话,我送过来。” 手机里传来了柳倩倩愉快地声音:“你看看,让你费心,多不好意思啊!我过来取吧。” “这是啥话呀?谁让我是她的伯伯呢。你等着,我四十分钟后送过来。” “这太麻烦你了。我,我都不好意思了。” 市委副秘书长于林敲门进来了。王东山伸手示座,他继续打电话:“这有啥不好意思的,好了,就这样吧。” 于林把一沓材料双手递给了王东山:“王书记,这几份文件是你要的,还有几份文件需要你马上审批。另外,文联的邵主席来了,说有要事向你汇报。” “邵主席?”王东山坐下翻开了文件:“你让他来吧,我只有三十分钟时间。” 于林说了声“好的”,就出去了。 “于秘书长,等一下。” 于林转身来到了王东山的桌前:“王书记,还有事?” 王东山看着于林说:“买一袋米、一袋面,再买上点水果之类的礼品,我要去看一位退休的老教师。” “王书记,把东西装在车上吗?” “是。” 有人敲门,王东山知道是文联邵主席来了,他头也没有抬,继续批阅文件。 邵主席小心翼翼地走了进来,见王书记在埋头审批文件,大气也不敢出一声,悄悄地站在了沙发前。 王东山龙飞凤舞的签名,刷刷刷的翻阅文件,很快就处理完了文件。 他突然发现了站在一边的邵主席,吃惊地站了起来:“啊呀!是邵主席呀,进来咋不说一声呀?” 他亲切地和邵主席握手:“邵主席,身体还好吗?” 邵主席这才有了点自信:“还好,还好。王书记,你忙成这样,我,我不该来打搅你呀。” “这是什么话?请,请坐。” 秘书给邵主席端来了茶:“请。” 邵主席说了声“谢谢”,就双手端起了茶,半天了没有喝一口:“王书记,真是不好意思。” 王东山接过秘书递过来的专用茶杯后说:“没有特别重大的事儿,别把电话接进来了。” “王书记,知道了。” 王东山亲切地对邵主席说:“邵主席,我们曾经是一个战壕里的战友,有事你直接来找我,不要客气。” “王书记,大家都想你呀,让我来看看你。” “谢谢你,邵主席,也谢谢文联的同志们!邵主席,你说,找我什么事?” “王书记,真是张不开嘴呀。” “没事,邵主席,你说。” 秘书进来了:“王书记,于秘书长来电话了,看老教师的礼物已装进了车里。我们在下面等你?” “这样,小唐,你就别去了,替我值班,我和司机去吧。” “好的。”唐秘书走了出去。 “你看,王书记,你这么忙,我还是改日再来吧。” “说什么呢?邵主席,不急,你告诉我,啥事儿?” 邵主席吭哧了半天,才说明了来意:“《兰河》创刊二十周年了,想请王书记给题个词……” “这没问题,邵主席。……唐秘书!” “王书记。”唐秘书走了进来。 “邵主席,把内容给唐秘书,我回来就写。” 邵主席慌忙地从包里找出了一张纸,王东山接过来一看,是拟好的一段文字: 贺《兰河》创刊二十周年 弘扬主旋律,提倡多样化。立足本土,面向全国,为读者奉献最新最美的文学精品。 王东山把纸条交给了唐秘书,对邵主席说:“没问题!” “谢谢王书记。” “还有什么?” 邵主席嗫嚅道:“我们准备,准备出一套丛书……” “邵主席,是缺钱,是不是?” “王书记,要,要是麻烦,就、就算了。” “这样,……唐秘书,你把朱老板的电话要通。”王东山对邵主席说:“政府的钱是市长一支笔审批,我说了不算。我给你找点钱,怎么样?” “王书记,这太谢谢你了。” “谢什么呀?需要多少?” “文联还有点钱,还缺个两、三万的样子。” 朱坤荣的电话通了,王东山开门见山地问:“出点血怎么样?” “王书记,得多少?” “三万。” “三万?行!王书记,把钱给谁呀?” “给市文联的邵主席,他要出一套书,就把你的仿古建筑公司好好宣传一下吧!好不好?” “好!……” 邵主席见王东山一个电话就解决了问题,高兴的点头又哈腰:“谢谢了!谢谢王书记!王书记,快去忙吧……” 王东山亲切地和邵主席握手道别,邵主席屁颠屁颠走了。 司机拉开车门请王东山上了车,问:“王书记,到那里?” “先到区上。……哎,小丁,你妈的病好些了吗?” “可能就这几天的事了……” “这么严重?那……那先去看她老人家。” “这不行,王书记,你都这么忙,……” “要不这样,小丁,你靠边停车,代我去看你妈,学校那边我一个人去!” “这不行……” “别说了!”王东山火了:“听我的没错!” 小丁只好把车停了下来。王东山从后货厢里分了一半水果递到了小丁的手里:“记住!工作可以放,但父母的病不能放!明天下午开始,你休假。” 小丁激动地朝王东山点头:“书记,谢谢你。” “快去吧,打个的。” 目送小丁上出租车走了,王东山才把车开到了柳倩倩家的楼下。王东山把车停到了另一栋楼前停下,才下车朝柳倩倩家走来。大老远,他就看见柳倩倩在阳台上看着他。他不由地加快了步子…… 柳倩倩客气了一番,才把王东山车上的米、面、清油、水果抬进了小房。 王东山上楼后,正式向柳倩倩展开了正面攻击。 “我爱你。” “东山哥,你我都是有家室、有孩子的人了。不准胡说!”柳倩倩脸红了一下,但很快就趋于正常了。可是,心里却激起了冲天波浪。 “这不公平!”王东山紧盯着柳倩倩的眼睛。 “为什么?”柳倩倩努力的控制着自己的心情。 “爱情不是少男少女的专利!已婚男女有权力爱他喜欢的人!”王东山显的很激动:“我有权力爱你!” 柳倩倩确实喜欢上了这个男人。这个男人责任心强,还有更为辉煌的前景在等着他。实话实说,眼前这个男人长像、个头,都不如唐学强。但是,他比唐学强优秀,比唐学强有魅力。他关心别人,胜过关心自己。尤其是柳倩倩这样一个漂亮、技术、知识于一身的女人,更需要一个爱她的男人呵呼、欣赏、赞美。可是,唐学强是个只顾自己工作不管她死活的人。她在唐学强的眼里,充其量就是一个物件,很普通的物件! 没有人真正爱她,没有人欣赏她美丽苗条的身体,没有人关心她、爱护她,这是她最不能忍受的。 “你太亏了!”王东山加大了攻击的力度:“这么漂亮、这么有才华的人,他唐学强凭什么不珍惜?” “珍惜?”柳倩倩也随着王东山的情绪,发泄对丈夫的不满了:“他能珍惜我?他就是多打两个电话,我都满足了。你知道的,我从南方回来多少天了,连他的影子都没见着。” “这太过分了!”王东山为柳倩倩打抱不平:“为银池那么个小小的杀人案子,他竟然连家都不回了!” “他是一个自私的人!”柳倩倩有史以来第一次在别人面前贬低自己的丈夫唐学强:“他不懂得爱,不懂得生活,甚至连笑都不会!” “这也太可怕了!”王东山进一步煽阴风点鬼火:“我都不敢想象,你是怎么跟他在一起生活的?” “那时候太幼稚,总觉得他很优秀很帅气,今天才知道,这些东西都是虚无缥缈的。”柳倩倩很后悔,当年为什么就选择了个啥也不懂的唐学强呢? “你难道就没有什么奢望?”王东山想彻底摸清柳倩倩的底牌:“比方说,你最希望得到什么?” “我最希望把自己还看得过去的身体,摆在爱我的男人面前,让他欣赏,让他赞叹……” “看得过去?这话不对,你的身体是世界上最好看的:苗条、欣长、白皙,如果我是唐学强,我会守着你这美妙的身子放声歌唱的。” “什么呀?哪里有你说的那么好呀。”柳倩倩喜欢听王东山说这样的话,这样的话唐学强是说不出来的。她从王东山的眼神里看出了王东山的动机,这个男人需要她美妙的躯体,已经是迫不及待了。 “你真的很美!……我,我就是那个爱你的男人啊!”王东山乘机抓住了她的纤纤玉手。柳倩倩没有反对他这样做,他得寸进尺,把手伸进了她的线衣,把富有弹性的美丽捏在了手中。他进而去亲她,被她拒绝了:“不可以!” 王东山卷起了柳倩倩的线衣,惊呆了:这个女人的皮肤可真白,比大学生林叮咚要白的多。腰也特别的细,差那么一点,他就能双手箍住了。肚子平平的,哪像个生过小孩的女人呀。峰乳也很美,血管像缝衣针粗细的黑色的蚯蚓一样,爬在上面。…… 他又去亲她粉嘟嘟的嘴唇,她躲闪开了。他亲她的脖子,很快,她脖颈里被亲出了一个紫红色的影子。 柳倩倩真想放纵一次,为自己,也为报复。欣赏自己美妙躯体的人终于出现了,她应该把自己交给这个男人。唐学强不管她,不爱她。她回家这么多日子了,居然连一次家都没有回过,就红杏出墙一次,算对唐学强的报复吧。转念一想,不行!就这样把自己交给这个王东山,他会不会看低我呢?这毕竟是一件丑事,如果传出去,怎么得了啊? 她推开了王东山的双手,放下了线衣:“去忙吧,我们不能这样!” 刘红卫带着五个打手找上门来时,就已经决心大开杀戒了。现在需要的,只是“借口”。 治安员张清是刘红卫的铁杆,他对村民们的查账同样有着抵触情绪,首先冲着刘三国讽刺挖苦:“账算得怎么样了,给老子分上两个成小成?” 刘三国是个精明人,自然听出了弦外之音,他离开饭桌,冷冷地说:“大家推举我出来算帐,我不去说得过去吗?” 张清破口大骂:“你算个球呀!你算的哪门子帐?” 治安员张世先是刘红卫的第二个铁杆,他接口骂道:“你是个什么xx巴玩意儿?敢太岁头上动土?” 刘三国气呼呼地对刘红卫说:“刘红卫,有理讲理,来这么多人想干啥?要打就来吧!” 刘红卫冷笑:“我今个就是要让你知道知道,马王爷为啥是三只眼?” 五个治安员又一次骂了起来。 杨桂花一看不好,慌忙离开饭桌,跑过来把气坏了的刘三国往里拉了一把。她怒斥刘红卫:“你欺人欺负到家里来了,你们来这么多人,做什么哩?” 刘红卫指着刘三国:“别像个缩头乌龟样藏在婆姨身后,有本事跟我过来!” 刘三国是个吃软不吃硬的红脸汉子,见村干部如此张狂,毫不示弱,就跟着来到了院子里责问道:“这次是乡里要查你的账,群众选我做代表,我有什么错!再说了,我就想查你的账,你又能把我怎么样?” 刘红卫朝张清使了个眼色,张清一声:“上!” 众治安员就围住刘三国乱打了起来。杨桂花急了,左突右挡保护丈夫,刘三国也奋起反抗。 张清见刘三国打倒了两个同伴,迅速从胶靴筒中抽出尖刀,张世先也从怀里取出了菜刀,凶狠地向刘三国的头上、胸口又刺又砍。 刘三国猝不及防,甚至来不及喊叫一声,就重重地扑倒在了地上。杨桂花也被砍倒在了地上。 刘三国十三岁的儿子刘小卫,于混乱中来到爸爸刘三国的身边,想把他搀扶起来,张清拎着已经沾满鲜血的尖刀,不容分说挥手便向刘小卫的头上砍去。在场有人一声尖叫,惊醒了刘小卫。年幼的刘小卫马上意识到了什么,将头一偏,张清的尖刀砍在了刘小卫的膀子上。刘小卫慌忙逃开,总算幸免一死。 前后只有五分钟的时间,在山湾村的这场暴行中,村民代表刘三国惨遭杀害,他妻子儿子被砍成了重伤!…… …… 唐学强调查完这起血案后,拍案而起:“太嚣张、太狂妄了!” 柳倩倩带着女儿强倩,百无聊赖的从婆婆住处回到了她的家里。 这是一套三室一厅的房子,是医院破例分给她的。医院为什么会在早已取消了福利房的情况下分给她房子?真的像陈院长说的那样她是人才吗?她是人才不假,可是,如今的世道,你是人才又能怎么样呢?说你行,你就行,不行也行;说你不行,你一定不行,行也不行。这么浅显易懂的道理,她柳倩倩太明白了。 她喜欢这套房子,因为她自然而然地和多嘴多舌、重男轻女的婆婆分开住了。唐学强在电话里也同意,好在兰医家属院离学强母亲家近,他们可以吃在母亲家,住在自己家里。 唐学强当然不会知道,也不可能知道,这套房子是因为王东山的出面,医院才分给她媳妇的。否则的话,这样的好事儿是不可能落到柳倩倩头上的。 她又怕住这套房子,因为她一住进这套宽敞、舒适、漂亮的房子里头,她欠王东山太多的感觉就出现了。她不愿意欠王东山太多的情,欠情太多了她会睡不着觉的。她已经有好几天没有睡好觉了,为这套房子,也为王东山。 她喜欢王东山这个男人,凭心而论,她更爱唐学强。然而,唐学强会给她带来什么呢?唐学强除了忙工作,还是忙工作,在他眼里,我柳倩倩是不值一提的。要不然,这搬新家这么大的事儿,他为什么不能前来看一下呢?每想到这些,她就来气,她要和王东山好,她要和王东山上床,气死他唐学强,谁让他不珍惜如此美丽的老婆呢? 和王东山上床,当然不全是为了报复唐学强,王东山这个男人,吸引她的东西太多了…… 转念一想,还是安份点吧,自古奸情出人命,别弄出什么事情来。人生八九不如意,别人能忍受,我柳倩倩为什么就不能忍忍呢? 陪婆婆吃晚饭时,强倩的一句话勾起了婆婆的心事,强倩指着电视画面问婆婆:“奶奶,小叮当的奶奶不好,她喜欢男孩,不喜欢女孩。”婆婆听到这话一愣,接着便絮絮叨叨起来。 “一个黄毛丫头家,你懂个啥?男人能顶门立户,女人能干啥?” 小保姆见柳倩倩不爱听这样的话,就插道:“阿姨,我们出去转转吧。” 老太太横眉冷对小保姆,指桑骂槐咒儿媳。她大发雷霆,说小保姆是胳膊肘外拐,是吃里扒外的东西…… 话不投机半句多,柳倩倩说声“妈妈再见”、强倩一声“奶奶再见”,母女俩胜利大逃亡,一溜烟跑回了家。 上楼时,她发现有辆小车停在院里,没在意,拉着女儿强倩咚咚咚咚上楼,踢哩哐啷开了门,进门重重地坐进了沙发里。 门铃响了。 她一下子从沙发里弹起来,冲到门前打开了门。她希望家里来个人,她想找个人倾诉一番,否则,她会爆炸的。 打开门,王东山提个大蛇皮袋子,彬彬有礼地站在门口。 “快进来呀!”柳倩倩惊喜地:“快点!” 王东山进来亲切地和小强倩打招呼,从蛇皮袋里取出了玩具电动娃娃,强倩兴奋地说了声“谢谢伯伯”,就跑进自己的卧室玩去了。 “祝你生日快乐!”王东山说着从蛇皮袋里取出了生日蛋糕、熟的鸡鸭鱼肉,还有外国高级红酒:“我来给你过生日,等了你半大天了。” 柳倩倩深感意外,也特别感动。 她二话不说,拿来了杯、盘、碗、筷等,随着生日快乐的音乐,生日小宴开始了。…… 这一夜,柳倩倩特别开心,到孩子睡着时,她已经微醉了。她面若桃花、妙语连珠,给王东山谈过去,谈童年…… 谈到大半夜时,她突然说:“我该洗澡了。” 他看着她进了浴室。 他看看表,已经是凌晨两点钟了。她这是什么意思?是暗示,还是…… 不管咋说,她没有让我王东山离开的意思。管她哩,我去推卫生间的门,如果门是开的,那就顺乎自然、水到渠成了。他蹑手蹑脚来到了卫生间门口,紧张的快要喘不过气来了。 他想推门,可举了几次手,都没有下定决心。他的心快要跳出来了,他又一次举起手准备推门时,门却开了个缝。他呼的推门进去时,柳倩倩赤条条地站在地上。他惊呆了,这真是一具魔鬼的身躯啊!或者是哪个理想主义画家笔下的理想化了的人体模特儿!他一把揽过了她的纤纤玉腰,她乘势抱住了他的脖子。 他抱起柳倩倩,来到了她和唐学强的那张大床上……顷刻间,小小床第间,电闪雷鸣、风雨大作起来…… 就在这天晚上,在银池县山湾乡办案的中共兰河市委副书记唐学强失眠了。发生在山湾村的村干部报复杀人案,已经查的一清二楚了,杀人犯、同案犯全部抓获归案。 刘三国妻子杨桂花、儿子刘小卫还在医院住院治疗。她们母子的医药费、今后的生活费以及刘小卫上学的费用,唐学强都通过各种渠道解决了。唐学强和他的专案组离开村子时,山湾村的村民们围住了唐学强常跪不起。 那种战争年代才有的党群鱼水情的情景,出现在这个穷乡僻壤的小村子里。 唐学强这条硬汉子也跪在村民面前哭了,他说:“你们还有什么冤屈,就起来说吧。” 村民代表说:“我们全村两百七十户村民,凑份子买了一只羯羊,想请唐书记吃一顿我们乡里人的手抓羊肉。你要不答应,我们就不起来!” 唐学强知道,这个时候拒绝他们是艰难的,他得想个万全之策,摆脱眼前的局面。他抹去眼泪站了起来:“父老乡亲们!你们这个条件,我代表市委和市委陈书记,答应你们。但是,等我们把这个案子办完了,再来吃,行不行啊?” “不成!不成!……”村民们参差不齐的声音。 唐学强上到了一个土坡上:“父老乡亲们!大家想想,这个案子发生后,为什么乡里派人来压我们?为什么县电视台、《兰河日报》会发虚假的伤害我们感情的新闻?县委书记为什么要替杀人犯说话?这一切情况,专案组才了解了个皮毛,我们还要深入调查,把这个案子背后的东西抓出来!把造成这个案子的所有人员查出来,该撤职的撤职,该查办的查办,把党决心减轻农民负担的政策真正落到实处!大家想想看,案子不了结,我能吃下去羊肉吗?” 村民们陆续站了起来,没有一个人说话。 唐学强坚定地说:“父老乡亲们!等我们几天吧,等我们把这些事儿全办完了,再来吃你们的手抓肉,行不行啊?” “成!” “唐书记可说话算数呀!” “唐书记,我们等你回来!” …… 唐学强把县、乡所有涉案人员都集中到了山湾乡政府,虽没有对这些人实行双规,但程序、保密、保卫措施是严格的。这就无形中给县乡两级干部中的个别人,造成了一种精神上的压力。 唐学强给这些人宣布:“除县委书记、县长和给本案造成直接因素的干部外,其它的同志一视同仁,只要如实地、实事求是地说清楚问题,两小时内走人!否则,正式‘双规’!各位要走哪条道,自己选择!” 乡党委书记姚成山把派人到山湾村“封嘴”、不许老百姓“胡说八道”的事实做了详细的说明。 县委书记吴忠玉的电话是姚成山亲自接的。 吴忠玉说:“案件的定性问题非同小可,是牵扯到你我头上乌纱帽能不能戴住的大问题。县里、市里已经定性为打架斗殴、误伤人命。电视报了,报纸登了。你这个党委书记亲自去做工作,给他们讲法!不准上访,不准闹事,不准乱说乱讲!” 姚成山说,他没有去山湾村,他打发一名副书记和一名副乡长去的。结果弄的村民们很紧张,被害人家属和个别村民怎么也闹不明白,刘三国已遭坏人杀害,受害人家属和村民们像是犯了王法似的,成了“文革中的坏分子”,不准乱说乱动……这样做确实欠妥当,严重地伤害了村民们的感情。 “你作为山湾乡的党委书记,就连一点责任也没有了?”唐学强最痛恨的就是这帮唯上不唯下的软蛋们:“你一个共产党员的良知哪里去了?在你的眼皮底下,出现了村干部报复杀人案,你不但不给老百姓做主,还为虎作伥、为非作歹!你这样的人也配做老百姓的父母官?” 面对唐学强的质问,姚成山无言对答。 “县委书记吴忠玉为什么要歪曲事实?” “他怕和‘三农’问题联系起来,丢了乌纱帽。” 乡党委书记有派人查帐的事实,至于后来封群众的口,也确有县委的电话记录。唐学强就提议对乡党委书记降职处理,结案后,被派往山湾村当村党支部书记。 县电视台台长播假新闻,也是县委书记吴忠玉打的电话。 《兰河日报》的假新闻也是银池县委加注意见后,吴忠玉拿着市委副书记王东山的批条找报社值班总编签发的。 报道内容严重地歪曲了事实:本市银池县山湾乡山湾村,因为村民之间的纠纷,发生了一起重大的误杀事件。画面和图片上展示的是现场收缴的“凶器”,其实,这些所谓的凶器,全是公安人员临时从杀人犯刘红卫家里搜出来的。 “王东山的批条?”唐学强吓了一跳,马上派人到报社去拿王东山的批条。 县法院轻判杀人犯,也有王东山的批条。 唐学强很是奇怪,谁都清楚承担这种责任的风险和代价。银池县委显然是不愿承担这种风险和代价的,否则,我们无法解释事件出现之后的那一切怪事,更不可能找出任何理由,可以这样漠视人民的生命,尽管刘三国只是一个普通的农民。为什么王东山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呢? 当然,最不能接受这个事实的,还是受害者家属。事发第五天,受害者家属杨桂花带着几个人再次鼓起勇气找到县委,终于见到了县委书记吴忠玉,他们在年轻的书记面前长跪不起,哭述冤情,刚讲到自己的亲人因为替村民们清账而惨遭杀害时,书记竟一下子勃然大怒:“谁说是清账?那全县都在清账,怎么没杀别人,就单单杀了你的男人呢?” 受害者家属惊得目瞪口呆。 按县委书记这个说法,如果哪家女孩子被歹徒强暴了,要喊冤,岂不是谁都可以对她厉声责问:世界上年轻漂亮的女人多着呢,怎么没强xx别人单就强xx你了呢?这还是人话吗? 清查账目的群众代表刘三国被杀后,其余十一位代表万分悲痛,但山湾村查账的工作并未停顿下来,并且查的决心更大,也更认真了。 应该说,刘红卫、张清等被抓后,给清查账目工作带来了极大的方便,村干部的许多经济上的问题,很快便露出了冰山一角。 毫无疑问,山湾村的问题不止是刘红卫一个人有,副支书、村委会主任和村会计,也都不可能那么干净,他们对这次清账骨子里是恐惧、抵制的,可这项工作毕竟是县政府统一部署的,何况又出现了刘三国被杀事件。 山湾村的清账小组是乡政府决定成立的,他们虽憎恨、害怕、惶惶不可终日,还不至于像刘红卫那样愚蠢地去杀人。不过,没过多久,他们就发现,县、乡两级党委和政府都对清账的事儿闭口不提了,对刘红卫等人杀人的真相也极力掩盖,于是他们的胆子就又大了起来。这就不仅仅是伤害农民感情的问题了,这些人把共产党的脸面全丢光了。 唐学强打通了市委陈书记的电话,怒不可遏地说:“《兰河日报》的假新闻、银池县法院的判决,都是因为王东山的批条才造成的。吴忠玉制造事件假像,很可能也跟王东山有关系!” 陈云天愣了一阵,坚决地说:“只要证据确凿,你依法办案!” 派往《兰河日报》和县法院取证的同志,同时到达。他们把王东山的批条放在了唐学强的办公桌上。王东山给《兰河日报》的批条是一张四尺宣的条幅,那上边是四个字:“依法办事”;王东山给银池县法院的批条也是四尺宣的条幅,上边也是四个字:“依法办案”。 唐学强愣住了:人家的批条是让你依法的呀,为什么两家单位都理解成相反的意思了呢? 唐学强百思不得其解。 唐学强又给市委书记打了个电话,他告诉陈书记:王东山副书记的批条没有任何问题。 “没问题?”市委书记有点意外:“到底咋回事?” “是办案和办事的人理解错了。”唐学强有气无力地说。 放下电话后,唐学强问自己:他们为什么会理解错误呢? 后来,唐学强终于想明白了王东山批条的真正用意。王东山是写的“依法”,这一点无可挑剔,关键是这个条子的主人是谁?谁拿到王副书记这张书法条幅,这“依法”的意思也就变了。这“依法”可以理解为“多多关照”、“网开一面”、“从轻发落”,等等。 但是,你唐学强的这种解释,《现代汉语词典》里没有,凭你自己的解释,谁能相信呢?法律讲的是“事实为依据,法律为准绳”。人家完全可以这样反驳你:这个依据就是,我做为市委副书记,要求你办事办案必须“依法”! 山湾村杀人案在市委副书记唐学强的亲自主持下,圆满的划上了句号。通过这个案件的审理,不仅仅让破坏中央“三农”政策的杀人者得到了应有的惩罚,更重要的是通过了唐学强的建议,还取缔了银池县农民头上的不合理收费项目23项,全市的农民也跟着银池县沾了光。 中央和省委对兰河市委在山湾村事件的处理,以及在减轻农民负担问题上表现出的积极性和热情,给予了很高的评价。 兰河市、银池县通过《人民日报》、新华社等全国媒体进行了两次大规模的宣传,先是莲蓬山西天雷音寺的宣传,接着又是对山湾村事件的宣传,如今的兰河市可以说是名扬天下了。 唐学强在山湾村事件处理上的当机立断、大智大勇,不但得到了媒体“冷面包公”的美誉,省市领导对他也是更加刮目相看了。 当然了,他付出的代价也是惨重的。他心爱的妻子柳倩倩,让他戴了顶尴尬的绿帽子。不仅如此,这顶绿帽子还给他埋下了栽大筋斗的隐患。 唐学强说服了陈云天、兰河市委班子的主要领导带着项目,来到了山湾村,接受了山湾村农民的朴素的宴请。临走时,山湾村及附近的农民约4千人围住了陈云天、唐学强及市委的三辆车、7位领导。王东山紧张了,要打电话调公安人员。 陈云天说:“没事儿,让唐副书记出面吧,他们一定是来送唐副书记的。” 果不其然,老百姓见唐学强出现了,唰唰唰全跪下了。 “唐书记,你让陈书记给我们讲几句话吧。”一农民代表对唐学强说。 “陈书记,讲几句吧。” 陈云天拉起了一位跪着的老人对村民们说:“乡亲们!大家都起来吧!你们起来了,我再说。” 众村民唰唰唰起来了,刹时间,尘土飞扬起来。 第九章 火灾隐患 唐学强这时候还不知道妻子已经红杏出墙了,只知道夫妻之间以往那种如鱼得水的欢愉没有了,麻木和别扭多起来了;过去夫妻间语言、心灵的交流少了,碰碰磕磕莫名其妙的脾气多了。 院长抽着烟心里骂朱坤荣,他最见不得的就是这些个暴发户。你有什么可牛b的?老子手中有权,不给你签字,你这楼就盖不成!我让你跑,跑死你!让你知道一下什么叫权力。 梁平山按朱坤荣电话里说的那样,在农行里存入了十元钱。尔后,他打电话给朱坤荣,把存折的帐号告诉了他。朱坤荣告诉他:十分钟后,你的存折上就会有钱了。 梁平山虽是个木材贩子,但他是个老实巴交的农民。他之所以按朱坤荣说的办了,是因为朱坤荣有恩于他。那年修莲蓬山玉清寺(后改为雷音寺)时,外甥女田婷玉牵线搭桥,整个寺院扩建、装修用的木材,还有修建兰河市一中所用的木材,全是梁平山给供的。 就这两个工程,他狠狠地赚了一笔。细细算算,过去十年卖木材赚的钱,都没有这两次的多。为此,他很是感激包工头子朱坤荣。 为了报答朱坤荣,他从赚的钱中取出了16万元,准备送给朱坤荣。因为路途遥远,那天到兰河已经是晚上7点多钟了。外甥女田婷玉、包工头子朱坤荣在兰河市最高档、最豪华的一帆风顺大酒店里摆了一桌,给他接风洗尘。他有点受宠若惊,他小心翼翼地把16万元钱交到了朱坤荣的手里。 朱坤荣有点意外:“你这是干什么?” 梁平山直冲冲的说:“我们乡里人办事石锤锻磨——实打实!你让我赚了钱,我也拿出些来给你,作为报答。” 朱坤荣哈哈哈笑了:“来而无往非礼也。你这样做是对的。可你把对象瞅错了,那两个工程都是你外甥女给我揽的。这钱要给你外甥女才对!” “小玉揽的?”梁平山吃惊不小:“小玉能揽上这大的工程?” 田婷玉刚要说话,被朱坤荣挡住了:“以前,小玉在市上一位领导家里当过保姆。” “这我知道呀,还是我送她到陈书记家的。”梁平山插话道。 “她干的好呀!”朱坤荣不想让梁平山知道田婷玉和王东山的关系,这也是他答应过王东山的。他撒谎道:“小玉临上班时,陈书记问她,还有什么要求?她说我舅舅是卖木头的,帮我舅舅联系个要木头的地吧。陈书记这才把工程给了小玉。” 小玉急了,又要说话,被朱坤荣在桌子下踢了一脚,小玉不吭气儿了。 “真的?”梁平山惊讶地大张着嘴:“想不到,真想不到,我们的小玉还出息了。这钱该小玉花。” 朱坤荣取出6万交给了田婷玉,把剩下的退给了梁平山:“快装起来!” 田婷玉有点为难:“我咋能拿舅舅的钱呢?” “对着哩!对着哩!”梁平山说:“就算是舅舅给你的,你买花衣裳吧。” 朱坤荣接上说:“拿着吧,你不是正上夜大学吗?就当是舅舅给你的学费。” “上大学?”梁平山又惊叹不已:“这娃真出息了!” “出息大了去了,她现在虽是街道办的办事员,可也是堂堂国家干部呀!” 梁平山不由地对外甥女田婷玉刮目相看了,真是人不可貌像、海水不可斗量啊!才多大个干部,就能帮上这么大的忙。如果做上大官,他这个舅舅还愁吃不上碗好饭吗? 一顿饭吃的太浪费了,一桌子菜剩下了那么多,这不是白白遭蹋粮食吗?临走时,梁平山心里这样说。 没有多久,莲蓬山玉清寺变成了雷音寺。修建雷音寺时,梁平山供木材赚的钱更多了。那才叫钱哪!上百万哪!他一辈子也赚不来那么多的钱。他给外甥女给了十万元,田婷玉装模作样推辞了一下就收下了。 从此,梁平山不那么辛辛苦苦去卖木材了。他用挣的钱买了农用汽车,买了各种农用机械,还盖了一院子一砖到顶、起脊挂瓦的房子。 他和一家人种着地,过着殷实富足的生活。 田婷玉来电话了,哪个单位要多少木材,他就送多少木材。赚的钱三七分,他七外甥女三。这样的买卖做起来顺心,从山里买来木材,送到兰河市的工地上,抛过运费净赚30%。田婷玉一个电话,前脚送下木材,后脚就能拿上钱。这样的买卖,保险又安全,何乐而不为? 俗话说,钱往鼓堆上刮哩,钱越有越来。这几年里梁平山感觉就是这样,他几乎不用出什么力,更不用费什么劲,那钱儿哗啦啦像水一样就淌来了。 所有这一切,所有的财运,都是外甥女田婷玉给他带来的。他甚至在心里想,外甥女田婷玉就是财神娘娘,就是送财娘娘。要不是小辈,他真想把外甥女田婷玉的像供起来,顶礼膜拜呢…… 这不,昨晚上外甥女的电话又打过来了,说城关区支木街道中心小学,要修纯木头的教学大搂,而且木材的质量要好。好到啥程度呢?以什么为标准呢? 外甥女说,标准是木材越贵越好,价格要比平时翻一翻。 天哪,这外甥女是不是疯了?翻一翻那要赚多少钱呀? 今天,朱坤荣又要汇钱给他了。他兴冲冲地拿着存折到银行一刷,他吓的险些叫出声来:天哪!存折上的现金数竟然是3千万! 回到家,田婷玉的电话就来了:“舅舅,1千万存到我爹的名下,5百万存你名下。剩下的1千5百万买木材,就买红松木,这是朱总交待的。” “娃呀!”梁平山头上刚刚吓出来的汗还没有干:“钱多了要烫手的呀,你要这么多钱做啥哩?” 田婷玉不慌不忙的声音:“舅舅,这是最后一次!你放心吧,我们再也不做了!另外,这钱绝对安全!你就把心放到肚子里吧!” 唐学强和妻子柳倩倩的关系越来越紧张了,紧张到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的地步了。 表面上看,夫妻俩还在说话,可说出的话已经明显的带有某些敌意,甚至还稍带有伤害感情的字眼。 离婚两个字已经是夫妻谈话中,使用频率最高的词汇了。他们还写下了离婚协议书,甚至连分配家庭财产的明细帐都弄出来了。两人决心已定:离婚!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走我的独木桥。 促使唐学强夫妻离婚速度加快,起因于唐学强、王东山的一次谈话。因为是兄弟俩(虽然不是一母同胞),所以,俩人的谈话也就格外的随意。兄弟俩谈话前,唐学强夫妻俩还没有真正闹腾起来。其实,唐学强不需要闹腾,确切地说,是柳倩倩想闹又没有理由闹。或者是柳倩倩压根儿就不想闹,因为她还是爱自己的丈夫的。 她知道和王东山偷情是在玩火,可她还是要玩。她想鱼和熊掌兼得。她崇尚女权主义,为什么男人可以玩女人、包二奶,而女人就得安分守己、贤妻良母?男人能做的女人为什么就不能做? 她还是那种理想主义者,追求的是一种虚无缥缈的所谓“完美”的东西。其实,做为一名大学生、高级知识分子,她应该知道,世界上绝没有什么完美和十全十美,可她仍然向往、追求这些现实生活中本来就不存在的东西。 她的弱点也是致命的,好高务远,这山看着那山高。 她还是个善良的人,她内心里绝没有想着要伤害唐学强,可她又不想让王东山失望。因为,这两个男人都是她的至爱。就是她这种善良,伤害了自己的丈夫,也最终伤害了自己。 柳倩倩理想化地认为,拥有两个男人,就是她坚持的女权主义。可是,仍然借用那句老话:世界上的事情是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的,更不以柳倩倩理想化的意志为转移。她和王东山的婚外恋情,还没有持续到十个月。新的问题、麻烦就一股脑儿来了。 这一天,王东山到唐学强办公室谈“工作”,秘书们很自然的把要紧、不要紧的电话,全都挡了:书记在开会。把办要紧事和办皮毛小事的来访者,全部拒之门外:首长有要事商讨,概不会客。 王东山和唐学强开始谈的很偷快,到后来就不那么融洽了。这个时候的时间已经到了下午6点40分钟了,秘书司机们还在坚守着工作岗位。 王东山问:“你跟我嫂子的关系怎么样?” 唐学强这时候还不知道妻子已经红杏出墙了,只知道夫妻之间,以往那种如鱼得水的欢愉没有了,麻木和别扭多起来了;过去夫妻间语言、心灵的交流少了,碰碰磕磕多了。有时,她还莫名其妙地给他发脾气。 本来老母亲已经和儿媳妇和平共处了,可近来她干脆就不去看老人家一下,惹的老人家又在儿子面前,絮絮叨叨数落开儿媳妇了。所有这一切,都是唐学强不能忍受的。有时候,他很后悔,早知今日,还不如让她在天之涯海之角呆着呢! “一言难尽哪!”唐学强长叹了一口气:“她变了。她变的让我都害怕!” “是不是有外遇了?”王东山想探听虚实,看唐学强对自己和柳倩倩的事情,知道了多少? “这倒没有。”唐学强在这一点上,特别地信任妻子:“还不至于严重到这种程度。到这种程度,恐怕日子就没法过了!” “哥呀,这种事情,丈夫永远是最后一个知情者。” “你听到什么风声了?” “是的。”王东山点头道:“岂止是听到了风声呀,那个男人就是我那里的座上宾,是他亲口告诉我的。” “啊?”唐学强不敢相信这是真的:“真有这种事情?” 王东山又坚定地点点头。 “他是谁?” “香港一家公司驻深圳的首席代表。” “他们怎么认识的?” “这人就在兰河市,过去住兰河大酒店,自从他们有了那种关系后,不知搬哪里去了。或许回深圳了。” “老兄,这不大可能。”唐学强摇着头说:“你弄错了吧?” “你答应我两个要求,我就把证据拿出来。” “好,我答应。你拿证据吧。” “第一,你知道这件事就可以了,千万不要让倩倩知道。第二,绝对要冷静,别做出过头的事儿来!” “我坚决做到!” 王东山神秘地说:“说实话我也不相信。这事只有你能证明,那人说倩倩的大腿根部有一对香头大的痣,左右相对……” “啊?”唐学强大惊失色:“别,别说了。” 妻子大腿根部那两个痣,他这个做丈夫的也是结婚半年之后才发现的,一个外人,怎么会知道呢?没有那种关系,她那个地方,能让丈夫以外的人看吗? 唐学强立刻感到头皮发麻,浑身发颤,险些从椅子上栽过去。 “你怎么了?”王东山猫哭耗子假慈悲,忙过来扶住了唐学强:“你不要紧吧?” 唐学强摆摆手:“没事,不要紧的。” 看到对手痛苦的样子,王东山心旷神怡,兴高采烈。他强压住兴奋,装出义愤填膺的样子说:“哥,别急。等那个王八蛋回兰河,我给你出气!” “没用。”唐学强又摆摆手说:“这样的事也不能全怪人家。” 时下的饭局,除了酒店档次高、饭菜的质量好以外,恐怕最好的下酒菜要数“段子”了。段子是酒文化的主要内容,要让客人吃的好、喝的好,还要笑的好,再下来才是玩的好。这笑的好就是说段子,段子多以黄色为主,其次是讽刺官场、讽刺某某官员的笑话。 朱坤荣把王东山和田婷玉请到一帆风顺大酒店用餐,酒足饭饱之后,自然也少不了说几段黄段子。朱坤荣请来了酒场段子高手吕白儿。吕白儿没别的能耐,谝闲传、黄段子,那可真是拿手好戏、手到擒来呀。也真是怪,吕白儿近年来还真成香饽饽了,提前不预约,任你是谁,还真请不出来呢! 吕白儿的开场白是:“今天有没有女孩子?” 有人反驳:“吕白儿的眼长在天门盖(脑门)上去了,这田主任不是女孩子难道是男孩子?” 朱坤荣说:“不打紧,如今的小玉已经是堂堂十条山街道办的主任了,是大炮还是原子弹,你吕白儿尽管放就是了。” “慢!”王东山说:“黄的尽管说,就当下酒菜。影射政府的段子,只要我在,都不许说。说了,我立马走人!” “没问题,王书记,你放心吧!” “王书记,有您党的书记在,谁敢说那些段子?” …… 你一言,我一语,奉承话说了一大堆后,吕白儿开场了。只见他端起酒,冲王东山一举:“王书记,说错了你尽管批评。我先自罚一杯!” 朱坤荣财大气粗,骂道:“吕白儿,有屁快放,有话快说!别磨磨蹭蹭的!” 吕白儿语惊四座:“我先给各位献上一首《卜算子·喝酒》。” 吕白儿端着酒杯摇头晃脑说道:“杯酒助淫思,飞眼火是冒,已是悬崖勒不住,将她怀中抱。抱也不解搀,推到床上闹,待到精疲力竭时,她说我还要!” 众拍手叫好:“有水平!” “吕白儿,不错!说的好!”…… 按惯例,人家段子好,众人要喝酒的。大家全喝了一大杯。 段子、歌子、小曲子齐上阵,欢声笑语中,几瓶兰河酒下肚了。按朱坤荣的安排,大家见喝的差不多了,都自觉的走了,只剩下了王东山、田婷玉还有朱坤荣了。 “王书记,纸砚笔墨全在楼上,请吧。” 田婷玉扶着王东山在前,朱坤荣在后,乘电梯来到了8楼818总统套房。 服务员早把王东山写字用的桌子、毡子、草纸都准备好了。王东山提起笔,乘着酒兴,在四尺宣上书了四个龙飞凤舞的大字: “依法办事。” 朱坤荣赶紧用草纸印着每一个大字。 “哪个单位?”王东山问田婷玉:“写几张?” 田婷玉扳着指头说:“教委、城建委、财政局、……共6个单位。” 王东山在字的右边题上了“市教委惠存”,在左边题上了“某某年三羊开泰王东山墨”的字样。…… 见王东山写完了,朱坤荣给田婷玉递了个眼神。田婷玉说:“王书记,还得请你给中级法院写幅字。” “啥事儿?”王东山问田婷玉。 田婷玉笑着说:“朱老板让人起诉到中院了,你得帮帮他嘛!” “好吧。”王东山在一张六尺宣上写下了下面的字。 右边的小字是“市中级法院存念”,左边的落款是“某某年三羊开泰王东山墨”。中间的四个大字是: “依法办案。” …… 朱坤荣满载而归走出818室时,他听到了田婷玉淫荡的笑声,也听到了王东山急切的声音:“宝贝,想死我了!”又传出了田婷玉咯咯咯咯的笑声。 朱坤荣摇摇头,大步走进了电梯。 唐学强没有听王东山的话,他把柳倩倩红杏出墙的事告诉了柳倩倩。他不能不说呀,一个大丈夫的自尊,一个市委副书记的人格,都使唐学强没有办法对此事缄口不言。没有办法,他只好直截了当地问柳倩倩:“你外头有人了?” “什么呀?”她装做不懂的样子:“你说什么?” “我们中间,不!你在外头有男人了!”唐学强大声的、一字一顿的说:“我有证据说明这一切!” 柳倩倩一下子跳了起来,来了个死不承认:“唐学强!你这是在侮辱我的人格!” “侮辱人格?”唐学强鼻子里哼了一声说:“人家连你那个地方的两颗痣,都描述的很清楚,你还抵赖什么?” “啊?”柳倩倩愣住了。她知道唐学强的为人,他不可能凭空捏造出这件事来,难道王东山真的把这一切告诉了唐学强?王东山!你害死我了!你这个狗东西!你这个王八蛋! “怎么样?”唐学强强忍着内心的痛苦,表面上依然是波澜不惊的样子:“承认了吧!承认了我们好商量分手的事!” 柳倩倩本不想和唐学强离婚,见丈夫提出了分手的话,不由的悲从中来,她哭喊道:“你胡说八道!你不是人!” 见妻子哭了,唐学强没有了办法,只好回自己的书房去了。 柳倩倩大哭了一阵,不见唐学强像往常一样来哄她,就知道情况不妙了。她想叫丈夫过来,又怕丈夫重提分手的事,只好一个人又哭了一阵。她想找王东山去落实一下,这事儿这问题究竟出在了哪里?可是,她不能给王东山打电话。 别说是电话线串进了书房,就是书房里没有分机,她也不会在丈夫在家时和王东山联系。怎么办呢?焦急之中,计上心来。她掐断了通往书房的电话线,给科室的小青打了个电话,让小青给家里打电话,就说科室里有手术,让她马上去医院。 扣上电话后,她又马上接通了书房的电话线。 刚坐在床边,电话就响了。她没有接,电话响过3声后,没有了声息。她知道,一定是书房的丈夫接上了电话。果不其然,几分钟后,唐学强进来了,他说医院来电话了,让你赶快去,有手术! 丈夫走出去后,她故意磨蹭了一阵,才走出了家门。她步行了一阵,看不见自己家的楼房时,才打了一辆的。司机问去哪?她说去一帆风顺大酒店。她有818总统套房的钥匙,818总统套房,是她和王东山幽会的地方。 打开一帆风顺大酒店818总统套房后,她马上给王东山打了个电话。她问王东山在哪里在干什么?王东山说,我在市教委,你在哪里?柳倩倩说我在老地方等你哩。王东山一听很是高兴:“等着!我马上到!” 柳倩倩扣上电话后,打开了电视,换了几个台,全是广告,便气恼地关上了电视。她打开冰箱,取出了一听果汁喝时,王东山进来了。王东山见柳倩倩失落的样子,知道今晚上一定没好事,便没有敢往柳倩倩身边凑。 他坐下后问:“有事吗?” “你自己做的好事,还问我?” “我做了什么事?”王东山也来了个死不认帐:“说清楚一点!” 柳倩倩就把事情的原委告诉了王东山。 “是这事呀!”王东山轻描淡写地说:“我还以为什么事呢。” “这事还小吗?”柳倩倩急了:“他要和我离婚!” “你想想,我能把我们的最高级机密告诉他?”王东山悠然自得地点燃了一支烟:“我白痴呀!” “哪他咋知道了呢?” “知道什么了?” “那两颗痣。” “两颗痣?”王东山笑了:“你和他结婚这么多年了,他不知道你那里的两颗痣?” 柳倩倩喃喃地:“他是知道,可是,他没有理由找这个茬子呀?” “怎么没有?”王东山添油加醋,挑拨道:“他根本就不爱你!也许,他就是找个茬子撵你走呢?你是不了解他呀,你这几年在海南,他也有女人哩。” 有人说,恋爱中的女人智商最低,非常容易骗。这话可是一点都不假啊!这时候的柳倩倩,居然相信了王东山的鬼话:“你说的是真的?” “能假吗?我是怕你受不了,才没有告诉你。那个女的是市检察院的,他在那里当检察长时,就好上了。这事儿,市检察院没有一个人不知道的!” 柳倩倩这下才弄明白了,原来他早有女人了。她站起来,走到了王东山的身边,抱住了王东山的胳膊。王东山抱起她,朝卧室走去。柳倩倩搂着王东山的脖子,一点点幸福感都没有,满脑子都是丈夫唐学强…… 朱坤荣拿着王东山“依法办事”的条幅,一周之内办完了城关区支木街中心学校在原址上新建教学大楼的批文。同时,他还把王东山“依法办案”的条幅送到了中级法院邱院长的手里。 邱院长是个小心人,他立即把电话打到了王东山的手机上:“王书记,你给院里写的条幅我收到了。谢谢你,王书记!” 王东山哈哈笑着说:“要谢你就谢兰河市委、谢陈书记。陈书记让我多关心一下你们的工作,我没别的本事,就派朱总给你们送去四个字:依法办案!” “那朱老板的案子,王书记有什么指示吗?” “关于朱总经理的案子,你,‘依法办案’吧。嘿嘿嘿!” “好的!王书记,我会按你的意思办案的。谢谢!” 邱院长放下电话后,亲切地给朱坤荣泡了一杯茶:“喝茶,朱老板,你这个案子,既然王书记发话了,我们会尽力尽责办好的,你放心吧。” 一纸条幅,本来占不住理的官司有理了,本来输的官司赢了。朱坤荣高兴之余,又多送给了田婷玉十万元。王东山写了6幅“依法办事”一幅“依法办案”,加上前面写过的3副,按惯例他要付给田婷玉20万元。然而,朱坤荣赢的不仅仅是官司,那可是巨大的利益啊! 所以,朱坤荣愉快地付了田婷玉30万元。现在的田婷玉,已经不是多年前市委书记家的小保姆了,她如今成了市人大代表、十条山街道办事处的主任,堂堂皇皇的大人物了!所以,她收起这种形式的钱来,出家人不爱财——多多益善。收个几十万、上百万的,连眉头都不皱一下。 没有送条幅的地方,问题还是出来了。 这天早晨,城建设计院工程师王伟,把设计的支木中心学校教学楼的图纸,送给院长审批。 院长看了一阵图纸后对工程师说:“瞎胡闹,如此集中、如此高层的大搂,它的主要材料,怎么可以是木材呢?” 工程师说:“四梁八柱的框架全是混凝土,我感觉没关系,人家提出来用木材就让他用呗!” “绝对不行!”院长生气了,质问道:“万一着火了怎么办?” “这……”工程师显然没有想到这一点,他嗫嚅道:“要不,让、让他们来一趟。” 院长点头同意了。 工程师来到自己办公室里给朱坤荣打电话:“朱总呀,让我说准了吧?我说不行,你非说行。……卡壳了!……院长根本就不签字!……那你马上来吧!” 朱坤荣的办事效率就是高,中午下班前,亲自驾着高级小车来了。工程师王伟把他领到了院长办公室。王伟把朱坤荣介绍给院长后想走,被院长叫住了。院长连动都没有动一动,冷冷的对朱坤荣:“有事吗?坐下说吧。” 朱坤荣见院长如此待他,便从包里取出80元一盒的“兰河”牌香烟,抽出了一支叼到嘴上,自顾自的抽了起来,急的王伟不住地给朱坤荣使眼色。朱坤荣悠然自得地吐着流氓烟圈,球势势的不理院长和王伟。 院长冷笑了一声,打开了30元一盒的“吉祥兰河”,抽出一支来叼到了嘴上,王伟“咔哒”一声打着了打火机,给院长点上。 院长抽着烟心里骂朱坤荣,他最见不得的就是这些个暴发户。你有什么可牛b的?老子手中有权,不给你签字,你这楼就盖不成!我让你跑,跑死你!让你知道一下什么叫权力。 “没有事的话,我先走一步。”院长站起来要走。 “慢点走。”朱坤荣慢悠悠地说:“市委王书记让我带了个条子给你,你看吗?” 院长立刻像变了个人似的,堆下了满脸的笑:“市委王书记?他给我的条子?我看看!”院长像条狗一样,摇头摆尾凑了过来。 朱坤荣从包里拿出了王东山写给城建设计院的条幅,院长忙双手去接。朱坤荣没给他,只是轻轻地放在了一边的茶几上。 院长拿起来,让王伟展开,他看到王书记的手迹时,眼睛发亮、脑门上发光: “啊,真是王书记的大手笔呀!王工,快!快!快收起来!”院长大步流星到老板台前打电话:“喂,城建宾馆,我马院长,我有贵客,……对!就按接待市领导的标准!对!” 马院长又给院党委书记、副院长打电话,让中午陪朱总经理。 在马院长打电话时,朱坤荣还是悠哉悠哉地抽着烟,王伟朝他挤眉弄眼,他仍然不理。 马院长笑容可掬区对朱坤荣:“请吧,朱总经理,先吃饭!先吃饭!” 朱坤荣冷冷地说:“马院长,不打搅了,中午王书记请我吃饭。” “那?…这…”马院长求救似的看王伟。王伟不失时机的拿起图纸说:“院长,你还是先签字吧。” 马院长忙说:“好!好!就签!就签!”马院长麻利地在图纸审定人栏里,签上了名字。 朱坤荣没有拿茶几上那80元一包的当地名烟,说了声“谢谢”就疾步走出了马院长办公室。 等马院长、王伟追出来时,朱坤荣的高级小轿车放了个“屁”,一溜烟跑了…… 8个月后,被誉为兰河第一楼的兰河市城关区支木中心学校教学楼峻工了。省上有关领导、代市长冉高山、市委副书记王东山等市上四大班子的领导,参加了峻工典礼…… 这之后,新闻媒体连篇累牍地报道了兰河奇迹“兰河第一楼”。此楼被誉为继兰河名山雷音寺莲篷山、古刹之后的又一大景观。 之所以是“兰河第一楼”,就是因为它独特、别致。独特在古色古香,还独特在除四梁八柱的框架是钢筋混凝土外,其他的如墙、顶、地板等全是木料,其造价之高,为兰河之最;别致在东南西北四栋楼到五层以上,连成了一体,远远望去,犹如古建筑群一样,颇为壮观。 第十章 市委书记人选 这是一个信号,官阶平喜欢性格外向的美女作家林叮咚,不喜欢文静内向的美女主任田婷玉。王东山心里一阵窃喜,他不希望把田婷玉拱手让给省委副书记。如果是那样的话,他会心里不安的。他忙对林叮咚说:“叮咚,官书记就交给你了!” 官阶平说:“生物老师说:‘人是富有感情的高等动物。我大胆地向你求爱,你一定会接受我的爱,因为我们都是地球上最高等的动物。’”林叮咚说:“我劝你把求爱信寄到动物园去!” 时光如白驹过隙,转眼之间两年过去了。历史的车轮已经转到了1999年的冬天了。 两年了,市委书记陈云天最终没有被调走。但是,王东山与唐学强之间的斗争,一刻也没有停止过。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官场就没有秘密可言了。老百姓很是奇怪,听说1号会议室里开会时,门口还有武警站岗,其保密措施严格到连一个苍蝇都飞不进去的程度,可是,为什么里面的消息会传到民间呢? 这一天,兰河下大雪,人们在议论大雪的当儿,议论起了一个在兰河市来讲,很是敏感的话题。一位叫“山里野人”的官方人士说,“路透社”消息:陈云天要到省里当省委副书记去了。 本来,北京来了个冉高山,陈云天要等到冉高山代市长的“代”字取掉后再走,这市委书记就非冉高山莫属了。然而,前两天,冉高山在北京的后台好像出什么事儿了。所以,陈云天要提前到省里去了。有好事者问,陈云天走了谁来接替市委书记?“山里野人”说,陈云天推荐的仍然是唐学强。本来吗,王东山也是不错的,可他是陈云天的干亲家。为了避嫌,陈云天只好让唐学强上了。众人说,让唐学强上,是陈云天明智的选择。像陈云天这么廉政的领导,一定会推荐唐学强的。…… 难道真是巧合吗?这民间传说竟然和省委常委会上的内容如出一辙。也可能是另外一种情况,上级的决策和民心是相统一的。 这天的省委常委会,确实是在1号会议室里召开的。和民间版本不同的是,会议室门口并没有武警站岗。省委书记苏清林征求陈云天的意见,谁接替你的工作?你考虑过吗? “考虑过,”陈云天笑着说:“考虑了两年了。因为,两年前省委组织部就找我谈过话。” 省委书记苏清林和与会者都笑了。 笑声过后,陈云天郑重其事地说:“我建议唐学强同志接替我做市委书记。” “为什么?” 陈云天说:“王东山同志和唐学强同志相比,实干精神、责任性,都差点。冉高山同志刚来,我还不了解他。” “云天同志的意见很客观呀!”省委书记苏清林对与会者说:“大家看,还有什么意见?” 省委常委组织部长常三霖说,上次考查时,大家对唐学强同志的能力、魄力等方方面面的评价都很高。同时,唐学强同志在老百姓的心目中,是一位清官。我个人同意云天同志的建议。 省委副书记官阶平则极力推荐王东山。他说:“自从莲蓬山玉清寺改名为莲蓬山雷音寺以后,每年给我省增加了80个亿的旅游收入,由此带动起来的建筑、工商、纪念品等产业就不说了,安置了那么多下岗工人也不讲了,就单说这每年多收的80个亿!80个亿是啥概念?同志们呀,80个亿相当于我省五个地级市总收人的总和呀,这个功劳,全是东山同志的呀,同志们!三霖同志说,在老百姓心目中,学强同志是一个清官,难道说东山同志是贪官不成?另外,云天同志讲,学强同志比东山同志更有能力、更有魄力,这一点,我也赞同。那年的山湾村村干部杀人事件,他处理的就很好嘛!虽然如此,但我认为,论起能力和贡献来,王东山同志应该是我们全省的第一大功臣!当然了,我这样说,并不是说非要让东山同志当这个市委书记,也可以统盘考虑嘛!是不是?” 省委书记苏清林说:“阶平同志的意见很好嘛,看看,同志们,还有什么高见?” 这时候,有些常委就提出了德才兼备的问题。省委常委统战部长吴满强的言辞甚至特别激烈,他说,选拔干部的原则应该是德才兼备。这德字在前边,我认为才是笫二位的,王东山同志的道德很有问题!他还列举了王东山作风等方面的几个问题。最后他的结论是,缺少道德品质的人,不能提拔。 众常委有的赞同吴满强的意见,也有的同意官阶平的建议。 省委书记苏清林一锤定音:“组织部马上重新考察这两位同志,究竟确定谁主持兰河市委的工作,下次会上再议!” 关于中共兰河市委书记的人选问题,就这样暂时放下了。 近来的王东山有两大烦恼:一是关于陈云天提唐学强任市委书记的建议,二是柳倩倩有了明显的移情别恋的嫌疑。 关于陈云天向省委推荐唐学强任市委书记,而不推荐王东山接他的班,这是他早就预料到的事。这里有两个重要的因素。一个是陈云天本身也希望接任市委书记的是唐学强。因为他和唐学强都是“物以类聚”的同道人,自古道:猩猩惜猩猩、好汉惜好汉。唐学强无论是工作作风、体恤民情,还是廉洁公道,都和他如出一辙。他非常欣赏唐学强直率刚毅、办事认真的性格,在好多问题上,他们俩的思维、决策、作风都有着惊人的相似。所以,本着立党为公、执政为民的原则,再加上陈云天的性格,他离开兰河市委前,绝对会首先推荐唐学强的。 二是王东山认定,唐学强也没有消停过,也在加紧活动着。他认为,人不为已、天诛地灭,这是恒古不变的定律。唐学强是人不是神,只要是人,他就会有私心,他就得为自己着想。 所以,他和王东山之间的斗争还得进行下去。只要省上一天不决定此事,他就要努力一天,他就和唐学强斗争一天。没有努力,哪有回报?没有斗争,哪有胜利呢?既便是他失败了,他都得和唐学强斗争下去,直到姓唐的彻底失败为止。 想到省委官副书记,王东山耳边就响起了一唐大师的话:“官副书记那里你就别管了,一切有我!” “一切有我”是啥意思?管他啥意思呢,一唐大师会替我着想的…… 在争夺柳倩倩的问题上,他显然是胜利了。这里有两个明显的标志,一个是柳倩倩早就和唐学强分居了。分居的话是柳倩倩告诉他的,因为是柳倩倩告诉他的,所以他就有点吃不准。会不会是柳倩倩在哄他高兴呢? 为了得到满意的答复,他在某天晚上,选了个特别的理由亲自去唐学强家查看了一番。 门是柳倩倩打开的,他故意大声说:“嫂子,我哥他在家吗?我有急事找他!” 柳倩倩朝书房努努嘴说:“在,你进去吧!” 唐学强的书房里还亮着灯。 王东山说着“好”,乘势在柳倩倩的屁股上捏了一把,推门进了书房。唐学强正斜躺在书柜一边的一张单人小床上看书,见王东山进来了,忙坐了起来。王东山说:“你躺着别动,我就几句话,说完就走。” 王东山坐在了写字台边的沙发上,唐学强起身蹬上裤子下了床,给王东山泡了杯龙井,也给自己的茶杯里续上了水:“请喝茶。” “都是自家兄弟,别客气。”王东山喝了一口茶:“其实也没啥大事,就想跟你谝一谝。” 王东山眼见为实,唐学强确实和柳倩倩分房而居了。这就说明,柳倩倩说的是真话。 王东山嘴上说“没啥大事”,手从衣服兜里掏出了一封信:“这是今天下午收到的,我觉得问题严重,就给你送来了。” 自从前年王东山说过香港人和柳倩倩有一腿的话后,唐学强一度也怀疑过王东山。他怀疑,在现实生活中,究竟有没有这个香港人。如果没有,这就说明王东山和柳倩倩有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他也想过跟踪柳倩倩,想知道这个人究竟是谁。有两个原因使他放弃了努力,一是柳倩倩强硬地要和他一刀两断的决心。他但认为,柳倩倩在这个问题上肯定是主动的,否则,香港人也好、王东山也好,他们是不可能强行对她怎么样的。 如此以来,你就是知道了这个人又能干个啥?如果真是王东山,这在一个班子里工作,今后怎么相处?会不会给市委的工作带来麻烦?同时,有些事儿别看破、别说破,其结果可能会是另外一种样子。如果妻子后路没有被斩断,她回头也就有了充分的余地。否则,人家破罐破摔怎么办?再说了,这种事儿,你也没法管。 二是他太忙了,根本就没有时间做这些毫无意义的工作。 其实,唐学强的“无动于衷”也起了相当大的威慑作用。首先是柳倩倩怕让丈夫知道她和王东山的事,她每次和王东山约会,总是提心吊胆、担惊受怕。再加上柳倩倩还有知识分子爱面子的天性,虽然跟情人约会有刺激,但比起刺激来,她更看重的是面子。 所以,无安全、无保障的约会,她会尽可能的推掉的。这一推还推出麻烦来了,田婷玉、林叮咚对于王东山来说,是随叫随到、有求必应,他反而觉得少了几分新鲜。柳倩倩这样若即若离、时好时坏的样子,反到让他魂牵梦绕、割舍不下。他总是怀疑柳倩倩不跟他约会是有原因的,一定是和唐学强和好了。否则,她为什么不和他约会呢? 带着这种念头,他才找了个理由上门来探个究竟。 王东山上门来的理由很充分,他送来的是一封告唐学强的匿名信。 匿名信是打印件,从题头上看发给的单位还不少,省委省政府、市委市政府,省市纪委、省市检察院…… 内容全是莫须有的经济问题、作风问题等等等等。 唐学强看完匿名信随手扔进了废纸篓:“这样的匿名信,也有点太拙劣了!” “在这个节骨眼上出现这种告状信,恐怕不是好事儿吧?”王东山说的“节骨眼上”是市委书记人选的问题。唐学强感到不可思议,王东山上门送这样的信、说这样的话,有点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味道…… 王东山探清唐学强跟柳倩倩分居的底细后,对柳倩倩的疑心越来越大了。当然了,这种疑心绝非空穴来风。他好几次发现,柳倩倩跟她们医院的一个小白脸在一起。这才是最好的解释,否则,和丈夫分居了,又跟情人不冷不热、若即若离的,有病呀! 他向柳倩倩兴师问罪,柳倩倩对天发誓,绝无此事。 王东山不相信柳倩倩,他决定跟踪柳倩倩,来个捉奸捉双。这一跟踪,就跟出问题来了。 两年前,柳倩倩是决心跟丈夫分手的。最终没有与丈夫分手,她娘家妈起了主导性的作用。她妈是那种特别传统的知识分子,她不允许女儿离婚,哪怕是在受罪,也不能离婚。老人家看重的是名声,再说了,女婿是个挺不错的人呀!响当当的市委副书记。在老人家的心目中,私心还是有的。她要千方百计说服女儿,把女儿从悬崖边拉回来。 老人家讲的道理无疑是正确的,也是很有说服力的。 老人家说,唐学强是好人,是正派人。 女儿说,好人能当饭吃吗? 娘说,错过这么好的人,你会后悔的。 女儿说,妈,你站着说话腰不疼,你要生活在这种环境里,你也会像我一样。 娘苦口婆心地说,这很正常,哪个家里没个碟儿大碗儿小的?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你知道吗?人到这个世界上本身就是受罪来的,你怕受这个罪,想换个活法,就有新的罪、新的麻烦再等着你哩。有所得必有所失,你得到这个了,就会失去那个,相反,你失去这个了,就会得到那个。人的命天早定,胡思乱想没有用。听天由命吧,安于现状吧,见好就收吧,回心转意吧,……好不好?我的宝贝女儿,你倒是说话呀! 女儿似乎被打动了。 老人家乘胜追击,不断巩固战果。老人家说,女儿呀,我也不知道你看上的这个人是个啥情况?他是不是有妻儿?如果你爱上的是一个有妇之夫,别多想,赶紧回头! 柳倩倩惊了一下,被细心的妈妈看到了。孩子,赶紧回头还来得及。你如果继续往前走,后果不堪设想啊!你想想看,他如果是一个不负责任的男人,他今天离了老婆,明天就会跟你离,这样的男人绝对靠不住!如果他是个特别负责任的人,那么,他找了你,他还得为前妻负责。能离了婚也就罢了,如果离不了婚,你肯定得跟上受牵连。如果他是一个为官的、有身份的男人,为了他的仕途、为了他的形象,他肯定跟老婆离不了婚。你想想看,你跟上他还有什么希望?等人家把你玩够了,新鲜感没有了,一脚把你蹬了,你怎么办?我的傻女儿哟,赶紧回头吧! …… 妈妈的劝说,起了一定的作用,柳倩倩终于暂时放下了和丈夫离婚的念头。 在他下决心跟踪柳倩倩,想弄清楚她和小白脸究竟有没有关系前,王东山上了一次山。 一唐大师不让他说是什么事,他送了王东山八个字:“攻心摄意,驱之马牛。” 王东山记录下这八个字后,想问问一唐大师,这人“心”、人“意”指什么人?是领导还是柳倩倩? 一唐大师摆摆手:“不用问,自己去揣摩吧。阿弥陀佛!” 王东山对这八个字的理解是,控制住对方,让对方像马牛一样,供你使唤。 控制住田婷玉,有这种可能性。控制林叮咚,也是件容易的事,我能控制住柳倩倩吗?王东山对此大伤脑筋。 一个市委副书记,去跟踪一个女人,显然是不合适的。王东山想起了一个人,这个人一定能胜任这项工作。 王东山看到的小白脸,和柳倩倩并没有什么关系。他是兰河医学院附属医院的司机。他常到柳倩倩家里去,是接柳倩倩去医院给病人做手术的。小白脸为了操近路,从家属区的后门进出。这个所谓后门,是一截墙上的豁口,车子开不进来。小白脸把车停在豁墙那边,进了豁口给柳倩倩打电话,让她下来。 王东山发现了这个神秘的小白脸两次,赶到他走过来,小白脸和柳倩倩早就不见踪影了。再加上他一年来约柳倩倩的多,见面幽会的机会少,就断定柳倩倩出了问题。 这天晚上,小白脸帮柳倩倩往楼上送医院分的水果,下楼时被人冷不防朝眼睛打了一拳。小白脸惨叫了一声,倒在了地上。被人送进医院后,眼球找不着了,医院给小白脸装了只狗眼。 公安破案时,小白脸一口咬定,是唐学强打的他。 小白脸的家人也认定,一定是唐学强吃错醋才打了人,就到处告状。 虽然最终查无实据,但早已闹的满城风雨。后来,公安部门抓住了打小白脸的坏蛋。这家伙叫余满意,是一个地地道道地痞流氓,因为有人乘机想给唐学强找点麻烦,所以,余满意自始至终都说打人的幕后指使人是唐学强。 为此,省委副书记官阶平在省常委会上建议,对唐学强要严肃处理。 两天后,唐学强被撤去了市委副书记职务,回到了市检察院当上了一名检察员。 在唐学强被撤职的日子里,柳倩倩红杏出墙的消息也不胫而走,搞的柳倩倩很没有面子。再加上她也认为是唐学强小心眼打了人,才搞的她人不人鬼不鬼的。因此,她对唐学强完完全全失去了信心。 王东山又不失时机地来吆车,柳倩倩便在一个月明星稀的夜晚,经王东山的安排,到邻省青湖市一所医院打工去了。他们在这所医院的家属区,有了一套房子,王东山每周来这里一次度周末,和柳倩倩母女团聚。 唐学强出事后,王东山时来运转,当上了兰河市市委书记。 这期间,经群众举报,省公安厅为余满意做出了鉴定结论:余满意患有精神分裂症。 消息传出后,省委陆续收到了省上部分老同志及兰河市方方面面的建议书:既然没有了唐学强指使打人的有力证据,就让该同志回到市委领导的岗位上来。 为此事,省委副书记官阶平代表省委专门召集有关部门领导人开会。开会的内容不详,结果是鉴于唐学强同志无意回市委工作,就接替退休的白检察长,出任兰河市检察院的检察长。 省委副书记官阶平在宾馆的套房里正式接见了王东山。 “做共产党的官,就应该像你一样,不跑官!多干事!” 官阶平见王东山走进房间了,没有起来和他握手,他正忙着操作电脑呢。 王东山客气地说:“跑有什么用?真正的领导是不会喜欢只跑不干的人的。” “这话对!”官阶平关掉了电脑,走过来拉王东山坐在了沙发上。 “官书记,我该怎么谢你呀?” “好办!今天是到你的地盘上了嘛,客随主便!” “官书记,我不知道你是喜欢热闹呢,还是喜欢清静?” “你说呢?” “我猜猜看,官书记一定会喜欢清静的,对吧?” 官阶平哈哈大笑起来:“就依你,清静!” “好的,官书记,我马上安排。” 王东山到卧室里打了一阵电话后,出来了:“官书记,咱们上楼吃饭吧。” 官阶平关掉了电视,和王东山走出了房门。 “东山呀,记住了,当老百姓的官,切忌一个字:贪!你父亲说的好呀,贪是坟墓、贪是地狱呀!我就是不明白,有些人贪那么多钱干啥哩?你坐着那么高的位子,吃不愁、穿不愁、乐不愁,不好好干事也就罢了,还贪那么多钱!”官阶平和王东山肩并肩朝电梯间走:“这些人傻呀!哎,东山,我给你说清楚,你可给我当好这个市委书记哟!” 王东山伸手请官阶平进了电梯,自己也跟着进来了:“放心吧!官书记,我就两句话:多干事,莫伸手!” “好!”官阶平拍拍王东山的肩头说:“多为党、为人民干事,很好。莫伸手,伸手必被捉。这是陈毅元帅说的,你要牢记!” “官书记,到了。”王东山跟官阶平走出电梯,来到了包厢。 田婷玉、林叮咚落落大方地请官阶平进了包厢。 王东山把官阶平介绍给了两位美女。官阶平高兴的坐在主席上,按事先的安排,林叮咚坐在官阶平的右边,田婷玉坐在官阶平的左边,王东山紧挨着田婷玉坐了下来。 “王书记,能不能把两位女士介绍一下呀?”官阶平不看一桌子的菜,兴冲冲地左看看、右望望:“我才发现,我们兰河也多美女呀!” 王东山先介绍林叮咚:“林叮咚,25岁,大学毕业,未婚,市文联《兰河》杂志社编辑部主任,兰河市首席美女作家!” 官阶平和林叮咚握手:“美女作家,嗯,不错,名副其实!” “这位是十条山街道办主任田婷玉。” 官阶平伸手握了一下田婷玉的手,马上又松开了:“美女主任,好!好!” 王东山提议:“官书记,我们边吃边谈。” 官阶平对田婷玉说:“小田主任,你跟王书记换换位子怎么样?” “好呀。”田婷玉求之不得,忙把王东山让到了里边。 这是一个信号,官阶平喜欢性格外向的美女作家林叮咚,不喜欢文静内向的美女主任田婷玉。王东山心里一阵窃喜,他不希望把田婷玉拱手让给省委副书记。如果是那样的话,他会心里不安的。他忙对林叮咚说:“叮咚,官书记就交给你了!” 林叮咚开玩笑说:“王书记,这么重要的任务,我怕是不能胜任啊!” “放心。”官阶平望着林叮咚笑逐颜开:“那就边干边学呗!” 吃菜。 喝酒。 说段子。 官阶平心情十二分地好:“叮咚,你学的是中文,我说段子的前半部分,你后续怎么样?续好了,我、王书记、田主任各喝两杯,续不好,你自罚一杯,怎么样?” “好!”大家都赞成官书记的意见。 官阶平盯着林叮咚:“地理老师说:‘你是东半球,我是西半球。我们在一起,便是整个地球了。’” 林叮咚说:“如果这样的话,地球上那不只剩下我们这孤独的一对了吗?” “续的好!”王东山、田婷玉、官阶平各喝了两杯。 官阶平继续:“历史老师说:‘现实是今天,历史是咋天,我们相爱,昨天和今天便天然地连接在一起了。’” 林叮咚说:“有昨天、今天而没有明天,我们活着还有什么意义呢?” 众拍手叫好。王东山、田婷玉、官阶平又各喝了两杯。 官阶平说:“数学老师说:‘亲爱的,你是正数,我是负数,我们都是有理数,该是天生的一对啊。’” 林叮咚说:“亲爱的,如果结婚后我做出了无理的事,也还是有理的吧?” 众拍手称快。王东山、田婷玉、官阶平又各喝了两杯。 官阶平说:“哲学老师说:‘你是存在,我是意识。根据唯物论的原理:存在决定意识,我愿永远做你忠实的仆人。’” 林叮咚说:“根据辩证法的原理,在一定条件下,意识对存在有反作用,一旦我们结了婚,你便成了主宰我的皇帝。” …… 官阶平说:“语文老师说:‘你是夏夜的星,你是春天的云,你是潺潺的小溪,你是溪边柳条枝上的百灵,你是轻盈的舞步,你是悦耳的歌声……’” 林叮咚说:“我的天啊,你惟独不爱我这个人。” …… 官阶平说:“物理老师说:‘你是阴极,我是阳极,我们结合便能产生爱情的电!’” 林叮咚说:“请走开!我不敢靠近你,我怕触电身亡。” …… 官阶平说:“生物老师说:‘人是富有感情的高等动物。我大胆地向你求爱,你一定会接受我的爱,因为我们都是地球上最高等的动物。’” 林叮咚说:“我劝你把求爱信寄到动物园去!” 众又一次哄堂大笑。 …… 在王东山的心目中,官阶平充其量是个有背景,但不贪的庸官。这“不贪”两个字安在官阶平头上是不确切的。你看看他对林叮咚的那个样子,就知道他贪不贪了。其实,自己不也和官阶平一个球样吗?不贪财这才是重要的。贪色是大丈夫、大男人的本色!当共产党的高级干部,不贪财而贪点色,是很正常的事儿。做官能做成官阶平这个成色,那可真是非常之不容易啊!有谁能知道,堂堂正正的清官官阶平会是一个好色之徒呢? 贪色算不算一个缺点呢?当然算了。只要你有毛病,有爱好,我王东山就能彻底地把你拿下。像陈云天那样的人,你靠近他可以,但是,你要是彻底拿下他,那比登天还难啊! 官阶平提出要说段子时,他大不以为然。他认为,像官阶平这样的庸官,除了低级下流的黄段子外,还能说出什么新花样来呢? 真是没有想到,就像除王东山之外的人没想到官阶平贪色一样,官阶平说出的段子,把王东山吓了一跳。虽然这段子也带点黄,可知识性、趣味性、哲理性,远远超过了段子本身。 这就是官阶平,在庸的背后,还真有点学问哩。再说了,自己能有今天,也真是多亏了官阶平呀!别说他还有点学问,就是个王八蛋,只要对自己高升有帮助,他就是好人! 王东山笑眯眯地端起酒杯,对田婷玉说:“小玉,我们为官书记、林主任精彩的段子干杯!来!官书记、小林,祝你们合作愉快!” 官阶平、林叮咚站起和王东山、田婷玉碰杯。 官阶平兴致勃勃地说:“也祝你俩合作愉快,还祝我们大家合作愉快!干!” “干!” …… 醉眼矇眬的官阶平,被林叮咚和田婷玉一左一右扶着,走进了一帆风顺大酒店838号总统套房。 田婷玉说:“官书记喝多了,就让他到床上去吧。” “行!”林叮咚附和说。 官阶平被安顿到了宽大的双人床上。 “林主任,王书记说,官书记就交给你了。” “小玉,放心去吧。” 田婷玉被林叮咚送出了门。林叮咚锁好门走进了卧室,她发观官阶平已经睡过去了。 林叮咚给官阶平脱衣服,只留了一件挎肩背心;又给他脱裤子,只留下了一条裤衩。她给官阶平盖上了被子。 林叮咚拉开另一床被子,上床把腿伸了进去。她脱去了自己的衣服,只留下了文胸;她脱去了裤子,只留下了金光闪闪的红色裤衩。还没等林叮咚睡下,官阶平呼的翻身坐了起来。 林叮咚吓了一跳,忙拉过被子盖住了上身:“官书记,你、你没醉?” “没醉。”官阶平盯住林叮咚的眼睛:“醉了能对得起今日之良辰美景吗?” “官书记的文采真好!”林叮咚由衷地赞叹:“真好!” “你认为我怎么样?” “思路敏捷、文采出众、相貌堂堂、神采奕奕。” “真的吗?” 林叮咚点头:“要不然,我怎么会留下来陪你呢?” “真的?”官阶平早看到了林叮咚圆润的肩头、文胸下高耸的宝贝,心底那股在老婆前早就没有了的男人气,唿啦啦啦弥漫到了全身。他扔掉自己的被子,又扔掉了林叮咚的被子,他把瘦巧玲珑的林叮咚抱到了怀里…… 第十一章 生命的呐喊 就在冉高山继续解这道方程式的时候,一帆风顺大酒店旁的这个小小市场出事了,在追究渎职人员渎职犯罪的同时,冉高山也受了株连。由此,这位“曲线升官”的市长,半年后到北京高就的事就彻头彻尾泡汤了…… 爸爸操心的事儿那么多,自己怎么可以随便打电话分他的心呢。再说了,爸爸早就约法三章,决不能以权谋私,决不能以为省委书记的女儿就有某种特权,决不能向他提出非分的要求,他不是女儿一个人的爸爸,他是全省人民的省委书记! 市长冉高山的红旗车被堵在了巷子口。巷子口被无序蔓延的市场、行人塞了个严严实实。 “我们先下去吧。”市长冉高山看看手表,正好是下午5点钟。他无可奈何地摇摇头:“看看,一年过去了,就这么个小小的市场,……嗨!” 同车的市检察院唐学强检察长冷漠地接话道:“堂堂大市长,在封建社会,就是州官、府尹,居然连一个小小的街道办都管不了。快去吧,干啥了把啥干去吧!” 市长冉高山望着检察长唐学强冷峻的面孔说:“哎,我说大检察长先生,这刚过正月十三,年还没过完呢,你吊个驴脸干啥哩?就不能高兴点?” “高兴?”检察长唐学强冷冷地回敬冉高山:“你大市长连个违规的小小市场都取缔不了,我高兴啥?我就等着办你们的渎职罪哩!” 市长冉高山瞪了一眼唐学强:“我说冷面先生,大过年的,你就不能说点吉利话?”检察长唐学强盯着冉高山问:“‘冷面杀手’又成‘冷面先生’了?” 说话间,司机方向盘朝右一打,车子停在了酒店门口。 冉高山从一帆风顺大酒店门口下车时,一股凛冽的寒风正好把一边小贩们烤羊肉的烟雾吹了过来。烟雾中裹挟着浓烈的呛人的麻不及及的辣椒面胡椒面花椒面气味,不偏不斜,正好灌进了市长冉高山的鼻孔。 “啊嚏!”惊天动地的喷嚏从市长冉高山粗犷的鼻孔里发出,立刻被闹闹轰轰、乱成一锅粥的市场淹没了。 市长冉高山眉头一皱:“过了十五,我非把这个破市场取掉不可!” “哼!”唐学强的嘴巴就是不饶人:“就怕大市长小腿拧不过大腿,有那个贼心没那个贼魄力哪!” “哎,我说学强,你少说一句能胀死啊!啊?” “你看看,我的大市长。”唐学强指着富丽堂皇的一帆风顺大酒店,再指指大酒店下边乌烟瘴气、乱成一锅粥的市场:“一帆风顺是我们市接待客人的高档酒店,在它旁边放这么个乱七八糟的市场,你不怕人家骂你这个市长,也不怕影响我们兰河市的投资环境吗?” 穿着蓝色保安服的保安们彬彬有礼地向客人们伸手:“请进。”冉高山拉了一把唐学强:“学强,进去再说!” 唐学强这才闭上了嘴巴,和冉高山在漂亮的女迎宾们“欢迎光临”的声音中,由一位穿着红旗袍的小姐领进了电梯,来到了三楼的“兰河”厅。“兰河”厅是一帆风顺最大的五个包厢之一,有会客厅、大餐厅、休息室、卫生间,还配有纯毛地毯、可视电话、文房四宝、卡拉ok等。 因为一帆风顺流的档次、一流的服务水平,还因为一帆风顺的老板赵顺峰曾是军人,在军区、省里、市里任职的领导干部中有不少是他的战友、老乡,所以,一帆风顺就成了军区、省市接待客人的重要酒店之一。 冉高山和唐学强为一帆风顺大酒店旁边乌烟瘴气、乱七八糟的小市场斗嘴时,谁也不会想到,谁也不可能想到,一场震惊中央的大事件就要在这个小小的不起眼的市场里发生了。这次事件牵扯到的大小官员之多,造成的后果之大,在西兰省的历史上是绝无仅有的。 从城市最基层的街道办主任,到区委、区政府,市委、市政府,省委、省政府,以及省、市、区有关部门的领导,都程度不同地受到了强烈的冲击。被撤职查办的干部,小到股级的办事员,大到西兰省的副省级领导。而这起大事件中,城关区支木中心学校培优的400多名中小学生中的107位佼佼者,全都葬身火海,成了冤魂野鬼,150多名学生被砸伤或烧伤。 冉高山这个市长当的也过于小心翼翼了,可是,做为一个中央下派到基层锻炼的过渡干部,他能雷厉风行地行使市长的权力吗? 冉高山的秘书,形象的把区上有关部门个别的现象喻为地雷和炸弹。说冉市长你要碰的话,那可要爆炸的啊! 你比如,一个小小工商所的工作人员,竟敢在光天化日之下、众目睽睽之际,抢夺商店的vcd机,店主阻拦,工商人员竟把好好一台vcd机摔的粉碎。店主一气之下告状,不仅没赢官司,还被罚了两千元。冉高山气愤难平,想为这个店主出口气。可是,堂堂一个省会的市长,居然连个小小工商管理员(实际上是一个十足的流氓)都拿不下,岂不是咄咄怪事?可是,这样的怪事,在共产党领导下的兰河市的地面上出现了。冉高山“严令查处”的批示,三天后反馈上来了: 第一,vcd机是店主自已摔坏的,跟工商人员没关系。这由店主本人的证言证词和邻店店主证明。冉高山让秘书找告状的店主落实,店主一反常态,撤走了前面的告状信,说他是胡说八道,诬陷工商人员…… 第二,过去,工商所只管收管理费,不管别的。现在情况不同了,工商人员的执法范围宽了,不但要收费,还有管理职能。要管吗,肯定会得罪人,所以,就出现了“诬告”事件的发生…… 冉高山敲着桌子质问工商局长,你们工商局就没有一丁点儿错?就没有处理一个地痞流氓的权力?…… 秘书道破了其中的奥妙:工商所这个二杆子是区上常务副区长梁二希叔伯媳妇的弟弟。 叔伯媳妇?冉高山不明白,叔伯舅子、叔伯哥弟、叔伯爷奶是有的,怎么还有叔伯媳妇叔伯老婆一说呢?秘书笑着说,在兰河,情妇不叫情妇叫叔伯媳妇,二奶不叫二奶叫叔伯老婆。 “这也太不像话了!”冉高山“啪的”拍了一下桌子:“打电话,把区委书记闻令国给我请来!” “没有用,闻令国就不敢管梁二希的事情。”秘书给冉高山进一步揭开了谜底:“因为,梁二希的姐夫是副省长王东山。” “王副省长的舅子怎么了?”冉高山气呼呼地问:“就让他为所欲为?胡作非为?” “冉市长。”秘书老谋深算地劝道:“咱又不在兰河长期干下去,干啥去得罪这些人呢?再说了,咱也没法管呀,这是一张网,动一处全网皆动,收拾一个人,会得罪一大片啊。弄的不好,还得把咱也赔进去呀。……” 冉高山无力的靠在了老板椅上,无可奈何的摇摇头:“这不是一张网,网是相对一个集团而言的,就像法轮功,那才叫网。中国共产党是一个优秀的政党,在她的领导下,不可能有网,在中国,在共产党领导下的中国,什么样的网也不可能存在的。……你说的这个,充其量就是一个小小的地雷,搞的不好,地雷会爆炸,他们自取灭亡是肯定的。可是,正如你说的,弄的不好,还得把咱也赔进去呀!” ……… 再比如,城关区交警队变着法儿收司机钱的事。司机是不是违章了,司机说了不算,老百姓说了更不算。谁说了算呢?交警!交警的职责、交警的职能,我不说大家也清楚。就说说大家都不知道的事吧(司机除外,因为在这个问题上,司机最有发言权)。交警是怎么纠正违章、收罚司机钱的? 老实巴脚的、知根知底的、有点关系的,100块!没有发票。这100块,谁收上是谁的,不上交、不汇报。奸滑的、不知底细的、有可能告状的、没有关系的,罚款200块!有发票!但是,吊扣执照,还要参加学习。做为司机,孰轻孰重,这个帐是最清楚不过了。 给交警塞100块,不扣照、不学习,还不扣分,生意照做、买卖照拉。被罚200块就惨了:执照吊扣了,车不能跑是损失;要参加学习班,少者两天三天,多者一个星期,这更是损失;学习完了,还要扣分,还要请交警吃饭,那损失就更大了。司机也学聪明了,一旦违章了,掏出100块,乘人不注意,塞进交警手里:“警察同志,我错了,下不为例!”交警心照不宣,放行:“今后一定要注意!” 交警队长见罚的款全交给国家了,心里不是个滋味,便想了一个高招,从社会上物色了几个人在交警队门口“为民服务”:拿来150块,我负责把驾照给你要出来,不学习、不扣分。司机先是半信半疑,到后来就放心给钱了:这些人真讲义气,150块,全摆平了!“为民服务”者扣下30块,给队上交120块。队上再给执法者奖20块,100块就进队上的“小金库”了,就由着队长花了。…… 冉高山了解到这一切后,准备给交警队动动手术,秘书又及时地告诉市长:“碰不得,这是一个地雷!” “这又是谁的叔伯媳妇的弟弟呀?”冉高山气不打一处来:“说!又是哪个狗东西?” 秘书说:“真让你说对了,这个交警队队长是梁二希叔伯老婆的哥哥。” ……… 冉高山失眠了。在兰河市,像工商所、交警队这样的地雷和炸弹到底有多少?作为一级省会城市的市委常务书记、市长,应该立即组织一个强有力的“工兵”队,把这些地雷和炸弹全都排除干净才对。唯有这样,才能对得起北京已经退休在家的老革命的父母,才能对得起党的培养和教育,才能对得起最广大的人民群众。但是,仍然是那句最最经典的话,世界上的事情是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的,尤其是不以冉高山的意志为转移。 冉高山一提出这个自认为很有把握解决的话题后,马上就置身于四面楚歌的境地了。市委常委会上,除了省委常委、市委书记林南非没有表态外,其余的常委都婉转地劝冉高山,这个地雷炸弹阵探不得,一意孤行的结果只能炸了探测器还会伤到你自身的。 更有甚者,还有人说这是别有用心的人在造谣生事,希望冉高山同志千万不要上当受骗,小心被坏人当枪使了!冉高山在义愤填膺之际,决定以退为进,全力解决这些问题。不就是得罪几个人吗?不得罪人的结果使那些小团体的利益、个人的利益得到保证了,可是,大团体的利益没有了,共产党的形象受到影响了,老百姓的感情被伤害了! 令冉高山想不通的是,前脚开完市委常委会,后脚就接到了不少来自北京和省内外的电话。这些电话就一个意思,识时务者为俊杰,千万别掉进兰河人际关系的陷阱里。否则,别说在仕途上进步了,你冉高山会粉身碎骨的!…… 面对这一切,冉高山知难而退了。就是,别人都不敢碰这些地雷炸弹,你冉高山就要走的人了,干吗要去碰?干吗在兰河市自找没趣自讨苦吃?然而,冉高山是那种有血性的男儿,是共产党队伍里有正义感的领导干部。虽说是勉强说服了自已,不愿意去想这些乌七八糟的破事儿了,可是,他的心底,一刻也没有平静过。他常常想,现在这个世道是怎么了,难道为官一任、造福一方的时代过去了吗?难道就让党内这些个别的蛀虫们为所欲为危害一方吗?…… 冉高山百思不得其解。 就在冉高山继续解这道方程式的时候,一帆风顺大酒店旁这个小小市场出事了,在追究渎职人员渎职犯罪的同时,冉高山也受了株连。由此,这位“曲线升官”的市长,半年后到北京高就的事就彻头彻尾泡汤了…… 一帆风顺大酒店旁边这个小小市场在城关区支木街道的地盘上,它的名字叫狗咬球市场交易点。 冉高山在狗咬球市场出事的前夜,为解那道方程式把号称冷面杀手的市检察院检察长唐学强请出来吃饭,帮他解这道难题。 唐学强接冉高山的电话时说,听说一帆风顺大酒店是市政府的点,要请我吃饭就到那里去吧。冉高山一听乐了:“我说冷面先生,你不是一贯对大酒店一顿饭一座楼、一瓶酒一头牛的酒席深恶痛绝吗?怎么今天反倒让我在那里请你吃饭?” 唐学强说:“今天,一定到那里去,否则,本‘冷面杀手’恕不奉陪!” 坐到一帆风顺大酒店豪华的“兰河厅”包间里,冉高山点了“一品鱼煲”火锅、鱼松和六样疏菜后告诉唐学强:“别用冷面对着我,我不欠你的。” 唐学强冷着面说:“从小到现在,我一直这样,江山难移、秉性难改了。哎,市长大人,这顿饭多少钱?” 冉高山笑了:“看看,这可是你要来的,冷面先生。……其实也不贵,得两百多块钱吧。包间不收费,服务费不收。当官的还是平民百姓,一视同仁!” 唐学强惊讶地说:“是吗?还真不贵。”冉高山告诉唐学强,这家酒店是一位很正直、很有本事的退役军官开的,服务、饭菜质量、管理水平都很上档次。更为难得的是这里高档低档酒席兼顾。最贵,一桌席几万元甚至十几万元,最便宜的像今天这顿饭绝对不超过两百二十元。所有的包间必须提前预定,否则,你掏多少钱也没有用。…… 冉高山突然问唐学强:“听说你从生下来就不会笑,是真的吗?” 唐学强点头说:“是的。” 冉高山问:“为什么?” 唐学强说:“快说吧,让我干什么?说完了,我还有事要对你说哩。” “不急,心急吃不了热豆腐,欲速则不达。先聊天,先吃饭,后说事。”冉高山说话时手机响了,他接完电话关上了手机:“是一帆风顺的老总,他要来给我们敬酒,我谢绝了。” 话音刚落,一帮穿戴和服务员不一样的漂亮小姐端着酒杯进来了。她们像日本人一样向客人鞠躬:“两位先生,晚上好!” 领头的小姐是接待部的总经理魏娜。她落落大方地向客人敬酒:“两位先生,欢迎观临我们一帆风顺大酒店。我们代表一帆风顺大酒店的全体员工给两位先生敬上这杯酒,祝你们一路顺风!一帆风顺!” 冉高山唐学强正要和她们碰杯时,小姐们双手端着杯子齐声合唱《一帆风顺》歌,此情此景,不但感染了冉高山,也感染了唐学强。他们两人被小姐们敬了不少酒。 时间不知不觉已过去了两小时,晚上7点时,两人才进入了实质性的话题。冉高山谦虚地向唐学强请教。唐学强毫不留情的指出了冉高山的弱点,最后,唐学强说:“高山,要干就钉子来钳子去干他个轰轰烈烈!要干就不怕什么地雷阵炸弹阵!有党做后盾,广大的干部群众做靠山,你怕什么?干好了照样进步,干不好也不枉当了一回堂堂正正的市长!” “好!”酒壮英雄胆!冉高山豪气冲天地说:“大不了丢掉这顶乌纱帽!我就从破地雷阵炸弹阵开始!” “好样的!包括狗咬球市场在内,一个堂堂大市长,连个小小的违规市场都拿不掉,这算什么呀!那个叫兰宗震的记者在《兰河晚报》上问的好:难道等市场后边的单位、家属楼着火了,消防车开不进去,造成后果了再取缔吗?” “哎,学强兄,你让我在这里请你吃饭,就为这事儿呀?”冉高山问:“你说该怎么办?” “我说呀,给工商、市容、交警、街道施加压力,让他们限期取缔这个有事故隐患的市场!” “没有用。”冉高山摆摆手说:“学强兄,这一招用过了,不管事。” 唐学强冷冷地问:“你知道为什么不管用吗?” “为什么?”冉高山紧盯着唐学强问:“难道还有什么原因不成?” “工商所明着取缔市场,暗中在怂恿个体户和政府斗争呢!” “是吗?”冉高山恍然大悟:“怪不得呢,看来工商所在这里也是有利益的。要不然,……” “高山呀,你明白了就好。明白了就对症下药吧!”唐学强狠狠地喝下了一大口酒:“我是看到兰宗震那篇整版文章才注意上这个市场的,我到实地看了看,市场背后的支木中心学校,一色的木头建筑,且连成了一片,如果真的发生火灾,狗咬球市场是唯一的通道,后果不可堪想啊!” 正说着火灾的话,消防车的吼叫声骤然响起了,而且声音是越来越近。冉高山唐学强跑出包厢顺窗户朝外看,十几辆消防车在狗咬球市场口急的哇哇大叫,就是开不进市场口…… 唐学强和冉高山不约而同地看了看表,时间是晚上7点50分。这个时候,支木中心学校的大火已经烧了整整30分钟了…… 唐学强冉高山急如星火的奔下了楼…… 冉高山几乎是喊破了嗓子,可是,这些可恶的小商小贩们,仍然无动于衷。行人和购物者们大概是看到了巷子深处扶摇直上的滚滚浓烟和冲天的大火,也可能是他们有了某些危机感,毕竟着火点就在他们的家跟前呀!或者是他们发现了,着火的正是“兰河第一楼”,而他们的孩子此刻正坐在“兰河第一楼”里的教室里学习呢!所以,听冉高山这么一喊,他们立刻慌作一团。慌了神儿的人们,扎成了堆、挤成了疙瘩,整个道路,顷刻间水泄不通了。 唐学强不知从哪里找了个电喇叭来了,他对冉高山说:“冉市长,你马上向市委、省委报告,这里就交给我吧!” 唐学强站到了一辆卖书报的架子车上:“同志们!我是市检察院唐学强,请大家听我的指挥,好不好!” 不少人立刻站住了,他们都认识这个叫唐学强的“黑脸包公”、“冷面杀手。”有些人见到了唐学强,仿佛有了主心骨似的。 “请大家听我的指挥,好不好!请大家听我的指挥,好不好!” “好!” “好!” “唐检,我们听你的!……” …… “同志们!现在情况十万火急!为了让消防车开进去,抢救国家财产,抢救困在教室里的孩子们!大家听我的!卖货的马上把货扔到路上!不准倒成堆!那样会堵住消防车!然后把车子靠到墙上去!立起来!” 商贩们还有点犹豫,行人们驻足倾听。 “放心吧!你们今晚的损失,政府会考虑的!行人同志们!马上帮助商户们!把货倒掉!把车子立到墙根里去!” 大家这下听清楚了,纷纷行动了起来。 随着此起彼伏倒东西的声音,巷道里哗啦啦啦啦倒满了水果、书报、瓜籽、烟酒…… 唐学强继续高喊:“请同志们往前传!马上腾开马路!” …… 不过十几分钟,架子车立起来了,行人和商户全排成队让在了墙根里。 消防车轰轰隆隆、缓缓地驶过,所到之处,商品的噼哩叭啦声、小贩们心疼的叹息声,还有各种喊声、叫声交织在了一起,奏出了一曲万马奔腾的交响曲…… 第一辆消防车开过后,后边的车开进时容易多了…… 先到达的消防官兵、围观的群众,在唐学强的指挥下,砸烂了校门上的铁锁,打开了学校的大门,他们在唐学强的指挥下,有条不紊的疏散学生、抢救受伤的学生…… 消防官兵们接好了水龙头,千万道水流对准了熊熊燃烧的“兰河第一楼”…… 第十二章 省委书记的女儿女婿 兰宗震在“啧啧”赞叹字画时,突然发现了挂在墙上的镜框里的大幅照片,中共中央总书记正在和中共西兰省委书记苏清林交谈。兰宗震由此照片联想到大门口的武警和苏家门口的“便衣”,吓了一跳:难道女朋友的爸爸是省委书记? “你的情况小芳已经全告诉我了,你也不简单啊,从乡村里走出来,奋斗到了省城,还成了大报的首席记者,很不容易呀!你写的关注农民问题、关注环境保护的几篇大文章,我都看了,写得非常好!” 兰宗震刚和苏兰芳开始交朋友时,他并不知道苏兰芳就是省委书记苏清林的女儿。 打死兰宗震,兰宗震也不信呀。在他的心目中,省委书记的女儿应该是开着高级轿车、腰缠万贯的大老板,她的身后应该是美男如云,生活糜烂,呼风唤雨,所向无敌;在他的心目中,省委书记的女儿应该是女军官,最差也应该是一些要害部门、特殊部门的什么这长那长。然而,兰宗震面前的这位省委书记的女儿,却是一位普普通通的小学教师。而且,她周围的人没有一个知道她是高官的女儿。 省委苏清林书记有两个女儿,大女儿苏兰芳在兰河市当小学教师,小女儿苏晶和她的母亲在邻省青湖市工作。早年前苏清林在邻省当省委副书记时,就给家人立下了八不准的规矩:一不准暴露省委书记子女的身份;二不准替人办事;三不准把亲属以外的人带到家里来;四不准经商开公司;五不准找党政任何部门、任何级别的人办事;六不准乱花钱图享受;七不准到任何娱乐场所去;八不准随便调动工作。 苏兰芳兰河师大毕业后,征求父亲的意见,应该到哪里去工作?苏清林说,就别回来了,因为我是省委副书记。你就留兰河吧,就当一名教师,最好是小学教师。苏兰芳是那种特别听话的乖乖女,听父亲这样说,就到兰河市城关区支木中心学校当上了一名小学教师。 苏兰芳说啥也没有想到,那一年,在邻省当省委副书记的父亲突然调到西兰省当省委书记来了。一年一次父女相聚的格局彻底打破了,变成了几乎是天天相见了。苏兰芳当然很高兴了,她说,真是老天有眼啊!我这狠心的爸爸把我们父女隔到了天河两岸。今天,老天又让我们父女团聚了。父亲说,我们共产党人不相信迷信,所以,也没有什么老天有眼这种根本不沾边的事情。苏兰芳说,那为什么我们能团聚呢? “为什么?”父亲笑了:“总书记派我来西兰,我能不来吗?” 正好,电视里的党中央总书记胡锦涛在讲话,苏兰芳就站起来恭恭敬敬地冲胡总书记鞠了一躬:“谢谢总书记,把我爸爸调到了我身边。” 这世界本来就小,所以,不该碰上的事你想躲也躲不了;不该认识的人你想不认识也由不了你。 和兰宗震认识,和兰宗震的第一次见面,是苏兰芳这辈子无论如何也忘不了的。那天的天气很糟糕,正在下着蒙蒙细雨,苏兰芳骑着自已刚买的单车往学校赶。她得赶紧走,否则,就迟到了。可是,偏偏就碰上了一个抢车贼。 这个抢车贼在光天化日之下,拦住了呼啸而来的苏兰芳。苏兰芳还没有明白是咋回事,就重重地摔倒了。抢车贼不管苏兰芳的死活,扶起自行车,一偏腿跨上去,呼呼呼就跑了。 执勤交警扶起了苏兰芳:怎么样?我送你去医院? 苏兰芳冲着抢车贼急急忙忙逃窜的背影说:“快,快追抢车贼,他抢了我的自行车。” 交警拦了一辆出租车,和苏兰芳一路追过来,哪有抢车贼的影子啊! 第二天,苏兰芳就被学校的老师从医院接到了学校。恰在这时,兰宗震笑呵呵地推着她的单车、提着一包水果出现在了她面前:“苏老师,我给你还自行车来了。”苏兰芳望着兰宗震问:“抢车贼抓住了?你,你是警察?” “我?”兰宗震吞吞吐吐地:“嗯,嗯,……” “警察同志,谢谢你!”兰宗震被苏兰芳请进了办公室。兰宗震下了很大的决心告诉苏兰芳,他就是那个“抢车贼”,他那天确实有急事。 昨天,她的脚脖子扭坏了,胳膊和手受伤了。尤其是手,正好擦在了路边一块玻璃上。那堆碎玻璃是一辆刚刚出了事故的黑三轮摩的车上的,她手掌上的一块皮被玻璃割开,快要掉下来了,在医院里被大夫缝了四针。十指连心疼哪!两天来,她恨透了这个抢车贼。闹了半天,这抢车贼就在眼前呀! “你!”苏兰芳手指着兰宗震:“你滚出去!不然的话,我可要报案了!” “你听我解释……”兰宗震急得抓耳挠腮:“是,是……” 闻讯而来的老师们坚持要把抢车贼扭送到支木街派出所,可苏兰芳不同意:“让他滚吧。”苏兰芳把水果扔到了兰宗震的怀里:“赶快滚!再别让我看见你!”…… 这天中午,教务主任邵中华拿着一份《兰河晚报》走进了苏兰芳的房间:“苏老师,这个抢车贼叫兰宗震,是《兰河晚报》的记者。他抢你车子是为了追一个偷钱包的贼。” “是吗?”苏兰芳接过报纸一看,是一个整版的文章,标题是《本报首席记者勇擒小偷》,左上方是兰宗震的一张两寸照片,兰宗震正望着苏兰芳笑。 苏兰芳笑了:“我们错怪他了。” 邵中华主任说:“他也让你受了这么大的罪。” 苏兰芳高兴地说:“没关系的。邵中任,让我看看吧。” “没问题,就送你做个纪念吧。”邵主任走了。 苏兰芳认真地看报。报看完了,她也喜欢上了这个来自乡村的小伙子了。从此,两人就相爱了。 兰宗震被获准到苏兰芳家拜望未来的岳父时,他和苏兰芳谈恋爱已经整整两年了。未来的岳父长什么样,在干什么工作,多大年龄了……,这一切,兰宗震都一无所知。 为什么会这样?对象都谈了两年了,竟然连女朋友家都没去过,连女朋友的爸爸都没见过,这样的事可能吗?这样的事,在其它任何一个家庭里,任何一户人家,都绝对不会也不可能发生。对于谈对象的小伙来说,可能会听女朋友的话不到对方家里去,可是,家长也不放心女儿随便跟别人交往呀。总是寻找各种机会见一下未来女婿,找亲朋好友评头论足一番,然后再调查一阵,家庭经济状况如何,家庭背景如何,有无做官为宦的亲戚朋友,等等等等。 在省委书记苏清林家,没有这样的繁文缛节。但是,有一条原则必须得遵守,那就是严格按苏家“八不准”的规矩办事,包括子女的婚姻问题。 当然了,这里有一个家教的问题。首先是苏清林本人以身做则,在家孝敬父母,在外尊师重道,对工作兢兢业业,交朋友规规矩矩。除此之外,苏家良好的家教早在苏清林小时候就形成了。 苏清林父亲就是个地道的老革命,战争年代,他是共产党的基层干部,和平年代,他是共产党基层组织的领导人。他就是从乡政府乡长的位置上退休下来的。所以,一部苏家健康而科学的家教史,苏清林的父亲功不可没,苏清林本人又身体力行。拿苏清林的话来说,就是“子不孝,父之过”。他是传统思想的叛逆,连先人的三字经都敢篡改,还有什么样的事情做不成呢? 首先是清心寡欲为官,清清楚楚做人,其次是教育好自已的子女。这两点苏清林全做到了。他的一对女儿也做得很好。他相信自已的女儿,他相信在苏家这样的革命家庭里出来的孩子,一定会处理好自已的个人问题。所以,在女儿苏兰芳谈对象的初期,他只说了一句话:头脑高度清醒,人要认真考察。 苏兰芳听到父亲这句话时,笑了。 “笑什么?”苏清林奇怪地看着心爱的女儿:“我说的有什么不对吗?” “我想起了你做报告的一句话。”女儿一本正经地说:“这句话已经成了爸爸的经典语录了。” “哪句话?” “经济高速发展,干部健康成长。” 苏清林笑了,紧接着,父女俩都笑了…… 兰宗震也曾提起过到苏兰芳家里去,苏兰芳说,等着吧,等彻头彻尾过了我这一关,再带你去见我的父母。 你爸妈是干什么工作的?记者总是对一切都感兴趣,包括对未来的岳父母,他有理由知道她家的一切情况。 “无可奉告。”苏兰芳说完这一句话,咯咯咯笑了。 不愧是《兰河晚报》的记者,他最终还是从有关方面拿到了苏兰芳的简历表。苏兰芳父母的介绍简单明了:父亲苏青木,中共党员,现任某省经贸厅副处长。母亲兰林玉,中共党员,现在某省经贸厅当干部。 兰宗震提着的心放下了。其实,历史的车轮转到了二十一世纪的今天,论成份的年代早已成了历史,兰宗震大可不必如此地敏感苏兰芳的出身问题。可是,别说苏兰芳不告诉他这些,就连支木中心学校的其它老师也一问三不知。他就奇怪,苏兰芳为什么不告诉他这一切呢?有一次,提到这个话题时,兰宗震还冒出了一句玩笑话:“你该不是台湾派遣来的特务吧?” 两个人大笑过之后,苏兰芳又是一本正经地说:“那你就当一回地下党吧,把我这个特务抓出来。” “好。”兰宗震自信地说:“这件事对我来说太容易了!” 兰宗震说干就干,终于如愿以偿,知道了苏兰芳父亲的情况,苏兰芳父亲苏青木在邻省是副处长,调来兰河官升一级,在省委任处长。虽然是个处长,听说还是个闲职,过着两张报纸一包烟,一杯清茶喝一天的悠哉悠哉的日子。哎,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现在的政府机关里,真正干事的人能有几个呀? 两年后的一天,兰宗震终于骑着自行车陪着苏兰芳来到了苏家。进大门时,兰宗震就感觉到了不对劲。 他到省委常委宣传部王部长家里去过,王部长是副省级干部,那个叫1号别墅区的大门口,是两位穿保安服的保安。保安验过证件后问他,和王部长约了吗?他说约了,我打电话给他。保安接听电话后告诉他几栋几号,别忘了摁门铃。他就径直找到了王部长家那栋别墅。 一栋别墅东南西北四个门,住四家人,王部长家是北门。当时,他没有感觉到什么特别来。无非是别墅,再就是房子大点而已,除此之外,没有给他留下什么深刻的影响。他认为,做为西兰省的省委常委,副省级领导,应该住别墅,应该住这么大的房子。 然而,一个省委处长的家,居然和一位副省级干部的家有天壤之别。首先是大门口有全副武装的武警站岗,其次是苏家的门口居然还有一个“便衣”在瞧着他,那眼神、那神色,仿佛在看一个阶级敌人似的。 “便衣”还特意盯了盯他的衣服口袋和手提袋里的水果,俨然里边有炸弹似的。这给兰宗震的第一感受就是,他兰宗震不是一个记者,而是一个到省委处长家里来放火搞破坏的台湾特务。此时此刻,此时此地,兰宗震心情一百二十分地不舒服,有什么了不起,不就一个处长吗?搞的如此神秘兮兮、如临大敌似的。转念一想,也许苏处长是国家安全厅的工作人员,如果是这样,这一切就不难解释了。 第三个不一样是,苏家的房子不是别墅,而是平房,一栋很雅致很大方很气魄的平房。从路口到苏家门口,是钢管子搭起来的葡萄架,上面爬满了干枯的稀稀拉拉的葡萄秧,可以想象,如果是春夏季节,这里一定是一道天然的绿色屏障。如果是秋天,这里肯定是压满枝头、一串串的,或紫色的或白色的,晶莹剔透的葡萄。现在虽然是春节,但季节仍然是冬天。 兰宗震的脑海里突然蹦出了一句完整的、富有哲理的话来:春天快到了,枯黄的葡萄秧还会继续冬眠、继续沉睡吗? 走进苏家的门,兰宗震被房子的布局、陈设的家具、名人的字画震惊了。一条狭长的走廊两边,依次是宽大的厨房、客厅和三间卧室。客厅设在刚进门的左手,兰宗震自然而然地被苏兰芳让进了客厅。 客厅的中间铺着厚厚的地毯,地毯两边白色磁砖铺就的地上,摆放着两套硕大的棕黄色的沙发。地毯的上方是花岗石面的大茶几,靠阳台四分之一的地上,摆着七八盆虽不名贵但很大、很叶茂花荣的盆花。上边挂两个别致的鸟笼子,里边是两对叽叽喳喳、跳来蹦去的黄鹂鸟。果然是春意盎然、鸟语花香呀! 门口靠走廊的一边墙上,是一墙顶天立地的大书架,里面摆满了各种书刊。从门口到阳台的墙上挂着两幅字画,字是大书法家柳永的狂草,画是著名画家沈子一的放牛图。 兰宗震在“啧啧”赞叹字画时,突然发现了挂在墙上的镜框里的大幅照片,中共中央总书记正在和中共西兰省委书记苏清林亲切交谈。 兰宗震由此照片联想到大门口的武警和苏家门口的“便衣”,兰宗震着实吓了一跳:难道女朋友的爸爸是省委书记? 正在这时,苏兰芳端着洗好的新鲜水果进来了。 “这是谁呀?”兰宗震故意指着照片里的苏清林:“和党中央总书记亲切交谈的人一定很了不起。” “好好瞅瞅,你准能认出来。”苏兰芳笑容可掬地说。 “好像是省委苏书记。” “苏清林!”苏清林走进了客厅:“是兰宗震记者吧?你的文章写的很尖锐啊!” “你是……”兰宗震仍然不敢肯定,站在自已对面的人会是苏兰芳的爸爸,会是省委书记?他求救似地看着苏兰芳. 苏兰芳告诉他:“这是我爸爸。” 兰宗震朝苏清林走过去,苏清林伸出了右手,要和兰宗震握手。出乎意料的是,兰宗震没有握未来岳父省委书记苏清林的手,甚至连看都没有再看一眼西兰省的1号首长,径直走出了客厅,连声招呼都没打就走了。 “怎么这么不懂礼貌?”省委书记生气地看着女儿。 苏兰芳放下手中的水果盘,追了出去。兰宗震听到喊声后,停下了脚步。此时此刻的兰宗震,依然板着个脸,仿佛苏兰芳当省委书记的爸爸欠他120两银子似的。 苏兰芳气喘吁吁地站在了兰宗震面前:“为什么会这样?” “如果他是一位普通老百姓,我就不会这样!” “因为他是省委书记,你就这样对待他?” “是!” “为什么?是我没有给你说实话?你要体谅我,这是我们家的规矩。” “不是这样!” “那是为啥?” “因为我是一个平头百姓。” “回去吧,”苏兰芳动情地说:“他是我爸爸呀。” “让我想想吧。”兰宗震一反常态,撇下苏兰芳走了…… 兰宗震知道未来岳父是省委书记后,就留心起省委书记的一切来了。只要有机会,他都打破沙锅问到底。报纸上、电视上,只要有苏清林的消息,他都要认真地研究一番。结果发现,苏清林是一位好领导。有了这个感觉后,他就主动把苏兰芳约了出来。 其实,他就没有多想想。他要是想想苏兰芳的表现,就会知道苏清林是一个好人。不是吗?他对子女约法八章,至今苏兰芳周围的人都不了解苏兰芳的一切,自己过去不是也不了解她吗。 如果他不是一位好领导,他能让自己心爱的女儿当一名小学教师吗?如果他不是位好父亲,他能对她如此地严格要求吗?有其父必有其女,从女朋友的身上,他看到了一位好父亲,也看到了一位好领导。他想,他真的是犯了一个不可饶恕的大错误。他要向苏兰芳说明一切,他要去给未来的岳父承认错误。 “怎么样?”兰宗震问苏兰芳:“他对我的印象如何?” “不怎么样。”她很不高兴地说:“你是天下老子第一,他是谁呀,不就一……” 兰宗震打断了苏兰芳的话:“小芳,我错了。” “真的?”苏兰芳高兴地看着男朋友说:“你说的是心里话?” “是的。”兰宗震点头说:“我错怪了你父亲,我让他生气了,我要当面向他道歉。” “爸爸很欣赏你!”苏兰芳说:“那天回去,我就把你说的话告诉了他。” “他怎么说?” “他说,这是个正直的好小伙子。他还夸我有眼力呢。” “真的?” “是真的。” “那好。”兰宗震动情地说:“今晚上我就去给,给,给爸爸认错。” “这还差不多。”苏兰芳在兰宗震的腮帮子上亲了一口。 这天晚上,兰宗震在苏家等到了夜里12点,苏清林才开完会回到家里。省委书记的情绪非常不好,也许是今晚的省委常委会上遇到了什么棘手的事儿了吧。见未来女婿来了,苏清林眼睛一亮:“兰宗震,你终于来了?” 当省委书记听完兰宗震说的一切时,哈哈笑了:“小伙子,哪个省委书记得罪过你?你见了省委书记转头就跑?” “您是我当面见到的第一位省委书记。” “那时你怎么看我?” “我以为高级领导都是高高在上的,我一个农民的儿子……” “农民的儿子怎么了?我也是农民的儿子嘛。” 省委书记非常高兴,他把自己的经历简单地向未来的女婿叙述了一遍后,说:“你的情况小芳已经全告诉我了,你也不简单啊,从乡村里走出来,奋斗到了省城,还成了大报的首席记者,很不容易呀!你写的关注农民问题、关注环境保护的几篇大文章,我都看了,写的非常好!” 这天晚上,他们俩谈得很投机,话逢知己千句少,大有一种相见恨晚的感觉。 从这以后,兰宗震就跟省委书记成了好朋友。 也就在这个时候,苏兰芳向他谈起了一个让她忧虑了好长时间的问题。她们学校在一个死胡同里,一帆风顺大酒店旁的狗咬球市场是车辆进出的唯一通道。如果死胡同里的住宅楼、单位,或者学校发生火灾,后果不堪设想。 兰宗震跟着苏兰芳实地勘查了一番,感觉问题非常严重。他打电话到支木街道办事处,接电话的正是支木街道办事处主任何首琪。 何首琪说:“狗咬球市场是十条山街道办管,不归我们管。” 兰宗震好生奇怪:“这真是咄咄怪事,狗咬球市场在你的地盘上哩,怎么不是你们管,而是遥不可及的十条山街道办管呢?” “你也奇怪了吧?”何首琪说:“一提这个狗咬球市场,我们的气就不打一处来!” …… 已经升任西兰省副省长的王东山,除了工作、女人外,他还常常去看望养父一唐大师。 这几年,一唐大师的头发、眉毛、长须全白了。白的飘逸、白的潇洒、白的干净利落,真正的鹤发童颜了。他感到了一种前所未有地满足,他造就了名山莲蓬山、古刹西天雷音寺,反过来,名山古刹也造就了一唐大师。…… 如今的一唐大师,已经今非昔比了! 同时,他也造就了王东山。 王东山在他的点拨、操作下,步步为营,平步青云,现在已经坐上了副省长的宝座。平心而论,一唐大师在王东山身上,也得到了不少。可以这么讲,也是王东山造就了名山古刹,造就了一唐大师。一唐大师对王东山的帮助是无私的,在他升任副省长的关键时刻,一唐大师给他传授的秘方是行之有效的。 一唐大师说:“拍马溜须,官场惯术。拍不见手而臀自痒,溜不露形而心自怡,方为大要。” 王东山心领神会,即刻盯住了两袖清风的重量级人物、省委副书记官阶平。官阶平虽不贪钱、不收礼,可好色。恰在此时,他老伴去世了。王东山投其所好,把已经不喜欢的准备拜拜的小情人林叮咚,拱手送到了渴望得到女人的官阶平手里。 官阶平对王东山雪中送炭的举动,大加赞赏,搂抱着小女人的同时,也对王东山投桃报李。他说,来而无往非礼也,有恩不报亦非礼也。你王东山的事,从今往后,也就是我官阶平的事。你放心吧,只要你别贪钱财,玩玩女人怕什么?共产党是人不是神,共产党人也有七情六欲。在为党积极工作、认真工作的空隙里,适当地玩玩女人,调剂调剂身心,是有百利而无一害的。但是,要坚持一个原则,歌厅的、做台的女人,也就是婊子,哪怕她是天仙女,也千万不能去碰。碰那样的女人,不亚于玩火,一怕传染艾滋病,二怕缠上你要天要地。要玩就玩玩良家妇女,像林叮咚,既有高学历,又有好脸蛋好身材,何乐而不为呢?同时,与良家妇女来往,你不会有什么负担。她有工资养活自己,你不用操心为她去提心吊胆弄钱。大不了,给创造条件,弄份舒适的高工资的工作。这工作都是人干的,你干他干都一样,就凭手中这点权,安排个个把人,就像玩个把个良家妇女一样,有什么可大惊小怪的呢?但前提是,她绝对不能是庸才。 王东山对官阶平的话,佩服得五体投地。就像田婷玉,文化修养本身就很低,给她个街道办主任,正儿八经的科级干部,够可以的了。如果给田婷玉再升官,那就不现实了!这不,在城关区十条山街道干了一阵副主任,现在,区上又把她提升为街道办事处主任了。 据说十条山街道的油水大,这事儿你没有想到,人家区政府早替你王东山想到了,真的是官阶平那句话,“何乐而不为”呢? 在具体操作副省长位置时,意想不到的事儿还是出现了,阻力太大! 他向养父一唐大师请教,一唐大师说:“你听着。” 王东山忙打开了笔记本。 一唐大师说:“拟办事务有二法,锯箭补锅。” “锯箭补锅?” “古战场上敌我双方对垒,大将中了敌人的箭,请名医来医治。名医把大将身上的箭杆锯了,却不拔出箭头来。问及什么原因时,随行人说,还没有给谢礼呢!元帅给了名医谢礼,名医还是不拔出箭头来。名医说,我只能治外伤而不能医内伤。箭头在肉里,只有治内伤的医生才行。元帅大怒,欲杀名医。名医说,刀下留人!等我叫治内伤的医生来,治好他的伤不就得了?……” “一唐大师,我明白了。”不知何时起,王东山已不叫一唐大师“父亲”了,不是王东山不叫,而是一唐大师不让他叫。 “这些人之所以不拔你肉里的箭头,不外乎两个原因。一是怕承担责任,二是怕麻烦。你要想办法让他们愿意承担责任,不怕麻烦。……这要做好多工作啊!阿弥陀佛!” 王东山的悟性极好。他及时地结束了官阶平与林叮咚打游击的偷情生涯,他为自己和官阶平合租了一套两室一厅的房子,一间让官阶平和林叮咚住,一间他和田婷玉住,共用一个客厅、餐厅和卫生间。 官阶平果然非常乐意王东山这样的安排,搬到新居后,他的麻烦马上没有了。酒店开房间让服务人员看见的担心没有了,把林叮咚带到家里去,一怕造成某种影响,二怕子女们看到节外生枝的烦恼也没了。 这样一来,他就一骨脑儿地为王东山忙碌开了。官阶平的社会关系,那是太厉害了。由于官阶平敢于承担责任,又不怕麻烦,所以,王东山的副省长职位,很快就得到了。 王东山坐上副省长的宝座后,又来向一唐大师请教:“今后的路该咋走?” 一唐大师说:“我只能送你最后一句话了。” 王东山忙打开了笔记本。 “世人皆重脸面,唯吾反其道而行之,定如无人之境。” 王东山兴奋地说:“父亲,我明白了!” “叫我一唐大师。” “噢,一唐大师,对不起。” “我平生所学,全教给你了。你好自为之吧。” “谢谢一唐大师。” “切记切记,共产党和老百姓最恨的是腐败!是贪官!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一唐大师,你的教诲,我将刻骨铭心、牢记一生!” 第十三章 水能覆舟 是父亲无声的泪水唤醒了她,还是人们的脚步声惊醒了她?总之,苏兰芳醒了。她首先看到的是父亲慈爱的眼神。她多想脱口而出一声“爸爸”呀!可是,爸爸用眼神堵住了女儿的嘴巴:“苏老师,你用带伤的身体救出去了三十多名学生,你的事迹很感人,我代表省委、省政府谢谢你!” 好一个“依法办事”呀!我王东山是让你依法办“事”来着,你不依法办事,能怪谁呢?你唐学强也好,你检察院也好,办案子总得讲个证据吧,你有什么证据证明我王东山渎职了? 省委书记苏清林接省委副书记、省长陈云天的电话时,他正在邻省的家里和妻子给小女儿苏晶过生日。他是昨天才从国外回来的,本想陪妻女两天的,一听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惊地头发都竖了起来:“现在谁在现场?” “市长冉高山、市检察院的唐检正在现场疏通道路,我现在在通往现场的路上!”陈省长急促地说:“我接到冉高山同志的电话后,就给你联系,电话一直打不通。” “云天同志,你代表省委到现场办公,处理善后。同时,按照重大事件及时上报的原则,马上把这一情况上报中央!”省委书记苏清林说:“我连夜返回兰河!” “清林书记,明天返回吧,这里就交给我了!”陈云天想到苏清林整个春节都在国外,想让他多在家里呆上一天:“再说了,晚上赶路也不大方便。” “别说了!云天同志,我必须连夜赶到!”苏清林不加思索、坚定地说。 放下电话后,苏清林有点迟疑不决了,他见小女儿苏晶撅着小嘴不说话,眼睛还故意望着别处。 “晶晶!”通情达理的苏夫人说:“让爸爸去吧,兰河发生了特大火灾,他这个省委书记应该在现场的啊。” “晶晶,再过一阵,你和妈妈就到兰河了,到那时,我天天陪你!”苏清林过来坐在了女儿的旁边。 苏晶扑到爸爸肩头上哭了起来:“爸爸,你去了兰河,都有三年没给我过生日了。今天,饭吃了个半拉子,你又要走!” “晶晶,”父亲替女儿擦去了眼泪:“你替我多吃点吧。晶晶,生日快乐!” 苏清林在女儿额头上亲了一下,站起来顺从地让妻子帮他穿上了外衣,然后朝妻子点点头:“多保重,我走了。” 不等妻女说再见,苏清林大步流星地走出了家门。司机站在车旁等候,警卫拉开了车后门,见省委书记坐好了,他们才上车坐在了各自的位置上。苏夫人和苏晶追了出来,车子已经缓缓驶往花岗石小路,紧接着,车速加快了,很快驶出了大院的伸缩门。苏夫人和苏晶朝远去的小车招手,这一切,尽收入省委书记的眼里。 苏清林的双眼湿润了…… 与此同时,副省长王东山也得到了火灾的消息。他立即找了个僻静的地方,把电话打给了田婷玉。 “小玉,你实话告诉我,你究竟收没收过朱坤荣的钱物?” “没有呀!怎么了?” “出大事了,支木中心学校起火了,可能会有点麻烦。你立马跟朱老板、相关人联系,该承担的责任都承担起来!等这事儿过去了,我再想办法救他们!你也记住!祸从口出!” “你放心吧。我会处理好一切的。最近,我先住在单位,你该忙什么就忙吧。” “没有大事,千万别跟我联系!” “知道了。” …… 王东山一点也不傻,他知道这场大火意味着什么。这个朱坤荣也真是的,干什么非要设计修建一座木头楼呢?还“兰河第一楼”呢,吹得神乎其神的。结果呢?要是不死人或是少死人,也还罢了。如果死的人多了,他王东山也一定脱不了干系。他隐隐约约感到,田婷玉肯定接收过朱坤荣的钱物,但是,田婷玉别的不敢说,有一点他是信任她的。她一定不会牵扯出他来,就是查出了他们的情人关系,也没有什么了不起的。这种错误,对于他王东山来说,仅是个生活作风问题。 如果出现受贿、渎职问题,那可就是犯罪了。所以,他告诫田婷玉“祸从口出”,不仅仅是说给田婷玉一个人的。他相信,她会告诉朱坤荣以及设计修建“兰河第一楼”时,收过他书法条幅的那些部门负责人的。同时,田婷玉还会把他别乱咬人,真出了事王副省长会救他们的意思告诉那些人的。 田婷玉这些年来在王东山的言传身教下,进步非常之快。尤其是政治敏感性,甚至还强于他呢。同时,田婷玉有着超常的记忆力,凡是他交待的问题,她都会不折不扣的执行并且执行的效果非常之好。 所以,他是相信这个女人的。 处理完这一切后,王东山才急急忙忙赶到了事发现场。他到时,狗咬球市场的通道已经疏通了,全方位的救火救人工作已经开始。紧接着,陈云天省长也赶到了…… 苏兰芳发现门房的王成不见了,学校大门、小门全都上了锁。她对着拥成一团的学生急了:“快!搭人梯!赶快!” 她说着带头蹲在了地上,有几个老师和学生也照她的样子蹲下了。学生们踩着苏兰芳等人的肩头,往外翻着,一个、二个、……五个、六个,第一批学生翻出去了……紧接着,校门外头也有群众来帮忙了。 苏兰芳由于脊背上有伤,每托上去一个学生,她都忍受着极大的痛苦。汗水已经渗透了她的衣服,她强忍着疼痛,一个又一个的往外送着学生。她只有一个信念,坚持就是胜利! 远处消防车的叫声传来了,紧接着,排山倒海的气势由巷口往里延伸,顷刻之间,整个巷道铺满了各种各样的商品。消防车撕扯着路面,尖叫着,离学校越来越近了…… 也就在这个时候,苏兰芳实在坚持不住了,她一头栽下,昏死了过去。 “苏老师!” “苏老师!醒醒!” …… 消防人员砸开了大门上的铁锁,苏兰芳和烧伤的学生们,被送到了医院…… 凌晨五点二十分,陈云天、王东山陪着苏清林来到了兰医,看望烧伤的学生们之后,又来到了苏兰芳的病房。 “这位苏老师很勇敢!”陈云天给省委书记介绍说:“她用受伤的身体托出去了32名学生,直到昏死了过去。” 苏清林见是女儿躺在病床上,联想到了昨晚上没有吃完的苏晶的生日蛋糕,鼻子一酸,掉下了眼泪。 陈云天马上把纸巾递了过去。 苏兰芳已经醒过来了,此时此刻她睡着了。是父亲无声的泪水唤醒了她,还是人们的脚步声惊醒了她?总之,苏兰芳醒了。她首先看到的是父亲慈爱的眼神。她多想脱口而出一声“爸爸”呀!可是,爸爸用眼神堵住了女儿的嘴巴:“苏老师,你用带伤的身体救出去了30多名学生,你的事迹很感人,我代表省委、省政府谢谢你!” “苏老师,这位是我们省的苏书记,他刚从邻省赶来,水都没有喝一口,就来看你和你的学生们来了。” 苏兰芳点点头,一语双关地说:“陈省长,我认识,…我怎么能不认识呢?”此刻,她想起了被抓走的未婚夫兰宗震,也想起了被烧死的学生们,更想起了自己蒙受的委屈,…… 面对泪流满面的女儿,苏清林又一次掉下了眼泪,陈云天也掉下了眼泪,连王东山的眼睛也湿润了。主治医生告诉省委书记:“这位老师太勇敢了,以她的受伤程度,别说是32个那么大的学生,就是一个,她的身体都会承受不了的。她的勇敢,真让我们感动呀!” “她是怎么受伤的?”苏清林问陈云天。 “春节前的一个晚上,苏老师来学校加班,被三个不明真相的歹徒打伤。她当时没有报警,所以,歹徒的去向还无法查清楚。” “苏老师,你为什么不报警呢?”苏清林嗔怪地盯了女儿一眼:“既然受伤了,为什么不住院治疗呢?” “……苏,苏书记,我没关系的。”女儿说话时,泪水哗哗哗的往枕头上流着。 这时候,秘书进来了。 苏清林知道,一定是又有什么事发生了,否则,秘书在这种时候是不会进来的。 苏清林把目光射向了秘书。 秘书:“苏书记,参加会议的同志们全到了。临时会议室也准备好了。” “噢,”苏清林冲女儿说:“孩子,你好好休养,我抽空再来看你。现在,我和陈省长要主持参加一个很重要的会议。” 苏清林擦去了女儿的眼泪。 苏兰芳满足地朝爸爸点头。 苏清林冲陈云天说:“陈省长,告诉宣传部的同志,大力宣传在此次大火中涌现出的优秀人物。把咱们的苏老师做为重点!” 苏清林第一次下命令让宣传自己的女儿。他为女儿的表现感到自豪,感到骄傲。他心说,她真不愧是我苏清林的女儿。 陈省长说:“苏书记,我马上安排。” 苏清林冲心爱的女儿点点头,转身大踏步走出了女儿的病房。 武警、消防、公安干警和人民群众是好样的。为了抢救孩子,他们表现出了不怕牺牲的英雄主义气概。在抢救孩子的过程中,他们有的被烧伤,有的被砸伤,可还在坚持,直到坚持不住了,才被强行送到了医院。…… 到东方破晓时,整个抢救工作才结束了。…… 紧接着,“2.6特大火灾”的伤亡人数,也统计出来了:在支木中心学校补课培优的六年级、初三8个班的4百多名学生中,有107名学生葬身火海,失去了宝贵的生命!150多名学生被烧伤或砸伤!…… 参加抢救孩子的武警、消防、公安人员中,1位光荣牺牲,11位重伤,23人重伤,17人轻伤…… “可以这么讲,当党和人民需要的时候,我们的人民子弟兵、公安战士是好样的,他们表现出的那种超出常人的行为,足以惊天地泣鬼神!” 在省委常委扩大会上,省委书记苏清林如是说。 …… “我有一个明显地感觉!”兰河市检察院检察长唐学强说:“虽然感觉对于办案者来说,是不可取的,但是,我觉得非常奇怪!这座所谓的‘兰河第一楼’,它的建设资金超出了正常建设费用的100%,理由是,这座楼除了四梁八柱是钢筋混凝土外,其余的材料全是木头,木头的价值贵,这一点无可非议。我奇怪地是,当时为什么要盖一座木头楼?为什么要把四栋楼盖在一起?而且到高层后,又把四栋楼连接成了一个整体?难道就是为了要在今天烧个一干二净吗?这样一座严重违反消防安全法规的大楼,为什么会有人提出来?为什么会有人设计?为什么会有人批准?为什么会有人修建?为什么会有人愿意建?这么多的木头是谁供的?……” 唐学强一连串的“为什么”,就像一颗颗炸弹,接二连三地在王东山心头炸响。好厉害的唐学强呀!他提出的每一个为什么,都和他王东山的书法条幅有关,虽然他没有收过人家一分钱,可是,你凭什么给这些个“为什么”的单位和部门写“依法办事”的条幅呢? 真要让这个唐学强办案,还不把我王东山办进去?到时候,办你一个渎职罪还是轻的。他妈的朱坤荣,干吗要出这么一个馊主意,盖一栋耗资巨大的木头楼呢?你王东山也是个二百五,就没有想想,盖这么一栋楼,等于是盖了一个火药库呀! 好一个“依法办事”呀!我王东山是让你依法办“事”来着,你不依法办事,能怪谁呢?你唐学强也好,你检察院也好,你办案子总得讲个证据吧,你有什么证据证明我王东山渎职了? 他妈的这个唐学强,还真成了我王东山的克星了!你听听,他还蹬鼻子上脸,越说越来劲儿了!而且,句句都是尖刀,刺在了我王东山的心窝子上! “还有更奇怪的呢!”唐学强越说越慷慨激昂:“十条山街道跑到人家支木街道的地盘上管市场去了!你云南的公安跑到四川,去管人家四川的治安,这合适吗?十条山街道又是怎样管这个市场的呢?只管收费,不管服务,出现治安、卫生等方面的问题,是你支木街道的,因为这个叫狗咬球的市场,在你支木街道办的地盘上。支木街道也想义务管这个市场,可是商贩们不服管:我们是十条山街道管的市场,你支木街道办管不着!这样以来,这个市场就变成了无序蔓延的市场、脏乱差的市场。要不是这个无序蔓延的市场阻碍交通,拦住消防车的通道,也许我们的孩子就会少死几个,也许国家财产损失的就更少一些!” 唐学强说这些话的时候,心情是沉重的,表情是严峻的。王东山则心惊肉跳、慌张不安。 整个会场都被唐学强的语言打动了,静悄悄的一点声音也没有。 只有唐学强的话掷地有声,强烈地冲击着以苏清林为首的西兰省党政官员的耳膜,震撼着他们的心灵。 “综上所述!”唐学强的声音越发洪亮了:“我认为,狗咬球市场的无序蔓延和‘兰河第一楼’的违规建设,都是这次‘2.6特大火灾’的直接原因!我认为,这是一起严重的渎职犯罪案!我建议,成立‘2.6’特大火灾事故专案组,严厉查处上上下下的、胆敢以身试法的渎职犯罪分子,给受害者、给全市人民一个满意的交待!” 王东山求救似地看了省委副书记官阶平一眼,用嘴唇做了个说的动作。 官阶平心领神会:“我看哪,学强同志的看法是不是有点偏激呢?比如说‘天下第一楼’,它真的跟这次火灾有因果关系吗?我认为,未必!如果是人为的放火呢?再比如说狗咬球市场,据我知道,在那里摆摊设点的商户,都是下岗的穷困职工嘛!我们街道的同志难哪!不给他们找个饭碗,怎么办呢?我认为,我们不能因为出了点问题就随意的上纲上线嘛,啊,学强同志,这样做,是不是会打击一大片,是不是会挫伤下面同志的积极性呢?所以,我们在处理一些复杂的问题时,更要考虑一下保护下面同志们的问题嘛!要不然,我们高高在上,谁会为我们去工作呢?” 会议争论得很是激烈,一小部分同志赞同官阶平的意见,以省长为首的大部分同志同意唐学强同志的意见。最后,大家把目光集中到了省委书记的身上。 苏清林赞赏地朝唐学强点了点头,又扫视了一下与会者:“我原则上同意学强同志的意见。我的意见是,省市检察院、公安,还有纪检委,马上抽调精干力量组成联合专案组,任命一名责任心强、德高望重的同志为专案组组长,全权负责‘2.6’火灾事故的查处工作!” 省委书记的话音刚落,与会者就为专案组组长的人选问题展开了讨论。官阶平、王东山、市委书记林南非等少数人坚持省高检派人出任专案组组长,市检察院协助。 陈云天等人和省高检的同志,坚持推荐唐学强担任专案组组长,省高检派精锐力量协助。 仍然是省委书记一锤定音:“同意成立‘2.6’特大火灾事故专案工作委员会,苏清林任主任,陈省长任副主任,阶平同志、东山同志和省高检检察长、省纪检委书记、公安厅长等同志为成员,下设专案组。根据方方面面的因素,以及我党少数服从多数的原则,任命市检察院检察长唐学强同志为专案组组长,省高检副检察长兼起诉处处长高久辛同志为专案组副组长,协助学强同志的工作!” …… 省委常委扩大会结束后,市公安局局长刘仲夏就亲自带人把包工头朱坤荣带到了市局。同时,派去调查火灾现场目击者的刑警们也回来了,还带来了支木中心学校看门老头的儿子王成。 局长刘仲夏听刑警的汇报时,消防支队的钱玉和处长带着他们对火灾现场的勘查报告敲门进来了。钱处长说,根据省委常委、市委书记林南非的指示,他们在短时间内,对火灾原因进行了初步地调查和分析。调查分析报告一式十份,已分别送达了专案工作委员会的全体领导、1号专案组的全体成员,这一份是专门为公安局破案准备的。 刘仲夏局长首先向消防支队表示了感谢,然后问钱玉和处长:“火是怎么着起来的?” “经初步勘察和分析,起火原因是人为造成的。” “有物证吗?” “着火现场,也就是一楼仓库里,发现了烧毁的塑料桶残骸,据分析,这是装过汽油的塑料桶。” “真是人为的?”刘仲夏显然对这个结果感到意外。 “勘察现场时,你们刑警支队的同志也在场。另外,我们还有勘察现场的录像带,不会有问题的。” …… 刑警王朝南调查目击者的结果和火灾勘查报告的结论是不一致的,从始至终,除了王成偷偷锁上门出去上网外,没有发现过任何可疑的人。 “王成上网有旁证吗?”刘仲夏问王朝南。 刑警回答:“天衣无缝!” “你不觉得天衣无缝本身就有问题吗?” “所以我们也把目击者带来了。” “抓紧分头审讯,尽快把结果搞出来!” “是!局长!” …… 审讯朱坤荣的过程,也是出乎意料地干净利落。这个时候,全部涉案人员都已带到了专案组的秘密驻地。 “我有罪!我请求政府严厉地处理我……我叫朱坤荣,今年四十六岁,兰河坤荣仿古建筑有限责任公司董事长、总经理,公司性质为股份制。我真没有想到会出现这种结果,那可真叫惨哪!107名活灵活现、活蹦乱跳的孩子没有了!我真的有罪啊!” 刘仲夏问:“盖木头楼是谁的主意?” “我的。” “图纸是那里设计的?” “市城建设计院。” “市城建设计院怎么会这么设计呢?你搞这个设计时送了人家多少礼?” “个人一分都没有送,设计费他们是按规定收取的。” “他们得不到好处,怎么会设计这样一个严重违反有关法律法规的图纸呢?” “设计方案是我提出来的,我们是仿古建筑公司。仿古就得有古迹的味道,我真混呀!我真没有想到会这样呀!……” 刘仲夏望望检察院、纪委陪审的同志,无奈地摇了摇头。 …… 一个晚上过去了,案子几乎没有什么进展。 审讯王成的结果,仍然是天衣无缝…… 第二天,专案组的同志们又分头讯问了跟朱坤荣有关的单位负责人,如城建设计院、土地局、城建局等十二家单位,这些单位的头头和经办人员,几乎无一例外地是同一个口径…… 调查木材供应商的同志也回来了,那个叫梁平山的木头贩子也被带到了专案组。这些年,梁平山的木材生意早就不做了。说到给朱坤荣供木材盖“兰河第一楼”的事,这位农村中先富起来的农民瓦罐里倒核桃——哗啦啦啦全说出来了,而且说的和朱坤荣的一模一样。问到朱坤荣为什么会用那么大的价钱买他的木头时,梁平山说:“那是一色的无节白松,盖楼美的了不得!东西好,价肯定高呗!” “这价也高的太邪乎了!” 梁平山振振有词:“黄盖的苦肉计——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我愿卖他愿买呗!”…… …… 所有与“兰河第一楼”有关连的嫌疑人员,都以或“谈话”、或“隔离”、或“审讯”的方式集中到了专案组。按规定,有个别人24小时之内必须解决问题,否则你就得放人!到点了,这些人是放还是不放? 唐学强不加思索地说:“如此简单、如此口径一致、如此干净利落的案子,你们见过吗?” 大家说,确实没见过! “大家想一想,我们的107名无辜的、天真无邪的孩子,走了。他们是祖国的未来、祖国的花朵呀!他们有什么错?他们悲痛欲绝的父母、爷爷奶奶、亲朋好友有什么错?既然都没有错,这厄运为什么就降临到他们的头上?‘兰河第一楼’,究竟给国家造成了多少损失?” 专案组的成员们个个都义愤填膺,摩拳擦掌,他们让1号检察官做指示,唐学强指到哪我们打到哪! “他们就是没有受贿也有渎职行为,对不对?对这些不负责任!给国家财产和人民生命造成如此严重后果的人,凭什么仅限于24小时?……你姓朱的害了多少人?那个叫梁平山的农民,你那木头是银子做的?为什么卖那么多钱?其它的,我想不用我说什么了吧?大家认真一些,出了问题我唐学强负责!” 大家都以鼓掌的形式,赞成唐学强的意见。 专案组副组长、省高检副检察长高久辛站了起来:“有个事儿宣布一下,市公安局局长刘仲夏同志、刑警王朝南同志,从现在起离开专案组!” 刘仲夏、王朝南面面相觑,很不自然地站了起来。 省公安厅刑警总队副总队长对刘仲夏说:“省厅来电话说,你们那边有重大的案子让你们去办,赶紧去吧。” 刘仲夏、王朝南走出了房门,被送出了专案组。 为了工作的需要,专案组秘密地搬到了郊区的军区通信站里。这里的保密工作是一流的,大门口有专门的解放军哨兵,24小时站岗雷打不动。大院里,还有不定期巡逻的解放军督察。 为了配合办案,唐学强他们办案期间,解放军督察组就变成了专案组的安全保卫队。这是省委书记苏清林听到案情“天衣无缝”后,特意安排的。他在电话里对唐学强说:“检察官先生,我等待你凯旋而归!” 接电话前,唐学强斜躺在军用铁床上陷入了沉思,造成案子天衣无缝的原因是什么呢?难道他们在这之前串通一气了?串通一气是有可能的,拿他们办案人的话来说,这叫串供。看来串供组织者的政治敏感性、法律知识是很超前和丰富的,否则,他们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完成这一巨大的“串供”工作。 接完省委书记的电话后,检察官更有信心了。他甚至感到,省委安排的那个常委扩大会很有意思,会不会是省委书记故意安排的呢?他是不是感到了省委常委中可能有人和“2.6特大火灾”案有关?否则,一个本来应由省委副书记参加的部门联席会,怎么规格高到了省委常委扩大会呢?那么,这个人究竟是谁呢?在会上,跳的最高的是省委副书记官阶平。这个人难道是官阶平?不太可能!官阶平的为官唐学强虽不能说十分清楚,但也是了解一点的。他心直口快、刚正不阿,不贪不占、两袖清风,这样一位德高望重的老同志,怎么可能和本案有关联呢? 据说,官阶平还有头脑简单、容易被人利用的一面。头脑简单是心直口快的结果,被人利用就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了。以官阶平的资历,以官阶平的政治经验,他是不可能轻易被人利用的,除非对方手里有打蛇七寸的把柄,让官阶平不得不说些言不由衷的话来? 这个人是谁?是王东山吗?王东山的狡猾,王东山的阴险,他是领教过多次了,难道是王东山在左右官阶平?有这种可能性,……对了,这一切,会不会又是王东山“依法办事”的结果呢? 唐学强一骨碌从床上爬了起来:对!在这些单位找王东山的条幅,然后再找送条幅的人,这问题不就迎刃而解了吗? 可是,你暗中调查一个在职的副省长,合适吗?…… 检察官又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第十四章 追根溯源 他是看准了官阶平“一言九鼎”后的东西。官阶平的后台在中央,岂止是“一言九鼎”这个成语能说清楚的?那一次中组部来西兰考查王东山和唐学强时,就是老头子轻轻巧巧一句话,他副省级的事儿就一锤定音了! 这是王东山写给自己的条幅,也是他王东山的座右铭。官阶平老头太倔强、太过老实了,他要是有我王东山的一丁点聪明才智的话,恐怕苏清林省委书记那个位置早就是官阶平的了…… 下午四点多,苏兰芳带着未婚夫兰宗震,来到了位于支木街辖区但又不归支木街道办事处管理的狗咬球市场。 还没有进巷道口,他就激动起来了:“小芳,谢谢你!这又是一篇重量级的爆炸新闻。” “我让你来看这个市场,帮我出出点子,还要帮我好好写一份取缔这个市场的议案,以便提交到人代会上去。你怎么一看到市场眼睛就绿了?像狼似的!” 兰宗震在未婚妻耳边说了句“别言声”,就拉着苏兰芳穿过马路,到了市场对面的“兰河羊肉”店里。 “干吗呀?你捏疼我了!”苏兰芳抗议道。 兰宗震这才发现还拉着女朋友的胳膊,他笑了:“你险些吓跑我的新闻。” “新闻还能吓跑?”苏兰芳很奇怪。 “我们坐下来说!”兰宗震叫来了服务员:“给我们安排个临窗户的包厢。” 女服务员问:“几位?” 兰宗震敷衍了事:“不好说,到吃饭时才能确定。” 服务员把兰宗苏兰芳领进了临窗的包厢,又给客人泡上了茶。 兰宗震说:“包厢里有开水器,我们自已来,你出去吧。” 服务员把他俩当成了来寻欢做乐的野鸳鸯,嘻嘻一笑出去了,还拉上了门。 “又拿稿费了?请我到这么高档的地方吃饭?” “也是,稿费也拿了,南方那家《恋爱年代》寄来了3千元呢!也不是!” “也不是?究竟啥意思吗?”苏兰芳撒娇。 “为你的议案,也为我的爆炸新闻!还有,你刚才不应该那么大声说话。” “为什么?” “让人家听去了,你新闻还没写出来,求情的人就到我们老总那里去了。这很麻烦的,遇上有背景的主,稿子白写还不算,还要受气。” “这么严重呀?” “是的!” “你说这市场里有特大新闻?” “看不出来吧,你瞧瞧!”兰宗震顺着落地式玻璃窗,看着对面乱哄哄的市场和高大气派的一帆风顺大酒店,兴致勃勃地指点起江山来了。 兰宗震可真是个优秀的新闻人,他把狗咬球市场看了一眼,就发现了新闻,这是他多年记者生涯练就的过硬本领。 首先用照相机挑剔的眼光看市场:这是一个脏乱差的市场,到处扔着拉圾,乱七八糟的商品几乎摆满了整个巷道。临下班了,有些临时商贩,干脆把烤羊肉炉子、猪下水架子、烧鸡车子摆到了路上。再加上下课的学生出来,下班的干部工人们回家,还有买肉打油的、选衣买料的形形色色的购物人,这就使本来就不宽敞的市场更加拥挤不堪了。 兰宗震突然从照像机拉近的镜头里,发现了一个小偷,他摁下快门,把掏人钱包的小偷拍了下来。 其次,这还是个堵塞消防通道的市场。如果后边的居住区、单位发生火灾,消防车根本就开不进去! 第三,这是个影响兰河投资环境的市场。一帆风顺大酒店档次很高,听说省、市接待外面的客人,都是在这里。让外地人看到漂亮高楼下,这么个乌七八糟、乌烟瘴气的破市场,人家心里能舒服吗?人家有想法,能把资投到你兰河来吗? …… 不愧是名报的首席记者,和苏兰芳闲聊中,他指出了市场存在的十大问题。 苏兰芳高兴极了:“这市场的十大弊病一定要写进我的议案中去!” “没有问题!” 两人兴冲冲地碰杯,齐刷刷喝下去了一大杯兰河啤酒…… 王东山为自己和官阶平选租了一套两室一厅的房子,装修、家具、锅碗瓢盆等一应俱全。为了保密,他们自已动手、丰衣足食,说说笑笑、其乐无穷。 这个时候,距“2.6”特大火灾事故发生的时间,还有近半年。当然了,王东山也好、官阶平也罢,他们操心的不外乎两件大事:工作和娱乐。工作对他们来说,自然是最最重要的了。官阶平几十年的从政,最成功的秘诀就是苦干再苦干。他常对他的部下讲,从政路只有付出、长久的付出,才有回报。这个回报,不是收人钱财,一个好官,如果把握不住这一点,你付出再多也是白搭! 官阶平还有个观点,一个政党,最要命的就是腐败!腐败会亡党亡国!蒋介石怎么样?他和他的8百万军队,就败在了腐败上!所以,偶尔玩玩是可以的,充其量就是个生活作风问题,受贿可不得了,那是要丢乌纱帽、掉脑袋的! 这种观点,在王东山那里,也是行得通的。王东山在心里还笑官阶平,真是个土老帽,玩女人同样是一种腐败呀!但是不管怎么样,老大哥官阶平仍是他的知音。当官若为财物故,摘下乌纱监狱去。这是王东山写给自己的条幅,也是他王东山的座右铭。官阶平老头太倔强、太过老实了,他要是有我王东山的一丁点聪明才智的话,恐怕苏清林省委书记那个位置早就是官阶平的了…… 但是,官阶平对于他王东山来说,又是最最重要的。从某种意义上讲,官阶平这个省委副书记,比干亲家省长陈云天还要重要。陈云天就像一个健康的鸡蛋一样,浑然一体的外壳,任你有天大的能耐,也找不到一丁点儿缝隙来。他不爱钱、不贪色、不打牌、不跳舞,除了工作还是工作,这是个地地道道的、传统的布尔什维克!他担心在关键时刻,陈云天的原则性会超过亲情,使他神圣的求官道路生出许多障碍来。 官阶平虽然也是个鸡蛋,但这是个有缝的蛋。这个缝,多少年来,任何人都没有发现,他王东山发现了。其实不是发现,是官阶平不打自招主动透给王东山的。而王东山也太有眼色、太有心机、脑子太过活络了,不但在短时间里发现了官阶平的缝,还在这缝里下上了蛆。 王东山官做到今天副省长这个位置,也多亏了官阶平。要不是关键时刻,官阶平搬出他开发莲蓬山,为西兰省每年增收80个亿的丰功伟绩来,他怎么能当上中共兰河市委的一把手呢?这兰河的一把手可不是一般意义上的地级干部,而是兼任省委常委!王东山要想一步登天、一路顺风地坐到省委常委、副省长的位置上,绝对不能离了官阶平! 王东山真的是看准了官阶平在省委常委会上的一言九鼎吗?当然不是,他是看准了“一言九鼎”后的东西。官阶平的后台在中央,岂止是用“一言九鼎”能说清楚的?那一次中组部来西兰考查他和唐学强时,就是老头子轻轻巧巧一句话,他副省级的事儿就一锤定音了! 他要把官阶平伺候的舒舒服服,顺顺当当,老头子革命了一辈子,就这么一个爱好。他要把一切都考虑周到,不能有半点差错,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第一次到他们的新家里去时,王东山给官阶平准备了一顶帽子,还有一幅墨镜。 “这是干什么呀?”老头子不解:“坐出租车对,不会造成影响,戴这玩意儿干什么呀?” “你想想看,现在家家户户有电视,你我几乎天天上电视……” “噢,我明白了!”官阶平打断了王东山的话:“兄弟,我戴!” “老哥,我替你戴。” 王东山为官阶平戴眼镜时,心里暗喜:这都称兄道弟了,还有什么不能说不能做的? 进屋后,林叮咚叽叽喳喳奔过来,帮官阶平摘帽子、眼镜。田婷玉只是朝王东山笑笑,就进厨房泡茶去了。 一会儿功夫,吃的喝的摆一桌子。 开席前,官阶平问:“这房租一月是多少?” “八百块!” “哼,还行。我和东山各出一半。另外,吃的喝的,我和东山二一添作五。” “那可不行!”林叮咚抱着官阶平的胳膊说:“我和小玉都有工资,不用你们养。” “叮咚姐说的对,我们有工资,不用你们养!” …… 王东山举起酒杯说:“来,小玉,我们敬老哥和叮咚一杯,祝你俩相亲相爱!” 林叮咚不喝酒:“不对!既然他是你们哥,我就自然是嫂子了。不叫嫂子就不喝!” 王东山、官阶平都笑了。 王东山说:“说的是,小玉,我们给哥哥、嫂嫂敬酒!” 林叮咚还是不依不饶,非让田婷玉也叫过了哥哥、嫂嫂后,才喝下了酒。 王东山、官阶平“两家”“乔迁之喜”的便宴在欢声笑语中进行着…… 兰宗震写的长篇通讯《狗咬球市场究竟谁来管》,让值班老总压成了小小的记者来信,还说见报得等到两天后。 兰宗震情急之下,把电视台和兄弟报纸的记者都悄悄地拉到了狗咬球市场。当天晚上的电视新闻、第二天的《兰河日报》,都报道了狗咬球市场占道经营的消息。 第三天,《兰河晚报》才登出了兰宗震的“记者来信”: 晚报编辑部: 近二十天来,位于支木街的狗咬球市场变成了兰河媒体的一个聚焦点。先是西兰电视台以《退市还路》为题连续曝光,随后,《兰河日报》、《兰河晨报》等媒体又先后对此事进行了报道。为什么这个小小的市场会引起众多媒体如此关注呢?记者对这个市场进行了数次暗访。 首先看到的是,这是一个乌烟瘴气的市场,小贩们早晚生炉子、烤羊肉串,影响了环境,影响了市容。同时,严重堵塞了周围单位的交通通道。国家物资储备库的物资无法运送,西兰省地税局的大门被迫封死,兰河一帆风顺海鲜大酒店的停车场无法停车,众多临街室内经营户生意难做,附近的老百姓更是苦不堪言。而且更为严重的是,消防通道被严重堵塞,一旦市场后的住宅区、学校和单位发生火灾,后果不堪设想。 其实,兰河市城关区人民政府早就看到了违规马路市场的危害。在去年8月就下发文件取缔包括狗咬球在内的所有违规市场,文件中指出这些占道经营的马路市场不但阻碍了交通,而且给城市的市容、环境卫生、治安等工作带来了诸多不便,必须在今年10月30日前予以取缔。然而,还是有一些怪事发生在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小市场上,这个市场的主管单位原来是支木街道办事处,后来却莫明其妙地归十条山街道办事处管理。于是,上文所说到的一些不可思议的事情就发生了。近在咫尺的支木街道办事处想管管不了,还背上了环境保护、卫生创建、消防安全、治安隐患等方面沉重的包袱,而十条山街道办事处却只收钱、不管理。这个市场就真正成了“三不管市场”:市容无人管、环境卫生无人管、不能通车无人管。 到今天为止,这个市场的问题仍没有得到解决。不由得使记者想问:为什么十条山街道办事处不执行区政府的文件?他们是不是也有“难言之隐”?这个“难言之隐”是不是与省市两级政府的要求相悖?这个难题究竟要到什么时间才能得到彻底解决?我们期待着十条山街道办事处早日下决心解决此事。 晚报首席记者兰宗震 第四天,《兰河晚报》头版发了关于狗咬球市场的跟踪报道: 狗咬球市场仍难清退 晚报首席记者兰宗震报道:本报三日前刊发的记者来信《狗咬球市场谁来管》,对狗咬球市场存在的诸多问题进行了曝光。可时至今日,别说市场难清退,就连区政府56号文件中明文要求的马路市场后退50米都解决不了。 据了解,十条山街道办对狗咬球市场的环境卫生进行了清理,以划线的形式疏通了交通和消防通道,也取缔了无照经营户。但是,后退50米的问题到记者发稿前还没有解决。昨日下午6时20分,记者又发现,市场借着夜幕又乱套了。国家物资储备局、省地税局等单位的车辆,以及到一帆风顺海鲜大酒店用餐客人的车辆仍开不进去。昨日上午,记者拨通了十条山街道办副主任钱一中的小灵通。钱副主任告诉记者,这本该后退的50米市场由十条山工商所发照、收费,十条山街道办除卫生费外,没有收取任何费用。原来这里的钱让工商所收走了。支木街道办何首琪主任告诉记者,按属地化管理的原则,狗咬球市场应该归他们管,却由于“种种原因”,归了十条山街道办。至于什么原因,何主任不愿说。同时辖区某单位的领导表示,如果后退50米,路通了,门开了,他们“愿意安排市场的所有下岗职工上班,月工资500元以上,免费吃住。” 跟踪报道发出后,引起了市民的强烈关注。十条山街道办副主任钱一中还带着人来晚报社闹事,这让值班总编很恼火。本来,他已经给十条山街道办面子了。在这之前,已经有人打过招呼了,关于狗咬球市场的稿子能不发就不发,所以,他才把首席记者兰宗震的稿子改的面目全非,成了避重就轻的“记者来信”了。这日,值班总编叫来了兰宗震,让兰宗震立即写两篇新闻时评,让日报、晚报同时发。 第二日,日报、晚报同时刊发了兰宗震写的两篇时评。 《兰河日报》的时评比较严厉,题目是: 狗咬球市场为何难取缔? 昨日,《兰河日报》以《狗咬球市场无序蔓延谁来管》为题,报道了狗咬球市场取缔难的情况。然而,到今天为止,这个问题仍没有解决。一个小小的市场,为什么神通如此广大? 这个市场的主管单位原来是支木街街道办事处,后来,却莫名其妙地归到了十条山街道办事处。从那以后,这些不该发生的一切就不可思议地发生了。地处支木街口的小市场,成了十条山街道办的“私生子”,近在咫尺的支木街街道办事处有苦说不出来。 兰河市城关区人民政府早就看到了违规马路市场的危害。早在去年8月,就下发文件要求取缔包括狗咬球在内的所有违规市场。城关区人民政府在文件中指出:这些占道经营的马路市场不但阻碍了交通,而且给城市的市容、环境卫生、治安等工作带来了不便,必须在今年10月30日前予以取缔。政府站得高看得远,把取缔小小的马路市场作为落实“三个代表”的主要工作之一。他们认为群众利益无小事。解决好类似于狗咬球马路市场这样的具体小事,就是对省上“经济高速发展,干部健康成长”要求的最好落实。 西部大开发,兰河大发展。这个口号我们已经喊了好多年了。西兰在西部地区明显落后,我们把原因都推到了自然条件、经济条件落后等方面,却没有人意识到小小的环境会把客人拒之兰河门外。兰河大发展,环境最关键,这个环境当然也包括像狗咬球市场这样的小小环境。 笔者不明白地是,为什么好事难办?为什么十条山街道办事处不执行区政府的文件?他们是不是也有“难言之隐”?设想一下,一旦这里的居民和单位发生火灾,消防车急得直“跳”,而又到达不了现场,这个责任有谁来负?我们期待着十条山街道办事处早日下决心解决此事。 《兰河晚报》的时评题目叫《清退管理难在哪儿》 读了《狗咬球马路市场清退难》的报道,心里不是个滋味。 清退管理都喊难,难什么?难道等市场后边的住宅区或企事业单位发生火灾了,消防车开不进去,死了人、烧了国家财产,造成后果了再清退,就不难了?笔者就负责地告诉十条山街道办事处的领导们,如果真到了那一天,恐怕就不是清退市场难不难的问题了,那些有关部门承担的决不仅仅是渎职责任! 当然了,十条山街道办可能会以安排下岗职工为由搪塞。但是,我们也不能为了个别下岗职工(据了解,这个市场的下岗职工很少)能有碗饭吃,而不管不顾市场后边那么多市民的生命和国家的财产安全呀!手心是肉,手背也是肉,下岗职工是你的市民,后边住的市民也是你的百姓呀。再说了,辖区某单位承诺,如果马路市场按区政府文件要求后退50米,疏通他们的通道,下岗职工的工作全由他们负责安排。可是,如此两全其美的建议,十条山街道办干脆不予理睬。 难清退的原因,恐怕不仅仅是下岗职工难安排这个牵强附会的理由。认真地了解一下,个中的原因是再清楚不过了。狗咬球市场在支木街口,近在咫尺的支木街街道办为什么不能管?反而让遥不可及、管理很不方便的十条山街道办来管,其中原因恐怕当事人自己清楚。 我们期望相关领导们顾全大局,舍局部利益而服从大局利益,真正把“三个代表”的思想落实在行动上,为人民的利益和国家的财产负责,为兰河大发展创造一个良好的投资环境。 这天是星期天,田婷玉和林叮咚在做饭时第一次有了摩擦。 田婷玉正在和面,开水器开了,她叫林叮咚灌水。林叮咚的一句“玩笑话”,刺伤了田婷玉:“你们家王省长是我老公提拔的,这点小事,也让我干?” 其实,这个“家”的饭十次有八次都是田婷玉做的。她之所以不计较,一是林叮咚对她有恩,二是顾及王东山的面子。这不吭声并不是田婷玉爱做饭,不攀扯林叮咚并不代表田婷玉没意见。 她也不爱做饭,尤其是当上十条山街道办一把手后,周围的人都捧着她、让着她,大小事情请示汇报。你林叮咚是个啥东西?不就是个千人骑万人睡的婊子吗?你有什么牛球的?我姓田的再不好,除了王东山还是王东山。女人就应该从一而终,好马不备双鞍子,好女不嫁二男子!你林叮咚要不是我家王东山,说不定早就回老家那个小县城去了。你有今天,难道是你的本事吗?再说了,你还是老子的男人扔掉的破衣烂衫…… 田婷玉越想越生气,她“啪”一下扔了切刀,冲进卧室呜呜呜哭起来了。 林叮咚看看表,两男人快回来了,这没有饭咋成呢?想想自已今天的话也有点重了,便进到田婷玉的卧室哄田婷玉:“小玉,都是姐姐不好,你就别生姐姐气了。” 田婷玉呼地翻身坐起来说:“你能这么说,我也能说!你是我男人提拔的,你应该听我的!” 林叮咚一听又来气了:“我的男人是省委副书记,你男人是常委,我男人管着你的男人,你也得听我的!” 两个女人争吵时,王东山开门进来了:“咋了?怎么哭了?” 田婷玉忙擦去眼泪,站起来笑说:“没事,没事。你帮我去做饭吧。” 林叮咚见王东山扶着田婷玉进厨房了,觉得这样不好,就冲进厨房拉王东山:“快去看你的电视去,我帮小玉!” 王东山出去后,林叮咚拉过一把小椅子坐下,帮助田婷玉摘起了韭菜。 “小玉呀,你别生姐的气。”林叮咚边摘菜边说:“气头上的话,你可千万别当真。不管咋说,我们可是好姐妹呀。你说呢?” 田婷玉虽然少言寡语,可心计却在林叮咚之上。林叮咚的话使她明白了一个道理,这人活着就得活出点出息来,否则,任何人都是靠不住的。她靠王东山了吗?名义上她谁都没有靠,而事实上,她的一切都是王东山给的。国家干部、地位、金钱,全是王东山给她带来的。 王东山告诉过她,她这个街道办事处主任的官就算到头了,希望她不要得寸进尺,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就凭她的学历、资历、工作能力,能当上国家养着的科级干部就不错了。林叮咚不是大学生吗?她不也是个科级的《兰河》副主编吗,要不是打着官阶平的旗号,她恐怕连个副科都混不上。 田婷玉一想,也是呀,自己不就是个农民吗,一天大学门都没有进,级别和她大学生的林叮咚一样,待遇也比林叮咚高,更让她受活的是她的钱多,多到啥程度了,别说她林叮咚了,就连王东山都不知道。同时,王东山比官阶平年轻,比官阶平权力大。…… 这样一想,田婷玉的心里平顺多了。她麻利地切好面,又接过林叮咚手里已经洗好的菜,三下两下切好。林叮咚则端碗拿筷子、端菜去了。 等林叮咚准备好一切时,田婷玉的汤面条饭已经做好了。 两个女人利利索索伺候两个男人吃饭。吃完了饭,两个男人喝茶聊天,两个女人洗锅的洗锅,烧水的烧水,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做完这一切后,两女人各自进了自己卧室。两个男人打着哈哈,说着笑话,也分头进门、关门、锁门。…… 官阶平走到床边时,心爱的女人已经赤裸裸地躺进了被窝。他迫不及待地脱衣上床,和心爱的女人温存。女人说,悠着点吧,都这么大岁数了。他说,怪死了,自从遇上你,我就觉得自己年轻了十岁。女人就说,还不是心疼你,你要行就上来吧。男人受到了鼓励,雄心一下子就来了。毕竟上了年岁了,忙了个满头大汗,还没有达到境界,就滚鞍落马说:“缓缓再来,缓缓再来。” 女人拿专用毛巾给官阶平擦干净了身子,他一下子把女人搂到了怀中,还把女人的宝贝托到了胸前。他紧紧地抱着女人不放,他喜欢小女人胸前那两堆软绵绵的肉。 “我要当主编,”女人比平时更加温存:“就让邵主席别管杂志了。” 官阶平摸着小女人的屁股说:“这问题等下再议,怎么样?” 女人开始撒娇了:“不嘛,不嘛,你答应我了再上吗。”女人紧紧地抱住官阶平的脖子不松手。 官阶平只好败下阵来:“好,这可是副县级,得给市委书记打招呼呀。” “你就给市委书记打个电话嘛!”女人抓住了男人的“摇巴”,使劲的摇着。 男人的雄劲被摇起来了:“好好好,我答应你!” 女人把男人抱上了“山”,男人欢快地叫着,终于爆发了:“啊!啊!啊!” 女人也使出浑身的解数,应合着男人。男人最终还是从山上跌落了下来,很快便打起了呼噜…… 苏兰芳太高兴了,她和兰宗震合作完成的“关于取缔狗咬球市场的议案”,被区政府确定为1号议案。按照区政府的意见,狗咬球市场30日内取缔完毕。 她为自己的行为而感动,也为未婚夫兰宗震的文采而骄傲。她这个人民代表,是支木街老百姓选出来的,她就得为老百姓说话。拿爸爸苏清林的话来说,就是人民代表是代表人民利益的代表,人民的利益是至高无上的,只要时时刻刻想着老百姓,你就是好代表。 按照爸爸的意思,这些年的人代会上,她都要拿出一两件关乎老百姓利益的议案,上交到大会议案组。几乎好的每一件议案,区上都很重视。尤其是这次的议案,长达12页,洋洋6千言,她的文字功夫本身就不错,再加上兰宗震的修改润色,议案的语言就更加完美无缺了。同时,议案言之有物、论点分明、论据确凿,传达出作者强烈的爱憎和人民立场。议案一经公布,就引起了强烈地反响。支木街街道办事处党委书记施和元等12位代表联合签名,支持苏兰芳代表的议案。人代会开过后不久,她和12位代表的议案就被政府确定为1号议案。区政府特意把它定为1号,决定一月内解决问题。 苏兰芳决定先把这个好消息告诉父亲。她拨通了苏清林的电话:“爸爸,你晚上能不能早点回家?” “有事吗?”省委书记亲切地说:“如果我女儿有事要告诉爸爸,我就让官副书记代表我陪德国客人了。” “如果可能的话,我希望爸爸回家,我们一起吃晚饭,让你分享女儿的快乐!” “快乐?是关于哪个方面的?” “关于人民群众的。” “噢?我女儿又做好事了?” “这件事的本身已经远远超过了好人好事一百倍!” “是吗?”苏清林哈哈哈笑了:“要是这样,会谈一结束,我就赶回来。好了,宝贝女儿,爸爸要开会了!再见!” “爸爸再见!” 苏兰芳又把电话拨给了兰宗震:“你好,在哪里?” “在兰医采访。有事吗?” “当然!几点钟结束?” “吃晚饭前肯定完事儿,听你这口气,有好事儿?” “那当然。请你吃饭,怎么样?我有好消息告诉你!” “那好!我完事了就赶过来!再见!” “再见。” 放下电话后,正好小保姆于风进来浇花,见苏兰芳兴奋的样子,就问:“芳姐,这么高兴是兰记者要来呀?” “哎。……小风呀,晚上爸爸也回家吃饭,去早点做饭吧。” “好的。哎芳姐,做啥饭呢?” “做行面拉条子,炒……” 于风打断苏兰芳的话,学着她的声调说:“炒两荤两素四个菜,汤我亲自烧!” 苏兰芳笑着跑了过来:“死丫头,看我怎么收拾你!” 于风忙把洒水壶放在窗台上,然后扑进苏兰芳怀里笑成了一团。 苏兰芳望望洒水壶,又看看时间还早,问于风:“小风,再有一学期,就到成人高考的时候了,你的复习可要抓紧哟!” “放心吧,姐,就数学英语差点,你给我补了几次,我觉得数学应该没问题了。” “这样吧,今年寒假,你去参加市一中的英语补习班,姐姐……” 于风眼圈马上红了:“不!姐。” 苏兰芳把于风扶到了沙发上:“说吧,怎么回事?” 于风的眼泪流出来了…… “我爸爸说,他从洒水车后面拾到你时,就要让你上学的,你死活不肯。对吗?” “嗯,姐。” …… 于风怎么能忘记那个日子呢?那一天是她16岁生日的早晨,她爸爸妈妈离婚了,谁也不要她。她就坐火车跑到省城来打工。结果工没打着,还险些让坏人给欺负了。她不敢再找工作了,钱也花完了,只好抹脏脸游荡在街上讨饭。她忘记了这天是自己的生日,她像前几天一样出来要饭,结果洒水车放着《生日快乐》歌开过来了。她突然想起,今天是自己的生日,就跟着洒水车跑了起来。 这时,苏清林刚调来兰河,为了熟悉兰河的情况,他起早让司机把车开慢点,拉上他转街。转到盘旋路时,他发现了洒水的车和跑在车后边的脏兮兮的小女孩。 苏清林让车远远跟着,《生日快乐》歌还在播着,女孩还在后边跑着。快到7点钟时,洒水车靠边停了下来。苏清林也让车子停在了女孩的后边。苏清林让警卫和司机别下车,他自己却下了车。 洒水车司机问:“你为什么老跟着我的车跑?” 于风的脸让泪水和洒水车上的水洗干净了,她哽噎着说:“大爷,今天是我的生日。” 司机掏出餐巾纸,擦去了女孩脸上的脏水:“这样吧,你上我的车,我拉你一天,给你放一天的《生日快乐》歌,爷爷给你过生日,行吗?” “行!谢谢爷爷!” 苏清林叫住了上车的女孩:“等一下。” 司机和女孩都望着苏清林。苏清林问过女孩的情况后,又问司机:“开洒水车多长时间了?” “20年了。” “为什么要给于风过生日?” “20年来,我给城市洗脸时总爱听这生日歌。我小时候家里很穷,我妈每年到我生日那天,总要给我洗脸的。没想到,今天碰上了她,我就想给她过生日。” 苏清林朝老司机点点头,又问于风:“敢不敢跟我走?” “敢!”于风坚定地说。 “为什么?” “你和这位大爷都是好人!” “好样的!”苏清林夸奖道:“有眼力。你能干什么呢?” “能当保姆。” “会做饭?” “是!”于风擦干了眼泪说:“我爸爸妈妈没离婚前,老是不回家,所以,家里的饭都是我做的。大叔,我做的饭可好吃了。” “真的?”苏清林说:“我家有个大姐姐,她是老师,你去上学吧。” “不!我都16了,我不上学,我能养活自己。” …… 第十五章 铁血男儿 王东山在外面租房子、玩女人的事儿,梁二希早就知道了。这样的事儿,作为梁三妹的哥哥,也来气呀!他恨不得把王东山一拳打个满堂红!可是,能打吗?一拳下去,后果不堪设想哪!……罢了,罢了,就给妹妹拉一回皮条吧…… 老王从地上坐起来,又站起来,没敢穿拖鞋,蹑手蹑脚地来到了梁三妹的门口。他把耳朵对到门上听,一点声音也没有。他轻轻地推门,门开了一条缝。谢天谢地,这门一点响声都没有;谢天谢地,她没锁门。 区委副书记、常务副区长梁二希刚从北京学习回来,就挨了妹夫王东山的一顿臭骂。梁二希也冤哪,他虽然是区上的3号人物,可是宣传口不归他管。再说了,媒体报道狗咬球市场时,他还在外地学习呢!你官做的再大也得实事求是对不对? 梁二希妹妹梁三妹嫁给王东山时,王东山才是市政府的小秘书,充其量是个小科长。梁二希那时是区财政局的副局长,虽然是副科,那权力可是大的很呢!王东山和梁三妹结婚后,王东山的官运才开始了。 梁二希始终认为,王东山的运气是妹妹带给他的,他应该待妹妹好点。可是,王东山官做的越大,对他妹妹越不好。当市文联副主席时,虽说偶尔不回家,但大部分时间还是在家里。当市委副秘书长时,也还说得过去。自从当上市委副书记后,就变了,大部分时间在外边,小部分时间在家。 梁二希就弄不明白了,这世上的高级干部多的是,难道都不要家了? 梁三妹是个老实人,也曾嚷嚷过离婚的事儿,梁二希坚决不同意。他劝妹妹道,王东山不回家就是工作忙,绝对没有别的什么对不起老婆的事儿。王东山知道这事儿后,觉得这舅子哥还不错,就在区上、市上帮梁二希说了几句好话。这说者有意,听者更有心,赶到王东山当上市委书记时,梁二希先是副局长,后升为局长、副区长;到王东山升为副省长时,梁二希也就成了区委副书记常务副区长了。 这一切好,梁二希都记着呢。这些年来,梁二希除了工作就是往妹妹家里跑。他几乎成了王东山家里的消防队员了,妹妹家的大火小火中不溜火,全是梁二希给扑灭的。所以,在王东山的心目中,这个舅子哥真不错,当个区长、区委书记什么的,还行。 王东山在待人接物上有个毛病,一般人他从来不骂,关系好的人他都不骂,只有关系铁的人他才骂。 他对这个舅子哥最满意的地方,就是他家后院的火,因为这个梁二希,才没有着起来。对这个舅子哥最不满意的是,太死板了,一点点政治敏感性都没有,和管辖范围内新闻单位的关系都搞不好,难怪到现在了还当不上区上的一把手! 梁二希被妹夫骂了一顿后,心里很是不平衡,我梁二希为了你王东山,没有功劳还没有苦劳吗?我梁二希容易吗?我对自己的亲妹妹再好,总不能解决妹妹的实际问题吧?为了让妹妹不跟你王东山闹,我梁二希做出了啥事儿,你知道吗? 一个偶然的机会,梁二希发现妹妹和自己的司机老王,很能说得来。那时候,梁三妹和王东山闹得很凶。梁三妹说,不和他王东山离婚,我就不姓梁! 梁二希带着司机老王来了,妹妹见老王和哥哥到了,对王东山的气自然就消了一大半。梁二希给王东山使了个眼色,王东山心领神会,乘梁三妹进厨房的当儿,一溜烟炮出了家门。 梁二希让老王把车上的酒肉拿来了,梁三妹又做了几个菜,三个人坐在王东山家的茶几前喝酒。梁二希的心情是复杂的,这叫什么事儿呀?哥哥给一奶同胞亲妹妹拉皮条、找男人,这要是传出去,成何体统啊? 但是,……梁二希打落门牙往肚里吞,心里难受的如刀搅,面上还得装出一副无关痛痒的样子来。 老王不喝酒,他说他要开车。梁二希说:“喝!今天咱就住我妹家了!喝!喝他个一醉方休!” 王东山在外面租房子、玩女人的事儿,梁二希早就知道了。这样的事儿,作为梁三妹的哥哥,也来气呀!他恨不得把王东山一拳打个满堂红!可是,能打吗?一拳下去,后果不堪设想哪!……罢了,罢了,就给妹妹拉一回皮条吧,他王东山能在外边找女人,找了一个还不算,我妹妹为什么就不能找个男人呢? 老王也真有意思,喝了点酒,话就多起来了,居然提出来要讲个段子呢! “段子?”梁二希一惊:“妹妹,老王要讲段子哩,你介意吗?” “不介意!不就是个段子吗!”梁三妹满不在乎。 “妹妹!”梁二希盯着妹妹的眼睛:“酒桌上的段子可都是黄色的,你敢听?” “有什么不敢听的!”喝过酒的梁三妹面若桃花:“王师傅,讲!” 老王见头儿不吭声了,便端起酒杯摇头晃脑起来:“杯酒助淫思,飞眼火星冒,已是悬崖勒不住,将她怀中抱。抱也不解馋,推到床上闹,待到精疲力竭时,她说我还要!” 梁二希假装睡着了。 梁三妹借着酒性,吃吃吃笑了起来,老王借端酒的空儿,把梁三妹的手捏了一把。梁三妹大惊失色,她望哥哥时,见哥哥睡着了,才低下了头。 早上,兰宗震刚到报社,就接到了区委办公室的电话。 打电话的是一位女同志:“请问,兰记者吗?” “我是。请问有什么事吗?” “是这样的,我是区委办小李,区委区政府想就狗咬球市场取缔问题,征求一下您的意见,看兰记者今天上午有没有空?” “本来有事的,如果是市场的事,我可以先过来。” “不用。您先处理手头的事,11点钟,区委派车来接您。” “也好。” 《兰河晚报》大楼在兰河市也算是高层建筑了,站在窗边眺望外景时,还真有种“会当临绝顶、一览众山小”的感觉呢。 东边是兰河市的新区,高楼大厦很多,用鳞次栉比来形容是再恰当不过了。南北是两山,那种青山绿水的景致,就更不用说了。西边最为开阔,因为是老城区,楼房相对低点,最高的也就是十几层,再加上还有一部分低矮的民房,看起来都市的气派就小点。兰宗震的办公室在西边,所以,他天天面对的是这些土洋结合的房顶,还有遥远的天宇。 兰宗震接完电话后,以最快的速度擦桌子、拖地。做完这一切后,他打开电脑准备写电力投资集团的稿件。看窗外时,他心里一震,西北边天空出现了黑褐色的轮廓,笼罩着隐隐约约的远山和半边天空。迷雾茫茫,混混沌沌,这是沙尘刮风天气的征兆。 他有点奇怪,兰河的风沙天气虽然不是很多,但一年中也有个十次八次的。可过去这样的天气,总是在午后,今天怎么会出现在早晨呢? 渐渐地,西北边的远山看不清楚了,整个西天地被昏暗之色代替了,紧接着,昏褐色的风头把近处的农舍、田地都包围起来了。风沙,吹到兰河城里来了…… 兰宗震本是个文学爱好者,他最初的志向是当一名作家,然而,理想与现实历来是一对不可调和的矛盾。做为一个农民的儿子,追求理想的结果是,别说养家糊口了,连自己的三寸呼噜吸(喉咙)都哄不住呀。 他只好到西域地区文联主办的《西域》杂志打工。头衔倒是挺吓人的,西域地区文联作家兼《西域》杂志采访部主任。其实就是地地道道的广告业务员,拉上广告了,你自己写、杂志发,然后给你提成,拉不上广告了,对不起!你张开大口面朝西——喝西北风去吧! 几年下来,忙了个驴死鞍子烂,累了个头大脑子昏,除了能养活自己外,家里连一分钱也给不上。老父亲骂道,到城里混成当杆(二杆子)了,成白肋巴(干不动重活)了,麻钱儿没挣来几个,连庄稼都不会种了! 面对六十多岁还面朝黄土背朝天的老父亲,他愧呀!他发誓当作家、跳农门,月月给老父亲寄回钱来。 这一天终于来了,他没有当成作家,却成了一名记者,而且是《兰河晚报》这样大报的首席记者。他月月给老父亲寄钱的愿望,终于实现了。每次到省城邮局给父亲寄钱时,他仿佛看到了父亲那拾粪叉一样的双手,捧着儿子寄来的十张新崭崭、嘎嘎嘎响的百元票老爷,笑得满脸堆满了沟壑:“我娃子成国家人了!看看,这是我娃汇来的票老爷!……” 想到这情景,他就想哭。 每次到邮局给父亲寄钱时,他总要哭一次的! 到省城来当记者,是省文学院的院长推荐的:“兰宗震,你来省城吧,《兰河晚报》缺写大稿子的记者,你来吧。最起码,月月有印到印版子上的工资哩。像你这水平,我有信心!像你这情况,最重要的是挣一份固定的工资,然后再搞创作。” 兰宗震的心动了,他盼望的就是月月有个麦儿黄(庄稼一年收一次,此句意为工作的人一年的工资可以抵十二次的庄稼),早日给年老的父母一点补贴。 刚到报社,他写的稿件不是新闻,而是报告文学。主编是文学院院长的朋友,教给他了一个捷径。总编问他:“会照相吗?”他说:“会。” “照片上反映出的东西,就是新闻。” 兰宗震明白了:“总编,你的意思是,看到啥就是啥,不夸大、不缩小,不评论、不雕刻,实事求是,照顶儿抛(直截了当)!” “对头!这就是新闻与文学的区别。” 兰宗震的悟性极高,三天后,他的新闻稿就上了头条;半年后,他成了优秀记者;一年后,他获得了全省好新闻一等奖,成了省级优秀新闻工作者;两年后,他的新闻稿编进了学生课本,成了《兰河晚报》的首席记者…… “叮铃铃…” 一阵剌耳的电话铃声,把兰宗震从写作状态中惊醒了。 他拿起话筒,传来了一个银铃般的女声:“喂,是兰记者吗?我是区委办的小李。” 兰宗震才想起了早晨的电话:“噢,是你呀。你好!” “你好!我们的车在楼下,我在电话里请您下楼,可以吗?” “当然可以。”到省城来几年,兰宗震的言谈虽然还带点乡音,但已经很到位了:“请稍等,我关了电脑就下楼。” 兰宗震把稿件存盘,然后关机。看窗外时,外边已经是一片混沌的世界了。 他给值班老总办公室打了个电话,把自己的去向告诉了值班总编,然后,乘电梯下楼。出了电梯间,大门外雨廊下停着一辆高级小轿车。他朝保安点点头,大步走出了大门。 小车旁一位漂亮的女士说:“我如果没有认错的话,您一定是兰记者吧!” “我是兰宗震,小李,你没有认错。” 小李向兰宗震伸手:“兰记者,认识一下。” 兰宗震伸手轻握了小李一下:“认识你很高兴。” “我也是。”小李拉开了车门:“兰记者,请!” 兰宗震伸手:“女士优先,你先请!” 小李很泼辣,她推兰宗震上了车,自己也随后上了车。 车子悄无声息地滑出了雨廊,开进了迷雾茫茫的世界。 小李抓住时机奉承:“一见面就知道兰记者一定是受过高等教育的人。” “是吗?” “从兰记者的言谈话语就能看出来。兰记者,是哪所大学毕业的?” “农大。” “农大?不会吧?农大……那一定是中国农大了?” “不对!西域地区永丰乡永丰村那所农民大学毕业的。” “兰记者真逗。” “小李是那所大学毕业的?” “兰大新闻系。” “真是可惜了呀。小李。” “今天就拜兰记者为师,兰老师,请收下我这个学生。”…… 说话间,兰河大酒店到了。 小李带着兰宗震来到了三楼一个叫“荷塘月色”的包厢。 “兰记者,这位是我们区委办唐主任。唐主任,……” 未等小李介绍完,唐主任就伸出了胖敦敦的手:“兰记者,久仰大名。” 兰宗震见摆了一桌子凉菜,问:“这桌子菜是请我一个人的?” 唐主任满脸堆笑:“我代表区委区政府领导,专门宴请兰记者。” “那我就实话实说,”兰宗震指着自己的胃说:“这里是农民的胃,吃不惯龙肉海菜。唐主任如果看得起我兰宗震的话,请退了它!我呢,一碗面、一盘红绕肉,外加一瓶啤酒,足矣!” 唐主任为难地看小李:“这……” 小李说:“我看这样,兰记者,这凉菜已经上了,退是退不掉了,我们把热菜全退了,就上红烧肉和面条。怎么样?” 兰宗震这才坐了下来:“我说话算话,一盘红烧肉、一碗面、一瓶啤酒!但是我还有个条件!” “行!”唐主任问:“什么条件?” “对不起了,唐主任,我这人本事不大毛病不少,请你们谅解。” 小李快人快语:“兰记者,请讲!” “先说事,后吃饭!否则,我掉头就走!” “好好,兰记者,先说事,先说事。” “请讲!” 唐主任说,狗咬球市场的取缔,由于种种原因,只能推到一月以后。同时,那么多人要吃饭,还有个安置失业人员的问题在里边。区上把市场取缔后,希望兰记者能写篇大稿子,正面报道一下…… 兰宗震端起啤酒跟唐主任、小李,还有坐陪的人都碰了一下:“没问题!这事儿我一定做的让区上满意!干!” “干!” “干!” …… 每周一、二、四晚上,是王东山、官阶平跟田婷玉、林叮咚过夫妻生活的“法定日”。一个家庭、两对夫妻之间的大事、小事、高兴事、烦恼事,都要在这三个日子里解决,当然也包括上床、做爱。前者是两个女人的专利,后者对两个男人来说,那可能是最最重要的事情了。 这是个周四的晚上,还没有到十点钟,两对夫妻就上床了。 官阶平虽然年级大了,但性生活对他来讲,除了工作,那就是第二件大事,比吃饭还重要。见林叮咚紧绷绷、弹性十足的身体钻进了被窝,官阶平就迫不及待将林叮咚搂抱在了怀里。 林叮咚很乖,把身体紧紧地贴了上去。官阶平上去前的三步曲完成之后,就有点心猿意马了。 还没有等官阶平爬上去,林叮咚就把身体转过来了。官阶平知道,林叮咚又有事情让他办了:“能不能完了再说?” 林叮咚在官阶平怀里撒娇:“不!” 官阶平知道林叮咚的毛病,不说事怕是连正干的事都干不成了。这样一想,官阶平的雄劲就回去了,所以,他就感到这个女人非常之可恶。见男人生气了,林叮咚又贴了过来:“一点都不知道疼人!”嘴上说着,手、身、脚并用,又让官阶平很受用。他实在是禁不住林叮咚身体的诱惑:“副县级的手续刚办完,还有什么事?” “我老家有个表弟,他是纺织厂的工人。这快要下岗了,你得帮帮忙,他想进交警队。” “表弟?”官阶平一惊:“不会是小情人吧?” “说什么呢?”林叮咚推了官阶平一把:“他是我姑妈的儿子。” 官阶平不吭声了。 林叮咚使出浑身的解数,撩拨官阶平,官阶平的雄劲又上来了,他翻身骑到了林叮咚的身上:“我办!但下不为例!” 林叮咚主动配合官阶平,让官轻松地长驱直入。官阶平快活地进攻:“听见了没有?” 林叮咚抱紧了官阶平,装出要死要活的颠狂样子:“知道了!” …… 王东山的卧室里是另外一种情况。 王东山坐在椅子上让田婷玉按摩,双脚舒服地泡在水盆里。他闭着眼睛说:“小玉,真舒服呀!” “舒服就天天过来,我给你按,我给你洗。” “难哪!”王东山感叹道:“人在官场,身不由己呀!” “也是,你那么多的事,我也不忍心啊。” “谁让我是副省长呢?副省长大概是这个世界上最苦的差事了!” “我看人家官书记就比你轻松。” “官书记劳苦功高,中央又有背景。”王东山压低声说:“我怎么能跟人家比呢?” “没事,你听听,人家正快活呢,哪能顾上听我们的窗跟子。”田婷玉一不小心,嘴里就冒出了一句老家的土话。 王东山仔细一听,果然是林叮咚叫床的声音:“有这么严重吗?” “我看是装的。” “你咋知道?” “我咋不知道?” 王东山抬头冲田婷玉:“我想……” 田婷玉用指头在王东山头上一点,嗔怪道:“你呀!没出息!” 田婷玉擦干了王东山的脚后,又去倒水。回来后,又麻利地铺床拉被子。见王东山看文件,心疼地说:“睡吧。” 王东山放下了手中的文件:“你那个亲戚的事怎么样了?” “你咋知道的?” “你给你舅舅打电话时,我就在旁边呀。” “睡吧,明天再说。” “你不说,你难受,我能睡着觉吗?” “好吧,我说。” 田婷玉把她舅舅的儿子梁云龙打死人的事说了一遍。梁云龙媳妇跟村长私通,让梁云龙挤到了屋里。梁云龙顺手拿起门背后一个钢钎子,劈头盖脑就下去了。村长当下就脑浆四溅,死了。村长的势力很大,梁云龙可能会被判处死刑。 “我舅舅就这一个儿子,要是死了,那可是塌天大祸呀!” “准备笔墨!”王东山下床穿鞋。 “明天再说吧。” “快点!就现在!” 田婷玉忙备好了纸砚笔墨。 王东山挥毫泼墨:“依法办案”!…… 梁三妹见哥哥梁二希真的睡着了,才把手放在了胸脯上。她看了一眼“飞眼火星冒”的老王,努力地用双手把胸膛里狂跳的心摁了下去:“你和我哥睡这,我到隔壁去睡。” 见梁三妹红着脸出去了,老王才把梁二希弄到了卧室的床上。 这是一间特大的卧室,除了一张大双人床外,靠窗户的地方还有一张小床。老王替梁二希脱去了外衣外裤,安置梁二希睡了。 老王也感到心跳的厉害。他五十岁出头,身体又不错,正好是如狼似虎的年纪。家中虽有老婆,但那是聋子的耳朵哑巴的舌头——摆设,老婆患脑溢血瘫痪已经一年了。老王也是有血有肉的男人呀!他想女人哪!一年来,老王过剩的精力,只能靠粗大的双手来消耗了。 今天,天赐良机,让老王遇见了身体健康、风韵犹存的梁三妹。他骨子里那种男儿气概,又回来了。他和梁三妹当然不知道,这是梁二希精心设的局。他只知道,王东山副省长在外面有女人,撇下老婆梁三妹在家中守活寡。从梁三妹的眼神中知道,他和梁三妹已经达到“入洞房心乎爱矣”的程度了。我老王何不雪中送炭,与梁三妹“上牙床得甚所兮”呢? 老王突然感觉到,他今晚的胆子也太大了,他竟然当着梁二希,他的领导的面,给梁三妹编淫诗、说黄段子,自己是不是太过分了? 老王没有睡卧室的小床,他来到客厅睡到了沙发上。这沙发本身就是两用的床,靠背“哐哩哐啷”放倒,睡到上边比床上还舒服呢!其实,并不是睡沙发床舒服,而是想着上梁三妹的床舒服。睡到外边客厅里,等一会儿,到梁三妹房间里去时就方便多了。 老王设计这一切时,脸在发烧、心在狂跳,下腹中燥热的气体在向双肋间升腾,神气头儿雄赳赳气昂昂地在双腿间舞蹈…… 梁三妹呢,她在干什么,她也在想他吗…… 老王想下沙发床,可刚已动身,那沙发就山呼海啸般地响。他吓地不敢动弹了,生怕让梁二希听到了。仔仔细细一听,梁二希鼾声嘶鸣,睡得正香。他轻轻地掀开被子,滚落在了地毯上。他摁住了自己的耳朵,怕这刺耳的声音惊动梁二希。仔细一听,此刻的梁二希还吹上了,长长短短的吹哨声证明,梁二希睡着了。 老王从地上坐起来,又站起来,没敢穿拖鞋,蹑手蹑脚地来到了梁三妹的门口。他把耳朵对到门上听,一点声音也没有。他轻轻地推门,门开了一条缝。谢天谢地,这门一点响声都没有;谢天谢地,她没锁门。 他又轻轻地推门,然后侧着身子进了门。等他关上门时,一个黑影站在他身边,他吓得毛骨悚然! 黑影拉了他一下:“别怕。”是梁三妹! 老王一下子抱紧了梁三妹:“妹子,可吓死我了!” 梁三妹二话不说,使劲亲老王的脖子。老王把嘴巴送到了梁三妹的嘴边,像干旱久的田地遇到了甘霖一样,两人兴奋地瘫软在了地上。在冰冷的地板上,两具滚烫的躯体绞在了一起…… “舒服吗?” “舒服,舒服得快要死了。” “我也舒服…得要死了。” “咱们都舒服死吧,…到阴曹地府去…” “去干啥?” “做夫妻呀。” …… 十条山街道办事处副主任钱一中,到报社来找兰宗震。 一见面,兰宗震对这个人就没有好感。钱一中形象还算可以,谈吐也不俗,为什么兰宗震第一次和钱一中见面,对他的感觉会不好呢?兰宗震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感觉归感觉,印像归印像,待人的礼貌还得有。兰宗震用一次性的纸杯,给钱一中倒上了白开水:“钱主任,请喝水。” 钱一中立马端起了杯子:“谢谢。” “我们好像通过电话。”兰宗震坐在了自己的电脑桌旁。 “通过,通过。兰记者电话采访过我。” “电话采访过你,钱主任?” “是呀,兰记者忘了?” “忘倒没有忘,我好像听说钱主任来报社闹事时,说我写新闻的第一大罪状就是没有采访你。” “兰记者,不说了,都过去了。” “都过去了?钱主任,我可听说你要到市上告我的,告我写虚假新闻,扰乱民心。这么说,你不告了?” “我那是胡说八道哩,兰记者千万要大人不记小人过!不记小人过!” “这话能不能换个地方去说?” “我已经给你们总编检讨了,已经检讨了!” “是吗?”兰宗震拨通了总编的电话:“总编,我是宗震,……” 总编笑着说:“宗震呀,你看我正要给你打电话哩,这一忙,就忘了。那个,那个十条山的钱副主任来了,人家代表办事处又是陪情又是道歉的,我看这事就算了。不打不相识嘛,你就代表报社到十条山街道办事处去看一看,看有什么需要报道的?人家主任都亲自来请了,你就去一趟吧。” “好,总编,我知道了。” 放下电话后,兰宗震从抽屉里取出了一包烟,破天荒地取出一根叼到了嘴上,钱一中忙掏出极品兰河牌烟,递了上去:“兰记者,抽这个、抽这个!” 兰宗震顺从地换上了极品兰河,钱一中又给点上了。兰宗震学着钱一中抽烟的样子,狠狠吸了一口,又吐出了烟雾:“听说极品兰河要80块钱一包哩,真这么贵吗?” “80块一包,没错。你要抽,给你送两条过来!” “钱主任大方啊,两条兰河,1千6百块,你想砸我的饭碗呀?” “兰记者言重了!” “比起你钱主任来,这样的话简直是小巫见大巫呀。” “对不起!”钱一中忙拱手说:“实在是对不起了!” “总编都发话了,我们走吧。” …… 兰宗震被请到了十条山宾馆的总统套间里。 套间的餐厅里早就准备好了洋酒凉菜,除主任田婷玉外,十条山的党委书记、副主任、办公室主任等全到了。 看来是下了一番功夫的,连兰宗震喜好吃什么,钱一中都清楚得不得了。钱一中点菜时对服务员说:“燕子,先把兰记者的红绕肉、米饭端上来。” 叫燕子的服务员十七、八岁的样子,双眼皮、圆盘脸,个子不高不矮,也就1米65的样子,属于那种腼腆、清纯、漂亮的女孩子。她给兰宗震上米饭红绕肉时,兰宗震还特意问了一句:“刚从乡下来的,是吗?” 燕子红着脸点头:“先生,你的眼睛真毒!” 兰宗震对这位不化妆、不抹口红的燕子有了几分好感。钱一中看在眼里、喜在心里。燕子也特别关照兰宗震,伺候他吃完了红绕肉米饭后,热菜全上来了。兰宗震正准备走时,一帮子蒙古族打扮的美女端着银碗美酒、捧着哈达进来了。 领头的美女人高马大,口红特红、胸脯特高。她把哈达美酒送到了兰宗震的面前。 兰宗震有点不知所措了,他站起来说:“对不起,我不喝酒。” 没想到燕子说出的话,打动了兰宗震:“先生,有歌声和舞蹈陪酒,这酒能不喝吗?” 人高马大美女唱起了《桑吉卓玛》,所有的美女都冲着兰宗震唱起了歌。燕子在歌声中翩翩起舞,那藏人的舞姿是那么的标准,那么的优美。 兰宗震不由的想起了第一次,到蒙古族草原上采访的情景。那美妙的歌声,那洁白的哈达,那纯香的美酒,那漂亮的蒙女,那豪爽热情的蒙族汉子,那香甜可口的烤羊腿……那一次,从不喝酒的他喝高了。 在回来的路上,他们在沙漠里玩起了游戏。随行的交警支队长,把一个装衬衣的纸盒插到了沙包高处。他们每人打了十发子弹,兰宗震十枪过去,竞没有一粒子弹上“靶”,他做为输家,要把所有的人驼一遍,游戏才能结束。结果是,刚驼了两个人,其中一位还是女士,他就摔倒在了沙洼里……之后,一篇叫《烤羊腿与歌声》的散文流传开来,兰宗震拿到了那个年度全国的优秀散文一等奖。 此时此刻,兰宗震又被歌声和舞蹈感染了,突然间萌动了男儿的豪情壮志。他端过银碗,老道的敬天、敬地、敬神灵后,爽快的一大口喝了下去。 掌声。 掌声过后,人高马大美女又给兰宗震献上了一曲《敬酒歌》,理由很是充分,刚才是见面酒,现在才是为尊贵的客人敬酒。燕子腼腆地冲兰宗震笑笑,又随着歌声跳了起来。 “燕子是藏族吗?” “不!汉族。” “那她的藏舞为什么跳得这么地道?” “燕子跳舞的天赋非常好,她去年考上了中央戏剧学院,因为农村的父母拿不出昂贵的学费来,所以就……” “中戏?”兰宗震端过酒杯说:“太可惜了!” 兰宗震又喝下了一银碗酒…… 兰宗震真的是喝高了。 他醒来时,发现燕子正坐在床边沫眼泪呢! 燕子说:“先生,你要了我吧,我要挣钱,然后去上大学!” 兰宗震一下子翻起身来问:“谁让你来的?是钱一中吗?” “不是。”燕子摇摇头说:“是我们酒店洗浴中心的老板。” “他一次给你多少钱?” “今天,我第一次出台,是三千块。” “为什么?” “因为是第一次呀,我还是黄花闺女,所以……” “为什么要把第一次给我?”记者的职业习惯,使他萌发了一种了解真相的愿望:“而不给别人?” “别的那些男人,掏的钱比这还多,但我不愿意。” “为什么?” “因为,我不想把我最宝贵的第一次交给一个我不喜欢的男人。” “你怎么会喜欢我呢?” “我读过你的文章,我崇拜你。” “别这样说话。” “兰老师,我叫你老师吧。我说的是真话。” “今天这钱是谁出的?” “街道办事处。” “这样吧。”兰宗震拉起了燕子的手说:“你回去吧,就说我们已经做了。” “那不行!” “为什么?” “我答应他们了,有了第一次后,要……” “要什么?” 燕子低下了头:“要接客的。” 兰宗震义愤填膺的说:“这还有王法吗?” 燕子急了:“兰老师,小声点。……现在的洗浴中心都这样,洗一次3百元,包括和小姐睡觉,处女是5千块。” 兰宗震何尝不知道这些情况呢,一个洗浴中心的投资,多者上千万,少者也好几百万,没有色情服务,谁也不敢冒这个险呀。据说,能开洗浴中心的老板,都是有背景的。碰这个敏感话题,是很危险的。既使稿子写出来了,总编也未必敢签发。 去年秋天,他就给社里报过这个选题,没等他说完,老总就打断了他的话:“小兰,别说下去了,这是个地雷阵,咱们碰不得呀!” 他很同情燕子的遭遇,这么有才华的女子,为了挣上大学的学费,居然来到了这种地方,做皮肉交易。要知道,她才只有19岁呀!真是太可怕了!这个社会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说实话,他很喜欢燕子,她不化妆、不描眉、不抹口红、不穿奇装异服,给人的感觉就是清清爽爽,特别的清纯可爱。和她上床,那肯定是很高兴、很快活的一件事。 可是,苏兰芳同样可爱、同样清纯啊!他怎么可以做这种事情呢?另外,十条山街道办事处,在他身上花这么大的血本,究竟想干什么?…… “这样吧,”兰宗震松开了燕子的手:“你马上离开这里,学费的事,我帮你想办法解决。” “不行!” “为什么?” “他们不会放过我的。……”燕子突然三下五除二脱光了上衣,然后扑进了兰宗震的怀里:“你要了我吧!我求你了!不然的话,他们会让我跟一个60岁的臭老板睡的!求求你,求你要了我吧!” 兰宗震推开了燕子,他下床把燕子的衣服扔给了燕子:“穿上!你的事我管定了!我直接去找钱主任!” “千万别这样!”燕子跪倒在了地毯上:“你不要我就算了,为什么要害我呀?” “害你?”兰宗震摇摇头走出了卧室。 他本来是很少抽烟的,见茶几上有烟有酒有水果,便拿起一包极品兰河打开,抽出了一根,叼到了嘴上,抽了起来。 他拨通了钱一中的电话,没等钱一中啰嗦,就一句话:“请你到房间里来一下!” 钱一中急急慌慌赶到了兰宗震休息的套房里,见兰宗震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抽烟,就感到出了什么问题了。 “兰记者,咋的了?” “你自己进去问吧。” 钱一中走进卧室时,光着上身的燕子蹲在地毯上哭泣,见来人了,忙拉起衣服盖住了身体。 “怎么回事?” “先生不要我。”燕子哭泣着说:“他是好人,可是,他不要我,我,我就惨了……” “你以为兰记者是谁呀,……快回去吧!” 燕子抽抽嗒嗒地哭着,穿上衣服走了。 见钱一中坐在了沙发上,兰宗震在烟灰缸里摁灭了香烟。他看着钱一中问:“钱主任,这都是你安排的吧?我这个人是个直杆杆,你有什么事尽管开口,根本就没有必要这样做。你说吧,作为记者,我会尽力帮助你的。” “看兰记者说到那里去了?”钱一中笑眯眯地说:“我也是好心办错事啊,因为现在接待客人都这样。兰记者洁身自好,我很是佩服,很是佩服!” “算了吧。”兰宗震说:“钱主任你说吧,让我到什么地方去采访,我现在就去。晚上,我还有重要事情呢!” 钱一中从手提包里取出了一个封好的大信封,递了过来:“兰记者,内容都在里头,你先忙你的。有空了看一看,需要采访,打个电话,我立马陪你下去!” “也好,”兰宗震说着就拆信封,钱一中站起来说:“兰记者,我还有点事,就不打搅了。” 兰宗震放下信封,站起来送钱一中:“钱主任走好。” 钱一中边走边说:“有事打我手机。” 钱一中出门进了电梯,径直来到了九楼洗浴中心。老板忙迎了过来:“主任,来了?” “让刚才那个丫头来!” 老板忙打开了一间豪华的浴室,请钱一中进去:“主任,你少等,我马上带她来!” 钱一中坐进沙发的第一件事就是关掉了手机。 这哪里是什么浴室啊,这是典型的歌舞厅,有高级音响、大型dvd,还有高级地毯和进口沙发。客厅连着卧室,卧室里有豪华席梦思及卧具,还有高档的带桑拿浴的卫生间、麻将室…… 门铃响了,钱一中一声“进来”,老板带着燕子进来了。 钱一中写了张条子交给老板邱巴彦说:“你直接找客房部的经理于武,告诉他,这个燕子是十天前从天河市来的,十天来一直在他那里上班。明白了没有?” “明白了,根本没有到我这里上过班,从现在起,她就是客房部的服务员了。” “对!不论哪里的人问起,都要一口咬定。你去吧。” 老板走后,钱一中问燕子:“燕子,听明白了没有?” “明白了。”燕子欣喜地说:“谢谢钱主任。” “你真是处女吗?” “真的。” “那好,从今天起,你就是我的人了,明白吗?” “明白。” “那你去卧室的浴室里等我。” 燕子点点头进去了。 钱一中给洗浴中心老板拨了个电话:“别把我的行踪告诉任何人!” 钱一中扣上电话后,反锁上了门。他脱掉衣服走进了浴室。 浴室里传出了哗哗哗的水声和说话声。 “天哪,你的身材这么好呀!看看,连这里都这么白。……啧啧,看这两个东西多丰满呀!……兰宗震这小子,还算个男人吗?这么好一块肉送到嘴边……送到嘴边都不吃。……不吃好啊,留着我吃吧。……来,转过来,对……就这样!好……” “我难受,难受…”燕子的笑声:“别……” “哎!这么美的东西,让我……” “钱主任,你怎么了?” “没有怎么,我于心不忍啊。” “于心不忍?” “对。我女儿还小你一岁哩,她18岁了,在上大学一年级。” “别不忍了,现在就这社会。……我能离开洗浴中心,就是我最大愿望。放心吧,这是我愿意的!” “你真是第一次?” “真的。” “那好。如果你把第一次给了我,你的工作,你农村的父母,就全交给我了。” “谢谢。” “这样,对,你放松,别怕,我不会让你疼的……” “啊!”燕子的惊叫声:“疼!疼!” “忍一忍,马上就好了……” …… 第十六章 报道 “天哪,你的身材这么好呀!看看,连这里都这么白。……啧啧,看这两个东西多丰满呀!……兰宗震这小子,还算个男人吗?这么好一块肉送到嘴边……送到嘴边都不吃。……不吃好啊,留着我吃吧。……来,转过来,对……就这样!好,别动……” 俗话说得好,拿人的手短,吃人的嘴软。我兰宗震吃了你一碗米饭一盘红烧肉,不存在嘴软的问题,可你要是拿了人家一万元钱,是不是你手中的笔杆子会软呢?甚至会秃呢? 兰宗震打开信封后,里边根本不是什么资料,而是几张几天前的《兰河日报》,报纸中间夹着1万元崭新的人民币。 兰宗震看着这一沓子钱,心里像打翻了五味瓶,很不是个滋味:他们这是要干什么?狗咬球市场取缔的事,区上早就作为1号议案,交有关部门落实了。再过几天,狗咬球市场就不复存在了,就是说,在市场这一块,已经没有任何问题了。那么,十条山街道真的是想和我交朋友吗?交朋友的目的何在?动机何在?仅仅是因为让你今后多多关照十条山街道吗? 十条山宾馆所在地是支木街道的地盘,座落在狗咬球市场的北边、一帆风顺的斜对面。十条山街道跟我交朋友大概是因为这件事吧,市场撤销了,这块地方肯定是支木街道的了。没有了市场,你还管个什么?如果借此东风,支木街道要收十条山宾馆的地盘怎么办?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恐怕十条山街道巴结你,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吧? 俗话说的好,拿人的手短,吃人的嘴软。我兰宗震吃了你一碗米饭一盘红烧肉,不存在嘴软的问题,可你要是拿了人家1万元钱,是不是你手中的笔杆子会软呢?甚至会秃呢? 苏兰芳知道了肯定跟你没完,苏兰芳父亲省委书记苏清林知道了,那更是了不得! 兰宗震心说,我吃喝关过去了,美女关也过去了,难道就过不去金钱关吗?不!在我兰宗震面前,一切关口都能过去的!对!这就是我兰宗震! 想到这里,他拨钱一中的手机,关机! 再拨办公室的电话,不在! 就在这时,值班总编的电话来了:“出去大半天了,下午下班前一定要赶回来,列席编前会。” 兰宗震说:“总编,我正要找你哩,有事要向你汇报。” “回来说吧。好不好?” “那好吧,回来见!” 要是平时,兰宗震会乘公交车回报社的,可今天,他破例打了一辆的。因为心里有事,所以,街景如何、行人怎么样、车辆怎么会车,兰宗震一点都没有关心。很快,《兰河晚报》办公楼到了。 下车付过钱后,他三步并成两步,冲进了电梯间,又一路上升,来到了总编办公的十楼。走出电梯时,同事小赵先告诉他,你女朋友打电话找你了。 兰宗震点头致谢后,风风火火冲进了总编办。 三位老总正在商量工作,见兰宗震门都没敲就闯进来了,知道有重大新闻了,都抬头说的说,问的问。 咋了,出啥大事了? 先坐下,喝口水再说。 老总给兰宗震倒了一杯纯净水,兰宗震也不客气,咕噜噜噜,一饮而尽。 老总拍拍他的肩头:“说吧,什么事?” “钱一中在材料里装了一万元钱,等我发现后,就找不着人了。请示一下老总们,我该怎么办?” 总编拿起桌子上的一幅字,打开让兰宗震看:“看看,这是什么?” 兰宗震一看,是副省长王东山的书法条幅:“赠《兰河晚报》社党的喉舌”。 总编笑着说:“这是今早上钱一中接你前送来的。” “党的喉舌,这话好呀,王副省长是肯定咱们的工作呀!”兰宗震不加分析地说:“这好事啊!” 老总们笑了。 “有什么不对吗?”兰宗震一脸的不解。 总编说:“问题是它是钱一中送来的,同时,钱一中还说,王副省长说了,让报社多宣传十条山街道呢!” 兰宗震还是满脸的疑惑,他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万元钱,交到了总编的手里…… 总编们真心实意地称赞了兰宗震一番,最后,总编告诉他,鉴于兰宗震在新闻工作中做出的突出贡献,经社委会研究,决定奖励兰宗震一套房子,希望他在获得全国新闻奖的基础上,再接再励,永攀高峰。 入冬以来,兰河的天气一直是阴沉沉的,天空中是厚厚的低垂的灰黄色的浊云。兰宗震的心情也跟天气一样,沉重极了。全没有一种乔迁新居的喜悦心情,反倒多了一分忧虑。他的心,一直被狗咬球市场牵动着。三个多月过去了,这个全市人民关注的市场,还没有被清退。 “总编!”在值班总编办公室,兰宗震焦虑地说:“区上也去了,领导们不是扯皮就是推诿,我看这个市场是取缔不了了。” 总编过去锁上了门,转过身来对兰宗震说:“有个办法。” “什么办法?” “只是你又得受累了。” 兰宗震急切地说:“只要有办法把这个市场取缔掉,我就是吃点苦受点罪,也甘心了!” “你多采访几个单位,写一篇调查报告。” “写了也白写,你又不发!” “谁说的?……你拿着报告去找新来的冉市长,让他签个字,我们和日报同时发!” “真的?” “真的。” 两天后,《兰河日报》、《兰河晚报》发出了兰宗震写的调查报告。《兰河日报》的报告短一点,《兰河晚报》则整整发了一个专版。 下面是发在《日报》上的调查报告。 狗咬球市场症结在哪里? 晚报记者兰宗震 十条山街道办事处:市场是我们争取来的 12月17日下午,十条山街道办事处副主任钱一中在接受采访时告诉记者,狗咬球市场是1987年由区政府、区工商局批准设立的。当初有四五十个摊点,现在有213个摊点,这个市场有40多个下岗职工和其他人员经营小百货、饮食蔬菜等,解决了周围居民生活难的问题。 市场设立后一直由十条山工商所管理,直到2001年下半年,根据区上关于对所管市场实行管办脱钩的精神,兰河市工商局城关分局十条山工商所对狗咬球交易点向兰河市市场建设服务中心进行了移交。市场管理中心接管两个月后,深感市场规模小、经济效益不佳,退出了对该交易点的管理。这期间支木街道办主任何首琪到狗咬球交易点和十条山工商所进行了调查了解,在考察了lo个月后觉得无利可图、管理难度大后,便采取了放弃的态度。直到2002年8月,该交易点还属于因无人管理由工商们代管的状态,十条山街道获此信息后,向兰河市市场建设管理服务中心递交了管理狗咬球交易点的申请,经批准同意,于2002年8月28日正式接管了该交易点。接管后,我们花了很大的力气,但作为马路市场在管理上也有缺陷,对于媒体的监督我们非常感谢,虚心接受。钱副主任还告诉记者,区政府56号文件《关于整顿规范和清退马路市场的实施意见》中要求整顿规范的时间截止为今年10月31日,狗咬球市场没有列在清退之内,清退的时间为3到5年,不是取缔的对象。狗咬球市场是有市场登记证的,11月4日区经贸委和区工商局验收达标。界牌以外50米内的乱摆摊设点我们也清理过,后来由交警、市容管理部门管理。 今后我们将在原有的管理基础上,做到市场不散、管理不断的长效管理,能要求到什么程度就管理到什么程度,阻止蔓延,市场内的堵塞问题我们正在逐步解决。 支木街道办事处:市场应该由我们来管理 12月18日上午,支木街道办事处何首琪主任接受采访时说:“按属地化管理的原则,这个市场归我们支木街道办管理。因为种种‘说不清’的原因,给十条山街道办管理。我支木街道办再难,也不可能把这么个小小的市场让给十条山街道办管理,对不对?” 何首其主任接着说;“我们一定能管好自己辖区内的事情,包括狗咬球市场在内。” 当记者问及区政府56号文件规定的界牌处退50米是怎么回事?你们是怎么执行的?何首其解释说:界牌处50米就是从大街路界牌处,往市场里退50米。拿狗咬球市场来说,就是从巷口子到省地税局大门口,正好50米,这50米内的小摊小贩们应该全部清退。” 何首其主任说:“我们还多次向区上反映过,人大会上也提出过,但就是没有得到解决。” 有关单位和市民:市场弊大于利,应该取缔 12月17日中午,记者采访了省地税局有关部门的负责同志。这位负责同志说,狗咬球市场太不像话了,堵了我们的大门不说,还影响了咱们兰河的市容。我们的部分客人都在兰河一帆风顺海鲜酒店吃饭,不少客人反映,如此漂亮的酒店下面,摆这么多烟雾缭绕的小市场,小买卖挤掉了大生意不说,还影响了兰河的投资环境。 12月17日下午,记者采访了兰河一帆风顺海鲜大酒店的负责人。他说,媒体曝光狗咬球市场的新闻我们看到了,我们兰河一帆风顺大酒店做为外来企业,首先感到高兴。这个市场,我们认为是弊大利少。首先,来我们店里吃饭的外地客人不在少数,这个地方也算兰河市的一个窗口了。我经常听客人们议论这个市场,他们都说,好心情都让无处停车、乌烟瘴气的市场给破坏了……。我们认为,这个市场应该取缔。当然了,我们做为外来企业,也得体谅政府和下岗职工的难处。如果这个市场按区政府56号文件精神后退了50米,这50米内的全部下岗工人,我们酒店负责安排工作。另外,十条山街道办由此少收的管理费我们酒店也可以给予适当补偿,直到市场清退完毕。 人大代表的呼声:市场应由属地街道办管理 在今年9月的区人代会上,苏兰芳、祁永毅、席国安、秦立俊等12位代表就狗咬球市场归属问题,向大会提交了议案。下面是部分人大代表对此事的看法。 祁永毅代表(中国人民解放军第十医院政委):所谓区域管理,就是这一块地是你的你就管,不是你的你就不能管。一个小小的市场,中间涵盖的内容是方方面面的,社会治安、计划生育等等,都要管。我认为狗咬球市场应该还给人家支木街道办管理。十条山街道办和支木街道办两家可以坐下来协商一下不就解决了吗?干吗非要上级拍板定案呢? 秦立俊代表(支木街道办派出所所长):十条山街道办管我们辖区的市场有好多不便,就拿治安管理来讲,案件发生了,我们得管,而十条山街道办也管,好些问题无法协调。我们认为,他们收费,让我们管理,不合适。 区委办:计划明年清退市场 12月17目,记者专程到城关区区委办公室采访。区上有关领导非常重视此事,并答应次日给予答复。昨日,记者与城关区的有关负责人取得了联系。这位负责人说,让该区委办章主任解答。章主任在电话中告诉记者,11月12日,由城关区副区长梁培成召集城建、工商、街道等单位专门就狗咬球市场的问题召开了会议。这个市场经过区经贸委、区工商验收已达标。按照“建一退一”的原则,这个市场列在明年清退。附近的单位有意见,我们也要求市场和沿街单位搞好关系,一方面解决群众吃菜难的问题;一方面解决附近单位和居民出行难的问题。界牌50米以内应该全部取缔。 下面是发在《兰河晚报》的调查报告。 狗咬球市场占道症结何在? 晚报记者兰宗震 编者按:自本报12日16日刊发《狗咬球市场仍难取缔》一文后,引起了政府、市场附近单位及居民的极大关注。人代会后,本报陆续接到了针对狗咬球市场管理、规范、归属等问题的许多热线电话。困扰狗咬球市场的症结到底何在?为此记者进行了为期两天的详细调查。在调查中,各单位和周边居民众说纷纭,莫衷一是。 公安消防法规:未经公安消防部门审批必须予以取缔 12月17日下午,记者来到了省公安消防总队,就狗咬球市场的消防通道问题采访了防火部副处长黎星辉和助理工程师王子一。 李副处长说,公安部、国家工商总局明确指出,集贸市场开市必须经过当地消防部门审核批准,比如你们说的这个狗咬球马路市场,必须进行消防通道的防火审核,还要每年到公安消防部门进行年检,否则,这个市场就有问题。 李副处长当即拨通了十条山街道办钱一中副主任的电话:请问,狗咬球市场是否办理过消防防火有关手续?钱副主任答复,因为这个市场是工商所交给我们的,有没有到公安消防部门办手续,你问工商所吧。 李副处长按钱副主任提供的电话号码把电话打到了十条山工商所,一个姓杨的所长说,这个市场归十条山街道办管,因为市场交给他们了,你问他们吧。 李副处长拿出了公安部《集贸市场消防安全管理办法》对记者说,根据这个《办法》,为了对市场中的单位和市民负责,市场必须办理消防年检手续,这样做的目的是有备无患,真正把人民生命和国家财产放在工作的第一位。既然狗咬球市场是十条山街道办的,那么按《办法》要求,这个市场的消防负责人就是办事处的主任。既然钱副主任都不知道防火和消防通道这一说,说明这个市场就有问题。按《办法》要求,有火灾隐患的市场,必须予以取缔。 采访结束时,助理工程师王子一送给记者一本《集贸市场消防安全管理办法》,他告诉记者:消防法规第三章第十四条规定,室外集贸市场决不能堵塞消防通道。就是说市场的道路必须24小时畅通无阻,否则后果不堪设想。无独有偶,就在记者采访省公安消防总队的当天,城关区刘面滩发生了火灾,造成了四人惨死的后果,有一半是因为消防道路只有两米多宽,消防车辆无法通过造成的。 支木中心学校:这个市场严重存在安全隐患 12月18日早上,记者前往城关区支木中心学校采访。李天成校长告诉记者,中午、下午上下班高峰时,学校师生过马路市场成了负担。十分钟的路程,40分钟都过不去,一不小心,不是老师丢了钱包就是学生丢了东西。有时,学校拉运东西,还得给他们送烟、送钱,“此路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从路上过,留下买路财”,否则,就是不让你过。这个市场,已经成了我们学校的一大公害了。采访结束时,李校长心急如焚地说,如果学校或者是附近的居民楼发生火灾,消防车开不进来,后果不堪设想啊! 十条山街道办事处:我们管理是经批准同意的 (内容同《兰河日报》略) 支木巷街道办事处:狗咬球市场是支木街道的地盘就该由我们来管 (内容同《兰河日报》略) 采访其它单位、辖区居民、人大代表(内容同《兰河日报》略) 总编前脚走进办公室,后脚电话铃就响了。 总编接了电话:“你好!兰河晚报。” 对方是十条山街道办副主任,虽然他改讲了普通话,但总编一下子就听出来了。没想到钱一中是这样自报家门的:“我是王副省长秘书尤佳绩,请问你们日报,尤其是晚报,关于狗咬球市场,到底是怎么回事?” “什么怎么回事?”总编装聋作哑,表示不明白对方的提问。 “王副省长托十条山街道办给你送的字,你收到了没有?” “收到了,是王副省长对我们工作的肯定呀!” “你错了。王副省长的意思是,再不能登这样的文章。怎么,十条山街道办那位主任没告诉你?” “他好像说了这个意思的。” “那你为什么还要登?” “日、晚报是市委的机关报,做为我本人,我是一名共产党员,首先得听市委、市政府的招呼。同时,我们的新闻调查是实事求是的、客观的,而且见报前也还是做了部分删节的!” “这么说是市上领导打过招呼了?” “请问尤佳绩同志!”总编故意加重了语气:“这有什么不对吗?” 假尤佳绩沉默了至少有十秒钟:“那好吧,再见!” 整个上午,总编接到的几十个电话中,90%以上的电话都跟兰宗震的新闻调查有关。总编感觉到,这次发出的稿子的的确确是捅了马蜂窝了。 中午下班前,区检察院反贪局的几位同志来到了总编办公室。领头的是反贪局顾科长。顾科长出示证件后,对总编说:“你们的记者兰宗震,涉嫌受贿,请你通知他过来,跟我们走一趟!” 总编打电话给兰宗震,让他马上到总编办来。兰宗震兴冲冲地敲门进来了,顾科长问:“你是兰宗震?” “我是兰宗震。” 顾科长对总编说:“对不起,总编,我们先走一步。” “慢!”总编问顾科长:“是不是有人举报他受贿一万元?” “你怎么知道?” “兰宗震同志早就把这钱交到报社了,是十条山街道办副主任钱一中向他行贿的。” “是吗?”顾科长说:“钱在你这吗?” “钱在财务,我让他们送过来。”总编拨通了财务的电话:“把十条山街道办送小兰的钱送到我办公室来!” 顾科长们这才坐下了,兰宗震也坐在了总编板台的一边。 财务小吴把一个装钱的信封给了总编,总编又把它交到了顾科长的手上。顾科长见上面写着某月某日兰宗震交来十条山街道办副主任钱一中送的现金一万元整。 顾科长让助手点完了钱,给总编填写了封扣压清单:“总编、兰记者,对不起!我们不打扰了。” 兰宗震代总编送走了顾科长等,回到自己办公室门口时,区公安局刑警队汪队长等三人过来了。 “汪队长,怎么有空到我这来了?”兰宗震认识汪队长,便主动打招呼:“请进!这是我办公室。” 汪队长悄悄说:“下楼,有事!” 兰宗震满腹狐疑地跟着汪队长走进了电梯。汪队长说:“给你个面子,跟我们走!到车上给你戴手铐。” “汪队长,错了吧?我怎么了?” “别说话,到队上你再说!” 到一楼了,汪队长把兰宗震请上了警车。车子开出大门后,汪队长给他戴上了手铐。 “汪队长,你们绝对弄错了!我没有干过什么坏事呀!” “既然咱们是熟人,我就告诉你。十条山宾馆一个叫燕子的服务员告你强xx她,人证、物证俱在,你说,我们扣你扣错了吗?” “我没有强xx她!十条山街道办副主任钱一中可以为我做证!” “钱一中会为你作证吗?”汪队长冷笑说:“要不是他,我们还不来请你哩!这话就到此为止吧!” 是啊,钱一中能为你兰宗震作证吗? 第十七章 身陷绝境 你见燕子是个好姑娘,本来不喝酒的你,喝酒了,是不是?酒能乱性,对不对?你兰宗震也是有血有肉的男人,面对那么纯洁、那么亮豁的十八岁少女,能不动心吗?啊?于是乎,你就干出了伤风败俗、伤天害理的事情来了! 现在,又出现了王东山的条幅,而且,如果兰宗震通过苏兰芳带给他的信息是正确的,那么十条山街道,确切地说是钱一中,又通过王东山的条幅,制造了一起冤假错案。 在区公安局刑警队隔离室里,兰宗震被铐在了暖气管上。他的手机卡被收走了,一夜之间,兰宗震成了强xx犯。他没法跟亲人、领导、同事、朋友们联系,他变成了真正的孤家寡人。 晚上,汪队长领着钱一中走进了隔离室。汪队长对兰宗震说:“钱主任要跟你谈谈,你要好好配合!” 汪队长又客气地问钱一中:“钱主任,没事的话,我先走了。” 钱一中说:“让小季把包给我提过来就行了。” 汪队长点头后出去了。一会儿,小季提来了一个包。钱一中接过包说:“小季,你先忙去吧。” 钱一中把一张桌子拉到了铐兰宗震的窗户前,又把两盒红绕肉、米饭放在了桌子上。钱一中:“吃吧,中午到现在一定饿了。” “我问你,你为什么要做假证?” “假证?为什么?”钱一中哈哈一笑说:“你难道忘了?你刚刚写的文章就登在今天的日报、晚报上,怎么?这么快就忘了?” “可那是事实呀!” “那这,也是‘事实’呀!你不是本事大的很吗?你有本事把这个强xx罪名推掉?你要是推掉了,我这钱字立马倒着写!”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你这样做了,会良心不安的!” “良心不安?良心是个啥东西?能换来钱吗?啊?你不是有良心吗?看谁还能救你?” “你说我强xx她了,有证据吗?” “证据?有啊!燕子进你屋子前是黄花闺女,现在让你强xx了,流了那么多的血,这不是证据吗?还有,我进到你房里时,燕子还在哭,我做证难道不算数吗?” “这是栽赃,是陷害!” “你到哪里去喊冤呢?你喊了谁能信呢?你见燕子是个好姑娘,本来不喝酒的你,喝酒了,是不是?酒能乱性,对不对?你兰宗震也是有血有肉的男人,面对那么纯洁、那么亮豁的18岁少女,能不动心吗?啊?于是乎,你就干出了伤风败俗、伤天害理的事情来了!” 兰宗震气得推翻了桌子,饭菜撒了一地:“卑鄙!你卑鄙无耻!” “火气太大了会伤身的,我给你指一条生路。” “什么生路?” “把这一切都抹掉!” “抹掉?” “对!抹掉。我能让燕子撤诉,也能让公安局悄悄地放了你。否则的话,三天内,‘兰宗震强xx犯’的消息就会传遍全市、全省!你能写新闻,别人同样能写,只不过写的比你兰宗震的差点,但是,再差也能见报呀,对不对?《兰河晚报》、《兰河日报》可能会不发,但是,《都市晨报》、“商报”、“市民报”、“青年报”等等,他们能不登吗?大记者成了大强xx犯,这新闻多吸引人哪!……” “够了!”兰宗震大声问道:“什么条件?” “条件吗,只有一个,按我们的意思再写篇新闻调查,你签上名,我拿去发,见报了,你就能出去了。怎么样?” 苏兰芳从钱一中口里知道了兰宗震的情况后,着实难受了一阵子。 听钱一中叙述兰宗震强xx燕子的时候,天正下着雪。过去的苏兰芳,特别喜欢老家的雪花。那是真正的和花一样美丽的雪花,似乎比空中飘浮着的气体还轻。那雀儿头大小的雪花,感觉并不是从天上下来的,仿佛是西天一阵风从地上吹起来的。因为那雪很轻,所以才有了飘飘洒洒的样子。 今天这雪跟老家的雪花是一样的,它寂静无声,像流动着的音符,又像上下跳跃着的悠扬的曲子。钱一中说了半天了,她居然长时间地盯着落雪,一句话都没有说。 “苏老师,你在听我说话吗?” 苏兰芳这才把视线收回到了屋里头,她说:“我觉得你在说别人的事情,他,不可能做这种事儿的!” “知人知面难知心,画人画皮难画骨!”钱一中情绪激烈地说:“要不是我亲眼看见,连我都不相信呢!” 苏兰芳又盯住了窗外的落雪:“他现在在哪里?” “在区公安局里。” “不管怎么说,我都得谢谢你。”苏兰芳冷静地看着钱一中说:“钱主任,要不是你告诉我他的去向,我不知道怎么着急呢。” “有个办法,我让他出来,而且不会造成任何影响。” “什么办法?” “让燕子改口,说她是自愿的。” “有那么容易吗?” “这事儿我能办到,因为燕子是我们街道办宾馆的服务员。” “现在的关键是,他究竟干没干这样的事?” “不管干没干,先把人救出来再说。” “钱主任说的对。就请钱主任帮帮忙吧。” “你得配合我一下,动员他替我们街道写两篇正面的报道。” “这事儿容易。钱主任,你安排我们见面。” …… 钱一中安排苏兰芳和兰宗震,在区公安局的隔离室里见了面。 两人谈了约半个钟头时,钱一中来催了:“苏老师,谈的怎么样了?时间差不多了。” 苏兰芳说:“钱主任,你耐心一点好不好?” “好好好!”钱一中又出去了。 “宗震,你看到那棵树了吗?” “看到了。”兰宗震见区公安局后院里有两棵榆树的根部绞在一起,问未婚妻:“怎么了?” “那树叫夫妻树。” “你咋知道?” “我们老家雷州的玉泉寺西北角有两棵国槐,叫夫妻树。两树相距数米,北边的一棵长出两枝,把南边倾伸过来的主干抱在怀中,活像一对久别重逢的夫妻亲昵地拥抱着。由此,我判断这也是两棵夫妻树。” “能讲给我听吗?” “现在吗?” “是。” “行。我讲。”苏兰芳给兰宗震讲起了下面这个神奇的故事: 相传明末时,这里有个村庄,村头住着一对恩爱夫妻,男的叫于一青,女的叫程玉瑶,他们继承了祖上传授的医术,专门治病救人,远近闻名。丈夫采药、行医,妻子帮助炮制、料理家务。每当丈夫外出,妻子总是站在村头一块石头上等他回家,小两口的日子过得十分甜蜜。 当时雷州城外驻着一股军队,军中有一位将军得了一种难言怪病——疝气,病一发作,剧烈疼痛,难以行走。于一青用针灸疗法,即刻就能解除疼痛。因此,每当这位将军犯病时,军中即派快马来接于一青去给将军看病。 一天,疾病发作的将军接到了开拔边关的急令,便马上派人来请于一青。刚采完药回到家中的于一青,汗都没顾上擦一把就被快马接走了。他对妻子喊道:“我看完病马上就回来。” 到军营时,这里已经一片混乱。于一青顾不得多想,为将军扎了针,看到将军病痛解除后,急忙收拾行囊,准备离开。将军为表谢意,端着一碗酒敬他,一定要让他喝下。他盛情难却,接过酒一饮而尽。 于一青刚走出营门,突感天旋地转,继而失去了知觉。军士把他抬到了战车上,随军走了。他醒来时已是第三天的早上了,他不辨东西南北,身体软绵绵地无力动弹。这时,他才知道自己被挟持到了千里之外的边关,成了将军的专医。突如其来的变化使他痛苦万分,他想逃,但被数名军卒轮流看守着,逃不出去。白天,他常呆呆地望着家乡的方向痛哭,晚上望着夜空中闪烁的群星,想着妻子尚不知自己的死活,她将怎样生活,他心如刀割。痛苦地煎熬使他一天天地消瘦了。在浑浑噩噩中,不知不觉几年过去了,这位精壮的汉子渐渐变得双目呆痴,骨瘦如柴。 丈夫的突然失踪使远在雷州的妻子悲痛万分,她找遍了所能及的地方,都未能找到心爱的丈夫。一次次的失望和痛不欲生地折磨,使她神志不清了。不管刮风下雨,每天天一亮就跑到那空旷的军营,凄惨地叫着丈夫的名字;傍晚时,她站在村头那块石上翘首盼夫归。一天天,一月月,一年年,那块石面上踏出了一双深深地脚印。沉重地打击使她心力交瘁,最终油尽灯灭,她死了,人们把她埋在了那块石头下。 在妻子死去的当年,于一青第二次逃跑被抓,被安置在一座山上。于一青装出不想再跑的假象,暗地里对山上地形作了详细探查。他发现此山三面是悬崖峭壁,南崖下是乌鸦河,上山的惟一一条路由众军卒把守。 数月后的一天,军中一个头目因于一青为他治好了病,赏给了他半坛酒。回来后,他推说自己身体不适需要休息,把酒送给了看守他的军卒,几名军卒喝酒作乐去了。于一青赶快带上准备好的绳索直奔崖边,不料还是被军卒发现了,他们追了上来。于一青慌不择路,急忙把绳索系在一棵树上,手抓绳索垂下崖去。赶过来的军卒抓住绳索往上拉,眼看就要被拽上来了,于一青牙一咬心一横松开绳索,眼一闭纵身跳了下去,身体从树杈、树丛中穿过,跌入山涧里,当即昏死了过去。不知过了多少时间,他醒了,睁眼一看,自己躺在一间低矮的草棚里,浑身是伤,左腿失去了知觉。 原来他跌入山涧后,被涧水冲进乌鸦河,在下游被一老人救出。于一青有气无力地讲述了自己的不幸,好心的老人悉心为他调养伤势。数日后,于一青哭着拜别老人,拖着还未养好的左腿,一瘸一拐地踏上了回乡路。他怕再被抓去,不敢走大道,专找小道。他不顾病体,风餐露宿,日夜兼程。终于到了雷州城,看见了久别的村庄,他仿佛看见了日夜思念的妻子站在村头等着他。他叫着、喊着奔向她,结果眼前什么都没有。他跑到家中一看,人已去,屋空空。村上的人们给他讲述了程玉瑶的不幸,于一青如五雷击顶,顿时昏倒在地。 被人救醒后,他感到惟一的希望破灭了。他绝望地爬到妻子的坟头,化着纸钱,欲哭无泪。最后,他使劲喊了声“玉瑶,等等我”,一头撞在了那块石头上,气绝身亡。人们也把他埋在了这块石下。 几年过去了,就在埋着于一青夫妻的地方,长出了两棵槐树。随着小树的长大,一棵长出双枝条把另一棵抱入怀中,人们说:“这两棵树是于一青夫妇变的。”数百年来,夫妻槐的故事,一直被人们传颂着…… “小芳,这故事太精彩了,你应该写出来交给我们报社发表……小芳,你怎么了?” 苏兰芳哭了,她说:“宗震,你受苦了……” “别伤心了,小芳,只要你能相信我,受点苦,算不了什么。” 苏兰芳擦去了眼泪,使劲地点了点头:“我相信你!” 在新兰公司连轴转的唐学强,接到了苏兰芳的电话。苏兰芳说:“唐叔叔,我有重要的情况向你报告。同时,想请你给我帮个忙。” “我?给你帮忙?”唐学强直截了当地问:“不能在电话里讲吗?” “不能!” “那好!”唐学强说:“你说吧,什么地方?” “在你办案的他方。” “在我这?……苏老师,行,我马上派车去接你!” 唐学强派自己的专车,把苏兰芳拉到了专案组里。听完苏兰芳讲的一切后,唐学强问了苏兰芳两个问题:一个是你能否保证兰宗震的清白?二是,王副省长给区委、市委、报社写的条幅,绝对是钱一中送去的? 苏兰芳的回答是肯定的! 这个王东山是怎么了?为什么到处插手、到处写字呢?或许这一次,就能抓住他的狐狸尾巴。过去的几起案子中,包括银池县发生的“山湾事件”,凡是他写过条幅的单位,包括公检法,都程度不同地起到了干预办案、包庇坏人的作用,尤其是“山湾事件”中的银池县法院营私舞弊、电视台播虚假新闻。虽然结果和条幅没有证据上的因果关系,但是,在唐学强心里,这种因果关系是成立的。现在,又出现了王东山的条幅,而且,如果兰宗震通过苏兰芳带给他的信息是正确的,那么十条山街道,确切地说是钱一中,又通过王东山的条幅,制造了一起冤案。 证明这是起冤案似乎费不了多大的劲儿,只要这是一起冤假错案,他唐学强就有办法弄个水落石出。但是,单纯地为兰宗震清洗冤屈,这案子就有点简单化了。唐学强的意思是,通过这起冤案,彻底地揪出王东山这条大鱼的尾巴来。他感到,兰宗震给他传递的也是这样的信息。因为,兰宗震怀疑,王东山是十条山街道办事处的真正后台。这小子,还真有点是检察人员的材料呢!如果,兰宗震真是冤枉的话,他打算这件事之后,把兰宗震调到市检察院来。 想到这里,他决定让区公安局、十条山街道办事处的有关人员,充分地在这场戏里表演。让他们“螳螂捕蝉”,市检察来个“黄雀在后”。到那个时候,看王东山敢不敢保护你们?如果他要在市检察院也插一杆子,那么,唐学强就敢理直气壮地收拾他!别看我唐学强的级别比你低! 主意已定后,唐学强向苏兰芳面授机宜:你马上回去告诉兰宗震,别理他们,让他们把案子交到区检察院。如果有必要的话,我出庭为兰宗震辩护,让法院当庭放人。考虑到新闻媒体这一块,我会让市检察院办公室主任代表检察院到所有媒体去一趟,要求考虑到这个案子的特殊性,暂不予报道!此事不准对外传,要绝对严守秘密!另外,对于兰宗震的安全,你放心。区看守所所长是我的学生,他会保护兰宗震的。 苏兰芳见唐学强对此事大包大揽,放心地回去了。 接下来的事情,真就像钱一中威胁地那样进行了。他们先是请来了所有媒体的记者,但记者们一听是兰宗震的事儿,任你说的天花乱坠掉头就走了。钱一中在媒体上贬兰宗震的目的没有达到,就摧促公安局加快办案速度。没有过上几天,公安局就把兰宗震的案子移交到了区检察院。 就在兰宗震被关进看守所的当天,苏兰芳不明不白地被人打了…… 钱一中知道市检察院的厉害,也听说过“冷面杀手”唐学强的铁面无私。生怕燕子出事儿,他就出钱租了个房子,把燕子养起来了。 燕子高中毕业不假,考上大学没有学费去上,也是真的。只不过考上的不是中央戏剧学院,而是兰河的戏剧学校大专班。虽说在兰河上戏校学费不是太高,但是,凭燕子家的情况,这个学她是上不起的。她家里只有一个60岁的母亲,五个姐姐都出嫁了,父亲早就过世了。好在姐姐们都很支持她,让她无论如何也要上这个大专。学费由五个姐姐分摊,母亲也由她们照管。在中国西部的农村,农民们的日子是很苦的。燕子的五个姐姐家,也不是很富裕。 但是,为了让妹妹上学,她们拆锅头刨坑,挖窟窿借债,给妹妹凑了3千块。燕子上学的生活费不算,仅学费一项就是5千块。还差那么多,怎么办呢? 妈妈出了个馊点子,塘土村安家托人给燕子提过亲,不如答应了人家吧。这样的话,不足的学费就由安家出了。那个叫安生祥的小伙子不错,还是塘土村的会计哩。几个姐姐一合计,成!给媒婆婆个话吧。 就这样,燕子带着6千块钱(其中4千是安家的订婚钱)上路了。年长燕子三岁的安生祥,自然而然的成了护花使者。 他俩坐了一夜的火车到了兰河,下车出站后是夜里的三点。安生祥主张住店,燕子不同意。她说,住店得花钱,还是呆火车站候车室吧。安生祥就说,成,听你的!燕子把行李交给安生祥保管,自己把装钱的黑皮包枕在头下,睡在了木椅子上。候车室的人比较多,大多都昏昏入睡了。安生祥坐在行李上,和睡下的燕子面对面,一图说话方便,二还有保护黑皮包的责任。因为那个不起眼的黑皮包里有6千块钱哩!6千块,对于一个农民来说,那可是个天大的数字呢!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安生祥悄悄的握住了燕子的手。燕子本来快要睡着了,安生祥一摸她的手,她就激动了,她就颤抖了。她希望让他摸着,可是西部农村中那种传统的优秀美德,同样体现在燕子的身上。燕子忙抽出了手:“这样不好。” 安生祥虽然极不情愿,可对燕子是更放心了。他把自己的外衣盖在了燕子的身上:“睡一会吧。我看着。”燕子心里热乎乎的,点点头说:“嗯。” 开始,安生祥是认真地看着那包哩,可是后来,瞌睡就来了。为了看包睡觉两不误,他把头枕到了燕子头边的扶手上,有一半脑袋还在那包上呢。他满意地笑了,这一回,这包就万无一失了…… 一觉醒了,燕子头下的黑皮包变成了红包,打开包一看,红皮包里装的全是报纸…… 照例是又哭又喊,照例是围了不少人。照例是警察来了,把他俩带到派出所询问、笔录。照例是签名按指头印。…… 他们怀着极大地满足和希望,流浪到了兰河的街上。“人民警察爱人民”嘛,他俩丢掉的钱会找回来的。可是,三天过去了,他们跑了六次车站派出所,仍然是“再等一下”…… 这一天,他俩转到了十条山宾馆门口,看到招聘“十八、九岁”、“形象佳”女服务员的广告,就竖立在他俩面前。 “我去当服务员吧。” “成!你真能当上服务员,我也来干保安。” …… 接待他俩的是宾馆洗浴中心的老板邱巴彦。邱巴彦一看到燕子,心中大喜,这又是一棵摇钱树呀! 三言两语,燕子到宾馆当服务员的事就定下了。管吃管喝,月工资五百。燕子心下算帐,干够一年,她上学的学费就赚来了。 安生祥问:“我也应聘当保安。” “好哇!”邱巴彦笑里藏刀,说:“半年后你来找我,我保证安排!” …… 燕子的工作并不是宾馆服务员,而是洗浴中心服务员。给前来洗浴的客人放水,给客人送小姐。放水的工作简单,把冷热水调好,放到木头浴盆里即可。可是那些披着浴巾的男客人太不像话了,有的竟然扔掉浴巾赤裸裸地站在你面前,有的居然动手动脚,有的还喊叫:“我就要这个小姐!” 每当到这个时候,邱巴彦就前来解围:“对不起,先生,这不是小姐,是服务员,服务员是不卖身的。”…… 燕子放好水后,就到隔壁的“值班室”里领小姐。值班室的小姐们只穿个护胸和裤头,燕子进来时,她们嘻嘻哈哈正和男领班打情骂俏呢。男领班也不是个东西,把这个的胸脯捏一把,把那个的屁股揪一下。奇怪的是小姐们不但不怪他,还一个劲地巴结逢迎男领班。男领班对角落里一个长像差的小姐说:“你去吧。” 这小姐居然对男领班千恩万谢,她就更加好奇了。燕子带小姐出门后,她听到小姐们围住了男领班:“为什么不派我?”“该轮到我了!”…… 燕子把小姐带进了浴室,小姐问男人:“我行吗?” 男人摇摇头:“不行!” 这个男人也太挑剔了,连续打发走了三个小姐。 燕子带着第四个小姐进来了。小姐问:“先生,我行吗?” 男人:“嗯,还可以。不,我先看看再说。把上边脱了!” 小姐马上脱去了上边的护胸。“来,我摸摸。” 小姐走到浴盆边让男人摸。男人说:“还,还行。……下边也脱了!” 男人看了一阵说:“还行,进来吧。” 小姐进到木头浴盆里,扑进了男人的怀里。 燕子带上门,冲进了值班室:“天哪!总算搞定了!” 还没有完呢,等浴室的男人洗完了,她还得把客人和小姐送到楼上的客房里。所谓客房,就是提供让客人“打炮”的地方。燕子把客人、小姐交给上边的服务员后,她对一个客人服务的内容就算完了。 …… 开始做这些时,燕子羞的面红耳赤,渐渐的,见得多了,经历得多了,也就慢慢地平静下来了。后来,她知道了小姐们的收入,一个客人“打炮”的费用是每小时300元,洗浴免费,超过时间,依次加收,两小时600元,3小时900元,超过三小时,免费给客人、小姐送一餐饭菜,平时的烟、酒等另行收费。小姐的提成是一小时一百元,遇上玩三个小时的客人,小姐就能收入300元。 怪不得,这么多如花似玉的女孩子愿意当小姐,原来她们挣的是大钱啊!一天接三个客人,每个客人一小时,每天的收入就是300元。一个月就是上万元,一年就是十几万哪!…… 一个月之后,老板邱巴彦问燕子:“想不想做小姐?” “不想!!!” 两个月后,老板邱巴彦问燕子:“想不想做小姐?” “不想!!” 三个月后,老板邱巴彦问燕子:“想不想做小姐?” “不想!” …… 三个月零五天后,老板邱巴彦拿着兰宗震的照片来找燕子:“你把这人伺候好,我给你三千元。” 燕子经常看报纸,她知道兰宗震。兰宗震早就成了她心中的偶像。她愿意把她的第一次,交给这位敢为老百姓说话的英雄。 燕子让十条山街道办副主任钱一中包养后的第三天,她用钱一中给她买的手机,给农村的对象安生祥打了个电话。给安生祥打电话真难啊,得先打到村上一个老板的家里,然后再让人家给安生祥带信。这样反复几次,也能和安生祥通上了话。 安生祥问她:“你好着没有?” “好,好着哩。”底气有点不足。 “我也快了,村上把新会计定下了,交完帐我就来了。” 她把手机号告诉了安生祥,并叮嘱他,这个号码不要对任何人讲。…… 她之所以给安生祥打电话,是因为她觉得对不起安生祥。 在农村,一个姑娘家,要是出了这样的事,别说你本人抬不起头来,你的父母、亲戚好友,都会感到脸上无光。有了这种丑事的姑娘,就是找个二婚头、瓜女婿(痴呆人),人家也会低看你一头的。 这城里头是怎么了,好像做这样的事就跟喝水吃饭一样随便。好好个女儿家,在乡里还本本分分的,怎么到城里头,人还是那个人,这心就变了呢?十条山宾馆洗浴中心的姑娘们都是农村姑娘,在老家、在乡下,肯定和她燕子一样,是老实巴交的乡下女娃,是爹妈的宝贝蛋。可是,在这里就变得无皮无脸、无羞耻可言了。这洗浴中心就像是魔鬼的城堡,城堡里的魔鬼有魔法,凡是进了城堡的人,人没有变,心就变了,变的淫荡无耻了,变的贪婪爱钱了。这洗浴中心又像一个大染缸,女孩子进来一洗,就变成荡妇了,变成另外一个样子了。 她突然有了一种感觉,这钱像是男人的专利,来这里消费的男人们都有钱,而恰好相反,来这里的女孩子过去都没有钱,到这里就有钱了。钱是哪里来的?是男人给的。由此,燕子就得出了一个结论:男人因为有钱才来这样的地方乱花,女人因为缺钱才来这里换心,陪男人睡觉,就有钱了。 燕子也需要钱,所以她才打算把她的第一次献给她心目中的英雄兰宗震。真没有想到,兰宗震会拒绝她。要到手的3千块泡汤了时,她还有点怨恨兰宗震。所以,当钱一中要她时,她便毫不犹豫的献出了。虽然钱一中没有兰宗震那么优秀,虽然钱一中比兰宗震老,可是,钱一中也是大人物呀! 难怪那些小姐们争着抢着要去陪男人,原来做这种事情,感觉也是挺好的。第一次疼哪!是那种撕心裂肺的疼痛。为了3千块钱,她忍了。第二次、第三次,几天过后,不但不疼了而且还好受得很呢!钱一中还算个好人,让她害了兰宗震后,还把她包养了起来。她当然乐意这样做了,何乐而不为呢,陪着一个男人睡,总比千人骑万人睡好吧。因此,陷害兰宗震的不安,被钱一中给予的这么多抵消了。谁让你姓兰的不知好歹呢?钱由别人出,好事儿让你做,你这是猪八戒坐轿子——不识人抬举!你这是活该! …… 与此同时,安生祥也来找燕子了。安生祥兴冲冲地想进十条山宾馆,被保安挡住了。保安听他说完要找的人时,粗暴地说:“这里没有这个人!”安生祥还想辩解,被保安推三阻四赶了出来。 安生祥气急败坏地跑到马路的斜对面,找了一个电话亭给燕子打电话,结果是她的手机关机了。他生气地摔掉了电话。店主一把揪住了他,说他摔坏了电话,要让他这可恶的乡巴佬赔偿。 唐学强出现了,他低沉地命令店主:“松手!” 店主松开了安生祥,唐学强命令安生祥:“跟我来!我带你去找燕子!” 安生祥乖乖地跟着唐学强拐进了东边的小巷子,他拉开一辆小车的门让安生祥上车。等安生祥上车后,他也坐在了驾驶座上。安生祥发现,车上还有位女同志,便放下了悬着的心。女同志不是别人,正是兰宗震的未婚妻苏兰芳。她冲安生祥笑了笑,对唐学强说:“没有人跟上来,走吧。” 唐学强启动车子,油门一踩,车子驶出了巷子,朝东驶上了马路。 唐学强开着车问安生祥:“燕子是你什么人?” “是我对象。……她在那里呀?” “你先回答我几个问题。”苏兰芳问:“她到十条山洗浴中心干,你知道吗?” “知道,还是我送她来的呢。” “你送她来的?”苏兰芳责备道:“小伙子呀,你好糊涂呀,你咋能送她到那种地方去呢?” “怎么了?她出什么事了吗?” “这位是市检察院的唐检察长,燕子失踪了,我们正在寻找。除了这个地方,你还知道别的地方吗?” “不知道。”安生祥急了:“她出什么事了?” “那你怎么跟她联系呢?” “她大前天给我打的电话,还给了我一个号码,她说这个号码不准我告诉任何人。可是,我打不通这个号码。” “号码呢?” “这不是吗。”安生祥把一个纸条给了苏兰芳。 苏兰芳对唐学强说:“是一个手机号码。” 唐学强说:“小伙子,你马上打。别告诉她我们在找她。因为,她现在还不知道已经有危险了。你约她出来,我们好救她。” 安生祥知道了这件事的严重性后,表示一定配合检察院把燕子救出来。 在路边一个电话亭旁,安生祥终于打通了燕子的手机:“燕子,是我,安生祥!” “你到兰河来了?” “就是的。我帐交完了,就来了。” 燕子沉默了一阵问:“你在哪里?” “我在丝绸之路大楼旁边。” “你等着,我来找你。” 唐学强给安生祥买了两个肉夹饼,让他吃着等燕子。唐学强指着旁边一个饭馆说:“我们在这里等你们。千万不要对她说什么,知道了吗?”安生祥忙点头答应了。 进了饭馆的唐学强,让服务员开了一间临窗的包厢。他们要了两杯茶,边喝边盯着窗外的安生祥。 安生祥已经吃完了肉夹饼,他左顾右盼,焦急地等待着燕子的出现。不一会儿,一辆出租车停在了安生祥的旁边。燕子下车了,安生祥指指旁边的饭馆,对她说着什么。燕子点点头,跟着安生祥走进了饭馆。服务员把他们领进了包厢。 燕子看到唐学强时,愣了一下。她想掉头走,被苏兰芳推进了包厢。她问苏兰芳:“干什么呀?”苏兰芳平静地指着一旁的坐位:“坐下再说。” 燕子看了一眼安生祥,顺从地坐在了唐学强的一边。唐学强向她出示了工作证:“燕子,你已经犯了诬陷罪。考虑到你是受人指使,我们是来救你的!” 燕子慌作一团,忙站了起来。 “坐下!”唐学强威严地命令道。燕子吓坏了,战战兢兢地坐在了座位上。 “你别怕!”唐学强说:“我们的办案原则是首恶必办,协从轻办!你连协从都不是,我们会保护你的。” 苏兰芳语重心长地说:“小妹妹,说吧,把一切都说出来,你就没事了。” “是真的吗?”燕子怯生生地问:“大姐,我真的没事儿吗?” 唐学强叫来了服务员,又让泡了两杯茶。“包厢里有饮水机,你们别来打搅了。有事儿,我会叫你的。”苏兰芳打发走了服务员。 “喝茶。”苏兰芳真诚地对燕子说:“只要你如实地把陷害兰记者的事儿说出来,唐检察长会帮助你的。” 燕子看唐学强时,唐学强朝她点了点头。燕子又看安生祥,安生祥说:“说吧,唐检他们是好人!我们真是来救你的。” 燕子又看了看苏兰芳说:“大姐,我说!我全说!” ………… 为了让燕子放开了说,唐学强把他们带到了市检察院正在办案的招待所,而且还让安生祥避开了。 燕子见对象不在,没有了任何顾忌,就瓦罐里倒核桃——哐啦啦把知道的全倒出来了。 唐学强见情况紧急,忙打电话向省公安厅的朋友求救。 省公安厅刑警总队即刻派人把十条山洗浴中心老板邱巴彦、十条山宾馆客房部的经理于武控制了起来。同时,还抓住了嫖客20余人,卖淫小姐30多人。随后,唐学强又亲自到省公安厅,向朋友说明了不能让兰河市公安局介入的原因,省公安厅表示理解。 这之后,省公安厅为了配合市检察院和唐学强,以破获十条山洗浴中心卖淫窝点为契机,连续安排了两次全省打击卖淫嫖娼的专项行动,对所有洗浴中心、洗头房、歌舞厅进行了突击检查,均取得了较好的成绩。 就在兰宗震强xx案真相即将大白的时候,支木中心学校那场可怕的大火,烧起来了。唐学强被任命为“2.6”特大火灾事故专案组组长,主办兰宗震案子的省公安厅警官们,也被抽调到了专案组。 唐学强对兰宗震说:“两案相衡取其大,你就暂时委屈一下吧。我会交待看守所特别对待你的。” 兰宗震说:“唐检,我受的委屈,比起107条生命来说,那是太微不足道了!你去忙吧。” 唐学强告诉兰宗震,苏兰芳在这场大火中,表现得非常优秀,她用受伤的身体托出去了32个孩子,她立了大功哪!连省委苏书记都大加赞赏呢!另外,他告诉兰宗震,你要是想改行得话,就到检察院来,我可以给你办理调动手续。 兰宗震问:“我适合当检察官吗?” “你非常适合。” “那我去检察院!” “等你的冤案平反后,我调你!” “唐检,你知道苏兰芳的父亲是谁吗?” “谁?”唐学强摇头:“不知道。” “她是省委书记苏清林的女儿。” “是吗?”唐学强意外过后,一字一顿地说:“真是老子英雄儿好汉哪!” 唐学强听到这个消息时,心情舒畅极了。这就是我们的省委书记,他把子女教育到这种程度,花费了多少心血啊!如果我们的领导干部都像苏清林一样,我们党的事业能搞不好吗?如果我们的高干子女,都像苏兰芳一样,我们这个政党的威信能不如日中天吗?…… 第十八章 省委书记发怒 今天就是如此,他听完省市检察院检察长的汇报后,就不那么客气了,甚至还发了脾气,拍了桌子:“不管他是副省长还是副书记,只要做出了违反党章、损坏群众利益的事情,都要一查到底!查错了,不用你们承担责任!全由我这个省委书记负责!” 姓唐的为什么会提出王东山的名字?应该说他不会这么没原则呀!唐学强为什么没叫王副省长,而是直呼其名呢?对于这个案子的专案组组长来说,他在此时此刻提出王东山来,意味着什么呢? 西兰省检察院检察长年均剑,带着唐学强来到了省委书记的办公室。 省委书记苏清林让秘书把两人请到了他的办公室。 省委书记办公室一套四间,宽敞明亮,大方气派。刚进门是约20平方米的会客厅,秘书办公、简单会客、听小范围的汇报,全在这里。里间约50平方米的大房子,就是省委书记苏清林办公的地方了。 西兰省的重要文件、重大事件以及中央的最高级绝密文件,都是在这里由苏清林亲自处理的。哪些该上报,哪些该交常委会审议,哪些该交省委个别领导酌处,哪些该他自己拍板定案……,这一切,对于苏清林来说,都需要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他就像战时的将军,运筹帷幄于50平方米之间,决胜于千里之外。苏清林是敏锐的,果断的,有时是清醒的,有时是糊涂的。但党的形象人民的利益受到影响和损害的时候,牵扯到农村农业农民问题及工人问题的时候,遇到大事大非的事情的时候,他是清醒的!那么,他什么时候的糊涂的呢?在不违反原则的情况下,在党和人民的利益得到充分保障的情况下,针对省委、省政府领导之间针头线脑、鸡毛蒜皮的小事,不痛不痒的矛盾时,他是糊涂的。他甚至装做不知道。 他这个中共西兰省委常委们的班长、全体西兰省共产党员的头当的也不轻松啊!可是,大多情况下,他都是潇洒的。他认为,中共西兰省委的大多数常委们,都是可以放心的,都是靠得住的,他们代表的是全省人民的最根本利益。这一点,他深信不疑!如省长陈云天,就是这些人的代表。陈省长给他汇报工作时,他就很潇洒:“你定吧!”“你酌情处理吧!”“你说了算!”“按你的意见办!” 在有些情况下,苏清林就变的不那么讨人喜欢了。这里的“人”是少数人,也是极个别人。今天就是如此,他听完省市检察院检察长的汇报后,就不那么客气了,甚至还发了脾气,拍了桌子:“不管他是副省长还是副书记,只要做出了违反党章、损坏群众利益的事情,都要一查到底!查错了,不用你们承担责任!全由我这个省委书记负责!” 年均剑、唐学强是应省委书记之约,来向省委书记汇报“2.6特大火灾事故”的查处情况的。按惯例,省检察院检察长年均剑和市检察院检察长唐学强是不能直接给省委书记汇报工作的。可是在中共西兰省委,有一个不成文的规矩,凡是大案要案,只要是省委授过权的,都可以直接向省委书记汇报。省委书记亲自约见办案人员时,省委分管领导都可以不参加。同时,唐学强还是省委常委扩大会确定的专案组组长。 从十条山街道办主任到区、市有关单位的领导,涉及到渎职犯罪的领导干部共53人,基本上都查出了问题。可是,在这些渎职单位、渎职人员的办公室里,都无一例外的查出了副省长王东山的书法条幅:“依法办事”!因为王东山是副省级领导,未经省委批准,别说是省检察院,就是省纪委,也是不能擅自对其进行调查的。 “‘依法办事’,从字面上讲是没有问题的,你们是不是发现了什么蛛丝马迹?”省委书记神情冷俊,几乎是一字一顿:“否则,你们是不会专门提出这个问题的!” “是的,苏书记,学强一向是个很严谨、很有原则的同志!” “听说我们的1号检察官当过市委副书记?”省委书记对唐学强很感兴趣。 年均剑说:“说句违反原则的话,这都和王副省长有一定的关系!” 唐学强接上说:“年检,没有证据的话,我们不能说!” “那是你不愿意让查,要是查下去,不就有证据了?” 苏清林点头说:“学强同志的话正确,在法律面前,证据为先嘛!好了!鉴于‘2.6特大火灾事故’的特殊性,我同意对王东山实行双规!你们先‘请’王东山到专案组,然后再向省政法委、省纪委汇报!” 年均剑有些担心的说:“苏书记,我们的来意是,让省委同意我们先从外围调查,等掌握证据了,再来决定是否要双轨他。” 唐学强也接着说:“就怕查不出问题来,到时省委会被动的。” 苏清林马上想起了被大火烧死的107名学生,和那些失去宝贝孩子的家长。他走访慰问过部分受害家庭,其中好几户人家已经家破人亡。那天到一户姓闫的老太太家中送钱送物,被老太太拒绝了。老太太见省委书记来了,忙跪倒在地磕破了头。她哭着说,孙子死后,儿媳急疯了住进了精神病医院,老实巴交的当工人的儿子想不开,上吊死了。现在就剩下了她这个孤零零的老婆子了,她之所以活着,就是等着共产党对那些草菅人命的王八蛋们绳之以法。孙子儿子的仇报了,她就能安安静静到阴曹地府去了…… 苏清林紧握着拳头说:“我一想起闫老太的话,我就感到脸红。我们这些共产党人,究竟给老百姓带来了什么?想起这起火灾给老百姓带来的灾难,我就感到我这个省委书记太不称职了!” “太不称职了!”苏清林气愤的拍起了桌子,发起了脾气,说出了掷地有声,令省市两级检察长瞠目结舌的话来。…… 年均剑慌了,忙说:“苏书记,别生气,是我们办案不力,让你失望了。” 唐学强走过来扶省委书记坐了下来:“苏书记,冷静一点,都是我们失职,没有把案子拿下来。” 苏清林接过年均剑递过来的茶杯,喝下了一口水:“对不起,我又发火了。” 年均剑说:“你是着急呀!” 苏清林马上把情绪调正了过来:“你们已经尽力了,怪不得你们啊!” 唐学强马上说:“苏书记,你放心,只要你允许我们暗中调查王东山就行。三天之内,我们保证解决问题!” “好!”苏清林握住了唐学强的手:“谢谢!谢谢你们阻止了我犯错误。别下什么军令状,你们办案的速度,省委是信得过的!” 苏清林又握住了年均剑的手:“祝你们成功!” “谢谢!” …… 经过公安人员的进一步侦查,人为故意纵火的因素被彻底排出了。 那个在“兰河第一楼”一楼库房里发现的塑料捅,是库房保管员盛水用的。 省公安厅消防总队全面介入,终于查出了火灾的真正原因:初三(2)班的学生在自己接的电插板上给复读机、单放机冲电。由于插板质量不合格,再加上电路负荷过重,久而久之便烧坏了两线中间的塑料隔板。插板内的两线接触的时候,初三(2)班的同学锁上门到电教中心上机去了。两线接触的后果是烧着了学生们私接的明线,明线又引着了木头墙板。这样,那场可怕的大火便烧起来了。 鉴定结论的结语是人为失火。人为失火的性质仅次于人为纵火。这个结论当然是有些人所希望的了。不管怎么说,你违规用电了,否则,这火能烧起来吗?也就是说,这场大火跟“兰河第一楼”的主要建筑材质,有一定的关系,但关联不是太大。不是直接而是间接的一种关系。 那么,接下来的问题就成了失误和渎职了。 对于这场大火所造成的后果,失误显然是太轻描淡写了。当然了,如果查不清楚朱坤荣这样做的其它原因,恐怕对于朱坤荣来说,那就只能是“轻描淡写”了。而问题的焦点就到了渎职犯罪上了!到目前为止,仅仅是渎职而已,就像朱坤荣的行为一样,你并没有查出其它的因素。比如,渎职者有没有受贿嫌疑?始作俑者有没有其它主观上的故意?等等等等。 这就是唐学强感到头疼的问题。 如果是这样,渎职者就不可能被从重处罚,人家这样做并没有收受好处,甚至连饭都没有去吃一顿。也就是说,没有任何主观上的故意,你就是量刑定罪,也罪不至死啊! 同样的道理,坤荣仿古建筑公司的老板朱坤荣,也很可能会逃脱法律的严惩! 如果是这样,九泉之下的107个灵魂能安宁吗?这107个孩子的家长,包括107个家长的直系亲属,往少里算,1千人总有吧?这1千位受害者亲属,再加上同情这件事的善良的兰河人民,他们能接受这样的结果吗? 唐学强并不是无中生有,想把简单的问题弄复杂了。唐学强不是那样的人,也不可能做那样的事。问题是除了怀疑这个天衣无缝的结果外,还有两个疑团,他始终解不开。 第一个疑团是,为什么出事的地方都有你王东山的条幅?究竟是依法办事还是另有隐情? 第二个疑团是,为什么王东山、官阶平反复摧促让快点结案?为什么他们一而再、再而三的强调,死的死了,活着的还要保护!从街道到区上,从区上到市里,牵连了这么多的干部,我们于心不忍啊!所以,我们要保护和爱护基层的干部,他们也不容易啊! 王东山、官阶平说这番话的时候,同样是代表省委! 唐学强就不明白了,王东山、官阶平为什么就不能感受一下107位孩子们家长的心情呢?对渎职犯罪者于心不忍,对受害者家属,怎么就于心能忍呢? 同时,自从办案以来,求情说话的人用络绎不绝来形容,那是有过之而无不及。为什么这么多的人,为他们说话呢? 这一切,都是唐学强反复思考的问题。 面对这一切,唐学强没有退缩。从省委书记同意暗中调查王东山的那一刻起,他就下定了必胜的决心。 给省委书记汇报后的当天晚上,唐学强就兵分两路,调查王东山条幅的来龙去脉。一路由他亲自挂帅,对渎职人员重新审讯;一路由省检察院副检察长兼起诉处处长高久辛挂帅,在外围进行调查。 苏兰芳看着窗外的高楼和灰蒙蒙的天空出神,葡萄糖吊瓶里的液体正在滴哒滴哒,通过输液器的软管,朝她的血管里流着。 烧成轻伤的孩子和武警公安人员,都陆续的出院了,只有重伤号还得住些日子,等彻底痊愈了,然后才能出院。她也快要出院了,住院期间,她想父亲想母亲,也想妹妹苏晶。想的更多的人,则是兰宗震。 兰宗震在和钱一中们的斗争中,表现得太出色了。在金钱、美色面前,他经受住了考验,在邪恶势力面前,他没有低头,表现出了一名新闻工作者的高风亮节。她为这样出色的男人而自豪,她为有这样优秀的未婚夫而感到骄傲。 本来,她要把兰宗震的一切告诉父亲的,可唐学强告诉她,兰宗震的事情他能处理,千万别再分省委书记的心了。其实,他已经把兰宗震关照的很好了,在看守所里,兰宗震住的是干净舒适的单间,吃的也是较为可口的饭菜。唐学强说:“怕什么?让他在安全的情况下,体验体验生活也好嘛!” 是啊,体验一下看守所里犯罪嫌疑人的生活,并没有什么坏处。这对他的新闻工作、文学创作都会有一定帮助的。这样一想,她也就释然了,也就心安理得了。她想马上出院,马上去看望兰宗震。……其实,她早让小保姆于风去看过他好几次了。当然,这都是唐学强亲自安排的…… 窗台上、桌子上,全是朋友、学校的同事、学生,还有学生家长送来的鲜花和花篮。一场大火,让苏兰芳成了名人,连日来,报纸、电视、广播,全在介绍她抢救孩子的英雄壮举。因此,社会上一些认识她和不认识她的人们,也都来看她,弄的她常常不好意思。小保姆于风每天来送饭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把这些花和水果,分送到烧伤的学生、武警和公安战士病房里。于风又是特别会说话的姑娘,送这些东西时三言两语就能把学生家长、武警公安战士们激动地热泪盈眶…… “当!当!当!”有人敲门。 “请进!” 进来的是唐学强的司机小程和护士小朱。 “小程,你怎么来了?唐叔叔呢?”苏兰芳高兴的问:“你来看我,一定有高兴的事了?” “那是。”小程告诉她,兰宗震的强xx案,法院今天开庭。唐检说,他再忙也要去为兰宗震辩护,让你也一定赶到。 “啥时间?” “下午三点。” 下午三点,区法院的审判大厅里,座无虚席。听说是宣判《兰河晚报》名记者兰宗震的强xx案,旁听的群众来了不少。 法官宣布:兰宗震涉嫌强xx燕子一案,现在开庭! 法官宣布开庭时,唐学强身穿便服走过来坐到了兰宗震的旁边,把被告辩护人的铜牌子放到了自己面前。法官见状一惊,让书记员过来问唐学强是怎么回事? 唐学强站起来冲法官、国家公诉人他原告律师点头致意后说:“尊敬的法官先生、原告的辩护律师先生,以及区检察院的检察官先生!我,唐学强今天是以个人身份来的。我受被告兰宗震的委托,为被告挖兰宗震涉嫌强xx一案进行辩护。……这是我的法律文书!” 唐学强把一沓法律文书交给了书记员。 法官、原告律师及国家公诉人大惊失色。 兰宗震欣喜发看了看坐在下边同样面带笑容的未婚妻苏兰芳。 旁听席的群众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法官接过书记员递过来的文书后,站起来对唐学强说:“唐检,这,这不合适吧?” “有什么不合适呢?”唐学强站起来对法官说:“尊敬的法官先生,别叫我唐检,叫我被告辩护人吧!我也是学法律的,今天的行为符合国家法律,为有效行为,请继续开庭吧!” 旁听席上响起一片掌声。 法官无奈,只好开庭。 国家公诉人读完了对犯罪嫌疑人的指控。紧接着,原告辩护人提供了所有证据。 法官冲唐学强点头致意后,说:“请被告辩护人当庭辩护!” 唐学强离开席位,冲法官扬了扬手中的材料,又冲旁听席上的群众扬扬手中的材料,对法官说:“尊敬的法官先生,我这里有三份证据,足以证明,我的当事人是无罪的!” 国家公诉人、原告辩护人惊慌失措,面面相觑。 旁听席上大哗。 唐学强把第一份证明扬了扬:“这是受害人燕子的证词,她受人指使陷害被告人兰宗震是真,被被告人强xx是假!” 唐学强把燕子的证词交到了法官的手里。法官当庭宣布了燕子的证词。 旁听席上一片寂静。 唐学强把第二份证词扬了扬:“这是十条山宾馆客房部经理于武的证词,燕子是十条山洗浴中心新到的小姐是真,宾馆服务员是假!编造这个谎言的目的就一个,企图陷害我的当事人!” 苏兰芳带头鼓掌,旁听席上响起了稀稀拉拉的掌声。 唐学强把于武的证词交到了法官的手里。法官当庭宣布了于武的证词。 唐学强把第三份证词扬了扬:“这是十条山洗浴中心老板邱巴彦的证词,我的当事人兰宗震强xx燕子是假,十条山街道办事处副主任钱一中诱奸燕子是真!” “啊?” “……” 旁听席上又一次大哗! 唐学强把邱巴彦的证词交到了法官的手里。法官当庭宣布了邱巴彦的证词。 原告辩护人站起来说:“反对,审判长,被告辩护人的证词有假,因为,燕子早就失踪了!” 法官:“反对有效!请被告辩护人提供人证!” 唐学强冲门口喊了一声:“请人证出庭做证!” 在四位公安人员的陪同下,燕子、于武和邱巴彦被带了进来,站在了证人席上。 原告辩护人和旁听席上的个别人,又一次大惊失色,瞠目结舌。 法官照例说明了做假证要负法律责任的话,然后让燕子为兰宗震做证。 “我已经做了一回假证了,是我害的兰记者。”燕子哭诉道:“都是钱一中和于武让我这样做的。” 唐学强问:“燕子,兰宗震强xx你了吗?” “没有。” “那你的处女血和我的当事人兰宗震的毛发是怎么回事?” “血是钱一中弄出的。毛发是从兰记者睡过的床上拣的。” 掌声。旁听席上响起了掌声。 …… 于武做证:“我叫于武,男,今年34岁,十条山宾馆客房部经理。” “于武,为什么要陷害兰宗震?” “因为兰记者在报纸上说了真话,钱一中害怕了,所以才陷害他。” “为什么兰宗震说了真话,他们要害怕呢?” “因为狗咬球市场是支木街道办事处的,他们怕把市场还给支木街道办。” “狗咬球市场一年能收多少费?” “20几万吧。” “为20几万块钱,能动这么大的干戈吗?” “实际上是为了市场旁边的十条山宾馆。” “怎么回事?” “十条山宾馆的地皮过去是狗咬球市场的库房,后来租给我们修建了宾馆。我们一年要给十条山街道办事处上交1百多万呢!” “这就是十条山街道办赖着不把市场交给支木街道办事处的真正原因?” “是的。” …… 邱巴彦做证。 …… 一片掌声中,法官将兰宗震当庭释放。 兰宗震在众目睽睽之下,拥抱了苏兰芳,也拥抱了唐学强…… 唐学强问过田婷玉的姓名、年龄、工作单位和职务后,直截了当地问:“你跟王东山是什么关系?” 田婷玉吓了一跳,但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没有让更多的惊讶留在脸上。姓唐的为什么会提出王东山的名字?应该说他不会这么没原则呀!唐学强为什么没叫王副省长,而是直呼其名呢?对于这个案子的专案组组长来说,在此时此刻提出王东山来,意味着什么呢? 田婷玉的第一个感觉是,王东山可能出事儿了。 唐学强故意给田婷玉留了一点思考的空间。 田婷玉见今天询问她的阵容比平时强大了许多。首先是唐学强亲自出马了,其次是省市纪委的头,省检察院的年均剑检察长都亲自出马了。 这个农家女出身的国家干部、十条山街道办的主任,此时此刻慌乱了起来。如果王东山出了问题,那么,她就彻底完了。 想当年,她通过林叮咚认识了当市文联副主席的王东山。想想也是缘分啊!在认识王东山之前,她田婷玉是谁呀,没有一个男人引诱过她。她对男女之间事儿的认识,只停留在电视上。那时候,她只想把市委书记家的家务干好,博得老太太的欢心,让她把自己每月两百元的工资早日发给她,她好早一天把钱寄回农村的老家。那时候,家里用钱的地方太多了。打桩盖房要花钱,两个哥哥娶媳妇需要钱,修河垒坝需要钱,浇水种地需要钱,买化肥农药需要钱……总而言之,哪里都需要钱。 在她的印象里,做个农民太不容易了。这也要钱那也要钱,好像离开钱就什么也干不成。她就特别地向往有钱,也特别地希望自己有钱。她甚至想,自己能变成魔法师那该有多好呀!手指一点,遍沙滩的石子就变成钱了,头一点,麦田里的麦穗子也变成钱了。她有了好多好多的钱。有了钱的她,首先给自己存上十万元,然后,给两个哥哥各盖一院子房子,娶上两个方圆几十里最漂亮的媳妇。再到城里买一院房子,把父母亲接到城里来,过城里人才能过的日子。 自从认识了王东山,又在王东山和林叮咚的引诱下,把身子交给了王东山。那时的她真的很单纯,自认为把自己的第一次交给了王东山,那么自己的一辈子也就交给了王东山。从此后,她就时时处处为自己的男人王东山着想,帮王东山撒谎燎屁,和市委书记对上了干亲家。王东山从此后就一路顺风、一步一步往上爬,一直爬到了副省长的位置。 她呢,也随着王东山的升迁,地位也在发生着不断的变化。先是王东山帮她由小保姆成为了城关区政府的一名报纸收发员,拿上了一个月三百块钱的工资。而后又招干到了城关区十条山街道办事处,当上了一名办事员。最后,在王东山的一路关照下,一步登天当上了街道办事处的副主任、主任。 转眼十多年过去了。18岁的农家女成了30岁出头的正科级干部。这个时候的田婷玉已经是今非昔比了,除了一颗心还在王东山身上,其它方面都变了。农家女土里土气的穿戴打扮、言行举止全没有了。取而代之的是漂漂亮亮、大方端庄和风韵犹存的街道一把手。 本来,王东山还想把她往高里提一下的。她诚恳的对王东山说:“够数儿了,再高我可能就干不好了。就这个办事处主任吧,我想一直干下去!” 王东山说:“你能有这种心态,是最好的了。凡事要量力而行,过分了就适得其反了。你真的很了不起啊!” 可以这么讲,没有王东山就没有她田婷玉。没有王东山,就没有她田婷玉的今天。如果说,王东山真的出事儿了,我田婷玉不保他,还有哪个能保他…… “朋友关系。”田婷玉冷静的说。 “什么样的朋友?”唐学强盯住她的眼睛问:“能不能说清楚一点?” “普通朋友。” “普通朋友怎么会帮你那么大的忙呢?” “他帮了我什么忙?” “他以写条幅的形式,给你打通了那么多环节,办了那么多的事,这不是帮忙是什么?” “能不能具体点?” “十条山宾馆的土地证、建设许可证以及房产证,都是你用他的条幅换来的,对不对?” “不对!”田婷玉的思路仍然很清晰:“代送条幅跟办这些证没有任何关系!” “那么有关系的事情是那些呢?” 田婷玉一口咬定:“没有!王省长从来都没有给我本人,以及街道办过任何事情!” …… “再想想看,纸里头是包不住火的。如果你有意隐瞒了什么,对你将是很不利的!”唐学强耐心的说:“你还很年轻,今后的路还很长,别一时糊涂酿成终身大错呀!” “我没有隐瞒什么。” “你太过分了!”省纪委检查员丁一满生气地喝道:“好话给你说了一箩筐,还执迷不误!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不想干什么。”田婷玉用嘲笑的口吻说:“我到要看看,你们想要干什么?” “你想登鼻子上脸吗?” “别发火呀,火大要伤身的。” “我们的忍耐是有限度的!” “你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吧,我是没有任何权力的被审查者,是弱者。” 唐学强拦住了发脾气的丁一满。丁一满气愤地点燃了一支烟,狠狠地抽了一口。 唐学强从田婷玉不慌不忙的答话中知道,这个女人不简单。知道再问下去,也不可能从她嘴巴里掏出什么来,就提前结束了询问。 “今天就到这里。”唐学强严厉地说:“下去把今天我们提的问题详细的写出来!下去吧!” …… 就像商量过似的,上上下下、左左右右都自动承担了责任。关于“依法办事”的条幅,调查的结果是,跟“兰河第一楼”的设计、修建到起火没有因果关系。他们几乎是同一句话:王副省长是提醒我们依法办事。结果呢,不听省长言,吃苦在眼前。我们认了,愿接受法律的制裁…… 就连“天下第一楼”的始作俑者朱坤荣,也一口咬定,他代人求过王副省长的字,但送条幅、求字,跟工程没有任何联系。至于设计修建木头楼,就为一个目的,弘扬古典建筑文化,突出仿古建筑公司的特色。造成今天这种后果,只是失误,没有故意。愿意接受政府的任何制裁。 木料供应商梁平山,也是一句话,就是为了多赚点钱。问及谁给他和朱坤荣牵的线搭的桥,梁平山回答跟朱坤荣的一模一样,他本身就是卖木材的,听说朱坤荣的仿古建筑公司需要木材,就主动找上门来的…… 一切都天衣无缝,一切都有理有据。 这在唐学强的办案史上,是绝无仅有的一次。唐学强知道,这些人一定在这之前,订立过攻守同盟。而且,这些人的幕后,一定有一个手眼通天的高手。这个高手是谁呢?他心里明镜似的,这个人不是别人,一定是王东山。他本以为,拿着省委的尚方宝剑,就可以突破这个看似简单实际非常复杂的案子。但是,他想错了。通常情况下,在副省长王东山没有被采取措施之前,只要有人敢名目张胆地调查王东山的问题,这些人一定会感到王东山出问题了。可是,他们明明感觉到了这一切,可就是不开口。你简直拿他们没有办法。 唐学强又一次看起了这一大串人的名单,看到梁平山这个名字时,他眼睛一亮。听调查梁平山的同志讲,梁平山有个亲戚在省城。马力大得很,梁平山有今天这个成色,跟这个亲戚的帮助是分不开的。他当时疏忽大意了,没有多考虑这个问题。现在看来,这个案子的突破口就在梁平山身上! 他马上把专案组副组长高久辛叫到了办公室。高久辛根据他的提示,把梁平山和田婷玉的档案及调查材料带来了。唐学强看完两人的材料后连声叫好。高久辛问:“唐检,好什么?”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呀!带梁平山!” 两人来到了审讯室。 “梁平山,田婷玉跟你是什么关系?” “她,她是我外甥女。” “为什么现在才说?”唐学强狠狠地盯住了梁平山。 梁平山一下子瘫软了,他以为外甥女供出了他。他慌乱地说:“我,我,忘掉了。” “那好!”高久辛说:“现在就给你一个机会。如果再不说实话,不但会害了你,还会害了你外甥女。” “这……”梁平山脑门上渗出了汗珠子。 “快说!朱坤荣多给了你多少钱?这些钱都那里去了?” “我说,我说。朱坤荣多给了我1千5百万,1千万给我外甥女了。” 唐学强一听这话,松了一口气:“田婷玉把这些钱存放到那里了?她给了别人多少钱?” “存在我姐夫的名下了。” “你姐夫?是田婷玉的爹?” “就是的。这钱她一分都没有花,…” “存折呢?” “在家里呢。” “家里啥地方?” “杂役房的梁上。” 唐学强冲高久辛说:“高检,你让刘团长配合一下,派辆军车,再派上几个人,让省市检察院的侦察处长带着梁平山,马上去梁平山家中!” “办三件事。”高久辛和唐学强走出了审讯室,来到了唐学强的办公室:“一是把田婷玉以她爹的名义存的1千万冻结,然后把存折带回来。” “还要到派出所把田婷玉、她爹和她舅的户口证明带来!” “好的。第二,把梁平山的5百万以及其他全部存款冻结,并取回相关证明。三是,在周围的所有银行里查一下,看梁平山和田婷玉有没有其他存款。” “好!高检,马上布置!” “好的,唐检,等会儿见!” 送走省市检察院两位侦察处长后,唐学强和省纪委检查员丁一满、省检察院副检察长兼起诉处处长高久辛继续审讯田婷玉。 “田婷玉,你存在你父亲名下的1千万巨款是哪里来的?” 田婷玉这下傻眼了:“这……你们都……” 唐学强心平气和的说:“都知道了!……田婷玉,这样,虽然你前面拒不配合办案,但是只要你现在改变态度,还来得及!我们等待你立功赎罪!” 田婷玉先是惊恐万状,但她很快就调整好了心态。她当然害怕了,受贿1千万意味着什么,她心里再清楚不过了。是朱坤荣供出来的,还是舅舅害怕说出来了?朱坤荣的可能性不大,说出一切来,必死无疑,不说,背后有大人物在暗中帮助,说不定还能拣条活命。一定是舅舅坏事儿了!舅舅啊!你个老糊涂,你害死我了!你不说,谁能知道这1千万?你这一说出来,麻烦可就大了! 高久辛见田婷玉这个样子,早就来气了。他要发作时,被唐学强拦住了。 “你咋回事?说话呀!”丁一满也来气了。 田婷玉想,既是1千万暴露了,也没有什么大不了,钱是朱坤荣给舅舅的,跟我有什么相干?我让舅舅存款了谁能证明。要是别人,这也许就是死罪可我田婷玉不怕,祸从口里出,我姓田的来个死不承认,再加上王东山的庇护,你唐学强本事再大,又能把我怎么样? 唐学强又一次耐心的说:“田婷玉,立功赎罪吧!” “立功赎罪?”田婷玉冷笑:“立什么功?赎什么罪?我有什么罪?” 高久辛、丁一满气的拍桌子骂娘了。 唐学强望着田婷玉,冷冷地说:“看来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好吧!押下去!” 第十九章 作茧自缚 直到那场大火烧起来时,唐学强才知道冉高山真的是下了决心不走了。市政府秘书长把冉高山夫人的工作都安排好了,等正月二十过后,就来兰河上班了,就来兰河落户了。……这之后,唐学强真正跟冉高山交上了朋友。 “不对!”林一华摇头,完全是那种完成任务后的喜悦心情:“是这样,某领导在洗浴中心问服务小姐,是不是处女。小姐说要说我不是处女吧可我还没有结婚,要说我是处女吧,又打过胎,充其量算个副处吧。” 省检察院侦察处长林一华、市检察院侦察处长齐元,驱车到梁平山家中时,已经是凌晨三点钟了。 乡村的后半夜,空气清新,万籁俱寂。 军用吉普车径直开到了梁平山家的高大门楼前,林一华见大门可以开进去车,就让司机把车开到了梁平山家宽敞的院子里。两位解放军战士马上各就个位,一位守住了院门,一位远远的跟住了梁平山。 齐元把梁平山带进杂货房时,梁平山老婆哭哭啼啼进来了。 林一华命令说:“别出声!一边呆着去!” 梁平山若无其事的对老婆说:“没事,该干啥干啥去!过几天就回来了。” 林一华示意解放军战士把梁平山老婆带出去。后者把她带到了北边屋里,看管了起来。 梁平山搭个梯子,在木头大梁上取下了一个大鸡皮袋子,弄了下边的人一身一脸土。两位侦察处长顾不上擦拭脸上的尘土,让梁平山把袋子提到了院子里,然后打开袋子口,倒出了一堆东西。 这都是梁平山认为重要的东西,存折、存单、借条、收款条等等。就连朱坤荣打过款来,梁平山取款的凭证都有。还有,建“兰河第一楼”时购木头的票据,梁平山给朱坤荣卖木头的发票存根等,应有尽有,齐齐全全。两位侦察处长按捺住激动的、快要跳出来的心,一张张、一本本地整理,然后填上扣押清单,全部都装进了车里。 根据安排,他们来时都开好了搜查证,要搜查梁平山的家。现在看来,没有那个必要了,该要的全有了:田百顺1千万元的活期存单、梁平山5百万元的定期存单,还有梁平山的定期存单五张,分别是存80万元、6万元、1万元、4千元。 看看天还没有大亮,林一华他们又在梁平山的带领下,来到了田婷玉的家中。 田婷玉的两个哥哥分房另过了,家中只有瘫痪在炕的老母亲和70多岁的父亲。为了伺候老人,田婷玉还在外村雇了个40多岁的保姆。 林一华向田父、保姆出示了搜查证,然后对田婷玉的家进行了搜查。除了两张田父田百顺十万元、一万元的存单外,再什么也没有搜出来。临走时,田百顺颤巍巍的追出屋门向齐元:“小玉她怎么了?” 林一华和齐元商量了一下,把那张一万元的存单还给了田百顺:“好好过日子吧。” 田百顺接过存单就不由自主的跪下了:“我说了,钱财是身外之物,多了有害呀,她就是不听……” 林一华拉起了田百顺:“起来吧。” 齐元说:“老人家,田婷玉没啥大事儿,过一阵她就来看你们了。” …… 林一华们赶到镇子上时,才7点多钟,银行还没有上班。他们找了一家饭馆,每人吃了碗臊子面,时间就差不多了。他们在农行营业室、信用社、工行营业室冻结了田百顺、梁平山的全部存款,又通过计算机查阅了县城的其它银行网点,没有这几个人和他们亲属的存款。 走出银行大门后,齐元冲林一华说:“一碗臊子面,肚子还饿着哪!要不,再吃一顿?” 林一华说:“路上吃吧,唐检他们还急着呢!” 齐元同意了,开玩笑说:“行!这就叫官大一级压死人,同是侦察处长,我这处是副的呀!” 林一华被齐元逗笑了:“上车!上车了给你讲个副处的段子。” 齐元上车后说:“处长,副处的段子我知道,不用你说。不就是妓女们做过处女膜修复手术后,把自己当处女推销那个吗?……有个嫖客说,这处女红是有了,可波不像是处女呀。妓女说,那就是副处吧。” “不对!”林一华摇头,完全是那种完成任务后的喜悦心情,“是这样,某领导在洗浴中心问服务小姐,是不是处女?小姐说要说我不是处女吧可我还没有结婚,要说我是处女吧,又打过胎,充其量算个副处吧。” 齐元哈哈哈大笑:“林处呀林处,你就这么欺负我们副处级干部呀!等我回去了,发动一批副处跟你算老帐!” “算吧算吧。”林一华说,“玩笑归玩笑,想想吧,正事怎么干?” “放心吧,林处,这一次我们该露露脸了吧。你说,这么多天了,案子……” “别说了!”林一华冲后边的梁平山看了一眼:“回去再说吧。” 齐元心悦诚服地说:“林处英明。” …… 市委常委会结束时已经是夜里12点钟了,省委常委、市委书记林南非见市长冉高山还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很是奇怪:“怎么,还有事?” “是的,南非同志。” 林南非非常同情冉高山的处境,本来,干完一届市长他就要到北京去就职了。可是,一场大火,把这位市长的人生轨迹彻底改变了。别看他当上这个市长时间还不算长,别看他跟这场火灾没有任何联系。但是,你必须得承担责任!因为,发生“2.6”特大火灾时,你冉高山是兰河市人民政府的市长! 兰宗震写狗咬球市场的新闻调查见报的时候,林南非正和省委书记等13位中共西兰省委省府领导在南方考查学习呢。林南非回来后,冉高山就把报纸拿给市委书记看。 林南非看完报纸后,征求冉高山的意见:“你感觉怎么办?” 冉高山说:“我到实地去看过,恐怕情况比兰宗震写的还要糟糕。我的意见是立即取缔这个市场!” 林南非把扳台上的报纸拍拍说:“冉市长,这事儿就交给你了!无论你做出什么样的决定,市委都是同意的!” “好吧。”冉高山满意地走出了市委书记办公室。 冉高山前脚走,唐学强的电话后脚就追过来了:“南非同志,《兰河晚报》上有篇写狗咬球市场的新闻调查,我希望你读一读,然后认真地对待它!” 林南非笑着说:“报纸就在我桌子上呢,说实话,我也是刚看完。” “你怎么看这个问题?” “你呢?怎么看?” “我认为,坚决予以取缔!” “好的。我已经让高山同志代表市委去全权处理这件事了。” “高山同志什么意见?” “跟你一样,坚决予以取缔!” …… 冉高山本以为,这么点芝麻绿豆大的事儿,打个电话就能解决了。 唐学强说:“咱们冉市长也太天真了,一个电话如果能解决问题,这兰河市城关区的事情就太容易办了。” 还真让唐学强给说准了,打电话不管用,只好亲自去了区委。区委副书记、常务副区长梁二希接待了冉高山。 梁二希看看表下午5点钟了,就说找个地方吧,边吃边谝。冉高山说:“这可是个严肃的问题,用‘谝’这个字是不是太轻率了?” “走吧,冉大市长在兰河是单身,我犒劳你一顿。” “可以。”冉高山说,“我有个条件,到一帆风顺大酒店,怎么样?” “冉市长,到那里去,不合适吧!” “怎么,嫌贵了?” “这倒不是。” “那是为什么?” 梁二希说:“区里有规定,除了区属的宾馆饭店,外面的一律不予报销。” “不用你报销,我个人请你。” 梁二希说着不敢当的话,请冉高山来到了一帆风顺大酒店门口。冉高山下车后,径直向对面的“兰河羊肉”走去。 梁二希追上了冉高山:“冉市长,错了!” 冉高山头也不回继续走:“一帆风顺一顿饭一千多,你让我下次喝西北风呀!” 梁二希忙说:“冉市长,开个玩笑,到我们区上来了,能让你掏腰包吗?” 冉高山已经跨上了“兰河羊肉”门前的台阶:“说话算数!我请你!” 梁二希忙拉住了冉高山:“市长,给个面子吧!” 冉高山见梁二希一脸的真诚,便说:“行,就吃羊肉,你买单。” 梁二希这才无可奈何地跟随冉高山,走了进去。 服务员迎过来问:“几位?” 梁二希没有理服务员,问冉高山:“我们上楼吧?” “好!”冉高山应着上楼,被服务员拦住了:“二楼是包厢,已经订满了”。 梁二希拉下脸训斥:“让开!请市长上楼!” 服务员愣了一下,让开了。 冉高山看了看一楼的大厅:“既然没包厢了,我们就大厅吧。” 梁二希请冉高山上楼:“有包厢,请上楼。” 正说着,大堂经理过来了,她热情地请冉高山、梁二希上了楼。 冉高山问:“不是没有包厢吗?” “有。”大堂经理笑容可掬的说:“两位先生别见怪,大厅的生意淡,服务员就想让客人坐大厅。请这边!” 冉高山高兴的说:“蛮真诚的吗!我们就要这一间吧。” 大堂经理忙说:“好!请吧!” 冉高山、梁二希进去坐在了窗户旁。冉高山用手指着窗外对面乱哄哄的市场说:“二希同志,我不说了,你看看,在富丽堂皇的一帆风顺大酒店下,弄这么一个乱七八糟的市场,这协调吗?顺眼吗?” “市长,我就知道你来这里吃饭的原因。可是,区上也有难处啊!” “谁没有难处?你这个市场,实际上严重地影响着兰河市的形象!像这样市场,在你城关区的地盘上,还有多少?” 梁二希叫来了服务员:“市长,先点菜,后说话,后说话。” 冉高山不满的看了梁二希一眼,掉头把目光投向了对面的市场…… 梁二希点完了菜就诉起苦来了:“这里全是下岗工人,市场取缔了,他们怎么办?得慢慢来,是不是?另外,这个市场没有了,这里的市民到那里去买菜?也得慢慢来,是不是?……” 冉高山恼怒地把唐学强写的条子拍到了桌子上:“看看吧,这里只有三名下岗工人,怎么变成全是下岗工人了?你自己看吧!” 梁二希生气的:“他是检察长,走东的不走西,膲猫儿的不骟猪,他多管闲事究竟想干什么?” “干什么?”冉高山已经是忍无可忍了:“梁二希同志,你还像个共产党员吗?你怎么这样对待一位一心为党、为人民工作的好同志呢?” 梁二希见冉高山真发火了,忙笑逐颜开:“对不起,对不起,市长,我说错了……” …… 市委副书记、市长冉高山忙活了半天,居然没有取缔掉一个小小的市场。这让冉高山感到了事态的严重性,也掂出了一个市长在区上领导人心目中的分量。同时,在城关区发生的一系列匪夷所思的其它事件,连同这次的不听招呼,实实在在把冉高山给激怒了:这城关区还是兰河市辖的一个区,而兰河市也是在中国共产党领导下的兰河市,为了维护共产党的威信,为了维护人民群众的利益,你兰河市城关区的这个“地雷阵”我冉高山滚定了!你梁二希后台再硬,我冉高山也要跟你干一场了! 冉高山在进一步深思熟虑之后,做出了这个重大的决定:他不离开兰河了! 唐学强听到这个消息时,仍然是半信半疑,所以在“2.6”大火前夕,他在一帆风顺大酒店和冉高山吃饭时,还冷嘲热讽过冉高山呢,直到那场大火烧起来时,唐学强才知道冉高山真的是下决心不走了。市政府秘书长把冉高山夫人的工作都安排好了,等正月二十过后,就来兰河上班了,就来兰河落户了。……这之后,唐学强真正跟冉高山交上了朋友。 …… 冉高山见市委书记问他有没有事时,他说:“学强同志在我办公室等你,我俩有重要的事儿给你汇报!” 林南非看了看表问:“现在吗?很重要吗?” “是的,很重要!重要到亡党亡国的地步了!” 林南非又坐在了板椅上:“比‘2.6’大火还重要吗?” “是的,南非同志。” 林南非拨通了唐学强的电话:“学强同志,请过来吧,我们等你。”林南非靠在椅背上打了个长长的哈欠。 “对不起!”唐学强走了进来,“林书记,这都快凌晨一点了,还不让你休息。” “没关系的!”林南非起身和唐学强握手,“请坐吧。” “林书记,我就开门见山了!”唐学强打开了掌上电脑,用笔点了一下,“城关区的问题到该解决的时候了!” 区委区政府的问题…… 区公、检、法的问题,唐学强重点列举了兰宗震被诬陷的案子,还有区公安人员参与纵容十条山等洗浴中心成为卖淫窝点的事例…… 市公安局刘仲夏向犯罪嫌疑人通风报信的问题…… …… 冉高山又谈了工商所的问题……交警队的问题……以及区委主要领导梁二希等人的问题。…… 林南非表态说:“看来区上存在的问题是够严重的,学强同志呢,在办‘2.6’渎职大案的同时,注意上面提到的这些人和事,包括区委书记闻令国在内,如确有证据,你该怎么办就怎么办。……高山同志,你让市纪委马上成立专案组,调查市公安局刘仲夏等人以及区上存在的这些问题。包括学强同志管不上的人和事,如交警队、工商所等等。这项工作由你具体负责。另外,区上领导班子的调整,请你和市委组织部拿一个意见出来。梁二希等人被隔离之后,区上的工作不能受丝毫的影响,这一点千万要注意!” …… 唐学强看表时,时针已经指向了凌晨三点了,就说:“谢谢林书记,时间不早了,该休息了。” “我们走吧。”林南非说。 冉高山看到唐学强揉了揉红红的眼睛,眼角渗出了丝丝泪花…… 唐学强妈指挥小保姆红妹给唐学强做了一顿丰盛的生日饭菜,四菜一面:酸菜粉条肉、蘑菇炖小鸡、青椒土豆片、蒜拌茄子和盐水长寿面。 唐学强接到红妹的电话时,已经到回家的路上了。小保姆红妹说,大哥,快回家吧,饭都做好了。长寿面的臊子,还是干妈亲手做的呢!唐学强高兴的说:“好!我马上到家!” 唐学强合上电话时,家已经到了。就在他要下车的时候,电话又响了。司机关掉了车载音响,让首长接电话。 电话是市长冉高山打来的,冉高山说,今天是十条山街道向支木街道移交十条山宾馆以及狗咬球市场地皮的日子,南非书记的意思是,让你过来一趟,有重要的事在吃午饭时向你谈。 唐学强望望自家的阳台,小保姆红妹正在笑眯眯地望着他呢。他说:“冉市长,在哪里?我马上赶到。” 冉高山说:“在十条山酒店,不,从今天起就改名为支木宾馆了。我在一楼大厅等你,不见不散。” 唐学强把电话打进了家里,向妈妈说明了情况,表示晚上一定回来让老人家给他过生日。老人说,儿子哟,晚上可要早点回来,啊!唐学强说:“妈,你放心,晚上就是天塌下来,我也回家吃饭!” 小车起动时,红妹拦在了车前。红妹是学强妈在老家给唐学强找来的对象。唐学强当然不可能接受这个小他20多岁的红妹,老人抱男孙子心切,托老家的县委书记给找的。红妹虽然才高中毕业,可长的水灵漂亮,人见人爱。红妹也愿意嫁给唐学强。因为,唐学强早就是她心目中的白马王子了。 唐学强心下不同意这门亲事,可又不敢向母亲挑明了说。为了不让母亲伤心,他提了个合理化的建议,先认红妹做妹妹,等条件成熟了再娶不迟。老人免强同意了,说也行,先认红妹做干闺女吧。你是我的儿子,你一定要娶红妹做媳妇…… 唐学强见红妹站在了车前,自觉对不起这位善良的农村姑娘。为了躲避母亲的唠叨,也为了让红妹死心,他还私下里和红妹谈过话。谁想到红妹比他还干脆,我进了唐家的门,生是唐家人死是唐家鬼!别看你官大,我就是不听你的话! 他工作忙,常常回不了家,红妹把他妈伺候的特别周到。老人张口闭口说,红妹是儿子前世修来的福!她说,女子无才便是德,柳倩倩不大学生吗?不研究生吗?不高级知识分子吗?狗屁!不会生男孙子也就算了,还跟野男人私奔了!呸!…… 红妹见自己的心上人下车了,笑吟吟的过来问:“大哥,又有事了吗?” “又有重要事儿了,你去陪妈吧,我晚上回来!” “成!你去吧,我会把妈伺候好的。” 唐学强面对这位纯粹、朴素、可爱的小女孩,心里老大不忍,他说了声“快回去吧”,就钻进车里逃之夭夭了…… 红妹见唐学强的车子走远了,流下了伤心的泪。她怎么能不伤心呢?她知道唐学强不会爱上她。可她爱他呀!她有时也想,让他娶个他爱的女人回家吧,她会伺候唐学强一辈子的。可是,她有时也不甘心,这种不甘心完全是老太太絮絮叨叨的结果。她也看出来了,唐学强虽然不爱她,可还是蛮喜欢她的。她穿的衣服、用的东西全是他买来的。这些衣服穿在身上都特别的漂亮,特别的合适,她十二分的喜欢。 她就想,她心里一定有我,不然的话,他怎么会知道我的身高肥瘦呢?这些东西,如洗头水、围巾什么的,都是高挡的、名牌的,她就想,他一定是喜欢我的,否则,他怎么会给我买这么昂贵的东西呢? 这样想的时候,是她很幸福的时候。就这样,她幸福了几年了,老太太也催促了几年了,可唐学强还是那句老话:“再等等。”再等到什么时候呢?有几次,她发现唐学强拿着女儿和柳倩倩的合影发呆,他难道还在等着他的前妻吗?老太太告诉她,我儿子是顶天立地的大男人,怎么会等一个吃里扒外的坏女人呢?他是在等女儿回来呢! 红妹特别爱听老太太这些话,她认为,老太太的话是正确的。在老家,偷男人的女人是让人看不起的,跟上男人跑(私奔)了的女人,就是潘金莲,是世界上最坏的女人!我学强哥这么伟大的男人,他怎么会等一个千人骑、万人睡的坏女人呢?这样一想,她就放心了,学强哥一定是她的男人,她要等他一辈子!伺候他一辈子! 上楼来的红妹,心情怏怏的,提不起精神来。 老太太说:“红妹,你放心,他只要认我这个妈,我就会让他要你!他还能反了天去!今黑夜回来,看我怎么收拾他!” 红妹听到这话时,笑逐颜开,忙过来搀扶老太太坐在了餐桌旁:“干妈,我们吃饭!” 老太太说:“成!吃饭!红妹呀!” 在厨房里盛饭的红妹应了一声:“哎!” “从今天起,别叫我干妈了,要叫我妈!” “知道了!”红妹笑眯眯地端着饭菜来了:“妈!” “哎!”老太太高兴的跟小孩子似地笑了,笑地咳嗽起来了。红妹忙放下盘子碗,在老人的背上捶打了起来…… 唐学强突然接到了柳倩倩打来的长途电话。 唐学强的手机响起来之前,他正在监视室观看审讯坤荣仿古建筑公司老板朱坤荣的录像。省检察院侦察处林一华处长进来告诉唐学强,兰河市市长冉高山有事找他,让他马上打开手机。他刚打开手机,柳倩倩的长途电话就打进来了。 “是你?”唐学强太意外了:“你在哪里?你还好吗?” “我,我…”柳倩倩哭了:“还,还……好。” “强倩呢?她怎么样?…别哭!倩倩,你别哭!” 柳倩倩还是抑制不住哭声:“对不起,我…我把…强倩给弄……弄丢了…” “究竟怎么回事?你冷静一下,慢慢说!” “我下班回来,就…就不见了孩子……” 唐学强怎么也没有想到,他盼了几年了,等了几年了。盼望妻子能跟他联系,等待妻子回心转意,能突然回到家里来。他怎么也没想到,盼来的、等来的却是日思夜想的宝贝女儿失踪的消息。 “这样吧,我抓的一个案子正好到关键时刻了,我需要你的帮助。你告诉我你的住处,我连夜过来,我们一块儿找强倩回来。” “行,你记一下吧。灵青省青湖市,……兰州路333号……1号楼1单元301” 唐学强忙记下了柳倩倩的地址:“我重复一遍,看有无问题?青湖市兰州路333号1号楼1单元301,对吗?” “对!你……你啥时能来?” 唐学强以为柳倩倩回心转意了,不由地心里一热:“我交待一下工作需要一小时,3百公里的路程需要3小时过点,我4小时后赶到你那里!” “谢谢,我…我等你。” 唐学强拨通了冉高山的手机:“冉市长,你说找我什么事,如果不重要的话,我要连夜去趟青湖市!” “什么事,这么急?我没有什么大事,想和你吃饭,顺便谝谝案子上的事。” “那我就去青湖了,因为这事儿比较急!” “什么事?” “公私兼顾。” “连我也保密?” “对你可以例外。” “说吧!” “我女儿强倩失踪了。” “强倩?你女儿?她?……” “这些年,她和强倩就住在青湖市,近在咫尺,我居然都不知道。要不是强倩丢了,她恐怕还不和我联系呢!” “那公事呢?” “如果能做通柳倩倩的工作,她很可能就是这个案子的突破口!” “你赶紧去吧,南非书记那里我去说。你怎么走?” “南非书记那里你去说可以,我还得向省委苏清林书记汇报。至于怎么走,不行就让通讯站刘团长给我派个车吧。” …… 唐学强赶到青湖柳倩倩的住处时,天快亮了。 柳倩倩给唐学强煮了一碗葱肉土豆馅的饺子。 和唐学强通完电话后,她就开始洗菜、切肉,给他包饺子。她跟唐学强一块生活时,他最爱吃两样吃食:盐水面和葱肉土豆馅饺子。两样都是跟学强妈学的,可是盐水面她做不好。她掌握不好盐和水的比例,要么盐重了,面下进锅里缩成了钢绳面;要么盐轻了,面条根本捞不到碗里。学了半天没有学会,她索性放弃了:“面吃多了容易发胖,不吃也罢!” 她包的饺子很好吃,唐学强说比他妈做的好,香。柳倩倩受到了鼓舞很高兴,但嘴巴上还是不饶人,她说:“土豆并不是什么好东西,淀粉含量高!吃多了对身体有害。”唐学强不爱听这话:“我们西部的农民祖祖辈辈就是靠土豆养活的,我认为土豆好吃!”两口子打一阵嘴仗,饺子也就好了…… 柳倩倩嘴上老是拿土豆说唐学强土气、档次低,可行动上还是跟丈夫的胃口是一致的。在一些重大节日和需要犒劳丈夫的时候,她就包这种饺子让丈夫吃。他见到这种饺子,眼晴都亮了,保证比平常多能吃一碗。她挖苦他时,他总是那一句话:“没办法,生下的土豆肚子”…… 她还知道唐学强一个重要的特点,凡遇到重大事件时,唐学强总是埋头吃饭,等饭吃完了,他的主意也就拿定了。所以,唐学强进门后,她没有急于说孩子失踪的事,而是端来了她亲手做的葱肉土豆馅饺子。唐学强毫不客气地把一盘饺子几口就吃完了。 柳倩倩问:“再吃点?” 唐学强点头:“再吃一盘。” 柳倩倩麻利地进了厨房,下饺子去了。 唐学强参观了一下柳倩倩的房子,他想知道,有没有男人跟她住在一起。大客厅里没有男人穿的拖鞋之类的东西,甚至连烟灰缸都没有。除沙发、茶几、矮柜外,还有一部台式电脑,旁边还有打印机、复印机、扫描仪之类的办公用品。两个卧室的门都敞开着,姑娘的那间单人床、写字台、书柜,一看就知道是学生的房子。柳倩倩的卧室里大双人床占去了大半间房子。床上一床被子、一个枕头,看样子也是柳倩倩一个人在住。 柳倩倩端着饺子出来了:“吃饭吧。” 唐学强二话不说,接过盘子就吃。 “怎么是一个人?” “一个人不可以吗?” “我只是奇怪。” “奇怪什么?你以为女人离了男人就不行?” “我不是这个意思。” “为什么不找个人?” “不为什么,不想找。” “你应该找个人。” “你找了吗?” “没有。” “为什么?” “我想,你会回来的。” “这么自信?” “不是自信,是感觉。” 柳倩倩见唐学强吃完了,汤也喝完了,就起身收拾盘子、碗筷,被唐学强拦住了:“等会儿,说说强倩的情况吧。” 柳倩倩的双眼早就哭肿了,现在仍然是红红的一条缝:“下午5点,我班上没事,就急着回家了,回家一看孩子没有来。我想去学校找,可是我发现了这个字条。” 唐学强接过纸条,见上面是打印的几句话: 唐学强:你的女儿在我们手上,要想让你的女儿囫囵回家,请在“2.6”火灾案子上高抬贵手!否则,鱼死网破,我们都没有好处!不准报案!要是报了案,就给你的女儿收尸吧! 你在兰河的对头 x月x日于青湖 “报案了吗?” “没有。” “为什么?” “因为,我也感觉孩子不在青湖。” …… “是王东山干的!” “是他?”柳倩倩惊讶过后摇头:“不,不可能…” “没有什么不可能。”唐学强盯着垂泪的柳倩倩说:“你想想,还有谁知道你住在青湖市的这里呢?” 柳倩倩听到这话愣怔了半天,她实在没有办法把孩子的失踪跟王东山联系起来。但是,前夫的话说得也有道理啊!兰河的人,除了王东山谁又能知道她住在这里呢?事情发生后,她当然首先想到的就是把这一切告诉王东山,可是,她不敢给王东山打电话呀!因为,王东山告诉她,“2.6”大火烧起来后,有人想整他,说他是这场大火的罪魁祸首!所以,他让柳倩倩千万别打电话给他,别让那些整他的人抓住什么把柄。如果需要,他会打电话给她的。 没有办法和王东山联系,她才想到了前夫唐学强。她想,唐学强一定会帮她的,不管怎么说,他也是孩子的父亲啊! 果然不出她所料,唐学强得到消息后,马不停蹄地赶来了。和唐学强通过话后,她就很感动,唐学强居然答应了她的请求,放下手头的工作连夜赶往青湖。他为什么会这么急着连夜赶到青湖呢?是因为孩子还是因为她?肯定是因为孩子了!要不是孩子的话,他一定不会这么急着赶来的。别看他吃饺子时,没有问孩子的情况,但是他心里一定急的在冒火呢!他这点个性,她是了解的,遇到大事时,他首先想到的是吃饱肚子。不论好赖的食品,他的胃口总是很好,就像今天吃饺子一样。等吃完了,他把问题也思考得差不多了。 柳倩倩不愿意把孩子失踪的事跟王东山联系起来,因为这对于她来说是特别残酷的一件事。当初跟唐学强离婚,是因为王东山。她抛开优厚的工作,离开亲人朋友,来到人生地不熟的青湖市,也是为了王东山。为了王东山,她把自己的一切都付出了!可以这么说,除了孩子,她什么也没有了。如果说,这事儿跟王东山有联系的话,她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这一切…… “不可能!决不可能!”她坚决地说:“他不会做出这样的事的。” “我告诉你几件事儿,你也许就能相信我的话。”唐学强看着柳倩倩红红的眼睛说:“声明一点,绝对不是挑拨!” “你说吧。” 唐学强不想说这些痛心的事,可是面对善良、无助的前妻,他又不得不说。如果柳倩倩还对王东山抱有幻想的话,不但不利于解救被绑架的孩子,而且也不利于王东山问题的解决。所以,他把柳倩倩不知道或疑惑不清的几件事告诉了她。 文革中,王东山讨街要饭来到了他的老家唐家堡。是继父唐卫中,也就是现在莲蓬山西天雷音寺主持一唐大师,和学强母亲收留了王东山。王东山恩将仇报,挖掉了他《语录》上毛泽东主席像片上的眼睛,嫁祸于他。由此他继父唐卫中被打成了现行反革命,险些被红卫兵活活打死…… 为了整他,王东山在他为银池县山湾村农民伸冤办案的时候,设圈套把他媳妇柳倩倩勾引到手,害的他几乎家破人亡……为此,他丢掉了市委副书记的职务。 为了让柳倩倩死心塌地的离开他,王东山把柳倩倩弄到了这么个地方。 …… 唐学强历数了七八件王东山的丑事时,柳倩倩一直在垂泪。最后,柳倩倩居然听不进去了。她说:“别说了,还是救孩子要紧呀!” 唐学强说:“我在车上睡了一阵,现在让司机在车上少睡一会儿,然后我们一起去兰河。” “我也去?” “当然。” “住哪?” “你的房子一直空着。你走后,我就搬到母亲那里去了。” “……也行,我跟你去。” “你不要对王东山抱什么幻想了,他的位置决定了他不可能离婚,他也不会娶你的。另外,孩子绑架的事,肯定是他干的!” “我不信!”柳倩倩又哭了起来:“强倩都叫他爸爸了,他不会的!打死我我也不信!” “你说什么?强倩都叫他……天哪!”唐学强终于验证了一个事实:这些年来,她仍然和王东山在一起…… 唐学强痛苦地问:“这怎么可能呢?他一直在上着班呢!” “是一直都上着班。有时隔一个星期来一次,有时每个星期来一次,周五晚上来,周一早晨就走了。” 唐学强痛苦的揪住了自己的头发:“天哪!你……你……” 柳倩倩忙上前来拉了他几下:“我对不起你,你别气坏了身体,……我……我错了。看在我们过去相爱的份上,救救孩子吧!” 唐学强冷静了下来:“她也是我的女儿呀!放心吧。……不过,你得听我的!” “行!”柳倩倩泪眼婆娑地说:“只要能救出强倩。” “你必须离开王东山!” “嗯。” “彻底离开他!” “我答应你。” “好!”唐学强望着前妻坚定的说:“我这就给领导汇报,然后调动公安人员搜索兰河市,一定把强倩找回来!” “谢谢!”柳倩倩又抹起了眼泪。 第二十章 温柔陷阱 这个男人真是奇怪哟!靠到他身上,枕在他肩头上,就像睡到了家中的大床上一样。说实话,自从女儿失踪后,她一直处在担惊受怕之中。这个男人来了,她好像有了主心骨,好像有了某种安全感。他还会要我吗?她反复想着这个问题。 让唐学强跟红妹圆房,牵扯唐学强的一部分精力;让绑匪天天打电话,以撕票为由要挟唐学强,让他忍受常人难以经受的压力,分散他办案的注意力;让北京方面给苏清林施加压力,再让官阶平代表省委给专案组施加压力…… 唐学强的判断没有错,强倩是被绑匪劫持到了兰河。 在返回兰河的路上,柳倩倩的手机响了。按事先的约定,司机马上把车靠边停了下来。 “是兰河的区号,号码不认识,接吗?”柳倩倩问唐学强。 “一定是绑匪把电话打到你家里的座机上了,接!” 柳倩倩接上了电话:“喂?” “是柳倩倩吧?”绑匪的声音:“你的女儿在我们手上!” “你是谁?为什么要绑架我女儿?”柳倩倩按事先的约定,打开了手机的录音功能。 “我们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要听我们指挥,否则我们就杀了她!” “你说!”柳倩倩急的哭了:“你…你什么条件?要…要多少钱?” “钱?”绑匪笑了:“我们不需要钱!钱,已经有人给我们付了!记住!不准报案!否则,……” “你们究竟要什么?” “告诉你前任老公,让他立马结案!” “结什么案?他…他会听我的吗?” “他会听你的,据我们知道,唐学强一直在等着你。他还在爱着你,不然的话,他早就跟她妈找来的小保姆结婚了!另外,他心爱的女儿还在我们手里!你想想,他能不听你的吗?” 绑匪说这些话的时候,她几次转脸看唐学强。 “是谁让你们这样干的?为什么不直接给他打电话?” “别罗嗦!照我们说的去办!” “喂?……断了。” “赶快拨过去!” 柳倩倩忙把电话拨了过去,是“嘟嘟嘟嘟”的声音。反复几次,都是这样。 军用越野车又驶上了公路。唐学强立即把电话打给了兰河市公安局新上任的局长陈高年,把绑匪的电话号码告诉了陈高年:“高年同志,马上把这个号码控制起来!” 陈高年说:“我马上布置,然后给你汇报!” “别说汇报,我等你的好消息!” 唐学强收起电话时,才发现柳倩倩靠在他肩上,“睡”着了。 天快要亮了,繁星渐渐的在浮着云片的天空中消失了。 军用解放越野车在高速公路上急驶,路两边的金属防护栏杆,在白色的刀一样的灯光下放射出了耀眼的、青冷的光辉。偶尔,也会迎面驶来大大小小的车辆,刺眼的灯光像魔鬼的血盆大口,像要把这路这车一口吞下去。然而,它的对手也不敢示弱,司机脚下油门一踩,越野车象一把利剑,直刺魔鬼的心脏。对手胆怯了,就在高速公路隔离栏的那边逃之夭夭了。 此时此刻,东方的天空出现了鱼肚白。紧接着,霞光从地平线映出,那飘浮在天边的云片,被染成了红褐色。马上,远处还未来得及消雪的、奇形怪状的巅峰,也被染上了奇异的色彩。现在的高速公路、防护拦杆以及路两边的庄稼、村庄和行人,已经是一目了然了。司机早已让车灯闭上了,他要让那睁了半夜的车眼休息一会儿,说不准,今天晚上,还要出车呢!到时,还得让它有充沛的精力来完成指引路线方向的任务呢! 唐学强没有一丝倦意,他的大脑就像这高速运转的汽车发动机,也像这迅速旋转着的车轮。他和柳倩倩的宝贝女儿强倩被绑架,毫无疑问地与王东山有关系。也许是王东山指使的人干的,或者是王东山的铁哥们干的。甭管是谁干的,王东山一定是脱不了干系的。 他们这样干的目的很清楚,只有一个,那就是阻碍唐学强办案。这就说明,王东山急了。王东山能不急吗?王东山能不跳出来吗?他怕,一旦时间久了,他们订立的攻守同盟就会解体。这个同盟一旦解体了,他王东山就会彻底地垮台。 所以,王东山一定要跳出来,一来给这些被或隔离、或逮捕、或双规的“2.6”火灾事故的大小责任人打打气,让他们能看到希望。二来,他也得保护自己呀!因此,现在的当务之急是,迫使你唐学强赶快结案!怎么结案?就是在不影响他王东山皮毛的情况下结案。这就叫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只要能保住王东山的官位,就能保住与本案牵连的大大小小的犯罪嫌疑人! 王东山做这一切时,可谓费尽了心机。首先,他让官阶平三天两头地代表省委给唐学强、给专案组施加压力。唐学强的性格他王东山太了解了,你不压他,他可能还顾忌点,他一旦感到有了压力,就仿佛被注入了一支兴奋剂,他会下定决心把这个案子办个水落石出的。所以,他要想方设法把唐学强的精神头儿压下去!怎么样才能让唐学强就范呢?只有在他宝贝女儿身上打主意了!…… 唐学强想到这里,在自己的大腿上拍了一掌。 柳倩倩被唐学强的一掌惊醒了,她枕在他肩上真的睡着了。这个男人真是奇怪哟!靠到他身上,枕在他肩头上,就像睡到了家中的大床上一样。说实话,自从女儿失踪后,她一直处在担惊受怕之中。这个男人来了,她好像有了主心骨,好像有了某种安全感。他还会要我吗?她反复想着这个问题。 “对不起!”唐学强歉意地盯了她一眼:“你睡吧。” 一声“你睡吧”,温情暖意充满了她的心头。这一刻,她突然感到,离开这个男人是她今生今世最大的错误!如果这个男人还要她的话,她一定会加倍爱他的!她又枕在了男人的肩头上,她心说:别自做多情了!你在这个男人的心目中,还是个好女人吗?破鞋、烂货、婊子、娼妓…… 唐学强此时此刻根本顾不上柳倩倩的感受。 “然而,这仅仅是一种感觉、一种想法而已!”唐学强又一次重复了这句话。他知道,在法律面前,如果用想法或是感觉办事的话,那简直是天大的笑话! 可是,他明明知道,他这种与生俱来的感觉是实实在在真真格格存在的!但是,存在不等于证据,要想把这确实存在的东西拿到法庭上,你代表国家、代表法律,面对犯罪嫌疑人时,你就必须把铁定的证据拿出来!否则,你就是一位国家公诉人,也不可能把罪犯绳之以法。 田婷玉一伙死不开口,朱坤荣之流口口声声认罪伏法,但是,他们拒不承认他们的后台老板是谁。你这位一号检察官,你这位立党为公的优秀共产党人,能拿他们怎么办? 有一点他十分清楚,他们不开口是暂时的。可是这个暂时,究竟有多久?省委、受害者以及受害者家属,他们能等住这个无休止的“暂时”吗? 他希望前妻柳倩倩能全力以赴地帮助他,如果是这样,很可能就是“柳暗花明又一村”了…… 学强妈听说儿子把“骚狐狸”柳倩倩领来了,勃然大怒:“他还反天了!红妹,打电话把这个无义种叫回来!” “慢着!”王东山拦住了打电话的红妹,望着学强妈说:“妈!千万别着急。想想看,还有没有别的办法?我哥这个人最听你的话了。” “东山,你说怎么办呢?” “妈呀,他之所以把柳倩倩领来了,也是为了找你的宝贝孙女呀!” “宝贝孙女?……我才不要什么室贝孙女呢!我,我要他……他跟红妹圆房,我……我要他和红妹生的孙子!我……” “妈,别急,办法总会有的。” 什么办法呢?王东山早就想好了一个一石三鸟的计策。 首先,想办法让唐学强和红妹圆房,彻底死了柳倩倩重新回到唐学强身边的心,这样唐学强就不会从柳倩倩那里得到他王东山的任何信息。 他知道柳倩倩回到了兰河时,吓晕了:柳倩倩这个婊子,居然瞒着自己跟唐学强联系,还跟着唐学强回到了兰河。真他妈的不是东西!其实,他在骂柳倩倩的同时,知道自己也不是个东西。你把人家的宝贝女儿弄来了,人家为什么不能来兰河找自己的女儿呢?王东山当初的愿望是不希望柳倩倩到兰河来,让她急上两天后再与她联系。真没想到,弄走了他们的女儿,反倒弄巧成拙把他们给弄到一起了。这能怪人家吗? 面对这种现实,他害怕的同时,还感到十分难受。他现在虽然不爱柳倩倩了,但是,别人要柳倩倩可以,你唐学强是千万不能跟柳倩倩在一起的。反之,别说未卜的未来了,就这场争夺柳倩倩的战斗中,他王东山最终还是输了!所以,无论如何,要阻挡他们在一起!怎么阻止他们在一起呢?别说柳倩倩的住处有便衣公安,他进不去,就是连电话都不能打,除了眼睁睁的看着这个水性扬花的婊子与唐学强上床外,他这个堂堂正正的副省长,居然连一点办法都没有!……他目前的当务之急,就是一定要通过糊涂的老太太来达到他不可告人的目的! …… 让唐学强跟红妹圆房,牵扯唐学强的一部分精力;让绑匪天天打电话,以撕票为由要挟唐学强,让他忍受常人难以忍受的压力,分散他办案的注意力;让北京方面给苏清林施加压力,再让官阶平代表省委给专案组施加压力,让唐学强无法把这个案子办下去!只有这样,王东山才能在与唐学强的较量中,最终获得胜利! “东山,快说!你要急死我…我呀!”老太太急地直咳嗽。 红妹捶打着老太太的后背对王东山说:“大哥,你就快说吧!” 王东山叹了口气:“我就怕我哥知道了要跟我急眼呀!他那个脾气你们又不是不知道。” “东山你说,就说是我的主意。”老太太把拐棍朝地上戳了戳说。 “对呀,东山哥,我们三个都不告诉他!你放心说吧。” “妈,红妹,这样,从现在起,我们兵分三路。第一路,红妹负责,先带着妈到市检察院办公室开出我哥和红妹结婚的介绍信。然后,我派车拉着红妹到乡里去办结婚证!” 老太太脸色马上变和缓了:“好!我——我去!” 红妹马上脸红脖子粗的低下了头。 “第二路,让妈把市检察院办公室的小魏叫来,让他在家里写请柬,我坐镇让人分头去送!第三路,到兰河大酒店订酒席,做好娶亲迎亲的一切工作!我们明天就为我哥和红妹办喜事!” 老太太笑的合不拢嘴:“好!好!好……只是…” “妈是说明天这个日子怎么样,是吧?” “是是是!” “妈呀,儿子早就合好了我哥和红妹的生辰八字,明天是皇道吉日,大喜的日子啊!” “好好好!东山,就照你说的办!” “妈!还有件事。” “东山,你说!” “暂不能让西郊办案的哥知道这事儿。一是别影响他办案,二是他提前知道了又要反对。我们给他个措手不及,到时妈去西郊通信站把他押回来,让他参加仪式,入洞房!” “好!太好了!”老太太高兴地直拍巴掌。 红妹则羞得把头抵到了老太太的肩上。 唐学强正在看审讯朱坤荣的录像时,被秘书叫了出来。秘书说:“唐检,老太太来了!” 唐学强惊讶地问:“我妈来了?” “是呀。” “坏了!” “唐检,怎么了?” 联想到来自方方面面的压力,唐学强的心一下子紧了:“该不是她老人家也来当说客来了吧?” “那,就说你不在。” “不行,最近我妈身体不好,70几岁的人了,要是一气之下……不行!我得去!” 唐学强由秘书陪着走出了通信站的大门,远远的,他就发现了院里的兰河千里马停在那里。他吓了一跳,老太太居然动用了院里的小车。 到车边时,司机小肖打开了后边的车门:“唐检,请上车吧,唐奶奶有话给你说。” 唐学强小心翼翼地上车坐在了母亲的旁边:“妈,你来了?” “你不回家,难道也不能让我来?”老太太气呼呼地说。 “好,有事吗?” “有!” “妈!除了案子上的事,其它的事,儿子全听妈的!” “学强!” “妈,你说。” “这话可是你说的?” “是我说的呀!” “那好,跟我走!” “和案子没有任何联系?” “没有!” “真的?” “妈还能骗你?不过,你要是不听我的,我就一头碰死!” “妈!”学强拉过了母亲的手:“只要没有案子上的事,儿子全听你的!” “请三天假!” “三天?妈,太多了。” 老太太气冲冲的说:“你想气死我呀?刚才你咋说的?” “妈,妈!千万别生气,两天,两天怎么样?” “不行,少了三天,我就不活了!” “妈,我怕省委苏书记会不同意呀!” “他呀,已经给你准了三天的假了!” “他准假了?”唐学强狐疑地问:“妈,到底啥事儿呀?” “别问了!小肖,开车吧!” 唐学强这才让小肖上了车。唐学强把秘书叫过来说:“告诉高检他们,一切按计划进行!我有事回去一趟。” “好的。”秘书似乎还有话说,老太太就催促小肖开车。车子轻轻起动起来了,驶向了通往市区的大马路。 唐学强的手机响了,一看是柳倩倩的就接上了:“倩倩,你说,啥情况?” 老太太夺过了手机:“姓柳的!别在勾引我儿子了!” 柳倩倩委屈的说:“妈,我没有勾引他,强倩也是你的孙女呀!” “别说了!我儿子已经有媳妇了!”老太太强行关掉了手机。她对儿子说:“这个手机,今天不准你用!” “要是省委苏书记、市委林书记他们找我呢?” “等会儿,你就看见他们了。还有冉市长和年检察长呢!” “啊?妈,能告诉我是什么事吗?” “不能!” 唐学强无可奈何的靠在了后靠背上,他闭上了双眼。他太累了,闭上眼就睡着了。很快,就响起了轻微的鼾声。老太太怜爱地看着儿子,幸福感涌上了全身…… 唐学强被母亲叫醒来后,就被市检察院的同事们架出了汽车。 兰河酒店门口写着“唐学强红妹结婚典礼”的横幅,唐学强因为睡眼蒙胧,根本就没有发现。在婚礼进行曲的音乐声中,同事们把他弄进了大厅侧面的包厢里,有人给剃胡须,有人给他换鞋换袜子。之后又有人给他吹头发、换新衣服。他非常纳闷:“干什么呀?谁结婚呀?” 同事们以为唐学强在打趣玩笑,也没在意。女检察官林芝伦一本正经地说:“唐检忙糊涂了吧?连自己的婚礼都忘了,真是的。” 唐学强仍然以为同事们在开玩笑,就插科打诨道:“我的婚礼?等着吧,等哪天林芝伦和老公离了,再说吧。” 在大家的一片笑声中,唐老太太被人扶着拄着拐棍进来了:“学强,快点!林书记叫你出去呢。” 唐学强走出包厢门这才傻眼了,只见大厅正面墙上的大红双囍上边,赫然一排醒目的大字:“唐学强先生红妹女士结婚典礼”。唐学强惊恐万状:“这,怎么回事?” 老太太扯了他衣袖一下:“快去吧。” 市委书记林南非举着话筒说:“唐学强先生红妹女士结婚典礼,现在开始!” 在掌声中,唐学强被同事们推到了主席台上,他看见了穿着红色旗袍、戴着红花,羞羞答答的新娘子红妹。他立即大声说:“错了!错了!” 省检察院年检察长伸出手迎了过来:“什么错了?” 唐学强握住了年检察长的手还没有来得及说话,年检说出了一大串话:“首先呢,恭喜你!我们的1号检察官先生。你工作忙,没有提前惊动你。你们院里的同志们,根据你的意见和我们大家的意思,给你操办婚礼。这没有什么错!老母亲为你的事也是跑前跑后,等会儿,要给老人家磕头!……南非同志,开始吧!” 唐学强看了一眼母亲,老太太正乐呵呵地瞅着他呢!他痛苦地转过了脑袋。 林南非:“请新娘新郎站好了!” 市长冉高山一把把唐学强推到了红妹的旁边:“快点站好了!” 林南非:“一拜天地!” 冉高山指挥检察院的一帮人,强行让唐学强红妹拜了天地。 “二拜高堂!” 他们把唐学强按到在了母亲面前的地毯上,他和红妹跪在了老太太面前。 随着“一叩头!二叩头!三叩头!”的口令,唐学强红妹给老太太磕了三个响头,老太太高兴的把红包递到了红妹的手中。 红妹笑眯眯的说:“谢谢妈妈!” “好!”亲朋好友都热烈地鼓起了掌。 “三谢同事、亲朋好友!一鞠躬!二掬躬!三鞠躬!”…… …… 当林南非把结婚证书递到唐学强手里时,他真的是哭笑不得了。上面的照片是他和红妹的合影,他很奇怪,自己啥时候和红妹照的像呢?再看照片上的钢印和落款处的红印时,他只有目瞪口呆的份了。天哪!这是谁干的?这一切是谁策划的?竟然连城关区民政局的手续都替他办了!用心可谓良苦啊!这位策划者究竟想干什么?…… 就这样,从举行婚礼到走进洞房,他一直是糊里糊涂、模棱两可的。直到夜深人静,客人都走完后,他才明白自己一天中都干了些什么。 老太太颤颤巍巍的拄着拐棍进来了,她笑容可掬地把一块白布交到了儿子的手里:“学强,早点睡吧。” 唐学强知道老人家送白布的意思,他不忍心扫母亲的兴,也不愿意打破老人急于想抱孙子的那份希冀。他木然地朝母亲点点头,母亲心满意足地走出了儿子的洞房。 “红妹,说!这究竟是怎么回事?这是谁的主意?” “是妈的主意。检察院开结婚证明,是她去的,到民政局领结婚证书,也是妈盖的手印。” “你给我说实话!这究竟是谁的主意?” “是妈的呀。” “你给我说实话!”唐学强终于爆发了:“快点!” 红妹吓坏了,她可怜巴巴的说:“是,是…是东山哥……” “是他?”唐学强在地上转了几个圈子:“又是他!” “哥,你骂我吧,都是我不好……” “这,不能怪你。…真的,红妹,不怪你。” 唐学强破天荒地抽起了烟,而且一支接一支地抽,咳嗽声始终伴随着他抽烟的整个过程。红妹心疼地把他手中的烟抢过来:“别抽了。” “红妹!”唐学强拉过红妹的手说:“你帮我一个忙,怎么样?” “嗯。” “我必须马上出去!但不能让妈知道。” “嗯。”红妹小心翼翼的问:“是去她那里吗?” 唐学强点了点头。 红妹的眼泪立刻刷刷刷刷流下来了。 “红妹,别胡思乱想,我是为了把强倩找回来。” “哥,你走吧。”红妹破涕为笑:“……” 唐学强在红妹的帮助下,悄无声息地从家里溜了出来。 己到了午夜的大街上,车辆和行人明显得少了许多。唐学强心里不是个滋味,他知道王东山的心思。这就说明王东山怕了,他怕柳倩倩把一切告诉唐学强。如此说来,柳倩倩一定掌握着王东山的不少把柄。否则,王东山是不会挖空心思这样做的。唐学强见一个话吧的门还开着,就进去给柳倩倩拨了一个电话。 柳倩倩一听见他的声音就哭了起来。她说,昨天,两个便衣女警官陪着她去了一趟兰河酒店,参加了他和红妹的婚礼。他问你怎么知道的,柳倩倩告诉他,他的婚礼都快成了特大新闻了,兰河市的人基本上都知道了。她是从陪她的女警官那里知道的消息。 他说:“这是王东山瞒着我,哄着我妈做的事儿。什么介绍信、结婚证,等等等等,全是王东山和我妈偷偷操办的。……知道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吗?” “为什么?”柳倩倩不哭了。 “两个目的。一是怕我们复婚,二是逼我放弃进一步查清‘2.6’火灾事故的真象。” “他又不可能离婚,他为什么怕我们复婚呢?” “他怕你把他的一些事情告诉我!由此可以断定,强倩一定是他指使人绑架的!” 柳倩倩不吭声了。 “他们再打电话了吗?” “打了。他们说,你啥时结了案,他们啥时放强倩。…我,我和强倩通电话了,…她让我告诉你,让你救她回家。” 柳倩倩又一次哭了。 “别哭,倩倩,我这就过来看你。” “你快来吧,我怕!” …… 唐学强打了一辆的,司机问:“上哪?”他说:“兰医家属院。” 司机开足马力朝兰医方向驶去,唐学强也不说话,思考着怎么说服柳倩倩,怎么让她把王东山的一切说出来。 唐学强怎么也没有想到,危险正一步步向他逼近。但的士行至128铁路大桥时,司机突然跳下了车,无人驾驶的的士一头栽进了距桥下五米深的铁道上…… 一位好心的的士司机正好目睹了这一切,他用手机打了110,而且还通知120派来了救护车。幸好没有火车过来,否则,更大的事故就接着发生了。 110民警马上向有可能开来的火车发出紧急信号的同时,从摔瘪了的的士车里救出了唐学强。满身血污、奄奄一息的唐学强被民警背上了路基,送上了120救护车…… 与此同时,公安刑警也赶赴现场,对事故现场进行了初查。 因为受害者是兰河市人民检察院的检察长,所以市公安局局长陈高年,亲自参加了现场勘查和肇事车辆的追查工作。 凌晨三点,他们按车门上的出租车公司门徽,找到了兰河出租车股份有限公司。值班人员见事关重大,马上通知了公司和业务科领导。公司总经理、副总经理及业务科长全到了。业务科长吕大昆马上查出,该车的司机叫张永杰,26岁,兰河市城关区人,无前科,无不良行为。公司副总经理也证实,张永杰是多年的优秀司机,不可能故意杀人的。 业务科长打张永杰的手机,通了,没人接。再打,还是没有人接。 正在着急的时候,的车司机张永杰的电话打进来了。他说,他的车被抢了,他被抢劫者打昏了,现在在六道梁村外的河滩里。 公安人员即刻找到了张永杰,并把他带到了局里。 张永杰向警方交待说,晚上11时,一高一矮两乘客坐他的车去六道梁村。车行至市郊无人处,两歹徒用石块打昏了张永杰,抢走了他开的出租车。张永杰的交待,有电话报案记录和同单位司机证实。 这显然是一次有计划的预谋杀人案,而真正的杀人凶手已逃之夭夭,不见了踪影。 第二十一章 穷凶极恶 离开优秀男人的女人是迷途的羔羊,是找不着回家路的孩子,是喝醉了酒的莽汉,是丢失了宝贝的海娃,是离开了水的鱼儿,是飞不上蓝天的苍鹰,是没有水的沟壑,是阴沉沉的天气,是缺水的庄稼,是…… 红妹拉了兰宗震一把就走了,兰宗震和苏兰芳只好小跑着跟了上来。在拐角处,红妹悄悄说:“情况危急,快走!”说着把一封信塞到了兰宗震的口袋里:“快去找省委苏书记,我去给西郊通讯站打电话。” “小不点儿”叫胡小来,河良来兰打工人员。那一年刚到兰河时,恰好碰上兰河飞虎汽运集团招工,胡小来抱着试试看的心态,到飞虎汽运集团人事部应聘。真是没有想到,那个人事部长也是河良人。自古道,老乡见老乡,两肋插刀帮。小个子部长见胡小来虽然其貌不扬,但浑身上下透出一股机灵劲,再加上老乡的因素,就想尽一切办法把胡小来留到修理部当上了一名修理学徒工。 整个汽修厂,就数他的个子小,所以,大伙儿都叫他“小不点儿”。 胡小来来自河良农村,一个农家娃能在飞虎这样的大民营企业打工,是他人生的一个大转折点。他很珍惜这次机会,所以干活也是十二分地卖力气。 一天,老总来修理厂视察,发现了胡小来。老总见自己的企业里居然有这种形象的工人,很是不高兴。开座谈会时,老总先是讲了一员工对于一个企业的重要性,随后就举胡小来这个例子说明,企业用什么人的问题。 “兰河的毛驴不好找,可兰河的人满世界都是!为什么要用这样的人?啊?” 老总的一声“啊”后,小不点儿的饭碗就砸了。 离开修理厂时,小个子部长还请小不点儿到小饭馆里吃了一顿。小个子部长给小老乡敬了杯啤酒说:“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我也是没有办法呀,这有钱人都这个德性!” 小不点儿含着泪水离开了飞虎汽修厂,他在街上转了几天,都没有找上工作。招工的单位多的是,因为他个小,这些单位都不要他。为了节省钱,他白天只吃一顿饭:一碗牛肉面外加一个大饼。晚上,他只好到火车站的候车室里睡觉,才睡了两天就睡出毛病来了。 一位好心的“李大哥”送了他一罐饮料,他未加思索就喝下去了。结果,在一天中他喝下了三罐饮料。一碗牛肉面外边一个大饼是省下了,可他却染上了毒瘾。为了能抽上一口毒品,他变成了小偷。他每天偷得很是辛苦,一个钱包里少则几十块,多则几百块,有时偷个手机,几千块的东西到车站地下超市里,才能卖几百块钱。有时也偷客人的包……偷来的钱十之八九全送到了那位李大哥手里。 这一天,胡小来又混进上车的人群中,寻找猎物。正好碰上了化过妆的张二狗。张二狗提起他的脖领子,把他拎出了人群。胡小来吓坏了,以为碰上了便衣警察,就大叫冤枉。 张二狗骂道:“有本事干点大事儿!你他妈除了会干这小偷小摸的事儿,还会干啥?” 胡小来试探着问:“大哥教我,这大事儿怎么干?” 张二狗蹲下来伸出了三个指头说:“青湖市有桩大买卖,这个数!” “三千?”小不点儿来了精神。 “三万。” “三万?” “你小声点!” 胡小来小声问:“啥买卖?我干!” “你住在哪里?” “我住在铁路边一个大单位的地下室里。” “那儿有住的地方?” “有。那里边堆的全是沙发,还有暖气管通过,睡那里舒服极了!” “究竟是哪里?” “不能告诉你!” “给!这是一万块定金。带我去看你住的地方,如果不安全,我们另找地方。” 胡小来接过了一万钱,眼睛都绿了:“白天不能去,只能晚上。” 晚上,胡小来把张二狗带到了铁道线边上。张二狗发现,这里是一栋大楼的地下室,那低于地面的小窗户又全部用钢筋焊的严丝合缝。他想,这个胡小来是怎么进去的呢? 胡小来把张二狗领到了楼房的东北角上,这里有一个深坑,坑里全是风刮来的垃圾。胡小来轻轻一扳,那小窗上的钢筋竟然是活的,然后轻轻一推,小窗子开了,胡小来爬了进去,张二狗也爬了进去。胡小来把钢筋放好后,关上了窗户,还插上了插销。 “天哪!”张二狗观察了一阵地下室惊叫道:“好地方!” 张二狗、胡小来从青湖市把唐学强的女儿强倩绑架来,就藏在了这个位于铁路边的地下室里。这是个不易被人发现的地方,难怪警方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也找不到。 他们两个人分了工,张二狗负责送吃的,胡小来负责看护强倩。张二狗警告胡小来:“她的老子可是大老板,你要把她伺候好,她要是瘦了一两、少了一根汗毛,我们的大钱就泡汤了。” “你不是说给我三万块吗?” “傻瓜!三万是你的工资,等她老子拿来一百万,还有你10万!” “10万?” 张二狗又给了胡小来一万块:“工资还差一万,最后一次性结清!” “谢谢张哥。” “小不点,你告诉我,你是不是抽上那个了?” “张哥,你咋知道了?都是他们的有钱的老板害的!” “算你小子还诚实,给,这是5千块钱的白粉。你要什么我给你什么。记住!让她吃好,不准离开这里一步!” 胡小来跪下就给张二狗磕头:“谢谢张哥!” “起来吧。……哎,小不点,还是把蜡吹了吧,我怕…” 胡小来拉着张二狗来到门口,用手电筒照着说:“张哥,你看,这外边全是木材,把门堵的严严实实,别说是蜡,就是探照灯的光也出不去啊!我听过了,这楼里一点声也没有。” 张二狗放心了:“还真是的。这小窗户里也不能透出去光!” “这好办!”胡小来找了一块沙发毡,钉到了小窗户上:“怎么样?张哥,放心了吧?” “记住,我来去的时候,一定要……”张二狗指着蒙上眼睛的强倩,做了个蒙眼睛的手式说:“别让她知道!” “明白!” “那我走了。”张二狗顺小窗户爬出去,放上钢筋,走了。 胡小来插好窗子,放下毡窗帘后,放开了强倩,取下了强倩眼睛上蒙的布。 强倩揉揉眼睛才看清了地下室的一切,还有抽大烟的小不点儿。她战战兢兢地问:“叔叔,你为什么带我来这里?这是哪里呀?” 胡小来此时此刻正在兴头上,感觉就像到了极乐世界一样,浑身轻松,通体舒服,一切烦恼、不快都抛到九霄云外去了。等过足了烟瘾后,他才发现强倩可怜兮兮地看着自己,并着急地问他:“叔叔,叔叔,你怎么了?” “怎么了?”胡小来马上想起了飞虎汽运的老板,是那个乌龟王八蛋把他逼上梁山,让他吸染上了万恶不赦得毒瘾,把他变得人不人鬼不鬼的。今天,又犯下了绑架罪。该死的有钱人!该死的老板…… 强倩拉拉他的衣袖,再一次问他:“叔叔,你怎么了?” “我怎么了,我他妈让你爹那些有钱人害了!” “我爹?我爸爸害你了吗?” “你爸爸是干什么生意的?” “我有两个爸爸,你要问那一个?” “两个爸爸?别人都一个爸爸,你怎么是两个爸爸?” “我是有两个爸爸嘛,一个坏爸爸,一个好爸爸。” “先说坏爸爸,他是干什么的?” “坏爸爸是我亲爸爸,他是什么公司的总经理,吃喝玩乐样样俱全,他打我妈妈,欺负我妈妈。所以,我妈妈就带着我到青湖来了。” “哟,文化不低吗,上几年级了?” “我上五年级了,我还拿过青湖市数学奥林匹克金奖呢!” “是吗?不简单,真不简单!你这个好爸爸是干什么的?” “好爸爸是我后爸爸,他对我可好可好了!他是当大官的!” “当大官的?多大的官呀?” “多大官我不知道,反正有司机,有警卫。” 胡小来吓了一大跳:“有司机?有警卫?不可能吧?” “真的!” “是吗?是哪里的官?” “好像是西兰省的。” 胡小来可真是吓的不轻,这绑架的居然是大官的女儿,要是被抓住了,还不掉脑袋啊!不行,得问清楚了! “你知道不知道,谁来救你呢?” “不知道。”强倩摇头。 “……” “叔叔,我饿。” “饿?”小不点儿突然想起自己犯烟瘾的难受劲儿来了。他想,她亲爹是大老板,是坏蛋。她后爹是大官,更是坏蛋了,他听说,现在当官的都不是好东西。就让坏蛋的女儿也难受难受吧!主意拿定后,他把“白面”(海洛因)倒进了矿泉水里摇晃了几下:“给!” 强倩问:“叔叔,你调到水里的是啥东西呢?” “是……是……是营养粉,喝下去肚子就不饿了。”小不点儿说着把肉、馍头都取出来,放到了强倩的面前。强倩饿坏了,一口馍馍一口水的吃开了。他说:“肉也吃上些。” “谢谢叔叔!”强倩高兴地吃了两块肉:“叔叔,你们家有女孩子吗?” “有,有哇,我有个妹妹,比……”小不点儿想起妹妹时,良心突然发现了:我怎么就想起要害她呢?手心手背都是肉,她是无辜的啊! 胡小来突然疯了似的抢过了强倩手里的矿泉水瓶子,一看,早让她喝光了。他抱起她爬在沙发背上,用手拍着她的背说:“吐!吐!快吐!” 强倩说:“叔叔,我不吐,也吐不出来!” 啊?胡小来一下子瘫软在了地上,他揪着自己的头发骂自己:“你他妈混蛋!你他妈混蛋!……” 强倩急了:“叔叔,叔叔,你怎么了?” 胡小来流下了悔恨的泪水,他把强倩当成了他的妹妹。他把强倩抱在怀里说:“妹妹,妹妹,哥哥对不住你呀!” “叔叔!”强倩给胡小来擦眼泪:“叔叔,你妹妹有我大吗?” “嗯。”胡小来点头:“她也上小学五年级了。” “叔叔,你送我回家吧,我妈妈找不着我,她会着急的!” “回家?”胡小来马上清醒过来了。他把强倩扔进了沙发:“那可不行!” 强倩就哭了:“我要妈妈,我要回家!” 胡小来挠着头在地上转磨磨:“不行!绝对不行!” 兰宗震来到唐学强住的病区门口时,发现有不少认识的和不认识的人围在这里,有检察院唐学强的同事,有工人、解放军战士,还有来自农村的不少农民。他们都是来看望唐学强的。他们有捧着花蓝的,有提着水果的,有提着其它礼物的…… 但是,不管说破天还是说烂地,医生和护士都一句话:“病情危急,不准探视!” 有人硬闯,被治疗室门口的便衣检察官给赶出了病区。 兰宗震拉着苏兰芳,也硬闯进了病区。治疗室门口的检察官认出了他,说:“老太太正要找你,你快进去吧!苏老师,你不准进去!” 兰宗震冲进治疗室时,看到王东山副省长、学强妈、红妹坐着,市检察院侦察处的处长齐元也站在那里。 王东山问:“你是干什么的?出去!” “东山,他是我叫来的。……让他陪着红妹出去一趟,去……去求个签。”老太太含着泪说:“红妹,快……去吧。” 红妹过来给兰宗震使了个眼色,兰宗震跟着红妹走出了治疗室。兰宗震说:“真……” 红妹拉了兰宗震一把就走了,兰宗震和苏兰芳只好小跑着跟了上来。在拐角处,红妹悄悄说:“情况危急,快走!”说着把一封信塞到了兰宗震的口袋里:“快去找省委苏书记,我去给西郊通讯站打电话。” 兰宗震何许人也,知道是怎么回事时,他忙转身就走。 三个人出医院门打了辆的,到广场大什字东口时,红妹下车了。她说:“兰记者、苏老师,你们要快!” “你放心去吧!我们一定把事儿办好!”兰宗震坚定地说:“开车吧!省委!” 在省委传达室,苏兰芳拨通了父亲的保密电话:“爸爸,……” 省委书记严肃的声音传来:“芳芳,瞎胡闹!我在开会!” “爸爸,千万别挂电话,我有十万火急的大事!” “十万火急?…那好,你快上来吧。” 室内监听电话的工作人员忙递出了两张门卡,笑着说:“快去吧!” 苏兰芳、兰宗震朝武警门卫点点头,小跑进了省委大院。 老远,省委书记的秘书就迎了上来:“苏老师,慢点,苏书记正在开会。这位是?” “兰宗震,《兰河晚报》记者。” 省委办公楼一楼值勤的武警战士见来人有省委书记秘书带着,就知道是很重要的客人,“啪”一个标准军礼,直到客人走过。走进电梯间,秘书说:“苏书记正在他办公室开一个农业问题的会议。听说你们来了,就让陈省长主持会议,现在,他已经到小会客厅等你们了。” 走进小会客厅后,他们两人见省委书记表情冷峻,端坐在沙发上,见他们到了,起来和兰宗震握手:“什么十万火急的大事?” 兰宗震忙把红妹的信交到了省委书记的手里。 省委书记站在那里一目数行,很快看完了信。 “小芳、小兰,坐!我这就处理。”省委书记摁了一下沙发扶手上的小按钮:“请车秘书拿上电话、通讯录马上过来!” 苏清林这才有了一点笑意:“放心,天不会塌下来!小芳,那,有饮料,自已动手。” 刚才接他俩的车秘书急急忙忙走了进来。 “给我接通警卫局长、卫生厅长、检察长的电话!” 车秘书用手机拨通了一个电话:“孔厅长,请等一下!……苏书记,卫生厅孔厅长。” 苏清林说:“孔厅长,我有一位重要的客人在兰医外科1102号治疗室治疗,请你亲自去马上将他转到省医治疗。对外放出话去,就说他已经是植物人了!……好的!” 车秘书把又一部手机递到了苏书记的手上:“警卫局杨局长。” 苏清林说:“杨局长,你马上带人和卫生厅孔厅长一块去兰医,接转一位病人,要严格保卫工作,除家属外,不准任何人探视!没有我的电话,不准撤回!” 车秘书把第一部手机又递到了苏清林的手里:“年检。” 苏清林说:“年检,1小时后给王副省长汇报唐学强遭遇车祸成植物人的事,你接替唐学强同志,主持专案组的工作。记住!一切都按东山同志的意见办!对!……这是纪律,你们有句行话,叫什么来着?…对!不该问的坚决不问!不该知道的别说坚决了,暂时不问吧,怎么样?……好!再见!” 兰宗震见未来的岳父三言两语就解决完了“十万火急”的问题,佩服地五体投地。见车秘书走了,他说:“爸,我评价一下你行吗?” “小兰,你叫我什么?” “爸爸。” “好!”苏清林慈爱地看了一眼女儿:“这个称呼我喜欢。……你,你要评价我?” “是的,爸爸。” “那评价吧!要快点!” “就一句话:运筹帷幄于方寸之间,决胜于千里之外!” “那不成兵马大元帅了?” “爸,有那么点意思。”苏兰芳给父亲提意见说:“刚才你那样子太吓人了,爸,连女儿都害怕了。” 省委书记哈哈大笑起来。 兰宗震站起来:“爸爸,我们回去了。” “慢!” “还有事吗?爸爸。” “兰宗震听命!”苏清林模仿着戏词:“唐检决定调你去检察院工作。” “真的?” 苏清林很奇怪:“这封信你们没看?” “没有。” “唐检让我告诉你,从现在起,在保护自已的前提下,跟踪这个人,摸清他的行踪!” 兰宗震见省委书记在信上指着的是王东山时,吓了一跳:“跟踪他?” “别怕!”苏清林拍着未来女婿的肩头说:“我让警卫局杨局长给你派两个保镖,保护你。记住了!这可是1号绝密,包括今天的一切!还有小芳,不准对外透露!” “放心吧,爸!” “坚决服从命令,听从指挥!” 强倩过去叫唐强倩,现在叫柳强倩。柳倩倩送女儿到青湖市夫子学校上学时,为她的名字问题颇费了一番踌躇,叫原来的名字唐强倩吧,她有点不甘心,生怕在名字问题上,让唐学强占了便宜。再说,叫唐强倩王东山也会不高兴的,当然,也绝对不可能叫王强倩。 考虑再三,孩子随父姓也可以随母姓,干脆就叫柳强倩吧。这样于理于法都说得过去。到将来孩子大了,前夫唐学强也没什么可说的,你王东山就更没有什么可说的了,和你到底是啥关系?情人还是夫妻?虽然青湖的人知道王东山是这个家里的男主人,可在法律上,这种关系非但不受保护,还是违法的。 柳倩倩离婚了不假,可是王东山并没有离婚呀,如果让兰河的人知道了,告你个重婚罪,你吃不了得兜上走。但是,没有这么个人,柳倩倩觉得矮人一头,别人都有家有老公,为什么你柳倩倩没有?一个独身的女人,除了是非多外,还会给人一种坏女人的感觉。所以,柳倩倩周围的邻居以及单位的同事,都知道柳倩倩不但有老公,而且老公的势力还不小,不但有高级小轿车,而且还有专职的司机呢! 柳强倩上的这所夫子学校在青湖市很有名,是省市的重点学校。一般人的孩子是进不来的。好在省里领导中有王东山的朋友,所以,就像柳倩倩的工作一样,柳强倩的上学问题也就很轻松地解决了。 柳强倩很聪明,学习也非常好,这让校方很是满意。家庭很幸福,父母又有优厚的工作,再加上自身的条件,所以,强倩从兰河到青湖,学习非但没有受到影响,而且还进了一大步呢!尤其是数学成绩,几乎都是满分。在全省奥林匹克数学竞赛中,强倩获得了第一名,不但给学校赢得了荣誉,还给当母亲的长了脸。 可是,谁又能想到,如此优秀的孩子,偏偏就落到了胡小来的手中呢?胡小来充其量就是一个烟鬼、小偷、无赖和混混! 胡小来开始对自己害强倩的行为还有点懊悔,可到后来也就坦然了。既然老子都吸上了毒,你个黄毛丫头吸吸毒,有什么不对呢?何况你的老子还是有钱的大老板!他妈的有钱的大老板,世界上有钱的大老板都他妈的是王八蛋!是坏种!要不是他们看不起老子,老子能变成小偷吗?能吸上毒吗?能去绑架人家如花似玉的宝贝女儿吗? 天下的犯罪嫌疑人都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千方百计为自己的行为开脱,哪怕是杀了人,也要找出无数条理由来。何况胡小来这个几乎就没有什么文化的进城农民呢? 现在的问题是,他干的坏事越来越多了,反正抓住了绝对没有他的好果子吃。既然抓住了是个死,不如在活着的时候,好好享受一番呢! 所以,他就为自己的今天动开了脑筋,也为自己的行为找到了理论根据。俗话说的好,马无夜草不肥,人无横财不富。什么叫横财?胡小来的解释是,横财就是路上横放着的财,要不怎么古代打家劫舍的英雄们都说那么一句话呢?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从山前过,留下买路柴!这些人是英雄不假,可是,他们也是朝廷的对头啊!我胡小来也来横财了,你瞧瞧,不费吹灰之力就到手了两万块,加上5千块钱的白面(海洛因)就是两万五,事成之后还能拿十万,那就是12.5万呀!这么多的钱,乖乖,谁见过呀? 你小丫头运气不好碰上了我胡小来,既然碰上了,这就是命。如果不出问题的话,你娃娃上瘾了不还得找我胡小来吗?就像他找那个“好心的”李大哥一样。她亲老子又是大老板,我胡小来从中又能发上一笔财!哈哈!有了钱,我胡小来就是爷,比你有钱的大老板还牛b!要不信,就走着瞧! 有钱了,首先要干什么呢?应该找个女人,对,找女人。一想到女人,胡小来把目光盯向了强倩。这时,正好强倩的毒瘾犯了。强倩已经是第三次吸食毒品了,前两次是通过水、食品吃下去的。她只觉得这水、这食品有点难吃,吃下去恶心,甚至还呕吐,根本没有想到里面有毒品。吃过第三次后,她就上瘾了。 “叔叔!”强倩难受地抓耳挠腮:“叔叔,救我!我要死……死了!” “听叔叔的话,脱掉衣服和裤子,就好受了。” 强倩信以为真,三下两下脱去了衣裤。胡小来怪笑着扑了上去,强倩乱抓着叫:“叔叔,叔…叔,还是难受!” “别急。”胡小来急忙忙脱去了衣服裤子,扑到了强倩年幼的身体上:“别喊了,叔叔这就救你。” 胡小来爬到了强倩的身上,在用力的时候,强倩撕心裂肺地叫了一声。这叫声,把失去人性的胡小来唤醒了。他忙坐了起来,脑子里出现了另一个场面。 那是一年冬天,他带着8岁的妹妹去舅舅家,正走着,妹妹就是这样撕心裂肺地叫了一声,原来是一条狗咬住了妹妹。他从地上拣石头时,恶狗吓跑了…… 今天强倩这叫声,分明是妹妹的叫声嘛!一种负罪感涌上了胡小来的心头。他没命似地穿上了衣裤。见强倩难受地打滚,他抱起她哄道:“强倩别哭,吃点药就好了。” 强倩强忍着说:“叔叔,快点……” 胡小来拆开了一支烟,卷上少量的白面后点燃了。他把烟送到强倩嘴里说:“吸!吸!把烟咽到肚子里!” 强倩按胡小来的指导,吸进两口就不闹了,吸过半截烟后,她就彻底安静了。但她吸完了全部烟后,才发现自已没有穿衣服,她从胡小来怀里蹦出去,用衣服遮住了下身,惊恐万状地看着胡小来:“叔叔,你……” 胡小来说:“别怕,为了治病,你才脱掉的。穿吧,叔叔转过身去。” 见胡小来转过了身,强倩才麻利的穿好了衣裤。 “叔叔,转过来吧。我穿上了。” 胡小来仿佛看见了自己的妹妹,他走过去抱住了强倩:“别怕,有我呢。” “叔叔!”强倩跟胡小来的距离越来越近了,她抬头看着胡小来说:“叔叔,你不敢送我回家,是那个人不同意,对不对?你叫张哥的那个人是坏人,对不对?” “对。”胡小来惭愧地转过了脸,心说:我他妈真不是个东西! 那天的柳倩倩是有史以来最痛苦的一天。 丢掉女儿的悲痛,因为前夫的及时出现,得到了较大程度地缓解。尤其是从青湖到兰河的路上,她之所以能靠在前夫的身上睡上一觉,是因为在心底,她还爱着这个男人。 世界上的女人是离不开男人的,尤其是离不开她心爱的男人。就像草原离不开牛羊、蓝天离不开雄鹰、大海离不开游鱼、沙漠离不开戈壁、铁轨离不开火车、流水离不开江河……一样。 离开优秀男人的女人是迷途的羔羊,是找不着回家路的孩子,是喝醉了酒的莽汉,是丟失了宝贝的海娃,是离开了水的鱼儿,是飞不上蓝天的苍鹰,是没有水的沟壑,是阴沉沉的天气,是缺水的庄稼,是…… 唐学强在柳倩倩的心目中,仍然是最优秀最出色的男人。没有高山显不出平地,没有较量很难分出胜负。没有严寒刺骨,就没有梅花香秀。风雨之后才能出现美丽的彩虹。 王东山比唐学强强吗?除了官位比唐学强高以外,似乎没有哪些比唐学强强。这种感觉是离开前夫久了才出现的,尤其是女儿失踪后,她的这种感觉尤为明显。为了保住他的官位,王东山居然连电话都不打了。 她当然不会相信:女儿的失踪跟王东山有关。 你说说,一个女人家,在这种形势下,没有了男人、没有了主心骨,她怎么办? 就在她上天无路、入地无门的情况下,她想到了给前夫打电话。真没有想到,正在办案子的他听说女儿丟了,居然连夜赶到了青湖。知道了她的一切后,他没有怪她,还把她拉到了兰河的家里。对门邻居告诉她,有不少人找唐学强租这套房子,唐学强坚决地说:“不外租!她会回来的!” “她会回来的”,普普通通的一句话,居然让她热泪盈眶,不能自持。 进门前,他不让她下车,他和司机忙天忙地把房子清扫了一遍,才让她进了门。她轻轻取掉了家具、电器上的苫布后,一个温馨、弥漫着男人汗味及尘土的家展现在她面前。 她对这种味道太熟悉了,是他身上的那种味,他爱出汗,动不动就大汗淋漓。在过去的甜蜜的岁月里,这种情况时常会出现。他说,这汗臭味是不是特难闻?她说:不!男人身上的汗味是诱惑女人的兴奋剂。我闻到你这种味,就想和你…… 她多么希望男人留下来和她共同享受这个家啊!可是,他洗过之后就走了。走之前,他把手比做电话机放在口耳之间:“强倩的消息随时通报,我马上去公安局一趟,找回孩子要紧!” 她站在窗边,流着泪目送前夫渐渐远去,直到消失在都市的车水马龙里。 …… 唐学强和红妹结婚的消息是绑匪告诉她的。接到电话后,她再三央求对方放了她女儿,对方说:“去兰河酒店看看吧!” 她迫不及待地要去兰河酒店,负责保护她的便衣女公安不让她去,她非要去不可。经请示后,女公安才陪她去了酒店。当她看到婚礼上的唐学强和红妹时,一头栽倒在地毯上,昏死过去了…… 晚上,她傻呆呆地在床上想着前夫和女儿时,唐学强的电话来了。她知道了婚礼的真相后,如释重负。可是,她心急如焚地等到了天亮,都没有等来唐学强,她感到他出事了,她要求马上去看他。女公安这才告诉她,唐学强出车祸了,现在还没有脱离危险。她让她冷静,认为没有必要去看他。因为,唐老太太已放出话来,是柳倩倩害了她的儿子,要是见到柳倩倩,老太太会拚命的…… 她一下子瘫软在了地上。她哭着说:“我们,我们这是怎么了?” 第二十二章 轻描淡写 当强倩的毒瘾又一次袭来时,恶棍胡小来的凶残面目就又一次暴露了,他早已把懊悔抛到了九霄云外。他又一次强暴了年幼的强倩。此后的三天里,恶棍胡小来不断地强暴、蹂躏强倩,直到孩子被公安解救出来。 他的情妇田婷玉还涉嫌受贿一千万元,这才埋下了‘2.6’火灾的隐患呀!有一个问题,还没有搞清楚,这一千万究竟是田婷玉瞒着王东山收的,还是得到王东山的授意后收的? 省委1号会议室里座无虚席,与会人员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主席台上中间的位子是空着的,显然会议还没有开始。 主席台的上方悬挂着红底白字的横幅,上面醒目的大字是:“兰河‘2.6’特大火灾事故结案大会。” 省委有两个1号会议室,小1号会议室是省委常委会做重大决策的地方。大1号会议室实际上就是省委礼堂,是召开省委重大会议的地方。凡大型的会议,如党代会、人代会等会议都在这里召开。 人们说起到1号会议室开会时,通常要问:是大1号还是小1号?被问者答:我这级别还想进小1号会议室?是大1号会议室!其实,两个1号会议室门口的牌子上,没有大小两个字。而大小两个字是印在人们心里的。在兰河市,对于一般干部来讲,别说是去1号会议室开会,就是能进去1号会议室一次,也是一种荣耀:我进1号会议室了!就像当年北京人民大会堂未开放前一样,除了有全国人大代表的身份,其他的人根本就进不去! 对于普通老百姓来讲,大1号会议室也是神圣的地方。 今天的大1号会议室里,召开这么重要的会议,参加的又是些什么人呢?省上六大班子的领导,全在主席台上。主席台上的桌子就摆了三排,上边全是领导的名字。最中间的三个牌子上赫然写着苏清林、陈云天、王东山的大名…… 主席台下边桌子上的牌子就多了:省委巡视组、纪检委、政法委、公、检、法、司的头头,西兰省直属厅、委、局的领导,十四个地、州、市的一二把手,…… 两边新闻席上,还有中央、省、市各新闻媒体的记者,他们操着大大小小的“驴球头子”、“喇叭头子”、“火柴盒子”,严阵以待,准备强占独家山头…… 九时整,省委主要领导上台了。 主席台上所有的位置都坐满了,唯独省委书记苏清林、省长陈云天的位子空着。这样,副省长王东山便成了主席台上的中心。 省委秘书长吹吹麦克风,宣布大会开始!掌声。 先是“2.6”火灾事故专案组组长、省检察院检察长年均剑通报案情和办案过程。紧接着,副省长王东山讲话。王东山用目光征求坐在旁边的省委副书记官阶平的意见,后者笑眯眯的点头:你来吧! 王东山的声音宏亮、嗓音浑厚:“同志们!清林同志到北京开会,云天同志出国访问,都不在家。清林同志让我代表他向同志们问好!同志们!大家辛苦了!” 掌声。 “同志们,下面我代表省委、省政府,通报、宣布省委对‘2.6’火灾事故的处理意见!同志们,省委办公厅、省政府办公厅将在明天发出这个通报!” 王东山喝了一口茶,顺便扫了会场一眼,发现的是无数极尽巴结的目光。他很满意这种目光,这种目光就是对权力的一种崇拜。说穿了,就是对他本人的崇拜。他当然春风得意啊!与人斗,其乐无穷!在和唐学强多少年的斗争中,他一直是胜利者!尤其在查处“2.6”火灾事故时,唐学强居然光明正大地跳出来,跟他王东山明打明的斗。斗争的结果怎么样呢?我王东山仍然坐在副省长的位置上,代表省委省政府在讲话,你唐学强是个什么下场呢?你变成了植物人! “同志们!兰河市支木学校‘2.6’特大火灾事故,经查系一起渎职责任事故。省委同意冉高山引咎辞去兰河市人民政府市长和市委副书记、常委、委员职务的请求!” 王东山抬头扫视了一下会场,心说:小小一个冉高山,竞敢跟上唐学强跟我姓王的过不去!顺我者昌,逆我者亡,这就是反对我王东山的下场! “今年2月6日7时20分,兰河市支木学校发生特大火灾事故,在支木中心学校补课培优的六年级、初三8个班的4百多名学生中,有107多名学生葬身火海!150多名学生被烧伤或砸伤!经调查认定,导致事故发生的直接原因是:支木学校师生乱接电线,造成电线短路,引发了这场火灾。 “导致这起事故的第二个原因是,支木学校修建教学楼时,从设计、修建过程中,严重违反《消防法》规定,使用了90%以上的木制材料,导致了惨案的进一步发生,给国家财产和人民生命造成了不可估量的严重损失。 “另外,经市上批准的城关区十条山街道办管辖的狗咬球市场,管理混乱、无序蔓延,堵塞了消防安全通道,给消防救火工作,造成了严重障碍。兰河市城建设计院、市城建局、市教委、市场管理委办公室、市消防局、市工商局、城市管理等有关职能部门,没有切实履行职责,对支木学校存在的火灾隐患等问题有渎职责任!为了严肃党纪国法,依据《中国共产党纪律处分条例》、《国家公务员暂行条例》,以及国务院《关于特大安全事故行政责任追究的规定》,西兰省委、省政府决定,对以上相关责任人进行严肃处理:兰河市副市长梁长城、中共兰河市城关区委书记闻令国、区长齐长山,对事故发生负有重要领导责任,给予降级、党内警告和行政纪大过处分。兰河市城建设计院、市城建局、市教委、市场管道办公室、市消防局、市工商局、城市管理局等单位一把手、党组书记程连年、邱庄重、王宫一、张彩亮、吴川江、刘一、刘志华,对事故发生负有主要领导责任,给予撤销党内职务和行政撤职处分。事故中分别涉嫌渎职责任的兰河市城建局副局长刘向、市教委副主任梁长山、区教委主任王玉清、仿古建筑公司经理朱坤荣等15人已移交司法机关处理。” 王东山喝了口茶水,继续说:“支木学校木材供应商梁平山非法所得1500万元予以没收,重新建设支木中心学校。城关区十条山街道已经把狗咬球市场,以及修建在狗咬球市场库房位置的十条山宾馆,移交到了支木街道办事处。同时,十条山街道办主任田婷玉等五同志,也向区委递交了引咎辞职报告,区委没有批准。……” …… 王东山的讲话结束了。 没有预想的掌声。 整个会议室里静悄悄的,没有一点声音…… 胡小来见强倩毒瘾发作的次数,和自己差不多了,心里特别地矛盾。有时候他想起了自己的妹妹,这个时候,善良的一面就战胜了他。他想,自己可能是世界上最可恨的人,居然把人家的掌上明珠害成了吸毒女。有时候,他又想起了飞虎汽运集团的那个王八蛋总经理,也想起了有钱的老板。这个时候,他恨得直咬牙! 仇恨的种子在胡小来心中生根发芽的时候,昨天强暴强倩的场面就出现在了眼前。虽然强暴最终在一声撕心咧肺的叫声中中断了,但是,强倩还未发育成熟的胸脯,以及光溜溜的隐秘之处,始终在吸引着他。从昨天到今天毒瘾发作时抽大烟的那一刻,他的感觉始终在强暴强倩,那种抽大烟和发泄的快感交织在一起,使他到了一种要死要活、欲罢不能的状态。 安静下来后,他开始想象男女做爱的情景,想着想着就起了歹毒之心,等强倩毒瘾发作时,他一定要占有她!强暴她!这个时候的胡小来,没有了农家子弟对妹妹的那份爱心善意了,有的只是凶残、穷凶极恶和强暴未成年少女的那种快感了。 恰在此时,强倩的毒瘾犯了。她可怜巴巴地求他:“叔叔,快给我烟,病又犯了!” “想不想把病根治掉?” “想。” “脱!” “全脱吗?” “全脱!” 强倩就像中了魔法一样,没有了羞耻感,她此时此刻最大的愿望就是赶快抽上一口大烟。为了得到那支救命的烟,小小年纪的她,什么也不管不顾了。 胡小来见强倩脱光了衣服,又命令:“过来!” 强倩顺从地过来了:“叔叔,快!快!” 胡小来开始摸她:“忍住!忍住!叔叔给你治病。”面对年幼的强倩,胡小来的欲望已经到了极限,他不顾一切地向强倩伸出了魔爪。 一声撕心咧肺的叫声伴着石破天惊的撕裂后,胡小来这个恶棍对强倩实施了惨无人道的强xx…… 强倩昏死过去了。 胡小来也吓了个半死,这时候,妹妹被恶狗咬后的叫声,又在耳边响起。他开始后悔了,他打自己的嘴巴,揪自己的头发……突然,一个念头吓了他一跳,如果强倩死了怎么办?他把手放在强倩鼻孔处试,啊,她还活着。如果强倩醒过来怎么办?得赶快给她穿上衣服,赶快…… 胡小来用矿泉水清洗强倩下身的伤口,殷红的血迹化成了血水,顺沙发面流下,流到了地上。他手忙脚乱的给强倩穿上了衣服,又把她抱到了自己睡的沙发上。 他点燃了有白粉的烟,一口一口送进了她的口里,一根烟过后,她动了一下。他大喜过望:“强倩!强倩!” 强倩睁开了眼睛:“叔……叔叔,疼。” 胡小来后悔极了:“强倩,过一会,就不疼了。治……治病,不……不疼,能行吗?” 强倩相信了恶棍胡小来的鬼话,她点点头说:“谢,谢谢叔叔。” 胡小来怀着愧疚的心情,给强倩喂吃的,哄强倩开心。开心了的强倩想起了家,想起了妈妈。她把心里话又一次告诉了恶棍胡小来。 胡小来骗她说,等张哥下次来,走了我带你逃。现在逃很危险,万一让张哥碰上,他有枪,还有刀子,他会杀了我们的。天真的小女孩不但相信了恶棍胡小来的话,而且还特别地感激他。 当强倩的毒瘾又一次袭来时,恶棍胡小来的凶残面目就又一次暴露了,他早已把懊悔抛到了九霄云外。他又一次强暴了年幼的强倩。此后的三天里,恶棍胡小来不断地强暴、蹂躏强倩,直到孩子被公安解救出来。 这是一个阳光明媚日子。 在这个日子里,兰宗震以人民检察官的身份开始执行唐学强交给他的第一个任务。其实,他还没有上任。这人民检察官的身份还没有公开,除了他自己和唐学强检察长外,还有未婚妻苏兰芳和未来岳父,其他的人都不知道。 他找《兰河晚报》老总请假时,老总不给他多请,理由是,社里已经把他顶着压力、冒着生命危险为人民报道,在金钱、美女面前不动心的事迹报上去了,市委宣传部决定授于他“人民记者”的光荣称号,这在兰河报界的历史上,是绝无仅有的。希望他最好别出远门,命名大会很有可能会提前。 兰宗震首先感谢报社对他工作的支持和帮助,离开报社的话到嗓子眼了,又让他咽回去了。他怕老总打破沙锅问到底。一来检察院侦察员的纪律不允许他过早暴露离开的意图,二来,这些年来,报社确实对他特别得好。至于在这次生命攸关的情况下,报社没有采取相应的措施,也是因为上级领导打过招呼,而报社确实是迫不得已。 兰宗震当然有想法了,在关键时刻,领导们是不敢为一个小小的记者而冒得罪领导的风险的。如果唐学强是他的领导,就绝不会出现这种问题。这也是他离开报社去检察院的主要原因之一。 他客气的对老总说:“能推掉就推掉,万一推不掉,是不是考虑换个人?” “那不行!”老总坚决的说:“‘2.6’大案的火灾隐患,是你先报出去的,这谁都知道。别说是读者,就连省市的领导都点了你的名,说你是好样的!你为我们报社争了光,也为全体新闻记者赢得了荣誉!怎么可以换人呢?” 兰宗震的伤心也在这里,要不是上下左右人人都知道这件事,恐怕这么重要的称号很难说是谁的。其实,记者是他最热爱的职业,要不是这次经历死里逃生,打死他他也不会离开记者岗位的。 老总似乎看出了兰宗震的心事,就打气说:“你受的委屈,社里知道,我也清清楚楚。有些事还请你原谅,社里也是苦不堪言哪!请你要理解!” 兰宗震见老总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只好轻描淡写了:“没事儿,老总放心,我随叫随到。” 离开报社后,他回家简单地化了妆,然后带上有照相功能的手机出发了。下午下班前,根据省委提供的信息,他打的跟上了王东山的高级红旗车。上下班的车很多,出租车司机的技术很不错,再加上没有遇上红灯。否则,王东山的车早没影儿了。 王东山的车行至兰河饭店时,停下了。兰宗震也让司机把车停在了饭店的侧面,司机说不敢停,停这里要罚款的。兰宗震从手包里掏出一张折叠的纸,扔给了司机:“谁罚款你出示这个!” 兰宗震走后,司机打开了那张纸,原来是一张省公安厅警卫局签发的特别通行证。他吓了一跳,原来坐他车的人是公安厅的。司机放心地等了起来。 没过十分钟,兰宗震匆匆忙忙过来了,上车后,他命令司机快开车!跟上那辆红旗出租车! 司机马上跟上了前边的红旗车。兰宗震拨了个电话问:“你们在那里?” 对方回话:“你走你的,我们跟着你哩!” 兰宗震说了声“谢谢”,收了机。 王东山的出租车开进了一个普通的居民小区,在一幢标有34号楼的三单元门口停下了。王东山戴着压舌帽、墨镜下车走进去了。 兰宗震命令司机“快!跟过去,我下车后到楼后等我!” 司机很利索,马上把兰宗震送到了三单元门口,然后朝楼后开去了。 兰宗震冲到二楼时,听到了上边开防盗门的声音,他侧过身往上看,见王东山刚好进了门。 兰宗震记下了门号下了楼,边走边拨了个电话在说着什么。走进对面楼的三单元门口时,警卫局的小谢提着包过来了。他们两人来到了五楼的一户人家,主人是一位老太太。她惊惕的问:“你们找谁?” 小谢出示了公安证件说:“借用一下你的房子。” “大娘!我们会付房租给你的。请帮忙。” 大娘正好指着北边的卧室说:“进去吧,这是我儿子的屋。他星期天才住的。” “谢谢!” “公安局的?查坏人的?” “大娘,你说得对!大娘,要保密的!” “抓坏人,我支持。放心吧!我不告诉别人,你们想用多久就用多久,不要钱!” “谢谢你,大娘,你先忙,我们先工作一阵再给你说话。” 大娘不想出去,说:“孩子,你们工作!你们工作!” 小谢在窗口支起了三角架,架好了望远镜和远距离照相机。 兰宗震不看不要紧,一看吓了一大跳,对面三楼的客厅里,省委副书记官阶平和副省长王东山,正在说着什么。 老太太见真是抓坏人的公安,就悄无声息的关上门,出去做晚饭去了。 “小谢,把客厅里看到的全拍下来!” 兰宗震又看厨房,两位女主人他都认识,只见刚放出来的十条山街道办主任田婷玉,在麻利地炒菜。市文联漂亮的女副主席,在水池旁洗菜。两人说说笑笑,配合得特别默契,就像一家人似的。 与此同时,柳倩倩才得到允许,来到了学强妈的家里。 在这之前,柳倩倩往医院、往学强妈这里跑了无数趟,都被学强妈严厉的拒绝了。 柳倩倩进门来就跪倒在了学强妈的脚下,她哭着说:学强没出问题前,我没有资格来看他。现在他成植物人了,给我个赎罪的机会吧,我是医生,我愿意一辈子伺候他。红妹还年轻,你让她另嫁人吧,别为了照顾学强耽搁人家一辈子!我已经很苦了,女儿如果找不着,我没有活下去的意义了!请成全我吧!…… 真是字字血、声声泪啊!老太太终于开口了:“你起来吧。” “妈,你答应了?” “让红妹带你去吧。” 红妹从卧室里走了出来,她指着卧室说:“请吧。” 柳倩倩愣愣怔怔地看着红妹,见她是一本正经的样子,又看老太太,老太太说:“进去吧。” 柳倩倩顺从地走进了唐学强的卧室,她更是大吃一惊,因为床上斜趟着的正是唐学强,他头上裹着纱布,正盯着她看呢!柳倩倩一下子扑到了床边:“学强,我不是在做梦吧?” “不是。” “那医院躺着的是谁?” “替身。” “替身?这么说,你没事了?” “没事。左边肩上的骨头骨折,已经被夹板固定上了,头顶的皮推光了,检查过了,有点脑震荡。” “哦。”柳倩倩长吁了一口气,双手合十:“谢天谢地呀!” “想通了没有?” “我反复想了,我在青湖的住处只有他知道。但是,我还是不能相信。” “看看这个吧。”唐学强给了柳倩倩一沓照片:“看看就知道了,王东山是个啥样子的人。” 柳倩倩傻眼了,照片上是王东山和田婷玉吃饭、看电视、睡觉的情景…… “这个流氓、无赖!” “他之所以绑架孩子,就是为了给我施加压力,迫使我放弃这个案子。” “我们的婚礼也是他一手弄的,目的是让你和我彻底分手。” “他见我新婚之夜还往你那里跑,怕你告诉我他的丑行,就派人向我下了毒手。” “真没想到他是这么恶毒的人!” “他的情妇田婷玉还涉嫌受贿1千万元,这才埋下了‘2.6’火灾的隐患呀!有一个问题,还没有搞清楚,这1千万究竟是田婷玉瞒着王东山收的,还是得到王东山的授意后收的?这都有待于进一步调查。还有,田婷玉一伙还贪污私分了街道宾馆地皮的租赁费近千万元。这事儿也在秘密调查之中。” 柳倩倩把照片扔到了茶几上:“学强,你说,你让我做什么?” “如果你做了,我们的强倩可能有生命危险。” “吉人自有天相,学强,放心吧,不把王东山绳之以法,我良心不安哪!” “好样的!”唐学强冲红妹说:“让他们进来吧。” 红妹还未出门,市公安局新局长陈高年带着几个人进来了。 陈局长说:“柳大夫,我们向你调查核实几个问题,可以吗?” 柳倩倩见唐学强用鼓励的目光盯着她,她坚定地说:“可以!” 城关区支木中心学校被一场大火化为灰烬后,苏兰芳和她的同事、学生们,全都搬到了支木宾馆(原十条山宾馆)的洗浴中心。这个曾是藏污纳垢的地方,稍微收拾了一下,就变成了临时的支木中心学校。在原址的支木中心学校未建起来之前,他们要在这里度过一段教与学的生活了。 支木街街道办事处的主任何首琪,对此很是大方,他曾与苏兰芳开玩笑说:别说新教学楼修起来你们要搬走,就是不走,这个地方就永远是你们的! 想起火灾中惨死的学生,苏兰芳心情一直是沉重的。面对受害者家长,她的心情又是愧疚的。 省委火灾事故处理大会开过后,部分学生家长对省里对火灾的定性和对一部分人的处理不服。省委书记苏清林早就料到了这个结果。为了把隐藏在省委省府高层的渎职犯罪分子,早一天抓出来,他不得不采用了唐学强的建议。唐学强还同时把这个结果预测出来了,让省里、市里注意,别出现受害家属四处上访的后果。苏清林决定采纳唐学强的建议之后,就把安顿受害者家属的工作做为政治任务,交待了下去。 当然,这样的工作,是在王东山知情的情况下交待的。他没有办法把真正要表达的意思说给他的部下们。王东山当然很满意省委书记的做法了,首先省委书记去北京开会时,没有让省委副书记官阶平代表省委省府在“2.6”火灾事故处理大会上讲话,而是让他王东山讲了。其次是,省委书记没有把大会后很可能出现的上访问题这个皮球踢给他,还千方百计地为他做工作。 不愧是省委1号呀!王东山在私下里由衷地称赞省委书记。 同时,苏清林把预防受害者家属上访的重任交给了女儿苏兰芳。首先,女儿知道省上开这次大会的目的,其次,女儿知道这次大会后面的一切。省委书记对女儿说:虚愰一枪的目的是为了让他们充分的表演。等掌握了证据后,再收拾他们!我们已经付出了107条鲜活生命的代价了!我们决不能继续让他们为所欲为! 省委书记说这些话时,气愤之情,溢于言表。 苏兰芳说:“爸爸,你说,让女儿做些什么?” “你要策略的告诉他们,这事儿还没有完。但不能直截了当说,否则,会打草惊蛇的。” “爸爸,我明白了。” “另外,全体公安、武警出动,拉网似地查遍了兰河的每一个角落,可是,学强同志的女儿强倩到现在还没有找到。这事儿,也要操点心。” “爸,这事儿我们已经做了,全校的学生都发动起来了。” “好!小芳,爸爸还有个会,先走一步了。” 省委书记摸摸女儿的头,笑了笑大步走了出去。 苏兰芳果然发现了受害者家属串联上访的消息。她是位学生的好老师,也是学生家长们的好朋友。所以,这样的事,别的老师不知道,她已经了解的清清楚楚了。她直接到了组织这次上访的受害者家属夏经理家里。夏经理是兰河市日杂公司的老板,在群众中很有影响。所以,他的家里常常是高朋满座。今天也是,十几位受害者家属全聚在这里。 “苏老师也不是外人,我们接着说。”夏经理说:“不过,苏老师,你可要替我们保密呀!” “放心,夏经理。” 夏经理交待,你们16个代表负责把107户受害者家属组织起来,让他们把亲朋好友全发动起来,多不发动,一户平均十人,107户就足1070人。我负责这1千人的吃喝问题和车辆。后天凌晨6点半,跟着我上省委! 受害者家属们七嘴八舌说,十人算什么,他们每户至少发动了30人。 “好!”夏经理很满意的说:“就这么定了!” “夏经理,能不能听我说一句?”苏兰芳说:“因为这事儿事关重大,听说这几天有三个大型的国外财团要来兰河考查投资。” “外国人考查,关我们屁事?” “对!我们就找苏清林!别的人不找!” …… 夏经理见大家吵吵嚷嚷完了,冲苏兰芳说:“苏老师,你说,只要你说得对,我们也可以考虑。” “谢谢夏经理。”苏兰芳平心静气的说:“各位家长,大家的心情我非常现解,这样的事就是塌天的事,遇到谁的家里都一样。大家知不知道唐学强和兰宗震这两个人?” “知道呀,不是1号检察官吗?听说出车祸成了植物人!” “兰宗震也知道,火灾预测的报道不就是他发出去的吗?可惜呀,那些王八蛋根本就不理!” “就是,要听了这个记者的话,就好了!” “唐检察长是个好人!他就是为整治那些王八蛋才出的车祸!” …… “大家说的都对,但不完整!”苏兰芳动情的说:“唐检为了我们的孩子们,才遭遇了这次车祸。他为了办这个案子,得罪了某些人。这些人为了报复他,把他在青湖市上学的独生女儿绑架到了兰河,至今没有一点儿消息。公安可以说把兰河给翻了个遍,可是他女儿究竟是死是活,到现在还是一点消息也没有。” “为啥绑架那个孩子呀?” “就是为了阻挡唐检察长办这个案子!他们怕唐检把他们抓出来啊!据可靠消息,这次所谓的车祸,就是他们制造的!” “这帮王八蛋!” “真该把他们千刀万剐了!” …… “还有!”苏兰芳痛心疾首的说:“若干年前,这些人为了报复唐检,害得他妻离子散。现在,他妻子知道真相后来兰河和唐检复婚。唐检也有这个意思。这些人为了折磨他,趁着唐检在西郊办案之际,打着老太太的旗号,强行给唐检办了婚礼。女方是唐检家的小保姆。唐老太太为了传宗接代抱孙子,在老家领来了一个叫红妹的女孩子硬让唐检娶,唐检爱的是前妻,始终没有答应这事儿。他们就操纵老太太替唐检办了婚事,还强行把唐检从专案组弄来,强迫他和红妹拜堂。唐检是个孝子,只好假戏真唱。把老太太和红妹安顿好后,就出去查案子,结果……” “这也太缺德了!” “这检察长也太倒霉了!” “什么倒霉呀?分明是这些王八蛋害的!” …… “唐检虽然躺下了,可他的战友们还在秘密地查这个案子。…说清楚一点!这是最高级绝密,千万不能外传!如果打草惊了蛇,抓这帮人就费劲了!” 夏经理说:“苏老师,这点你放心,如果真像你说的这样,我们保证严守机密!你说,我们该怎么办?” “先不上访,相信唐检的战友们,等他们查个水落石出!” “那我们……” “我们先帮助找唐检的孩子吧。” “太好了!” 苏兰芳说:“谢谢你们!”…… 第二十三章 张网以待 钻进屋的陈局长正好掉到了一个长沙发上,他一个鲤鱼跃龙门,跪在了沙发上,双手握枪,把手枪对准了恶魔胡小来:“公安局的!举起手来!”他喊话时,眼角的余光看清了蜡烛照耀下的整个屋子,除了胡小来和唐强倩外,没有第三个人。 ……唐学强老家有这么一句话,让她记忆犹新:跟不上个好鬼,喝不上口好水。今天这杯苦涩难咽的水,就是因为跟了王东山才得到的。想起王东山,她牙根子恨得咯吱响。 苏兰芳正在上小学作文课。 她在黑板上写下了作文的题目:树。 “同学们!”苏兰芳把遮挡眼睛的头发捋了上去:“现在正是植树的好时节,所以,我们今天的作文题目就叫做《树》。” 她说,这篇作文应该分三部分来写。首先把上周我们到山上去植树的情景,简单的做个叙述。中间一段要作为重点来写,怎么写呢? 苏兰芳是启发式教学的高手。 我们学习用的桌椅板凳是什么做的? 木头! 我们教室的门窗、家里的门窗是什么做的? 木头! 家里的沙发、茶几、书柜、衣柜以及做饭用的面板是什么做的? 木头! …… 她用启发式的教学方法向学生提问,学生回答,到问题提的差不多了,话锋一转:“中间一段就写木料在人们学习、生活、工作中的作用!” 最后一段,是结论:综上所述,木头和人们的学习、生活、工作息息相关,所以,我们要种树。 如果换个写法的话,开头第一段同上,中间一段可以写树木在生态平衡中所起的作用。如一棵树可以固土多少方,可以挡多少风沙,可以调节雨水多少立方米,等等等等,这就要查资料了。《十万个为什么》、《树木的作用》等书中都有详细的、科学的数据。这些书我们学校的图书馆里全有,需要查资料的同学,可以上图书馆去借书,二十分钟之内回到教室里来! 最后一段,仍然是结论:综上所述,树木跟人的生存环境是息息相关的,一棵树就是一个小水库,成千上万棵树就是一坐大水库,等等等等。所以,我们要种树! 苏老师刚把作文课布置完,见一个学生家长头上身上全是干枯的齿盖草屑,慌慌忙忙找她来了。 这位学生家长姓姚,在一个小企业里当会计。姚会计对走出教室吃惊的苏兰芳说:“苏老师,有情况。” “什么情况?” “我今天回娘家没有坐车,我妈让我铲点苦苦菜回去。城里哪有这东西呢?我就在铁路边的路基下去找。我知道那里有野菜。你知道我看见什么了?” “看见啥了?” “一个人提着一大包东西,鬼鬼祟祟地钻进一栋楼的地下室去了。我悄悄去看,那小窗上的钢筋是焊死的。咦?这就怪了,这人哪去了?该不是见鬼了吧?仔细一瞅,你猜是咋回事?” “咋回事?” “那钢筋是活的。我轻轻一推那吊着毡毯的小玻璃窗,只听里边有人问:谁?吓得我跑到旁边,钻进了沟里的一推齿盖草堆里。我顺着缝隙往外看,只见那个人从小窗户里爬了出来。吓得我动也不敢动,大气也不敢出。那人周围看了一圈说:没人呀,窗户咋就动了呢?窗户上还爬着个人说:是风吹的吧?外边那人说:差不多。后来,他们又钻进去了。我连滚带爬就找你了了!啊哟,可真吓死我了!” “你是说,唐检的女儿……” “可能在那里。” “怎么办?” “多叫几个人,我们救她回来!” “不行!得报警!” “那苏老师,你报吧!” 苏兰芳拉起姚会计跑进了校长室。校长不在,她直接拿起电话就打到了公安局:“公安局吗?请陈局长听电话!” “我是陈高年,你哪位?” “陈局长,我支木学校的苏老师,有唐检女儿的线索,你快派人来吧!” “是吗?……这样,苏老师,你等着!我马上来接你!” “快点,陈局长!” “你下楼,我十分钟内赶到!” “谢谢!” 苏兰芳放下电话对姚会计说:“咱们一块去吧。” 下楼到门口,苏兰芳替姚会计取头发上、衣服上的齿盖草屑,等取得差不多了,陈高年的车也到了。 苏兰芳、姚会计上到了陈局长开的越野车上。 陈局长问:“在哪?” “朝东,往铁路那边走。” “陈局长,就你一个人呀?” “怎么?”陈局长看了一眼苏老师:“我一个局长,还有你们两位娘子军,连个把绑匪都拿不下?” “应该没问题,他们只有两个人。” “再说了,我刚从市委出来,调人也来不及呀!走吧,这事就交给我了!” …… 陈局长把车停到了火车路桥墩下,在姚会计的指引下,他们迅速靠近了那栋楼房的那扇小窗户前。姚会计轻轻的取下了小窗户上的钢筋。 陈局长对苏、姚悄悄说:“你们等我,我进去!” 陈高年不等她们回话,握着手枪推开了窗户的同时,人也随着钻了进去。那干净利落的程度,把她们都看呆了。 钻进屋的陈局长正好掉到了一个长沙发上,他一个鲤鱼跃龙门,跪在了沙发上,双手握枪,把手枪对准了恶魔胡小来:“公安局的!举起手来!”他喊话时,眼角的余光看清了蜡烛照耀下的整个屋子,除了胡小来和唐强倩外,没有第三个人。 恶魔胡小来还没有来得及准备,就吓得举起了双手:“别…别开枪…” “你的同伙呢?” “刚走了。” 陈高年怕另一个歹徒藏在沙发下,问唐强倩:“小朋友,告诉警察叔叔,就她一个人吗?” 窗户动了一下,苏兰芳爬了进来:“局长,我来了!” 唐强倩木纳地说:“坏人走了。” 陈局长一蹦子跳到了胡小来旁边,把恶魔铐了起来。 苏兰芳拉起强倩说:“小妹妹,咱们走,找妈妈去!” “妈妈!”强倩突然大哭着扑进了苏兰芳的怀里:“阿姨,我要妈妈!” …… 陈高年局长让刑警支队长调来了刑警支队的三名警察,在这间地下室里守株待兔,抓捕张二狗。安置好这一切后,他们得胜回营。 在路上,苏兰芳兴奋的把找到强倩的好消息,用手机告诉了爸爸、唐学强和兰宗震。 爸爸很高兴:“看看,怎么样?我女儿这两天完成了多大的任务啊!我会奖赏你的!” “爸爸,怎么奖赏女儿?” “到家了再说奖赏的事儿吧。你们现在的任务是,把孩子送医院检查!听到了没有?” “听到了。” 说话间,省医院到了。陈高年说:“苏老师,我送犯罪嫌疑人回局里,然后通知孩子的家长。你们俩负责给孩子检查。” 陈高年前脚走,后脚强倩的毒瘾就犯了。强倩难受的叫着要找“叔叔”,苏兰芳不知就里,以为她病了。就挂号、找医生给她治疗。 医生说你们这家长是怎么搞的?这孩子是毒瘾犯了。 “毒瘾?” “坏事了!” “怎么了?” “一定是刚才那个坏蛋让抽的,陈局长说搜出了不少海洛因呢!” 电话响了。大夫接电话:“院长,是我。……” 大夫问苏兰芳:“孩子是不是叫唐强倩?” 苏兰芳牵着抓耳挠腮、痛苦的强倩说:“是她。” 大夫:“院长,是她。……院长,她吸毒了,对……好的!” 大夫忙开了条子递到了苏兰芳的手里:“马上到注射室打上这针,然后给孩子做全面检查。” 打完针的强倩渐渐安静下来了。姚会计说:“这坏蛋也够可恶的了,这毒……”话未说完,就见两警察和柳倩倩来了。 “妈妈!” “倩倩!” 母女俩抱头痛哭,在场的人无不动容落泪。 大夫过来了:“你是孩子的家长?” 柳倩倩点头。 大夫把住院单交到了苏兰芳的手里:“孩子先跟我来接受检查,你去办住院手续。” “住院手续?”柳倩倩焦急的问:“大夫,我女儿怎么了?” 大夫看了一眼柳倩倩,没好气的:“怎么了,你女儿怎么了,还来问我?” 柳倩倩不敢吭声了,眼睁睁地看着孩子被送进了检查室。 姚会计告诉柳倩倩:“坏蛋让孩子吸上毒了。” “啊?”柳倩倩最怕的就是孩子有个闪失,没想到会是这个结果。她泪流满面,半天了说不出一句话来。 姚会计握住柳倩倩的手宽慰说:“柳大夫,只要孩子活着回来,就是万幸。你也别太伤心了。我听说孩子的毒瘾戒起来,要被大人容易的多。” 柳倩倩抹了一把泪说:“都是我害了她呀。……大姐,你是谁?我女儿是怎么救出来的?” “应该说,是姚会计救的强倩。”苏兰芳办妥住院手续来了:“我姓苏。” “是我孩子的老师。是苏老师让我们找的,正好,让我碰上了。” “谢谢你,姚会计。”柳倩倩向姚会计、苏老师真诚的鞠躬:“谢谢你,苏老师!” “不谢!不谢!唐检为了给我们……的孩子申冤,他……”姚会计伤心的哭着说不出话来了。 “大姐的孩子?” “姚会计的孩子在‘2.6’大火中,没了。……” 柳倩倩一听姚会计的孩子被大火绕死了,还救她的孩子,激动的抱着姚会计哭起来了。姚会计也因为想起了儿子,便与柳倩倩抱头痛苦。 检查室的门开了,护士出来说:“别哭了!” 苏兰芳问:“大夫,孩子没有别的问题吧?” “有!” “什么问题?” 护士把苏兰芳拉到一边小声说:“她让坏人强暴了,下身都感染了。” “什么?” 柳倩倩跟在了苏兰芳身后,听到这话时,她栽倒在了地上。大家手忙脚乱,掐人中穴的,叫的,摇的,忙活了半天,柳倩倩醒过来了:“我女儿的命……为什么、这、这么苦呀?” 护士这才松了口气,握握苏兰芳的手进检查室了。 姚会计和苏老师把柳倩倩扶到了板条椅子上。姚会计坐在她旁边说:“柳大夫,不管咋说,孩子还活着这个世上!再说了,坏蛋也抓住了。我呢?孩子没了,到现在了,真正的坏蛋还抓不住!我冤不冤?我们这死去了孩子的107个家庭,怎么办?要照你这样子,还活不活了?你跟我们相比,孩子虽然受了点罪,可她还在你身边啊!” 见柳倩倩不哭了,姚会计声调变得平和了:“就拿我来说吧,想孩子了,就把装孩子照片的,冰凉凉的像框搂抱在怀里。…有时,有时我就想,要是孩子还活着,哪怕他是个瘫子,我都会非常满足的。” 这话感染得苏老师泪如雨下,她握着姚会计的手:“大姐,别说了!什么也别说了!” 柳倩倩真让姚会计说动了心,她擦去了眼泪说:“大姐,你放心吧。我再也不哭了!” “柳大夫,姚姐说得对,不管发生多大的事,路还得走下去!” “对,路还得走下去……” 莲蓬山的春天比平时更加生机盎然了,除了来雷音寺游览的游客外,满山遍野都是桃红柳绿、鸟语花香的世界。 近处的迎春花开了,黄澄澄的,给人一种清爽、温暖、舒适的感觉;远山上全是绽出花骨朵的红彤彤的野桃树,一幅生气勃勃的景象;阶梯路旁,柳树、灌木、白杨、松柏等树木已放青,地上的草芽儿也发了,显示出了无限的生命力。 山雀,还有叫不上名字的鸟儿,飞来飞去,叽叽喳喳向人们报道着春天的信息,唱着悦耳动听的山歌。 此时此刻,王东山的心情也是特别得好,他迈着弹跳步,春风得意地走进了雷音寺。 一唐大师近年来的变化也是很大的。他的眉毛、长胡须全变成了纯白的颜色了,气色与过去相比,似乎好了许多。用鹤须童颜来形容现在的一唐大师,那是太准确不过了。 一唐大师的袈裟,也换成了最名贵最高档的那一种,上边光宝石就装了81颗,取佛教九九归一之意。省里为了保护雷音寺和一唐大师的安全,还特批在雷音寺设立了公安分局,同时,还派驻了一个武警中队。 随着世界各国游客的不断增加,世界各地佛教界人士的频频来访,一唐大师的头衔也逐渐多起来了。去年,他被西部七省区的佛教界人士推举为西部佛教协会的会长,他推辞了一番就欣然上任了。 成了佛教界名人的一唐大师,现在更忙了。一般的来访者,他是不会接见的。 对副省长王东山,他是随到随见的。 “父亲。”王东山恭恭敬敬的叫了一声。 “东山哪,还是叫大师吧。” “好!就叫大师。” “你虽然得意之情显于脸上,但印堂发暗,恐……” “请大师明示,是不是有什么事情要发生?” “这些年,你干了不该干的事呀!学强再不好,也是你兄弟呀!” “不那样,就没有我的今天。” “阿弥陀佛!过去的就一了百了了,说说今天,你对学强做了什么?” 王东山见手捻佛珠的大师一本正经,就知道瞒不过他了。 他说:“大师,车祸确实不是我的本意啊!” “那让他女儿吸毒,还对一个未成年的孩子实施强暴,你也不知道吗?” “啊?”王东山大惊失色:“大师,大……父亲,我真不知道!我绝对不会做这种伤天害理的事啊!” “阿弥陀佛!可人是你让绑架的,这事儿你得顶着!” “父亲!” “回去吧,东山,有些事情是做不得的。你,做得过头了!” 王东山见一唐大师闭上眼睛了,知道再说下去也毫无意义了,便站了起来:“父亲,我去了。” 大师眼睛未睁:“叫大师。” “大师,我去了。” “好自为之吧。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王东山懊恼极了,强暴和吸毒的事要不是一唐大师告诉他,他还真不知道。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张二狗,我饶不了你! 王东山打开手机,就拨电话,结果,张二狗把电话打进来了:“大哥,不好了!” “什么不好了?” “公安把胡小来和孩子都弄走了!” “你安全吗?” “安全。” “马上……这样吧。晚上六点钟,你到莲蓬山八仙峰来找我,我让人给你准备钱,你马上离开西兰!” “谢谢大哥!” 合上手机后,气的王东山大骂:“这个王八蛋!真不是个东西!”王东山骂张二狗时,脸上充满了杀气。 王东山秘书李来彦提着50万元现金,来到了莲蓬山八仙峰。钱是李来彦按王东山的意思,在几个公司化的“缘”。这些公司都是凭王副省长的条幅发起来的,正愁没有机会报答王东山呢!现在听说王东山有事需要钱时,一个个慷慨解囊,百儿八十万的要出点血。 李来彦说:“王省长说了,多了他一分不要,一个人十万,借条由我打给你们。”老板们听到这说不依了:没有王省长的关照,能有我们的今天吗?这钱就送李秘书了。…… 此起彼伏的八仙峰,在夕阳的映照下,异彩纷呈,一片血红苍茫之色。 八仙峰是莲蓬山准备新开的五个景点之一,路已经修通了,虽说还没有开放,但白天这里还是有游人的。…… 现在的八仙峰,除了鸟儿的歌唱外,没有任何的声音。游人更是看不见一个。李来彦坐在一块石头上,等王东山的到来。 等了半天,幕色苍茫时,等来了张二狗。 “你是李秘书吧?” “你是谁?” “我姓张,王省长让我来拿钱。” “拿什么钱?是多少?” “逃命钱,50万。” “怎么逃?” “你看。”张二狗指着西边黑黝黝的山谷说:“从南边下去,绕过这个山谷,就能出山了。走一天的路程,就到普西了,到那里就没有危险了。” 李来彦朝山谷一看,心想,要是从这里掉下去的活,就没命了! “吃的喝的带了吗?” “带了。”张二安指着身上的包说。 “那我先给省长打个电话,然后再给你钱。”李来彦拨通了王东山的电话:“省长…” 王东山有气无力的声音:“把钱给他,让他走得越远越好!” 李来彦见张二狗紧叮着他手中的密码箱,就指着山下说:“那里是什么?” 张二狗朝山谷看时,李来彦一把把张二狗推了下去。张二狗一声惊叫,跌入了谷底。 这一切,都让藏在一边茂密灌木林中的一个人,用高级摄像机录下了。 此时此刻的天,已经全黑下来了。李来彦匆匆忙忙、跌跌撞撞的跑下山来,上了一辆红旗车,一溜烟儿跑了。 后边跟着的那个人还在录着,直到李来彦的车看不见了,他才停了下来。 “强倩,让妈妈陪着你,阿姨要上课去了。”苏兰芳拿起饭盒,对柳倩倩:“柳大夫,我走了。” “阿姨,你还会来看我吗?” “会的。”苏兰芳在强倩额头上亲了一口:“直到你把毒彻底戒了。然后,我带你去学校上学。” “谢谢阿姨!我会戒掉的,你放心吧。” “再见。”“再见。” 柳倩倩送走苏老师后,坐在女儿床前削苹果。 “妈妈,她们为什么叫我唐强倩?” “因为你生身父亲姓唐。” “我那个爸爸呢?” “别提他,他是坏人?” “坏人?” “对!” “有证据证明吗?” “绑架你的人,就是他派去青湖的。” “为什么?” “迫使你亲爸爸放弃那个火灾事故的继续调查。” “就烧死了好多好多学生那个案子吗?” “是的。” “他为什么这样?” “按消防法律规定,建筑物不能用木头修建。可黑心的包工头为了赚钱,拿着他写的条幅去批,那些部门的领导,见了他写的条幅就批准了。” “他们为什么会听他的话呢?” “因为,他先是市委书记,后来是副省长。” “他会来吗?” “不会!我们已经和他一刀两断了。” “那我就没有爸爸了?” “有!从现在起,你爸爸永远是唐学强。” “他会对我好吗?” “会的。他为了救你,才出了车祸。那个姚阿姨也是为了报答你爸爸,才救了你。” “为什么?” “因为,你爸爸是市检察院的检察长,他帮助了好多好多的人。那个姚阿姨就是其中的一个。” “你说过爸爸是老板,他很坏的。” “那是妈妈骗你的。对不起,强倩,妈妈不该对你说假话。” “为什么会这样?” “对不起,女儿,妈妈当时鬼迷心窍了。” 强倩还想问下去,见妈妈掉眼泪了,就把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强倩有点不适了,很快毒瘾就发作了。在大夫打针治疗的时候,她的双手双腿被柳倩倩绑上了,直到强倩安静了下来。 “强倩,睡一会吧。” “不!” “想干什么?” “想问你几个问题。” “你的问题咋这么多呢?” “我睡不着。” “那你问吧。” “你最大的愿望是什么?” “两个。一个是你的病早点好,第二个是希望你爸爸能过得好。” “你们再结次婚不行吗?” “不行!” “为什么?” “两个原因。一个是你爸爸已经和那个看过你的红妹阿姨结婚了,二是妈妈已经配不上你爸爸了。” “噢,妈妈,爸爸为什么不来看我呢?” “他在执行一个非常大的任务,等任务完成了,他就来看你了。” “多大的任务呀?” “比天还大的任务。” “奶奶为什么只来了一次?她不喜欢我吗?” “不是,她年纪太大了,不方便。” “还有,门口为什么有叔叔站岗呢?” “是你爸爸派来保护我和你的。” “为什么?” “不让坏人知道你在这里住院。否则,你还会有危险的。” “是他吗?” “是的。” “妈妈,你说的来世是啥意思?” “啥时候说的?” “昨晚。” “来世就是下一辈子。” “下辈子你最大的愿望是什么?” “和你爸爸复婚,不让你受到任何伤害。” “我也是。妈妈,我也希望有个好爸爸。” “你有好爸爸爸呀!” “可他不在我们身边呀!” …… 柳倩倩望着天真可爱的女儿睡着了,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想想她这些年来走过的路,真是悔恨交加呀! 要不是碰上王东山,她能到今天这个地步吗?她能有今天这么苦吗?孩子能受这么大的罪吗?……唐学强老家有这么一句话,让她记忆犹新:跟不上个好鬼,喝不上口好水。今天这杯苦涩难咽的水,就是因为跟了王东山才得到的。想起王东山,她牙根子恨的咯吱咯吱响。 这些年来,她对王东山可真是付出了真情。别的不说了,就在青湖的这几年中,找她追她的男人也大有人在,同单位刚从国外回来的项博士,那是多么优秀的一个男人啊!论长像、论个头、论年龄,那可是绝对的帅男啊!就是因为王东山,她毫不留情地拒绝了他。 可是,王东山这个狗东西,干了些什么事儿呢?吃着碗里的(老婆),拴着锅里的(柳倩倩),盯着酒店里的(田婷玉),成了典型的“搂着年轻的2号,牵着年老的1号,想着更小的34567号”的花花公子了! 吃喝嫖也就罢了,王东山居然还干起锅里吃、锅里拉禽兽不如的勾当来了!为了达到他的私利,绑架了、害了她的宝贝女儿不算,还险些害死前夫唐学强。如此歹毒、如此恶贯满盈的家伙,你还和他乎个啥呢? 悔不该当初看上王东山,总觉着他比唐学强强,官位比唐学强高,本事比唐学强大,比唐学强温柔体贴、会疼人,可结果怎么样呢?“瓜里头挑瓜,临完了挑了个苦瓜”!唐学强到今天还一如既往地爱着她,在和红妹的洞房花烛夜里,还想着她和孩子! 路走到今天,才感到悔之晚矣!人要是有来世,那该有多好呀!如果有来世,她一定还会找唐学强的,经历了这么多风雨的她,一定会百般珍惜那来之不易的彩虹的!… 窗外,阳光暖融融地照着静悄悄的楼群,此时此刻,这个世界静谧极了,像睡着了似的。她深爱着的前夫唐学强,在干什么呢?一定是被红妹搀扶着在屋子里走吧?还是在床上休息?他的伤好了没有? 第二十四章 正本清源 “我好像听到了秦腔戏里包公的唱词,那是几百年流传到今的黄钟大吕,是黄河水正义和无私的汹涌澎湃!你听,它回荡在茫茫天地之间,回荡在巍峨的莲蓬山巅!” “大师,你似有不少的心里话吧?” “学强,你我曾是继父子关系,我就实话实说吧!” 作为代表国家法律的公诉人,我们尊重法律的本质,在证据充分的基础上,在对王东山、官阶平犯罪事实进行公正的辨析和确认的情况下,才初步得出这个结论。 庄严的兰河市中级人民法院大楼,座落在滨河路中段的“兰河牧歌”雕塑斜对面。大楼高21层,门面是灰蓝色的玻璃幕墙。大楼上方悬挂着特大号的中华人民共和国国徽,显示出法律神圣的尊严和至高无上的地位。楼前硕大的广场中央,耸入云霄的是笔直的旗杆,五星红旗在微风中飘扬。 唐学强戴着墨镜陪着一唐大师,坐在“兰河牧歌”雕塑边,一个别具匠心的铁制长椅上说着话,眼望着路对面的兰河中级人民法院。雕塑不远处,警卫人员正在密切注视着这里。 中院门前广场站满了人,他们大都是来参加旁听的干部、工人、农民、知识分子…… 法院大门是20多米宽的金属伸缩门,警灯闪闪,寒光阵阵;门口有全副武装的武警站岗,保证着国家法律机器的正常运转;大门正中间有一米高的矮墙,下边红色大理石铺底,上边是金光闪闪的九颗大字:“兰河市中级人民法院”。 “一唐大师,你为什么让我陪你来这来?” “阿弥陀佛。学强,你又急了。” “我担心让人认出我来,又会节外生枝。” “老纳问你一个问题,如果王东山出事了,审判也在这吗?” “应该在这里。” “那将又是一次高效率、高速度!” 能不高效吗?唐学强对这天早上特意下山的继父一唐大师说:“再不高效,老百姓就要摘我们头上的乌纱帽了!再不高效,我们共产党人的威信就丧失殆尽了!” 听唐学强说这些时,他仿佛听到了黄河水正义和无私的汹涌澎湃,仿佛听到了流传了几千年的黄钟大吕:“……未正人先正己人己一样/责己宽责人严怎算得国家栋梁/小包勉犯王法岂能轻放/弟若徇私上欺君下压民/败坏纪刚我难对嫂娘……” 一唐大师手捻佛珠说:“学强,听到了吗?” “大师,听到什么了?” “包龙图铡附马、铡侄儿包勉的声音。” “包龙图永远是共产党人的榜样。” “我听到了秦腔《包文正》里的唱词,那是几千年前流传到今天的,是黄河水正义和无私的汹涌澎湃!你听,它回荡在茫茫天地之间,回荡在巍峨的莲蓬山巅!” “大师,你今天似有不少的心里话吧?” “学强,你我曾是继父子关系,我就实话实说吧!” “大师,我仍然感激你!在非常时期,是你给了我母亲活下去的希望。她对我说,大师是她这辈子最亲近的人!” “阿弥陀佛!学强,人各有志呀!可惜我教错了人。” “教错了人?大师,你……” “老纳教给了王东山做官之道。他悟性很高,官至副省长,可是还是贪欲害了他呀!” “是你一直在帮他?” “是!老纳让他别贪钱,心要善,他都没有做到。” “表面上看,他似乎没有贪钱,可是,他的私欲比贪污受贿更可恶!” “学强,能不能对他网开一面?” “大师,你说什么?对他网开一面?” “是!” “为什么?” “他曾无私地帮助过老纳。没有他,就没有雷音寺。” “这么说,雷音寺真是他制造出来的杰作?” “是!” “大师,善有善报、恶有恶报,这难道不是佛家的宗旨吗?替恶人求情,不知道大师是怎么想的?” “先回答老纳,你的态度。” “好吧!大师,我就直言不讳了:我决不会对他网开一面!” “因为他和你有夺妻之仇、害女之恨?” “非也。” “……” “对一切触犯了法律的人,我唐学强就是他们的克星!” “好样的!这就是唐学强!” “大师,你把我弄糊涂了。” “老纳知道你不会对他网开一面,但是我还是得下山来为他求情。” “为什么?” “老纳恩怨分明,向你求情了,老纳的使命也完成了。” “谢谢大师!” “老纳也为天下苍生谢谢你!” “大师,我有个请求。” “学强,老纳愿意,你说吧。” “请你到我家里去一趟吧,我母亲她想见你。” …… 前几天,老太太告诉唐学强,她近来老是梦见他早就死去的父亲。他酒鬼父亲说,在阴曹地府过得太寂寞了,要老太太去伺候他呢。 唐学强劝慰老太太:“梦是假的,别信就过去了。” 老太太不依,非要儿子上山去请一唐大师来,给酒鬼丈夫念个经超度亡灵。唐学强只好答应了母亲。这不,他还没来得及上山,一唐大师就下山来找他了。他图个省劲,就把这位早年前的继父请到了家里。 西郊军区通讯站的专案组早撤走了。可今天,这里又繁忙起来。 几辆高级军车相继开进了院里…… 在顶楼一间会议室里,省委书记正在主持一次重大的会议。 省委书记把几位客人介绍给了在座的省长陈云天、兰河市检察院检察长唐学强、省检察院检察长年均剑、副检察长兼起诉处长高久辛和省市纪委、公安部门以及省委在家的部分常委们:“这位是中纪委纪检五室的毛幸主任。” 掌声中,秃顶的毛幸毛主任站起朝大家点头,同时把他的两位助手介绍给了大家。 “这位是中华人民共和国最高人民检察院渎职侵权侦察局盛正义局长。” 掌声中,高大魁梧的盛正义盛局长微笑着向大家点头。 苏清林的心情非常沉重:“同志们!为了这个会议,省委办公厅安排官阶平去了医院,我又打发王东山去银池县视察了!为什么要这样做?因为这两位全是党的高级干部,在没有确凿的事实面前,我们不能轻举妄动!同志们!今天的会议有两个议题。一是‘2.6’特大火灾中无辜失去生命的107名学生,他们是祖国未来的花朵,我们必须把真正的元凶抓出来!二是请大家来把已经掌握的部分事实亮出来,以便于省委下最后的决心!” 苏清林看着北京来的毛主任和盛局长说:“毛主任,盛局长,是不是现在就开始?” 毛幸说:“苏书记,纠正一下,因为中纪委信任中共西兰省委,所以,我们之间的关系也就调个了,现在是省委直接办案,我们协助!” 苏清林笑了:“谢谢!那就开始吧。” 唐学强把初步掌握的事实向省委和中央来的同志,做了个简要地汇报。 各位领导!同志们! 做为未来“2.6”火灾大案的公诉人,此时此刻我的心情非常沉重。将要站在被告席上的王东山,不仅是拥有5千万人口的西兰省的副省长,而且是我本人的亲属。作为一个党教育培养多年的高级领导干部,他曾经创造过让兰河市年增80亿元收入的神话!可以这样说,他为兰河的发展、西兰的经济繁荣,做出过巨大的贡献! 在荣誉和成绩面前,他本应模范遵守党的纪律和神圣的国家法律,率先垂范,以身作则。然而,通过一系列的调查资料我们知道,他已经蜕化变质为一个渎职犯罪、重婚犯罪、绑架犯罪、杀人犯罪嫌疑人,这是一个很难让人接受的反差和事实!我相信,各位在座的领导和同志们的心情,也会和我一样,在惋惜的同时,都充满了愤怒和憎恨。 作为代表国家法律的公诉人,我们尊重法律的本质,在证据充分的基础上,在对王东山、官阶平犯罪事实进行公正的辨析和确认的情况下,才初步得出这个结论。 第一,王东山涉嫌渎职犯罪,很可能还有受贿犯罪。 在所谓的“兰河第一楼”那城关区支木学校设计、建设期间,……王东山先后给市城建设计院、市建委、市土地局、市教委书写四尺宣的条幅四张,……直接干预了这些单位的职能权力,导致了城关区支木学校以木材为主,建起了“兰河第一楼”,埋下了火灾隐患,造成了“2.6”火灾事故的发生,这些构成了渎职罪、滥用职权罪和受贿罪。……在这场交易中,王东山的情妇田婷玉一次性受贿达1千万元。 “1千万?” “是的。1千万已经没收了,用于支木中心学校的重建。现在的问题是,田婷玉收受巨额贿赂,是不是受到过王东山的唆使,或者说共同受贿?我们没有这方面的证据。” 兰宗震放出了调查录像: 田婷玉接受询问的画面。 她横眉怒目说:“这1千万元是仿古建筑公司老板朱坤荣送给我舅舅的,跟我没有任何关系!” “朱坤荣为什么要送你舅舅这么多钱?他已经给了梁平山5百万了,为什么又要送这么多?” “不知道。” “梁平山为什么把这一千万存到了你父亲的名下?” “他愿意送谁是他的事!” “他是谁?” “我舅舅。” “为什么不给别人送?” “无可奉告!” “朱坤荣的那些王副省长写的条幅是你送他的吗?” “不是!” 梁平山接受询问的画面。 “田婷玉是你什么人?” “外甥女。” “她为什么要帮你这么大的忙?” “自己外甥女,总要让舅舅过的好么。” “你怎么报答她?” “我给她留了一千万。” “为什么不给她,要存在她父亲的名下?” “她现在是国家干部,等她不当干部了,再给她。” “这也是朱坤荣的意思吧?” “朱坤荣也有这个意思。他说田婷玉穿针引线让我们挣了大钱,要报答她一下,但朱坤荣又不敢把钱送给她。” 朱坤荣受审的画面。 “为什么要送梁平山1500万的巨款?” “是梁平山骗了我,他说他的木头好,就值那个钱!” “为什么不在兰河买平价木头,而要舍近求远去梁平山那里买高价的?” “因为他是我工程介绍人田婷玉的舅舅。” “给了田婷玉多少好处费?” “一分没有!” “为什么?” “她不可能要!” “王副省长为什么给你写条幅?你拿的这些条幅在建支木中心学校的过程中起了什么作用?” “有了省长的条幅,他们才给我办了手续。” “如果没有这些条幅呢?设计、修建批复能不能拿到手?” “不能!” “这些条幅是谁给你的?” “是……是,……” “谁给你的?” “是我自己去找王省长求的。” “在办公室还是家里?” “家里。” “谁能为你证明?” “他夫人梁三妹。” …… 唐学强说:“很明显,他们早就商量过怎么对付我们,尤其是王东山写条幅的事。据我们掌握的证据,这些全是田婷玉让王东山写的。田婷玉用这些条幅给别人帮忙,从中收取好处费,每幅字多者五万,少者两三万元。小兰,再放一段。” 兰宗震放出了一段画面。 34号楼的楼号。 三门301的门号。 客厅里:王东山挥毫泼墨:“依法办案”。 田婷玉用草纸在沾墨。 王东山:“还有吗?” “有!” “写给哪里?” “这是法院的,再给法院经济庭写一幅吧。” “那还是‘依法办案’?” “是!” 王东山又大笔一挥,写下了“依法办案”四个大字。 王东山:“宝贝,拿我的字办事可以,可不敢收人家钱哟!” 田婷玉在王东山脸上亲了一口:“老公,你就放心吧!我哪敢收人钱呢?” 田婷玉办公室里。 一老板兴奋地收起了王东山写的两副字:“谢谢田主任。” 田婷玉:“不用。” 老板把地上的包放在了田婷玉桌子上:“40万!一分不少!” 田婷玉看看锁上的房门:“小声点!” 老板兴冲冲地走了。 中纪委毛幸主任说:“好样的!这是谁拍的?” 1号检察官指着兰宗震说:“是他!现在是反贪局侦察处的秘密侦察员!” “好样的!小伙子。” 苏清林见毛幸主任赞扬他未来的女婿,满意地朝兰宗震点了点头。 毛幸看了一眼盛正义后,冲苏清林说:“渎职犯罪是毫无疑问的,现在的焦点是1千万跟王东山究竟有没有关系?” 苏清林冲唐学强说:“学强同志最有发言权了,你说说?” 唐学强:“我的感觉告诉我,1千万可能跟王东山没有关系。但是,法律不需要证据以外的东西!” “说的好!”高检渎职侵权侦察局盛正义局长赞赏地看着唐学强:“我们再做做工作,好在从今天起,我们就可以大张旗鼓的工作了!” “苏书记,下命令吧!”毛幸主任说:“我看可以抓王东山了!” “我同意!”苏清林感到对王东山采取措施的时机已经成熟了,他命令省纪委书记王冬柏:“兵分两路,马上行动!” 王冬柏和毛幸主任的其中一名助手,走出了会议室。 省检副检察长兼起诉处处长高久辛继续汇报。 第二,王东山还涉嫌重婚犯罪。 ……被告在拥有合法妻子的情况下,又在兰河市兰韵小区34号楼3门301室和青湖市安家两处,尤其是在青湖市,被告和柳某以夫妻名义居住达四年之久,违反了《婚姻法》之有关规定,构成了重婚犯罪。 兰宗震放出了柳倩倩接受询问的录像。 “柳倩倩,你跟王东山是什么关系?” “事实婚姻关系。” “你跟他以夫妻的名义,在青湖市居住了几年?” “四年。” “你知道他有妻子吗?” “知道。” “那你为什么和他以夫妻的名义居住?” “他说要离婚的,谁想到他一直在骗我。” “知道你犯罪了吗?” “知道。重婚罪。” 去青湖市调查的录像。 调查人员拿着王东山的照片问一位大娘:“大娘,认识这个人吗?” “认识。” “他是谁?” “是柳大夫的丈夫呀。” 另一个邻居大妈也说:“是柳医生的男的。” “他平时什么时候回来?” “好像每个星期都来的,他坐的是很高级的小车哟!” “最近好像没有来过。” 调查人问保安:“认识这个人吗?” “认识。这是柳医生的丈夫。” 询问唐强倩的录像画面。 “你叫什么名字?” “唐强倩。” “不对呀,你在青湖学校里不是叫柳强倩吗?” 唐强倩就看妈妈。她妈妈说:“如实告诉叔叔们,过去为什么叫柳强倩?” “好的,妈妈。” “为什么叫柳强倩?” “我的后爸姓王,所以就叫柳强倩。” “还是不对呀,应该叫王强倩呀。” “不对!我亲爸爸姓唐,我姓妈的姓了他一定不高兴。要是改成其它人的姓,我亲爸就会伤心死了。所以,我妈才让我姓柳的。” “为什么不继续叫唐强倩呢?” “我后爸不同意,他还跟我妈吵过架呢!” 唐学强看不下去了,泪流满面的他起身倒水去了。这一切,全让苏清林、毛幸、盛正义等人看到了,苏清林向他们解释着什么。 继续放录像画面。 询问田婷玉:“为什么跟王副省长住在一起?” “我们是好朋友,就住一起了。” “知道重婚罪吗?” “两码事。我们只是情人关系。” “你们的关系已经构成事实婚姻了,按照……” “根本扯不到这个问题上,我们只是情人!” “她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陈云天省长厌恶地说:“真是恬不知耻!” 毛幸主任对陈云天说:“他们要知耻就好了!我们的形象就是让这些人给败坏的!” “是啊!”苏清林沉重地说:“这样的状况如果不改变,怎么得了啊!” 盛正义喝了口茶对唐学强真诚地说:“为了办这个案子,学强同志可是付出了沉重的代价啊!我代表高检渎职侵权侦察局向你表示崇高的敬意!”盛正义站起来向唐学强鞠了一个躬。 唐学强说着“不敢当”也给盛正义鞠躬还礼。 “是啊!”毛幸主任说:“为了党的事业,像学强这样的好同志兢兢业业为党工作,恪尽职守做本职工作,确实是我们学习的榜样啊!” 毛幸也向唐学强鞠了一躬。 唐学强向毛主任还礼后,不好意思地说:“各位领导,千万别再说了,是你们给了我办案的信心和勇气。话再反过来说,这是我应该做的。” 苏清林笑了:“学强同志,别脸红嘛,人家贪天之公为己有,都能心安理得,这么两句真诚的话,你就受不了啦?我还有两句心里话呢,我代表省委、省政府向你和你的战友们表示衷心的感谢!” 省委书记在一片掌声中,也向唐学强鞠了一躬。 唐学强热泪盈眶,也向省委书记鞠躬还礼。 陈云天省长也站了起来:“学强同志,我代表107户遇难者家属,以及全省人民,向你和同志们表示感谢!” …… 第三,绑架犯罪。 ……被告为了达到逃避法律制裁的目的,疯狂报复办案人员,于3月4日唆使张二狗、胡小来绑架了检察官唐某的女儿唐强倩,不但让其吸毒,还对其进行了灭绝人性的强暴。……构成了绑架犯罪。 兰宗震放出了审讯盗窃、贩毒、强xx犯罪嫌疑人胡小来的画面。 胡小来毒瘾犯了,在地上打滚:“白面!白面!白面!……” 看守所法医给胡小来打针。 胡小来渐渐地安静了。 胡小来被带进了审讯室。 公安局陈高年亲自参加审讯。 “姓名?” “胡小来。” “籍贯?” “西兰河良。” “年龄?” “27岁。” “什么时候来到兰河的?” “去年三月。” “什么时候开始吸毒的?” “去年下半年。” “毒品来源?” “从李大哥那里。” “什么名字?怎么联系?” “什么名字,他不说,有个手机号,先发短信,然后打电话约好地点,就去买。” “短信内容?” “1234567。” “什么?” “1234567。” “为什么用数字?” “收到暗号就知道是老客户。” “交待绑架唐强倩的情况!” 唐学强一震,紧盯住录像画面。省检察院检察长年均剑给他的茶杯里续上了水:“学强,不行就出去一会儿。”“没事,”唐学强摇头:“谢谢年检。”苏清林等人都把目光投向了唐学强。 录像画面。 刑警:“详细点!” 胡小来:“那天,我又混进了上车的人群中,寻找猎物。正好碰上了化过妆的张二狗。张二狗提起我的脖领子,把我拎出了人群。我吓坏了,以为碰上了便衣警察,就大叫冤枉。张二狗骂我:‘有本事干点大事儿!你他妈除了会干这小偷小摸的事儿,还会干啥?’我试探着问:‘大哥教我,这大事儿怎么干?’张二狗蹲下来伸出了三个指头说:‘青湖市有桩大买卖,这个数!’‘三千?’我来了精神。他说‘三万。’‘三万?’我不敢相信我的耳朵。他说‘你小声点!’我小声问:‘啥买卖?我干!’他问我:‘你住在哪里?’我说:‘我住在一个单位的地下室里。’他问:‘那里有住的地方?’我说:‘有。那里边堆的全是沙发,还有暖气管通过,睡那里舒服极了!’……” 刑警:“张二狗是干啥的?” 胡小来:“他没有告诉我,我没敢问。” “你了解他多少?” “一点也不了解。” “他开始给了你多少钱?” “一万块定金。” “你知道是去绑架孩子吗?” “开始不知道,后来上青湖时才知道的。” “接着说!” “我们从青湖市把强倩绑架来,就藏在了我住的这个地下室里。所以你们警方找不到。我们两个人分了工,张二狗负责送吃的,我负责看护强倩。张二狗警告我说:这丫头的老子可是大老板,你饿瘦了老子不管,她要是瘦了一两、少了一根汗毛,我们的大钱就泡汤了。 “他还说三万块是我的工资,等强倩老子拿来一百万,再给我十万!我不相信他的话,他又给了我一万块,他说:‘工资还差一万,最后一次性结清!’我说:‘谢谢张哥。’他问我:‘你告诉我,你是不是抽上那个了?’我说:‘你咋知道了?都是他们的有钱的老板害的!’他说:‘算你小子还诚实,给,这是5千块钱的白粉。你要什么我给你什么。记住!让她吃好,不准离开这里一步!’我跪下就给张二狗磕头:‘谢谢张哥!’他说‘你起来吧’。……” “挑主要的说!让强倩吸毒是谁的主意?” “是,是我…” “你为什么这么恶毒?” “我恨有钱的老板。” “强暴强倩是谁的注意?” “是,是我的主意……” 刑警气愤地拍桌子:“你这个混蛋!” …… 唐学强双眼死死地盯着电视画面,任泪水哗哗哗哗往下流着。 苏清林的泪水也溢满了眼眶。 …… 第四,王东山还涉嫌杀人犯罪。 ……被告为了逃脱法律制裁,约同案犯张二狗到莲蓬山八仙峰,唆使被告的秘书李来彦残忍地将其推下山去杀人灭口,构成了无辜杀人罪。 …… 兰宗震放出了王东山秘书李来彦杀害张二狗的画面。 此起彼伏的八仙峰,在夕阳的映照下,异彩纷呈,一片血红苍茫之色。 除了鸟儿的歌唱外,没有任何的声音。游人,更是看不见一个。李来彦坐在一块石头上,等王东山的到来。等了半天,幕色苍茫时,等来了张二狗。 “你是李秘书吧?” “你是谁?” “我姓张,王省长让我来拿钱。” “拿什么钱?是多少?” “逃命钱,50万。” “怎么逃?” “你看。”张二狗指着西边黑黝黝的山谷说:“从南下去,绕过这个山谷,就能出山了。再走一天的路程,就到普西了,到那里就没有危险了。” 李来彦朝山谷一看,心想,从这里要是掉下去的话,就没命了! “吃的喝的带了吗?” “带了。”张二安指着身上的包说。 “那我先给省长打个电话,然后再给你钱。”李来彦拨通了王东山的电话:“省长……” 王东山有气无力地声音:“把钱给他,让他走得越远越好!” 李来彦见张二狗紧盯着他手中的密码箱,问张二狗:“那里是什么?” 张二狗朝山谷看时,李来彦一把把张二狗推了下去。张二狗一声惊叫,跌入了谷底。 兰宗震又放出了张二狗摔死的血肉模糊的尸体…… “这个杀人的人是谁?”毛幸气愤之情充满眉宇。 “王东山的秘书李来彦,”苏清林也是义愤填膺:“这就叫杀人灭口!” 唐学强的秘书拿着手机走了进来:“唐检,电话。” 苏清林命令唐学强:“接!” 唐学强接上了高久辛的电话:“高检,怎么样?” 高久辛的声音:“两面都成功了!官阶平已经被控制起来了,我这面也很顺利!王东山也被从银池带回来了。请示两点:一是人往什么地方带;二是下一步的行动!” 唐学强捂上电话征求省委书记的意见:“两人均已带回,高检请求下一步行动。” 苏清林高兴的:“你是专案组的头,你下命令吧!” 唐学强拿起了手机:“两人均带到老地方!下一步行动是:一、马上办手续逮捕田婷玉等被王东山放走的所有嫌疑人;第二,按已经掌握的证据,传讯、双规、逮捕全部犯罪嫌疑人员!” 高久辛欢快的声音:“这么爽吗?” 唐学强看了北京的客人和省委书记、省长、年均剑一眼:“有中央、省上领导的支持,能不爽吗?现在就看你的了!” “放心吧,组长!纪委、公安局的同志都等急了!他们让我通过你转告中央和省委领导,我们一定以实际行动报答中央对我们省的信任!” 毛幸、盛正义带头鼓掌,紧接着,与会者都鼓起了掌! 唐学强:“听到了吧?毛主任、盛局长,还有清林书记、云天省长,在为你们鼓掌呢!大家都在为你们鼓掌!” 高久辛激动地:“听到了!我们都听到了!……” 唐学强说了声“我们恭候佳音”,合上了手机。 毛幸:“根据王东山这个秘书打电话的情况看,似乎谋杀张二狗是这个秘书干的。马上搜捕李来彦的住处,如果有这50万元,情况就一清二楚了……究竟跟王东山有没有关系,还待进一步深挖。” “是这样,”唐学强接上说:“如果李来彦和王东山的电话内容没有什么约定的话,杀人确实与王东山无关。根据种种迹象,他们事先约定的可能性很小。” 盛正义:“也许是李来彦见财起意,谋财害命。” 年均剑:“这种可能性似乎很大。” …… 大家七嘴八舌讨论了半天,最后还是定位到“让事实说话”上来。 与此同时,以专案组副组长高久辛为首的纪检委、检察院、公安局联手把“2.6”特大火灾的全体涉案人员,无一漏网的以或双规、或传讯、或逮捕的方式,全部送到了专案组办案的新址“老地方”! 尾篇 红妹啊红妹 什么叫渎职犯罪?渎职也是一种腐败!王东山自认为我只要不贪污、不受贿,就是好干部。然而,你大错特错了!渎职和看风使舵,同样是一种腐败,它造成的后果也许比贪污受贿严重百倍!千倍!甚至万倍! 审判长、审判员、旁听席上的女士们、先生们、同志们! 法庭调查和辩论已经结束。我作为支持公诉的国家公诉人,已经在法庭上宣读并出示了大量依法收集的证据,前后询问了二十六位出庭证人,经法庭质证证明,被告人王东山无可置疑地犯有本起诉书所指控的渎职罪、包庇罪、滥用职权罪、重婚罪和绑架罪,相信法庭会依据《中华人民共和国刑法》对被告人王东山做出公正的判决。 被告人王东山在今天宣判前的最后陈述中提起了他没有受贿,即便是写了几张条幅,充其量也是失职,良知还没有完全丧失。听到这话我深感震惊!我现在要问一下被告人王东山:你没有受贿,这一点已经被证实,我不想多说。可是你的几张条幅造成的后果还小吗?你究竟还有没有一点点做人的良知?如果你有一丁点儿良知的话,你能在银池县山湾村的“山湾事件”中,充当那种不光彩的角色吗?这些农民为了和村干部抗争,他们的代表被活活打死了!你不但不同情这些受苦受难的农民兄弟,而且还大笔一挥,给电视台、报社写下了“以法办事”的条幅,造成了虚假新闻的出台,伤害了农民兄弟的心。更为严重的是,你为银池县法院又写了“依法办案”的条幅,导致了法院枉法错判的严重后果,败坏了党和政府的形象!如果你有良知的话,你能忍心眼睁睁的看着让那些渎职犯罪分子消遥法外吗?如果你有良知,你能包庇田婷玉受贿1千万元的犯罪事实吗?你能千方百计阻挠专案组对“2.6”特大火灾事故的查处吗?如果你有良知,你能向一个十几岁的未成年少女下毒手吗?你不但绑架了这个未成年的孩子,而且由于你的过失,这个孩子还遭受了胡小来惨无人道地强暴!更令人发指的是:你们还让这个孩子染上了毒瘾!……请向:这就是你讲的良知吗?…… (唐学强哭了,旁听席上不少人也哭了……) 你们的所作所为,尤其是“2.6”火灾事故发生后的所作所为,到底哪一点上体现了你哪怕一点点的良知?因此,当你提到良知时,我就不能不反问:作为一名党的高级干部,你对得起自己曾加入过的这个执政党吗?作为5千万人口的西兰省副省长,一个级别很高的国家公务员,你对得起生你养你的这个人民共和国吗?作为在兰河土生土长的高级干部,你对得起朴素善良的兰河人民吗?这些年,当你在一个个的会议主席台上做报告时,当你满嘴“国家”和“人民”批评训斥别人时,当你在报纸电视上高谈阔论做重要指示时,你相信自己说过的这些话吗?只怕你从没相信过,从来没有!所以,王东山,我必须正告你:今天我和兰河市人民检察院代表国家对你提起公诉,就是为了让被你曾经伤害过的人民不再伤心!让你接受人民法院的庄严宣判,就是为了我们的良知不再在大火中哭泣!将你押上今天的法庭,既意味着“2.6”大案画上了圆满的句号,也意味着法律和正义战胜了你手上被异化和滥用了的公共权力,共和国的良知终于在付出了沉重的代价后取得了最后的胜利! 审判长、审判员、旁听席上的女士们、先生们、同志们! 什么叫渎职犯罪?渎职也是一种腐败!王东山自认为我只要不贪污、不受贿,就是好干部。然而,你大错特错了!渎职和看风使舵,同样是一种腐败,它造成的后果也许比贪污受贿更严重百倍!千倍!甚至万倍! “2.6”大案的侦查结果证明,从省委市委、省市政府到城建、教委、公安、消防、工商、税务、市场管理,以及所有相关单位和部门,都负有不同程度、不同性质的责任。这其中有法律责任,有领导责任,有道义责任。在我列举的上述单位和部门中,任何一个单位和部门的领导者真正负起了责任,这场大火都不会烧起来,都不会造成这么巨大的灾难和损失。如果城建设计院、城建委、消防支队、工商局、市场建设办公室、教委认真履行了公务职责,这场大火就有可能避免。如果城关区十条山街道办主任田婷玉不向朱坤荣索取1千万贿赂,也许号称“兰河第一楼”的教学楼就不会盖成木头楼。如果这栋楼按《消防法》规定修建,这把火就不会着的那么大!如果工商局和市场管理办不批准建那个阻碍消防通道的“狗咬球”市场,火灾的损失和后果就不会这么严重。“2.6”大火中的107名死难者也许会变成17名,或者更少…… 审判长、审判员、旁听席上的女士们、先生们、同志们! 我们和在座旁听的市民代表和“2.6”大火的受害者家属,以及法庭外的每一位普通公民,谈谈我们的社会责任和道义责任。你是个普通公民,无权无势,你必然会为法律将要给予王东山的严惩鼓掌欢呼。对此我毫不怀疑,并且深深感谢来自你们的正义的掌声。不过,我也想问一问,公民同志,当你义愤地诅咒腐败时,向腐败现象和腐败势力妥协了没有?你有没有为达到自己某些也许是正当的目的去请客送礼?你是不是也曾助长过腐败陋习的横行?你在这个人民当家做主的法制国家里尽到一个正直公民的道义责任了没有?你有没有想过:正是你面对陋习的一次次妥协,一次次忍让,正是你善良而无奈的无限宽容,造就了一个国家、一个社会的腐败土壤和氛围!最终给了那些大大小小的王东山们吞噬你们血肉的机会!公民同志们,挺起你主人的胸膛,时不时地问一问自己:我这个公民做的是否称职?如果今后有一天,当某种权力掌握在你手上的时候,你会不会也腐败掉呢?我们要认真的思考一下这个问题,我们要引以为戒啊! 审判长、审判员、旁听席上的女士们、先生们、同志们! 现在,被告人王东山站在被告席上,正等待着法律严厉而公正的判决,举世瞩目的“2.6”大案即将画上一个令人满意的句号,可我的心却依然异常沉重!一直到此时此刻,一直到我说这番话的时候,今年2月6晚上7时20分,发生在“兰河第一楼”的那场大火还在我眼前和心头燃烧。那片蹿上夜空的疯狂火舌,伴着火光四处翻腾的浓烟,在烟火中腾起的水雾,全历历在目,清晰可见。我仿佛又看见了支木中心学校教学楼被大火吞噬后化成的狰狞废墟,和摆在废墟四周的107具焦黑的尸体,似乎又听到了受害者家长那撕人心肺的哭声!因此,从今年二月六日十九时二十分那个已凝固的沉重历史时刻开始,我作为一名检察长,一名国家法律的执行者,宁愿被撤职也不敢渎职!因此,在领导省市有关部门组成的专案组同志们侦办此案的日子里,不管是在风里雨里,是在顺境中还是逆境中,也无论来自上上下下各方面的压力和风险有多大,我和我的同志们都不敢放弃自己肩负的这份使命和责任!我和我的同志们每时每刻都在提醒着自己:不辱使命,把这个案子办得尽可能好一些!尽可能让老百姓满意一些! 兰宗震和苏兰芳来到了新城区的莲河边。这里的草坪沿着河道从西到东,一望无际,有三米多宽。草坪里围成堆的小树苗,被剪裁成了或梅花或字母……各种形状的图案。有红色的、绿色的的两种,远远看去,好看极了,仿佛一条彩色的长龙。 来这里赏绿、散步的人很多。兰宗震和苏兰芳也徜徉在路边的人行道上,悠然自得的一边赏绿,一边谈论着他们面临的两件大事。 “我的工作问题正式确定了。” “不是早确定了吗?检察院侦察员呀。” “不!” “改变主意了?” “是的。” “那你想干什么工作?” “我决定回报社。” “回报社?”苏兰芳惊讶地停住了脚步:“没有搞错吧?” “没有。” “为什么?是因为市委授予了你‘人民记者’的称号?” “不是。我那天在刑事审判大厅听了唐检的演讲后,突然改变了主意。不错,当一名检察官来说,不仅仅是公务员,不仅仅是旱涝保收工资有保障。我肯定会干好这个侦察员,也绝对是最优秀的!” “这一点我相信!连我父亲都相信你!” “谢谢!” “你是怎么想的?” “唐检的话,到今天还在我耳边回响。他说,你有没有想过:正是你面对陋习的一次次妥协,一次次忍让,正是你善良而无奈的无限宽容,造就了一个国家、一个社会的腐败土壤和氛围!最终给了那些大大小小的王东山们吞噬国家财产、人民血肉的机会!公民同志们,挺起你主人的胸膛,时不时地问一问自己:我这个公民做的是否称职?如果今后有一天,当某种权力掌握在你手上的时候,你会不会也腐败掉呢?我们要认真的思考一下这个问题,我们要引以为戒啊!” “他说得确实好!” “如果我离开了记者这个岗位的活,就是一种退让!就意味着放弃了我多年来的一种精神。虽然这种精神同时也能在侦察员的岗位上发光。可是……” “说下去!” “如果我不当这个招聘制的记者的话,对我来说就意味着逃避!意味着妥协!这不是我兰宗震的作派!” “可是,这种选择同样意味着有朝一日,你会吃不上饭。” “这一点我很自信,只要报业一天存在市场和竞争,那么,我兰宗震绝对是薪金最高的那一个!你放心吧!我不但能吃上饭,而且还能养活你。” 苏兰芳搀扶着他的胳膊,他们又朝前走去。 “我支持你,宗震!”她把头靠到了他的肩上:“你选择记者就象我选择教师这个职业一样。” “对呀!你作为一个,”兰宗震对着苏兰芳的耳朵悄悄说了“省委书记”四个字后接着说:“的女儿,都能坚守在普通的工作岗位上!我为什么就不能继续当这个招聘制的记者呢?” “能!谁说你不能呢?” “说说咱俩的事吧。” “咱俩什么事?” “喂,猪鼻子里插大葱,你假装什么大象啊?啊?” “你骂我?”苏兰芳笑着在他的胳窝里抓了几把,跑了。兰宗震笑着追上了苏兰芳,一把抓住了她:“说!” 苏兰芳见远处几个学生来了,抓住了他的手:“快松手,有人来了。” 两人这才又并肩朝前走去。 “说呀!”兰宗震跟踪追击:“咱们的事!” “五一节办吧。” “喂,太突然了吧?今天都23号了,一个星期时间,能来得及吗?” “来得及。我爸说了,不搞大吃大喝那一套。” “也是。不过……” “不过什么?” “得回老家去举行仪式呀,这时间还真有点紧。” “紧就紧吧,我妈也放假回来。她也主张“五一节”让我们办了。” “行!”兰宗震停下脚步,转身对她说:“必须得跟我到乡里去,我爹妈提出要在老家摆酒席,让我们拜天地拜高堂呢。” “去吧,新媳妇总得见公婆吧!但是,不准铺张浪费。” “铺不了张浪不了费,妈养了两头猪就等着这一天呢。在乡下家里摆个十桌八桌的,花不了几个钱。你不花这钱,我爹妈的脸上会无光的。” “钱花了就舒服了?”苏兰芳学他老家的土话:“心口子就平了?” 兰宗震被惹笑了,也用老家土话说:“没治呀,驴啃脖子工变工,人家请你了,你不请人家就输理了!” 两人笑过后,苏兰芳问:“驴啃脖子工变工,啥意思?” 兰宗震一愣,随即又笑了:“你没见过驴,当然不知道啥意思了。” “快说呀,我想听。” 兰宗震给她讲起了这句土话的典故。 过去,农村大集体时,生产队里养的驴多,他还放过驴呢。驴身上痒痒了,也会去找塘土厚的地方“洗澡”,在厚厚的土里打上几个滚,起来,抖去身上的土,这澡就算洗完了。驴也会找截土墙什么的去蹭痒痒。不论是洗澡还是蹭痒,有个地方的问题老也解决不了。什么地方呢,就是驴脖子。驴们也很聪明,找个伴儿面对面,你的嘴啃我的脖子,我的嘴啃你的脖子…… 兰宗震的典故还没讲完,苏兰芳就笑的直不起腰来了。 “有什么可笑的?” “这对工变工的驴一定是一公一母了?” “为什么?” “异性相吸么!” “嗯,……有点意思,不过……” “什么?” “那时候,我太小了,还不懂这个……异性相吸的道理。” 两个人又笑了起来…… 为了给红妹过生日,老太太三天前就给儿子下了命令:“三月初六日,就是天塌下来,你、你也得到醉八仙饭庄陪我吃饭。”唐学强感到很奇怪,就问:“妈,三月初六是个啥日子呀?” “别管啥日子,你陪我半天就是了。” 唐学强一算三月初六是四月二十四号,是个星期六,下午院里开会,全市政法工作会是星期天全天。星期六上午正好有半天时间,陪老母亲吃顿饭,也是应该的。他愉快的答应了。 红妹那天说要过生日,老太太半天了没有说出话来。她来唐家连帽子算,也五年了。当年17岁的小姑娘变成今天23岁的大姑娘了。从来没有提出过要过生日,今年为什么突然提出要过生日呢?这可真就奇了怪了! “日头爷从西边出来了。……好!红妹,我们给你过,到饭店里去过!热热闹闹地去过!” 星期六早上九点,一家三口人来到了醉八仙饭店的包厢里。大家刚扶老太太坐下,柳倩倩母女俩就来了!老太太看到过去的这位前儿媳妇,脸子就下来了。 红妹见老太太不高兴了,就说:“妈,嫂子和强倩是我请来的的。……嫂子,来坐!……强倩,快!去给奶奶磕头!” 唐学强把神情恍惚的强倩拉到了奶奶面前,强倩扑嗵一下真跪倒了奶奶的腿前:“奶奶,孙女给奶奶磕头了。……奶奶,别气我妈妈了,她是上坏人的当了。…奶奶,奶奶……” 老太太虽然嫌强倩不是个男孙子,但看到孙女如此懂事地给她磕头,又联想到孩子受了那么大的罪,心里一酸就掉下了浑浊的泪:“来,孙女,起来…” 唐学强帮老太太把强倩拉了起来,不管怎么说,打折了骨头连着筋,自己的骨血就是亲。老太太爱怜的说:“就让孙女坐我这吧。” 强倩是个聪明伶俐的孩子,见奶奶脸色转晴了,就又给奶奶躹了一躬:“谢谢奶奶!” 强倩坐下后,大家也在红妹的安排下,依次坐了下来。 柳倩倩诚恳的对老太太说:“奶奶,你今后就别生气了,气坏了身子骨可不得了。我呢,今天下午就要回青湖了。要不是让强倩来看奶奶,红妹请我我还不敢来呢!实话实说,我也没脸见你们……” 见柳倩倩说着说着就哭了,老太太又心软了:“你非要走的话,就把强倩留下吧……要不,你也别走了。学强,你帮她一把,让她去兰医上班吧。” “妈,我下星期抽个时间去兰医。……倩倩,妈说得对,你听妈的!” 柳倩倩看老太太时,突然发现她面前过去的厉害婆婆,变得慈祥亲和了许多,她不由自主的点头:“行。” 红妹站起来说:“给我过生日,你们要高兴一点吗!” “高兴,高兴!”老太太首先表态。紧接着,大家都热烈的附和。 红妹说了句:“我让上菜吧。”就跑了出去。 紧接着,凉菜、红酒、饮料全上齐了。 “学强,叫一叫红妹,寿星不来,这饭咋吃呀。” “妈,稍等一下吧。” 红妹没等来,酒店女经理来了。她说:“老太太、唐检,还有柳医生和唐强倩,红妹留了一封信。……” “她人呢?” “她哪里去了?” 女经理说:“她已经离开兰河了。” “学强,快去追!” 女经理:“追不上了。唐检,老太太,红妹让你们答应两个条件,这封信才能交给你们。” “啥条件?” 女经理说:“第一,不能现在去找她!第二,耐心听我把信读完。” 亲爱的干妈: 请你老人家允许我叫你过去的这个称呼吧。因为,我不可能成为你的儿媳妇了,决不是我不愿意做这个儿媳妇,也不是我不想做学强哥的妻子。我梦里都在想能成为他真正的妻子啊!可是,我没有这个福气! 我爱他,我尊敬他,我崇拜他!小的时候,他就是我心目中的英雄,长大了,他就成了我心目中的白马王子。我渴望他的爱,我渴望有朝一日能成为他的妻子。然而,他是天下人的英雄,是天下人的白马王子!他不可能属于我一个人!我衷心祝福他:好人一生平安! 干妈,今天不是我的生日,而是他和嫂子的结婚纪念日。干妈,你别生气,也别打断我。我告诉你一个秘密,我给他做了这么长时间的妻子,其实是挂名的,他没有和我过过一次夫妻生活。我知道他的心事,他还爱着你不喜欢的那个儿媳妇,也就是我的嫂子。在他生命垂危的日子里,他梦中叫的都是“倩倩”这个名字!干妈,你原谅我嫂子吧!你成全他们吧!因为,我嫂子她也在爱着他,我的学强哥! 干妈,人哪有不犯错的时候呢?你年青的时候,难道就没有做错过什么?干妈呀,就给她一次机会吧!你让我哥和嫂子复婚吧! 下面是写给我嫂子的。 嫂子,首先,我祝福你和我哥有情人终成眷属。你从今天起,就搬到我干妈这里来。她老人家老了,没有多长时间了。我相信,你能伺候好老人的。还有强倩,她也希望你们和好!为了强倩这个可怜的孩子,也为了我的这一片苦心,你们就和好如初吧!你们就复婚吧! 我走得不远,你们一日不复婚,我一日不回来。你们复婚了,我也就回家了。我出嫁的时候,还要让你们送我哩! 此致 敬礼 爱你们的女儿和妹妹:红妹 四月二十三日夜 老太太老泪纵横,孙女儿正在给她擦着眼泪。 柳倩倩早已经泣不成声了。 唐学强也泪流满面…… 在首届甘肃文学论坛上的发言(代后记) “五一”节前,甘肃省文学院在省文联党组的支持下,推出了签约作家试行方案。消息传出后,让人欢喜让人忧。 投赞成票的作家们,多以不拿财政工资的业余作家为主。他们自嘲是“没娘娃”,没娘的孩子早当家,大多在创作上取得了较大的业绩。有些业余作家的作品,畅销全国书坛,为甘肃赢得了荣誉。他们双手赞成省文学院将文学推上市场的改革方案,并感谢省文学院为他们提供了一个文学创作的平台。有位作家高兴的说:“我们终于有了娘家了!” 我就是投赞成票的业余作家们中间的一员,本文将以自己的创作实践,试图解析一下作家、作品与市场的关系。 一、能体验到独特的生活就能写出读者欢迎的作品来 非常荣幸的是,我“1号”系列的几部长篇拙作出版后,无一例外的全出现了盗版。尤其是“1号”系列第一部《1号会议室》,在2001年的半年时间里,重印了7次。出现在市场上的盗版版本达8种之多。以《兰州晨报》为首的全国23家都市报,全文连载了这部粗糙的东西,受到了读者广泛的好评。今年新出版的《1号专案组》更是如此,4月10日正式出版发行,4月15日的盗版书就摆上了兰州图书市场的柜台。紧接着,《南京日报》、《贵阳晚报》等7家都市报,马上跟出版社联系连载事宜。为什么我“1号”系列的几部长篇拙作,能得到读者的如此青睐呢? 著名文艺评论家雷达老师说,之所以“1号”系列几部作品受读者欢迎,是因为“作家把一腔热血和金石般的赤胆忠心,融入到了作品的形象之中。作家就是如此勇敢地闯入善恶并存的社会深层,发掘着生命价值和人格理想。”“作者全身心地投入到社会潮流之中,观察生活,体验生活,研究社会,研究一切人,保持了对社会矛盾和人心变异的敏感。……作者不是旁观者,而是亲历者,他对他的描写对象极为熟悉,甚至他就是其中的一员。”(摘自《小说评论》) 《1号专案组》是根据发生在西部某矿区的真实事件,经过艺术加工后写成的。在写作前,我深入到“八道岭”煤矿长达一年之久,和这家煤矿的矿长、副矿长以及基层的干部和职工交上了朋友。他们全方位地支持我在矿上体验生活,在吃住行上我享受的是贵宾的待遇。党委书记兼矿长梁庭贤,把我安排在了煤矿宾馆的大套房里,每天早晨7点钟,他都亲自来宾馆陪我吃早餐。他外出开会、出差时,就安排副矿长罗辑田陪我。到基层去参观,或是回兰州,梁庭贤把自己车号为999的高级小轿车让给我乘坐…… 刚下去时,这个矿区所谓的改革还没有开始。半年后,我有幸目睹了矿区“改革”的全过程。 这是一支特别能战斗的集体。梁庭贤是国家级劳模、优秀企业家、全国“五一”劳动奖章获得者。他是从矿工起一步一个脚印走到今天的,他的经历很感人,他的管理才能也是特别的棒。据说,他的身价在亿元以上。有两个例子我记得很清楚。一是国家投资了上亿元上了自动化生产线的一家煤矿,那时呈半停产状态。而他领导的矿也上了一条自动化生产线,和那家矿不同的是国家没有给他的煤矿投一分钱,这上亿元的投资全是他们矿自筹的。在整个矿区,他这个矿的效益是最好的。我下去的那一年,这家小矿在矿长、矿党委书记梁庭贤的领导下,依靠干部群众,没要国家1分钱的贷款,从无到有、从小到大,把一个手工镢镐落煤的年产量只有几百吨的小煤矿,发展到了年生产能力300万吨原煤、产值两亿多元、利税8千多万元的自动化原煤生产企业。 干得好了,是非也就多了。正所谓“出头的椽子先烂,打头的鸟儿先死,”得梁庭贤和他的这家煤矿经历了前所未有的磨难。 二是国家还在这里建有大型的两家地级煤矿企业,投资和职工总数全是这家小矿的十几倍。可是,这两家大矿几乎没有效益。至此,两家地级大矿和一家县级小矿之间发生了许多匪夷所思的事儿。 先是两家大矿拿来了省上的批文,要以梁庭贤的小矿为主两家大矿为铺成立xxxx煤业集团公司。梁庭贤见文件是省上发的,还牵扯到国有企业的出路问题。就顾全大局,不顾矿上干部职工的强烈反对,和两家大矿合并成立了集团公司。两家大矿的12位头头脑脑成了小矿矿长的婆婆,而梁庭贤排名第13位,最末一个副总经理。 从此,集团公司收走了小矿的人、财、物、产、供、销等全部权力。两家大矿张开了血盆大嘴,要吃小矿。我和这家小矿的干部职工一样,担心的是,这家小矿还能维持多久?如果照这个“改革”法,要不了多久,小矿就会变成“改革”的牺牲品。结果还真让我们不幸言中了。在《1号专案组》完稿将要付梓的前一天,我接到了那个地区一位领导的长途电话,他告诉我,这家集团公司快倒闭了。我问,小矿不是单独成立股份公司了吗?这位领导苦笑着说,股份公司能干什么?人家集团公司不放权,你股份公司能干啥?等着死吧!堂堂股份有限公司,具然没有人财物产供销的权力,这岂不是咄咄怪事? 听到这话,我的头皮都发麻了:这也叫改革? 改革要改掉落后的东西,达到发展先进生产力的目的。然而,这个矿区发生的事情恰恰相反,改革革掉了国企最具生命力的先进的东西,最终断送了国企改革的前途。 我为梁庭贤他们婉惜的同时,也为国企改革的前途而忧心。假设,当初把梁庭贤任命为集团的董事长总经理,那么,今天这个矿区将是另外一种样子。“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用好企业领导人,才是国企改革的主要内容之一。 一个文学工作者,要深入到现实生活中去,去交朋友,去挖掘素材。只要关心老百姓,关注国家大事,你才能发现生活中闪光的东西。所以,关注现实生活,关注现实生活中另一个“异彩纷呈”的世界,是一个有良知的作家在创作中应该思考的问题。 梁庭贤和他的“八道岭”煤电股份公司苦受煎熬,在他们和集团公司抗争的过程中,我30万字的《1号专案组》终于与读者见面了。 曾经在梁庭贤煤矿所在地工作过的一位领导对我说,xx矿区干部群众想说而不敢说的话,《1号专案组》里的干部群众说出来了;xx矿区干部群众想干而不敢干的的事,《1号专案组》里的干部群众干了,真是大快人心啊!《1号专案组》的出版发行,很可能会挽救梁庭贤他们和“八道岭”煤电股份公司的命运。 五月六日早晨,我接到了“八道岭”煤电股份公司职工代表的长途电话。他说《1号专案组》写的太好了!他让我好事做到底,再帮一次“八道岭”行不行?我说,行啊。能为“八道岭”的朋友们帮忙,能为甘肃的国企改革尽我的绵薄之力,是我最大的心愿。他问我能不能以一个作家的社会责任感,代表“八道岭”矿区的老百姓向省委省府领导说明发生在“八道岭”矿区的一切,让省上领导把贪官诈去、偷去、抢去、骗去的饭碗还给他们。我欣然答应了。 这就是一个业余作家独特的生活体验。因为是业余,没有财政发的工资、没有单位给的补贴,更没有什么差旅费、车费等等。所以,我们这些业余作家们就得挖空心思寻找素材,辛辛苦苦体验生活,大刀阔斧进行创新,起早摸黑学习创作。否则,谁给我们发工资?没有收入我们又如何养家糊口?一句话,业余作家们之所以能出成绩,关键是有创作的压力和动力。 二、把签约作家推向市场 由政府花钱养着一批作家,这一独特的“专业作家现象”,恐怕是我们的一大特色。然而,近年来,对于专业作家的存在是否合理,不少人一直提出质疑。现在,甘肃省文学院敢于率先推出签约作家改革方案,把作家推向市场。无疑是恢复作家创造性、主观能动性的最好方法。有利于多出成果、快出成果,把甘肃的作家推向市场,走向全国。 把作家推向市场,对作家而言,不因为逐月领取财政的工资和补贴而束缚住自己的手脚,进而使创作更符合于自己的个性。使个人的灵气得到最大限度地发挥。对文学院而言,也可以节约一笔不小的开支,用这些钱重奖优秀作品,以此健全作家队伍的激励机制。因此,不论从作家个人还是文学院本身,都是有百利而无一害的,是真正的“双赢”选择。 当然,文学院过去设立“专业作家”的初衷是积极的、善意的,为的是把一些在文艺创作方面有突出贡献的作家吸引到文学院来,由文学院给他们提供良好的创作环境,从而使他们能够衣食无忧地安心致力于创作。但是,这种体制忽略了这样一个浅显的问题:艺术生产不同于物质生产,用“圈养”的方式为作家提供帮助,实质上恰恰违背了艺术创作的规律。不仅如此,这种体制还使“专业作家”形成了一种惰性,使得一些作家不出作品照样领取工资。照样享受文学院的各种福利待遇。 把作家推向市场,是由艺术创作的内在规律所决定的。马克思在论述艺术创作和物质生产的不平衡规律时指出,艺术创作有其内在的规律。既然是两种不同形式的生产,就不能采用同一种办法。作家的创作是否经受得起市场的考验,是衡量一个作家能否独立生存的标准。古今中外的每一个著名作家,没有哪个人是靠吃财政补贴成名的。相反,倒是那些功成名就的作家一旦被政府所养,反而再也不能超越自己。这和过去国有企业里论资排辈的做法何其相似。看看“专业作家”体制下的作家队伍的整体素质究竟是在提高还是下滑,就不难判断出专业作家体制的合理与否了。 被国家养着的作家单是创作课题的申报与审批,就已经非常滑稽,再陷入单位里种种的利益纠纷,哪还有为艺术而艺术的追求呀?没有完全意义上的艺术追求,这还叫专业作家吗? 把作家推向市场,让市场说话,远比文学院自己去下评语更中肯有力。职业作家本来就是下海人,现在让他们回归到社会这个海洋里游泳,是成就他们出成绩、出成果的惟一办法。 三、写出让读者喜欢、好人振奋、坏人胆寒的作品来 我“1号”系列的几部小说,都是根据现实生活里的真实事件写成的。其主要人物基本上也是有原形的。所以,每本书出版,都有一帮人要对号入座:这个人是我,那个人是他……《1号会议室》(百花文艺出版社)出版后,就有人找过我的麻烦。《1号考查组》(花城出版社)出版后虽说太平了一阵子,可《1号专案组》(长征出版社)出版后,就像捅了马蜂窝一样。 一天晚上,一个恐吓电话打到家里来了:“谁让你写的《1号专案组》?你写这个东西得了多少好处?……你还敢在太岁头上动土?”我说,我自己要写的,好处是有的,税后稿酬收入是8万多元。你是谁?他又问:“某某某给了你多少钱?”一听这话,我就知道打电话的是“八道岭”矿区煤业集团的人。我说,我没有拿某某某的一分钱。他又说:“缺钱花说一声,给你个百儿八十万花去!写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干啥哩?”我问:你那百儿八十万是哪里来的?是你自己的,还是公家的?他没有回答我的问题,撂下了一句“你小心着”的话就扣上了电话。从此,隔三岔五的就能收到这些个无聊的骚扰电话。 我同时也收到了不少矿区干部群众的电话,他们让我帮忙,让省上领导把被贪官诈去、偷去、抢去、骗去之物还给他们。也收到了不少热心读者的电话,他们说,之所以喜欢我的作品,是因为我的作品不但真实感强烈,而且视角独特、场面宏大、情节曲折。 这个时候,我就感到很骄傲很自豪,我终于用我的笔写出了让读者喜欢、让好人振奋、坏人胆寒的文学作品! 我的“1号”系列作品中,《1号会议室》是政坛写真,反腐打黑。《1号考查组》则讲述的是一群为民请命的共产党人的动人故事。《1号专案组》关注的是国企改革、工人问题。《1号检察官》则写的是渎职犯罪。写了五年,还没有完成的70万字的《1号项目》,是一部反映三代西部人艰苦创业、开发大西部的英雄史,是一部建国后中国共产党人“敢叫日月换新天”的五十年创业史。…… 我的创作,得到了著名文学评论家雷达老师的深切关注,“1号”系列的几部重点作品,雷达老师都亲自作序推荐,还为《1号会议室》写过评论文章。可以这么说,因为有雷达老师对甘肃作家的关心和支持,才有了今天甘肃文坛的繁荣景象。 省上领导和省文联、省作协、省文学院的领导非常关心我的文学创作,我有今天的点滴成绩,跟他们的关心和支持是分不开的。 同时,我的作品也得到了百花文艺出版社、花城出版社、长征出版社等数十家出版社的帮助。《南京日报》、《贵阳晚报》、《今日新报》、《兰州晨报》、《兰州晚报》等全国33家都市报连载了我的“1号”系列小说。所以,我的作品才得到了社会各界的普遍赞誉。 借此机会,我向真诚帮助过我的老师、各级领导、长辈和朋友们表示衷心的感谢! 面对你们无私的帮助和支持,我没有理由不发奋努力。出过的作品,获得过的奖励和荣誉,只能代表过去,“1号”永远是我奋斗和追求的目标。我会努力克服创作中的浮躁和急功近利的弱点,极积地投身到火热的现实生活中去,到一线群众中去,用他们的劳动创造激发我的创作激情和灵感,让他们的精神洗涤我的灵魂,让他们的智慧充实我的文思,也让他们的朴实无华融化我板结的语言,努力创作出无愧于时代、无愧于师长朋友、无愧于自己的作品来! 谢谢大家! 2004年5月26日于甘肃文学论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