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上下来个狐狸精》 第一章 灵山狐狸洞 上古时期,女娲在一处池边用黄泥创造了人类。这片造人的清潭历经沧海桑田后化作颇有灵气的大山,名为“灵山”。青丘上神白霖游历此处,与灵山下灵山城凡人相恋,双双归隐灵山。 凡人去世后,白霖不舍离去,带领门下子弟在灵山创建狐狸洞。 未免凡人惊扰,白霖便在狐狸洞的周围设了结界。狐狸洞的狐狸们便在这一方天地里欢乐地生活着。 “青云,你还不还我?”白鸢左手叉腰,右手指着倒挂在树上的少年。 秀眉一拧,怒目而视: “我警告你,再不给我下来,等姑奶奶恢复了灵力,不废了你个乌龟王八蛋,我就不姓白!” 青云凌空一个翻转让身体靠坐在树上,一只腿弯曲在身体前侧,另一只腿悠闲地从树干垂下,伸手从衣襟里掏出一方白帕展开。 帕子上面是一团绣完的成品,还带了几处展不开的线疙瘩。 青云低头瞥了一眼树下炸毛的小女子: “啧~白鸢,若在民间你也算是二八年华的姑娘,平时跳脱就罢了,怎的还做如此泼妇形态,羞不羞?瞅瞅姑姑让你绣的花,啧啧~这怕是一团乱麻吧?” “你还敢说我,信不信我现在就把你狐狸窝砸了?”没了灵力追又追不上,打吧,人家不给机会,只能停下来威胁了。 谁料对方并不吃这一套,反而自己气的要七窍生烟了。 “砸,使劲儿砸,就是不知道姑姑会不会把前面你偷偷下山的账一块儿加重罚?怕不只是绣花、禁灵力那么简单了吧?” 青云在树上得意洋洋地嘲笑着,本以为她会接着再顶嘴,谁料竟转身便走。 青云终于知道自己玩过火了,若哄不好,十天半月别想再让她理他了。 于是慌忙跳下树,一个闪身堵在前面,把帕子塞到她手里,用手揽着她的肩膀往前走:“姑奶奶大人大量,我错了。” “只知道错了就行?”白鸢气已消大半,嘴上仍不饶人。 青云见她肯说话,喜上眉梢:“告诉你个秘闻,想不想听?” “什么秘闻?” “灵山要来贵客。” 白鸢白了他一眼:“逗我呢吧,谁不知道是姑姑青丘的族人?” “你知道这族人是谁吗?” 白鸢摇头。 青云道:“附耳过来。” 白鸢果然乖乖靠近,只听青云神秘地低语:“据说那位可是上神,姑姑的青梅竹马。” “哈,被我们逮到了吧?”白鸢和青云正投入的聊着,后脑勺被人猛地拍了一巴掌,吓了一跳。 转身一看是胡颜、胡玉两姐妹,拍了拍胸脯,呼了口气:“大白天的也吓人。” “我和妹妹听说师姐今日偷跑下山被姑姑罚了,”胡颜笑望着二人说道,“本来是担心过来看一眼,现在看来,定然是没事了。” “她皮糙肉厚的,能有什么事。”白鸢正要说话,被青云抢先一步损了一顿。 “大师兄,我来试试你的皮结不结实!”白鸢扬手要打,被青云一个定身定住了脚,上身没收住,直直地倒向胡颜,胡颜被妹妹挽着,三人摔了个嘴啃泥。 青云没想到一个定身,还有这样的收获,“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可是笑着笑着就觉得背后凉嗖嗖的了。 两簇火苗嗖地出现在眼前,眼皮一跳顿觉不妙,却为时已晚:他眉头火燎地一痛,再一摸,指腹上出现了温热的细碎黑渣。 登时跑向湖边,看向倒影,只见那入髯的剑眉此时如同熏黑的蚕宝宝歪歪扭扭地卧在那里,怀着侥幸心理三下五除二地赶忙双手捧水冲洗开来。 好嘛,不如不洗,这下连熏黑的蚕宝宝都没了,星眸上方光秃秃的只剩眉骨,连着光洁的额头,加上吃人的表情,好不怪异。 “白~鸢~”青云阴测测地转身要算账,才发现身后早就空无一人。 扬手扶额,抬头望天,自己怎么就大意了呢?白鸢是被姑姑封了灵力,可身边那俩丫头灵力可是足足的啊! 火符定然是疯婆子向这两只小火狐要的…… 另一边,白鸢本来也只是想吓吓大师兄,一个不小心没控制好力度闯了祸。 两只小火狐成了帮凶,心里极怕,白鸢心里虽有些得意但也怕青云秋后算账。 想着姑姑去了北海赴邀,回来迎青丘贵客还要些时日,近日躲一躲,大师兄眉毛长出来了,气也就消了。 于是三人一合计,两个师妹便被师姐拐带着下山避祸去了。 第二章 灵山城 白鸢三人闯完祸打定主意下山后,一溜烟儿跑到了灵山城。 入城时已近黄昏,奈何急着逃跑身上分文未带,又怕行踪被师兄青云发现,火狐姐妹也自封了灵力,将身上气息隐藏起来。 用不了灵力的三人只能从城门开始一路闻着美食的香味儿,眼馋嘴馋地往城中晃荡。 不知不觉来到了众人每次下山都要前来的酒楼天香居: 紫檀木做成的方形门匾,四周用金色祥云的雕饰包边,正中是“天香居”三个金梅体烫金大字。 一楼供散客饮食,热闹吵杂;二楼雅间,可吟诗会友,可落脚休憩。 几位姑娘此时空有一身仙法,只能立于门口遥望兴叹,深吸一口气,闻着味儿解馋。 “咕噜噜”,胡玉低头捂了下肚子,胡颜嬉笑着用食指点了下她的额头:“瞧你那没出息的样儿。” “小玉儿啊,果然还是小孩子,修炼不到家。瞧瞧我俩,五谷杂粮于我们来说……” 白鸢话未说完,便被接连的“咕噜噜”、“咕噜噜”打断,刚刚还在调笑玉儿的二人此时正揉着肚子,齐齐朝她尴尬一笑。 “咳咳,都饿了不是?可见五谷杂粮于我们修仙的来说也是很重要的。走吧,跟紧师姐,姐姐包你们吃香的喝辣的。” 说着转身抬脚往前走,举手打了个响指示意二人跟上。 “师姐,我们去哪儿啊?”胡颜拉着妹妹跟上来追问,胡玉也侧头好奇地望向白鸢。 “哼哼~自然是一个十分有趣的地方。”白鸢挑眉向两姐妹抛了个媚眼,激得俩闺女皆是一哆嗦。 之后一路无言,七拐八抹地来到了一座青漆涂饰,配以红蓝雕饰,琉璃瓦作顶,高大奢华的阁楼前。 门框上挂着红绸做的大绣球,绣球的红绸分别扯向立于门前的两支青漆大柱。 门额上是绿底金边的匾额,上题红色正楷:“袖春阁”。 “袖春阁?以前下山我们都没有来过这个地方,师姐你怎么发现的?”胡玉从惊叹中回过神来,问道。 “你师姐我这么多年的江湖可不是白混的,要不是姑姑老拘着我,早浪遍天涯海角了。” “哧,还不是你老闯祸?得亏有姑姑拘着。”胡颜实力打脸,“不过,瞧瞧里面这样子,好像不是我们姑娘家该来的地方吧?” “想进就进嘛,你不知道这里面有趣得很呢!既然好不容易出来一趟,咱们就敞开了玩儿。” 说着从储物袋里拿出来几套男装,“走走走,去那边死胡同里把衣服换了。” “啊?在外面露天的胡同换衣服啊?”胡玉扭捏着不愿去。 “天都黑了,没人瞧见的。乖啦,走吧,听话。”此时此刻,白鸢宛如一只拐带良家纯情少女的大尾巴狼。 一炷香的功夫,几位翩翩“少年郎”并排来到了袖春阁。 “呦,几位公子爷,进来进来,姑娘们都好生等着呢!” 院里妈妈见几位少年气质不凡,穿着雅致,被深深吸引,亲自迎上来招呼。 嗯,其实就是见着一排白花花的银两在向她招手,所以格外热情。 几位跟着妈妈的招揽向里走去,见着此处的雕梁画栋也是让人眼前一亮,不由自主地想要沉醉在这纸醉金迷的世界里: 玉珠串成的帘子在灯光下熠熠生辉,莲花形状的铜制香炉里燃着的沉香悠悠地飘出一缕轻烟。 中央宽敞的木梯向上延展至中途建有一方平台,可供数人驻足。 由平台向两边分别伸出的楼梯向上直通二楼。 楼梯的围栏是香木雕刻而成,价值千金。 美人们或拾步而动,或倚栏观望,身着艳服,脚穿各色绣鞋。 这些绣鞋花样繁多,相同之处在于鞋底都有着镂空的莲花样式。 鞋底小机关里封着的香料从花纹中漏出,每走一步香料便在地上印出一个花纹。 可谓是步步生莲,步步生香。 “妈妈,要间雅间,将你家招牌菜都端上来。” 白鸢满意地瞧着四周,吩咐道。 “爷的吩咐,奴马上照办。只是这……” 妈妈伸出右掌食指与拇指,在白鸢面前捻了两下,为难道。 “妈妈的意思,我等自是懂得。妈妈放心,只需伺候得好,酬劳自是少不了的,不会亏了妈妈。” 说着,白鸢画扇“啪”地一展,在胸前扇了两下,领着二人抬脚走上楼梯。 妈妈见这几人衣着华贵,连配饰皆非凡品,自是不敢怠慢。 不好再说什么,只得陪着笑一路引着几位走向二楼雅间。 第三章 袖春阁 袖春阁雅间分为两部分: 靠近楼梯的地方设了一排隔开的小格子,由珠帘与纱帐遮挡。 掀开纱帐便可将楼下情况看得一清二楚,供客人坐赏歌舞,称为“赏花阁”。 赏花阁从左侧楼梯入口开始往后依次排序,门上排号依次挂有一、二、三……且阁子间都有可以移动的隔板,拉开隔板阁子就可以互通。 每间赏花阁都有一扇与前门相对的后门,前门观楼下歌舞,后门隔路通向相对的“憩室”。 憩室临湖,打开窗,白天能看到湖光山色,夜晚能观花船赏月。 客人若只想闲玩儿一番就走,一般会订下赏花阁,如果想过夜就会顺带订下憩室。 三人随妈妈登上二楼,沿着走廊来到三号阁子的后门,推门而入,里面的摆设简单雅致。 正中靠栏杆的地方有一张黑漆的桌子,桌旁各放一把椅子,挨着珠帘的地方空着,方便观看。 桌子两侧两步远的地方各有一座六尺高的塔形灯台,此塔用琉璃铸成,每层里都能放入油灯或蜡烛。 此时的琉璃灯已经点燃,整座塔玲珑剔透,美轮美奂,光线柔和,所以照得室内亮如白昼,却并不刺眼。 几位“公子哥”翩然入座,妈妈说要找几个姑娘来,听白鸢道了“不必”后便告辞退下。 不一会儿,各种美食接连上桌:佛跳墙,狮子头,水晶羊肉,糖醋排骨,麻婆豆腐。 “来来来你们尝尝这汤怎么样?” 白鸢拿起汤盆里的大勺为姐妹俩各盛一碗,“这可是他们家的招牌,十分正宗。” 姐妹俩用汤匙搅了一下碗里的汤,汤色靓丽,汤汁很是粘稠,汤味十分浓郁。 里面的香味儿蹿进鼻孔,让人食欲大增,舀一匙送入口中,忍不住又舀一匙。 “香辣还十分爽口,很是开胃。师姐,这汤叫什么名字?” 胡玉问道,一旁的胡颜又一汤匙送入口中。 白鸢抿唇一笑:“胡辣汤,上次来玩儿,这里相陪的姑娘告诉的。” 姐妹二人听着,又一勺汤送入口中。“可说这汤是如何做的?”胡颜开口询问。 白鸢轻轻点头:“嗯,其实也很简单,不过当时略微一听没放在心上,如今倒想不起什么了。” 半个时辰后,三人茶足饭饱,桌上只剩残羹。 “嗝~师姐,我们……嗝~我们怎么付帐?” 胡玉饿了一下午,吃饭时有些急,这会儿摸着圆滚的肚皮不停地打嗝。 白鸢坏笑:“谁说非得付账了?” 胡颜张口欲言,却被来人打断。 “呵,敢情几位姑娘是想吃霸王餐啊?” 妈妈推门入一手叉腰,一手捏着粉色帕脚指向她们,“妈妈我经营袖春楼这么些年,可不是吃素的。” 说完手又摆向身后四位八尺大汉,虚划一条水平线。 威武粗壮的四汉齐刷刷往前迈出一步,脚步“啪”地齐声落地,气势甚为强大。 “姐姐……”胡玉往胡颜身后微靠,胡颜拉了拉她纤白的手指以示安抚。 白鸢“刷”地将折扇打开,左手轻搭椅背,右手将扇子轻扇两下: “妈妈好眼力,既如此,您当如何?” 妈妈微微一笑: “自打进门起我便知道您几位是贪玩儿的,既开门做生意哪有撵客的道理。几位已然玩得尽兴,身上若无银钱,阁中小厮可代几位向府中知会一声,就不知贵府门庭在何处?” “不妥不妥。”白鸢连连摇头。 “哼,既然如此,也别怪我不客气了。” 妈妈语调微扬,“不若几位就别走了,留着抵债吧!”说完朝四位壮汉使了个眼色。 如今都不能使用灵力等同凡人,本想吃完就脚底抹油,等过了这当口再把钱送来,哪知中间竟生变故。 眼瞧这几位壮汉摩拳擦掌,跃跃欲试,白鸢站起将火狐姐妹护在身后,朝对面道: “妈妈想怎样?大不了我们刷盘子刷碗抵债,你别动粗啊!” “哦哟,几位这标志的小脸儿怎能杀鸡用牛刀?自是好钢用在刀刃上,听妈妈的吧,如今瞧着几位不像有家能回的。留在这里,妈妈保证让你们成为最红的角儿。” 妈妈有些不耐了,朝身旁喝一声:“上!” “呵!” 千钧一发之际,传来一声冷笑“几个子儿的饭钱,便要逼良为娼么?” 这说话人的声音温良,低沉有磁性,酥酥麻麻,很是醉人。 众人看向从旁边发出声音的赏花阁,这人是谁? 第四章 初见 妈妈朝着旁边的阁子语气不善:“贵人好生歇着,奴自当伺候得妥妥当当,只是这本是我袖春阁的内事,爷还是莫要烦心了。” 阁子间有着仙鹤展翅浮雕的暗红色黄花梨木隔门向左右两侧平行拉开,只见里间桌旁围坐着几位神仙般的人物: 对着珠帘位于正中的男子一身绫罗红衣,不带配饰,唯有一条两指宽的红绫缠于发间。 水墨柳眉如长叶,瑰丽桃眸似含情,恣意无羁不娇媚,醉人如酒可消愁。 左侧正对隔门与众人相望的那位身穿广袖浅色暗纹白锦袍,半束青丝上扣银色流光莲花冠。 弱冠年华,芝兰玉树的风姿,让人见之如盛夏饮甘泉,清爽惬意,通体舒畅: 剑眉星目,高挺鼻梁,唇红齿白,玉颈生香,五指修长,气吐芬芳。 可谓是,多见温润人如玉,唯有公子世无双。 右侧这位将墨发高高挽成一束,内着白色斜纹交领直裾,衣口处是金色绣线的镶边,外搭黑色的薄纱开衫。 浓淡相宜的眉下,一双眼睛极为细长,内外勾翘,开合间神光逼人。 眉眼间似笑非笑,似暖还寒。 此面相有卦云: 生得一副丹凤眸,难逃情深与不寿;花月得愿无愁忧,鹊桥若断彼岸囚。 “哦?妈妈是说,爷管不得?” 红衣男子嘴角微扬,一只手手肘弯曲置于桌上轻撑下巴,一只手放在椅子的扶手上闲扣。 这便是方才开口的那位,眼眸看似带着和善,实则深如寒渊。 妈妈一眼认出这就是灵山城城主家的几位公子,赶紧抚掌陪笑: “唉呀,原是您几位爷啊!扰了几位清净,真是对不住。看着几位的情面,我这就将人送出去,不会有伤分毫。几位少主且放宽心,好好地玩儿。” 说完弯腰行礼,就要带人退下。 “站住!” 左侧那位腾地站起,椅子应声倒地。 “不准走!” 直直向袖春阁妈妈喊道,声音甚是洪亮。 这一嗓子嚎得,这动作做得,将翩翩佳少年的形象顿时毁得连个渣渣都不剩。 妈妈身形一顿,迎上笑脸,抛个媚眼,捏着嗓子装着嗲气: “公子可是要奴家留下陪您?” 众人鸡皮疙瘩成功落了一地。 “不,不是。”想着自己刚刚有些急切,露出窘态。 现在妈妈又如此调笑,耳朵刹时间起了粉色,说话也不太利索了: “那个……妈妈,你把姑娘留下。” “您是想留这几位消遣?可奴家答应了大公子要放人走的。” 妈妈掩唇轻笑。 红衣美男瞅着站起的白衣公子,两眼放光: “小逸逸,你终于开窍啦!” 右侧那位也转头看他,连连点头: “孺子可教,也不枉我们冒着风险带你来这一遭。” “她们当中你喜欢哪个?” 红衣美男手臂轻抬,手指向站在那里的几个姑娘一划。 三个姑娘已经石化: 这是哪出戏?我们是物件吗?喂,话说给点插话的机会好不好?我们不用表达思想的吗? 好吧,现在除了安静当哑巴,暂时也没什么说的,就静观其变吧。 此时袖春阁这一方小天地里上演的,不正是一些聪明人日常交道里的缩影? 人人都笑得那样真诚,眸子都眯成了月牙儿,言语体体贴贴的,态度亲亲切切,真真假假,虚虚实实。 内里的那颗心是红是黑只有自己知道,是否安着吃人的心思,也只有自己知道。 “不,不喜欢……”温润如玉的白衣公子连连摆手。 几位姑娘瞧着,心里想着: 往那一坐看着倒风度翩翩的,这一说话,这言行举止,怕不是个呆子吧? “不是那个,是,是……” 表达不清自己的想法,又被众人和几位娇俏至极的“公子”打量着,登时不仅耳朵是粉的,连脖子和脸都染了粉色。 “既然如此,奴家还是不耽误各位爷赏乐了,爷有吩咐奴家再来。”说着一摆手又要带人走。 第五章 成交 “不准走!”白衣公子又急急开口。 “逸公子好生歇着吧,别闹了。”已经在此处磨蹭了许久,谁还想对着呆子浪费时间,妈妈说完示意身后带人下去。 “小逸逸说了,不准走。” 红衣男子凉凉地开口。 “老鸨,‘好生歇着,别闹了’,这语调,你是对着谁讲的?” 被红衣冷艳的眸子一扫,妈妈脖颈发凉,立刻打了下嘴巴: “呸呸呸,瞧我这最近事务太多,转得头晕眼花,连带嘴巴也不灵光了。还请逸小爷与两位爷恕罪。” 谁不知道,红衣这位爷是个凡事都不大放心上的主儿,唯有一弟是其死穴,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 一丝丝儿都得罪不得,只能顺着毛捋,哄着让着,敬着供着。 红衣男子不理,把面红耳赤的弟弟哄回座上,给他倒起茶水。右侧那位不咸不淡地瞅着妈妈,也不说话。 场面十分尴尬,不过袖春楼这种环境里什么三教九流、形形色色的人没见过。 掌权的这位妈妈早就练成了金刚不坏之脸皮,且自带话匣。 “奴家也知道爷是心善。可是,您瞧瞧我这也是要开门做生意的不是……” 妈妈说着偷偷瞄了眼红衣男子的神色,又对着右边那位道,“况且,姑娘们一直没说话,也得问问她们的意思不是,出门在外的,防备心都是有的。怕是不肯……” “阿笙,老鸨肯定是诓骗姐姐们,会把她们关起来的。”孩子般的这位扯了扯红衣衣袖。 红衣美男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胳膊,示意稍安勿躁。 “几位姑娘在楼里花的钱也不少,我等自然不会让妈妈亏了的。几位的花销我们双倍付给。” 右侧那位说得客气,可谁都听得出来这话是打定了主意要人的。 眼下到嘴的鸭子飞了,可这几位爷实在开罪不起,好在保了本钱还小赚一笔,本是意外之财,也不算吃亏。 妈妈满脸堆笑,捏着的手帕朝着那厢轻甩: “爷这话可真见外,莫说是几个银钱,若得爷欢喜,就是赔了这袖春阁奴家也是愿意的。” “几位姑娘意下如何?”红衣美男望向她们。 姑娘们挑眉: 终于不再是隐形的了。 年纪小的两位自然地望向她们的领头羊,噢不,领头人。 白鸢早看明白了,除了左边那个憨的,另两位没一个省油的灯,不过眼下看来,还是比留在袖春阁要好。 “如此便多谢几位公子的搭救之恩了。”白鸢朝着三位低头俯身抱拳相谢。火狐姐妹跟着行礼。 左侧那位催道:“阿笙,给妈妈拿钱。” 红衣美男看着他摇头轻笑:“就你猴急。” “哎呦!我的小祖宗,还是这甜甜的‘妈妈’好听啊!爷生气时的那句‘老鸨’,可是生生地叫碎了奴家的心啊!” 说着手捏帕子,轻轻沾了沾滴泪未落的眼角,偷瞧了几位神色,作垂眸欲泣状。 “定是听错了。妈妈也才不过三十有余,且风韵俱佳,‘老鸨’这等叫给粗鄙俗人的称呼,怎能配得上妈妈的气质?” 红衣美男嘴角上扬,声色魅人,“几个丫头一餐饭食不过二十两,妈妈也不容易,与你五十两如何?” 妈妈登时眉开眼笑:“这多不好意思。” “无妨,反正也不是爷掏钱。”红衣美男淡定地拿起茶杯。 连个眼神都没有收到的右侧那位很是自然熟练地掏出钱袋,将银钱付与妈妈。 妈妈收好银钱,说了两句好听的话便领人退下。 第六章 抵债 最怕空气突然安静。 屋子里余下的六人,站着的三位和坐着的三位暗里较劲,大眼瞪小眼,不言不语,互相端详。 好吧,较劲的不能算上左侧那位单纯的好孩子,人家只是个好奇宝宝,瞅瞅自家兄长,再瞅瞅几位貌美“公子”,不明所以。 “哎呀!你们看来看去有什么意思,几位姐姐,我给你们介绍一下,”说着站起身来行礼,自报家门,“在下谢南逸,这位是我的哥哥谢南笙。” 几位姑娘微微一笑,点头示意。 静静喝茶不声不响的红衣美男被弟弟“啪”得拍了脑瓜。 红衣美男虽然美如神人,可那通身气质就是个不得亲近的,三个姑娘真怕谢南逸被拎着领子从二楼一把扔到楼下,着实为他捏把冷汗。 可他偏偏还教训道:“叔父和婶婶教过阿逸,跟人介绍自己要站起来说话,你这样多不礼貌。” “是是是,小逸逸说得对,是哥哥的错。”说着站起身来抱拳行礼,“各位姑娘安好。” 三位姑娘回礼,谢南笙挑眉不语。谢南逸跑到右边那位身旁,拉着站到一起:“这是我们大哥,上官慕。”上官慕朝着几位微微点头,几位姑娘也回以微笑。 白鸢也自报家门:“我是白鸢,这两位是我的师妹,胡颜、胡玉。” “姐姐是灵山城的吗?”谢南逸问。 “四海为家,四处游历,刚到灵山城。”白鸢道。 “也就是说各位姑娘还没有落脚之地了?如此也好,就随我们回去吧。”谢南笙很是善解人意。 “好啊!好啊!”谢南逸很是开心。 有白鸢在,胡颜胡玉自是都听她的,所以并不说话。 白鸢道:“公子好意我们姐妹心领了,改日再道谢。” 说完拉着胡颜胡玉就走,却被什么东西打了脚,三人皆迈不了步子。 “姑娘怕是忘了,刚才的赎金我们可是付了的,五十两。” 上官慕淡淡开口,“怎么也要抵完债再说。” 谢南逸开口:“阿慕,还债,不用了吧?” 谢南笙拍了拍谢南逸的肩膀,说道:“要的,要的。” “小逸,若不如此,姑娘们不肯留下,她们没有住处,会流露街头的。”上官慕安抚道。 这话鬼才信,当然,除了谢南逸。 所以,听了这个真情实感、无私奉献的言论后,谢南逸坚定地和两位兄长站在了一起。 这娃就是活生生的、典型的,桥头草,随风倒,哪里有风往哪跑。 “找辆宽敞的马车。”谢南笙吩咐道。 “是。”小厮领命出去,很快又回来复命,一切安排妥当。 “论轻功无人能敌小逸逸,论武功无人能敌小慕慕,白姑娘还是不要再动歪心思的好。若惹得不快,反倒连累了两位妹妹。” 谢南笙好心提醒道,言语诚恳,笑得却像只狐狸。 “呸!比狐狸还像狐狸,真狡诈。”胡玉小声嘟囔。 “多谢姑娘夸奖。”谢南笙转身拉着谢南逸向外走去。 “走吧。”上官慕剑眉一挑,示意她们三人先走,自己随后。 不知何时,三人已经解封,白鸢只得领着两位师妹跟上。 马车缓缓前行,车里剑拔弩张。嗯,其实心中不忿的只有三位姑娘,人三兄弟看景的看景,养神的养神。 “姑娘有话说?唉~我们又不是那奸邪之徒,逼着你们做什么不良之事。只是见小逸逸喜欢,留几位陪玩几日,怎的几位目光如此犀利,要吃人似的。” 谢南笙摇头叹气。 “那你们不早说,再者,几个大男人不能骑马吗?非要这样挤。”胡颜道。 “姑娘们娇俏可人,性子也十分有趣,让人忍不住想亲近亲近。我们也是怕万一姑娘们有个什么事情,好及时帮忙不是?” 谢南笙长相及音色本就十分魅人,如此带着暧昧至极的语调让人不由沉溺其中。 三姐妹望着一袭红衣的谢南笙,虽然知道这家伙说得一个字儿都不能信。 嗯,应该说是除了夸她们娇俏可人、十分有趣的话有点道理,其他都是胡扯。 可还是咽了口唾沫,深深感叹: 美色不分男女,男色也能祸国殃民呐! 三只成精的狐狸正被谢南笙迷得颠三倒四,神游太虚,突然感觉如坠冰窟,冻得一个哆嗦回了神。 “哦?娇俏可人?”只见上官慕瞥了眼对面几位女扮男装的姑娘,冷笑一声。 鸦雀无声,刚刚闹腾的三位见气氛不对,识相得保持安静,开始坐着装死。 坐在中间靠窗位置的谢南逸不明所以,不过还是往谢南笙那边靠了靠,与身旁位于车门处的上官慕保持了一段距离,转头又看向窗外。 “咳,那个……”谢南笙觉着话说多了,该清下嗓子。 “性子也十分有趣?”上官慕直直地盯着谢南笙,仿佛要把整个人吸进去,“让人忍不住想亲近亲近?” “不,不是,我……”谢南笙想要解释,却被突然放大的俊脸懵了脑袋,一片空白,直接失语。 上官慕一把抓住谢南笙的手腕,把他拉到了自己身边,身体前倾,薄唇轻启:“你……” 第七章 谢府 “公子,到了。”上官慕抓着谢南笙正想说什么,被车外小厮的声音打断。 车子停下,上官慕抓着谢南笙的手不放,却也不肯言语,此时车里连呼吸都显得格外突兀。 一、二、三,上官慕黑着的冰脸忽地远离谢南笙,甩开他的手,转身跳下马车。 “唉~”谢南笙举起手朝他挥了一下想要叫住他,见人已经跳下了马车,也跟着跳了下去。 接着,马车里的众人跟下饺子似的,一个一个跳了下来。 府宅坐北朝南,最南面是一排极长的倒座房。正门位于整座宅院的东南角,倒座房第二间的位置,但地基明显高于其他房间。 抬眼望去,朱红色的广梁大门高筑于七级台阶之上,上面挂着一块题有明黄色“谢府”的黑底匾额,门前燃有两只明亮的大红灯笼。 大门两边的底部各有一只圆形石鼓状的门枕石,上面刻着精美浮雕。门外有半间房的空间,站有四个年轻英武的护卫,分两旁把守。 顺着台阶往下,在最底层台阶的两旁各有一只坐立的石狮。不似常见的凶悍长相,这两只石狮线条柔和,温顺驯服,显得十分憨态可掬。 大门山墙墀头两侧的撇山影壁,在门前围出一个小广场,十分气派。 “阿鸢,我带你们去瞧瞧我住的院子。”谢南逸一拉着白鸢的手便往里走。 一行人紧随其后进了院门,里面小厮迎了过来,行礼问安。 谢南笙吩咐道:“看好小少爷,别让他磕着碰着。带几位姑娘熟悉下环境,听小少爷的吩咐给她们安置院落。” 说完抬脚就走,找上官慕去了。 “是。”小厮躬身应答,又转向几位姑娘做了个请的姿势,道:“姑娘们请。”说完便侧身引路。 与大门正对的方位有一处影壁,影壁上的字画皆为浮雕。 中央一个“福”字被圆圈住,福字的左上角与右上角各有一只对称的展翅高飞的凤凰。福字左下角与右下角各有几株对称的绽放的牡丹。 牡丹的花枝与凤凰相连。影壁的四角各有几朵相连的祥云。 影壁下方两旁各有一处生机盎然的盆景,使整块影壁看上去更加古朴雅致,十分漂亮。 大门的东西两侧各有一扇屏门,分别通向两边的倒座房。 小厮引着众人绕过影壁,原来影壁后面也有一扇屏门。众人穿过屏门,进入了宅院。 小厮道:“各位姑娘,这里是府中的外院,刚刚东西屏门里靠墙的房子都是下人和护卫的住处。里面各有一个很小的花园,供平时下人闲散时在那里闲聊逗乐。” 小厮引着众人穿过二门,眼前出现的便是一处很大的花园。 花园里有一处很大的池塘,此时正值荷花盛开的好时节。 夜晚清风徐来,满塘的荷叶荷香随风飘散,沁人心脾。 池塘上建着曲曲折折的走廊,从东南角斜斜地走向池塘的西南角,从走廊一路穿过,行人的衣袂上必能留下淡淡荷香。 走廊的中央有一座亭子,在亭子里可以冬赏瑞雪,夏卧荷香。 院子里从二门的入口处便有带着顶盖的走廊,围着整个院子转了一圈,通向各个处所。 每隔一段距离,走廊的两侧便会各放一盏挂着的灯笼。一对对红灯组成了蜿蜒绵长景色,煞是漂亮,照得四周通亮。 胡玉啧啧称叹:“这院子真大啊!” 胡颜连连点头:“瞧瞧东边那院子,估计得有十多间房。” 谢南逸很淡定的说道:“哦,这院子里有五个相连的带着小院子,大概十五间房。这样的院子我家共有五处。” “五,五处?”白鸢惊道。那俩姐妹也是大吃一惊。 谢南逸点头。小厮笑道:“都是五进的四合院,每个院里都配有一个小花园。”几位姑娘暗叹奢侈。 众人在小厮的带领下沿着走廊继续走,小厮接着讲:“西侧有三处,依次是‘南笙院’、‘南逸院’、‘上官院’,分别是几位公子的院子。” “姑娘这边走,小心脚下,”小厮指引着方向,继续说道,“湖北面的院子依次是‘听荷院’、‘邀月院’,分别为库房和城主与夫人的院落。” “少爷。”迎面走来两个盘着双环髻,身着白粉渐变襦裙的眉清目秀的丫鬟。 手里各自端着的托盘上都放有一把剪刀,许是刚刚剪过前面灯笼里的蜡烛烛芯。 身上的行头加上盘着的发髻,使两位丫鬟在旁边红灯的映照下,显得很是娇媚。 二人本是并排行走,见着人后便齐齐转向走廊的一侧,低头屈身向着来人行礼。 谢南逸微微点点头,算是应了一声,便催小厮,“快些吧,赶紧带阿鸢去我那里瞧瞧。” “是。”小厮应到,果然加快了脚步,但也顾着几位姑娘,不至于让她们走得太匆忙。 第八章 不是女人 不一会儿,众人便来到谢南逸的院子里,院门口正对的内院里果然也有一块儿与大门口相似的影壁。 院子正北方是主卧,左右各带一间耳室。 院子东西两面分别有一间东厢房与西厢房。 自门口开始便有走廊将整个院子围起来,这样设计能遮风避雨,也能遮阳纳凉。 “你先下去吧。我陪着就好了。”谢南逸说道。 “是。”小厮道。 “阿鸢,快点快点!”众人正环视着院中建设,被谢南逸一嗓子拉回了神。 “你急什么,”胡玉道,“人又不会跑了。” “房子也不会跑了。”胡颜笑道。 “好好好,快些走,”白鸢摇头,“只是你能不能撒开我的手?” “不!”反而拉得更紧,走得更快。 白鸢郁闷:熊孩子,若不是眼下需要个落脚之地,又怕打了人惹恼你那丧心病狂的哥哥,看我不拍你。 “男女有别,不能随便牵。”白鸢道。 “你又不是个女人!”谢南逸反驳。 “噗!”听到这话两姐妹绷不住笑意。 “谢南逸!你哪只眼睛看见我不是个女人了?”河东狮一吼,地面抖三抖,白鸢一把拉住谢南逸,把他按到走廊的柱子上。 谢南逸的后背靠在柱子上,白鸢左手按住他,右手挑起他的下巴,怒眉杏目忽的在他眼前放大。 谢南逸咽了口唾沫,感觉自己应该像是说错了话。 看着白鸢这般母夜叉的架势,瞬间怂了,转眼望向胡颜、胡玉姐妹俩想要求救。 这俩人轻咳一声,直接忽视掉那可怜的小眼神,纷纷转头望向走廊外面的天空。 胡颜朗声感叹:“啊!今晚的月光真美!” 胡玉跟着认真应和:“是的!” “哪有月光?都没有月亮啊!”谢南逸疑惑道。 胡颜胡玉俩姐妹默默转身,背朝谢南逸的脸,默默对着反方向的那根柱子默默抠弄。 “看过来,”白鸢一把捏住谢南逸的下颚,让他看着自己,“说说,哪只眼睛看见我不是女人了?” “本,本来就是……”谢南逸嗑嗑巴巴地说道,这娃儿被这阵仗吓得不轻,还是要坚持真理。 白鸢深吸了口气,吐出来,对他邪魅一笑。 再次缓缓靠近,偏头对着他的脖子,用鼻尖似有似无地蹭了一下。 鼻孔里钻出的热气轻轻的喷洒在谢南逸的脖颈间。 夜里清风吹得玉颈微凉,鼻间热气喷洒在上面,像水里滴了几滴红墨,使得白皙得几近剔透的肌肤,慢慢晕染上了粉色。 “说话。”白鸢又转而靠近他的脸颊,似贴非贴。 “什,什么?”谢南逸被白鸢禁锢着不敢动弹,双腿发软,上身僵直,后背紧张地贴着柱子。 如此欺负这样一只纯情的、不谙世事的小白兔,胡颜、胡玉表示没眼看。 轻轻摇头,默默叹息,继续抠柱子。 “为什么说我不是女人?”白鸢嘴唇轻移,对着谢南逸的耳朵,唇齿轻启。 天呐!瞅瞅,瞅瞅,这是人干的事吗?胡颜胡玉偷偷瞧着,深以为耻,表示真的是没眼看了。 谢南逸耳朵发痒,依然僵立着,一动都不敢动,老老实实回答道: “女扮男装不就是要装作男人吗?你现在扮作男人,自然不是女人了。” 正在抠柱子装作隐形人的胡颜胡玉姐妹齐齐挑眉,白鸢松开谢南逸轻轻扶额: 呆子的想法果然不能同常人而语。 “走吧!”白鸢说道。 谢南逸因白鸢松开的双手,离开的身体而长舒口气,心里觉得还是有点怪怪的,不是个滋味儿。 “回神啦!”胡颜在谢南逸眼前挥了挥手,胡玉在一旁抿嘴轻笑。 “啊?”谢南逸没听到她们说了什么,有些迷茫。 白鸢无奈道:“这么晚了就不要折腾了,我们住哪里?总不能躺走廊里过夜吧?” “哦,对!”谢南逸果然有了精神,连连高声喊道,“谢怜,谢怜!” “来了,来了!”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这声音也是十分清朗洪亮。 说话间便从耳房拐角处的走廊里跑出来一个身着蓝衣,发束蓝布。 脚蹬低口布鞋的机灵青年,也是二十出头。 “小少爷可算是回来了!”谢怜见着谢南逸俯首作揖,看见旁边还有几个姑娘,立刻又行礼问安:“各位姑娘们好。” 几位姑娘点头应答。谢南逸道:“阿鸢和这两位姐姐今日就住在我院里,给她们收拾出一个小院吧!” “是。少爷,您住在第五进的宅里,不若让几位姑娘住在您的前院吧?也好有个照应。”谢怜请示道。 “甚好,姐姐们觉着可还行?”谢南逸问道。 “好。”白鸢等人表示没有意见。 众人已经折腾了一天,也没什么精力。 就在谢南逸的安排下,谢怜的照顾下,各自安歇。 而谢南笙和上官慕这边还没有结束。 第九章 嘱咐 这边上官慕看被谢南笙惹得心中不快,跳下马车后疾步回了自己的院落。 谢南笙实际上没半点子那种意思,还偏偏喜欢赶上去撩拨,没的让那些个姑娘天天惦记。 要说他没正形吧,整个谢府的营生都是他撑起来的。 城主和夫人整日除了忙城中事务,就是忙着你侬我侬,郎情妾意。 “孩子都大了,得锻炼一下自立更生的能力”,找了个借口,两人就在外另置了宅院。 事实上呢?眼看着谢南笙生意越做越大,自己也要整日里跟着翻看越堆越厚的账本,恐怕再没了好好玩耍的时间。 两人暗里一合计,三十六计,走为上。 二老倒是躲了清闲,苦的却是谢南笙,整日里东奔西跑,没落过清闲。 上官慕不忍他一个人,自然是如影随形。 今早几人得空跑去袖春阁,也是为了谢南逸。谢南逸已成弱冠之礼,谢南笙寻思着弟弟双十大好年华,没个美人相伴于侧实在可惜。 于是他就琢磨着给自家弟弟物色一个红袖添香的佳人。 谁料这娃十分纯情,碰着欲语还羞的小家碧玉不理不睬,见着端庄大方的大家闺秀不言不语。 谢怜怀疑自家小少爷怕是有什么病。 这孩子也是轴,当着人家大哥的面,就这么顺嘴说了出来。 结果显而易见的悲催,他被谢南笙发配到边边角角刷了一个月的马桶。 自家弟弟,那旁人是不能说道半句的。 不过谢怜的话也是在谢南笙的心里起了个小苗苗。 他对着上官慕说,可别真是出了什么问题。还是早发现,早治愈的好。 上官慕给了他一记白眼。 谢南笙又一琢磨,就揽着上官慕的肩膀,说着还是带去袖春阁试试吧。 上官慕问了句:“你不怕姨夫、姨妈给你上家法?” 谢南笙反问:“我就要去,你就说陪不陪?” 上官慕抿唇,道:“陪。” 于是二人就冒着被揍的风险,带着谢南逸去了这灵山城里,最为有名,最为气派的袖春阁。 然后就有了后面这一段插曲。 没说几句话就开始撩人,也不管身边的人,是个什么滋味儿。 刚刚谢南笙的表现,又让上官慕想起了姨妈的嘱咐。 城主夫人也就是谢南笙的母亲上官月,乃是上官慕的亲姨。 姨妈每次见了上官慕都拉着他泪眼婆娑,拍着他的手背叹着气说: “小慕啊,小笙这孩子,你看看他那个放纵的样子。你可得好好管管啊!” 美人上官月不知是怎么想得,您自己的儿子,您都管不了,谁能拿他有什么办法? 上官慕也不知道怎么想的,也许是实在忍不了他自家亲姨妈的日日念叨,竟然点头应了下来。 其实谢南笙也就是言语上撩拨撩拨,再就是偶尔用扇子挑个美人的下巴。 不过有些事情,再一再二,没再三再四。 次次撩拨人,又撩完就跑,整日里身后追着些花红柳绿的,就不大让人欢愉了。 上官慕没管过谢南笙,不是不管,而是谢南笙想做的事情他都不会说一个“不”字。向来是谢南笙往东他绝不会往西,也不想往西。 但关于招蜂引蝶这件事,被姨妈央求之后,他仿佛被施了咒。不仅从心里想管一管,还想管个彻底。 第十章 争吵 于是,故事就这样就开始了…… 一天,谢南笙与上官慕一起陪人在酒楼谈生意。酒足饭饱后,生意成了,双方欢喜之下,订了两艘花船,晚上游湖。 两艘花船,那富态的商人一艘,谢南笙与上官慕一艘。为什么不在一艘上呢? 美其名曰:“花前月下,需要空间。” 于是两船划开,各自玩耍。 只见谢南笙与上官慕这边,一美人抚琴,一美人歌舞。赏心悦目,好不自在。 这边气氛正好,上官慕腾地起身,举手挥剑,地上就被砍了个窟窿。 “你干嘛呢!”水刹时上涌,谢南笙跳了起来。 “有老鼠。”上官慕淡淡回答。 “老鼠呢?”谢南笙指着涌着水的大洞。 “跑了。”上官慕装傻充愣。 于是,情急之下,谢南笙拉着上官慕飞向岸边。无意间将娇滴滴的美人落下了。 美人在水里扑腾了一会儿,终于被人捞上了岸。 “潋滟夜湖乘花舟, 舟上美人舞姿优。 若得南笙公子顾, 万告美人莫上舟。” 从此坊间便多了这样一首打油诗。 又一日,谢南笙与上官慕去远郊巡视田产。谢南笙觉着两人路上有些单调乏味,就叫了一美人与其同游。 美人欣然赴约,走到半路却不愿再坐马车。说跟男子一样骑马才英姿飒爽,马车太过无趣,非要和谢南笙同乘一匹。 田园风光甚美,吹吹风,赏赏景,也是十分惬意。 只是回去时发现马还在,鞍没了。 “鞍呢?”谢南笙问。 “扔了。”上官慕不咸不淡的回答。 对于谢南笙,美人本打算想方设法、抓住一切机会钓上他。 谁料这漫漫长路,只有一路颠簸。 日后每每想起,美人都觉得不堪回首。 “远郊远游风光好, 佳人赏景要趁早。 如遇南笙骑马来, 脚底抹油赶快跑。” 不久,关于谢南笙的打油诗,坊间果然又多了一首。 再一日,谢南笙想着上官慕最近这段时间,也不知道是哪根筋搭错了,跟姑娘相克。 于是他决定背着上官慕,独自享乐。 傍晚时分,谢南笙红衣一摆,修长的手指一勾,姑娘便满心欢喜得被他引到一棵粗壮的柳树上。 二人什么也没干,就并排坐在树枝上,等着看晚霞。 佳人眼眸低垂间,羞怯的瞥了他一眼。 “晓看天色暮看云,”谢南笙含情脉脉地对着身旁佳人念了一句,又邪魅一笑,“行也思君,坐也……” “唰”一阵剑风飞过,“咔嚓”树枝应声而断,“啪”地随之落地。 树上的两人表情都来不及转换。 “啊!” 俩人随着树枝倾斜,坐在断掉的树枝上就往下落。 好在谢南笙反应机敏,踩着树枝一个翻转,红衣飘飘,拎着佳人的衣领漂亮落地。 “上,官,慕~”谢南笙嘴角在笑。 但看那邪肆的眼神,就知道不是那么回事儿。 “我在。”上官慕现身。 “说,你要干什么?”谢南笙尽量让自己语气平和。 “姨妈让我好好看着你。”上官慕握了下剑柄。 “看着我不让我与佳人相伴?”谢南笙又问。 “是。”上官慕回道。 “你以前从来都不管的。”谢南笙又道。 “我答应了姨母。”上官慕语气坚定。 “你答应了她?以为你能管得了我?你凭什么管我?”谢南笙气笑了。 “我非要管呢?”上官慕盯着他的双眼问道。 “你是我什么人,可以非要管我不可?我的事,你管不了,也轮不着你管。” 没过脑子的话,被谢南笙就这样说了出来。 “好。”上官慕闻言握了下剑,垂眸,转身,离开。 “青葱翠柳粗枝头, 姑娘看景树上走。 那厢南笙要过来, 姐姐立刻脚抹油。” 意料之中,不知道是哪位神人,因着谢南笙多了一首成名作。 谢南笙与上官慕吵了一架后,上官慕不再管他,他却也再没了拈花惹草的兴趣。 上官慕那日走了之后,并没有销声匿迹。次日在谢南笙出现的地方依然有他,此后日日都有他。 只是从不开口说话。 谈生意的都是谢南笙,他就安安静静,老老实实的待在一旁,不声不响,不言不语。 谢南笙其实已经后悔了,知道自己的话很过分,那些也不是自己心里想的。 想要跟上官慕和好,可看着对方那副不咸不淡,丝毫无损,死倔死倔的样子,他就气不打一处来。 第十一章 醉了 又忍着不和他说话。 就这样两人整日如影随形,同餐同食,却互不搭理,场面十分诡异。 连带着府中气氛都莫名紧张,下人做事连喘气都变得小心翼翼。 直到谢怜给上官慕拿来一大坛陈年老酒,喝醉的上官慕才跑到南笙院。 谢怜说:“南笙公子最近也不知是何事忧心,夜里总过了子时还未睡,也许是生意吧。” 谢怜说:“南笙公子最近夜里老是脑袋疼,肯定是这几天没休息好导致的。” 谢怜说:“刚来的这坛好酒,公子非要喝。他这身子骨现在怎么能喝酒呢?” 谢怜说:“慕公子,你把这酒藏起来吧,这样南笙公子就不会找我要了。” 有时候酒不醉人人自醉,上官慕很快就醉了。 谢怜一直在说,说南笙怎样怎样,对了,南笙怎样了? 四处找谢怜,他已经走了。他是院里的管家,还是有很多事要忙的。 谢怜说,南笙怎么了?上官慕突然想起来,谢怜说南笙睡不好,老头疼。这怎么行? 于是上官慕就踉跄的走向谢南笙的院落。 站在院门口,看见一袭单薄红衣的谢南笙,就坐在大开着的窗口看着账本。 所谓关心则乱,其实大夏天的,哪有什么薄不薄的? “怎么可以这样?”上官慕自言自语,踉跄的朝前走去。 翻窗而入,把自己的外衫给谢南笙披上。 “咳,你干嘛?”谢南笙闻着他一身酒气,看着他孩子气的动作,问道。 “嘘,别吵。” “喂喂喂,你要干嘛?”谢南笙头一次见着上官慕撒这么酒疯。 以前上官慕醉了也不闹腾,这回不知道怎么抽了风。 只能唬他:“喂,松开手。不然要你好看!” 此时已经走到榻旁,上官慕不再动,朝着谢南笙憨憨一笑,乖乖说到:“好!” 然后小心地把谢南笙按下,帮他脱下鞋袜。 谢南笙愣愣地看着他,心想:这是要让我躺下休息? 上官慕拉起薄单,盖在他身上轻道:“睡觉。” “你是特意赶来让我早点休息的?”谢南笙翻身侧躺,手托下巴,问上官慕。 “嗯。”上官慕迷蒙地、认真地点了点头。 “为什么?”谢南笙问。 “睡得晚,头疼。”上官慕道。 “你是说怕我睡得晚,头疼?”谢南笙问。 “嗯。”上官慕乖巧地点了点头。 谢南笙听罢,心里觉得异常温暖。 晴天雨天,冬春暑寒,人们一生爱而不得的,通常不过是那一份最纯粹的简单。 “你怎么知道我睡得晚了?你晚上趴墙角偷看了?”谢南笙有些疑惑。 “谢怜。”上官慕道。 “嗯?谢怜?”谢南笙还是疑惑。 “谢怜告诉的。”上官慕看着谢南笙答道。 “谢怜这厮,那只眼看见我头疼了,哪只眼看见我晚睡了?” 谢南笙低喃着。 “不对,他这两天也没在我这里服侍啊。” “他还跟你说了什么?”谢南笙思索了一番,又问。 “嗯……”上官慕这会儿头有点晕,眼皮也有些沉。 “他还告诉你什么了?”谢南笙以为他没听清,在走神。就拉了拉他的袖子,重复了一遍。 “谁?”上官慕看向谢南笙,歪着头,迷糊着问道。 “谢怜,谢怜啊。谢怜还跟你说什么了?” 谢南笙见上官慕有些困顿,知道他酒意正浓。 但忍不住想知道谢怜那厮见都没见他,是怎么跟上官慕说些有的没的。 于是拍拍上官慕的胳膊,重复道:“谢怜还跟你说了些什么话?” “谢怜还跟我说了……”上官慕眨了眨有些朦胧的双眼,又使劲儿晃了晃昏昏沉沉的脑袋,仔细地想着。 可他想啊想的,就是想不起来。 就连刚刚说了什么,也快要记不住了。 上官慕回答不出谢南笙的问题,心里很是难过。 于是巴巴地望着谢南笙,嘴一撇,眼泪汪汪地委屈道: “不记得了。” “啊,没事没事,不记得就算了……” 谢南笙见他这样,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胳膊,赶紧轻声细语地哄着。 “嗯。”上官慕轻轻地点了点头,应了一声,倒在边上。 次日一早,上官慕一睁眼便看见谢南笙一张大脸摆在眼前,侧卧着托着下巴,戏谑地望着他。 “咳~”时间静止了两秒,上官慕轻轻一咳,猛地翻身落地。 “扑通”一声有些尴尬。 爬起来后故作镇定,还拍了拍身上不存在的尘土。 而后正要转身离开,又被谢南笙急急拉住衣袖,上官慕回头望向他。 “酒,醒了?”谢南笙试探着问。 “嗯。”上官慕点头回答。 “我不是故意的……”谢南笙在想怎么说能表达自己的诚意,让他相信自己,去掉那份隔阂。 “嗯。”上官慕答道。 “你知道我要说的是什么吗?就‘嗯’。” 谢南笙白了他一眼。 “那日,那些话,你心里不是那样想的,也不是想对我说的。”上官慕面无表情,眼里却有柔光。 谢南逸拉着上官慕的胳膊,借力坐起,上官慕用另一只手扶了他一下。 “那,不生气了?”谢南逸小心翼翼的问。 “以后寻花问柳的事怎么办?”上官慕反问。 第十二章 赔罪 啊?这事还惦记着啊! 谢南逸心里这样想着。 嘴上却格外甜: “再不那样了,再犯,就任凭你处置。” “嗯。” 上官慕的眼睛笑了…… 有些人总免不了因为些家长里短的事情吵闹。 有些人总会因为些莫名其妙的原因分道扬镳…… 但还有人会因为一件小事倾心。 也总有人会因为一个动作和好…… 上官院里,回想着前不久刚发生的事情,再想想刚刚的情景,上官慕微微一叹,果然是浪子难回头。 另一边谢南笙见着上官慕生气,自知理亏,便急急地追了上来。 想起前段时间刚说好的承诺,自己没几天就破了戒。 这样追上去干说效果肯定不好,不如拿些酒去,酒尽兴了,那位气也消了。 谢南笙微微一叹,自己可真是不易啊! 心里想着,脚下的步子却不慢,跑向酒窖拎了酒就往上官院赶去。 谢南笙也不从门进,直接拎着酒飞檐走壁跑到上官慕的住处。 侧卧在房顶上,把酒打开。 喝了一口,“唉”了一声。 又喝一口,把酒拎起来,看着酒坛自言自语: “天沉、风冷的,想找人把酒赔罪,也不知人家愿不愿意,就巴巴地跑来了。” 然后朝着屋下朗声道: “形单影只,风中瑟缩,好不可怜喏~” “半夜三更,成何体统。” 上官慕走了出来。 “要不母亲大人怎么会把我交给你管?” 谢南笙剑眉一挑,凤眼带笑。 “下来,屋里去。”上官慕道。 “小慕慕说的话,我必得遵从。” 薄唇一抿,眸子发亮,嗖地从房顶越下。 二人酣饮一番,十分尽兴。 “那几个姑娘,你准备如何处置?”上官慕问。 “本也没想……”谢南笙顿了一下。 又摇了摇头,“小逸逸想的,那就得给。” “你,也不必如此,毕竟当初……” 上官慕想要说什么,却被谢南笙打断了。 “几个小丫头而已。来历不明又如何,即使有什么猫腻又如何?” 谢南笙声音魅惑,不羁。 又喝了口酒,眼里露出邪肆危险的光芒:“想让她留,她便跑不掉。若是……” 上官慕簇着双眉望着他,想要抚平他心里的那块伤疤。 谢南笙感受到上官慕的目光,抬头对视一眼。 捏着酒杯,隐隐发白的指节蓦然放松。 摇头,垂眸一笑。 他将手中酒杯置于桌上,却并不放下,而是轻轻转着把玩。 斜靠椅背,看着转动着的酒杯。 双眸隐隐含着流光,缓缓开口: “这世上没人能再伤着他,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在,必护他周全。他想要的,都拿给他。” “我知不该劝你,可不能看着你一生只为了别人。这些年你从没为自己活过,你……” 上官慕眼神关切。 “只要他好,我便心安些。就是为我自己而活。” 谢南笙再次打断上官慕的话,明显不想再接着这个话题谈下去。 眉宇间显得疲累,放下酒杯。 又朝着上官慕的榻边走去。 “乏了,不想动弹,不嫌弃吧?” 嘴上说着询问的话,却很是恣意得往榻上一歪。 行云流水,洒脱里带着一丝撩人。 也没看出他有半点怕被嫌弃的意思。 上官慕叹了口气,上前把谢南笙的靴子脱下。 又把人往里推了一推,自己睡在了外侧。 第十三章 梦中人 话说众人回府后,谢南逸便一心想拉着白鸢去瞧瞧自己的住处。 中间一段插曲闹得,虽然住在了南逸院里,但也没再往他那里去。 众人本就折腾了一天,便各自安歇去了。 谢南逸躺在床上,不知道过了多久。心里像塞了团棉花,柔柔的,也闷闷的。 打开窗户看向薄云里那轮圆圆的、黄澄澄的月亮,觉着今晚的月亮真特别。 院里的灯已经灭了,只留下两盏燃着,以备不时之需。这两盏灯在偌大的院里,显得并不太亮。 今晚的月色很美。月亮那样圆,还是那种很鲜很亮的橙色,有些剔透,还很温润。不知道吴刚是否还在上面伐着桂树。 谢南逸双手交叠置于窗棂上,精致光洁的下巴轻轻地放在手背上。眼睛忽闪忽闪,双十年华,却是孩子般纯澈。 此时的他安安静静,如墨如画的眉眼,高挺的鼻梁,轻抿的红唇,俊逸而不失英气。 加上那澄澈灵动的眸子,让人忍不住想要上去撩拨。 一身长衣由细白的絺素制成。 “葛之覃兮,施于中谷,维叶萋萋。黄鸟于飞,集于灌木,其鸣喈喈。” 絺素便是诗经里描述的布料中,高级的一种。 如墨如瀑的及腰长发,此时都自由的散落着。窗上淡青色的蝉翼纱,静静地垂在窗子两侧,直达地面。 夜幕中树枝摇动,一阵清风迎面徐来。 如墨的长发,衣领微开的白衣,垂地的纱帘,都随之轻轻扬起。 今夜里: “丝丝绕绕缠心尖, 辗转反侧难入眠。 朦朦胧胧风过纱, 月桂如玉人如仙。” 月光撒向地面,院落皎洁一片。 风吹过来,谢南逸伸出一只手掌,迎着风在虚空里抓了一下。 有点凉,还有点好闻的清香。 风里还能带香?从哪儿来的呢? 他又撑起下巴对着月亮思考。 月亮周围出现了一层光晕,也照亮了月亮旁边的丝丝浮云。 光晕打在薄薄的浮云上面,晕开了一道极细而又绚丽的光圈。 慢慢的这光圈越来越小,越来越小,最后变成了一个黑点。黑点又似乎在移动。越来越大,越来越亮,最后化作一个白色光源。 光源缓缓落下,朝着谢南逸的方向而来。慢慢出现一个人形,越来越近,越来越近,而且越来越清晰。 哦!是位衣袂飘飘的美人。 美人飞下,落于窗外,与谢南逸两两相望。竟然是今日刚刚相识,入住南逸院的白鸢。 现在的她盘着漂亮的飞仙髻,髻前是一支两朵对称相连的橙黄色菊花发饰。两朵菊花花瓣细长,花尖部位微微上卷。 在两朵菊花相连的部位嵌有一颗靛蓝色宝石,这颗宝石被两朵相交的菊花花瓣包住,不大不小,恰到好处。 双耳坠着一对精致的靛蓝耳环。 脖子上是橙黄色的,由一朵朵镂空菊花围成的项圈,每朵菊花上都坠有一颗小巧玲珑的靛蓝色宝珠。 发饰、耳饰与项圈配成一套,很是漂亮。 一身长衣随风起舞,清影瑰丽。内着白色齐胸襦裙,襦裙下摆是白、蓝渐变色。 襦裙外罩着一件蓝绿色的薄纱,颜色极为浅淡。长裙微微飘动,裙摆形成褶皱,在月光下如水波般发出流动的光彩。 “小逸逸,”白鸢朝着谢南逸微笑着伸出手。 谢南逸伸出手,一股力量控制着他的身体,牵着他朝白鸢飞去。 刚一牵手,便被白鸢拉着朝空中飞去。他的双脚初一悬空,整个身体有些飘浮,但很快适应起来。 他跟着白鸢飞啊飞啊,穿过了云层,远处的星星越来越亮,玉盘似的月亮也越来越大。 最后他们终于飞到了月亮上,里面的房子竟和他家的一模一样,只是门上写着“广寒宫”。谢南逸揉了揉眼睛,还是一模一样。 第十四章 星星 “愣着做什么呢?回家啦!” 白鸢朝着谢南逸微微一笑,拉着他的手往里走去。 谢南逸被白鸢拉着,一路走到广寒宫里的南逸院。 然后又来到了南逸院中,和他的住处一模一样的屋子里。 “瞧瞧,这是我的卧室。”白鸢道。 “怎么和我的一模一样?”谢南逸很是惊奇。 “本来就是这样啊!”白鸢似乎觉得这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了。 “来,把眼睛蒙上。”白鸢拿出一条柔亮的白布,对着谢南逸道,“闭上眼睛。” 谢南逸有些疑惑的看向她:“为什么?” 白鸢神秘一笑:“给你看样好东西。” 于是谢南逸就乖乖的闭上了双眼。 白鸢用布条把他的眼睛蒙上,然后拉着他往前走。 “吱呀,”应该是窗子被打开了。 谢南逸被白鸢揽着腰,身体再次腾空,双脚再次离地。 布条被拿下,谢南逸缓缓睁开双眼。 花园里都是流光溢彩的宝石,一闪一闪的。 比拳头大的夜明珠还要夺目,比夜里成群结队的萤火虫还要漂亮。 这些忽闪忽闪的宝石都长着剔透的翅膀,扇动的时候也能发出莹莹的光彩。 白鸢伸出手掌握住了一只,把它放在他的掌心里,说道:“瞧,这就是星星。” 谢南逸举起手凑近了瞧: 呵!宝石上竟然还有双滴溜溜转动的小眼睛!翅膀上有着极细的纹路,比蝉翼上的还要细。 细细的纹路上面还带着极小极小的绒毛,翅膀每扇动一下,纹路和绒毛便会发出流光的色彩。 谢南逸摸了摸它的身体,竟然还有弹性,而且似乎还长了一圈。 他以为是眼花,就又摸了一下,竟然真的又长了一圈,而且更亮了! 原来这真的不是宝石。谢南逸喃喃自语:“原来星星竟然长这个样子。” “这可不是你平时看到的星星。平时在天上看到的,是我放出去的。”白鸢道。 “放出去的?”谢南逸不太明白。 “这里面有法阵,在广寒宫里它们是大不了太多的。把外面的星星收进来,自己开心一下或者让它们陪着玉兔玩闹。等到我心情好了,就再把它们放出去,它们就变大了。” 白鸢向谢南逸解说道。 “那夜晚天上没有星星的时候,就是你把星星收起来了?”谢南逸问。 “也不是,”白鸢道。 “星星那么多,我其实是捉不完的,别人也会捉一部分。” 白鸢想了想,又道: “天上有时候是有很多星星的,只是大的被收起来了,小的你们离得太远就看不到了。” 谢南逸点了点头,看向四周纷飞的流光溢彩的星星,不由自主得感叹道:“真好看!” “喜欢吗?”白鸢看着他问道。 “喜欢。”谢南逸笑着回答。 “来,我给你挑些小的带回去,大的怕家里放不下。”白鸢道。 谢南笙没想到白鸢竟然会送给他星星,很是开心。 “这个,给你。”白鸢捉了只紫色的,塞到了谢南逸手里。 “这个,也给你。”白鸢捉了只青色的,又塞到了谢南逸手里。 “这个,这个;还有这个,这个,都给你……” 白鸢捉了很多不同颜色的星星,不停地往谢南逸手里塞着。 “够了够了,已经够多了。”谢南逸宽广的衣袖里已经塞了很多。 “不行不行,必须拿着。”白鸢秀眉一拧,又往他怀里塞了一堆。 谢南逸手忙脚乱地把星星不停地装进他的左袖、右袖和开衽处的衣袋里。 最后装得全都满满当当的,实在塞不下了,白鸢才罢手。 谢南逸身上到处都装满了星星,衣袖和腹背也都填满了星星。 此时的他仿佛成了几百斤的大胖子,步子都要迈不开了,就连走路都要架着两只胳膊才能保持平衡。 白鸢看见他被自己塞成了这个样子,于是红唇紧闭,腮帮子却一抽一抽的鼓个不停,最后终于忍不住放声大笑起来。 谢南逸也不好意思的笑了。 他想挠挠头,可双手根本举不起来,也放不下去。 只能不上不下的架着。 “无妨无妨,”白鸢笑道,“我拉着你便是了。” 于是便牵起他的手,朝前面走去。 第十五章 惊醒 被白鸢拉着走的谢南逸果然觉得身上重量忽然卸下,轻松多了。 除了依然只能架着胳膊,和身材臃肿外,其他与平常无异。 二人走着走着,也不知道怎么的,又来到了晚上进府时众人停下的走廊里。 白鸢又把谢南逸按到了之前的那根柱子上。 左手按住他的胸口,把他固定住。 右手轻轻地、不停地抚摸着他的眉毛。 “我美吗?”白鸢摸着他的眉毛,问。 “美。”谢南逸点头。 “我美吗?”白鸢摸着他的眉毛,又问。 “美。”谢南逸以为她刚刚没听到,于是又答。 “我美吗?”白鸢摸着他的眉毛,还问。 “……”谢南逸突然不想说话了。 “既然你也觉着我美,那为什么刚刚说我不是个女人呢?” 白鸢动作停下,手指却并不离开,而是稍微加点力度,按在他的眉峰处,眼睛对着他的眸子。 “果然刚刚是说错话了,她肯定是生气了。”谢南逸心想。 于是忙着摇头:“不是。” 可他的头被白鸢按着,力道有点重,但不疼,刚好把他的头固定住。 “你还是在说我不是女人喽?”白鸢脸色微僵,但上面还挂点笑容。 谢南逸又想摇头,依然是被按着,动弹不了。赶紧说道:“不是不是女人。” “不是,不是女人?”白鸢不仅眼睛直了,脸上挂着的那点子笑意也被抹得一干二净。 好好的一个双重否定句,被白鸢生生解读成了重复句。 人家谢南逸想说的是,他不认为白鸢不是女人。而白鸢的理解却成了,他就是在强调,他觉着自己不是个女人。 白鸢实在是生气,谢南逸真的是冤枉。可他又不知道怎么去表达,心里想的,和嘴里说的,总不在一个层面上。 “白鸢。”这时一个浑厚的声音响起。 白鸢松开谢南逸,转身对着来人道:“吴刚,你砍完桂树了?” 谢南逸侧头向前面望去,一个身高八尺的大汉:头发全部盘在后脑勺上,没有一丝乱发、绒发。 体格健硕,五官端正。 只见他赤着上身,脖子的汗水还未晾干,顺着喉结落下。 腰间系着一件白色短褂,下着一件粗布阔腿黑裤,裤腿高高卷起,卷至小腿肚的位置。 右手握这一把长把斧头,通体黑亮的斧头有着一道白亮的斧刃,一看就知道是极为锋利的。 搭在白鸢肩上的那只左手,让谢南逸没由来的觉着有些憋闷,有些不快。 “怎么,有些不高兴?”吴刚问白鸢。 “算了,也不算什么大事。没什么不高兴的。”白鸢道。 “那就好,”吴刚道,“我们去看看玉兔吧!” “你去吗?”白鸢问向谢南逸。 “去。”谢南逸心里想着,却发现嘴巴张不开了,身体也动弹不得。 “看玉兔,去不去?”白鸢又问。 谢南逸还是没有任何表示。 “他定是不乐意的,”吴刚道,“还是我们两个去吧。” 白鸢望了眼谢南逸,转向吴刚点点头,两人转身离去。 谢南逸看着白鸢离去的背影,急得浑身发热,可还是动不了身子,发不出声音。 两人走出几丈开外时,谢南逸使出了全身力气,也急出了一身汗,终于可以动弹了。 他想迈着大步追上去,奈何身上太重,只能架着胳膊。 想要朝着白鸢张口喊话,嘴刚一张开,还没发出声音,就被稍稍走在白鸢后面的吴刚一个转身,一斧挥来,击出了月宫。 实在太重的满身的星星,坠着满心焦急恐惧的谢南逸,往下极速滑落…… “啊!”谢南逸尖叫出声,终于醒来。 此时的他一头的汗,裹着刚刚与他一同滚落的薄单,四仰八叉地躺在地上。 第十六章 不见了 谢南逸梦中惊醒,嚎出的那一嗓子,吓得谢怜以为出了什么大事,鞋都没穿,赤着脚就跑了过来。 他一边狂奔,一边焦急的喊问:“怎么了?怎么了?” 当他“嘭”地推开门,却发现四仰八叉的谢南逸正踢开身上的薄单,然后翻个身往地上趴。 “唉呀,我的少爷唉,地上多凉,”一边说着,一边快步走”到他身旁,弯腰去搀他的胳膊,“快起来,一会儿再冰着。” 盛夏时节,谢家下人屋里都能分到两块儿冰来降温,更不用说是全府上下看得眼珠子似的宝贝少爷,谢南逸了。 屋子用特殊处理过的木材建成,冬暖夏凉。昨夜里临睡时乌云盖月,风雨欲来的,闭着窗子有些闷。 谢怜没把冰撤了,为的就是给屋里添些凉气,免得闷着他家公子。又加了薄单,免得着凉。 因着房屋有着特殊的设计,所以也不怕冰融化后屋里会潮湿。屋子的木料能吸水,水汽通过木料进入机关。 等到阳光强烈、天气炎热时,机关里的水便会通过木料蒸发出去。蒸发吸热,这样屋里的气温自然也会降下来。 木料里经过加工处理,也不怕水的侵蚀,就算里面储存了几个月的积水,影响也是极小的,且不会有什么异味儿。 用在书房,那也是极妙的。不论是竹简还是纸张,都怕潮气。这种设计,恰好能够防潮。 所以,不仅是所有房屋,就连府中的走廊和亭子,都采用了这种设计。 其实这种木料并不算昂贵,大多数人缺的,是这种特殊的加工技术,和打造机关的手艺。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仅有锅灶是远远不够的。 这边谢怜把谢南逸从地上哄起来,就开始服侍他穿衣洗漱。 谢怜名为管家,实际上管得最多的是整日近身服侍着的三公子谢南逸,因此和谢南逸住在一个院里。 其次是大公子上官慕和二公子谢南笙。谢南笙和上官慕那边大多事情他是不用管的,只偶尔跑跑腿。 府里面挣钱的是谢南笙,理财的是上官慕。 府中的护卫、仆从上官慕又都制定了一套规则,人人都明白自己什么时候该做什么、能做什么,上下只要按部就班便好。 谢怜负责监督就成,所以即使担任管家之职,又伺候着几位公子,也不算太过劳累。 谢南逸洗漱、穿戴好后,谢怜也将自己收拾停当。刚预备吩咐小厨房上早饭,门外就赶来下人禀报:“谢管家。” “何事?”谢怜问。 “几位姑娘今早不见了。”门外的人答道。 谢南逸兄弟三人的院子里都是小厮在伺候,府中丫鬟都是城主及其夫人的邀月院和外院在用。 回话的这位是个丫鬟,考虑到白鸢几个是姑娘家,为了方便,昨夜里刚从外院调来的,是刚提的一品丫鬟。与其一同调来的,还有五个,归现在门外回话的丫鬟管辖。 谢怜正欲问话,却见他家三公子已经拔腿跑了出去。 谢怜赶紧跟上。 谢怜边追边喊:“少爷慢点跑,小心脚下。” “去通知大公子和二公子。”路过丫鬟时,急匆匆给她手里塞了一个物件,吩咐道。 丫鬟得到指令,行礼应“是”,却并没有从谢南逸和谢怜去的第四进院那边过,而是直接走向这院的耳房。 耳房走廊通向第五进院的后罩房,后罩房一般是供女儿或女佣等女眷居住的房子,和倒座房的用途差不多。 谢府的几处院落里在后罩房都开有一扇后面,方便来往。前后门钥匙有人分管,前门按时开关,后门一般要有主子或管家的凭据才能开。 丫鬟由后门可以直接从南逸院绕到上官院的前门,能省很多时间。 第十七章 自身难保 “请先留着门。”丫鬟拿着谢怜给的令件,让人打开后门,急匆匆离去时,又朝着开门人吩咐。 来到上官院里,果然省时省力。谢南笙与上官慕二人昨夜宿醉,起得晚了些,正在一起洗漱穿戴。丫鬟赶到时二人刚好整理完毕。 “何事?”上官慕问。 “前院出事了……” 丫鬟话还未说完,便见谢南笙“跐溜”蹿了出去,上官慕紧随其后,只余丫鬟在风中呆立。 丫鬟见主子一溜烟儿没了影,转身也脚下生风,朝南逸院赶去。 南逸院第四进房院里站着的谢南逸,一身靛蓝阔袖长衣。 上面绣着由祥云填充的圆形冰蓝色图案;头发用冰蓝色绸带半束,很是俊逸。 此时的他,俊脸上带着难过的神情,正落入从第五进耳房走廊冲进来的谢南笙和上官慕的眼里。 “怎么了?”谢南笙一个箭步飞到弟弟身旁,双手扳着谢南逸的身体,上看下看,左看右看。 上官慕也想摸摸看看,不过被谢南笙堵得严严实实。他往右,谢南笙往右;他往左,谢南笙也往左。 上官慕有些郁闷,如果不是知道谢南笙现在满心焦急,他都要以为他是故意的了。 不过这看了半天,谢南逸应该没有什么事情。上官慕瞧着这情形,心下暗暗地松了口气。 “我没事。”谢南逸对着急得如热锅上团团乱转的、蚂蚁似的谢南笙,呆萌地说道。 “真的没事?”谢南笙不放心。 “真的。”谢南逸认真地点点头。 谢南笙的确也没发现他身上有什么不妥之处,于是吐了口气。 “出了什么事?”上官慕问。 众人向两位公子行礼。谢怜俯了下身子,拱手一拜,随即作答:“几位姑娘失踪了。” 谢南笙问道:“怎么回事?” 谢怜派人去寻两位公子后,便向院里留下的几人询问,也将情况了解个大概。 “昨夜里听小少爷吩咐,把几位姑娘安排在了南逸院第四进院里,”谢怜答道,“白鸢姑娘说,她们几人住在一处就好。” “于是就都住在了这间主卧里。”谢怜指了下中间坐北朝南的正房,又接着说道,“昨晚丫头们服侍几位姑娘洗漱完,姑娘们面露疲色,就让丫头们退下了。当时姑娘们并无异常。” “何时不见的?”谢南笙又问。 谢怜答道:“今早,丫头想询问姑娘们吃些什么,敲不开门,这才发现不对。院里院外寻遍了也不见踪迹。” “为何早上才问?”上官慕问道。 “许是丫头们昨日事务繁多,夜里又临时调来服侍差遣,一时忙昏了头。”谢怜斟酌着回答,“丫头一早起来也是备了餐食的,又怕有什么忌口的不合姑娘们口味。这才想起昨夜看姑娘们一脸倦意,被姑娘吩咐退下,想要姑娘们早些休息,退下时忘了询问喜好。” “哼~院里的人都归你管,都‘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了’,还想着转着弯儿的替人求情?”上官慕冷眼瞧着他,冷笑道。 谢怜后背一僵。 谢南笙不知什么时候蹭到了上官慕身边,斜靠在他身上,抠弄着自己的指甲。 这人真是,能躺着绝不坐着,能坐着绝不站着。有了舒适的软卧,就绝不躺光板的低床。 现在倒好,连站会儿都嫌费劲,还要倚着个人,这人还须得是上官慕。 第十八章 母夜叉 “小怜怜啊……” 谢南笙悠悠地开口。 他张开五指,满意的欣赏着自己圆润饱满、干净透亮的指甲。 又瞥了谢怜一眼: “这新人,是你提的吧?” 谢怜心里一紧,俯身行礼。 小心回答:“是。” “嗯,”谢南笙脸上露出满意的微笑,点了点头,“甚好。” 看向谢怜,问道:“可知这府里衷心、喜做事的人多了,我为何让你服侍小逸逸,又为何只让你管着衣食?” 谢怜的腰,更低了,也更弯了。 谢南笙也没给他作答的机会: “觉着你心有七窍,进退有度;觉着你真诚忠恳,凡事持重;觉着你体贴细腻,诸事周到。” 谢南笙悠悠的话语里,含着的声音低沉有磁性,媚而不娇。 迷人的声音传进谢怜的耳膜,缓缓道:“你说,是与不是?” 谢怜俯身跪下,不敢插话。 “小怜怜啊,你知道父亲坐着那位置,谢家这偌大的产业,一向都是问心无愧。” 他又望了谢怜一眼。 “可也因如此,你自小与我们一起长大,也该知走到如今这地步是如何熬过来的。” 谢南笙深沉的眸子,怔怔地望着院子上方那块儿四角天空。 又转而望了眼几个丫鬟: “今日挑些个粗心大意的丫头,明日就能有些个消极怠工的护卫,后日就能进来些不干不净的人……” “然后,你、我及整个谢家,不用也不会再有然后了……”谢南笙嘴角微扬,缓缓问道,“你说,是与不是?” 似笑非笑的眉眼,低沉柔媚的语调,像诱哄着人的罂粟花,美艳至极;摇曳着妖媚的身姿,让人不由自主地沉溺其中,不知不觉地走向死亡。 如同当头一棒,谢怜醍醐灌顶,冷汗浸透了衣衫。 在上官慕的管理下,谢府一向安稳。他向来是不用操太多心的,只需在选人用人,监督执行上花些心思即可。 最近天气闷热,自己竟也跟着不知不觉地浮躁起来。昨夜那几位姑娘他并不清楚来历和身手,便从外院提了几个新人过来伺候。 若是只是这边伺候不周还好,但倘若那几位是那些子人派来的,凭几位姑娘的身手,能在偌大的谢府不声不响地离开,且全府上下竟无一人察觉。 若是昨晚深夜没人看着突然动手,若是…… 谢怜不敢再想,只是嘭地磕头在地,沉声请罪:“谢怜护主不利,甘愿受罚。” “好!”谢南笙朗声一笑,“不愧是我谢家人,既如此……” “昨晚的主事丫头是谁?”谢南笙话未说完,就被上官慕拦腰截住。 一排里站在首位、报完信回到队列里站着的丫鬟,双手交叠于腹部,低头走出,俯身朝着三位公子跪下。 “下去自行领罚。”上官慕道。 “是。”丫鬟磕头,站起,又行一礼,俯身退下。 “谢怜。”上官慕道。 “是。”谢怜答。 “罚俸一月,顺便把南逸院花园里的草除了,不准找帮衬,必须亲力亲为。”上官慕道。 “啊?”谢怜惊讶的抬头,目瞪口呆,轻‘啊’出声。 上官慕一串吩咐下来,谢南笙气已消大半。 极少见谢怜如此呆愣迷瞪的可爱模样,谢南笙噗嗤笑出了声:“怎么,嫌多?” “不不不。”谢怜连连摇头,呆头呆脑,比起寻日里那副模样,显得愈发可爱讨喜。 谢南逸赶紧过去要把谢怜拉起来,谢怜瞧了瞧谢南笙的脸色,没有吩咐不敢动弹。 “让你起就起,这么巴巴的望着我干嘛?” 谢南笙给了他一记白眼。嘟囔着: “我有那么可怕?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怎么欺负了你似的,我又不是母夜叉……” 谢南逸拉起谢怜,帮他拍了拍衣摆的灰尘,谢怜拦都拦不住。 谢南逸冲着谢南笙表情认真: “阿笙怎的男女不分?母夜叉不是母的吗?阿笙是说自己不是个男人吗?” 谢南笙闻言,脸都绿了。 上官慕眉毛一挑,眼里带笑。 谢怜双唇紧闭,鼓起的双腮狂抽,满脸憋得通红。 “想笑就笑,憋这么辛苦干嘛?也不怕背过气去。” 谢南笙又给了谢怜一记白眼。 转而撸起袖子对谢南逸说道: “来来来,小逸逸,让哥哥教教你怎么说话。” 于是二人围着院子闹腾起来。 气氛活跃,刚刚严肃沉闷的几人心里也松快起来,都有了笑意,回到了寻常模样。 “小逸可用过饭了?”上官慕问。 “一早起来吵着要穿蓝色的衣服,换了一套又一套,都说不行。” 谢怜看了眼边跑边躲的谢南逸,眉眼弯弯,满是宠溺。 “折腾了一个多时辰,终于找了件满意的。刚说要传饭食,听到信儿就拔腿跑了过来。肚子现在还空着。” 谢怜指了指放在一边的糕点,说道: “让人拿了些他平日里爱吃的点心,想着先给垫着肚子,竟然不吃。说担心几位姑娘,吃不下。” 几人年纪都相差不大,但这话从谢怜口中说出,竟颇有种“吾家有儿初长成”的感觉,就连那表情也甚是欣慰。 “走吧,去用些早餐。”上官慕对着打闹的二人道。 “好!”谢南逸早就饿了,咧嘴答应。 谢南笙也不追他了,几人朝谢南逸的厅堂走去,就近用餐。值得一提的是,南逸院里的小厨房可是谢府里最好的了。 “哥。”谢南逸扯了扯谢南笙的衣袖。 “嗯?”谢南笙回应。 “她们不会有事吧?”谢南逸问。 谢南笙摸了摸他的头:“小逸逸放心,那几位能耐大着呢,只是不想在咱们府里待了。” 若不是她们自愿,就算有人潜进来把她们打晕了扛出去,周边的护卫也不会毫无察觉。 所以,要么是里应外合,要么是自行离开,不管用了什么方法,总之她们定是主动走的。 谢南逸心里也有些明白,点点头道:“哥哥,本来是怕她们再被人欺负,但她们既然已经走了,也不必再寻了。” “好。”谢南笙答道。 第十九章 药老头 夜里众人在南逸院散了后,几位姑娘洗漱完毕,就让伺候在侧的丫鬟们退下了。 “师姐,我们真的要在这里住下吗?”胡玉问。 “对啊,师姐。呆子那两个哥哥,可不是好惹的。”胡颜道。 三人此时正围坐在屋里的红漆梨花木桌子旁,桌上摆着一套紫砂壶套装,壶里沏着刚泡好的花茶,壶嘴里还冒着腾腾的热气。 原本夏季饮茶应是些峨眉雪芽、湄潭翠芽或兰馨雀舌类的绿茶,既能消暑解渴,又能美容养颜。 但此时已经入夜,绿茶提神,恐有碍睡眠,于是丫鬟便拿来些花茶。 白鸢将壶中茶水分别为三人各倒一杯,放下茶壶,手托下巴,道: “既来之,则安之。他们再怎么能耐,也不过是些个区区凡人。我虽说被禁了灵力,这不还有你们俩嘛!” 说着,吹了吹自己茶杯里的茶水,茶香轻溢,似有似无,白鸢接着道: “现在你俩是自封灵力,说解开也是片刻中的事儿。咱们是为了躲青云才隐了气息,如果真遇着了危险,你们解了自己的封印就是了。” “那被青云师兄发现了怎么办?”胡玉有些担心。 胡颜看她一眼,眯眼笑着,无奈地摇了摇头。 白鸢朝着胡玉眉心上方,光洁的额头点了一下,笑道:“你啊,你啊!都说是‘树挪死,人挪活’,你怎么这么不开窍呢?” 胡玉不明白,歪着头道:“白日里将师兄的眉毛烧成那样,若是被他逮到,可如何是好?” “嘶~那我问你,”白鸢也歪着头道,“如果把有人要扒你的皮,跟被师兄发现放一起,二者选一,你选哪个?” “凡事从急,自然是后者。”胡玉道。 白鸢眉毛一挑,道:“这不就得了。” 拿起桌上的茶盏,吹了两下,喝了一口,很是舒坦。 白鸢安抚两人,又道:“好好睡一觉,不必想太多。这不有我在嘛!我的灵力用不了多久就能恢复了。” “药老头也不知道在干嘛。”胡玉转着桌上略微有些烫的杯子,道,“出来的时候也没跟他说一声,肯定急疯了。” 胡颜胡玉两姐妹自幼跟在药老头身边长大。 药老头痴迷于医术丹药,传说神农尝百草,于是给自己起了个不雅不俗,颇合心意的名字“药农”。 他还擅长易容术,在青丘时喜欢以桃林里的树胶为底料,加上各种草药,根据不同需要用以不同火候,制成粗细不一的仿真人皮。 粗的用于制作像仆人、老人或劳力苦工一类的面具,细的根据不同程度分别用于制作年轻男子、女子之类的面具。 总之,但凡你能想到的样子,只要告诉他,就没有他做不出来的。 他还善于制作各种灵符,像白鸢跟胡颜胡玉要来的那两张火符,就是药农在符咒上加了火狐姐妹们的灵力制成的。 虽然以往姐妹二人也不少下山,但这样不告而别还是第一次。 “师姐,我身上带的有药老头画的通话灵符,可不可以用一张?”胡颜满眼渴望,转而又有些丧气,“不知道用了灵符会不会被师兄发现。” “想用就用,怕他作甚?他这人就那样,看着厉害。其实很多时候也是小孩子一样的脾性,生气也就那一会儿,过了那阵儿就好了。”白鸢道。 “真的可以吗?”胡玉十分激动,胡颜也十分高兴。想想药老头到处找她们的样子,两姐妹就觉得心疼。 其实青云未必不会去告诉药老头,药老头也不一定会寻她们,但凡事就怕有个万一。 对在意的人,大家都是一样的心思,一样的心情,所谓“关心则乱”。 第二十章 因果循环 于是两姐妹拿出一道灵符,是黄纸折成的拇指大小的鸽子形状。 也不知道这老头是怎么折起来的,果然大神都不是一般人。 灵符用火点燃,胡颜双手交握于胸前,拇指交叠相扣,只竖起合在一起的两只食指,开始默念咒语: “飞鸽传书,灵符显影,寄予药农,速回速应。” 然后众人就等着药老回应。 这通话灵符并不是说你把符咒用了就可以和对方讲话或者对视了,还得看对方的意愿。 如果对方不想搭理你,用了也是白用。 但如果对方很乐意,那你不仅可以通过灵符讲话,还能互相看到对方,实时传播。 “臭丫头,你们可急死老夫了。” 只见虚空里出现一位有着两撇八字胡子的、眼睛炯炯有神、头发花白的老头,这便是胡颜胡玉姐妹口中的药老头,药农。 说着瞪了眼白鸢道:“平日里自己胡混就算了,干嘛拐带我家两个乖乖徒儿?” “唉,老头儿,这么说可就是你的不对了。” 白鸢眉毛一拧,杏眼一瞪,对着药农道,“怎么着我们也是同门师姐妹,我带着俩孩子出来见见世面,怎么了?” “哼,怎么了?今日青云那小子可是过来了,我可是见着了。你把人眉毛烧得那真叫一个‘额头有骨,眼无眉,凸凸滑滑真干净’。” 对面药农痛心疾首。 “凡间太监都还讲究个长眉入髯呢,你看看你给人孩子嚯嚯成什么样子了?” 药农生气时眼睛一瞪,鼻息微重,两撇八字胡就开始一只往上、一只往下地颤啊颤的,也不知是怎么做到的。 大神果然不一般,生个气,胡子都是那么的与众不同,极有个性。 “药老头,都是我们的错,是我们把灵符给了师姐,您别生气了。”胡颜道。 药农听完此言,捶胸顿足,头顶冒烟:这妮子怎么就这么会把事情往自己身上揽? “想我药农心有七窍,艺通百种,英明一世,各种神通。怎么临了,就教出了你们这一对儿缺心眼儿的狐狸精。” 药农说着说着,越说越痛,一会儿捂捂胸口,一会儿给自己个儿掐掐人中。 “狐中翘楚,可别念了。听得我们脑壳儿疼。”白鸢摇摇脑袋,抚着额头,接了一句。 他们俩总是这样,见了面就?,不见面就损。 这不,本来应该是一个短暂的嘘寒问暖的通话,俩人又开始无休无止的互怼。老的不像老的,小的不像小的。 要说凡事有因必有果,有果必有因。 这恩怨还得从白鸢偷袭药农,剃了药农一条左眉和一道右边的胡子说起。 这天天气正好,白鸢偷溜进药农的书房,偷了他放在心尖上的绝版药书。 却被采药回来的药农逮个正着。 “人走,书留下。”药农白了她一眼,根本没有把这丫头片子放在眼里。 “拿上品灵药来换,”白鸢跑到水缸旁边,拎着书威胁道,“不然就给你扔水里。” 药农到跟前伸手要抢,却见白鸢突然捂住口鼻,拎着药书,朝他一摇,里面的白色粉末便迎面扑来。 “糟糕,中计!”药农意识到的时候已经晚了一步,于是他就华丽丽的被白鸢从他那里偷来的迷药迷翻了。 “有仇不报非君子,此时不报,更待何时。” 而后白鸢掏出小刀,挤眉弄眼地朝着药农发出阴测测的笑。 一番折腾后,满意地看着自己的杰作。 白鸢这一手,那真叫一个“绝”,一左一右,你就说这胡子眉毛你是要与不要? 留着吧,太过滑稽,没脸见人。你想想哈,一个人他只剩一条右眉和一道左边的撇形胡子: 他生气时一只眉毛拧起,对称的只有光溜溜的眉骨;抽抽的胡子和另一边抽抽的上唇一上一下地错落着。 再加上瞪圆的小眼,皱起的鼻子,撅起的嘴巴……你品,你细品。 不留吧,胡子眉毛都没了,照照镜子都够生气的。 白鸢手段如此,令人发指。但凡事有因必有果,有果必有因。 白鸢这么做,还得从她被药农下药暗算开始说起。 第二十一章 杀手锏 当时药农端着一碗散发着诱人香味儿的肉汤从白鸢面前经过。 白鸢正坐在狐狸洞前搭着的秋千架上玩耍,附近有一张配着石凳的石桌。 “药老头,这里面是什么啊?”白鸢闻着香味儿,咽了口唾沫。 “嘘~” 药农神神秘秘。 两只眼睛朝四周瞄了一圈,小声说道: “这汤可珍贵着呢,叫‘世间绝无仅有、只此一家不开分号的祖传正宗美人汤’。” 白鸢也朝四周瞧瞧,小声问道:“这汤是做什么用的?可以喝吗?” 药农道:“当然能喝,喝了能让你面目一新,专治女孩子各种不讨喜的老毛病。喝了它,保证你刻骨铭心,终生难忘。喝不喝?” “喝。”白鸢听着竟然有那么多好处,而且馋虫上来,也控制不住自己。 于是端起碗就往嘴里送。 “唉~对了,就这样。喝,大口喝。” 药农用手捻着自己的八字胡,满意地说道。 此时的他嘴巴半张,嘴角向下。上唇微收,下唇稍微外撅…… 一副哄着小孩子、看着小孩子吃饭的模样,眼巴巴地瞅着,生怕落下一口汤。 结果第二天,白鸢左眼眼睛高高肿起,被生生地挤成了一条缝隙。 右脸腮帮子也高高鼓起,像被人下重拳朝着这两处精准地狂揍了一遍。 嘴唇像两根贴着的香肠,说起话来也只能发出“呜呜”声。 不疼不痒,也没什么副作用,就是太丑。 至于这药效为何如此,又是如何研制,我等自是不知。 世界之大,本就无奇不有,见多了自然也就不觉着奇怪了。 一个活了上千年的老妖怪,竟然对如花似玉的含苞待放的姑娘下此重手,真是无耻至极,无耻至极。 但凡事有因必有果,有果必有因…… 这因因果果的,三天三夜都说不清楚。但 怎么着两人都是狐狸洞里相亲相爱的一家人,小小摩擦、恶作剧什么的也只是生活的调味剂。 小打小闹的并不影响人家团结友爱,只是平日里他们都有着自己的一套相处方式罢了。 如果每个人都那么的循规蹈矩,个性都千篇一律,那活这一辈子还有什么意思,还有什么乐趣可言。 这两只一老一小的妖精,折腾的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反正都留着分寸,都是些小打小闹,还培养了二人的特殊爱好,增进了二人的特殊感情。 这不,又开始磨嘴皮子,加强互怼的功力了。 胡颜胡玉姐妹表示很无奈,管也管不了,劝也劝不住。 各种心累,毫无用处。 索性就各自端起了茶杯,饮饮茶,看看戏。 “哎呦嘿,我的天爷哎!” 药农摇头、叹气、坏笑。 “还在这跟我哼哼唧唧呢?” 药农没有杀手锏,一般不会有这么得意忘形、小人得志、幸灾乐祸的言语神态。 白鸢顿觉不妙。 于是清了清嗓子,道:“咳咳,老头儿,你是不是有什么事儿瞒着我?” 药农捋捋自家的八字胡须,悠哉悠哉地说: “也没什么,就是明日咱家姑姑,白霖上神要提前回来了。你说你是等着挨戏弄师兄的罚呢,还是等着遭拐带师妹私自下山的杀呢?” 白鸢赶紧撤了通话,对胡颜胡玉姐妹说:“情况紧急,咱们现在就撤,赶紧回狐狸洞。” 药农面上整日里看白鸢不顺眼,关键时候还是很讲义气的。 现在回去,青山气已消大半,也不会忍心闹到姑姑面前,就算是被姑姑知道了也肯定会帮白鸢脱罪。 其实今天不下山青山也不会重罚,只是白鸢自己想借着由头下来玩儿罢了。 但如果明日白霖回来发现白鸢又不在山里,肯定会数罪并罚,白鸢就真的凉了。 今天,药农故意透露消息,就是为了让白鸢三人赶快回去,好有准备。 于是胡颜、胡玉解开自己的封印,用灵力带着白鸢连夜赶回灵山狐狸洞。 第二十二章 嘴硬 药农也是在青云找他之后、白鸢三人与他通话之前的这段时间内,才刚得到的明日白霖上神就要回来的消息。 今日若不做好准备,明日被她发现三个孩子偷偷溜下山,一定会重罚。 因此药农和白鸢三人通过话之后,就赶紧去青云洞中找青云。 青云洞洞穴的大门是拱形的黄漆实木平开门,门上有一对黄铜制成的铺首。 铺首以狐狸头围底座,每只狐狸鼻孔上都有一只悬挂的圆环,这就是大门的门环。 但青云洞的大门形同虚设,因为无论是睡觉还是外出,青云都懒得关门。 不只是青云洞,就连整个灵山狐狸洞的洞门都极少关着。洞门于他们而言,也不过是起到个装饰的作用而已。 青云洞由三个洞穴组成,分别是入门的客厅、左手边的厨房和右边的卧室。 客厅里摆着一套土灰黄色的杜梨木家具,方形的桌子,圆形的凳子。 上面都雕有精美的桃树枝,上面的桃花有的含苞待放,有的已经完全绽开。 客厅正对着门口的主座两边,各有一个两尺高的圆形石制花盆,盆里各有一棵三尺高的桃树。 这两棵桃树里面加了些药农特意调制的药水,长年开花不结果,可供观赏之乐。 厨房有一锅灶台,灶台旁边的案台上摆着许多的厨具和各种调料。 白鸢喜好民间美食,但是常被白霖上神拘着不得下山,所以青云时常收集一些民间的食谱,做给白鸢吃。 日积月累,青云也练就了一身厨艺。 卧室内与卧室门相对的地方有一扇青石材质的石制屏风,上面刻着的浮雕是一片桃林。 桃林里桃花盛开,林中有一对白狐嬉戏于树下。 绕过屏风进入卧室内,是一张宽大的石床,石床的四周也刻有桃花的浮雕。 石床上铺着一层毛茸茸的白毯,光是看着就觉得十分柔软舒适。 虽然处在炎热的夏季,洞中温度依然不高,所以铺上白毯也不冷不热,很是舒服。 石床的一边摆有一只半人的石头做成的花瓶,花瓶表面打磨的十分光滑。上面涂有青蓝的底色,上面绘着几朵飘浮的祥云。 石床的另一边,是两尺多高的、青石制成的低矮书桌。桌旁没有凳子,但在桌下铺有与床上一样材质的、毛茸茸的白色毯子。 书桌的旁边是木质的黄漆书架,上面摆满了各式各样的书。 白鸢疏于修炼,性子跳脱,专喜各种吃喝玩乐。闲暇时也喜欢在各狐狸洞里,搜罗一些有趣的书来看,青云这边书架上的书她也看了不少。 药农来到青云洞里,进入卧室寻找青云的时候,青云从书架上面刚拿了一本书,准备翻翻看。 “东西带来了?”青云道。 “心急也不带你这样的。为了它我可是马不停蹄,一刻都没闲着,急得直冒热汗。”药农说着把东西给了青云。 青云接过药农递来的东西,无奈地说道:“我这不也是没办法的办法,等着用呢。明日姑姑就要回来,若不处理好又要闹得不快。” “那丫头你也是太过惯着她。瞧瞧这麽些年来闯了多少祸事,大祸没有,小祸不断。总之就是不让人闲着,没个消停的时候。” 药农瞅着青云嘟囔道。 青云笑道:“呵!还说我呢,您老不也是这样?每次嘴上说着如何如何,一有事情不还是帮着、兜着、揽着?” “哼!我可没有。”药农哼了一下,两撇小八字胡又抖了抖。 “哎呦,您敢说山下那几个调皮鬼刚刚现了气息不是您的功劳?”青云无情地揭露了实情。 药农赶紧否认:“我可不是为了她,我那是为了我两个亲亲乖徒儿。” “随你,煮熟的鸭子嘴硬。”青云不跟他辩驳,又道,“我们去山门口等着吧,好给几个丫头安排一下明天的事宜。免得到时出了岔子。” 第二十三章 多么痛的领悟 白鸢被胡颜胡玉带着跑。 只见姐妹二人低着头、俯着胸,前倾身体、脚蹬地面,铆足了劲儿地往前奔。 只听“砰”的一下、“啊”的几声,两姐妹被挣开,踉跄着往前蹿了一段,又齐齐来了个嘴啃泥。 回头一看地上,白鸢压着青云,青云当着肉垫。 “哎呀呀,你看看你看看,”站在一旁的药农背着手、弯着腰,围着二人转了一圈,瞅了又瞅,连连摇头,“啧啧啧~” “咳咳咳,你快起来,”青云只觉胸口憋闷、气血上涌,闷声道,“我快喘不过气了。” 胡颜胡玉,从地上爬起来,一边拍打着身上的尘土,一边朝白鸢走去。 白鸢听到青云的话,赶紧双手撑地想要爬起来。谁料快站起来的时候,脚下一绊,又直直的朝青云砸去。 苍天啊,救救我吧! 青云看到白鸢又朝他摔下,顿时白眼一翻,生无可恋。 白鸢这一摔,果然又把自己全身的重量砸在了青云身上。这一砸,砸得青云手脚一抽,身体一颤,五官都快要拧到了一处。 “啊啊,对不起,对不起。”白鸢连连道歉。 胡颜胡玉,赶紧来扶。 青云瘫在地上,咬牙切齿道:“白鸢,你不如直接给我来上一刀,也好让我死个痛快。” 胡颜胡玉扶完白鸢,又把青云从地上慢慢地扶了起来。一脸歉意地说道: “对不住对不住,跑得太快看不见人,没刹住脚。” 药农盯着白鸢道:“让你平时吃那么多,现在摔个跤都能砸死个人了。” 白鸢白了他一眼,破天荒得竟然没有反驳,也不言语。 胡颜问:“药老头,你和青云师兄站在门口干嘛呢?” 药农吹胡子瞪眼,没好气地说道:“能干嘛,还不是为了等你们三个丫头片子。” “等我们?”胡玉问。 “咳,明日姑姑就要回来。白鸢一直没有灵力也不是个办法。得想个辙子让姑姑把她的灵力还给她。”青云揉着胸口说道。 “咦?师兄,你眉毛长出来啦!”白鸢看着本已经被烧得光秃秃的青云的眉毛,惊奇道。 …… 青云白了她一眼,哼了一声道:“哪有这么快,如果可以,你来试试?” 白鸢摸了摸鼻子,不敢说话,心里依然止不住的好奇。 两姐妹闻言,也都好奇地朝着青云的眉毛瞧去。 药农捋着他的八字小胡须,眉毛一挑,下巴一扬,神气十足地说道: “别瞅了,这高超的技术、这精湛的手艺,问天上地下,舍我其谁?” 原来这便是药农之前拿给青云的东西,这双假眉贴在上面,竟然和青云原本的眉毛一般无二。 师姐妹三人暗叹厉害。 药农左瞧瞧、右瞧瞧,看看这个、瞅瞅那个。疑惑道:“诶,你们不说点儿什么吗?” 白鸢白了他一眼,转身离去。 青云和两姐妹紧随其后。 “诶,你们真的不表示表示?”药农在后面喊道,依然没人理他。 药农有些气馁,便无奈地妥协道:“也不用多,好歹夸两句就成。” …… 药农直愣愣的望着,抬起的右手巴巴地朝着一行人伸着:多想有一个人能回头,哪怕只是回眸一眼。 然而众人只留给他一个个冷淡的、远去的背影。 哦,多么痛的领悟! 这就是赤裸裸的无视啊,这就是典型的过河拆桥、卸磨杀驴啊! 药农在心里叹息着,哀嚎着,又认命地朝众人赶去。 第二十四章 姑姑 “明日姑姑回来,你打算怎么应对?”青云问白鸢。 “放心放心,姑姑布置的功课我已经完成了。”白鸢胸有成竹。 青云嗤笑:“就凭你那一团乱麻似的四不像?” “那也是我用了功的好不好?”白鸢知道自己绣得不好,但仍是不服气。 “喏,这个拿着。”青云从袖里掏出一沓纸张给白鸢,“这是用药老制的灵符,模仿你的笔迹抄写的书。” “呀,真厉害!你竟然能想到用灵符抄书,佩服佩服!”白鸢欢欢喜喜的接过来,又道,“青云师兄搭救之恩,如同再造。大恩不言谢,来日涌泉相报。” 修长的手拍了一下她的后脑瓜,而后大步朝前,只留给她一个帅气的后背,摇头哂笑: “你呀,你呀!少给我惹些祸事,别这么气我就行了。我还能多活些年。” 白云屁颠儿屁颠儿的跟上去,拐着青云的胳膊,笑嘻嘻地拍着马屁: “哪能啊!很多时候师兄都喜欢逗着我玩儿,那我不得配合配合,让师兄开心些?再说了,我怎么舍得惹师兄生气?师兄可是我的天、我的地,我的心肝儿和糖蜜。” “唉!呀!够了,你恶不恶心?” 青云拍掉她的手,一跳三尺,远离祸害,嗞着牙抖落一身鸡皮疙瘩…… 次日上午,灵山狐狸洞突然一阵欢腾。 “姑姑回来啦,姑姑回来啦!”胡颜胡玉兴奋地喊叫着,一路疾跑着去通知白鸢。 白鸢的门是由乳白色的羊脂玉制成的,在日光和月光下都可以莹莹透亮。 屋里的桌椅摆设都是白玉的,全是青云给她置办的,也不知道是从哪儿弄来的。 白玉的屏风上面,有一对盘旋的凤凰,凤凰下是盛开的牡丹花,牡丹花的叶子竟然透着点浅亮的青绿色。 整个屏风温润柔滑,古朴雅致,十分精美。 略显青翠的玉床,通体透亮。在床头拳头大的夜明珠的照耀下,散发出柔和的微光。 床上铺着的被褥,由顶级的天蚕丝制成,这天蚕丝里还掺着高级的珍珠粉。贴近肌肤,柔丝顺滑,舒服至极。 白鸢此时躺在上面,如在云端。真真的感受着什么叫做“一床之外,都是天涯”。 “师姐,你还不赶紧起来。姑姑都到门口啦!”胡颜胡玉把白鸢从床上拉起来。 白鸢哀嚎一声,和姐妹俩一起去迎接姑姑白霖。 白鸢自小跟着白霖上神长大,白霖已经出去了好一阵子,如今回来她心里自是欢喜。只是由于她性子跳脱,经常惹事,白霖生气一板脸,她就非常害怕。 今日白霖回来,定会检查她的功课,心里突突直跳,也不知道能不能过关。 只听得一声清灵的长鸣,一只极美的大鸟落于狐狸洞门前。 这只鸟形状长得像野鸡,却有着色彩斑斓的羽毛。日光之下,熠熠生辉,散发出各种色彩的耀眼光芒。 此鸟名为“鸾鸟”,是上古神兽,寓意吉祥。有言道,“鸾鸟一现,天下安宁。” 鸾鸟上站着一位风韵绰约的美人。只见她梳着一头极美的莲花髻。 髻上盘着金闪闪的双凤发饰,发饰上面还坠着碧蓝色的珠子。 一身碧蓝白边的长裙华服,与发型、配饰都极为相配,使得整个人看起来端庄大气、而又不失灵动。 “姑姑。”众人对白霖见了礼,就笑盈盈地喊道。 白霖从鸾鸟身上下来,向众人点头、微笑以示回应。 鸾鸟盘旋着飞走了。 白霖朝白鸢微笑着招了招手:“过来,你这会儿倒是老实。” “姑姑走了之后,我一直守着规矩。”白鸢老老实实地上前。 而后又谄媚地挽着白霖的胳膊,献宝似的拿出绣帕和手抄书,略显羞涩地对她说道:“姑姑请检查,我可一刻都没歇着。为了完成功课,可费了好大劲儿呢!” 白霖拿起绣帕瞧了又瞧,还翻了好多页手抄书。 轻轻地捏了捏白鸢的鼻子:“嗯,看出来了都是你的手笔。花不像花,字不像字。” “哎呀~姑姑,这么多人呢!”白鸢皱了皱鼻子,晃了晃白霖的胳膊,满是恳求撒娇的语气,“您就不能小声点?留点儿情面,给点面子嘛……” “你这孩子简直就是个泼猴,拿你没一点办法。”白霖看了她一眼摇了摇头,语气宠溺,无奈笑道。 白鸢见她如此,知晓自己这关算是过了,胸中长舒口气。于是更为欢快地扯着白霖的胳膊,朝着白霖的洞穴走去。 第二十五章 玩儿砸了 白鸢与姑姑一同回到洞穴,众人退下。 白霖的门由金丝楠木制成,比其他洞穴的门都要宽大。上面的门环和底座与青云门上的相差不大。 客厅摆着香樟木桌椅,上面放着一套紫砂壶茶具。 卧室门那里有白色的薄纱帘子,入门便是香樟木镂空的可以折叠的屏风。 二人进入卧室,白霖便歇在了与屏风相对的香樟木床上。 床的周围除了正面开着,其余的几面都被镂空的香樟木围起,形成了一间小阁子。 这床是白霖与那凡人成亲时打造的,如今还有着淡淡的香气。 “坐过来。”白霖拍拍床榻,疑惑道,“今日怎的如此安分,竟似有些生疏之感。” 白鸢一屁股坐上去,兀自脱了鞋子,又盘腿坐在白霖身边,嘟着嘴,斜了眼白霖道: “姑姑怎可如此说,你一把屎一把尿地把我拉扯长大,是这世上我极为重要的人。” “那定是我出去多日,无人拘着你,在家中野惯了。我猛一回来,惹得你不高兴了?”白霖抚了下自己的鬓角。 “姑姑~你这可冤枉死我了,家里的这些日子,我可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老老实实做事,本本分分做人。整日整日的就想你了。”白鸢撅着嘴看着白霖。 白霖看她这个耍赖的样子,不由得问道: “那我倒是十万分的好奇,我们家一向调皮捣蛋、不得停歇的亲亲鸢儿,是怎么想她的姑姑的?” 白鸢眼睛稍稍一转,对着白霖道:“姑姑姑姑,你看看我的眼睛。” 白霖瞅了瞅,问:“怎么了?有何不妥?” “再看仔细看看,看见什么了?”白鸢朝着白霖挤眉弄眼道。 白霖以为她眼里进了东西,就要去把她的眼皮掀开来看。 白鸢拉住了她的手,认真道:“姑姑,你没有看到我的眼睛里全是你的倒影吗?你知道这说明什么?” 白霖知道她又要耍花腔,但也有意配合:“说明什么?” “说明我的眼里只有你啊!姑姑就是我的天,我的地,我的心肝儿和糖蜜。” 好听的话从白鸢的嘴里说出来,那是格外的顺溜。 “你倒是真会哄人。也不知道用这话诓过几个人了。”白霖那果然是把白鸢的脾性摸得透透的。 “哪有,这可是我发自肺腑的声音,此时此刻,有感而发的。”白鸢狡辩道。 白霖虎着脸,揪起白鸢的一只耳朵,唇角微动: “哦?那你有感而发的人还真不少呢!上次在后山上,我怎么隐隐听着,这话你对胡颜也说过?” 糟糕,玩儿砸了!白鸢心道。 但嘴上还给自己圆着:“疼疼疼,轻点儿轻点儿。姑姑,也就那一次了,我就对你们二人说过。” 白霖白了她一眼,把手放下,说道:“想你也不会有这么糙厚的脸皮,拿一句话去哄那么多人。” 英明神武的姑姑啊,这次还真的是小瞧了您调皮捣蛋的徒儿。 她就是那么懒,脸皮就是那么厚。 仅我们知道的,除了您,还有昨晚还刚哄了的那一个。 这不知道的…… “姑姑,什么时候能给我恢复法力啊,没有法力,我做个什么事情都不方便,还累得要命。”白鸢双手摇晃着白霖的身体。 又嗲声嗲气地撒娇:“姑姑啊姑姑,可怜可怜你苦命的徒儿吧!” “别晃了别晃了,再晃这把老骨头都要给你弄散架了。”白霖不客气地把白鸢的两只手,从自己的胳膊上啪啪拍掉。 白鸢这小妖,典型的蹬鼻子上脸的主儿。白霖一发威,她就老实得跟个小鸡仔儿似的。 白霖一有笑脸儿,那绝对得抓住一切机会,顺着杆子往上爬。 这不,刚开始还老实巴交、畏手畏脚的,这会儿子又开始跟姑姑插科打诨了。 “姑姑,最爱的姑姑,那你把灵力给我解了呗!” 白鸢此时双腿跪坐着,双手被白霖打下来后就放在双腿正前方,仰头巴巴地望着白霖。 这姿态,让人不由得联想到谢府门前蹲着的那两只温顺的狮子,一样的憨态可掬。 第二十六章 奄奄一息 “好好好,给你给你。真是让人头疼的磨人精。”白霖朝着白鸢的脑门儿戳了戳,无奈笑道。 只见她左手手心朝上一摊,掌上便出现了一块叠得整整齐齐的皮子,上面有着色泽白亮的毛发,堪称极品。 又竖起右掌,置于胸前。右手中指与无名指向下弯曲,大拇指的指腹放在两只弯曲手指的第一关节处。 心中喃喃道:“离身为凡,入身为狐。还予彼身,涂法相护。” 这就是白鸢的狐狸皮,此时已经解封,摊于空中。 说来也奇怪,白鸢这狐狸皮与其他狐狸不同。 她的周围都是青丘狐族,据她所知,身边的狐狸化为人身毛皮都是与身体连为一体的,灵力就储存在身体里。 而她的则不一样,她化作人形狐狸皮必然脱落,身上灵力又全在皮毛。 如果化为人形后,又没了皮毛,那她的身上将不会有一丁点儿灵力。 通常她的皮毛都放在储物袋里,但这也不太安全。 储物袋一旦丢失,没了皮毛,她这一生都别想再修炼了。 她那活泼的性子,一刻不得闲,有时候玩闹起来难免分心。 所以白霖总拘着她,在灵山狐狸洞里随便闹腾,就是极少准她下山。 狐狸洞待了几百年了,哪有山下凡间新鲜有趣。 因此白霖越是拘着她,她越是好奇心重,新鲜劲儿强,也就老往山下跑。 就因为偷跑下山这事儿,白霖没少罚她。 就像上次,一个人偷溜出去,拎了一袋子钱,找了个环境很是清幽的小倌儿坊。 叫了几个清秀讨喜的青倌儿,听了一段有趣的折子戏,上了几坛陈年的桃花酿,喝了个酩酊大醉。 醉了之后又想睡觉,换来换去,这床躺着总是不习惯,还是觉着狐狸洞里的玉床舒服。于是又晃晃悠悠,一步一踉跄地往回走。 某些醉了的人有些时候是没有脑子的,脑壳里已经灌了太多的水,哪有时间思考。 此时此刻的烂醉如泥的小狐狸白鸢就没想起来用灵力。 那怎么办呢?她只能凭着感觉走,不停地走啊走,也不知道方向对不对,离家还有多远。 直到两眼冒出来一圈儿星星,头一蒙,倒在了地上。 第二天晌午醒来,发现自己在一处林子里躺了一宿。手一摸,钱袋不见了,储物袋也不见了。 储物袋李放着她的皮毛,没了皮毛,她就与常人无异。 白鸢心下着急,把附近查了个遍,也扒了个遍,还是什么都没有找到。 这下心灰意冷,生无可恋,坐在地上哭了半天。 然后突然想着如果回到狐狸洞里,人多力量大,说不定就能把储物袋和皮毛给找回来。 有了这个想法,就又增加了些希望,于是朝着灵山方向走去。 身上又没有银钱,雇不了马和马车,只能徒步走回去。 这一走,就走了三天。 到了山脚又往山上走去,在山上怎么都找不到山门。 此时此刻,她眼里的灵山和平时灵山狐狸洞的灵山根本就不是同一个地方。 一定意义上来说,也的确不是一个地方。 狐狸洞是下来封印的,在灵山上是没错,但和凡人相处的不是同一空间。 白鸢此时形同凡人,也没了狐族的气息,狐族找不见她,她也寻不着狐族。 而且也没人知道她现在已经回来灵山,在山上不停地转悠。 这一转,又是三天。 渴了就喝山里的水,饿了就摘些够的着的果子。平日里在药农身边也没少混,所以能分辨出些能吃和不能吃的东西。 屋漏偏逢连阴雨。 真的是瓢泼大雨,连个躲雨的地方都没有。 就这样又生生地在雨里淋了一天一夜,一个人蹲在一棵大树地下难过的要命。 又怕这雨里电闪雷鸣的劈着自己,受凉加惊吓,就发了高烧。 白鸢这一发烧,初开始的时候是浑身发冷,浑身冰凉,冻得不停地哆嗦。 再后面就又发热,热得浑身是汗,满脸通红。 最后,烧得不省人事的白鸢终于被寻她寻疯了族人发现,带回了狐狸洞。 这时的她已经快要奄奄一息。 第二十七章 受罚 浑身发烫,唇色发白,身上不停地抽搐着。白霖一看她这个样子,又一号脉,顿时一软,身体失去重力。 青云拉着药农一路疾奔,见着白霖正赤着双目给白鸢输送灵力,眼眶里那晶莹剔透的水珠子,在眶子里打着转儿。 药农上去号脉,白霖便停止输送,站起来让位:“药老,快看看鸢儿。” 说着,那晶莹剔透的泪珠,还是没忍住,滚落下来。 白霖背过脸去,泪珠已经顺着她白皙的脸颊,滴落在衣襟上。 药农把完脉,给白鸢喂了嗑药丸。舒了口气,道:“能吞下药,还有救,再晚就迟了。” 白霖听完这话点点头,心下稍宽。 药农期间根据不同时段不同状况,给白鸢调了两次药。 若是民间凡人医治,白鸢烧到这种程度,就算是捡回来一条命,也必然得烧坏了脑子,成了傻子。 所幸的是,她生长在灵山,有个堪称能“活死人,肉白骨”的药农。 白鸢在狐狸洞昏睡了三天三夜后,终于醒来。白霖整日在身边陪着,青云跟胡颜、胡玉也跑前跑后,白鸢心里温暖极了。 想想之前在林子里那不堪回首的几日,她头一次觉着有家和族人,原来是如此幸运又幸福的一件事。 白鸢身体本就底子好,加上众人的嘘寒问暖,精心照顾下,所以恢复得很快。她以为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 之前病着,又被众人整日围着转,一时间忘了储物袋和皮毛的事。身体一好,就把这事儿想起来了。 于是跑去白霖那里,打算央求白霖想想法子,帮她把储物袋和毛皮找回来。 “姑姑。”白鸢见着白霖喊道。 “身体可好全了?”白霖笑着白鸢,全身上下,散发着母性的温柔。 “多亏姑姑这些日子的照顾,你看我不仅身体好了,还长了一圈儿的肉。”白鸢笑嘻嘻的说道。 然后又去拉白霖的胳膊,央求道:“姑姑,我乾坤袋丢了,皮毛也寻不着了,你能不能……” “跪下。”白霖笑脸一转,瞬间满脸冰霜。 “姑姑?”白鸢还不明白状况,愣住了。 “我让你跪下!怎么,翅膀硬了,话也不用听了?”白霖冷声喝道,眼睛里似乎都结满了冰。 白鸢见状,赶紧扑通一声跪地。 畏缩着想拉拉白霖的裙角。 被白霖一记冷光扫过,连忙低头,缩回了双手。 “姑姑,对不起。”白鸢知道白霖这次是真的动了怒气,诚恳地认错,“姑姑别气,我真的知道错了。” “很好,既是知道错了,便老老实实跪着吧。”白霖说着,又拿出不知何时寻回的皮毛,道,“至于这皮毛,我且封起来收着。” “姑姑是何时寻回的,从哪里找到的?”白鸢虽被罚着,可见自己皮毛已经寻了回来,心下激动,很是欢喜。 “你只须知道自己被罚些什么就好。”白霖冷冷道,“若是再不听话,这皮毛你也无需再讨,灵力也不必再要了。” 白鸢又慌了神,知道白霖这次真的铁了心的要罚她。 如果她再不老实,皮毛就会被一直封着,相当于灵力也被封着,她什么都别想要了。 白霖那些日子一想到白鸢那奄奄一息的狼狈不堪、可怜至极的模样,又浮现出初见她时的场景,还有这些年来的点点滴滴。 第二十八章 又糊弄我 她这些日子就在山里,她派人疯了似的四处找她。 却没发现人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她怎么就没想到在眼皮子底下找一找呢? 白霖满是自责。 一想到差点失去自己亲手拉扯大的孩子,她就割肉般的疼。 她又一想,自己虽然这些你有意随着她懒散的性子,让她疏于修炼,可也因此养成了她跳脱的性子。 如果不给她个教训,日后指不定会生出什么意料之外的枝节,造成不可挽回的局面。 于是待白鸢病情一好,白霖就给了她一顿惩罚。 拿出了戒尺,举了又举。 那可是自己放在心尖儿疼的孩子,怎么都不舍得下手,最后只能让她自己在厅里跪了两个时辰。 而后又下令让她每日就待在狐狸洞绣花,抄书。那几日,白霖整日就守在她身边。 一张冷冰冰的脸对着白鸢。稍一松懈,就得跪上一个时辰。 白鸢那几日,简直是水深火热,如履薄冰,整日里小心翼翼地夹紧尾巴做人,哪还敢嬉皮笑脸。 好在白霖没过过几日便受邀出门了。 如今白霖回来,白鸢不仅又得了姑姑宠溺的笑脸,还讨回了自己的皮毛,自然是开心。 她把皮毛往床上一摊,开心地裹着皮毛打了个滚儿,变成了一只极漂亮的九尾狐。 九尾狐一跃,轻巧地跳到了白霖的怀里,柔眉顺眼地蹭着白霖撒娇。 白霖捋了捋它身上的毛发。 “姑姑,为什么我的灵力和族人不一样?大家都不用脱皮,只有我得这样?”白鸢趁着白霖心情好,又问一遍这个老生常谈的问题。 “不是跟你说过了吗?有些不一样也属正常,没什么稀奇的。等你修炼到一定境界就好了。”白霖无奈道。 这个问题,她回答了没有一千,也得有八百遍了。 “就知道你会这么多说,姑姑,你又糊弄我。”九尾狐道,“姑姑,我明明问的是原因,你从来都不带正面回答的。” 白霖觉着白鸢的毛发捋着格外柔软,手感舒适。于是自顾自地捋着光滑的白毛,也不理她。 “姑姑,你就告诉我为什么嘛!”九尾狐抬起头,仰望着白霖,摇了摇她那九条柔软的尾巴。 “哪有那么多为什么。” 白霖把九尾狐放在床上,推它一下,让它在床上滚了一圈,白鸢就又化作了人形。 “给你。” 白霖拿出一个项链,链子上坠着一个瓶子吊坠。 “那储物袋平日里放些其他东西,皮毛你就装进这储物项链里,戴在脖子上。” 又递给白鸢道: “这链子由千年玄铁制成,也不用担心你这泼皮扯断了。” “嘿嘿,还是姑姑待我最好。”白鸢乐吱吱地接过储物项链,把皮毛放了进去。 这样贴身服侍带着,既有了灵力,也不用再怕丢了。 “姑姑,这皮毛你当初是怎么找回来的?”白鸢一题问不成,又换一题。 “整天脑袋瓜里到底装了多少个问题,整日为什么为什么地问个不停。真是吵得人脑袋疼。” 白霖抚着自己的额头,对白鸢摆了摆手,“下去吧,赶了一路,我也乏了。” 白鸢见姑姑果然面露倦色,也不再聒噪。于是行礼退下。 白霖探头瞧着白鸢退了出去,走出白霖洞门,心中长舒口气。 躺回床上,沉沉睡去。 第二十九章 来人了 白鸢几人在谢府凭空消失后,谢南笙由此事训斥谢怜。 谢怜也痛定思痛,觉得自己最近对府中人的管理的确有些松懈,于是进行了一翻整顿。 上官慕怕其中有什么蹊跷,就差人四处调查,结果一无所获,这件事就此揭过。 谢府花园的湖上凉亭里 谢南笙侧卧在凉亭里的长椅上,一手撑头,一手拿着水墨丹青的折扇。 一袭红衣,衣角从长椅上自由地下垂着。 上官慕坐在他旁边的长椅上,背靠柱子,双手抱臂。 “子曰:‘学而时习之,不亦乐乎。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谢南笙道。 “子曰:‘学而时习之,不亦乐乎。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谢南逸看着书,跟着学道。 “阿笙,《学而》篇我早就会背了。”谢南逸放下书本,转向谢南笙道。 “哦?小逸逸什么时候背的?”谢南笙有些欢喜地问。 “前两日,阿慕说你太忙,就让我跟他背了。”谢南逸回答。 “嗯,不仅会背了,意思也理解得不错。”上官慕点点头,赞许道。 “阿慕,我功课完成了,今日可不可以不要背书了?”谢南逸把书当垫子,将下巴放在了书上。 “瞧瞧,咱们家三公子现在都学会讨价还价了。” 谢南笙凝脂玉般的手,拿着扇子朝着谢南逸的方向点了一下,眼睛却瞧着上官慕笑道。 上官慕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小慕慕,你说咱俩谁是朱,谁是墨?”谢南笙看着他,语气上调,威胁道。 “我不跟你抢,你是朱。”上官慕认怂道。 谢南笙满意一笑,扇起了扇子。 “阿笙,阿慕骂你是猪呢!”谢南逸一脸认真地看着谢南逸,“你怎么还笑?” 谢南笙手里正悠哉悠哉扇着的扇子,微微一顿,朝上官慕斜了一眼:“呵!你敢?” “不敢,不敢。”上官慕摸了摸鼻子,眼里却满是笑意。 谢南笙傲娇地“哼”一声,头又转向谢南逸轻声诱惑:“小逸逸啊,今日既不想看书,去叔叔婶婶那里可好啊?” 谢南逸正趴在亭子里的石桌上,神情恹恹。 听到这话,眼睛一亮,面上一喜,直起身子,道: “真的?现在就走吗?” 谢南笙笑道:“嗯,你说现在就走,那咱们便现在就走。” 谢南逸收起折扇,从椅子上起来。 谢南逸和上官慕也跟着站起,准备跟着谢南笙前往城主那里。 亭子外那边的走廊上,谢怜匆匆赶来,步子虽快,却并不急躁。 “公子。”谢怜来到跟前,先拱手向三位公子行了个礼。 “何事?”谢南笙问。 “南宫府那边来人了。”谢怜看了看上官慕,朝着谢南笙和上官慕二人答道。 “涂山南宫府?”上官慕问道,眼神微凉。 “是。”谢怜应道。 谢南笙、上官慕二人一听是涂山南宫府,非但不急着去见,反而又淡定地坐回了亭子里。 谢南逸也跟着坐回去。 谢南逸悠然地给三人各自又倒了一杯温热的茶。 “可知来的是谁?”谢南笙举起茶杯,放在唇边,闻了闻,问道。 “除了南宫家三爷,还有他家二娘,还有……”谢怜看向二位公子,有些迟疑。 “怎么?无事不登三宝殿,大老远的跑来,要出什么幺蛾子?”谢南笙一脸不屑,问向谢怜。 “还带了两位姑娘,说是他家二娘的娘家侄女,还说……”谢怜望了望上官慕,不知道该不该说出口。 此时的他右手手肘弯曲放在桌上,右手里拿着谢南笙倒好的茶水,只用三只修长好看的手指捏着、转个半圈又转回来。 凉薄的眸子盯着微动的茶杯,仿佛在欣赏一件艺术品,薄唇稍弯,语气冷淡,亦带有不屑: “你尽管说,我倒是想听听看看他们想怎么折腾。” “还说您两小无猜的青梅竹马……”谢怜低头,小声答道。 正喝着茶的谢南笙被呛了一下,轻咳一声。 贱贱地朝着上官慕瞧了一眼,诱人的薄唇轻轻勾起,坏笑着挑了下眉毛。 上官慕见状,捏着茶杯的修长的手指一顿,指节微曲,看了眼谢怜,又看了眼谢南笙,皱着剑眉道: “都是胡说八道。” “哦……”谢南笙也不反驳,只是拖着长腔,点了点头。 “是。”谢怜低着头老实应和。 上官慕也不理谢怜,对着谢南笙道:“我真没什么青梅竹马的,你要信我。” “我信,阿慕。”正在安静地听着几人说话的谢南逸突然插话,表情很是认真,语气很是笃定。 “瞧瞧,小逸逸都说了信你了。其实就算有,小慕慕你也不必遮遮掩掩的,红袖添香,绫罗红帐,岂不美哉?” 谢南笙身体前倾,桃花眼朝着上官慕一眯,戏谑道。 上官慕不做声,将捏在手里的茶放到嘴边,仰头一饮而尽。 谢南笙托着下巴,无辜的眼神直直地望着上官慕。 上官慕也不看他,轻咳一声,对着谢怜道: “走吧,去会会他们,看看又能翻出什么浪花。” 第三十章 十里红妆 不请自来的这群人,便是与灵山谢府相距千里的涂山南宫府。 三爷身边的二娘,便是三爷在正妻死后,从妾位提上来的继室。 当初南宫家三爷与上官家二女儿的婚事,那可是闹得沸沸扬扬。 南宫家是后起的大家。 因着老太爷在偶然的机会,救了个奄奄一息的贵人,那贵人又不喜欠人情,于是给他一笔钱财,与一条发财的路子。 说是恩情已还,此后两不相欠,再见即是路人。 从此南宫家走向了发家致富的道路,南宫家老太爷与太爷辈,为南宫家族的家业打下了坚实基础。 两辈人殚精竭虑,省吃俭用,劳苦一生,终得圆满,然后驾鹤西去。 到了爷爷这一辈家中走向奢靡,犹好女色,家中小妾一波接一波的进府。 到了南宫三爷这辈,家中子弟完美地继承了爷爷这辈的奢靡传统。 南宫三爷身为嫡子,当时还算洁身自好。通房不算,妾室确实是一个都没有的。 当时的南宫三爷那也是仪表堂堂,风度翩翩。使得上官慕的母亲见之难忘,暗许芳心。 南宫三爷对其也是相见恨晚,于是展开了热烈的追求,二人坠入爱河。 与南宫家不同,上官家与谢家一样都是世家大族、书香门第,只是已经出世隐居。 上官老爷子觉得南宫家家风不正,南宫三爷巧言令色,不是良人。老爷子夫妇坚决反对自家女儿与南宫家联姻。 处在热恋中的上官家二小姐,脑袋一热,便跟着只相识一月有余的南宫家三爷私奔了。 走之前只留了一封辞别信在闺房,老爷子看完信,顿时觉得胸闷气短,一口鲜血当场喷出。 人已经藏在南宫家,南宫家有意护短,带着人去也是无济于事。 若是报官,也能告他个拐带之罪,但自己的女儿这命是要不得了。 不知道农家如何,也不知在普通官宦人家如何,反正在家训家风极严的上官家族,女儿家自甘堕落、“奔为妾”是要给一尺白绫的。 老爷子夫妇无奈,只得传过消息去:让南宫家把人送回来,并要求南宫家须以三媒六聘,八抬大轿娶女儿过门。 否则就是同归于尽,鱼死网破。 上官二小姐回去后,家中为她置办了一身精美绝伦的大红嫁衣。 还备着带着丰厚的嫁妆:千亩肥沃的良田、成片临街的铺子、一箱箱贵重的金银首饰。此外还有成车的锦缎、上百个家仆…… 老爷子仿佛一下子老了十岁。 那日他面容憔悴,双眼通红,泛白的嘴唇张合间发出哽咽的声音,一脸沧桑地对她道: “儿啊,我们对你已经尽了为人父母的最大的本分。也为了你今后的日子,做了最大的努力。从此以后,上官家就再无你这个女儿了,你也不必再与我们联系。” 她的母亲一只手紧紧地搂着她的背,一只手不舍地爱抚着她的头,痛彻心扉: “我的儿,忧冬寒、恐夏暑,养你至二八年华,一头青丝熬白发。从此以后,不到黄泉,为娘的可就再也见不着你这块儿心头肉。” 上官二小姐心知父母为了她,挨门跪求了族中长老,才换来了她今日的风光大嫁。 看着突然苍老许多的父母,满心内疚。如今又听父母这么说,不禁大恸,俯身下跪: “都是女儿不肖,没能好好孝顺,还连累了二老。还请爹娘顾好自己的身子,日后也不要再为我这不肖女忧心。” 母亲一手抱住二小姐的头,一手紧攥住自己胸口的衣服,失声痛哭。 心中如滚油烫着,钝刀绞着,千万根线切割着。 双眼已经模糊不能视物,头痛欲裂,身体快要支撑不住。 过了一会儿,她深吸口气,擦了擦眼泪鼻涕,沙哑着又道: “孩子,以后的路你自己要好好走。不求大富大贵,唯愿你平安喜乐,一生顺遂。” 闺房里,已经哭了几日的上官月,见着家人如此,此刻又忍不住走上前去,哭作一团。 那日八抬大轿,十里红妆,热闹了整个涂山城。 而上官家的二小姐,也踏上了她自己曾经执意选择的那条路。 两年后上官月也成了亲。 两年间南宫三爷从初始的浓情蜜意,到后来宠妾灭妻。 二小姐处境越不好,心里就越念着与娘家人相伴时幸福往昔。 虽说是被族里逼着断了亲,但上官月还是和妹妹来往着书信,互诉家常。 二小姐向来报喜不报忧,她知道她去的信父母都会看,她不想再拖累父母。 姐妹后来相距千里,二小姐怕说多了家人察出了端倪,就借口自己怀着孕不宜劳神,不便写信。 恰好这年上官月也怀有身孕,二人就减少了联系。 直到上官月生下谢南笙,收到千里之外的家书,她才知道自己的妹妹早在三个月之前撇下一男婴,就撒手人寰了。 父母怕她怀着孕听到消息再出意外,就一直瞒着。 后来,上官月每年都要去看一眼自己的外甥,直到那年两家闹翻,谢南笙把南宫慕带回谢家,改叫上官慕。 第三十一章 谈钱伤感情 谢府客厅 “老爷,瞧瞧这降香黄檀的屏风,我也只听说过,这还是头一次见。这么大这么长,咱屋里要是有一块儿,谁还费那劳什子劲儿,去焚什么香薰。” 这位衣着华贵、风韵犹存的妇人,瞅瞅这、看看那儿,转了一圈儿,把屋子里的物件儿瞧了个遍、摸了遍。 说着,又转回到摆放有序的桌椅旁边,保养得当的双手,不停地抚摸着屋内的摆设。 沿着桌椅的边边角角摸个没完,就差趴在地上去摸桌腿、凳脚了。 嘴里“啧啧”地叹个不停: “老爷,您瞧瞧,这么好的小紫檀,我也只在咱涂山城主夫人那里见过一个茶几。这里竟然摆得到处都是,这可是有钱都买不到的好东西啊!” 手里嘴里一直没闲着的、叨叨个不停的这位,就是南宫三爷的继室,二娘。 屋内还站着两个模样姣好的姑娘,视线随着二娘四处游动。 随着二娘一句句的赞叹,看懂了屋内的摆设,及这背后主人的强大。 眸子随着二娘的走动,二娘的言语,越来越兴奋,越来越自豪。 这二人如今的脑子里,没了那些个嘱咐,没了家人,没了姐妹,只有自己。 她们觉着,不久的将来,这些东西的主人,她就是其中一个。 不,不只是这些。 这里一切的一切,全得是她的,全都得要。 还有那些房子、那些田产、那些铺子、那些仆人…… “二娘,消停些吧。我就说不要来,这下坐了冷板凳吧?” 此时的南宫三爷,正坐在客座上喝着茶水,脸上有些不耐地对二娘道。 说到此处,更为生气,送到嘴边的茶也不喝了。 端在手里的茶杯往桌上一掷,茶杯“啪”得应声翻落。 南宫三爷紫黑衣袍一撩,翘起了二郎腿。一手叉腰,一手曲肘置于椅子的扶手上抚着额头。 越想越气,腾地站起身子,面对二娘,手指厅门,怒气冲冲道: “茶都换了三壶,茅房都去了两趟了。人却连个影子都没有。这是做什么?下马威吗?” “老爷,小不忍则乱大谋。”二娘轻抚着南宫三爷的胸口,给他顺气。 这么一说,南宫三爷却更是气不过: “忍?老子千里迢迢地赶来,就是为了来这喝一肚子茶?受一肚子气的?再怎么说……” “大驾光临,有失远迎,真是该打,该打。”屋内正吼着,门外传来优雅的声音。 说话间众人便见屋里走几个男子:红衣魅惑、白衣仙气、黑衣俊逸,还有一个是刚刚接见他们的样貌不差的管家。 “晚辈见过三爷。”三人向南宫三爷拱手行礼。 不待南宫说话,谢南笙便看向落在地上的茶盏。 一个箭步过去,蹲在地上。 颤抖着手,小心地捡起摔得稀碎的杯子,痛心疾首: “这可是我价值万两黄金的绝世孤品啊!这,这可如何是好?” 而后又朝南宫三爷眉眼低垂,满脸委屈,道: “三爷,你知我平日里生意缠身,连个如厕的时间都没有。一听你来了,便领着人一路飞奔而来,唯恐迟了怠慢于你。” 说着,魅人的眸子对着三爷有些呆住的眼睛,满是痛惜失望: “我等为了见你,不顾仪态地跑了一路。小逸逸摔了一跤,我的鞋还跑掉了一次。为何迟了一点,同是生意人的南宫三爷就不能体谅一下,反倒摔了我这举世无双的茶盏?” 南宫三爷愣住了,他知道这屋里东西都是极好的摆设,现在谢南笙又做如此形态,不免信了七分。 三爷搓搓手,道:“真有这么贵?” “三爷莫不是小人之心,以为我们会因着一个茶盏讹你不成?”上官慕冷冷道。 “哎呀,这可如何是好?”二娘也懵了,拉拉三爷的衣袖,低声道。 这一行人虽然贪婪,喜好幻想,却还是有些理智和自知之明的。他们也都晓得,谢府的人和他们没那什么熟。 不然也不用他们厚着脸皮,年年上赶着来攀亲了。 “赔钱。” 谢南逸语气坚定。 “叔叔婶婶说了,欠债还钱,天经地义。” 谢南笙三人心里十分惊喜,暗暗对谢南逸竖起大拇指。 早说了人家不傻,只是纯真呆萌而已。 “咳,这、这个……那个……”手搓了半天,南宫三爷也没道出个所以然来。 “既然这样,你们就回去筹钱吧。钱凑够了再来。”谢南逸收到谢南笙的示意。 “这,谈钱多伤感情。毕竟,慕儿还在这儿呢嘛……”南宫三爷果然够无耻。 “呵!”上官慕冷笑一声。 “三爷,您说得对,都是看着小慕慕的面子,怎么会给您要钱呢?”谢南笙道。 “是是是。”南宫三爷已经被这一唱三喝的架势弄晕了脑袋。 “既如此,也算我破财,自认倒霉。今日也乏了,三爷先回吧。”谢南笙摆手送客。 谢怜这便躬身做了“请”的姿势。 “慢着。”一声高喝传来。 第三十二章 好大的口气 马上要被扫地出门,看见随着挪步的两个姑娘,南宫三爷突然机灵过来,想起来今日来的真正目的。 于是一个激动,一声高喝,叫住了就要离去的三人。 三人停下步子,齐齐得看向南宫三爷,却并不说话。 南宫三爷话音一落,就觉着自己刚刚的确有失仪态。于是尴尬地清了清嗓子,对着上官慕道: “这是你二娘的娘家侄女,儿时在我们家住过一段时间,与你玩在一处的。” 上官慕道:“我可不记得,在涂山南宫府里,还与谁玩过一处的。” 二娘红唇一抿,眼一转,上前就要抓住上官慕,道: “你这孩子,那时你还小。她们爹娘活着的时候,每回来家里看着你可都是喜不自禁的,没少抱你。” 上官慕看二娘这边爪子就要朝着自己抓过来,轻巧的一个侧身,踱步挨着谢南笙,与谢南笙肩并肩站在了一起。 二娘本是热情的上去,不料双手抓空。尴尬地将伸在虚空里的手,强作淡定地收了回来。 从衣襟里掏出一方粉色帕子,放在嘴角轻笑着,“嗨”了一声,望着众人道: “时间长了,有些生疏了,有些生疏了。” 上官慕并不理她。 谢南笙是看出来了,今日这几人,是不达目的不罢休的。于是坐到了主位上,上官慕和谢南逸也各自找了座位坐下。 谢怜为三人倒上茶水,退守一旁。 谢南笙端起茶杯,掀开盖子闻了闻。又将茶杯上的盖子掀动,散着茶里的热气,他并不看众人,只是看着茶盏悠悠问道: “嗯?所以说,是哪股风把千里之外的南宫三爷给吹来了?” 刚刚戏折子似的一波三折,让那两个姑娘陷入了呆愣中,这会儿见又留下了,心里不禁一喜。 眼睛在三位俊美的公子间不停地游离,心下矛盾得要死: 这个想要、那个也想要。 想想只能选一个,另两个要不着了,就觉着心肝儿疼。 “慕儿如今也是二十二了,早该成家立业。” 南宫三爷道,“俩闺女本来就是二娘的亲侄女,慕儿娶了任意其中一位,我们也是亲上加亲。” “你觉得,我会同意?”上官慕冷冷道。 “你同不同意倒是无所谓,我和你二娘已经决定好了。”南宫三爷态度坚决。 “既如此我也明说了,婚事我不会同意。你们,谁也做不了主。”上官慕冷冷道。 “哎呦,咱家大少爷果然是跟着谢家多年,有本事了。全然不把老爷放在眼里了呢。” 二娘又道:“老爷,我们还是走吧,毕竟,这些十多年我们没养着他,自然是做不得主的。” “姑父,原是谢家位高权重,家大业大。” “慕哥哥不愿,就罢了。” 两位姑娘一唱一和。 “混账东西,你以为你是谁?媒妁之言,父母之命,你是从也得从,不从也得从!”南宫三爷怒道。 “南宫老头儿,慕哥哥想和谁成亲就和谁成亲。” 谢南笙、上官慕气色极差,准备说话,竟然被心直口快的谢南逸抢了先。 “他是我们家的人,你凭什么管?” 南宫三爷冷笑一声,振振有辞: “我是他的生父,他的事只能我管。我定下了,就是你叔叔婶婶,也是插不上半句话的。” 谢府几人听完这话,脸上染了怒气。 “好大的口气!南宫家,可真是好生威风啊!”门外传来清亮的讽刺声。 “我道是谁,敢在我谢府撒野。”来人进门看到南宫家一行人说道。 第三十三章 送客 只见这位女子盘着妇人发髻,头上没有一根白发,看着年轻朝气,周身气质高贵。 身旁跟着一位白衣男子,气场强大,不怒自威。 “叔叔,婶婶!”谢南逸眼睛一亮,跑了过去。 “好,乖孩子。”二人把谢南逸拉到身旁。 “妹子,妹夫。”南宫三爷打了个招呼。 又脸色一变:“慕儿的婚事,自得有我们做父母的做主。” “父母?谁是父谁是母?” 上官月抬步上前。 南宫三爷挺直腰板: “自是我,天下谁再怎么样了不得,那也休想改变。他的母亲虽然不在了,但是还有二……” “嗯?还有什么?你倒是敢提?” 上官月盯着他,眼里全是讽刺。 “是想说你身边的这位?区区妾室也敢带来,平白地污了我谢府门楣!” “妹子怎可如此说话?二娘再怎么着也是我扶了正室的。” 南宫一家刚刚已经备受冷落,这会儿上官月一脸嫌弃样,南宫三爷早受够了。 “看在他死去亲娘的份上,我对你一再容忍。我们虽然比不上谢府,可也不是任人摆布的。” 转脸对上官慕威胁:“好歹我也养了你十多年,你若不怕谢府惹上官司,就留。若不想,现在就跟我回南宫府。” 上官月把上官慕拉到身后:“你可别忘了,他姓上官,可不姓南宫。” “说到妹妹,又跟我口口声声说着官司。” “妹妹如何死得,你们敢说跟你们没关系?” “上官月!你可不要含血喷人!”南宫三爷怒了。 谢安正要上前,被上官月制止。 “当年为何如此痛快答应了把小慕移出族谱?” 上官月抬步逼近。 南宫三爷后退一步:“自是他……” “想往小慕身上泼脏水?当年情事情我不说十分笃定,也摸了七七八八,你信不信?” 上官月一脸寒霜,再次逼近。 南宫三爷跌坐在椅子上,抬眼望了冰山一样的上官慕,咬咬牙: “上官月,我可以告你污蔑之罪!” “好啊!那位把脉的大夫好像消失了吧?不过,你确定吗?既然你想告我奉陪到底。择日不如撞日,现在就走吧。” 上官月转身要走。 “慢着!”南宫三爷急急站起。 “老爷……”二娘有些担心。 三爷拍了拍她的手。 “你不就是想要他吗?” 他对着上官月指了指上官慕。 “好!从此以后,我南宫府再不提上官慕!” 上官慕神色淡然。 “你果然还是选择保她,当年的事果然……哼!南宫家的三爷,你好得很呐!”谢安冷笑一声。 南宫三爷的选择其实早在谢府众人的意料之中。 如果他在意上官慕的母亲,那位执拗的女子也不必含恨而终。 如果他在意上官慕,当年那个年幼丧母的孩子就不会…… “果然是妻不如妾,三爷好本事。果然如当年一般无二。既如此,往后也不必来了。” 上官月恨恨地望着南宫三爷,又淡漠地看看南宫家二娘。 “你和你家这位妾室说起来倒果真是般配,只是晚上睡觉小心着些,毕竟做了不少亏心事。” 说完拉着谢南逸和上官慕向里间走去,背朝众人扬声道:“送客!” 南宫一家甩袖离去。 这场戏算是暂告一段落。 第三十四章 他终于来了 谢府刚处理完一桩麻烦事,狐狸洞这边倒是迎来了一件喜事。 “疯婆娘,你还不快点儿。”青云催促着白鸢,“你再不出来我可进去了啊!” “催催催,能不能消停会儿,这不还没到呢嘛!”白鸢收拾妥当从屋内走了出来。 一身洁白的拖尾长裙,简洁大方。 扶了下发饰,秀眉轻皱,嘴里嘟囔着: “上神的格调就是高,去哪串个门儿都要人沐浴焚香的。” “你啊你啊,嘴里没个把门儿的,小心姑姑听着了又训你。”青云帮她把钗子戴正。 “哎呀呀,不过话说回来,若是哪天我成了上神,那场面,啧啧……”白鸢满脸陶醉。 “想得倒是挺美,就靠你这两天打渔三天晒网的步子,怕是下辈子也成不了喽!” 青云说完拍了拍她的肩膀,摇着头向前走去。 “哼!要不是我体内有封印,能轮得着你在这儿嚣张?” 白鸢跑到前面跳起来,照着青云的头就是一巴掌。 青云连连叹气:“世风日下,世风日下啊!好歹我也是你师兄啊,给点尊重行不行?” 接着又思索着,对白鸢道:“不过你这长久下去也不是个办法,这禁制得想个法子解了才行。” “怎么解?姑姑说修炼到一定火候就解开了,还是要自己努力才行。可是,修炼真的好无聊啊!” 想想天天得坐在洞穴中,白鸢就觉着头疼。转而对青云撒娇: “反正有姑姑和大师兄罩着我,修炼好不好也无所谓的。人生得意须尽欢嘛!” “就不能有点上进心。”青云无奈摇头。 此时二人已经来到了山门口,胡颜胡玉姐妹和众人已经列队站好。 白霖位于队首站在最前面。 “姑姑。”二人上前打招呼。 “嗯。”白霖点了下头,伸着脖子望向远处。 白霖与凡人相恋,遭到家族反对,断了联系。凡人去世后她一是灵山有太多回忆她不舍离去,二是拉不下脸回去。 “几百年来我在狐狸洞可从未见过青丘来人,这次来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白鸢小声对青云嘀咕。 “不管为了何事,总是解了姑姑的思乡之苦,平时嘴上不说,可你看今日姑姑打扮是不是更精细了些?”青云侧头对着她小声道。 “别说,看看姑姑这会儿心不在焉的样子,一个劲儿的就往山外瞧了。”白鸢仔细地观察着白霖。 “嘘,多亏姑姑这会儿顾不上我们,若在平时要挨训的,别说了。”胡颜示意二人噤声。 一声鹤鸣划过长空,众人神情激动,心道:他终于来了! 接着,一只巨大的仙鹤傲然停落在灵山门前。 鹤上站着一位仙风道骨的上神,一张脸棱角分明,眉眼如秋天明月,明亮清辉。 白色衣衫,黑色的披风,飘逸中带着稳重。 “霖儿……” 他飞身而下,一双眸子映着白霖的身影,如湖面掀起粼粼的波光。 “白霄……” 白霖笑望着他,迎风而立。 “见过上神。”众人行礼。 “你们先退下吧。”白霖挥手示意众人离去。 待众人离去,二人仍不说话,依旧是对望着,彼此的眼中只剩下对方的影子。 “怎么?见了面都不会说话了?”终归是白霄先笑着开了口。 “本来一肚子的话,可到了跟前儿,却不知道从何处说起了。” 白霖湿润着眼眶,又问,“可还怪我?” “想忘了,可还是忍不住想你,念你。又怕扰了你,只能忍着不找你。几百年来就是这么纠结着过来的。” 白霄望着她,隐忍着那份就要溢出的深情。见白霖要开口,堵住了她的话: “别再和我说道歉的话,你知道的。” “嗯,不说。我们进去吧!带你好好看看灵山。”白霖按下情绪,对白霄笑了笑。 这边白霖带着白霄熟悉环境,那边仙鹤与众人也是十分热闹。 第三十五章 打赌 “师姐,姑姑的鸾鸟都能化作人形,你说这只白鹤能不能?” 一群人围着白鹤好奇地瞅着。 白鹤高傲地仰着头,不理众人。 “能不能化人形我不知道,但是咱们可以瞧瞧它是公是母~” 白鸢手摸着下巴,嘴角咧了起来。 “我猜是母的。” “我猜是公的。” 众人开始揣测。 “你们俩怎么看?”白鸢看向胡颜胡玉,问道。 “我看是公的。”胡颜已经瞧了半天,很是笃定,“跟瞧孔雀是一个道理。” “我觉着姐姐说得对。”胡玉表示赞同。 白鸢摇了摇头。 “疯婆子,你认为这是只母的?”青云侧头看向白鸢。 “虽说孔雀是雄性好看,鸡也是公的好看。但凡事都有个例。” 白鸢环视众人,又看向白鹤向众人示意。 “你们瞧瞧,这走路的姿态,娘们儿兮兮,扭扭捏捏的,怎么看怎么不像是汉子的行为。” 明明是姿态优雅,咋就变成了娘们儿兮兮,扭扭捏捏的了? 众人扶额,白鹤瞪眼。 “唉唉,你们还别不信。不说别的,就说姑姑那鸾鸟,漂亮不?” 众人点头。 “好看不?” 众人点头。 “对喽!那她不还是个姑娘家?”白鸢信心爆棚。 “那不一样。”青云道,“我还就告诉你了,这白鹤他就是个男的。” “哦?那咱们打个赌怎么样?”白鸢瞥了他一眼。 青云挑眉:“怎么个赌法?” “输的一方就做半个月的饭,怎么样?”白鸢出去这段时间早就馋青云的手艺了。 “师姐,你要是输了,那饭菜谁敢吃啊!” 众人哄笑。 “这话说得,比起青云师兄虽然不行,可也不是不能吃啊!”胡颜说了句公道话。 “乖,师姐没白疼你。”白鸢摸了摸胡颜的脑袋。 “唔,既然这样,那疯婆娘做的饭给你们姐妹俩吃得了。”青云点点头。 “别别……”胡玉连连摆手。 见白鸢朝她看着,又连忙堆起笑脸:“师姐,我的意思是说有更好的玩法。” 众人望向她。胡玉脑子一转,又道:“上次下山遇到的那个呆子挺好玩儿,师姐不如做给他吃。” “对啊对啊,看师姐上次逗他多有趣。”胡颜立马表态。 “想什么呢?姑姑怎会让这疯丫头下山。”青云摇头。 白鸢摆摆手:“无妨无妨,姑姑给了我一个瓶子可以装下狐狸皮。能随身带着,她也放心让我下山了。” 青云皱起眉头:“和凡人接触太多终归不好,你这性子总有露出马脚的时候。” “那就约法三章,师姐只负责把饭菜做好,做饭不得使用法术,还不能被人发现。”胡颜出了个主意。 “你们说得起劲,就这么肯定我会输?” 白鸢环视众人,“嗤”了一声,趁白鹤不备,猛地往前一扑,把它压在身下。 一道白光闪现,怒骂声起:“放肆!哪有这么不矜持的姑娘家!” 众人定睛一瞧,哪还有白鹤的影子,白鸢身下压着的竟是一位十分清美的少年。 少年双耳泛红,杏目瞪圆,手提白鸢的耳朵,教训道:“说谁娘呢?我看你个丑八怪,不仅脸长残了,眼睛也瞎了吧?” “嘶~疼疼疼,快松开!” “不松,道歉!” “对不起对不起,我错了。” “哼!暂且饶你……唉~你给我松开,松开我头发!” “不松!刚刚不是很牛吗?骂谁丑呢?” “就你,人丑心也丑,说好的我都放开你了,你竟然玩儿阴的。” 众人忙上前拉架,白鸢手抓得死紧,又怕弄疼了下面的少年,也不敢硬拉。 “白鹤,你就服个软。” “是啊是啊,师姐脾气倔着呢,你不让她出了这口气指定要受罪。” 众人劝道。 “我今日倒是长了见识了,你们灵山护短可真是好样的,没看到是她违约吗?”白鹤很是生气。 “唉,我同意你说得放开我的耳朵,可没说不还手啊!”白鸢又使了点力气。 “你,你无赖!”白鹤脸都气红了。 青云自知拿白鸢没办法,只能劝着少年: “白鹤,疯婆娘刚刚给你道了歉。可毕竟不是一个人的错,你……” “放肆!成何体统!” 一道女声喝来,众人皆是一惊。 第三十六章 劫难 “女孩子家,趴在男孩子身上,成什么样子?”白霖拧着秀眉,低声训斥,“还不快给我下来!” 众人赶紧行礼。 白鸢手忙脚乱地从白鹤身上下来,与白鹤一同叩拜。 “白鹤,怎么回事?”白霄问道。 “回上神,姑娘与我闹着玩儿,没什么事儿。”白鹤说着看了眼白鸢。 “是是是,我们闹着玩儿,闹着玩儿。”白鸢看向两位上神,眯起眼睛谄媚地笑着。 “还不退下。”白霖看着白鸢轻喝。 “是。”众人赶紧行礼,纷纷撤离。 白霄笑着摇了摇头,对着白霖长叹一声:“唉,这丫头如今这样子多像你当年那股子泼辣劲儿。” 白霖白了他一眼,不服气地反驳:“我那明明是活泼好动,会不会用词?” “是是是,都是我的错,是我不会用词。”白霄做了个赔礼的姿势。 “得了吧你。不过你怎么想起来看我了?”白霖躺到了秋千上。 白霄在一旁的石凳上坐下,拿起桌上的茶壶倒了两杯,拿起其中一杯递给她:“我算出你会有一劫难。” 白霖接过茶杯,望着白霄:“劫难?上神的情劫早过了,还能有什么劫难?” 白霄望向她,神情有些凝重:“我算了许久,都未算出,所以必须来这里一趟。” “你是说……” “没错,我怀疑还是和这灵山狐狸洞脱不了干系。”白霄喝了口茶,又望向白霖,“你是不是瞒着什么事没说?” “切,我能有什么事?”白霖捏着茶杯的玉指一顿,转而笑道。 白霄看破,却并不揭穿:“随你,只是这一劫难非同小可。我们不能坐视不理。我也不会在由着你的性子。” “师兄,哪里有这样容易。你知洪水要来,怎可不筑堤坝?”白霖眉头皱起,摇了摇头。 白霄放下茶杯,身子对着她,正视着白霖:“霖儿,你知当年洪水肆虐,诸法皆废,大禹治水为何可以成功?” “你是想说单靠堵是不行的,还要疏通?”白霖回道。 白霄欣然点头:“无论是事还是人,一切自有定数。藏着捂着有时候反而不利,不如顺其自然。不能逆天而为,却能因势利导。” 白霖郑重点头:“看来,是时候放鸟出笼了。这群孩子被我整日拘着,少了些见识,也该下山历练历练了。” “是极。”白霄见她这样说,心知她把话听了进去。 虽不知这劫难源于何处,但他笃定白霖是知道些什么的。只要她愿意他陪着,听他的建议,他早晚会知道这其中因果,这关也总能过去。 这样一想,白霄顿时心下舒畅,眉眼弯弯,悠哉地喝起茶水来。 药农院内 “老头儿,你说你也是天上地下难得的神医。” 白鸢口中叼着根细草,歪歪扭扭地斜躺在院里的长椅上。 对着旁边正钻研医书的药农唉声叹气,“怎的就不能助我提升一下修为呢?” 药农翻了一页书,连个眼神都懒得给她: “哼!天天上蹿下跳的,整些有的没的,就是给你一万颗灵丹仙药都没用。” “谁说的,你没看凡间那些小妖为了一颗灵药连命都不顾了?”白鸢斜了眼药农。 “你呀你呀,凡间那些抢得灵丹的有几个渡劫成功的?”青云从门外进来,撩开衣摆坐在了白鸢身侧,点了点她的额头。 一旁筛药的胡颜胡玉笑着互望一眼,又低头忙起手中的活来。 “我的亲师兄啊,道理我是懂得,这不就闲着磨磨嘴皮子嘛。” “你啊,少疯疯癫癫的,专心修习多好。咱们药老活死人肉白骨,你哪怕跟着识识药理也是好的。” “呵,青云这是夸我还是损我?不过这疯丫头我是着实教不了,教不了哦!”药农连连摇头。 青云闻言轻笑:“我哪敢啊!” 又对白鸢道:“姑姑刚刚告诉我,让我通知大家,准备下山历练。” “切,又是下去一两日就回来,有什么意思。”白鸢见怪不怪。 “这次可是不定时日的,想回就回,想走就走。”青云笑道。 “真的?” 第三十七章 下山 白鸢听到青云的话简直不敢相信。 “不信拉倒,你要是不想去呢,也可以。我还能做个好人,帮你回姑姑一声。” 青云作势起身要走。 “哎哎哎,别别别,我去我去。”白鸢赶忙拉住他。 “哇!太好了!”胡颜胡玉放下手里的活儿,高兴得团团转。 “到了山下不得乱用灵力,切记切记。”药农对着仨丫头安排道。 胡颜胡玉接连应“是”。 白鸢点头,对着药农得意:“以免扰了人间秩序,受到反噬,对吧?知道啦知道啦!” 药农摸了摸八字胡,哼了一声: “知道是一回事,做到是另一回事。可千万别影响人间气运,不然误了修行可是得不偿失。” 说完看了白鸢一眼,然后拿着书往洞里走去。 “好啦,哪次下山你不唠叨一番?耳朵早就听得起了茧子了。”白鸢朝药农的背影吐了吐舌头。 又问青云和胡颜胡玉:“你们有要去的地方没?没有的话咱们先从灵山城开始转,怎么样?” “我要去西海一趟,有些事情要办,不能与你们同行了。”青云叹了口气。 “我和妹妹得去寻十巫。”胡颜歉意地看向白鸢。 “十巫?”白鸢仔细想着,“好像在哪里看到过。” “大荒之中有山,名曰丰沮玉门,日月所入。”青云提示道。 “对对,在药老头儿那里看过。传说中的十名巫师,医术和占卜都极为厉害。”白鸢啧啧称赞,“估计药老头儿都达不到那境界。” “师傅说十巫的医术与占卜有着秘法,神秘莫测。占卜之术更是世间无人能敌。”胡颜满眼崇拜。 又兴奋道:“因着与姑姑和师傅与那边有些渊源,所以趁着这次下山的机会,让我们去好好学一学。” “据说十巫秘法从不外传,竟是同意了?”白鸢很是惊奇。 “要不说姑姑和师傅厉害呢!”胡玉很是骄傲。 “啧啧啧,姑姑的厉害我一直都知道。没想到老头儿也这般厉害。”白鸢啧啧称赞。 青云叹了口气,对白鸢道: “你啊,整天就知道跟药老作对了。可是忘了他在外面的名望了?” 白鸢撇撇嘴: “我也知道他那活死人肉白骨,世间难寻的好本事。就是没想到他竟然连十巫都能扯上关系。那些人可都是只活在传说中的啊!” “姑姑吩咐了,我们也可前去的。能长长见识。”青云搂过白鸢的肩膀,分享着好消息。 “真的?那太好了!我们这不是能一起走了?我不去灵山城了,和大家伙儿一起。” 白鸢已经开始憧憬这一路的风光了。 青云轻轻地弹了一下她的脑门:“想得美!我要先去趟西海。而你,现在西海和巫山都还不能去。” “为什么?”白鸢揉了揉脑门,噘着嘴不服气。 “疯婆子,别忘了你还有赌约。”青云有些嘚瑟。 斜了她一眼,又道,“虽然我不想让你跟凡人扯上关系,可也得愿赌服输不是?” “别啊,后面再补成不?” 有求于人的时候,任你平时如何跋扈,此时也只能学着低头撒娇。 “就是为了磨磨你的性子,免得以后惹祸。”青云态度坚定,“这事儿没得商量。” 白鸢撇着嘴,水汪汪的双眼讨饶地凝望着三人,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 “青云师兄说得也有些道理。”胡玉点头表示认同。 见白鸢巴巴的眼神有些可怜,又赶紧安慰,“师姐,反正就半个月,大不了你完成了任务就去巫山找我们嘛!” “是极。师姐,你好好完成任务,我们就在巫山等你。时间长着呢,咱们不急于一时的。”胡颜也安慰道。 白鸢无法,只能认命:“好吧好吧,少数服从多数。一群没人性的家伙。” 白鸢想了想,反正灵山城里的那个模样俊美的呆子还挺好玩儿的,也不再纠缠几人。 众人于是散开,各自准备下山事宜。 第三十八章 她看痴了 青云通知完下山历练的消息,次日狐狸洞各位长老将子弟们召集在一起,嘱咐下山事宜。 而后,小辈们依依惜别,各自朝着自己的目的地出发。 灵山山门前 “师姐,那呆子也是有些可怜的,你悠着点儿。” 胡颜突然觉得谢南逸真是可怜,无故中箭。 “嘶,这话说得,我能吃了他不成?”白鸢点了下胡颜的眉心。 青云看着她,故作疑惑:“咦?你自己的手艺你还不清楚?” 白鸢嘴硬道:“我厨艺怎么了?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回头我练好了,你最好别嘴馋!” “拿那家伙练手?人家得肯吃才行啊!”青云觉得她们口中的呆子一定不会吃的。 这段时间他从她们口中听到最多的,就是关于谢府的事和那个有趣的“呆子”。 如果有机会,他倒是想瞧一瞧这谢府是如何的独特。 “好啦!不跟你贫嘴,咱们骑驴看唱本儿——走着瞧。”白鸢一副不想搭理他的样子。 青云挑眉,眼里流出闪闪的笑意。 “你们可得乖乖的等我,别到时千里迢迢的到了,你们又都没影儿了。”白鸢握起拳头,朝几人挥了挥,“敢撇下我,到时候可饶不了你们。” “放心吧,师姐。”胡玉笑道。 “走啦!走啦!”白鸢朝前方走去,留给几人一个纤挑的背影,挥了挥手,起身向灵山城方向飞去…… 白鸢来到谢府门外,抬头望了眼墙头,眼珠灵动地一转,隐身入了宅院。 此时的谢南逸遣了下人,正独自在屋内休息。 窗户半开着,轻盈的帘帐遮住了部分亮光,使得屋内明亮又不刺眼。 帘帐如水波浮动,一股清风送入室内,掀起了从榻边垂落在地的洁白光滑的衣摆。 由衣摆向上,垂落着一只极美的手:手指白皙修长,指甲饱满圆润且十分干净。 衣袖在睡梦中无意地卷起了一截,露出凝脂般的手腕。 隐约的青筋配着光滑的肌肤,那纹路不是一般的好看。 另一只手本是随意地放在腹部,因着额前轻扬的头发撩得脸颊有些发痒,在瘙痒处轻挠了两下。 许是这个姿势有些不舒服,他往外稍稍侧了下身子。 微曲的双腿,露出润玉般的双足和脚踝。 因为刚刚的一个侧身,衣带有些松垮,柔顺的白色衣领张开。 水墨般的眉眼,眼帘轻闭。 微卷的浓密睫毛,因风轻轻颤动了两下。 高挺的鼻梁,红润的双唇。 一缕飘逸的长发从耳后绕过下巴,沿着玉珠般鼓起的喉结,拂过玉质般的锁骨,向下滑落…… 一切的一切,安静而美好。 让人不由得放慢呼吸,唯恐惊了这睡梦中的谪仙。 白鸢悄悄来到谢南逸屋内的时候,见到的就是这样一个如诗如画的景象。 她望着这安安静静、芝兰玉树般的男子,不由得痴了。 如果不了解情况,任谁看到此时这个谪仙般的人儿,都不会相信他平日里的行为竟似孩童一般。 白鸢沉醉在这盛世美颜中,蹲伏在矮榻边,纤纤玉手不由得伸向矮榻上的他。 柔软的指腹轻轻地摸了摸他的喉结,那喉结竟然像珠子般动了一下。 他突然轻哼一声,抬起手来。 她一惊,闪电般缩回了手,心跳到了嗓子眼儿。 只见他用手轻挠了一下喉结,又安静睡去。 她心中轻呼了一口气:原来不是要醒,幸好、幸好。 白鸢觉得自己现在应该离开,这样才比较安全。 心里想着是一回事,奈何身体不受控制,就是挪不开步子。 那就再等一下,就一下。 她伏在床边,一只手撑着下巴。 慢慢地,又露出了痴痴的神情。 鬼使神差地又伸出了手。 用柔嫩的指尖轻点了一下他的下巴,又轻点了一下他的脸颊。 白净、光滑,还很有弹性。 她咬唇露出笑意,又玩起了他卷翘浓密的睫毛。 “嗯~” 一声轻吟,睫毛微颤,眼帘似要掀开。 第三十九章 谁送来的 谢南逸悠悠醒来,迷迷糊糊地觉得刚刚有人在身边。 他坐起身子,揉了揉眼睛。环视屋内,却发现空无一人。 也许是在做梦吧! 他心里想着。 醒过神来定睛一瞧,矮榻边的桌子上竟然放着一碗汤面,还冒着热气。 他喝了一口汤,咸得要命,连忙吐了出来。 “小逸逸醒了没有?”一听这叫法就知道是哥哥谢南笙来了。 “阿笙,我醒了。”不待守在门外的人答话,谢南逸就抢先喊道。 谢南笙推门而入,一身红衣裹出飒爽英姿。身后是一身蓝锦的上官慕。 “睡醒了我和阿慕带你出去转转好不好?天气热,咱们找个消暑的地儿透透气去。” 谢南笙坐到谢南逸的身边,说完又看到桌上的面食,有些奇怪,“小逸逸,大热的天怎么吃起汤面来了?” “不是我要吃的。”谢南逸想了想,“睡前阿怜问我醒来后想吃些什么,他好让人备着。我说喝酸梅汤,可能是听错了。” “谢怜不会犯这样的错误。”上官慕十分肯定,“许是旁人。” 谢南笙点点头,表示赞同。向着门外唤了一声:“来人。” “公子。”门外小厮低头进来,对着几人俯身拱手行了一礼。 谢南笙问道:“这桌上的热汤面是谁送进来的?” “回公子,小的不知。”小厮如实回答。 “谢管家呢?”谢南笙问。 “谢管家在服侍小少爷午睡后被前院叫走了,便安排小的在门口守着。”小厮答道。 “中间可曾换岗?”谢南笙又问。 “不曾,小的一步都没有离开过,也没有旁的人进来。”小厮答道。 谢南笙修长的玉指,轻扣了两下短榻的扶手。缓缓开口:“去把谢管家找回来。” “是。”小厮行礼,俯身退下。 不一会儿门外传来匆匆的脚步声,谢怜一头热汗地走了进来。 “这面你可知是怎么回事?”谢南笙一双魅人的眸子向旁边的桌子斜了一眼,示意谢怜。 “属下未曾吩咐过的,他们不会拿来给小少爷用。少爷睡下后我只吩咐了小厨房做碗酸梅汤。” 谢怜顿了顿,神色凝重,“两位公子没有安排。城主和夫人上次处理完南宫家的事就没有回来过,也不可能安排。” 他想到了什么,猛地一惊,望向谢南笙:“莫非是……” 正在饮茶的上官慕听闻此言神情一滞。 谢南笙眼中寒光乍现,盯着那碗面:“竟然还是混进来了么?真是好本事。” 又突然用有些发抖的双手,紧张地握住谢南逸的双肩:“这汤面刚刚你吃了没有?” “喝了口汤,咸死了。”谢南逸脸上有着十分的嫌弃。 “快叫大夫来。”上官慕对门口小厮急急喊道。 “是。”小厮领命朝外面跑去。 上官慕上前把了一下谢南逸的脉搏,神色紧张:“可是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喝了多少?” “没有不舒服啊。太咸了,我就喝了一口,还吐掉了。”谢南逸回答。 “还好还好,应该没什么事了。”谢南笙拍了拍自己的胸口。 “脉象正常,应该没事。但还要等大夫来了再仔细检查一下。”上官慕松开了手,又坐了回去。 谢南笙点了点头。 众人这才松了口气。 “找人看下小厨房有没有什么异样。”上官慕吩咐道。 “回来路上已经着人查过了,刚刚回报说灶台的灰烬还有火星,锅虽然干净,但还烫着。”谢怜回答。 又解释道: “酸梅汤一盏茶的功夫就能做好。安排下去后他们马上就做了,又拿了冰块儿冰镇着。所以锅不可能还热着。” 第四十章 有意思 “府里戒备森严,不可能是生人混入。可小逸身边的人都是经过了考验的。那这人究竟从何而来?”上官慕思索着。 谢南笙听到上官慕的话,眉头一皱。 修长的手指抚摸着碗的边沿。 又轻笑一声:“呵!有意思,真真是有意思。” “阿笙、阿慕,上次跟我们回来的几个姑娘走的时候就没有人知道。是不是她们给我送来的面?” 谢南逸有些兴奋得开口。 “这么一说的确有共通之处,凭空出现又凭空消失。”上官慕望向谢南笙。 “这么一说,可真的是引起我的兴趣了。”谢南笙望着上官慕邪魅一笑。 “公子,大夫来了。”门外传来小厮的声音。 “快请进来。”谢怜得到公子的示意,开口道。 “大夫,劳烦给我们小少爷看下,可有大碍?” 谢怜引着满头大汗的大夫,来到谢南逸跟前儿。 药童将背着的药箱打开,从里面拿出一方薄帕递给大夫。 大夫用衣袖擦了擦头上的汗水,赶紧把薄帕展开放在谢南逸手腕的脉搏处,两指轻轻地搭在脉搏上。 过了一会儿,大夫收回手,将帕子收回,递给药童。 药童又把薄帕刚回到药箱里。 “如何?”谢南笙问。 “小少爷脉象平稳,并无不妥之处。”大夫答道。 这位大夫是谢府常用的,也是灵山城里医术最拔尖儿的,人品、医术都是信得过的。 他如此一说,众人本已经放下了大半的心,此时算是彻底地踏踏实实地放回了肚子里。 “如此,便多谢大夫了。” 谢南逸点头表示感谢。 又对谢怜吩咐着: “送一下大夫,大热天的不容易,多给些茶水钱。” “是。”谢怜行礼应道。 “都是应该的,使不得,使不得。” 大夫口中连连拒绝着。 “该给的,您别客气。”谢南笙眉眼弯弯,露出笑意。 “您请。” 谢怜将准备好的银钱塞到了大夫手中,又做出了请的姿势。 “如此,老朽便却之不恭了。”大夫把银钱收好,对着几位公子行了一礼,告退离开。 大夫走后,上官慕问谢南逸: “小逸,今日午时休息时可感觉有什么不同之处?” “不同之处?”谢南逸歪着脑袋思索着。 谢南笙把一只手放在谢南逸的肩上,安抚着: “别急,好好想想。看看有什么地方是和平时不一样的。只要是你能想到的,都可以说出来。” “啊,我想想。”谢南逸垂着眸子,突然灵光一现,“我觉得睡觉时旁边有人。” “什么人?” 谢南笙和上官慕皆是神情一震,异口同声地问向谢南逸。 谢南逸讷讷地挠了挠头: “我总是觉得有人在摸我。可是一睁眼却发现屋里只有我一个人。” 说完看了看二人,又道: “我觉得可能是自己睡迷糊了,在做梦。” 上官慕看向谢南笙,摇了摇头: “如果平时说是做梦也就罢了。今天发生这样的事,这感觉却不一定有假。” “不管真假,这鱼着实是狡猾得很。布了鱼饵也不一定会咬钩呢!” 谢南逸对着上官慕邪魅地笑着,眸子里的光若隐若现。 第四十一章 守株待兔 “那就死守,守株待兔。” 上官慕面无表情,淡淡应道。 “虽然保守,却是个好法子。”谢南笙点点头,表示赞同。 “小少爷的酸梅汤还喝吗?试过了,无碍。”谢怜端了一碗冰镇的酸梅汤走了进来。 谢南逸睡完觉正好有些口渴,连忙回应着:“喝。” 谢南笙看他这样,笑着说道:“无妨,给他吧。看给他馋得,眼睛都要长在碗上面了。” 谢南逸喝着汤,舒服地嘘了口气:“唉~真凉快。” “你啊,什么时候才能长大。”谢南笙看着他宠溺得叹道。 上官慕接过话茬:“这样也挺好,有几个人能一辈子无忧无虑的?他只要开开心心的就行。” 谢南逸听到上官慕这么说,开心得扬起头,甜甜得笑着:“阿慕最好了,嘿嘿。” “阿慕最好了?小逸逸,你这么说好像是阿笙不好似的。”谢南笙撇了撇嘴,表示不满。 “不是不是,阿慕和阿笙一样好,都好。叔叔婶婶也好,阿怜也好……”谢南逸边想边说,一一数着。 “好了好了,不用说了。小逸逸这是把我归到一大堆人里去了,也没多大意思。”谢南笙摇了摇头,无奈地苦笑着。 上官慕看他这样,摇头笑他:“你跟南逸计较什么?像个孩子似的。” “罢了罢了,不说这个了。”谢南笙转移话题,吩咐谢怜,“小怜怜,找人把南逸院盯牢了。尤其是厨房,片刻不得离人。” “是,属下这就去安排。”谢怜领着命令躬身告退。 谢南笙不知什么时候手里又玩起了茶杯,他把茶杯放下,叹了口气:“唉!也不知道还会不会再来。” “凡事预则立,总是有备无患的好。”上官慕回道。 谢南逸开口问:“不是说出去玩儿吗?我们什么时候去?” “再过几天好不好?”上官慕哄着。 “为什么啊?我想去。”谢南逸有些不开心了,他在家里已经闷了好几天没出去玩过了。 谢南笙知道上官慕担心今日事有蹊跷,他的想法是对的。 可又不忍心看着谢南逸失望,心下百般纠结。 衡量之后,满是商量的口吻对上官慕说道: “要不,咱们还是去吧?多跟几个人就是了。而且天下能跟小慕慕你过招的,也没几个。” “自然是你说了算,我就是心里不同意,又有什么办法?一会儿生气了又不理人。”上官慕无奈地自我解嘲。 “还说什么不理人。上次你不也没跟我说话嘛!”谢南笙低声嘟囔着。 上官慕挑了挑眉,不说话。 谢南笙赶紧服软:“我的错,我的错。是我先惹了事,发了脾气,然后还不理人。” “阿慕和阿笙吵着玩儿,跟小孩子过家家似的,还真有趣。” 谢南逸好奇宝宝似的瞧瞧这个,又瞅瞅那个。 “咳,瞎说什么呢……”谢南笙听谢南逸这么说,想想自己这言行果然有些幼稚。 上官慕的嘴角不露痕迹地微微向上翘起,眸子里隐着不易察觉的温柔。 第四十二章 骑马 “阿笙,我们去骑马好不好?那林子还凉快。” 谢南逸眼睛亮晶晶地望着他。 “换一个行不行?万一摔了得多疼,太危险了。”谢南笙觉得这不是个好主意。 谢南逸兴奋道: “不会的,上次你忙着,阿慕教了我一上午,我自己骑了一下午。一次都没摔呢!” 谢南笙的一双凤眼看来,上官慕的心一颤,大热天的,真冷。 面上却不露声色,望着谢南笙缓缓地开口: “堂堂七尺男儿,礼、乐、射、御、书、数,这六艺都是基础的。你老拘着他,怎么能成材?他只是童心未泯,你不能总拿他当小孩子。” “我又没说什么,也不是要责怪你,别紧张嘛!虽然以往担心他碰着、摔着,可他学会了我还是很开心的,不愧是小慕慕,什么都能替我安排好。” 上官慕怕惹他生气,话不由自主地多了起来。谢南笙见状痞痞地开口。 谢南逸又问:“那我们能去不?” 谢南笙点了下他的额头,十分宠溺:“猴急什么呢,去去去,能去。” “阿怜,阿怜!”谢南逸穿上鞋袜,跑向门口。 “在呢。”谢怜已经回来,守在门外。 谢南逸上前抓住他的衣袖,急急地往外面边走边说:“走,咱们牵马去。” 谢怜停下撤下他的手,拍了拍,笑道:“我的公子爷,牵马哪里用得着您去,您和大公子、二公子一起去后门,马夫很快就把马过去了。” “好。那你让他快点啊!”谢南逸不放心,又吩咐着。 “是。”谢怜应着他,又对着一个小厮吩咐下去,“你去叫人把马牵到后门等着,动作麻利点儿。” 小厮领命时,谢怜又补充道:“大公子和二公子不变。上次大公子教小少爷骑的那匹比较温顺,就给小少爷牵那匹。” “是。”小厮领命下去。 “阿笙、阿慕,咱们走快点儿。不然一会儿马比咱们还先到,多丢人。” 谢南笙和上官慕已经随着谢南逸出来,谢南逸一手拉住一个,扯着两人就往外走。 谢南笙跟着他走,嘴里却揭穿着他:“怕丢人是假,迫不及待出去撒欢儿是真吧?” “别急,时间长着呢。这大热天的跑得一身臭汗,要遭姑娘们嫌弃的。”说着,缓下步子,用扇子把谢南逸的手拍了下来。 谢南逸果然松开二人,随着二人的步调走,嘴里也不闲着: “阿慕说了,总招惹姑娘家不好。阿慕,你要是再找姑娘,我可是会看着你的。” 谢南笙转头看他认真的模样,一挑眉毛,用扇子对着二人一点:“好啊好啊,你们倒是统一战线了,想造反?” “嗯?”上官慕淡淡地看了他一眼,面无表情。 谢南笙摇了摇头,撇了下嘴角:“花前月下,良辰美景,再无佳人,好不凄惨呐!” 说完打开“刷”地打开扇子,轻摇起来,迈着潇洒的步子朝前走去,动作一气呵成。 只留给二人一个惊艳无比、张扬恣意的背影。 过了一会儿,几人在后门骑上各自的马儿,离开了谢府。 第四十三章 绿袍 郊外有片空旷平坦的地界儿适合赛马,一片绿油油的草地十分茂盛。 城里的人常来踏青游玩,所以草虽然茂盛,却并不是很高。 如地毯一般,踩在上面松松软软,很是舒服。 草地向外是一片一望无际的林子。 郊外的这片林子在灵山脚下,绕山方圆十里,一直绵延到山上。 林子里鸟兽遍布,却没有凶禽猛兽。 林中有一条蜿蜒曲折的小溪,溪水清澈见底,常有肥美的鱼儿游于其间。 谢南逸自打到了郊外开阔地带,就撒着欢儿的骑马奔腾。 好在本来大热的太阳隐了下去,这会儿已经被厚厚的云层遮盖住了。 骑在马上飞奔的人非但不热、不晒,还被风吹着十分凉快。 “小逸逸,你慢点跑,小心摔了。”谢南笙跟着跑,担心地朝他喊道。 “阿笙,好好玩啊!快点快点!” 谢南逸又“驾”地吆喝一声,加速朝前奔去。 谢南笙和上官慕赶紧策马奔腾,朝他追去。 “定是这几日在家闷坏了,骑着马这样刺激,也怪不得他要撒欢儿了。”谢南笙与上官慕并驾齐驱,转头对他说着。 “这样不行,再往前就是林子了,那里可不比草地安全。”上官慕说完,赶紧朝谢南逸喊道,“小逸,回来,不要去林子!” “阿笙、阿慕,你们好慢啊,快追我啊!”谢南逸玩儿疯了,哪里还听得进去。 两人见势不妙,赶紧加速向前。 可谢南逸已经入了林子。 待二人追到林子里,又传来谢南逸的声音:“阿笙,阿慕,快追我啊!” 回声从四面八方传来,却并不见人。 “小逸,别闹了,快出来。”上官慕环视着空无一人的四周,对着空气喊道。 “快来追我啊!”四面八方又传来阵阵回声。 “小逸逸,你在哪?一个人危险,到哥哥这里来。”谢南笙也急了。 “我们躲猫猫吧!看看两位什么时候能找到我。”空荡荡的林子又传来一阵回声。 “小逸逸,不乖的话就不带你出来玩儿了,听话。”谢南笙对着四周喊道。 两人觉得不对劲,可又说不出来哪里不对劲。 两人互望一眼,都从对方的眼睛里看到了一样的信息。 “小逸,出来。再不出来,我们可要走了。”上官慕又喊了一句。 可是并没有回答。 短暂的宁静,似乎能听清两人的呼吸声。 突然传来“啊!”的一声,归于沉静。 “小逸逸”、“小逸”两人见势不妙,齐声喊道。 “分头找。”谢南逸果断道。 “好。”上官慕应道,“以防万一,还是让谢怜带些人来。” 说完,放出信号召集人马。 两人分头找去。 等到两人离开,一个绿袍从树后走出。 宽大的袍子遮住手脚,袍子上宽大的帽子将五官遮盖得严严实实。 有意低头遮掩,更让人无法窥探分毫。 一声轻声的低笑,分不出男女。 似地狱修罗,似在勾魂索命。 凄凄厉厉,阴冷渗人。 只是,没人看到,也没有人听到。 第四十四章 放开他 “放开他。” 白鸢正在林子里的树叉上休息,发现一只小妖正携着昏迷的谢南逸往林子深处跑。 小妖见她从天而降,又拦了自己的去路,不禁恼羞成怒:“少管闲事。” “他可是我的人。你若是觉得打得过我呢,那我也可以屈尊活动活动筋骨,跟你切磋切磋。” 白鸢活动了一下手脚,又活动了一下脖颈。 “少说废话!”小妖青衣翻飞,扬起鞭子便朝白鸢挥去。 鞭子上闪着白色的电光,被白鸢一个闪身躲过,抽打在树上。 树身出现一道深深的鞭痕,鞭痕处充满烧成漆黑的灰烬。 白鸢看似闲庭信步,却能巧妙地避开打来的鞭子。 而后随手一挥打向青衣小妖。 小妖被掌风击中,吐了一口鲜血。 一个转身,遁地而逃。 “在狐狸洞待久了,跟里面的人比较惯了,还差点以为自己真的是草包。却忘了自己这草包放到普通修习者里,也是不可遥望的高阶啊!” 白鸢暗自感叹,还略微带着点儿一分得意,两分骄傲,三分自嘲。 她一边思绪天马行空,一边又走到谢南逸跟前儿。 只见他一身白衣,闭着双眼十分乖巧。 “啧,果然养眼。” 白鸢摸了把他的下巴,痞气十足。 那动作、那神态,与去袖春阁厮混的小爷们一般无二。 只是眸子清亮,纯属欣赏,并不见其中有任何的杂念。 “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白鸢觉着即使是狐狸洞以美貌着称的狐仙、上神们,也比不上此时的眼前人。 想起他往日里的言行举止,又不禁遗憾地感叹: “可惜了,有些傻。果然是天妒英才,古人诚不欺我。” 说完双手交握置于胸前,只竖起两只合在一起的食指,默念了一句: “图灵现。” 眼前便出现了一个画面:林子里众人正焦急地寻找着谢南逸。 “你说说你那个比狐狸还狡猾的哥哥,我是看他十分的不顺眼。看起来这家伙放荡不羁,无所拘束,没想到还挺在意你的嘛!” 白鸢望着不省人事的谢南逸,自言自语:“你说,我要不要把你多藏一会儿,让他也着着急?” “唉,话说回来,本姑娘做的饭真有这么难吃?还让你给我吐了。” 白鸢不满地望着他,想起这事心里就发堵。 想当初她可是夸下了海口,要让众人对她的厨艺刮目相看。 “这下可好了,出师未捷身先死,长使英雄泪满襟。那我做的饭你总吃不下去,本姑娘多没面子啊!” 白鸢对着他皱了下鼻子,“哼”了一声: “等着,就拿你练手,我还不信了。” 说着便往上捋了捋手腕处白色宽大的袖口,一只手拎着谢南逸的衣领,一只手一挥衣袖,两人原地消失。 转眼来到林子里的那条溪边。 此处长满了低矮的小草,踩在上面松松软软,很是舒服。 一脚下去小草被压倒在地上,脚一离开又恢复原状。 草地上还有一些不知名的小花儿,很是清新漂亮。 在密密匝匝的树木与长着小花的草地之间,这条清澈见底的小溪被衬托得更加美丽。 “小家伙好好等着,待本大仙给你亲手捉鱼吃。” 白鸢捏了捏谢南逸白皙的脸颊,不料他竟突然睁开了眼。 第四十五章 亲力亲为 白鸢见他突然醒来,急忙用手在他面前一挥,让他又沉沉睡去。 “呼~”白鸢吐了口气,安抚了一下快要跳到嗓子眼儿的心脏。 拍了拍心口处,连连庆幸:“幸好幸好,如果被这呆子看到,又缠上了不撒手,也忒麻烦。” 接着就去寻了跟拇指粗细的长树枝,用刀子把一端削尖,制成捕鱼的木叉。 “哼!早知道不打这个赌了,竟被青云设了个套。那俩小丫头也是坏心眼儿,做饭还必须亲力亲为。” 白鸢自言自语地嘟囔着。 手里的动作却不停歇:猫着腰,蹑着脚,举起木叉小心地对着水里的游鱼猛地一杵。 鱼群却狡猾地四散开来,极速逃窜。 “嘿,我还不信了,今天我非抓着你们不行。” 白鸢说着,瞧准了一条,猛地将木叉往前一送,叉向了它。 果然有效,一条肥美、不大不小的鱼儿就这样到手了。 白鸢将鱼进行简单处理,又在上面有撒了一层盐巴抹匀。 鱼肚里塞上调料,一根长木棍从鱼嘴塞入方便烧烤。 掏出从谢府摘来的荷叶,将整条鱼包裹住。 外面又敷上了一层泥巴。 然后把已经准备好的木柴支起、点燃,将鱼架在上面烤。 第四十六章 歌声 另一边谢南笙和上官慕先是分头行动,待召来谢怜后,又发出信号集合在了一起。 “一起找吧,大家还是不要分散了。晚上林子状况多,今日太过蹊跷。” 谢南笙对着上官慕与谢怜说道。 此时天已经黑透,众人举起了火把。 谢南笙拧着眉,其间忧愁盘旋。 一袭红衣在风中飘逸着,身影在火把下分外修长,妖而不媚。 举止不再似往日那般有着随意的洒脱和恣意的撩人,多了几分担忧、几分严肃、几分冷冽。 “最好能快些找到他。否则,我们都不必再回去了。”他望着众人。 “是。”随谢怜赶来援助的一行人拱手应道。 “小逸他向来有福气,不会有事的。” 上官慕拍了拍谢南笙的肩膀,安慰着他。 其实上官慕这话又何尝不是在安慰着他自己。 谢南笙望了上官慕一眼,眉间虽然忧愁仍在,整个人却不似刚才那般显得那么的冷了。 他点点头,语气惆怅:“天已经黑了。也不知小逸逸情况如何,只盼快点找到他。” “做上标记,我们从外延一层一层往里搜。”上官慕吩咐道。 “是。”谢怜领命,吩咐下去。 “停!”谢南笙突然示意众人噤声。 远处传来隐约、悠扬的吟唱声。 众人屏息,朝着声音发出的方向以最小的动静尽快前进。 随着脚步的移动,那若隐若现的歌声越来越清晰,如罂粟一般魅惑,引着人不由自主地靠近: “彼汾沮洳,言采其莫。彼其之子,美无度。美无度,殊异乎公路。 彼汾一方,言采其桑。彼其之子,美如英。美如英,殊异乎公行。 彼汾一曲,言采其藚。彼其之子,美如玉。美如玉,殊异乎公族。” 第四十七章 兵来将挡 谢南笙与上官慕同时互望一眼。 显然二人都听到了歌声,确认了歌声传来的方向。 上官慕对众人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一挥手示意众人轻声前进。 歌声越来越近,众人屏息以待,生怕惊动那人。 终于跟着歌声找到了源头。 一道白影闪过,众人没看清离开的那人到底是何方神圣。 谢怜就要带人上前追去,上官慕拦下了他:“不必再追,小心有诈。” “是。”谢怜应下,又随二位公子奔向溪边火堆旁边的谢南逸。 上官慕把了下谢南逸的脉搏,脉象平稳,应该是并无大碍。 “放心,应该没事。”上官慕对谢南笙道。 “这人到底要做什么呢?” 谢南笙得知谢南逸并无大碍,松了口气,又开始疑惑今日对方如此行事的目的。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上官慕恢复了沉稳语调。 “也是。谢怜怜,找个稳妥的背着小逸,咱们打道回府。”谢南笙吩咐道,“等一下,还是先叫醒看看吧。” 说着,身手去捏谢南逸的脸颊:“小逸,醒醒、醒醒。” “嗯……”谢南逸悠悠醒来,揉了揉惺忪的睡眼,“阿笙,鱼好难吃啊!” “什么?”谢南笙愣了一下,问向上官慕,“莫不是睡迷糊了,还在发癔症?” 谢南逸却道:“没有,我真的吃了。有人硬要我吃的,可咸了。” 说着拿起地上的鱼刺:“你瞧,这是我吐的。” “那你身体可有不适的地方?”上官慕忙问。 “没有。”谢南逸摇了摇头。 “如此看来,倒真不像是在做梦。”谢南笙思索着,“难道捉小逸逸来就是为了这一餐饭食?” “静观其变。”上官慕淡然处之。 第四十八章 我在 白鸢利用歌声把谢南笙一行人引到谢南逸处,暗中尾随着护送他们到谢府。 今日这一遭,让她心中隐隐不安。她不知道这是冲灵山来的,还是冲谢府来的。 若说是灵山,在姑姑的管辖下一向太平安稳,没有妖邪敢作祟。 可若说是谢府,谢府众人都是肉体凡胎,怎么可能会招惹上妖灵呢? 白鸢甩了甩纠结的脑袋,心中叹了口气:“算了算了,不过是区区小妖。若是再作恶,下次再遇着,除了便是。” 虽然想着任他也翻不出什么大浪,心里却还是有些担心谢府,虽然他们武功高强,可毕竟是一群凡人。 思来想去为了稳妥起见,索性就随着谢府一行人入了谢府。 谢南笙与上官慕将谢南逸安置下,院中添了些护卫,又散去众人,而后便一同往南笙院走去。 灯火阑珊的曲廊上,偶遇值夜的侍女打开灯罩,剪着灯花。人面烛灯相映红,很是美好。 侍女退去,四下无人,只余静谧。 远处传来几声蛙鸣,还有蛐蛐儿的叫声。 漆黑的夜幕,坠着闪烁的星河。 夜,深了。 清风徐来,荷塘的清香悠然浮动,游荡在院中,隐现于廊间,沁透了廊下并肩缓步的双影。 谢南笙仿若被勾住了双脚,停下步子,长眸微合,吸气轻嗅。 只见他嘴角微微勾起,凤眸睁开,看向上官慕叫了声“慕哥哥”,又望向远方:“如此这般,真好。” 映在上官慕眼中的那双眸子清澈璀璨,比任何一汪泉水都纯净,比任何一片星空都绚烂。 一声“慕哥哥”,如同久别重逢。 清凉的风拂过来,上官慕一身黑衣衣袂翩飞,鬓边长发随风飘逸,深邃的眼睛深处一抹亮光一闪而过。 这样的他,多久没见过了? 那个无拘无束、豁达开朗的少年,早已恍若隔世。 上官慕定定的望着他,严肃认真:“会的,很快。” 谢南笙却是自嘲一笑,恢复常态,转过身来,痞痞地轻抚着对方的下巴,邪肆的眸子望着他:“小慕慕,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 说完转身迈开步子,声音低沉、冰冷:“近日种种,恐是树欲静,而风不止了。” 上官慕拉住他的手腕,迫使他停下步子,转头看自己。 “阿笙,我在。” 被拉住的人怔了一下。 “嗯。” 谢南笙神色一松,笑了。是啊,自己从来不是一个人,一直有个人在陪着他。 上官慕见他如此,心中稍安。两人又并肩朝前走去,说话间到了南笙院。 院中小厮早已在门口守着。见二人归来,急忙上前:“公子可算是回来了,小少爷可安好?” “嗯。”谢南笙点了点头。 “万幸万幸。”小厮跟在后头松了口气,十分高兴,又道:“公子定是乏了,先用些夜宵和解暑汤吧?” 说着上前为二人掀开门帘,见谢南笙应允,又下去吩咐事宜。 下人很快送来吃食,吃了两口,谢南笙便放下碗筷:“小慕慕,这般太过无味。” 说着撑起下巴,看着上官慕,脸上满是“无聊”二字。 上官慕心中无奈,却不看他。自顾自地喝了一口解暑汤,悠悠问了句:“如何?” 谢南笙邪魅一笑,并不言语。 第四十九章 小酌 上官慕抚额:“桃花醉还有些,你若想,拿来喝便是。” 谢南笙开怀一笑:“正有此意。” 于是二人窗下小酌,微醺闲谈。 谢南笙葱玉般的手指把玩着精致的小酒盏:“慕慕,你有没有听过灵山的那个传说?” “传说灵山有成精的狐狸,如果不慎闯入它们的领域会被消除记忆驱逐出来。” 上官慕一向不信怪力乱神。 “哪个地方没有几个稀奇古怪的传说,不过是茶余饭后的谈资罢了。” 谢南笙小酌一口,放下杯子:“曾有樵夫在山上失踪几日,不知道怎么回来的,前后记忆都有,独独不记得山上的。” “最近发生的事让我都有种错觉,是不是家里惹了不干净的东西。”谢南笙眉头微蹙,望着上官慕,“家里防守一向严苛,几个大活人怎么会消失不见?还有小逸逸身边似乎有隐形人一样,稀奇古怪的事不断,却找不到源头……” 上官慕也是略锁眉头:“府上筛洗一遍并没有疏漏。之前以为是南宫那边联合了什么势力,如今看来他们还没有这个本事。好在对方似乎没有恶意,只是不知道意欲何为。” “这世间包罗万象,奇人能手不在少数,既然不会伤害我们,那就只有等,等他自己浮出水面。” 言罢,又望向谢南笙:“好坏,我都陪着你。” “是啊,还好有你在。这些年如果不是你,我怕是难熬了。”谢南笙转到上官慕旁边坐下,倚靠着他,举起酒杯,仰头喝下。 上官慕无奈:“你啊,总是没骨头似的。” “嗯,没得治,所以劳烦大驾,得长长久久做我的靠垫了。”谢南笙又换了个舒服的姿势靠着,闭上眼小憩。 最近他们神经都绷得太紧了,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难得有这样的时候,安下心来喘口气。 未来不知道事情会怎样发展,从前他们是这样依偎着,相互扶持着过来的,以后也会是这样。 感受到谢南笙喷洒的均匀呼吸,上官慕抬头向窗外望去,喉结滚动,酒一杯接一杯地缓慢地饮下去。 这个季节的天,就像孩子的脸,这雨说来就来。 谢南笙并没有因为雨声醒来,许是他最近太累了。 清凉的风伴着嗒嗒的雨,温度骤降。 上官慕将薄衣盖在谢南笙身上,眸色深深:“烟雨微微。一片笙歌醉里归。南笙,多希望看到那个豁达明媚的你。什么时候才能放下过去,做自己?” 虽然这样想着,却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 第五十章 突然消失的她 上官慕安顿好醉酒的谢南笙,思忖着最近的反常事都围绕着谢南逸,望着窗外的雨有些不放心,决定再去巡视一遍。 他没有惊动任何人,撑着伞独自来到谢南逸屋前的廊下,雨声哒哒地拍打着屋檐、地面,遮盖了一切声响。 习武的人对声音及周围感知总是灵敏于常人,屋内传来女子有些埋怨的声音: “什么破赌约,幼稚得很,早知道不应下来了,天天给你做饭,跟做贼似的,主要是也没什么意义。“ 白鸢嘴里说着抱怨的话,眼睛却亮晶晶地盯着着谢南逸的俊脸。 她对美的东西一向没有抵抗力,谢南逸睡着后神韵更胜仙谪,她望着他不自觉地入了迷。 “真好看,难不成是太好看了,所以老天给了你一个孩童般的脑子?真可惜。” 说完还撇了撇嘴,这张脸她是怎么都看不够,越看越喜欢。 上官慕心里打了个激灵,贴近窗口,凝神屏息,想要看看这人打的什么主意。 “虽然是个凡人,怎的比我们狐族长得还好看呢?灵山没见过比青云更优秀的男狐了,单论样貌,你竟然还胜他一筹。” 许是身边人过于聒噪,谢南逸微微皱眉,抬手向声音来源挥去,“啪”地一下猝不及防地打在了白鸢的俏脸上。 白鸢当场愣住,又“啊”地一声跳开。 只见谢南逸睁开的双眼与她四目相对。 谢南逸被那突兀的巴掌声惊醒,睁开眼迷蒙还没散去,就看到面前放大的脸,瞬间精神,也“啊”地一声叫出来。 上官慕不知里面发生了什么,闻声一拳砸破窗户,还没来得及进去,就看到一个虚影原地消失。 “发生什么事了?”上官慕眼睁睁地看此人突然消失,惊骇之余,来到塌前紧张地检查着谢南逸是否受伤。 谢南逸还没缓过神来,本能地摇摇头。 上官慕见他周身无碍,将屋内灯火点燃,坐到谢南逸身旁轻声问:“可曾看清样貌?” 谢南逸摇了摇头:“一睁眼就看到一张大脸在我眼前,然后她就跳开不见了。吓死我了,呜呜呜~” 说着,有些害怕地抱着上官慕哭了起来。 “阿慕,她指定是个挖人心肝的女妖怪,那声嚎叫可吓人了,她会不会吃了我呀。” 受了惊吓本能逃走的白鸢,醒过神要确定是不是身份败露了,于是折返回来隐身查看情况。 一进来就听到这样一番言论,又是一个踉跄,撞倒了屏风。 上官慕夺步上前向虚空一抓,白鸢往一边一闪,却什么都没抓住。转身将谢南逸护在身后,朝着屋子四周沉声道:“阁下何方神圣,不如现身一叙。” 白鸢翻了翻白眼,嗤了一声:“切,又看不到我,说得跟真的似的。” 上官慕眼神一凌,朝这边攻来。 “糟了,忘记他能听见。”白鸢心里暗暗给自己一个嘴巴,好在反应灵敏,一个转身跑了。 上官慕再一次扑空,重新回到谢南逸身旁将他护在身后。 “既然来了为何不肯现身?缠着小逸究竟是何意图?”上官慕环视着屋里四周的空气,询问道。 却再没有人回应他了。 谢南逸瑟瑟发抖,他看过画本子里的女妖怪都是这样来无影去无踪,专挑半夜时分出来挖人心肝,没想到竟然被自己遇到了。 雨天夜里光线不好,他也没有看清那妖怪的模样,只知道当时确实是一张大脸瞪着双眼在盯着他。 想到此处,谢南逸更怕了,紧紧抱住上官慕的胳膊:“阿慕,有妖怪有妖怪,妖怪要吃了我。” 说着嚎啕大哭起来,上官慕轻轻地拍着他的背,安抚着他:“无碍,阿慕和阿笙都会保护你。不怕不怕。” 之前安排的人手都被弄昏了过去,现在醒过来纷纷跪地向上官慕请罪。 “属下无能,请公子责罚。” 上官慕扫视着地上一众人等,开口询问:“当时是什么情况?” 精挑细选的这些精英侍卫,一向骄傲无败绩的他们此时惭愧地低下了头,拱手道:“属下该死,并不知是怎么昏过去的,听到响动醒来,才觉不妙。” 其实,白鸢来时施法让屋内屋外的守卫昏睡,陷入幻境,打算走时让他们醒来,恢复到一直守卫的状态,让他们以为自己一直清醒着。 没想到半路杀出个程咬金,上官慕会在此时过来,屋外雨声大,一时不查,险些被抓包。走时匆忙,哪顾得上侍卫,侍卫听到响动较大,这才自行醒来。 侍卫并没有看到白鸢与上官慕对峙的场景,是被谢南逸后面的哭诉声吵醒的。 上官慕见他们不知内情,且此事不宜声张,挥手让他们退下:“今夜的事不要外传,将谢怜唤来。” “是。”众人退下。 片刻,谢怜闻讯赶来,没进门就听到上官慕的安抚声和谢南逸的哭泣声。 跨进门槛就看到谢南逸树獭似的扒着上官慕的胳膊不放。 谢怜上前拱手行礼,问道:“小少爷这是怎么了?” “谢怜,有有妖怪要吃我,太可怕了,呜呜呜~”谢南逸抽泣地诉说着,又呜呜哭了起来。 谢怜不明所以,直觉以为是小少爷做了噩梦。 “不怕不怕,妖怪来了咱们谢府也得被打跑。”谢怜安慰道。 上官慕并不解释,吩咐道:“最近紧跟着些小逸,不管发生什么事都守着他,别让他落单。” “是。”谢怜知道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但公子不说,他不会去问。 有些事该他知道自然会让他知道,现在府里不太平甚至事情有些诡异,他只需要看护好小少爷即可。 看着还在抽泣的谢南逸,上官慕给他擦着泪水,问道:“小逸害怕的话,我们一起去找你二哥好不好?” “好。”上官逸止住哭泣,乖巧地点了点头。 于是三人撑着伞,向南笙院走去。雨势减小,淅淅沥沥地下着,清凉的风迎面吹来,反而多了几分冷意。 入院后上官慕让谢怜去偏房睡下,自己带着谢南逸去找谢南笙。 打开房门一进来便看到谢南笙刚好坐起,此时酒意已经退去。 谢南逸跑过去一下扑倒在谢南笙怀里,委屈巴巴地把头埋在谢南笙颈窝处。 “发生了何事?”谢南笙抚摸着谢南逸的脑袋,安抚着他,问向上官慕。 “有些棘手,这下又有得忙了。”上官慕蹙眉。 第五十一章 病来如山倒 上官慕将今晚发生的事情始末跟谢南笙讲了一遍,“此事若不是有人装神弄鬼,”叹了口气又道,“那便是真的有鬼。” 他从不相信怪力乱神,民间戏法也逃不过他的眼睛。 但是今天这情景,让他举棋不定,没有头绪。如果是有人棋高一手真是可怕,如果真是妖魔鬼怪之流,那真是无从下手。 谢南逸在谢南笙的安抚下逐渐睡去,只是时不时地发出呓语,睡得并不安稳。 谢南笙与上官慕守着谢南逸,思绪理不出头绪,怀着心事睡不着觉,就这样一坐到天明。 谢南逸却发起了烧,额头滚烫,满嘴胡话,仿佛陷入了梦魇。 “谢怜,快去找大夫来。”谢南笙吩咐道。 谢怜看谢南逸烧得厉害,也是不敢耽搁,马不停蹄地找来灵山城最好的大夫。 “小公子脉象紊乱,有心悸之状又有些发热,应是受惊所致。此病状可大可小,先开几副药给小公子服下,看看情况再说。”大夫号完脉象,查看之后回复道。 “可大可小这怎么说?”谢南笙听完有些放心不下。 “受惊程度不同,个人承受能力不同,全看自身状况。有些人不治而愈,有些人几副药便好,有些人从此癫狂痴傻,因惊吓过度而丧命也是有的。” 大夫叹了口气,心想着这位小公子生在有福之家,却是无福之人,自小便命运多舛。 “小公子平时被保护得极好,多养几天也是情理之中。公子不必过于忧心,眼下要先退了烧,再观看看看。”大夫宽慰道。 “多谢,有劳了。”谢南笙没了平时吊儿郎当的样子,眉头紧锁,一脸愁容地望着谢南逸。 谢怜将大夫送了出去,又拿着开好的药亲自去煎。 病来如山倒,转眼过去半月,谢南逸吃完药退烧,药效下去又开始发热讲胡话,如此反复,大夫也束手无策。 谢家父母急得团团转,谢南笙和上官慕也是食不下咽,眉头紧锁。 于是谢府发帖,广招能医,若能治好谢南逸,在谢府能力范围内,条件随便开。 几个月过去了,五湖四海来到此处的大夫能换的换了个遍,谢南逸的情况却越来越差,气息日渐衰弱。 谢府上下笼罩着紧张的氛围,生怕行差踏错。 上官慕结合那晚屋里人讲的话,也开始怀疑是不是有妖邪作祟,于是上官月和谢安前去联系江湖能人,希望能找到突破口,了解了对方底细,或许谢南逸的病也就有救了。 白鸢从谢府离开后,便开始查询山林神秘人的身份,把谢府的事抛诸脑后。 一番查找过后,终于有了些线索,又看到谢府的张榜。 “谢南逸好端端的怎么会病得这么重?”白鸢眉头皱了一下,“本来就傻,这么一烧不知道脑子得成糊什么样。” 本着相识一场,不能见死不救的心理,白鸢决定去谢府瞧上一瞧。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三魂七魄,仅剩一魂一魄,其余的早不知跑到哪里去了。再这样下去,真的是大罗神仙难救回来。 自己只能暂时保住他的性命,要想彻底治好,必须得找药老来才行。 但是依药老脾气,这病又不能悄没声地进行治疗,得先正式拜访跟谢府的人商量好。 第五十二章 保命 谢南逸这两个哥哥,一个比一个心思深沉,手段狠辣,若是贸然上门,他们可能不仅不信,或许还得给自己招惹一些麻烦上身。 “哎,真是麻烦。”白鸢在想有什么方法能取得他们地信任。 “对了,要不我先悄没声地给这小傻子退了烧,想办法先让他醒来,醒来后再看情况决定,不然这样拖下去,办法没想出来,这小傻子先去见阎王了。”拿定主意,白鸢决定说干就干。 “可有眉目了?”此时两人一同进来,谢南笙推门问着上官慕。 “或许不久便可同二老一起归来。”上官慕言简意赅。 “可恨那人那晚将小逸吓成这样,倒是从此销声匿迹了。她最好祈祷别让我知道底细,让我逮到非给她扒皮抽筋,挫骨扬灰不可。”谢南笙恨恨道。 白鸢正准备行动,听到这话顿住了,“咦?这小傻子是被吓成这样的?”摇了摇头,“啧啧,也不知道是哪个不知死活的,敢招惹这两尊大佛。不过也没什么出息,打不过俩大的,挑个傻子下手。” 白鸢腹诽着,打心里觉着肯定是谢府的哪个仇家,阴不过上官慕跟谢南笙,就挑谢南逸下手,着实胜之不武,上不得台面。 谢南逸此时又说起胡话,吓得哇哇直叫,二人急忙上前查看,又开始发热了。 “谢怜,药可服用过了?”谢南笙问道。 谢怜忙回:“离服药时间还差一个时辰,小少爷又发起热来,这可如何是好?” “这都是些什么大夫,药方换了又换,吃那么多药还不见效!”谢南笙无处发泄,此时的他恨不得拍死个人来解恨。 “去把冰窖的冰取来一些,是药三分毒,药量过了有弊无益。” 上官慕吩咐谢怜,谢怜出去后又安慰道,“会有办法的。” “药是没问题的,三魂七魄都要跑完了,肉体凡胎的,眼下能活着就不错了......”白鸢在心里叹息着。 “公子,冰块来了。”谢怜领着下人把冰块运到了屋里,不等回应,接着吩咐道,“快,包上这些巾帛,放在小少爷四周。” 如今是白天,人息杂乱,不好招魂,而且容易出现变故泄露踪迹,只能等夜深人静时再行动了。 谢南逸体温在冰块的辅助下渐渐降了下去,屋里的人也暂时松了口气。 谢家二老上官月和谢安去涂山寻好友散游仙人求助,既然药石无医,不如试试驱魔辟邪的路,万一有用呢。 不过散游仙人隐世多年,与外界断了联系,二人只能亲自前往拜访。 这一去半载,谢府终于等来了书信,但谢南笙还没来得及看,上官慕向他简述了书信内容,寻人的事情已经有了些眉目。 这会儿谢南逸退烧了,谢南逸接过上官慕递来的信件,心里又多了份希望。 夜半时分,明月高挂,众人退去,屋内谢南笙和上官慕守着昏迷不醒的谢南逸。 白鸢袖子一挥,二人便昏睡过去。 “谢南逸,谢南逸,听到呼唤就回家吧。看看外面的月亮,那散出的光就是家人对你的思念,跟着月光回家吧,家人都在等着你。”白鸢一边施法一边念着,“回家吧回家吧,月亮已经装不下家人的担忧与思念,月光会为你找到回家的路,回家吧回家吧,跟着月光回家吧。” 用月光引路,以法术召唤,白鸢就这样不停地念着引魂施法,一夜过去,并未召回一魂一魄,但她有感知到,魂魄正在聚集,靠近。 可能是魂魄离体太久,跑得太远,一时难以召集。 眼看天快亮了,白鸢念道:“回家的路太远,家人都在等着你。鸡鸣时你便停下休息,月光出来铺路再行进,切记切记。” 念了三遍后,晨鸡报晓,白鸢停止施法,将自己随身带着的项链取下,戴在了谢南逸的脖子上,用以护住他的神魂,以免前功尽弃。 “真真是累死我了。”喝了口茶,松解一下疲劳的身体,然后对着昏睡的上官慕与谢南笙又是一挥衣袖,隐去身形。 正想转身出谢府,找处幽静的地方休息,顿住脚步拍了下脑袋,离项链远了哪还会有法力。 一个屋里不影响法术,也懒得此时画符用了,找来找去没地方躺,就在谢南逸身边躺下休养生息。 阳光透过窗棂,打在上官慕与谢南笙的脸上,两人悠悠转醒。 “公子,小少爷该服药了。”门外传来谢怜的声音。 上官慕与谢南笙猛地惊坐起,自谢南逸生病后他们整日寝食难安,刚刚没有完全清醒,经谢怜这么一叫,才发觉自己昨晚竟然睡得那么沉。 两人急忙为谢南逸查看脉象,脉象仍旧似有似无,气息却平稳许多,一反常态的没有在早上发热。 “进来。”谢南笙吩咐道,“汤药放下,快去请大夫来。” 谢怜忙应“是”。其余下人服侍三人洗漱,给谢南逸喂汤药。 谢南逸此时无法进食,只能靠汤药进补续命。 谢南逸的第一位大夫便是灵山城最有名的尹大夫,医术及声望城内大夫无人能望其项背,他治不好的病没有人会再接。 尹大夫治了半月有余,自觉无能为力,自请退出,建议谢府广招能者或许还有希望。 但医者换了又换,皆不奏效,甚至病情更重。 半年过去了,谢南逸的身体再也经不起折腾,不敢再试。 于是近日谢府又把尹大夫请了回来,直言尽全力保住谢南逸的性命,若有不幸,谢府依然感谢相助,必无苛责。 “公子,尹大夫来了。”谢怜未到门前便开始报道。 谢南笙听闻,三步并作两步走到门口,迎上前去拉住尹大夫的袖口,扯着往里走:“尹大夫,舍弟今日似乎好了许多,你快来看。” 尹大夫也没计较谢南笙的失态,闻言也很是高兴:“果真如此那真是太好了,公子莫急,待老夫先查看一二。” 在众人紧张又期待的目光里,尹大夫把完脉又急忙查看了谢南笙的口舌双眼,神色一松,露出喜态:“脉象与呼吸果真是平稳了,是晴好之状,不过仍旧虚弱,要时刻注意小少爷的状况。” 众人也跟着松了口气,谢南笙听到那句“是晴好之状”,眼泪差点夺眶而出,与上官慕齐齐向尹大夫拜谢,又道:“多谢尹大夫费心操劳,若舍弟能平安度过此劫,救命之恩谢府定铭记于心,没齿难忘。” 尹大夫忙拱手回礼:“医者仁心,救死扶伤乃应尽之责。小少爷若能转危为安,也是谢家常年行善之果,使得小少爷福泽深厚,有老天庇佑。只是小少爷虽有好转,却未脱离危险,仍需谨慎待。” “多谢,有劳了。”谢南笙再次拜谢,尹大夫回礼,随谢怜出去。 就这样谢南逸一日好过一日,谢南笙与上官慕沉浸在喜悦之中,虽然仍未清醒,但命已经保住了。 喜悦过后,冷静下来的上官慕与谢南笙终于察觉到了不对劲的地方。 第五十三章 露馅了 “你看到了吗?” “看到了看到了。” “我也看到了。” 几个小侍女神秘兮兮地围在一起窃窃私语。 “聊什么呢?这么起劲?”谢怜悄没声地走过来,几个人被吓了一大跳,忙屈身行礼。 “啊,没没什么。”年龄稍大的急忙否认,这哪敢乱说。 谢怜悠哉地扫了众人一眼:“不说也成,说不说你们自己看着办。” 小侍女哪敢瞒着了,急忙再屈身行礼:“不敢不敢,就是晚上守夜时,总看见二公子院里有光照着。” “灯火彻夜通明,当然有光了。”谢怜疑惑道,“可是有什么不同之处?” “反正就是跟平时不太一样,看样子是小少爷住的方位,具体哪不一样说不出来,反正不像是灯火发出的光。”侍女答道。 谢怜让她们讲完了所见所感,严肃道:“此事不得再议。” 侍女们忙屈身行礼:“是。” 而后纷纷退下。 谢怜思量一下,又分别找寻了今日值守的侍卫问询情况。 南笙院 “公子。”谢怜在门外求见。 “进来。”谢南笙应了。 进门后谢怜分别向谢南笙、上官慕拱手行礼,而后道:“公子,府里很多人都见过公子院里,小少爷现住的屋里夜间有异象。” 谢南笙看了他一眼,端起茶杯吹着茶,并不接话。 上官慕表情不变,一如从前。 谢怜片刻沉思后说道:“说是一看就不是自然光亮,像是有规律地散布,直通到小少爷屋里。都传言着小少爷能好,或许真是仙神相助呢......” “我已吩咐他们不许再传了。”想到两位公子一向不信神佛,怕两位公子听到这些不喜,又找补了一句。 “嗯,留意府里是否还有异常。我和大公子还有些事情要外出处理,你好好照顾小逸逸,切不可出了岔子。”谢南笙和上官慕对视一眼,转而对谢怜吩咐道。 “是。”谢怜应道。 谢南笙和上官慕双双离去,来到城郊一处庄园。 “慕慕,上次你在小逸逸院里见的那位神秘女子,有没有可能跟这个是一类人,甚至是一个人?”谢南笙锁着眉头。 上官慕望着窗外在风中摇曳的竹林,语气凝重:“或许她一直在府里,现在看来,不管是善是恶她都是冲着小逸来的。也许她在府里都没有离开过。” 谢南笙思索着:“如此,或许起码不是敌对,不然不会对小逸逸施救。我们府里似乎也没有什么玄妙之物值得这种世外人惦念。” “散游仙人已经找到了,不日便可抵达。或许离水落石出不远了。只是那人一直在府里缠着小逸的话,我们在府里说话就不方便了,以后还是出来议事吧。”上官慕回应着。 南笙院里正在休憩的白鸢并不是没有听到谢怜和上官慕、谢南笙的对话,不过她也没所谓的,反正捉不到又拿她没办法,大不了取回尾巴跑路呗。 手下人帮谢南逸擦拭身体时也发现了脖子里多出来的吊坠,不过没多想,以为是两位公子给他戴上的。府里人一向秉承的原则是主子的事少看少问。 如果不是谢南逸生病转好的事太超乎常理,太过奇异,府里也不会有所议论。 谢怜在屋里守着谢南逸,正要给他擦洗下身体,发现了脖子里的吊坠闪了下光。 谢怜以为眼花,但他似乎真真切切地看到了,正准备拿起吊坠端详,被白鸢一个甩袖晕了过去。 “小子,这宝贝可不是谁都能碰的。”白鸢现身,给谢怜施了个隐身咒,又化作谢怜的样子。 吊坠又闪了一下。 白鸢扫了一眼,笑了:“可算是回来了。虽说是丢了一魂一魄找不回来,不过眼下命保住了也是万幸。” 吊坠像一个防护罩,召回的魂魄有了它不会再窜出去,把魂魄牢牢锁在谢南逸的身体。 谢南逸悠悠转醒,想要说话发不出声音。 “公子你醒啦,你昏睡了太久,刚醒来还不适应。稍后就好些了。”白鸢说着又悄悄施法给他缓解了一下。 谢南逸闻言又试了试才发出低弱的声音:“水......” “哦哦。”白鸢转身给他倒水,喂他喝。 白鸢想着反正谢怜已经被她藏起来了,倒不如让他多昏睡些时日,自己扮作他也方便行事些。 谢南笙、上官慕归来推门而入,白鸢忙行礼道:“公子,小公子醒了。” 两人对视一眼,忙奔向谢南逸。 “小逸逸。” “小逸。” 上官慕给谢南逸把着脉,谢南笙忙问:“小逸逸,终于醒了!可有不适的地方?” 谢南逸张了张嘴,嗓子哑得说不出话来。 “谢怜”端来不热不冷温度刚刚好的水,准备给谢南逸喝。 上官慕把完脉接过茶盏,看了一眼,没有异样,才喂给谢南逸。 “小公子,可好些了吗?躺了这么久,可急坏大家了。” “谢怜”关切地询问着。 谢南逸却不高兴起来:“阿怜今天怎么回事?” 白鸢觉得莫名奇妙,自己并没有说错什么话吧? “小公子,这……不知道小的做错了什么,惹小公子不高兴了?小的一定痛改前非。” “谢怜”一脸茫然。 “你不是阿怜。你是哪个假扮的?”谢南逸以为是家里人故意逗他,所以找人假扮。 “阿怜,快出来,我都认出来了。”谢南逸东张西望地找谢怜。 谢南笙与上官慕对视一眼,了然于色。 白鸢一脸懵逼,这傻子不是吧,真认出来了?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白鸢想想并没有什么纰漏,继续狡辩:“小公子这话怎么说的,小的就是谢怜啊!” 转而向另两位满面愁容道:“公子,小公子怕不是失忆了吧?” “我才没有失忆,阿怜从来都是叫我小少爷,不叫我小公子!”谢南逸不服气地回怼。 白鸢在心里翻了个白眼,面上却不动声色: “嗨,这能有什么差别,都一样的。这不大公子二公子都在这儿,叫公子叫顺口了嘛!” “小逸逸,你看,这里只有一个谢怜,除了他,还能有谁呢?” 谢南逸为了证明似的,扯过“谢怜”,拉到谢南逸面前,揪着“谢怜”的脸给他看。 “不信你扯下看,真的是谢怜。” 白鸢被揪得脸皮疼,又不敢翻脸:“是啊,小少爷,我要不是谢怜,这么揪脸皮,早露馅了。” 笑话,灵狐的易容术还能让个凡人破了?谅你们也找不出岔子。 白鸢心里正得意:“小样儿,姑奶奶防着你们这招呢!” “不对!你就是露馅了!你不是阿怜!”谢南逸高声喊道。 第五十四章 暴露身份 “是不是谢怜,你说了不算,它说了算!” 白鸢正欲辩驳,却被门外声音打断。 老道推门而入,一个发着白光的宝葫芦悬空朝白鸢袭来。 葫芦口正对白鸢,白鸢一惊朝葫芦袭去。一束光闪过,白鸢不防,被一条绳子缠住。 白鸢使尽全身力气想要挣开,那绳子却越缠越紧。 “没用的,此乃捆仙索,专捆仙妖,没有外力帮助,无法解开。” 老道抚了把胡须,笑道。 老道身后是谢家父母,谢安和上官月。 已经起身的谢南笙与上官慕连忙拱手行礼。 “父亲、母亲。” “姨、姨父。” 上官月笑道:“是来得早不如来得巧,果然是和散游仙人有缘,正巧赶上了不是?” “叔叔,婶婶!”谢南逸眼前一亮,想要起身却起不来。 上官月给了谢南逸一个安抚的眼神。 谢南笙与上官慕恭恭敬敬地向白胡子老道行了个正式礼:“见过道长。” 白胡子老道微笑着点点头:“好,谢家公子各个玉树临风,风度翩翩,不错不错。” 白鸢没想到自己就这么轻易地着了老头子道,挣又挣不开,蹙着眉道:“老头儿,快把我放开。” 谢家众人皆是警惕地望着她。 老道心中了然,淡然道:“以她的道行,累死都挣不开这捆仙索,放心吧。先看看小公子才是要紧。” “是是。”众人恍然。 散游仙人把了下谢南逸的脉搏,又扫了眼谢南逸脖子里的项链,心中便明白了个七七八八,于是舒了口气: “暂无大碍。” 众人闻言心中的石头也算是落了地,于是眼神转而犀利地扫向“谢怜”。 白鸢知晓在座的人精里只要说服了谢南逸,其他人都好办。 不管他们信不信,只要谢南逸信了她,自己大概率就能得救。 于是朝着谢南逸委屈巴巴地喊道:“小少爷,我是谢怜啊!自打少爷生病小的一直伺候在您身边啊!” “哼!你一开口我就知道你不是,府里老人都被我下了命令只许叫我少爷,因为爷比公子威风多了。” 谢南逸傲娇地开口,然后鄙夷道:“阿怜也觉着是这个理儿,所以从不唤我小公子。” 白鸢脑子飞快地转动,想着怎么样开脱,心里着急却毫无办法。 “都说先前一场变故涂山狐狸早已灭绝,这么久过去了,不想今日得见,稀罕稀罕呐!” 散游仙人围着白鸢转了又转,看了一圈,感叹道。 “瞎眼的牛鼻子,睁大你的老眼好好看看,姑奶奶是灵山的!”白鸢气急,涂山哪有她灵山的尊贵。 自古涂山与青丘都有地位之争,自诩身份比对方尊贵,谁都不服谁。灵山属青丘分支,自然也是瞧不上涂山的。 散游仙人掏出一张显形符,又念了“去”,符咒在屋内转了一圈,消失在一处。 符咒消失的同时,被隐身的昏迷的谢怜出现在大家眼前。 散游仙人拿出一个小瓷瓶,放在谢怜鼻子下面片刻,谢怜便悠悠转醒。 白鸢暗道不妙,果然是碰上硬茬了。 醒来的谢怜迷茫地睁开双眼,环视着屋内情况,看见屋内与自己并无二样的白鸢,倏地清醒过来:“他他他......” “可还记得发生过什么事?”谢南笙问道。 谢怜听到问话从震惊中强行缓了缓神,回忆着始末,咽了口唾沫道:“真是该死,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说完哭丧着脸,恨不得捶胸顿足。 “能想起来才怪了。”白鸢白了他一眼,又抬头望向屋顶。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她还不信了,谢家能恩将仇报。 就算他们敢,他们家宝贝老幺现在也离不开她,她死了他也别想成活。 想通了也就无所谓了,于是即使动态不得,也照样摆出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 “先下去吧。”谢安扫了一眼懵逼中的谢怜,淡淡道。 “是。”谢怜向众人行完礼便退了出去,顺便又关上了门。 散游仙人又拿出一张符纸,念了声:“去。” 符纸飘向白鸢,消失的同时白鸢现形。 “哇!原来是你!”谢南逸看到白鸢,眼前一亮。 “是你!是你害得小逸逸差点没命的?” 谢南笙忽地上前,眼神狠厉,一只手抬起死死地掐住白鸢细长白嫩的脖子,似乎下一秒就要将那脖子掐断。 白鸢被掐得喘不过气来,连连咳嗽。脖子处被掐得变了颜色:“咳咳......不是,你先,咳咳咳......先放开......” 谢南笙倏地一掷,白鸢被甩在了地上。 谢南逸看这状况,有些为白鸢担心,正准备张口求情,被上官慕按住,安抚道:“小逸乖,别惹哥哥生气。” 谢南笙闻言走向谢南逸,严肃地说道:“小逸逸乖乖地待在这里,哥哥要惩治坏人,不许闹人。” 谢南逸想要反驳,谢南笙道:“她都冒充谢怜了,如果不是被认出来,说不定你这会儿命都没了。” 谢南逸犹豫地看了眼白鸢,却不敢再开口。 “我去你......我要是想害人,还轮得到你们现在这样的耀武扬威,早死透几百回了。” 白鸢想要咒骂这货黑白不分,但是刚刚的架势属实吓人,闹不好真得再挨揍,于是到嘴边的脏话生生咽下去,拐了个弯。 “放心,黑白是非,给你机会讲。”谢南笙冷笑道。 转而温和地向散游仙人拱手道:“还请道长劳动尊驾,随我们去审一审。” 谢安道:“我们就不去了,在这守着看看小逸。” 于是上官慕拎着白鸢,几人来到另一处房舍。 几人坐着,白鸢面对他们独自站着。 谢南笙冷哼一声:“现在不说,是等着我请你?” 白鸢心里气恼,面上不露:“不不不,不敢劳您大驾。这不是一时不知从哪说起嘛。” “那就长话细说,从头到尾,我们有的是时间。” “我劝你还是一五一十说清楚,你也看到了眼下形势,但凡有谎言瞒不过去。可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谢南笙眼神警告,语气冰冷。 “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白鸢没好气地低声嘟囔了一句。 谢南笙一记眼刀飞来:“你说什么?” “啊,我是说小女子必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直到诸位满意为止。”白鸢本着好汉不吃眼前亏的原则,柔声细语地回应着。 第五十五章 化干戈为玉帛 “事情是这样的,起初......然后我们随你们入了府,然后因为一些事情离开了。回去后要下山历练,我无处可去凡间又不认识其他人,觉着这小傻子,哦不,小公子比较好玩,所以就......” 白鸢详细诉说着凡间的过往,隐去了灵山的具体信息。 几人也知道她肯定有所隐瞒,不过最重要的经过已经知晓,无关的信息并不在意。 “所以啊,这不大水冲了龙王庙,我本是你家小公子的救命恩人呐!”白鸢口沫横飞地讲完,不忘给自己摘出来,暗戳戳地提示对方的不分好歹。 谢南笙气笑了:“脸皮可真够厚的,如果不是你大半夜的吓到他,他会遭此一难?” 想到谢南逸遭的这些罪都是眼前这个罪魁祸首造的孽,恨不得立马杀了她。 白鸢见势不妙,忙求饶: “我可真的不是故意的,这不一直在补救。而且小公子现在靠我的灵气护着养着呢,我要是没了灵气也没了,小公子就危险啦!” 谢南笙冷眼看她:“你威胁我?” “为哪敢呢!我真心的觉得小公子挺可爱的,也很可惜。但是我说的都是真的,不信你问这牛鼻子老道。” 白鸢心里给了他一记白眼,面上嘴里表现出来的却是十分狗腿。 谢南笙与上官慕不懂这些,望向散游仙人求解。 散游仙人抚了把胡子,悠哉道: “这女娃娃花花肠子弯弯绕绕,古灵精怪,不过说的这些话倒是不假。若不是她,小公子怕是无力回天了。” 然后又感叹: “让老朽惊奇的是,小女娃竟然舍得耗费这么多灵气去救一个与自己并不算熟识的人。这灵力损失了,可是不好修炼回来的啊。” “看吧看吧,我是真的没有恶意,真心希望小逸公子好的。”白鸢趁热打铁刷好感。 谢南笙与上官慕脸色稍好。 “若不是知道你没有恶意,你以为自己还能全须全尾儿地站在这里?” 谢南笙端起茶盏,撇了她一眼。 上官慕神色淡淡看不出喜怒,散游仙人则是在一旁悠哉游哉地看戏 “是呢是呢,我就说几位都是善恶分明、明察秋毫、英明神武的大人物,知道我是个好的。” 说完,白鸢又委屈巴巴道: “您看,既然都是误会,冤家宜解不宜结,我这要继续救治小公子,这样捆着也没办法继续施救不是?要不就先松了绑吧?” 谢南笙挑了挑眉,望向散游仙人。 散游仙人点头,然后大手一挥,捆仙索就嗖地一下收回到散游仙人的袖口。 “呼~” 白鸢松了口气,活动了一下僵硬的四肢,揉了揉之前被掐得发红发疼的脖子。 散游仙人提出了自己的疑问: “谢家小公子的病症早些年老朽曾看过,却是无计可施。小友既然能将小公子魂魄招来,那丢失的一魂一魄是否也能补上?” 上官慕、谢南笙闻言眼睛一亮。 “这个我也没有办法。”白鸢遗憾道。 几人闻言眼里的希冀转为失望。 “不过,我不能,但或许有个人可以。”白鸢思考片刻回答。 “谁?”几人正襟危坐,又看到了希望。 白鸢自豪道: “我们族里的药老,活死人肉白骨,反正在我的生命所及之处,上天入地间,如果他都治不好的病症,那就没人能治得了了。” 几人心中添了一份欢喜。 “本来我就打算要回去请药老出山相救的,眼下这情况老道应该也晓得,小公子的病症只是得到缓解,离不开我的灵力护养,一旦离开就会有生命危险。” 白鸢叹了口气,接着说: “我可以确定的是药老可以使小公子转危为安。但是能不能让其神智恢复成常人,要看药老的诊断。” “小友觉着有几成把握?”散游仙人仍是觉得此事可行。 白鸢思考着缓缓道:“以我对药老的了解,许是能成。但我医术比起他来实在浅薄,不敢妄言,免得希望越大失望越大。” “不管有几成把握都要试一试。先前对姑娘多有得罪,还请姑娘大人不记小人过,救舍弟。” 谢南笙难得郑重,像换了一个人似的向白鸢行礼道歉。接着又道: “姑娘若是咽不下这口气,在下随姑娘处置,绝无二话。” 上官慕也对白鸢行了大礼: “大恩不言谢,姑娘只要肯帮忙,不管结果如何,我们都心存感激。事成之后,姑娘有任何需要在下效劳的,只要在下能办的绝不推脱。” 白鸢吃软不吃硬,看两人这样一番做派,怨怒全无。 随意地摆了摆手:“嗨,不至于不至于。我也有错。我们这就算不打不相识了。” 又挠了挠头:“小公子人挺好玩的,善良又可爱,我也不忍看他如此过完一生。我肯定尽己所能把药老请下山来,为小公子医治。” “如此,多谢。”二人又向白鸢拱手行礼。 谢南笙与上官慕一行四人去了谢南逸那里,向谢家父母大致讲了下经过。 谢家父母听到谢南逸的痴症有希望治好,甚是激动,又向白鸢表达了一番感谢。 一向脸皮厚的白鸢甚至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之后谢府分别为白鸢和散游仙人安排了住处和仆从,又盛宴款待了他们。 夜幕降临,情节跌宕的沸腾的一天随着渐明的月色安静平稳下来。 白鸢呈大字型瘫倒在床上,回想着一日内发生的事,最后拍了拍脑壳: “真是话多,药老那倔脾气,怎么把他请下山嘛!话说得那么满,要是请不下来......” 想想众人今日态度的扭转,殷殷的期盼,寄希望于她一人满腔的热情,惆怅地望着房顶: “要是请不下来,丢人事小,对不住人家的那份心情就很难受啊!” 翻来覆去,腾地坐起,神情坚定:“不行,一定得想办法把老头儿请下来帮忙。” “用什么办法呢?得好好想想,好好想想……” 谢南逸这边醒了之后,起初是担心白鸢,不肯休息。 真相大白后恢复了些精神体力,更是不肯休息。 于是被家人众星拱月一般地围绕了一天。 晚上能活动身体了,便闹着回了自己的院子。留下谢怜陪他。 南笙院里,谢南笙与上官慕安排好府里诸事,此刻也得了久违的安宁。 第五十六章 药引子 “南笙,你真信了那灵狐的话?” 上官慕给谢南笙倒了杯茶,随口一问。 “信是不能全信,但道长都肯定了她的话。” 谢南笙接过茶,低眉道: “传言里的灵狐一向神通广大,眼下又没有别的办法,何不试上一试?” 次日南逸院 “阿鸢,你那天突然就走了,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呢!” 谢南逸看着正给自己把脉的白鸢,欣喜道。 “你是神仙吗?不然怎么能突然消失又突然出现?” “啊!还有还有,你是怎么变成阿怜的,可不可以再变给我看看?” …… 谢南逸兴奋得说个没完。 白鸢无奈扶额:“你口渴不?” “不渴,嘿嘿” 白鸢没理他,转而向谢南笙道: “现在魂魄还是不稳定,我得回去一趟,请药老出山。” 说完把项链收了回来,又给谢南逸输了些灵力。 “没了项链保护,当真不会有问题吗?” 谢南笙有些不放心。 散游仙人道:“女娃娃给他输了灵力,撑个三五日应该是没有问题。” 白鸢点头:“我尽量早点回来。” 药老那倔脾气,如果仅靠传信,肯定不能下山。 没办法,白鸢只能亲自跑一趟,想办法向他求助。 灵山狐狸洞 “药老,您就发发慈悲心,跟我走一趟嘛!” “不去,说了不去就不去。”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啊!您不能见死不救。” “与我何干?与你又何干?少跟凡人来往,没什么好处。” “臭老头,没完了是吧?去不去?不去别怪我不客气了啊!” 听到这话,药老转过头来朝白鸢狐疑地望去: “小丫头片子,那凡人跟你什么关系?你不会看上他了吧?” “胡说什么?怎么想得啊!”白鸢没好气地反驳。 药老却不信:“萍水相逢值得你这样费心?” 顿了顿,又警告她: “与凡人相恋都有违天道伦理,更何况还是个傻子,你可不要自讨苦吃。” “怎么可能。不是说了嘛,怪我贪玩,差点害了人家性命,不能管杀不管埋啊!” 药老瞪了她一眼:“可真会说话。” “反正呢,你要是不去,我可指不定干出什么事来。你知道我的。” 白鸢见软的不行,就来硬的。 药老心里还是有些怕的,毕竟这厮什么德行,他可一清二楚。 心下稍乱,面上不屑: “切,我怕你个丫头片子。大不了来个鱼死网破,又不是头一遭了。” “哎呀,不至于,哪能如此呢!” 白鸢眼睛滴溜溜一转。 “这样,这事儿算我欠您的,回头有什么用得着我的地方,我绝不推脱。” 药老不以为然:“我能用得着你?” 白鸢笑道:“哎呀!山不转水转,说不定呢!您忘了您的宝贝疙瘩,胡颜胡玉还在外面呢。” 药老思忖片刻,终于答应下来。 南逸院 药老探了下谢南逸的灵识,坦言: “治,也是不难。只是缺少一味药引,灵山深处的普陀花。” “简单,我去去就来。”白鸢说着就要走。 药老瞪了她一眼:“急什么,我话都没说完。” “哦哦。”白鸢罕见的没有顶嘴。 “把你的项链留下,我这边要继续招魂引魄。” “那我怎么去采药?没了灵力跟凡人有什么区别?灵山深处都是险情,那采药可就难了。” “给你两道传音符不就得了,有危险再唤我。” “可是……” “磨磨唧唧的,出了岔子我可不管。”药老吹胡子瞪眼睛的,没了耐心。 “我去,不敢劳烦姑娘。”谢南笙赶紧调和。 “还是我去吧。”上官慕连忙说。 白鸢无语地看了眼他们: “知道长什么样不?就算告诉你们长什么样子,确定不会采错?” 两人一噎。 白鸢把项链给了药老,对着谢南笙道:“你跟我去吧,谁让你俩都姓谢呢!” 于是白鸢和谢南笙一道,启程去了灵山。 白鸢怀疑药老是携私报复,故意让她遭这个罪,骑马骑得屁股快跌成两瓣儿。 到了灵山,又徒步走那么久,走得脚疼。 可是有什么办法呢,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谁让她有求于人家呢。累得不想动弹,又不想被人嫌弃拖后腿,白鸢只能咬牙坚持。 “希望我们能顺顺利利地把这药采到带回去。”两人一路无言,疲累又无趣,白鸢忍不住没话找话。 “嗯。”谢南笙回了一声。 ...... 白鸢清了清嗓子:“咳,你这么接话我都不知道怎么找话了。” 又好奇地问道:“你们三人不是亲兄弟吗?” “什么意思?”冷不丁一问,一心在寻草药的谢南笙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白鸢道:“就是你们谢府弟兄三人,是一家人吗?” “自然是亲兄弟,一家人,不过不是同父同母罢了。”谢南笙淡然回答。 “那你们是从小就在一起长大的吗?为什么他们不随自己的父母一同居住?” 白鸢根据自己以往的观察,对这家人充满好奇。 “对了,还有谢南逸,据说他小时候挺聪明的,后来怎么变得痴傻了?” 谢南笙最忌讳的就是别人说谢南逸痴傻,此时也不好发作,只是淡淡道: “有没有人说过你的话很多?你家里人不嫌你烦吗?” “嗨,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唠唠呗,反正我们......” 说话间,白鸢不经意的一扫,发现不远处的林木间有动静。 定睛一看,不得了了:“谢南笙,你看那,那里.....” 白鸢拉住谢南笙,指给他看。 一条巨蟒盘绕在一棵枝繁叶茂且粗壮的大树上,目测有七八米,正吐着红信子嗞嗞得朝他们看来。 “怎么办?跑吧?”白鸢拉着谢南笙想要逃离。 “来不及了!” 说时迟那时快,他们来不及起步,巨蟒就嗖地朝他们袭来。 别看它体型庞大,速度却极快。 眼看要被迎面而来的大口吞掉,谢南笙本能地将白鸢往侧面一推,甩开扇子,脚尖撑地往上一跃,冲着巨蟒的头部袭去。 巨蟒头一偏,左眼被扇子划伤,眼球也被划破,血飙了出来。 这一击惹怒了巨蟒,还不待谢南笙站定,头使劲一甩,将谢南笙狠狠地甩到了后面的树上。 谢南笙噗地一口鲜血喷出,应声倒地。 第五十七章 谁说打七寸就有用的 谢南笙顾不得震荡的五脏六腑移位似的痛感,落地一个打滚,滚到了树的另一侧,躲过了巨蟒尾巴扫过来的袭击。 几个呼吸的功夫,发生了如此大的变故。 白鸢不敢迷糊,连忙拿出符咒幻出一把利剑,朝巨莽七寸砍去。 巨蟒瞎了一只眼,视物不便,再加上注意力都在谢南笙身上,竟被白鸢钻了空子,长剑贯穿七寸处。 剑身整个没入巨蟒身体,巨蟒轰然倒地。 白鸢一个闪身翻过巨蟒的身体,跃到谢南笙身边。 搀着胳膊将谢南笙扶起:“怎么样,关键时候还是得靠本姑娘我吧!” 正得意地邀功,却看谢南笙望向身后的眼睛都直了。 直觉告诉她情况不妙,转头一看: “我去他……的!” 只见身上插着剑的巨蟒缓缓竖起身体,攒着劲向他们袭来。 白鸢拉着谢南笙就跑:“艹,谁说的打蛇打七寸,没什么用啊!” “根本没用,怕是跑不掉了。” 谢南笙回头看到巨蟒正愤怒地叫嚣着,飞一般的速度朝他们袭来。 于是甩开白鸢的手,甩开扇子,转身对着袭来的巨蟒面对面地袭去。 巨蟒看到那扇子更怒了,张着血盆大口向谢南笙咬去。 谢南笙却倏地转变方向,转而向巨蟒的右眼袭去。 双目失明的巨蟒彻底狂暴,高昂地举起头,胡乱地狂扫尾巴,想要把始作俑者拍死。 谢南笙早在刺中右眼后躲到了旁边的大树上。 巨蟒的尾巴扫过来,击中枝干,使他摇摇欲坠,却不敢动弹,只能死死抓住树干。 白鸢见状赶紧出声吸引注意力: “废物,姑奶奶在这呢!” 巨蟒闻言果然顺着声音朝她袭去。 白鸢赶忙跑向另一侧的树上,想要躲开。 不料巨蟒竟然听到了,紧随其后,向她袭去。 白鸢心下慌乱,脚下一滑,向向下摔去。 巨蟒的尾巴迎面甩来,白鸢认命地闭上了双眼。 “啪” 白鸢摔在地上。 “轰” 巨物倒地声。 没有预想中的被拍成肉泥的白鸢,睁眼一看: 好家伙,巨蟒被她插的那把剑划了一道长长的口子,伤口很深,五脏六腑都给露出来了。 谢南笙正大汗淋漓地握着那把剑,靠着这个支撑喘着粗气。 “可算死透了。”白鸢从地上爬起来,拍拍泥土,舒了口气。 走到快要支撑不住的谢南笙身旁,扶了他一把:“你怎么样?可有哪里伤着?” “无妨,受了点内伤,刚刚那一击用了太多力气,这会儿卸了力,缓缓就好。”谢南笙说话都透露着他此时的虚弱。 白鸢想要给他把个脉,却被谢南笙啪地一下拍掉手:“放心,死不了。” “哼,最好是这样。”白鸢感觉此时逞强毫无意义。 “既然人家不让管,自己也别去热脸贴个冷屁股了。反正难受的不是我。” 心里这样想着,却从袖里拿出一个瓷瓶,取出一粒药丸递给谢南笙。 “呐,这是药老头儿的独门秘方,一颗下肚,保你无恙。” “多谢。也不是什么救命之恩,我也就不以身相许了。”谢南笙服下丹药,讲话虚弱,做派雅痞。 白鸢把他扶到树下坐下,白了他一眼:“德行,谁瞧得上你。” 然后转身朝巨蟒走去,拿树枝在巨蟒翻出的腹部翻搅。 “呕” 这一搅,腥臭味扑面而来,差点没给白鸢熏吐了。 “找什么呢?”谢南笙嫌弃地皱了皱眉。 “好东西。”白鸢头也不回地继续忙活,“诶?找到了!” “要它做甚?”谢南笙看着拿着蛇胆走来的白鸢,不解地问。 “吞了它。”白鸢递给他。 谢南笙闻着那腥味有些受不住,浑身都写满了拒绝:“想要谋害我,也不要用这么狠毒的……” “咕噜” “你!呕……” 白鸢看他喋喋不休,趁他不备,用手撬开他的嘴,把蛇胆塞了进去。 没等谢南笙反应过来,蛇胆就进了肚子,只剩满嘴腥味,吐又吐不出来。 “别吐别吐,这真是个好东西。”白鸢拍了拍他的背,给他顺了顺气。 “太难吃了。”谢南笙皱着眉头。 “唉,这不都为了你好嘛!”白鸢格外好脾气。 谢南笙往旁边挪了挪,斜眼看她,满嘴嫌弃: “你不会真是看上我了,对我图谋不轨吧?” “有病吧你?”白鸢无语地斜了他一眼。 “那你怎么对我们家这么感兴趣,还让我陪着你来采药?”谢南笙吊儿郎当地看了她一眼。 “少自恋了。我那是看你家谢南逸可怜好吧,再说了,采药这事,我不让你来你就不来了?” 白鸢表示过分自信,也是一种无知啊。 “歇够了没,歇够了赶紧走,这莽现在腥臭味儿那么重,待会儿不知道又会引来什么牛鬼蛇神呢。” 说完也不管谢南笙意见,扶起他就走。 “先找个山洞吧,这天说黑就黑了。晚上更危险。”谢南笙道。 “嗯。” 搀扶着谢南笙的白鸢也不敢真的放松。 简单答一句,注意力就都在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上面了。唯恐真的再出现什么巨型猛兽。 提心吊胆地走了一个时辰左右,终于找到了落脚处。 虽然没有锅碗瓢盆,但好在干净,里面没有蛇窝之类的,蜈蚣窝之类的。 白鸢找来干草铺在地上做地铺,又找来干柴用来烤火。 此时天已经黑透,两人烧柴照明取暖。 “好在之前的打斗没弄丢干粮和水,不然今晚也没得吃喝了。” 白鸢取出口粮递给谢南笙。 “不是说妖精修炼成形自带法力吗?你这离了尾巴就没灵力的,也算是成精?” 谢南笙对此不解。 话本里传说里不管神仙还是妖怪,都是本体自带仙法妖术,白鸢的这种情况,听都没听过。 “我家姑姑是青丘上神,虽然另立门户,灵山众妖杂居了些,可我这九尾狐却是实打实的与姑姑一脉相承啊!” 白鸢说着这些,重重地咬了一口干粮。 谢南笙又问:“你姑姑也是九尾狐,也是这样离了尾巴就与普通人无异吗?” 白鸢有些垂头丧气: “据我所知,我这情况就是在灵山都是独一份儿的。姑姑自然也是与我不同。” “这是为何?有什么说法?”这可引起了谢南笙的兴趣。 第五十八章 你是哥哥 “能有什么说法,我也想知道。”白鸢闷闷道。 “问过长辈吗?不过你这情况,问了估计也没人知道。”谢南笙自问自答。 白鸢想到这些就脑壳疼: “我姑姑肯定知道些什么,但是每次我一问,她要么让我专心修炼,要么就是左顾而言他。” “有些事情不知道也罢,知道了或许也不一定会开心。”谢南笙眸子微闪。 “就像谢南逸的秘密吗?”白鸢顺口接道。 谢南笙心中一痛。 “都是我的错。” 火苗跳跃着映在谢南笙的眸子里,他双眼微红,许是火光太热,许是因为心中刺痛。 十年前 十二岁的谢南笙听闻父亲外出回家,欢欢喜喜地迎了出去。 “父亲,你回来啦!咦?他是谁?” 谢安红肿着双眼,哽咽道:“这是你大伯的孩子,小逸。你大伯大娘意外故去,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你要好好疼爱幼弟。” “是。”谢南笙欢欢喜喜地牵着十岁的谢南逸去玩了。 谢南笙很喜欢这个弟弟,直到他发现这个弟弟无意间夺走了父母的关爱,这喜欢里就多了份委屈。 “笙笙,这个糕点只有一个了,你是哥哥,让给弟弟好不好?” “好。” “笙笙,这个木马给弟弟拿去玩好不好?” 谢南笙满眼不舍,可是看着可爱的谢南逸,低声说了声:“好。” “笙笙,你是哥哥,你要……” “笙笙,这次出行实在带不了两个人,你是哥哥……” “可是我……” “南笙,你怎么没以前懂事了呢?他是弟弟……” “南笙,怎么能带着弟弟下水呢?万一出了事怎么办?挨这顿打不亏,得带着弟弟往好了学,你是哥哥……” 南笙觉着委屈,他很喜欢这个弟弟,可是仅限于父母不在的时候。 父母的差别对待,让他委屈,虽然弟弟不是故意的,父母也不是故意的。 可他就是很委屈,甚至有了嫉妒的情绪。 这个弟弟,他忍不住喜欢,也控制不住的讨厌。 这天谢南笙生着闷气,不理谢南逸了,谢南逸想要用风筝讨哥哥欢心,让哥哥一起去放风筝散散心。 “哥哥,哥哥,你陪我放风筝嘛!”谢南逸举着风筝追着谢南笙。 谢南笙不乐意:“不要,你自己去玩吧。” “不嘛不嘛,就要哥哥陪我玩!”谢南逸摇着谢南笙的胳膊,撒着娇。 谢南笙本就烦闷,又甩不开他,更烦了,硬着头皮往前走:“明天,今天没心情。” “明天要上学堂呢,今天去嘛!” 谢南笙被他吵得头疼,闷声不理。 “哥哥,看在我是弟弟的份上,你就当是……” 笙笙,你是哥哥…… 南笙,你是哥哥…… 谢南笙,你是哥哥…… 你是哥哥…… 火气蹭的上来,一把抢过风筝扔到池子里。 对他吼道:“我说了!今天不玩!滚!” 顺手一推,把谢南逸扒拉到一边。 谢南逸没有防备,脚下一滑,摔倒在地上。 谢南笙没好气地去扶,却发现一滩血从他的头部冒出,谢南逸的脑袋磕在了石头上。 谢南笙顿时浑身发软,止不住地颤抖,吓得几乎发不出声来: “小逸,小逸,你别吓我......来人......来人......” 谢南逸已经昏了过去,血还在止不住地流。 谢南笙慌乱至极,使出了全身力气,拼命地大叫:“来人!救命!快来人啊!” 他试着抱起谢南逸,却怎么也使不上劲,只能用手捂住谢南逸的后脑勺,嘶哑着嗓子哭喊: “救命!快来人救救小逸!快来人呐!” 仆从很快从四面八方赶来,见状有抬人的,有找城主及夫人禀报的、有奔向外面求医的、有安抚谢南笙的...... 一切吵嚷叫喊声不绝,却乱中有序。 谢南笙不理忙作一团的众人,此时脑子一片空白。 只是一步一跌地、连滚带爬地跟着被人抱起的谢南逸,眼也不眨地盯着他,惟恐谢南逸就这么没了。 谢南逸刚回到南逸院被安置下来,谢安、上官月就闻讯赶来: “小逸呢?” “小逸在哪?怎么样了?” 两人还没进门就冲着院里的众人问喊。 贴身的小厮从屋内跑出门来迎接:“老爷夫人,快看看吧,小少爷一直昏迷,后脑勺也一直在流血。” 说着抹了把眼泪,给二人引路。 三个人直奔谢南逸床榻而来。 上官月看到枕头上的一大片血渍,两眼一黑,脚下虚浮,几乎站不住。还好谢安眼疾手快扶住了她。 “大夫来了,大夫来了!”众人闻言自觉让路,小厮拉着大夫从门外一路飞奔进来,来到塌前。 大夫见状,顾不得扶正跑歪的帽子和不知什么时候跑丢的鞋子,抬起谢南逸的脑袋看了看。 打开药箱,用帕子沾烈酒擦了擦手,又拿出沾过酒的银针朝谢南笙头顶、双肩、颈部各扎一针,吩咐道:“我这里有药童,人多杂乱,耽误诊治。其余人都出去,有需要会叫你们。” 然后头也不抬地继续施针:“烧些开水端来,再拿些干净的帕子,稍后小公子需要清洗伤口。” 众人闻言退下,谢家夫妇只说一句:“劳烦大夫一定要把孩子救过来。”不敢再多言。拉上谢南笙一起退下。 谢南笙怔怔地在一侧望着谢南逸,动也不动。 上官月低声道:“走吧,在这里帮不上忙,反而会影响医治。” 说着,拉着谢南笙往外走去。谢南笙却猛地一甩,将上官月的手甩开,吼道:“我哪也不去,我要在这陪着小逸!” “啪!” 谢安给了他一巴掌,愤怒地压着嗓音:“逆子!你想怎么样?害死你弟弟吗?” 谢南笙看了眼谢南逸,袖子擦了把眼泪,夺步而出。 谢安与上官月来到门外,合上房门,双眼通红。既有对谢南逸的担心,也有刚刚对挨了打的谢南笙的愧疚。 上官月在门外及时拉住就要跑开的谢南笙,一把抱在怀里,抚着他的头: “好孩子,你爹也是太着急了,他不是成心的,别怕。小逸会没事的,别怕,别怕......” 第五十九章 福祸相依 谢南笙在上官月的安抚下,犹如暴风里的雏鸟找到了庇护。 他埋着头在母亲的怀抱里无声地哭泣,陷入无尽的自责。都怪自己,小逸只是想放个风筝而已啊!这样一点小事而已,为什么就不能顺着他呢?为什么要推他那一下? 小逸有什么错?他一向爱戴自己,一向聪明乖巧。他满心欢喜地找自己玩儿,自己却害得他成这副模样。 老天,求求你把小逸还回来,一定不要有事。只要小逸醒过来,让我做什么都行。我再也不跟弟弟争宠了,我一定好好珍惜、疼爱、保护他。我再也不会任性吃醋了,求求你,一定要让弟弟醒过来。 小逸,你一定不要有事啊,哥哥知道错了...... 一个时辰过去了,热水一盆一盆地端进去,又染成血水的一盆一盆地端出来。众人看得心都凉了。 谢安急得闷着头来回踱步,上官月抱着谢南笙嘴里一直低声念叨“没事的没事的,一定会没事的”,眼睛不停地朝屋内张望,却什么都看不见。 终于,夜灯初上时分,房门打开,因少了一只鞋的大夫跛着脚从屋内走出来。 “大夫,怎办样?”众人一拥而上。 满脸疲惫的大夫对着谢家夫妇拱手:“小公子已经脱离危险了,只是失血过多,要晚些时候才能醒来,或许明天,或许十天半月。” 然后又拿出一张单子:“先照这上面的方子去医馆拿药,煎服几日。过几天看看情况再说。” 众人听了,心中压着的大石头总算落了地。 “多谢多谢。”谢安和上官月连连道谢,看到大夫狼狈的样子,又赶紧吩咐道:“去找双新鞋子给大夫换上。带大夫去休息一下。” 管家很有眼色的拿出准备好的重金酬谢大夫。 大夫摆了摆手:“贵府眼下事多繁忙,就不多叨扰了。这诊金太多了,用不了那么多......” “大夫一定要收下,这是一片心意,您不收,我们哪能安心。”谢安把大夫退回来的诊费又塞还给对方。 三退三让后,“那,嗨......那便恭敬不如从命了。”大夫收下了。 仆从效率很高,说话间就跑着把鞋子送了过来。 大夫换上鞋子与药童坐上谢府安排的马车,一起离开了。 谢安、上官月与谢南笙送完大夫离开,拔腿来到谢南逸床前。 谢南逸此时昏迷不醒,唇色苍白,好在有了丝活气。 “老天保佑,总算是有惊无险。”谢安眼眸湿润。 谢南笙看完谢南逸,转身扑通一声跪在地上,重重地朝着谢安、上官月磕着头:“父亲、母亲,都是我的错,你们罚我吧。” 谢安弯腰伸手去扶谢南笙,谢南笙却不肯起来,继续重重地磕头道歉。 上官月见双眼肿得跟核桃似的儿子,额头都磕破了,血顺着眉间流下,心疼地抱住他:“爹娘知道笙笙不是故意的,弟弟也知道哥哥不是故意的。” “好孩子,不怪你。父亲今日也是急了,才失手打了你。谁都不想小逸这样,好在现在保住了性命,咱们得安静些,不能影响小逸休息,对不对?”谢安劝道。 谢南笙闻言,怕真的影响到谢南逸,于是点点头起来了。 谢南笙随父母在谢南逸床前守了一夜,管家劝说道:“老爷夫人,不能一家子都在这熬着,身体垮了,谁来照顾小公子呢?” 于是谢安决定派人轮流看守,几人回去休息。 谢南笙不肯,谢安就令人强制把他拖回了南笙院。 在外历练的上官慕,本来正随着家里管事学习处理生意上的事,听闻消息连夜赶了回来。 拜见完谢家夫妇,就赶往南笙院。一进门就看见不吃不喝的谢南笙,呆呆地坐在那里,一动不动。 最后怕谢南笙有个好歹,只能找谢家父母求助。 两人知道后,妥协道:“去弟弟那里也不是不可以,但要乖乖吃饭,照常休息,不然就不能再进去。知道吗?” 谢南笙终于抬起头,又认真地点了点头。 与上官慕一起来到南逸院,两人守在谢南逸床边,与谢南逸同吃同睡。过了几日,谢南逸终于醒了过来。 “老爷、夫人,小公子醒了!”下人赶紧报喜。 喜讯轰动了整个谢府。 可是很快,大家发现有些不对劲,他记性好也能对答如流,讲话能一语中的,可就是感觉没从前的那种灵气,机敏了。 请大夫来看才知道,这是脑子有了损伤,得了痴症。眼下正是童真年纪,不明显,年龄慢慢大了就显出来了。 寻遍名医,就是总不见效。 直到白鸢领来了药老,这才又看到了希望。 夜深了,深山的洞里温度更低,谢南笙往火堆里添了些柴火,双眼湿润。 白鸢听谢南笙讲完事情的大概经过,安慰道:“你也不必自责,那时候年纪小,谁都没想到会这样。” 谢南笙满是对谢南逸的疼惜与愧疚:“即便是得了此症,他依旧能很好地学习所授知识,也能写出一笔好字。虽然充满童稚天真,却不失聪明机敏。如果不是因为我,小逸本该是众人难以企及的不凡之人......” “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福祸相依,冥冥之中,许是他该遭此节,即使没有你,也会有别的事来推进。看开些吧!”白鸢叹了口气。 阳光照进洞穴,亮的有些刺目,谢南笙猛地惊醒。 “醒啦?你可算是醒了,把这些果子吃了,我们就可以打道回府了。”白鸢笑语盈盈。 谢南笙闻言心中不安,皱着眉不悦道:“什么意思?还没有找到普陀花......” “你受了内伤,伤势有些重。吃完丹药又吃了巨蟒的胆,药效有些猛,昏睡了两夜一日。” 白鸢打断谢南笙的话,拿起几株开着淡紫色的小花。 “看,这是什么?昨天我看你这架势不宜行动,就自个儿去把普陀花采了回来。” 谢南笙接过花,满眼惊喜:“真的?在哪找到的?” “都说巨物旁边必有宝,我就想碰碰运气,沿路去了我们发现巨蟒的地方,没成想还真给找到了。真真是天助我也。” 白鸢提起这件事来喜不自禁。然后看向谢南笙: “你赶快把果子吃了,别想着立刻出发。睡了那么久,空着肚子我保你走不了半个时辰。” 谢南笙本来想说现在起身离开,没想到被白鸢看出了心思。转而一想她说的对,的确不能因此拖了后腿。 于是飞速地吃了起来。白鸢瞠目结舌,人是怎么做到吃那么快又不失优雅的? 第六十章 娶不到媳妇儿了 待谢南笙吃完,两人又休息了片刻,然后一路马不停蹄地火速赶回谢府。 谢府 药老拿到草药,看着几日没有换洗,风尘仆仆的两人,淡定地说了句:“得,这事儿成了。” 药煎好给谢南逸服下,药老把人都赶了出去,关上门说:“守着也没用,都帮不上忙,该干嘛干嘛去。人多嘈杂,让人烦心。明早再来。” 一句话把众人打发走了。 上官慕看着谢南逸身上的脏污,有些破损的衣服,不免有些心疼: “回去梳洗一下吧,你也不想小逸一觉醒来,看到你脏兮兮的样子吧?” 谢南笙听到这话,恍然大悟般连说“是是“,转身回了自己的院落去换洗。 白鸢也回自己住处梳洗一番,吃完东西,从下午一觉睡到晚上。 天还未亮,白鸢睡足了醒来很精神,就再也睡不着了。想起谢南逸就要恢复正常,心里竟然有点小激动,不知道这小傻子恢复正常了是什么样呢?还好玩不?还可爱不? 想着想着,白鸢有些坐不住了。于是偷偷跑到谢南逸那里去看他。 月亮高高挂,漫天的繁星闪烁,打开窗子,屋内也被照亮了些。 白鸢借着月光,仔细端详着这谢南逸的俊脸,啧啧称叹:“真是仙人坠凡间。老天爷怎么给了你这么张好看到让我心花怒放的小脸。” 说完又捏了捏:“啧啧,姐姐真后悔给你医治了,这么憨直可爱的小人儿,好了之后指不定就变得无趣了。” “哎呀,手感真好。这脸蛋,这小手,哎呀......” “咳咳,淡定淡定,整得自己跟个老色痞一样。又不是没见过美男,好歹青云那相貌也是一绝啊。” “可是青云跟他比起来还略输一筹,这小傻瓜长得真的好好看啊!” 白鸢本就是颜控,这会儿又犯了花痴,垂涎着眼前美色。 “阿鸢要是喜欢,可以随便摸,我不介意的。”白鸢正沉醉呢,突然听到谢南逸憨直可爱的声音,吓得一哆嗦。 猛地看向他,谢南逸正懵懵又萌萌地看着她。 “咳咳,我看你被子没盖好,盖被子盖被子。”白鸢心虚地给他掖了掖被角。 白鸢又看了看他,他还是一副天真模样。 难道是药老没给医好,失手了?不可能不可能。 万一呢?不可能,绝对不可能,药老说行,那不会有差。 难道是时间还没到?对,一定是时间没到,药效还没有发挥,说不定还要过几天或者过段时间。 对哦,小傻子还是小傻子,那我还心虚个屁。 谢南逸看着表情来回变换的白鸢,出声打断了她的思路:“男女授受不亲,阿鸢摸了我,我以后娶不到媳妇儿了。” “哟,还知道娶媳妇儿呢!小傻子也不傻嘛!”白鸢调笑道。 谢南逸听到这话,嘴一撇,满脸委屈地哭出来。 白鸢怕引来人,赶紧捂住他的嘴:“嘘嘘,别哭,我错了我错了。” 谢南逸止住哭声,泪眼婆娑地控诉她。白鸢见他不出声了,就松开手,示意他不准再哭喊。 “你哪错了?”谢南逸盯着她看,那样子,只要白鸢敢答错,他就哭个更大的。 “我错了我错了,我不该叫你小傻子。你要是怕娶不上媳妇儿,回头我帮你找,赔你一个就是了。” 白鸢好声好气地哄着,给他擦着眼泪。哎,看人家这个可怜劲儿,白鸢觉着自己罪孽深重,这会儿可不得好好供着。 谢南逸抽泣着问:“那,那要是找不到怎么办?” 想想找不到媳妇儿更难受了,眼泪又盈满眼眶,张嘴就要哭。 白鸢赶紧捂上他的嘴:“找不到,到不到我就把自己赔给你,我嫁你,成不?小祖宗?” 谢南逸这才擦了擦眼泪,勉为其难地点了点头。 白鸢松开手,食指点了点他的额头,闷声道:“别人想娶还娶不到姑奶奶我呢,怎么到你这里反而跟委屈了你似的。”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扯了一个时辰左右,太阳升起,白鸢打开门窗透气。 上官慕和谢南笙、谢家二老赶来,上官月先看到白鸢,于是笑道:“白姑娘来得早啊,真是辛苦你了!” 白鸢呵呵一笑:“就早了一小会儿,一小会儿而已。” “小逸怎么样了?” “嗯,可能时间没到,你们见了也别灰心哈。”白鸢提前安慰道。 听到这话,大家肉眼可见地情绪低落了许多。 说话间众人来到谢南逸床前,谢南笙上前抱住谢南逸,哽咽道:“都怪哥哥,小逸。就算治不好,哥哥也会护你一辈子。小逸逸一直都是最好的,不好的是哥哥,都是哥哥的错......” 谢南逸轻轻拍了拍谢南笙的后背,眉眼温润,声音柔和:“哥,我从未怪你。你一直都是个好兄长,世上最好的兄长。有你,有咱们家,我很幸运,也很幸福。” “啊!你你你......”众人本来沉浸在悲伤氛围里,被白鸢这一嗓子惊得齐齐望向她。 只见白鸢满脸不可思议,震惊地指着谢南逸:“你不傻?你好了!” 众人闻言醒过神来,看向不再稚气的谢南逸,想想他刚刚说的话,这才回过味儿来。 几人惊喜得说不出话来,谢南笙晃了晃谢南逸的肩膀,满脸激动:“小逸,你真的好了?” “好了,真的好了。”谢南逸笑着回答,抱住谢南笙拍了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慰。 谢家父母看着果然正常了的谢南逸,相拥而泣:“好了就好,好了就好,太好了......” 上官慕本就话少,却也满脸喜悦。 谢南逸起身下地,朝谢家父母跪拜:“叔叔婶婶这些年辛苦了。孩儿不孝,让你们担心了。” 二老见他如此,赶紧把他扶起来:“好孩子好孩子,快起来。” 然后又是泪流满面。 白鸢见这屋里几人眼睛都湿润了,忙上前调节氛围:“这是喜事啊,别哭别哭。” “是,喜事喜事,不能哭。”上官月赶紧擦了擦眼泪。 谢安也高兴道:“对对,喜事喜事。大喜事得摆宴,咱们得大摆三天,好好庆祝庆祝。” 第六十一章 能不能有点出息 “叔叔婶婶,劳师动众的,不用了吧?”谢南逸觉得也不必如此。 上官月笑着看他:“要得要得,我跟你叔叔只恨不能让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你就当体谅我们这些为人父母的心,乖啊!” “要不就从明天开始。”上官月有些迫切。 谢安摇了摇头:“恐怕来不及。别说远处的,就说只邀本城的都来不及。” “哎呀,那还等什么,我们赶紧回去规划规划。”于是拉着谢安回去筹划宴客事宜。 又回头对着谢南笙与上官慕道: “你们两个臭小子,还愣在那里干嘛,我和老头子请的都是我们的老伙计,家里的、生意上的人情世故现在都是你俩处理,我们没接触,还不赶紧去张罗。” “母亲,不急于一时吧,我还想多陪会儿小逸。”谢南笙不想走。 “小逸刚醒来需要休息,往后有的是时间待在一起。这次咱办个大的,你俩赶紧行动起来啊!”上官月激动起来,风风火火的性子就显露出来了。 谢南逸无奈地笑道:“哥,你跟二哥先去吧,这事儿一日不定下来啊,婶婶恐怕就得多一日睡不好觉。” 谢南笙只得起身:“那我们先去了,你好好养着。” “好。”谢南逸笑着回答。 “欸!这就对了。”上官月见状,满意地领着几人离去了。 这一走,屋内突然就冷清下来。 白鸢走到窗边的椅子上坐下,翘起二郎腿,自己倒了杯茶,一手屈肘放在椅子扶手上撑着头,一手端起茶杯轻轻品了口茶。 好半天,一直这样自顾自的,低头品茶,默不作声。 谢南逸看下她,温和地笑着:“怎的不说话了?” 白鸢冷笑一声:“呵!” 喝了口茶,低着头不看他:“说话,说什么?说你怎么骗我的?明明清醒了还装傻子逗我的?” 越想越气,更觉得失了面子,把杯子放在茶几上,转头瞪了他一眼。阴阳怪气地问道:“好玩么?” “只是觉得有趣,想和你玩闹罢了,不是真的存心捉弄,要惹你不开心。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原谅在下这回,可好?” 谢南逸见白鸢真的有些生气了,便赶忙走到跟前,为她倒了杯茶,塞进她的手里,温声细语地哄着。 白鸢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开玩笑,我们很熟?没要惹我不开心,不还是照样惹我不开心了?” “熟,当然熟。前有我从袖春阁救你于水火,后有你舍身救我于危难。我们是过命的交情呢!” 谢南逸看着她的眸子,温柔地笑着。 “惹你不悦是我不对。要不打我一顿,给你出出气,好不好?或者你想要我怎么样都可以。只要阿鸢能解气。” 白鸢看着他近在咫尺、言笑晏晏的样子,心里的小鹿都要都要撞飞了。 一边心里吐槽:妖孽,长这么好看干嘛! 一边鄙视着自己:白鸢,能不能有点出息! 这会儿哪还有闲心生气。 嘴上却不饶人:“哼!打你有什么用?先欠着吧,等我想好了再吩咐你。” “好嘞,那......” 不待谢南逸说完,门外传来谢怜的声音。 “少爷,早餐好了。” “进来吧。”谢南逸起身理了理衣服。 仆从鱼贯而入,放置好洗漱用具、早餐,又有序退了出去。 谢怜照往常一样地叫了声“少爷”,看到白鸢又打了声招呼。然后服侍谢南逸穿上外衣、洗漱。 谢怜去安排早膳时,就听说小少爷醒了。虽然有了心理准备,亲眼看到还是过于激动,手控制不住地抖抖抖。 谢南逸见状,忍不住笑了:“阿怜,这样都激动的抖得不成样子,到你成亲时可怎么办呐!” “少爷!”谢怜闻言,破涕为笑,有些不好意思了。 “少爷。”门外传来声响。 “进来。”谢南逸刚好洗漱完毕,吩咐外面的人进来回话。 上官月的管事婆子进来,恭恭敬敬地给谢南逸行礼问安。 “少爷,夫人要谢管家找来滚边烫金的请帖,用百濯香熏过后再送过去;府内上下衣物也要添置,具体款式规格让谢管家去找大公子、二公子商议;到深秋了,让谢管家进些应季植株,让府里热闹些。” 谢南逸对谢怜道:“府里要宴客,事务繁多,你要忙不过来了。我这没什么事,不必日日往这边跑。忙完这段时间,给你放几日假,你也好休息休息。” “是。”谢怜与管事婆子一起退下,出门去了。 谢南逸这边人来来去去,顾不上跟白鸢说话,白鸢坐在那里喝喝茶看看热闹,也不觉得无聊。 这会儿人都退下了,谢南逸终于有机会跟白鸢搭上话了: “饿了吧?先吃饭吧。要是不合胃口,看看想吃什么,我吩咐人做了送来。” 白鸢坐下,拿起筷子:“不用不用,甚好。我这辈子恐怕都做不出来这样可口的饭菜了。” 谢南逸握拳在唇边假咳一声:“咳,也没有那么差,还是可以进步的,别灰心。” 白鸢一愣:“你知道之前吃的饭菜是我做的?” “本来不知道,刚刚一提猜到了。”谢南逸给白鸢夹着菜,挑眉道。 白鸢撇嘴斜视他一眼:“你这神情......该不会是在心里嘲笑我吧?” “哪有,阿鸢那么辛苦的给我做饭,我求之不得呢。怎么会嘲笑你。”谢南逸一脸认真。 可是,白鸢看着他,总觉着怪怪的,不太相信。不过又没有证据,夹了谢南逸放到她碗里的菜放进嘴里,傲娇道:“嗯~暂且相信你吧。” 谢南逸看她心情不错,也不由自主地跟着心情愉悦,于是更勤快地给白鸢夹着菜,仿佛看她吃饭也是一种享受。 “少爷。” “何事?” “刚刚给药老送饭,到处寻不到他。公子让我问问是不是来这里了。” 谢南逸闻言看向白鸢。 白鸢也一脸懵:“我说怎么总觉着少了些什么呢,不说我都差点忘了,今天打到这起,都没见过他露面。” “该不会有什么事吧,我差人去外面再寻一寻。”谢南逸说完就要喊人。 “不用,这老头儿肯定已经走了。真是倔老头,不用管他了,我有法子寻他。”白鸢淡定道。 谢南逸听完,朝外面吩咐道:“跟哥哥说一下,药老有急事要处理,已经走了。” “是。”门外人听完吩咐走开了。 第六十二章 都是千年的狐狸,装什么大尾巴狼 吃完饭,白鸢拿出传音符联系到药老: “臭老头儿,走了也不打声招呼,没礼貌。走时不带上我,把我撇在这里,没义气。” 药老听到白鸢控诉的声音,回怼道: “下山救那臭小子一命,够给你面子了。跟你说了你也回不来,你回来了臭小子死了,那我可管不来了。” 白鸢和谢南逸听到这话面上一愣,白鸢忙问:“什么意思?” “那小子现在还需要你的灵力护着,没段时间好不了。你俩眼下非要分开,就两种选择:要么你不要灵力,要么他不要命。” “你不会是在故意耍我吧?”白鸢不信。 “那你可以试试。后果自负哦!” “真没别的办法了?” “你非要救他,但凡有办法,我会愿意你跟那小子厮混在一起?” “能不能好好说话。” “丫头,闹归闹,认真听我一句话,要往心里去。”药老突然认真起来。 白鸢心里逸咯噔,药老鲜少这样:“别吓我,你这样感觉我快没命了似的。” 药老却接着说自己的: “我知你喜欢那臭小子的皮相,可千万别因为个皮相让自己陷了进去。若是想嫁个好的,咱青云样貌不比他差,本事还比他大。那臭小子跟你成不了,强求不得。” 闻言,谢南逸脸色一冷。 白鸢“切”了一声,道:“谁要嫁他了。”直接断了传音符。 白鸢转头看到谢南逸脸色不好,以为不乐意自己要嫁他,没好气地说: “你臭着张脸做什么,比着青云你的确差的远呢,放心,我决不嫁你。” 谢南逸撇了她一眼:“哦?是吗?我记得某人说青云虽好,可比起我来还是略差一点呢!” 白鸢反问:“我会说这话?” “反正不是我说的。”谢南逸看了她一眼,“说了就说了嘛,喜欢我的人多了,没什么大不了的。说了我也不一定会喜欢你。” 白鸢气笑了:“呵!好像我会喜欢你似的。” 谢南逸震惊到:“不喜欢大半夜的跑我屋里做什么?又是捏脸又是摸手的。” 白鸢怒极,心想:好好好,打人不打脸,揭短是吧?不就是害怕我对你有想法嘛!来啊,谁怕谁! 于是无所谓道:“各花入各眼,青云气宇轩昂,只是我看惯了青云,久了也不觉着有什么了。乍看你时觉着温润如玉,现在才多久,再看就只觉得,泯然众人矣。” 谢南逸眉头一皱:“你是认真的?” “你看我像是在开玩笑吗?不信你去问,四海八荒,青云认第二,没人敢认第一。” 白鸢瞪着他,心想,怎么也不能给人机会嘲笑自己自作多情,落了下风去。 “我承认,看惯了青云那个脸,乍一见你这类的,有些新鲜。但日子久了,就像隔夜的菜,可以吃,但凡有选择也不会再吃。” 谢南逸心里气炸了,自嘲一笑:“白姑娘手段,人说撩拨就撩拨,说厌弃就厌弃。在下不敌,甘拜下风。” “彼此彼此。谢公子装得也不错,早先态度不是挺好的?现在装不下去了?”然后伸手把鬓边碎发捋到耳后,讥诮道,“都是千年的狐狸,装什么大尾巴狼!” “咳咳咳!”谢南逸一噎,呛得咳嗽起来。 “里面是不是在吵架,公子身体刚好,要不要进去劝劝?”俩人开着窗,都在窗前,庭院里的仆从想不看到都难。 “要不劝劝吧,万一有个好歹......” “滚!”不待仆从议论完,白鸢朝外吼道,砰的一声关上窗子。 谢南逸倏地夺步出去,掀开帘子对着几人道:“先到别处去,出去别乱说。” 然后转身回了屋子。 院里的几人愣了一下,然后行礼道了声“是”,便匆匆走开了。 白鸢气呼呼地坐在椅子上,自己什么时候受过这窝囊气? 费劲巴拉地把人治好了,人怕自己肖想他给自己气受就算了,这其他人还觉着自己要吃了他似的,他的小命都是自己救得,哼! 谢南逸见白鸢关窗时发那么大的火,自己气势瞬间萎靡,吩咐仆从的空隙,已经给自己梳理好情绪。 坐下倒了杯茶,递给白鸢,温和道:“是我不对,非要口舌之争,竟惹得你如此恼怒。喝口茶,消消气。” 不哄还好,一哄白鸢竟更难受了,委屈劲儿瞬间止不住,红了眼眶:“你哪有错,这下可好了,你们府里都知道我是个母夜叉,欺负了他家小公子了。” “哪有,没有人这么觉着。这样多可爱,多讨人喜欢。”谢南逸说着要给她擦眼泪。 “话都让你说了,这会儿觉得讨人喜欢了?” 白鸢头一偏,躲了过去。 “药老说得没错,凡人都狡诈,没什么好心眼儿。以后可别再说我讨人喜欢之类的话,说了我也不信。若是有一丁点歪心思,最好别让我知道,否则立马分道扬镳。” 白鸢觉着谢南逸这样委曲求全地讨好,就是为了保住自己的小命,怕自己带走项链。 再想想话本里书生欺骗富家女,得了利益又抛弃人家的故事。脑子一闪开始怀疑,他是不是故意套近乎,要骗走自己的灵力。于是讲话都带着挖苦。 谢南逸闻言,正色道:“你若不喜,往后保持距离便好。我只是觉着阿鸢性子好,可以结交,不做他想。阿鸢大可以安心住下,不必困扰。” 白鸢狐疑地看着他,这人太能装了,脾气好得过分。不会真有什么阴谋吧? 谢南逸见她这个表情,正欲说什么,却止不住地猛烈地咳嗽起来,咳嗽得像马上要丢了命一样。白鸢吓一跳,赶紧给他拍背,喂水:“急什么,你家人看到这副模样,指不定以为我怎么着你了。” 谢南逸喝水缓了一下,看着她温柔笑道:“不碍事不碍事。阿鸢别再生气就好。” 白鸢盯着他红润没有丝毫病态的脸庞看了好一会儿,侧头盯着他的眼睛看,满是怀疑:“莫名其妙的咳嗽得那么厉害,你不会是装的吧?” 正喝水的谢南逸听到这话,一口水没咽下去被呛了一下。 “咳咳,怎么可能。” 第六十三章 有些棘手 白鸢胳膊放在桌子上,手托着下巴,正色道:“为了避免不必要的误会和矛盾,有些话还是说明白比较好。” 谢南逸点头:“阿鸢你说,我认真听着。” “我呢,的确喜欢好看的皮相,仅限于喜欢看。之前你神识不清如孩童,我也觉着有趣,但绝没有旁的意思。人妖殊途,我迟早要修炼渡劫的,所以也不会有别的可能,这点你大可放心。”白鸢低头看着桌子,缓缓道,“往后若是合得来我们兴许可以做个朋友;若是合不来,待你恢复我也算是还了债,取回项链咱们一拍两散。” 谢南逸垂眸:“好,都听阿鸢的。” 几日后 邀月院 “本以为几日就能筹备好,这样一看,光准备就要十天半个月的。最快也要下个月了。”上官月有些失落,“散游仙人也是,留下一封信说走就走。都没时间好好叙旧。” “散游仙人那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他本就不喜俗事牵绊,自在惯了。随他去吧。”谢安写着请帖回道。“五湖四海的,那么多人,老伙计要请,但既然要大办,有头有脸的也不好不请。怎么也得给人家留些赶路的时间。” 上官月站起来:“既如此,咱就不在这待着了,回咱城主府去。” 谢安道:“小逸刚醒几天,现在就回去吗?” “看样子是平安无恙了。离的又不远,想他们了就过来看看,要不就让他们过去嘛!”上官月不以为然,“咱们在这儿,孩子们都拘着性子,回咱们自己府上去,咱们清净孩子们也自在。” 谢安想想觉着有道理:“也好,回头举办宴会在咱们府上,咱们的老友住咱们城主府;孩子们的好友就住在他们这里。” “行,带着咱们的东西,这就撤。”上官月说走就走,“来人,跟你们公子说一声,我跟夫君回去了。有事再差人去城主府找我们。” “是。”门外人去了。 于是上官月与谢安回到了他们的城主府。 南笙院 “公子,尹大夫眼下在大门口候着,求见公子。”小厮通禀。 “何事?” “问了,尹大夫没说。只说事情有些棘手,要跟公子见了面详细说明。” “好,带尹大夫去前厅。我马上就到。”谢南笙道。 “是。”小厮退下。 “小逸已经好了,此时来,莫不是发现小逸身体其他地方有何不妥,或者是有什么其他病症?”上官慕道。 “不知,先去看看再说。若是小事,谢大夫不会亲自登门,平日里有些无关紧要的事,都是差他的药童过来。”谢南笙边走边说。 谢南笙与上官慕刚到不久,谢大夫便被小厮引着进了门。 “见过二位公子。”尹大夫一进门便拱手行礼。 “不必多礼。”谢南笙扶起尹大夫,对小厮吩咐道,“给尹大夫看茶。” “请坐。”然后请尹大夫坐下。 众人落座后,小厮送上茶水,退了出去。 谢南笙看着谢大夫温和道:“小逸的病多亏尹大夫帮忙,眼下已经大好。尹大夫突然登门,可是发现小逸身体有何不妥?” 尹大夫面带愁容:“惭愧惭愧,老朽医术浅薄,没帮上多大忙。听说逸公子是得高人相助,才得以恢复。只是老朽最近发现一些异象,也许小公子的病不是偶然,而是另有隐情。” 谢南笙与上官慕对视一眼,又看向谢大夫:“何出此言?” “起初老朽以为小少爷是体虚气若受不得惊吓,一切病症都是受惊所致。听说小少爷病情好了后,也没再放在心上。直到最近,城里接二连三地出现怪事。” 尹大夫说着,脸上露出匪夷所思的神情。 “人惊吓过度导致惊厥、梦呓、失魂,乃至丧命,古来有之,并不稀奇。奇怪的是,最近前来求诊的多半都是这种症状,且老朽前去看诊,所诊脉象皆与小公子相似。” 谢南笙若有所思,问道:“是否是巧合?可找到症结所在?” 尹大夫道:“容易受惊致病的,多是体弱气虚者。而最近得了这病的,不仅有绣娘、名妓之流,还有屠户、车夫、脚夫。前者本身有些柔弱还说得过去;后者都是些身强力壮心志坚定的,即使有可能,也不会接二连三地出现这么多。” “尹大夫今日前来,有何打算?”谢南笙问道。 “实在惭愧,在下医术不精,才识不够。听闻小少爷是得高人相救,便想求公子出手相助:一来,请高人出手救人;二来,请公子查明此事是否蹊跷。本来第二件事该汇报给城主的,但想着公子既是少主又足智多谋,两件事一起求助公子也是一样的。” 尹大夫说罢,起身拱手:“眼下患者越来越多,恐有不妥,为了城内百姓,求少主搭救。” 谢南笙起身:“尹大夫医者仁心,在下敬佩。父亲即使城主,保护城内百姓自然也是我们的责任。” “老朽替城内百姓多谢少主。”尹大夫又是一拜。 “尹大夫不必多礼。可有患者名单,列上具体病症及所知情况?”谢南笙问。 “眼下没有。待老朽回去找出病例,誊抄个副本差人给公子送来。” “越详细越好,辛苦尹大夫了。” “应该的。如此,老朽便不多做打扰了,这就回去准备。”尹大夫起身告退。 “好,大夫慢走。谢怜,去送一送尹大夫。”谢南笙吩咐道。 “是。”谢怜回道,又转身做了个“请”的姿势,引着谢大夫出去了。 谢南笙看着上官慕道:“我们去小逸逸那里看一下吧,顺便请上白姑娘。” 上官慕点点头:“此事若真如尹大夫所说,恐怕少不了白姑娘的帮忙。” “来人。”谢南笙唤道。 “公子有何吩咐?”小厮进来问道。 “去请白姑娘到小少爷院里,就说我们有要事相商。”谢南笙道。 小厮躬身行礼应了句“是”,便转身走开了。 不一会儿,几人赶巧在南逸院门口碰到。 第六十四章 我抢了你老婆? “咦?好巧。”白鸢笑嘻嘻道,“听闻公子有要事相商,可小呆子现下身体好好的,不知二位公子找小女子有何吩咐啊?” 要在以前,谢南笙听到白鸢这么叫他宝贝弟弟,肯定翻脸让她知道知道厉害。 不过谢南逸已经被治好了不再痴傻,就少了这层忌讳;再则眼看她与谢南逸关系挺好打打闹闹,这小呆子倒更像是可爱的昵称;更何况还有求于人家,更得显得态度好些。 自打谢南逸好了之后,谢南笙肉眼可见的比以前少了许多阴阳怪气、阴晴不定,多了许多宽容理解、善良大度了。 所以听完白鸢这句“小呆子”自动忽略,一笑而过,不甚在意。 “吩咐不敢当,不过的确有要紧事需要白姑娘帮忙。不急一时,等稍后在小逸这里吃完晚餐咱们再详谈。”谢南笙给了个请的姿势,让白鸢走到前面,先进南逸院门。 白鸢见状,挑了挑眉,笑着迈步进去。 “少爷,大公子、二公子和白姑娘来了。” 谢南笙早派人在来之前就到南逸院打了招呼,因此南逸院也做了安排。几个人还没到院门口,小厮便一路进去通传了。 谢南逸走出门来迎接:“大哥、二哥,有事唤我过去就成,怎么还跑这一趟。” 谢南笙笑道:“你身体刚好不久,好好养着省着些用,万一累坏了怎么办?再者白姑娘对你这里比较熟悉,免得去我们那里不习惯。” “还是兄长想得周到。”谢南逸笑了。 然后眉眼弯弯地凑到白鸢身旁:“阿鸢,今日我让厨房做了很多拿手好菜,有佛跳墙、糖醋鲤鱼、麻婆豆腐、梅菜扣肉等等,保准你喜欢。” “多谢,那我可有口福了。”白鸢笑着回了一句,抬脚进了屋门。 谢南笙见状,用扇子轻拍一下上官慕的胳膊。待上官慕看向他时,贱兮兮的挤眉弄眼地看看上官慕,又朝前面两人努了努嘴,示意上官慕看谢南逸的一系列操作。 上官慕刚才就看见了,又看谢南笙这个神秘的样子,摇头一笑。 谢南笙刻意放缓步子,待前面俩人进了屋,凑到上官慕身边压低声音,贱兮兮道:“小慕慕啊,这儿大不由娘啊!小逸逸突然就长大了!” 说完甩开扇子,摇头晃脑地大步走了进去。 上官慕看他这个样子,也是忍俊不禁地跟着进了屋门。 饭桌上,谢南逸殷勤地给白鸢夹着菜,白鸢吃一道,他夹一道;白鸢吃一道,他问一句“怎么样”,白鸢答一句“不错”、“很好”,他便接着夹菜,然后又眼睛亮晶晶地看着白鸢吃新菜。 谢南逸从小被全家宠到大,特别是谢南笙,他这个哥哥对这个弟弟真是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口里怕化了。 白鸢与谢南逸在饭桌上的这种相处模式,头一道时,上官慕与谢南笙就呆住了。如此三次后,谢南笙实在没眼看自家弟弟亲自伺候人的这副狗腿样,咳了一声、两声。 谢南逸关切道:“哥,你着凉了?” “你,注意点,别太那什么......”谢南笙挤了挤眼。 上官慕憋笑。 白鸢闻言抬起头,和谢南逸疑惑地看向谢南笙、上官慕两人。 谢南笙见他二人如出一辙的迷惑模样,顿感无力。抚了抚额,看向谢南逸道:“小逸逸,吃饭就好好吃饭,姑娘家都矜持,虽然热情是待客之道,但这么殷勤别再吓着人家白姑娘。” 白鸢的姑姑是青丘上神,灵山狐狸洞的族长,白鸢自幼也是被宠着长大,自然也会被大家众星拱月般的常常讨好。 所以眼下谢南逸做的这些,在她眼里都是稀松平常的日常,没什么特别的。以为谢南笙说的只是字面意思,自然体会不到谢家小少爷两位兄长的心情。 出于这顿晚饭很合胃口,心情也不错,于是礼貌道:“无妨无妨,还好还好。” 谢南笙闻言,内心想吐血。 谢南逸看哥哥的表情,回过味来。低头看了眼自己手里的筷子,愣了一下,然后又不在意的说了句:“哦,没事儿。谢姑娘那么辛苦的给我治病,不免要招待周到些。” 谢南笙有些咬牙切齿地低声道:“那哥哥我还舍命取药呢,怎么不见你这么照顾我。” “哥哥们也辛苦,吃菜吃菜。”谢南逸言笑晏晏地往两位兄长碗里又各自夹了几道菜。 谢南笙一噎,无奈地白了他一眼:“大可不必。” 然后夹着菜放到嘴里,低头咬牙切齿地狠狠地嚼着。 上官慕看他这个样子,给他碗里又夹了道菜,胳膊肘怼了他一下,无奈笑道:“你啊!” 白鸢的注意力早在各道美味里了,那还有精力去注意他们几个之间的小动作。 晚餐后,仆从撤下餐具,又摆上茶盏点心干果,收拾停当后都退了出去。 白鸢吃饱喝足,心满意足地伸伸胳膊伸伸腿,摸摸撑圆了的肚子。 正舒舒服服地瘫坐在椅子上,却冷不丁的看见谢南笙正幽灵似的幽怨地盯着自己。 白鸢吓得一哆嗦,一个不稳跌坐在地上,屁股差点摔成两瓣儿。 谢南逸赶紧上前扶起她:“怎么了?没事吧。” 白鸢拍了拍屁股坐下,没好气地对着谢南笙道:“你那什么眼神?我抢了你老婆似的。” 谢南逸闻言看向谢南笙。 谢南笙早在白鸢跌倒时就收了表情,对着白鸢好看地笑道:“无事,说正事。” 白鸢在心里吐槽,真是妖孽,笑都笑不出个好来,这笑怎么看怎么瘆人。这样想着鸡皮又抖了一地。 回了回神,问道:“什么事?” “尹大夫今天来,说了一件奇事。灵山城最近有了多例小逸逸这样的病症,受到什么程度的惊吓才会使体格强弱不一的人都昏迷不醒,陷入生命危险?”谢南笙看着她问。 白鸢沉思了一下:“按说是不应该。吓晕可以,但是像这样一时间都陷入昏迷醒不过来,甚至要丧命,那是不可能的。” “会不会只是表面和我的症状相似,实际不同,只是中了什么毒?或者中了什么蛊?”谢南逸猜测道。 第六十五章 尹大夫中招了 “那要亲自到患者那里看看才知道。”白鸢道。 次日清晨 早饭过后,尹大夫的单子还没有送过来,谢南笙觉着有点不对劲: “本来想着今日拿着单子直接挨个去患者那里。照理说,依尹大夫的性子,昨晚就该差人把患者诊断的单子送来了。我们还是去他那看看吧,都这个点了......” 于是白鸢、谢南逸、谢南笙、上官慕一行四人,朝着尹大夫的医馆走去。 来到医馆门前,门未锁,门上挂着“暂停看诊”的牌子。 行人来来往往,有看病的瞅了眼牌子,又叹口气转身到别家去了。 上官慕上前敲门,没动静。推了一下,门从里面拴着,没推开。 然后又加重力道敲了敲门。 “今日不看诊,还请各位去往别处吧!”屋内传来年轻男子的声音,鼻音稍重,似乎有些哽咽。 “尹大夫可在?我们不看诊,有其他要紧事寻谢大夫商议。昨日约好了的。”谢南笙道。 “吱呀”,门从里面打开,门缝里露出谢大夫身旁常跟着的门童的脑袋,眼睛红肿着,还挂有泪痕。 看见是谢南笙几人,忙开门把他们请了进去。 穿过药堂,进入里间卧室,床前几个青年人守在尹大夫床前,个个都面露哀愁,眼睛通红。 “几位师兄,少城主来了。”药童道。 几人听闻,忙转身向几人行礼:“几位公子安好。” “不必多礼,尹大夫怎么了?”谢南笙顿觉不妙。 白鸢几人面面相觑,隐隐觉着整件事情可能真的不简单。 “师傅打昨天回来,一进门说让找处最近几日的就诊单子,因为当时前堂还忙着,我们便没在意。” 这个二十多岁的这位青年人是尹大夫的大徒弟,哽咽道,“等晚上打烊,才发现师傅在内室昏迷不醒了。我们一直守着,眼看师傅气息越来越微弱,却无计可施。” 说着,身为徒弟的几人都湿润了眼眶。 白鸢上前去探脉搏,尹大夫的几位徒弟见状面面相觑。 谢南笙看他们的神情,心下了然,道:“如果不介意的话,或可让这位白姑娘看一下,她师承隐世高人,即使不成,也可添些思路,集思广益。” 大徒弟拱手道:“如此便有劳了。” 尹大夫的徒弟不仅继承了他的医术,也秉承了他虚心善学的教诲,听到谢南笙如此说,其他几位徒弟也收了错愕的表情。 白鸢道:“脉象上的确与谢小公子相似,但有些差别,不像谢南逸的那么麻烦难治。或许我能医治。” “真的?那可太好了!多谢白姑娘!”尹大夫的几位徒弟眼睛一亮,激动之情溢于言表。 白鸢淡然道:“不过我这医治手法是秘辛,不可外传。谢小公子留下助我,其他人回避。” “是是是,这是自然。”几位弟子很干脆地告退。 谢南笙看他们出去,才问向白鸢:“也是失魂丢魄的病症吗?若是施法恐有不妥,之前给小逸逸夜里施法院里很多仆从都看到了异象,若是暴露你的身份,恐遭灾祸。” 谢南逸闻言面上一紧:“若真是这样,还要从长计议。” “无妨,我刚不是说了,虽然脉象相似,症状相似,实则是有区别的。尹大夫的这个病症,简单。”白鸢见他们紧张兮兮的样子,笑道。 “如此便好,万不能暴露身份。毕竟人心难测,不是所有人都能如我们家这般开明,接受力强。”谢南笙又嘱咐道。 白鸢古怪的看了他一眼,道:“真是罗嗦起来跟青云一样,我都差点以为你是青云上身了。” 谢南笙好心的嘱咐让白鸢想起了青云关心她时喋喋不休的样子。 “青云是谁?”谢南笙问,上官慕也是头一次听说,眼里也带着疑问。 “没谁,一个折腾起来让人没辙的气人精罢了。”白鸢无奈一笑,回答道。 许久不见青云,这会儿提起来,真有些想他了。 谢南逸神色不变,眼神则暗了一下,又转瞬恢复如常。催促道:“都是些无关紧要的,兄长快些出去吧,别误了正事。事情还没调查清楚呢。” 谢南笙朝着上官慕道:“得,咱别在这碍眼了,多说多错。小逸逸一生气,冲不了别人发火,还治不了咱俩吗?” 上官慕无奈回应道:“你啊,少说两句吧。” 说着拉上阴阳怪气的谢南笙往外走,出去后顺带关上了门。 “你生气了?”白鸢看看谢南逸神色如常,好好的啊,没看出来哪不高兴。 谢南逸温柔地笑着:“哥哥开玩笑呢,好好的怎么会不高兴。接下来怎么做?” “他这是中了妖术,施法解了便可。”白鸢说着,伸出手,“来,项链取下来给我。我先给你输些灵力,再去救他。” 谢南逸走到白鸢面前,取下项链,却没有放她手上,而是拿起项链低头温柔地给她戴上。 白鸢看着近在咫尺的谢南逸放大的俊脸,心里叹道:还真是好皮相,谁能顶得住这样温润如玉的翩翩佳公子啊! “好了。”谢南逸见她没回过神来,摸了摸她的头,眼睛亮晶晶的笑道。 白鸢回过神来,要拍掉他的手,奈何谢南逸已经把手收了回去。暗自懊恼:白鸢啊白鸢,你可真是没出息,这么点美色就把你迷住了? 定了定神,给谢南逸输了灵力。这才去探了尹大夫的灵识,和预想的一样,果然是被人施了法。于是施法给尹大夫解了咒。 “解了。”白鸢淡淡道,“晚会儿再让他醒,免得醒太快显得异常。” “真是开了眼了,没想到世间真有那么多妖魔鬼怪。”谢南逸惊叹道,又皱了皱眉,“只是这样随意伤人,普通人只能任其宰割。” “多行不义必自毙。天有天道,更何况它敢在灵山辖下胡作非为。区区小妖不等天收它,我就能先灭了它。”白鸢恨恨道,敢在这灵山脚下生事就是在挑战他们灵山狐狸洞的权威。 “这样灵山城就不怕再有人被害了,还是阿鸢厉害。”谢南逸往白鸢身边蹭了蹭,笑眯眯地狗腿道。 “那是。”白鸢傲娇地一抬下巴。 第六十六章 袖春阁秋娘 “项链先放我这里,来回取麻烦,反正咱们待在一起,只要我按时给你输灵力就不会有问题。” 白鸢道。 “好,都听阿鸢的。”谢南逸乖巧地点了点头。 白鸢和谢南逸一打开门,众人就都围了过来。 “怎么样?”大徒弟问。 “一切安好,稍后便可醒来。”白鸢道。 众弟子赶紧像白鸢行礼致谢:“多谢白姑娘。” “举手之劳,不足挂齿。”白鸢道。 众弟子又行了个礼,纷纷围到尹大夫床前去了。 不一会儿,尹大夫果然缓缓睁开了眼。 “师傅,感觉怎么样?哪里可还有不适?”大徒弟见师傅清醒过来,忙扶他坐起来,递给他杯子让他喝了些水。然后说道: “多亏了几位公子和白姑娘,不然我们几个可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尹大夫可还记得昨日发生了何事?”谢南笙问道。 尹大夫回忆着昨天发生的事情,摇了摇头:“从谢府回来后,我便回屋抄写出诊病例,抄着抄着突觉身体不适。觉察不对想要张口唤人,却发不出声音,身体像被定住了一样,动弹不得。之后便不记得了。” “抄写的单子可还在?”谢南笙问。 “在,昨日看师傅昏倒在桌案上,我便把单子收起来放在抽屉里了。”药童答道。 尹大夫道:“快去拿来给公子看看。” “是。”药童赶紧取出诊单递给谢南笙。 谢南笙道:“尹大夫刚醒,便好好休息吧。诊单我拿走了,我们和白姑娘先去这些病患家里再看看。” “如此便多谢几位了。这位白姑娘便是府里的那位高人吧?以为是位老者,想不到竟然这么年轻。”尹大夫早注意到了白鸢。 白鸢笑着回道:“高人可不敢当,那位高人另有其人,是我的家里的一位长者。有一句您倒是说对了,他年纪可大着呢。” “可能有些冒昧,但的确心痒难耐,想向高人讨教一二,精进下医术。不知姑娘可引荐一二,若是不能也不强求,姑娘也不必为难。”尹大夫道。 “恐怕要让尹大夫失望了,这位长者性格孤僻,避世深居,不喜与人来往。这次出门还是我千求万求来的,已经回去了,恐怕再难请他出来了。”白鸢抱歉道。 “哎,如此便罢了,是我没那个福分。”尹大夫虽有些失落,但想想高人的确多是如此作风,便也释然了。 几人告辞离开医馆前往诊单上的患者家查探。 “城东的屠户柳大壮,城西绣佳坊的绣女春兰,城南的车夫杜老二......” 白鸢将诊单从谢南笙手里要了过来,一张张看着。 “离得近的有赵府的公子赵文斌、赵文卓,最后这个是......欸?袖春阁的头牌秋娘?” “咱们先去袖春阁吧?离得近,姑娘家又比较体弱,扛不住,时间久了别再有个好歹。”白鸢道。 几人看着她放亮的双眼,知道她是玩心起来了,觉着袖春阁好玩热闹,却也不拆穿她。 谢南逸皱了皱眉:“里面什么人都有,你是女子,恐怕不太方便。” 白鸢道:“这有何难,我穿个男装不就好了。更何况,我要是不进去,你们进去管用不?” 无奈,只能同意。 几人一到袖春阁门前,姑娘就热情的迎了上来。 大堂里的妈妈眼明心亮,一看见谢家三位公子,立马赶来把守门的姑娘挥手赶开,甩了甩帕子捂嘴笑道:“哎呦,我的爷。我说今早怎么喜鹊喳喳叫呢,原是知道几位公子要来。” 说着引着几人穿过大堂,往二楼雅间走,一路走一路兴奋的笑说着:“稍后妈妈我呀,给几位公子爷叫上咱阁里最好的姑娘,保准给几位伺候的舒舒服服的,让几位玩得尽兴玩得开心!” 说完抽了帕子,往走在前面的谢南笙胸前娇柔地甩了一下。 上官慕阴沉着脸,拿剑把袖春阁妈妈挡开了。 “不劳烦妈妈了,今日是有别的事。据说阁里的头牌秋娘病了,昨日尹大夫前来,央我们带白姑娘来看看是否有法子解。” 谢南笙打开扇子扇了扇,对着妈妈笑嘻嘻道。 本来被上官慕整得有点尴尬的妈妈,看到谢南笙的笑模样瞬间没了不自在,爽快一笑:“嗨!爷早说嘛!也免得妈妈我会错了意,惹了各位贵人不快不是?” 说话间就到了秋娘的门前。妈妈敲了敲门,丫鬟把门打开,妈妈吩咐道:“去给几位贵人上些茶水来。” “是。”丫鬟听到吩咐退了下去。 进了屋后,谢家三兄弟留在屏风外坐下。 白鸢跟着妈妈越过屏风往里走,来到秋娘床前。白鸢坐下给秋娘诊脉。望着床上的病弱美人,皱了皱眉头。 妈妈见状失落道:“哎,一直都是这样,尹大夫看了也束手无策,眼看有出气儿没进气儿的,不知道还能撑个几天。” 说着用帕子擦了擦眼角:“妈妈我也是命苦,劳心劳力地好不容易把她培养出来,还没挣回本呢,就出了这档子事儿。” “的确是不易。妈妈先去忙吧,不用在这里照顾我们,免得误了外面的生意。”白鸢笑道。 妈妈都是人精,听到这话就知道人家嫌她碍眼,在赶人了,于是很有眼色的说道:“欸,那我先去了,几位爷有什么需要,吩咐一声就成。” 然后退出去,跟谢家三位爷又道了声别,走出屋,关上了房门。 白鸢待妈妈出去,施法探了探,眉头又是一皱。 转身来到外间,有些烦闷地看了看坐着的几位,找个凳子坐下,叹了口气:“本以为手到擒来的事,今日就能解决了。结果......” “怎么了?”谢南逸问道。 “跟尹大夫的情况不一样,尹大夫是被施了法,中了咒。解开就好了。这个情况和你的更相似,都是少了魂。”白鸢回答。 “那是不是也要请药老来才能治?”谢南逸又问。 “不一样,药老来是因为你的那一魂一魄离体太久,不好招回不好稳固。”白鸢摇了摇头,回答道。 第六十七章 救命稻草 白鸢扭头看了看屏风方向。又转过来继续道:“你的魂魄游离在外,只要灵力稍高些的都能召回。她这个不同,这个样子怕是魂魄被人收走,藏起来了。即使是药老来,也没法子召回。” “难不成救不回来了?”谢南笙问道。 “先去看看其他几家情况再说。眼下谢南逸、尹大夫、秋娘的情况都是表面相似,内里不同,不知道其他人是个什么状况,我们还是看完再说吧。” 白鸢叹了口气。留下一瓶药丸给袖春阁妈妈,让她喂给秋娘。 然后几人神情都有些凝重地离开了袖春阁。 出了袖春阁,谢南笙道:“先去离的近的赵府吧,其他几家分散在城东、城西、城南,今天一天怕是看不完了。” “不行的话你们先回去,我就施法自己前去,也快些。”白鸢道。 “不行,万一有个闪失,被人发现就麻烦了,不到万不得已,不要随意使用术法。”谢南逸拉住白鸢的手,压低声音立马否决,满脸紧张。 谢南笙也附和道:“小逸逸说的是。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白姑娘要始终谨记自己是个普通医者的身份才好啊!” 白鸢想想也是,人有失手马有失蹄,自己在谢府不就漏洞百出,还被人捉了去。 于是点点头道:“我晓得了,那我们便一家一家看吧。” 几人定了路线,先去离的近的赵府,再去城西春兰、城南杜老二家,明日去城东屠户家。 “叩叩叩”几人不久就到了赵府门前,上官慕前去敲门。 门房打开门,一看是谢南笙等人,于是恭敬道:“见过几位公子。” “麻烦小哥通传一声,我们听闻赵府公子身体有恙,过来看看。”谢南笙道。 “是。”门房飞快地跑了进去。 赵府内 一堆大夫排着队诊治,一个个进去,然后又都摇着头出来。几天过去了,每天如此,城内城外大夫能找的都找来了。 到这最后一个大夫出来,赵老爷、赵夫人央求道:“大夫,再想想办法吧!” 大夫只是叹息一声,也摇着头走了。 赵老爷、赵夫人绝望地跌坐在椅子上。 小厮禀报:“老爷,门外少城主带着几位公子要见您,说是听闻两位公子病了,过来看看。” “知道了,请去前厅吧。”赵老爷正愁眉不展,听到这话,不快地闷声道,“怎么这会儿来了,这不添乱吗?” 赵夫人正以泪洗面,听到这话擦了把眼泪埋怨道:“儿子都成这样了,家里都乱成一锅粥了。这会儿过来添麻烦,也不想想,哪有闲心见他们。” 赵老爷叹了口气:“哎,小声些吧,好歹是少城主,谢府的公子,哪一个是好惹的?得罪他们有什么好果子吃?” “我们家大业大,也是有根基的,还怕得罪他们?家里都这样了,可怜我们的俩个儿子,他们都还没娶亲,马上都要没命了。呜呜呜~”赵夫人说着便又哭了起来。 赵老爷烦躁地冲她道:“哭哭哭,哭有什么用?又不能把儿子治好。要是哭有用,我天天哭,甘愿哭瞎了这双眼睛救两个孩子去。” “心里再不服气,人家一上门不还得夹着尾巴给人陪笑?”赵夫人哭得更狠了,朝他数落到,“跟我发火有什么用,有本事到外面给人家发脾气去!” 赵老爷气得一跺脚,重重地叹了口气出去了。 白鸢几人被带到赵府客厅,坐等了一盏茶的时间,赵老爷才步履蹒跚地走来。 一向身体康健、心高气傲的他,几日里吃不下睡不好,整日忧心,一下子老了十多岁,头发斑白,人也没了精神。 “府中事务缠身,来迟了,还请几位公子见谅。”赵老爷道。 “无妨无妨。府中两位公子病重,本不该此时叨扰。”谢南笙说着,给赵老爷介绍了白鸢,“但我们这位好友正好略通医术,想着看看能不能尽些绵薄之力。” 赵老爷一听白鸢会医术,忙对谢南笙拱手道:“多谢公子相助,感激不尽感激不尽呐!” “有劳这位公子了,不知公子该如何称呼?”赵老爷转而向白鸢问道。 谢南逸淡笑一声:“这位是白姑娘,出门在外为了方便才扮作男子。” “老夫眼拙,有劳白姑娘了。”赵老爷对着白鸢说道。 白鸢微笑着点点头。 赵老爷似乎想到了什么,猛地诧异地转过头,看向谢南逸。 “啊!小公子这是?”赵老爷刚反应过来刚刚是谢南逸在跟自己说话,瞪大双眼震惊道。 转而觉察自己失态,不自觉看了谢南笙一眼,赶紧向谢南逸说道: “听闻小公子前段时间好了,一直没见小公子出过门,以为又是谣言,便没在意。不成想竟真是福泽深厚,老天开眼。一时失态,见谅见谅。” 谢南逸笑道:“人之常情,赵老爷不必挂怀。还是先去看看两位公子吧!” “是是,诸位请。”于是赵老爷领着几人去看赵家两位公子。 赵老爷领着路,从刚刚的震惊里镇定下来,转而有些欣喜,心里想着: 都说谢家去了位高人治好了谢小公子,但外人没见谢小公子出来过,众人或是不信,或是将信将疑。如今一看,竟倒是真的。身边的这位白姑娘多半是那位高人或高人的亲近之人了。真是这样的话,两个孩子就有希望了! 越想越高兴,越想越急切,步子不自觉迈得大了些。好在几个年轻人身姿矫健,并没有被落在后头。 到了地方,白鸢给二人挨个诊看完,确定两人病症与袖春阁的秋娘是一样的。 “怎么样?”赵家二老见白鸢诊完脉,忙问道。 白鸢道:“还不确定,待我们回去看看能不能找到法子。这瓶药丸,先给两位公子服着吊命,一日一粒。” “是。有劳白姑娘,若能治好犬子,我们定当重谢。”赵老爷感激道。 虽然没有确定怎么医治,好歹说明是有希望的。这几日大夫摇着头走了一个又一个,让人几乎绝望。白鸢现在这不确定的两句话,就像是他们的救命稻草。 第六十八章 时疫 “如此我们便不多打扰了。”谢南笙道。 “几位慢走,有劳了。”赵老爷说完,又对小厮道,“好好送送几位。” “是。”小厮答应着引着几人出门去了。 “管家呢?还没回来吗?”赵老爷见几人离去,向屋里下人问道。 一个丫鬟低头回应:“禀老爷,去门房问过了,还没有。” 说话间门口小厮开口了:“老爷,管家回来了。” 管家进了屋,赵老爷问:“怎么样,找来新大夫了吗?” 管家行了礼问了安,道:“老爷,虽然没寻来但估计也不用寻了。这最有效的法子,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呐。” “此话怎讲?”赵夫人眼睛一亮,忙问。 管家看了看左右,赵老爷挥了挥手,让人都下去了。 待人走完,管家上前压低声音:“老爷、夫人,刚刚我见着城主家的那几位公子,那小公子可是真好了,老爷夫人也见着了吧?” “是好了。”赵老爷点头,“今日他们来就是找人给斌儿、卓儿医治的。” “结果如何?”管家问。 赵老爷摇了摇头:“没说能治也没说不能治,只说回去看看能不能找到法子。” “可急死我了,直说你的法子就好,一直提他们做什么。”赵夫人不耐烦道。 管家陪笑:“夫人呐,这关系可大着呢!” 于是又上前一点,压低声音道: “听说尹大夫昨晚也倒下了,跟咱们家两位公子一样的病症,几个徒弟围了一夜,是干着急,一点法子都没有啊!奇怪的是,早上这几位爷带着人一去,您猜怎么着?嘿!好了!” 赵老爷二人一喜:“竟真有此事?那可太好了!” “可是既然能治,刚刚为何说不确定?难道是有什么条件想要提?”赵老爷疑惑道,又问向管家,“确定是这事儿是真的吗?是他们治好的吗?” 管家道: “我一听这事儿就赶紧跑医馆打听去了,几个徒弟因为尹大夫好了高兴坏了,就多说了两句。说是真的,他们当时一点法子都没有,白姑娘跟谢家小公子进去不大一会儿,就把尹大夫给治好了。” “怎么治的?”赵夫人问。 管家摇头:“不知道,只说是当时所有人都在外面,只留白姑娘和谢家小公子在里面。我说:‘那得这个病的人就有救了,听说是时疫,若是尹大夫好了,那其他人也有救了。’” “老爷夫人,都是一样的病症,那尹大夫能好,其他人不就能跟着一起好吗?你们说我这说得也没毛病吧?”管家问道。 赵夫人喜上眉梢,双手合十拜了两拜:“老天保佑,若真是这样,那我儿可真的是有救了!” “可是,老爷、夫人,你们猜尹大夫的徒弟怎么说的?”管家语气一换。 “怎么说的?” 管家回答: “那徒弟说这可不一定。那我就赶紧问啊:‘为什么呢?''” “那徒弟正欲说什么,尹大夫出来了接道:这病看着相似实则不同,他和小公子就是看着相似其实区别大了,所以治的法子也不一样。若是有法子能治,肯定会第一时间给大家医治的。” “然后就转身走了,还支走了那个徒弟。我看那徒弟出来后的脸色,估计是因为多说话挨了训。” “这可如何是好,若真是表面一样实际不同,俩孩子一天一天虚弱下去,恐怕挺不了太久了。”赵老爷想了想说道,“实在不行,就央求谢府,先试试谢家小公子和尹大夫的法子。” 管家却急了:“哎呀,我的老爷,你信了他那鬼话。一模一样的症状,怎么会不是一个病症呢?” “尹大夫为人我是知道的,他不会说谎。”赵老爷肯定道。 “那若是为了保住谢家小公子,而不得不这样说呢?”管家道。 “为什么这么说?”赵老爷问。 “症状一样,先是谢家小公子开始,城里人陆续遭了殃,连尹大夫都没能幸免。” “大家都说这是时疫,说不定最后都得感染。可是谢家小公子却好了,好了之后那么久不出门不露面。这是为什么?因为谢家知道这可能是瘟疫,第一个治好的人,他的血肯定就是能治瘟疫的药,怕引起注意,被大家盯上,所以在家拘着。” 赵老爷不太信:“怎么可能呢?若是如此,他为何治了尹大夫,又来我们府上给文斌、文卓看病呢?” 管家叹息道: “老爷,这也是有说法的:尹大夫带着药童,之前一直在给谢家小公子治病。给尹大夫医治好,一是为了药童和那些徒弟的嘴,以免泄露小公子的情况;二是顺便还了尹大夫的人情。” “至于来咱们家,就更好解释了:说是时疫只是一种猜测,他们到各家看看,确定一下是不是真的时疫。” “若是真的时疫,灵山城谁都逃不过去。那纸包不住火,谢家小公子的秘密迟早得爆出来。” “到时候,身为城主,谢安能看着灵山城百姓就这样死光了?但若是管,全城那么多人,那小公子的血流光了都不够救一成的。” “灵山城谁不知道整个谢家看这小三公子跟疼眼珠子似的,摸不得碰不得。尤其是少城主谢南笙,出了名的护犊子,别说是献血了,谁敢让他这幼弟少一根汗毛试试?” 赵夫人听着这些话,有些迷惑了:“那他们确定了是时疫又能怎么样?” “嗨呀!这有什么难猜的,夫人糊涂啊!”管家说得正起兴,忘了形,听到赵夫人插句这话不由吐槽。 “你说什么?”赵夫人一锤桌子,怒声道。 赵老爷也是脸色一寒。 管家反应过来忙跪下,给自己掌嘴:“老爷夫人恕罪,小的也是太担心两位公子安危,一时着急失言了,求老爷夫人原谅。” 赵夫人想到两个儿子,精神又萎靡下来,无力地摆了摆手: “罢了,起来吧,你继续说。” 管家忙爬起来,没了刚才那份得意,认真说道:“若确定是时疫,他们定会早做打算。最简单的便是把小公子直接送走,远远地离开灵山城。到时候找不到人,任谁都拿他没办法。” 第六十九章 谢家人没一个是好惹的 “真的是时疫吗?若真是,那谢小公子给尹大夫喝了血,尹大夫好了。那尹大夫的血不是也成了药?以尹大夫的性子肯定不会贪生怕死,一定会出手相救,那他的血给别人喝了,更多的人成了药,这瘟疫就解了。”赵老爷还是不太相信。 管家摇了摇头:“若是如此,倒真简单了。我特意询问了几个大夫,瘟疫治好的人血是药,是真的有先例可查,但大多只是第一个得上又治好的人才有用。所以自古瘟疫难治,没有说哪一场瘟疫是靠人血来驱除的。” “而且小的打听到,谢家几位公子和那个白姑娘,果然不止来了咱们家。来之前先去了袖春阁看了秋娘,我想出了咱们府门,他们肯定还会去别家查探。” 赵夫人一听,有些急了:“城里现下得这病的还不算多。万一此事是真的,他们探查完,谢家把人送了出去。那我儿可怎么办?” 赵老爷摇头:“都不过是推测,没有实证。若是贸然行动,稍有闪失,不仅竹篮打水一场空,还会得罪谢家。” “得罪谢家,得罪谢家,你是没钱、没人、还是没势?他谢安除了个城主的身份,咱们家哪一点比他差了?” 赵夫人急了,说完又大哭起来: “我儿子都要没命了,你还在这里顾着你那点蝇头小利。也是啊,孩子是我怀胎十月、拼了命辛苦生下的,老爷舒服个几分钟就得了子嗣,自然不放在心上。可怜我苦命的孩子啊!” 赵老爷见夫人这样既心疼,又就觉着头疼。 挥了挥手,让管家先出去了。 他的儿子他怎么会不心疼,怎么会不理解夫人的心情。于是耐心劝道: “夫人莫哭莫哭,若能治好孩儿,舍了我这条老命都不带眨眼的。我统共就这俩命根子,孩子没了,我就是坐拥金山又有什么用?” 赵夫人闻言,抽抽泣泣地擦着眼泪,却也不再喊闹了。 赵老爷赶紧继续解释道: “城主还是次要的,以谢南笙那个性子,必定会跟我们来个鱼死网破。以往谁要是讲他幼弟两句不好听的,看看有哪个能不被挫骨、扒皮的?这人看着整天笑嘻嘻、吊儿郎当的,实则阴损得很,惹了他,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更何况还有那上官慕,武功高强、手段狠厉。但凡过招,不管单挑、还是三五十人一起上,他一个人就能都收拾了,没人赢得了他。说他是杀神一点都不为过。” “再说那谢南逸,虽说是傻了那么多年刚好不久,可今天打看第一眼起,我就知道这不是个善茬。一时间都没敢相信这就是之前的那个傻子。为夫我这把岁数守着这偌大家业,生意遍布天下,什么人没见过,什么风浪没经历过?不会看走眼的。” “谢家这几位公子爷啊,没有一个是好惹的......” 赵夫人气笑了,腾地站了起来:“说白了不还是怕,不还是觉着惹不起吗?惹不起他们,躲着呗!” 然后又气势顿消,无助地扶着桌角,戚戚然道:“只是心疼我苦命的孩子,为娘没本事让爹爹就你们了。待你们去了,娘亲和爹爹给你们风光大葬,再办个冥婚,娘亲心愿也算是了了。到时候娘亲再寻了你们去,让你爹爹每年清明、祭日给咱娘儿仨烧纸钱。” 赵老爷听见夫人头一句话还有些气急,一听到后面的话瞬间心软,也站起身,搂住她柔声哄道: “呸呸呸,说什么胡话!我又没说不救,只是此事要仔细谋划。不然就算救了咱们孩子,又怎么顶得住谢家的报复呢?以免孩子们还要遭罪,此时要秘密地、做得滴水不漏才行啊!” 赵夫人见好就收,虚弱地把头靠在赵老爷胸前:“既然夫君说了要救孩子,我便都听夫君的,夫君怎么安排怎么是。” “哎,这就对了。我这边把管家叫进来,可不许再闹了啊!”赵老爷心情好了些。 赵夫人点点头,两人各自回到座位上。 “进来吧。”赵老爷大喊一声。 门外其他人早被支走完了,管家知道老爷还会找他,又不好离得太近被主家忌讳听墙角,于是在门外不远处候着。 既能避嫌,又不至于听不到老爷夫人唤他,距离保持得刚刚好。 这会儿听见声音,忙低头走了进去。 “城里一共几家染上的?既然他们是以帮忙看病的名义,眼下患病的又不多,为了面上好看不引起注意,也会挨家走一遍。”管家进来后,赵老爷思索着问道。 管家忙回答:“不多,城东、城西、城南各一家,但距离太远,今日肯定看不完。最快也要到明天。” “城南今日是一定要去的,城西、城东倒不一定去哪个。这样你派人去打探一下,别惊动了他们。”赵老爷吩咐道。 管家笑道: “回来时在院里碰到他们,见他们前脚出去,小的后脚就派人跟上了。” “小的吩咐他们了,不必一路跟着,远远地看一眼,看看是往哪个方向去了便可。” “若是往城东或城西去了,直接回来禀告。” “若是往城南去了,就再接着探下去,也不必急着跟踪他们,以免被发现行踪。得病的就那么几户,好打听,得了地址就往东西两处分头奔去,看看他们家有没有去人就行了。” 赵老爷听完没说话,只是“嗯”了一声,点点头。 管家跟随赵老爷多年,早就成了精了。一看老爷这样就知道,老爷对他的这番安排十分满意。 于是在心里舒了口气,静静等待吩咐。 赵老爷站了起来,背着手低着头来回走了几步,在心里思忖:不能急,好好想想。这事不能早也不能晚,还得把自己摘干净了。好好想想,好好想想。 “管家。”门外有人喊道。 管家看了老爷夫人一眼,没人搭理他,这才出门去。在门外跟人低语几声,便很快回来了。 回来看到赵老爷已经坐回到座位上,于是走上前去递了张单子给他: 第七十章 借刀杀人 “老爷,他们直接去了城西了,这倒省掉不少事了。您看,这是那几户的单子。” 赵老爷看了看单子,没有作声。陷入了沉思: 此事若是有个闪失,他们和谢家怕是真的要拼个你死我活了,而他多半是死的那个。 可是,两个孩子的病恐怕是拖不得了,若此事是真的,那谢南逸真的逃了,自己就真是让赵家断了香火,上对不起祖宗,下对不起妻儿了。 谢南逸的血若是没用,那白姑娘何必拉着他在屋里一起给尹大夫治病,他一个大病初愈的人,在座的哪一个不比他留下帮忙管用? 这事儿多半是真的吧? “夫君,可有法子吗?”赵夫人看赵老爷神色越来越凝重,小心翼翼地试探道。 赵老爷看了夫人一眼,没有说话。但他的表情告诉赵夫人,这是已经拿定了什么主意,做出了什么决定。 是啊!他们的孩子已经等不起了,而他们眼下也没有别的办法。就算这是假的怎么样?总归要试一下。 他们明天看完不能马上离开灵山城,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谢安这个城主总还是要做的,跑不掉吧?为了面上好看,不引起大家怀疑,他们也得在看完病患后挺上个几天。这样自己就有更多时间了。 对对对,自己还有时间,那就先让人探探路,看这血是否真的能救人。 赵老爷看着手上的单子,眼睛定在了“城东屠户柳大壮”,对管家道: “你亲自跑趟城东,查下这个屠户家几口人,多少家底,越详细越好。查清楚后,晚上去一趟他家,对症下药。” “明天,一定要让我看到这个屠户喝上药。务必小心谨慎,走漏了风声,我也保不了你。” 管家心里一颤,他知道老爷这是要为了两个儿子借刀杀人了。此事若出了纰漏,他就是那替罪羊。 “是。”管家答完低着头退了出去。 白鸢等人出了赵府后又按计划依次去了城西、城南,奔走了一整日,回到谢府时天已经黑透。 用完晚饭,几人屏退下人,围坐在谢南逸院里。 “今日这一番折腾,也不算白跑,袖春阁的秋娘、赵府两位公子、城南的杜老二与城西的春兰症状都是一样的。” “城东的柳大壮很大可能也是这样,如果这些人都一样,说明是幕后黑手是同一只妖所为。那就简单了。找处这只妖审出藏匿地点,把这些人的魂魄放出来就好了。” 白鸢屈肘放在桌子上,手撑着头,几个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轻轻敲着太阳穴,总结今日收获。 谢南逸问道:“不都说妖精吃人吗?这样取走人的魂魄又藏起来,是为了什么呢?总不会是为了好玩吧?” “害人性命的事情,都有目的,哪有这么闲的杀人玩儿。抽人魂魄多是为了修炼,别看这些人只是昏迷,说不定很快就没命了。”白鸢歪头看向谢南逸,淡淡的说着。 谢南笙问:“直接吸了不就是了,怎么还藏起来呢?这都好多天了。” 白鸢语速平缓的回答: “人有善恶,妖分好坏。妖要想提升妖力或者修炼成仙,是很难的,进程缓慢,耗时极其漫长。所以就有耐不住性子的走些歪门邪道的捷径。” “因此为了快速提升,最低等的妖会挖人心肝之类的,这样能帮助它们更好的幻化人形延长幻化时间,从而促进修炼。这种妖自控力差,处于本能,一旦尝过人后就很难再收手。” “道行稍高的本就有这些能力,有了品位、思想,不屑于做这些腌臜事。它们会选择吸食人的魂魄提升修为,大多是瞅准机会,逮着人就直接吸,吸完就撤。” “像这种把人的魂魄集起来的,是更高级的妖。会谋略、妖力强、懂炼化。将魂魄攒到一定数量挑个黄道吉日,再一起练成丹药服下。服用之后,效果显着。今天看到的这些情况,应该就是这种妖所为。” “顶层的那种妖,法力不比仙神差的,通常看不上凡人的魂魄。妖、仙的法力,才是它们的目标。千百个凡人魂魄炼成的丹药,都比不过它们手里一颗最次妖、仙的元丹。” 几人头一次听到这些,看着白鸢一时没回过神来。 谢南笙咽了口唾沫,小心翼翼地问:“那白姑娘是哪种妖。白姑娘肯定不是不是这些里面的。” 白鸢用眼尾斜了他一眼: “放心,我不吃人,也不吸人魂魄。我家姑姑是上神,即使是到了天庭,也得被人恭敬地称一声“上神”的。最低修为的嬉笑起来会互道‘小妖’,实则都是小仙级别的。” 然后想到了什么,有些失落的继续说道: “我虽然不是洞中修为最低的,但跟青云比起来都不够看的。就姑姑那种级别的,我在他们面前就像是一只小蚂蚁。好在对付灵山城的妖物是绰绰有余了。” “有上神庇佑的地方,所居之地仙气围绕,灵力充沛,所以都是一出生就落地成仙。能食一日三餐,吸食日月精华,靠自己就能进步很快,没必要去用夺人魂魄、夺人修为的法子去自断后路。那些阴损法子有违天道,十成里九成九的躲不过天谴、雷劫,几乎是必死无疑。” 谢南逸眼睛弯弯,对着白鸢好看的笑着:“阿鸢就是厉害,懂得也多。” “那如果被别人强行输了修为,那不是会死得很冤?”谢南笙说完,摇着头,“啧啧”一声。 白鸢回答:“那倒无妨,别人自愿给的只要能融会贯通就行。不过只要想飞升,就必须应劫。不管是人、是妖、是魔、是仙、还是神。” “就没有什么方法可以躲过去吗?”谢南逸问。 白元果断地摇了摇头: “无一例外,劫只能应,躲不过去的。比如雷劫,正常飞升只要过了雷劫就好,虽然凶险但是有很大生机。” “但是如果想办法躲开,必定遭到反噬,之后除了要还没应的劫,还要承受反噬衍生出的更大的未知的凶险。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 第七十一章 小鬼在阎罗殿篡位,纯属找死 “原来修仙竟比做人复杂多了。哎呀呀,还是做人好啊,不用遭雷劈。” 谢南笙刷的打开扇子,摇头晃脑地悠哉游哉扇了两下。 白鸢笑道:“也不见得,有欲望就有争斗。要不怎么都说人心难测呢!追求不同罢了。” “嗯~那倒也是。”谢南笙躺在躺椅上,舒舒服服地随着躺椅的晃动,抖动着脚尖。 上官慕一如既往的话少,在一旁静静的听着几人讲话。 但也不显得冷落。 谢南笙思忖片刻,坐起身道:“不对啊,若是为了集齐魂魄数量,为何只是给尹大夫下了咒,而小逸逸的被收走又没有藏起来呢?” “起初我也没往深处想,你这样一提我倒想起一桩事来。”白鸢脑中灵光一现,“或许它不是没藏起来,而是没来得及,失手了呢?” “怎么讲?”谢南笙看向她,谢南逸和上官慕也是一脸认真的听着。 白鸢环视着几人,给着提示:“你们记不记得谢南逸之前骑着马去林子里,失踪又找到的事?” “当然记得,当日急得我们团团转,差点以为小逸逸遇难了。”谢南笙阴恻恻地看向白鸢,“若不是当时小逸逸安然无恙,又没发现别的踪迹,我非得让他知道我的厉害。” 说着,上半身前倾靠近白鸢,挑眉轻飘飘的笑着: “白姑娘啊~原来当日竟是尊驾戏弄于我们啊!” 白鸢看着他这个样子,只觉着一阵阴风刮过,有些冷,心里毛燥燥的。 不自觉地往谢南逸身边挪了挪: “事先声明,我可没有那闲工夫去戏弄你们哦!当日我发现谢南逸被一个小妖攻击,于是从她手中救下了你宝贝弟弟。” 怕谢南笙和上官慕不信,赶紧贴着谢南逸坐过去,从谢南逸脖颈的衣襟内掏出已经戴回谢南逸脖子上的项链,以示清白: “喏~我若存心害他,怎么会把身家性命拿给他保命呢?” 谢南逸捉住白鸢的手,宠溺的对她说:“我们相信你,二哥逗你玩呢!别当真。” 白鸢放开项链,抽出手,别扭的看了他一眼,嘟囔道: “什么毛病,说话就好好说话,做什么动手动脚的。” 谢南逸见她这副别扭的小女孩儿姿态,觉着甚是可爱,眼里的笑更明显了。 另外两人觉着有些晃眼,上官慕无语地抬头看了看星空。 “是是是,哪能怀疑白姑娘呢,白姑娘菩萨心肠,最得‘人心’。” 谢南笙回正身体,酸溜溜的回答。堆了一脸的笑,只是这笑模样要多假有多假,皮笑肉不笑的。 尤其是讲到“人心”二字,看了眼谢南逸,咬得极重。 白鸢没心思去猜众人都是些什么心情,继续回忆: “在我出手救谢公子的时候,也许他就已经中了招了,只是中途被我打断,魂魄没被吸走。” “但谢公子的神识本身就比较弱,经此一遭魂魄不稳。所以后面一受到惊吓,魂魄就散了出去。” 谢南逸听完分析道:“这么说来,你们已经打过照面,那她肯定也有所防备。” “城中多起案子之后,尹大夫跟我们又来往密切,所以他的症状不同,或许跟这些有关。” 谢南笙道:“既然都是在城中作案,昨晚尹大夫遇难,说明她一直就隐藏在暗处。尹大夫刚来谢府求助,回去就飞来横祸,很可能就是打草惊蛇了。” 谢南逸点点头:“可是她既不收走魂魄,又不直接取走尹大夫的性命,若是单纯为了对付我们,不,是为了对付阿鸢,那她这么做是想要做下什么圈套?” 众人不解,都陷入了沉思。 半晌,上官慕开口:“不管是想设下什么圈套,她这么做的根本原因就是阻止白姑娘插手这件事,因为她打不过白姑娘。” 谢南笙闻言,笑道: “小慕慕说得极是。她拿白姑娘没办法,又怕白姑娘出手坏她的事,出于忌惮针对我们,拖住白姑娘。” “既然猜不透对方意图,双方对战先斩主将。我们还是照今天的分析,找出她的老巢,或者引出她,救出那些人的魂魄,就从根上解决问题了。” 白鸢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神色变得有些凝重。 “阿鸢,可是还有什么不妥之处。” 白鸢沉声道: “我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姑姑治下严明,若是侵扰人间,必定严惩不贷。” “若伤及人命,轻则收回修为,打回原形。重则灰飞烟灭,再无生还可能。据我所知,多少年来都没人敢铤而走险。” “我在谢公子遇袭后便去查过,这只小妖不是灵山境内的。她大老远跑来,只为找些人练个丹药?这不是小鬼在阎罗殿篡位,纯属找死吗?” 谢南笙道:“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也许就是经不住诱惑呢?” 白鸢果断否决:“不,我与她交手知道她的修为。为了这点子利,把命豁上去,纯属拣个芝麻,丢个西瓜。” “阿鸢是说,说后面可能隐藏的还有其他更可怕的事情?”谢南逸看向她。 “嗯。但是我不确定是什么事,只觉得这件事透着不简单。”白鸢心里也打鼓了。 上官慕道:“在绝对实力面前,一切阴谋诡计都是纸老虎。先抓到她,逮过来审审再说。” 白鸢看着上官慕笑了: “这大公子不开口则已,一开口就是个干脆利落。的确,我们眼下想再多也没用。” “你们慢慢玩儿,我是要回去休息了。大家玩得开心哦!” 然后心情不错的对着众人挥挥手,施施然走开了。 “额,还真是不拖泥带水,说走就走。” 谢南笙看着同样对她这番操作不太理解的两人,歪头道: “这修炼之人都这么随意的么?” “散游仙人是,药老是,她也是如此。想来便来,说走就走。” 上官慕感慨:“人人都想要自由,却不得自由。我们虽然已经好过大多数人,常常也是身不由己,做不到他们这样自在、洒脱。” 第七十二章 别灰心 谢南逸望着白鸢消失的方向,喃喃道: “人有人的苦,妖有妖的难,仙有仙的劫。也许,他们有的烦恼,只是我们没看到呢。” 另外两人点点头。 “哪有谁能绝对自由,没有困扰。”谢南笙把玩着手里的扇子,接着话。 几人又聊了一小会儿,各自散去了。 翌日 早饭过后,白鸢在谢南逸房里取回项链,戴在脖子上。照例帮谢南逸检查了下身体。 “嘶,可以啊,已经完全好了。”白鸢开心的拍了拍谢南逸的肩膀,“以后都用不着这项链养着了。” 谢南逸没显出高兴,也没看出不高兴。只是语气淡淡的“嗯”了一声。 白鸢撅了撅嘴:“你这什么反应,多好的事情啊!就这样一个‘嗯’,就完了?” 谢南逸语气平平:“不然怎么样呢?早知道迟早会好的,有什么可惊喜的。” “啧,你这......” 白鸢左手弯曲放在胸前,另一只手手肘放在左手上,右手摸着下巴,上下打量着谢南逸。 然后恍然大悟道:“哦~我知道了,你该不会是怕我拍拍屁股走人了,留下你们自己对付妖物吧?” 做出一脸看透了谢南逸心思的表情,佯怒着伸出食指,用力地点着谢南逸坚实的胸膛: “你啊你,亏我还把你当成好朋友,一点都不了解我。我是那种不义之人吗?再说了,灵山除恶妖,也是我的本分跟责任。” “放心,这件事不了了,我是不会走的。” 谢南逸揉了揉刚刚被白鸢狠狠戳过的地方,一脸笑意,配合着点头哈腰的赔不是: “啊~对对对,都是我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还请仙女大人不要跟在下计较。” 然后哄小孩似的,拿给了她一块糕点。 “哼~本来就是。”白鸢接过糕点放在嘴里咬了一口,嚼了嚼,味道不错。 用眉毛对着谢南逸挑了一下,抬起下巴朝向门口,神情傲娇的对他说道:“你,好好表现,前面带路。” 谢南逸扑哧一笑:“是是是,大人请。欸,小心脚下、小心脚下。” 就这样走出屋门。院里的仆从见状,愕然地互看一眼,然后赶紧低头各干各的。 和谢南笙、上官慕会合后,一行四人照原计划直奔城东而去。 途中遇到些认识他们的人,人家主动打招呼他们简单回一句。 往日也是如此,唯一不同的是,看到他们时多了些打量和切切私语。 尽管这些人不敢做的太明显,可这几个都是人精里的人精,哪里遮掩得住。 心里以为是谢南逸身体好了,大家一时好奇。 谢南笙心里很是不快,因为有正事要赶路,也没搭理他们。只是紧抿着嘴,臭着一张脸,让人看了就忍不住想要拔腿跑路。 终于来到城东屠户家,用土堆砌的院子,实木的小门。院内孩童追逐嬉笑的打闹声从院内传来。 “叩叩叩”上官慕上前敲门。 “娘亲......” “娘亲......” “娘亲,有人来了!” 院内一阵唤娘声,此起彼伏。 屋内愁云满面的母亲任院里孩子怎样吵闹,无心去管。听到呼唤声,这才从屋里走出。 “谁啊!”说着走到门口,打开院门。 “几位这是?”见门口几位穿着光鲜亮丽,一看就是富贵之家的子弟,妇人开口问道。 院里的五个孩童一看有生人来家里,停止玩闹,都跑过来围在母亲身后,伸出脑袋好奇的打量着白鸢几人。 最大的也不过才七八岁的样子,最小的也只有一两岁。 “我们是尹大夫介绍来的,想看一看柳大壮怎么样了。”谢南笙回答道。 妇人听到这话,本就憔悴的脸庞更加惨淡了,嗓音嘶哑地叹着气: “大壮,哎,还是老样子。几位进来吧。” 说着把几人请进了院子,领着去了屋里,身后跟着一群娃娃。 白鸢照常给床上的病人号了号脉,又暗中用法术探了探灵识,对着谢南逸三兄弟人点了点头。 这是与前几个人都一样。 “姑娘看来是懂医的,求姑娘一定要救救我家大壮。”说着,跪下来抓住白鸢的衣角。 抬起头满眼泪水的看着白鸢,痛苦的哭诉道:“这个家可都指着我家大壮呢,他要是没了,我们家就彻底完了!” 几个孩子见母亲这样,纷纷哭闹起来,乱作一团。 “您先起来,起来说话。”白鸢看着心里也不是个滋味儿,赶紧扶起她。 妇人摇了摇头,不肯起来。 她松开白鸢的衣角,转而紧紧抓住白鸢的双手,就像溺水濒死的人死死抓住救命的稻草。 “姑娘,求求姑娘,我知道姑娘一定有办法的。尹大夫既然让您来看,您一定是有办法能给大壮看好的。” 长期干活的手总是粗糙而有力的,白鸢细白嫩滑的双手此时被妇人抓的有些发红。 谢南逸见状心里有些不快,但也不好发作,只是上前说道: “如此也不方便说话,孩子们都吓着了。你这样跪着白姑娘也很难为情,起来才好说话。” 说着拉开了妇人。白鸢轻揉了下发疼红肿的双手,安抚着妇人坐下,柔声道: “我们都理解你的心情,肯定会尽全力救他的。只是眼下还没找到方法,但并不是说就没救了,兴许后面就想到办法了呢。” 说着递给她一个小瓷瓶,与前面给其他人的一样:“这个先给他吃着,一日一粒。昨日看了几家和你夫君的病情都一样。别灰心,总会有办法的。” 妇人听到这话面如死灰,不说话也不接白鸢递来的瓷瓶。只是眼神麻木的愣愣的盯着虚空处。 白鸢见状无可奈何,只好把瓷瓶放在她旁边。 谢南逸默默的从身上掏出银子,放在她身边。 几人相互对视一眼,默默地走出了柳大壮的家。 “娘亲,给。”最小的孩子看这个瓷瓶很是好看,递给母亲想哄她开心。 妇人神情木讷,握着瓷瓶的手越收越紧,直到瓷瓶碎裂在手中,鲜血直流。 出了大门,谢南逸伸手去握白鸢的手,被白鸢躲开了。 白鸢收起手,对着他皱眉道:“做什么?” 第七十三章 到底谁说的才是谣言 “还疼么?”谢南逸看着她收起的双手,轻声问。 白鸢呵呵一笑:“哎~哪有这么矫情,无碍无碍。” 几人很快到了巷口,看着巷子外热闹嘈杂的景象,更凸显了刚刚那家人的悲惨不幸。不自觉的心情沉闷,放缓了脚步。 来到熙攘的人群,刚往前走了没几步,身后传来大壮媳妇儿的声音: “公子、姑娘,几位请留步。” 白鸢几人回头,见大壮媳妇儿赶来,对着几人举了个躬: “多谢几位贵人,刚刚一时失神没注意,这银子我们是断断不能收的。” “一点心意,你夫君现在卧病在床,几个孩子也要吃喝,收着吧。”谢南逸道。 妇人神情有些犹豫不定,似乎在为难收了不太好,不收的确缺银子。 白鸢劝道:“这是他的一点心意。收着吧,日子还得过下去。就算大人饿着不要紧,孩子都还在长身体。就当是为了孩子。” 可怜、无助、憔悴的妇人不再推让,感激涕零地致谢:“谢谢公子、谢谢姑娘。” “姑娘、公子都是好人。尤其是这位公子更是善心......” 妇人看了看几人,又望着谢南逸,三缄其口。 谢南逸道:“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尽管开口,不必顾虑。” 妇人看了看几人,似乎有些难为情:“的确有难处,只是.....” 又看了眼谢南逸,满是怕被嫌弃自己事多的样子,小心翼翼说着:“公子可否借一步说话?” 谢南逸点了点头,跟着妇人往前走了几步。 妇人突然转过身来,不待谢南逸反应过来,刀子便已经划破了谢南逸的胳膊,血一下子浸湿衣袖流了出来。 待她拿出馒头沾上血,谢南逸才反应过来,震惊到:“你!” 街上吵吵嚷嚷,热闹不已。白鸢三人本来注意力没往这边来,听到谢南逸的惊疑声,纷纷看过来。 上官慕几乎是在谢南逸话音出口的那一刻就奔过去了,妇人馒头刚沾上血就被上官慕一脚踢翻在地,疼得动弹不得。 又被上官慕用剑指着脖颈,划出一道血痕。 “哈哈哈!哈哈哈!”妇人死死地把馒头护在怀里,痴狂的笑着,“大壮,药来了,药来了!” 谢南笙紧跟而来,小心的检查着谢南逸的伤口,眼里迸发出嗜血的光芒。 好在伤口不深,也没有毒素,于是从自己身上撕下布料给谢南逸缠上。 顷刻间,街道上围满了看热闹的人。但是为了不被波及,都自觉地与他们保持距离,远远观望。 给白鸢几人空出一大片地方来。 “你这是为何?”白鸢皱着眉,看向她很是不解。 妇人冷哼一声并不答话。 “说!”上官慕可没有好脾气,剑往下一刺,妇人的脖子瞬间滋出血来,但不致命。 妇人却倔强的紧咬牙、关闭上双眼,不再开口。 谢南笙冷冷的看着她怀里死死护住的东西,邪魅的一笑: “呦~这么倔强呢,伤完人闭着口装无辜,我们就拿你没办了呀?这可怎么办呢?” “反正你也要死了,怀里的东西在你死之前,我毁给你看呀,多少能出点气吧!” 妇人闻言,忽地睁开双眼,摇着头惊恐道: “不不,不要,你不能这么做,你不能这么做!” 上官慕怒喝:“说!” 妇人眼中蓄满泪水: “时疫,这是时疫。谢家小公子是第一个得了这病的,现在他好了,他的血就是药。” 然后痴痴道:“对对,大壮吃了这血馒头就好了,吃了就好了。” “胡说,谁跟你讲的是时疫。这根本就不是。今天在你家该说的都说了,我们不会见死不救的。你的心情我们都理解,可是为什么不信我们呢?”白鸢气恼中带着无语。 妇人盯着白鸢,眼里发出满是恨意的: “我都那样求你了,你还是无动于衷。大壮都要死了,反正独自带这几个孩子早晚都要饿死,还不如拼一把。那我还怕什么?” 指着白鸢几人,发出愤恨的声音: “你,你,你,还有你!你们都是装着一副慈善样儿,眼看着我家孩子他爹没命,就是不肯相救。” “他就要死了,他就要死了!可无论我怎么求你们,你们就是不肯救他!就是不肯救他!” “我也不想这么做,是你们逼我的,都是你们逼我的!” 说着“呜呜呜”的痛哭起来。 “所以你就取了我的血,喂给你丈夫吃?”谢南逸问道。 妇人撇过头不理他。 “那你恐怕要白忙一场了,吃了也不会有一丁点用。”白鸢摇了摇头,叹息道。 妇人冷笑一声: “哼!别看我没读过几天书,大字不识几个,可你们也休想瞒我。” “你们满城跑着给人治病,却不给治好,不就是为了确认这是不是时疫吗?一旦确定了,你们就把他送走,免得到时大家为了活命,生出乱子。” “瞒得过别人,瞒不过我。没想到吧?还是被我拿到了,哈哈哈!哈哈哈......” 白鸢怒了,厉声喝道:“散播谣言,扰乱视听,胡说八道,愚蠢至极!” 看着她这油盐不进、死不悔改的模样,白鸢对她的那点同情也没了,恨不得一巴掌拍死她。 妇人闻言,不屑的看着白鸢哂笑道: “我散播谣言?我胡说八道?只有你们自己觉得聪明,能瞒天过海。” “时疫的事谢家早就察觉了,所以谢三公子才在康复之后闭门不出,怕的就是被大家知道了那血可以治病的事。” “可是,纸包不住火啊!任你们谢家如何强大,也瞒不过想要活命的人。” “我们只是走头无路,只是想活命罢了。只要谢小公子的一小点血,我夫君救能活命。只要一点血而已,又不是要他的命,可是这样你们都不肯!” “我散播的是不是谣言,你说了不算,你们说了都不算。你们得问问灵山城的百姓,问问他们,我说的到底是不是真的!到底谁说的才是谣言!” 说完,手指倏地指向围观的人群。 正在看热闹的众人吓得脸色一变,赶忙往一边闪躲开来,惟恐被她指到殃及池鱼,惹来灾祸。 白鸢几人环顾四周,果然有不少人眼神躲闪,说明他们心里也是这么认定的。 第七十四章 恶人自有恶人磨 她不仅伤了谢南逸,还这样大言不惭的往谢南逸身上泼脏水,把祸水引到谢南逸身上,给谢南逸招惹灾祸。 谢南笙邪性的一笑,他的眼里这女人已经是个死人。 手里的扇子被他漫不经心的打开,就要出手,却被察觉到的谢南逸暗中伸手拦住。 “罢了,让她去吧。口说无凭,照刚才的情形看来,大家都是这么想的。”谢南逸叹了口气。 低声说道: “只有拿到实证,到时候谣言不攻自破。她要是死了,这谣言不久被坐实了么?那咱们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见谢南笙还有些咽不下这口气,便轻轻扯了扯他的衣袖: “哥哥,你当是为了我啊!她要是死了,家里几个孩子没人管,我于心不忍,怕是要做噩梦的。” 谢南笙闻言,不情不愿的收了扇子。 白鸢离得近,此时就在谢南逸旁边。看着他和另一边谢南笙的互动,差点惊掉了下巴: 我去!这也可以?妖孽就是妖孽,恶人自有恶人磨,古人诚不欺我。 柳大壮的媳妇儿和那群围观的人里,没人知道,这妇人真的在鬼门关,悄无声息地走了一圈。 谢南逸走到妇人跟前,道: “你走吧。既然说什么都不信,你便拿着这血馒头回去,给柳大壮一试便知。你放心,后面研究出解决办法,我们不会把任何一个人落下,不会丢下你们不管的。” 上官慕收回剑,收入剑鞘。 妇人惶惶地望了他们一眼,然后从地上爬起来,护着血馒头一路跌跌撞撞的跑走了。 众人看妇人都走了,看戏的心淡了,怕死的心提上来,惟恐被谢南笙几人注意到,纷纷悄然散去。 谢府 回到府里,谢南笙不放心,想要跟着谢南逸一起回南逸院再看看伤势。 谢南逸却对他说: “哥,我都是小伤,没事的。更何况还有阿鸢在。今日街上人那么多,虽然在城东,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叔叔婶婶肯定很快就会得到消息了,最近事情多,正好可以跟他们讲下情况,商量下对策。免得他们再跑一趟。” “我今日就不去了,缠着伤口再吓到婶婶。过几日伤好了,就去看他们。” 谢南笙听他这么说,只好和上官慕一道出去,前往城主府了。 回到南逸院,一进门谢南逸就对众人吩咐道:“都出去吧,我今日身体欠佳,你们在这人多嘴杂,动静大,吵得我头疼。” 仆人听到这话,面面相觑:咱也没出声啊! 但是主子说吵到他了,那就是吵到他了。于是行个礼,回了声“是”,就都出去了。 坐下后,白鸢看向谢南逸的胳膊: “这伤得处理一下,这个样子不行的,否则感染了就不好了。” 谢南逸好像突然醒过神来似的:“对哦!可是我刚才都把人赶出去了,再喊人回来不太好吧?” 白鸢嫌弃的看了他一眼,倒了杯茶喝,并不搭理他。 “阿鸢~”谢南逸轻轻扯了扯她的衣袖,满眼委屈的撅着嘴,受气小媳妇儿似的轻轻唤着白鸢。 白鸢看他这副模样,到嘴的茶没咽好,呛了一下,连连咳嗽。 谢南逸赶紧乖巧地给她拍拍背:“没事吧?” 白鸢心里直吐血:来了,他又来了!今天在外面他对谢南笙用的就是这招,换汤不换药。 咳嗽完,白鸢平稳了一下气息,眯缝着眼盯着他,威胁道: “谢南逸,你不会真的是想要我伺候你,给你换药吧?我告诉你,想都别想!” 开玩笑,她又不是丫鬟,也没有伺候人的喜好,他倒还使唤上瘾了。 “哦~阿鸢不乐意就算了。我以为我们是朋友,你心里总会有点关心我的,原来都是我一厢情愿,自作多情。” “没关系的,我自己来,不劳烦阿鸢了,阿鸢别生气......” 谢南逸瞬间跟白鸢拉开距离,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冷漠气息。 还有这些话从他嘴里说出来,白鸢都觉着自己有些不知好歹,丧尽天良了。 算了,换汤不换药,这药有点重。 白鸢烦躁地揉了把自己的头发,叹了口气,对着谢南逸勾了勾手指: “过来......” 谢南逸闻言,眼睛一亮,屁颠屁颠的朝白鸢蹭了过来。 白鸢拆开缠在谢南逸胳膊上的衣料,给他清洗完,看了看伤口,说道: “伤得不重,别担心。我给你输点灵力,保准不到盏茶的时间,让你恢复如初,看不出一点伤痕。” “别。”谢南逸按住白鸢的手。 见到她眼里的疑问,缓缓道:“你想啊,今日街上人那么多,我这胳膊又流了那么多血。转眼却好了,会惹人猜疑的,对不对?” 白鸢点了点头:“行吧,那就先上点药,然后再输点灵力止痛,免得你晚上疼得睡不好觉。” “好,都听阿鸢的。阿鸢真好。”谢南逸看着她,喜滋滋的回答。 城主府 “好端端的,怎么就凭白出了这些传言,还有城里生病的那几家,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上官月自打谢南笙与上官慕进门,就开始问这问那。 脸上愁云不断,不停地唉声叹气: “小逸真的没事吗?这孩子真是命苦,病了那么多年,又在鬼门关走了一遭。” “好不容易挺过来了吧,这可倒好,还没安生几天,又给伤着了。万一有个好歹,这让我跟你父亲怎办对得起他死去的爹娘。” “这是哪个杀千刀的传出来的谣言,老娘要是知道了非得把嘴给他撕烂了,扒他一层皮不可!” 说着,气愤地握着拳,锤了一下桌子。 谢南笙道安慰道:“母亲消消气,我们正在查。他们逃不掉的。” “可是有了什么线索?”谢安问。 谢南笙答:“有了些线索,但是还不是很明朗。这事非同一般,还需要白姑娘的帮忙。” “是啊,白姑娘救了咱们家小逸,得想个法子好好谢谢人家。”上官月想起这个活泼的姑娘,注意力被转走了一些。 谢安点了点头,又犹豫着说:“不过都说人心隔肚皮,不是我小人之心,该谢得谢,该防着的,也得防着点儿。” 第七十五章 父母爱情 “这话怎么说的?”上官月疑惑道。 谢南笙与上官慕也看向谢安,有些不解。 谢安挥了挥手,让仆从都下去了。看四周没人后,压低声音: “你们忘了,当时府里请散游仙人来,捉住了她。虽然很快就化干戈为玉帛,但她是妖啊!狐妖!” “人妖殊途,妖这东西向来邪性,说翻脸就翻脸,若是有个不慎,咱们家那可是难以招架啊!” 上官月却嫌他心思太重,想得太多: “妖怎么了,有的人还不如妖呢!话本子里,大多是人骗妖、害妖,然后才被妖报复。你看那戏文里白娘娘、小青多好啊!” 谢安无奈地拍了拍她的手:“夫人呐!你也说了那是戏文,白姑娘这是活生生的妖,就在咱们身边的啊!” 上官月听到这话,不高兴了:“哎,照你着说法,怎么着?人家忙前忙后的,劳心劳力的救咱们家孩子,就是就为了害咱们呗!” “夫人,夫人,你别恼嘛!我有又没说白姑娘要害咱们,只是说画虎画皮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 谢安看上官月生气了,赶紧软下来态度。 上官月却不领情: “她要不是个好的,那散游仙人能不捉了她去?您是厉害,比个捉妖的道仙还会看。” “你要做什么边做你的去,白姑娘冒着危险救了咱们家小逸儿,我就看她是个好的。” “你若不信她,爱怎么着就怎么着。可是有一条,别扯上我。咱们呢,互不干涉,我不管你,你也别想拖我下水。” “免得到时候让人家说我们谢家,狗屁不通,好坏不分,恩将仇报!” 上官月脸一虎,别过一边,不看谢安。 谢安很是头疼:“你这,你这......我也没说有恩不报啊!我是说......你这,哎!” 怎么都说不通,他还不是为了这个家好。这下可好了,自己反倒成了小人,洗不白了。 更何况还当着两个孩子的面儿,真是一点都不给自己留面子。 谢安也有点赌气,甩了一下袖子,哼了一声,也别过头去。 上官月听到他这一声哼,倒是转过身来笑了: “呵!我们家城主大人真是好气性呢!从前怎么都不知道您还有这脾气呢!” “怎么着,是厌了还是倦了?别忍着,说出来。咱们好聚好散,别耽误各自另觅良缘。” “别的咱不敢说,在你看我许是人老珠黄了,可离了你,明个儿就能嫁个不比你差的,要不咱试试看?” 谢安一听急了,这么多年都宠着上官月过来了,他可不能因小失大,为着一点小事吵闹。 让隔壁那个狗皮膏药给钻了空子。 谢安不想承认,也不得不承认,隔壁那位从年轻时就是个相貌堂堂,百里挑一的抢手货。 又洁身自好,人品俱佳,又是深情,更是难得。可他就是只倾心于上官月,任媒婆踏破了门,来者全拒。 人生不如意十有八九,他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当然,谢安也不比他差,自然不是沟渠,就是打这么个比喻。 他与上官月也是自幼一起玩到大的。奈何上官月与谢安情投意合,两厢情愿。他又不肯将就,不愿娶了别人。 直到上官月嫁给谢安,从涂山嫁到灵山城。他硬是顶着家里的压力,随着上官月从涂山来到灵山城。 还在城主府旁边买了处宅子,跟上官月、谢安做了邻居,定居下来。这一住就是大半辈子。 好在家里子弟众多,不缺这一个。 直到现在,还时不时的过来串串门,撩贱一下。不过此人是真君子,向来守礼不逾矩,所以竟也和谢安成了好朋友。 然后几人空闲时就喝茶、抚琴、畅谈。 只是这一条,一旦谢安与上官月有了矛盾,他就来补上一句:“和离吗?月月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每每此时谢安就恨不得掐死他,但又无可奈何。 所以谢安后来学聪明了,无论上官月做什么,他都宠着她、顺着她。不小心惹她生气了就赶紧哄回来。 大半辈子都这么过来了,可不能栽在这点小事上,让隔壁那家伙闻着味儿过来了,俩人得几天不能和好。 于是谢安赶紧转过来,也不管什么面子不面子的了,温声细语的抚着上官月的背,给她顺气: “哎,哪能啊。乖啊,你说得都对,为夫错了,要是生气就捶我一下。你知道我的,最宝贝你了,别再说厌了倦了的伤我的心。” “不管什么时候你在我心里都是最重要的,就连咱家这几个臭小子加起来都比不上。” 吃瓜二人无辜躺枪。 谢南笙睁大无辜的双眼,看着父母这番操作,扑哧一声,笑出声来:“哈哈哈,哈哈哈!” 笑得前俯后仰。 上官慕也是忍俊不禁,扑哧一声没忍住。 “哈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 笑声是会传染的,他们也想停下来,可是对视一眼,更忍不住了。 臣妾根本做不到啊! 谢南笙与上官慕勾肩搭背,笑作一团,眼泪都飚了出来。 谢家二老反应过来,在屋里闹腾闹腾也就算了,都是个情趣,没有真记仇生气的。生活吵吵闹闹,也能调调味儿不是。 怎么当着孩子耍起来了,这下可好了,一把年纪了,丢人丢到家了。俩人登时闹了个大红脸,羞死人了。 谢安对着吹胡子瞪眼:“臭小子,没大没小的,笑什么笑,皮痒了不是?” 心里想着,小样儿的,我管不了你娘,还收拾不了你? 看俩人还停不下来,恼羞成怒,脱了鞋朝二人齐齐扔去。 谢南笙、上官慕本能反应,齐齐一跳,躲了过去。 好家伙,还敢躲? 这给谢安气得,直接七窍生烟了。 一脸威胁的瞪着,冲他们道:“嗨!长本事了呵!” 说着又要脱下另一只鞋,朝他们扔去。 上官月见状,赶紧伸手拦住他,羞赧的埋怨道: “可得了,快住手吧!还不是怪你,一把年纪了,为老不尊的,平白让孩子们笑话。” 第七十六章 儿大不由娘啊 谢安听到这话也羞赧的收了手。 谢南笙、上官慕俩人适可而止,怕再笑下去让谢安、上官月真的恼了,于是缓了缓,止住了笑。 谢安看俩人停下来,板着个红脸对着谢南笙、上官慕道: “臭小子,看给你们俩能的,愣着干嘛,还不快把老子的鞋拿过来。” 上官慕眼疾手快,赶紧拾起被扔到门外的鞋,大步走到谢安跟前把鞋子递给他。 转身离开时,却被谢安突然袭击,用鞋子打了一下屁股。 上官慕被打懵了,这么大人了,竟然还被打屁股! 于是愣愣的回过头,眼神委屈幽怨的看着谢安。 刚好今日上官慕穿了个颜色稍浅的锦缎料子制成的衣服,鞋印一下子就盖上去了。 谢南笙看着上官慕屁股后面,衣服上大大的鞋印,“噗”一声没忍住。 看到谢安飞过来的眼刀,赶紧住了嘴。 “看什么看,滚回去!”受不住上官慕的小眼神,谢安用脚踢了他一下。 上官月看看上官慕那微红的耳朵,害羞又委屈的俊脸,咋跟个小姑娘似的扭捏? 怎么都跟她那个往日里威风凛凛、杀伐果断、气宇轩昂的大外甥沾不上边儿。 完了,这孩子被谢南笙这臭小子带坏了! 语重心长的对上官慕说着: “慕慕啊,你平时最稳重了,最靠谱了。姨妈还要靠你盯着点南笙这臭小子呢!你可不能被他带歪了啊!” “这小子坏着呢,咱可不能跟着他学,学不来个好的。你得防着他点儿,可别着了他的道儿啊。” 上官慕默默的点了点头。 谢南笙一听这话倒是不乐意了,锤了上官慕一下:“你还点头。” 然后对着上官月委屈道:“娘,我又没惹着您,干嘛跟小慕慕说我坏话。有您这么损自个儿儿子的吗?” 上官慕一只手握拳放在嘴边,遮掩了一下快要藏不住的向上扬起的嘴角。 上官月瞪了他一眼,哼了一声: “自己什么德行每个数的?整日里懒懒散散,没个正形。跟个大街上的懒汉似的。” “我就奇怪了,都是做儿子的,你跟慕慕也是吃着一个锅里的饭长大的孩子,你俩这差别怎么就那么大呢?” 谢南笙也不恼,吊儿郎当的歪在了椅子上喝茶,嬉皮笑脸的说着: “那可没办法喽!总不能把我塞回您的肚子,回炉重造吧?您还是认命吧!” 谢安听到这话,虎着脸瞪他:“臭小子,怎么跟你娘亲说话呢!没大没小的,我看你就是欠揍。” 上官月摆了摆手: “罢了罢了,儿大不由娘啊!随他们去吧,平平安安的、没病没灾的就好。其他的都是小事儿。” “哎,这一通插科打诨的,都快把正事儿忘了。赶紧说正事,说到哪来着了?” 上官慕回答: “说到白姑娘。这段时间相处下来,没发现什么不妥之处。白姑娘就是性子跳脱些,不受拘束。若是不放心,我们小心着点便是了。“ 谢南笙接着他的话说: “嗯,我看也是。眼下她对咱们家也没什么可图的,要说图点什么,也是咱家占的好处多些。” “不过看她为人处世,是个聪明善良的,也讲义气。” “就是偶尔脑子缺根弦儿,没什么情商,做事不分场合,全凭心意。” 谢府 给谢南逸换完药,正坐在椅子上晃着小脚悠哉游哉的、磕着瓜子的白鸢“阿嚏”一声,打了个大大的喷嚏。 “怎么了,阿鸢,是不是着凉了?”谢南逸赶紧问她。 白鸢揉了揉鼻子: “都说一个喷嚏是骂,两个喷嚏是想,三个喷嚏才是着凉。” “肯定是哪个不长眼的坏人骂我了,呸呸呸,反弹。” 谢南逸看着她幼稚的模样,一时觉得很可爱,不自觉地扬起嘴角。 城主府 “别那么说人家姑娘。你呀你,还说人家,我看你脑子就缺根弦儿。” 上官月听谢南笙这么说白鸢,手指朝谢南笙的方向点了点,有些恨铁不成钢。 然后又摆正身体,说: “好了好了,说正事。这谣言从哪传起来的?有线索吗?是不是有人故意散播的?” 上官慕回答: “今日事发突然,那妇人伤了小逸后我们问完话,担心小逸的伤口,没做停留,就直接回了府。” “怕您二位收到消息过于担心,又奔了过来,没来得及查。” “不过此事处处透着蹊跷,白姑娘说有妖邪作祟,今日这情况看来,还有人为的成分。” 谢南笙表示认同: “对,起码这谣言不是平白起来的。从那妇人的言语里就可以看出。” “我们先前去柳大壮家,只是说是尹大夫介绍来的,并没有表明身份。那妇人却能精准的认出小逸逸。” 谢安问:“可向她问出缘由了?” “没问,以免打草惊蛇。那妇人估计也只是被挑唆了,并不知情。” “既然对方费了这么大功夫,不会把破绽留在这个弃子身上。”谢南笙道,“先暗中观察再说,对方肯定还会再出手的。” 上官月气道:“那妇人也是,怎么就这么愚钝。小逸好不容易好了过来,她就来这么一出。我真恨不得把这一刀给她还回去。” 谢南笙道:“要不是小逸逸拦着不让,我怕他生气。您以为那妇人她还回得去?” 谢南笙提起来眼里就忍不住散发出冷冷杀意。 “住口!逆子!她一个被人蒙蔽的无知妇人,也是怕当家的死了,带着几个孩子活不下去。”谢安虽然心里也气,但是不能接受谢南笙的做法。 谢南笙紧紧的抿着唇,闷闷的不开口。 谢安见他这个样子,缓了口气,叹息着: “罢了,也不过是个可怜人罢了。好在小逸眼下没什么事,伤的也不重。” “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南笙、小慕,你们两个不许再提。要是敢私下动作,我饶不了你们。” 上官月见状,说道: “发这么大火做什么,孩子们也没真的要做什么。我还说恨不得捅回去呢,又哪能真的跟她一般见识。” 第七十七章 这可是你自找的 “孩子要真是想做什么,还会在这里跟你说这个?不过是一时气愤,嘴上说说罢了。” 谢安听见上官月的话,揉了揉太阳穴: “说都不能说。咱家是什么身份,这几个孩子一句错话被人抓到把柄,就会惹祸上身。” “从小就跟你们说,谨言慎行谨言慎行,一个不小心就被人说仗势欺人,被人利用。” “夫人,他行事乖张,没有不敢干的。小慕这孩子什么都好,就是在南笙面前耳根子软的很,南笙说什么,他就是什么。我若不点醒他们,俩孩子以后要吃大亏的。” 谢南笙、上官慕平时自有主张,时常也跟二老嬉皮笑脸,但实则孝顺得很。 见谢安真的生气了,忙站起身来乖乖听训。 谢安见他们肯听,对着谢南笙道: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一旦风评被利用,是要出大乱子的。再者,咱们的责任是什么?保护百姓!” “那柳大壮家也是被人利用,也是受害者。你就算杀了她又能怎么办?能解决问题吗?只会激化矛盾,让百姓站在我们的对立面。” “你再强大,再厉害,能以一人之力对千万人、对全天下吗?” “出了事要承担责任,学会解决,揪出幕后真凶。而不是被人牵着鼻子走,找些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出气。你可明白?” 谢南笙拱手低声回应:“是,父亲。孩儿知错了,以后注意。” 谢安点点头,有对上官慕道: “小慕,你做事姨父、姨妈向来安心。你这个孩子真是哪哪都好,怎么一碰到南笙就没了一丁点儿主见了呢?” “我知道你俩向来要好,可他性子张扬,有时候做起事来无所顾忌,不给人留后路。风言风语的你们以为我和你姨妈没听到过?” “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人要是没了后路,联合起来使了绊子,或者决心来个鱼死网破,万一你们着了道呢?” “凡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做事得有度。往常我不说,咱都占着理儿,再者有些事我清楚,但谁也没有证据,我说了你们估计也不会往心里去。” “今日该说的都说了,各人有各人的造化。小慕,往后该劝着的时候还是劝着他些。” 上官慕不敢反驳,拱手答道:“是。” 上官月见状接过话: “老人说的话还是要听些的。父母爱其子,则为之计深远。我们就是希望你们平平安安的。行了,你们事情也多,回去吧。这会儿挨了训,在这估计饭都吃不好。” “是。”于是二人行礼告退,离开城主府,回了谢府。 出了城主府,路上谢南笙长输了口气,像在鬼门关绕了一圈似的。 一只手搭在上官慕肩膀上,身上的重力也都挂在对方身上,另一只手拿着合起来的扇子,朝上官慕坚实的胸口戳了戳: “小慕慕啊,小慕慕,平时都是被夸,怎么着?今日终于挨训了吧?感觉如何啊?” 上官慕看着眼前这个罪魁祸首幸灾乐祸的样子,轻轻的从鼻腔哼了一声,开口道: “也不知道是为了谁,被谁连累的。好意思说?还不都是你?还说我,你不也被训了?” 谢南笙死皮赖脸的为所谓道: “我平时挨训挨得多了,死猪不怕开水烫。比不了你,平时杀伐果断的,在老头子面前怎么跟个小鸡仔儿似的。” 上官慕看着这个无耻之人,生气的把他的狗爪子从身上扒拉下来: “那也比你强,天天不让人省心。” 谢南笙贴过去,贱兮兮一笑:“对对对,小慕慕最省心了,这么省心,怎么今天被打屁股了啊?啊?” 说着趁上官慕不备,用手重重地往他屁股上用扇子拍了一下,又嗖地跑开了。 上官慕顿时羞红了脸,朝谢南笙咬着牙吼道:“谢南笙!” 然后朝着前面边跑边哈哈大笑的谢南笙追了过去。 天已经黑透,到了饭点,路上行人稀疏。 俩人一路你追我赶,躲躲闪闪。谢南笙边跑边笑,一个不注意,笑岔了气,跑不动了。 躲进一个光线昏暗的狭窄的死胡同,想让上官慕以为他已经跑回谢府了。 奈何上官慕脚程快,在谢南笙躲进去的瞬间看到了他的衣角。 上官慕也不跑了,假装跟丢的样子,慢悠悠的走着,嘴里低声说着: “南笙,这可是你自找的。谁让你先招惹我的。” 等走到谢南笙所在的胡同口,像不知道似的走了过去。 谢南笙见他过了胡同口,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低头吐了口气。 正欲离开,抬头碰到了上官慕的俊脸,鼻尖的温热气息喷洒在一起。 谢南笙吓得“啊”的一声大叫,想要跳开,却因为空间狭窄,无处可逃。 “跑啊,怎么不跑了?嗯?” 上官慕的身体欺近他,磁性的声音低沉的问道。 谢南笙岔着气,不好动作,现下又被上官慕禁锢着,逃脱不开。于是开始拖延时间: “我不就是打了你一下屁股嘛!又没怎么着你。” “那怎么办,打都打了,你要怎么着?总不能再让你打回来吧!” 上官慕双眸璀璨如星河: “刚刚在发愁这个问题,现在倒是想到了,好主意,谢谢你。” 谢南笙赶紧拿扇子往外推开他的身体: “不,不行,我不同意!” 被扇子顶着却又纹丝不动的上官慕,看着他现在这个样子,好笑道: “不是说没什么吗?现在怕了?刚刚招惹我的时候干什么去了?” 谢南笙狗腿的陪着笑,好声好气地劝着: “我这不是头脑一热吗?您大人不记小人过,放我这一回。我都这么大人了,你就这样打我屁股,我面子往哪搁啊!” 上官慕一听这话,气乐了: “哼!这不是挺明白的吗?这会儿知道面子了?打我的时候怎么就想不起来了呢?” “果然是巴掌不打到自己身上就不知道疼啊!” “现在知道错了,知道道歉了?知道被打屁股是件很没面子的事情了?” 谢南笙点头如捣蒜泥: “嗯嗯嗯,真的知道错了,我跟你道歉。你就别跟我一般见识了。” 第七十八章 世风日下 “谢南笙,我告诉你,道歉没用,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说着,上官慕就要去打他的屁股。 上官慕怕他出来跑掉,就把人堵在了胡同里。 但是胡同狭小,两个人太挤,推推搡搡的,谢南笙挣不开跑不掉,上官慕也过不去打不着。 以至于两人身上即使是在深秋的凉夜,也都出微微的薄汗。气喘吁吁的,谁都没沾着便宜。 “停停停,不行了,休战。”谢南笙经过这一番闹腾,身上真是没什么劲儿了。 于是要求谈和:“看来你是非要出这口气,那也不是不成。这样,只要不打我屁股,你换个其他的,怎么着都成。” 上官慕却并不买账: “是可忍熟不可忍,当时打我的时候你可是得意着呢,怎么反过来就不行了?” “不行,在哪跌倒就在哪爬起来,只有打这里才算平等。” 谢南笙脑筋快速的转着,在上官慕又要动手时忙道: “停停,这样这样,我有法子。咱们换个条件,你看看有什么需要我做的,或者想要做的,只要我能办到,立刻去办,怎么样?” 本来这种位置这种情况下,上官慕也很难讨到便宜。于是认真思考了片刻说道: “也不是不行。你知道我这个人本就不喜欢拖延,再加上你今天实在是太恶劣,所以我提出的要求,你得现在就做。” 谢南笙松了口气,整理下衣服,淡定道:“好说好说。上官大人,您有什么吩咐,尽管说。” “我也不为难你,这样都是丢面子的事儿,做一件就行了。” “这样,为了声音大点,我好听得清,你转过身去对着里面的墙喊一声:‘谢南笙笨得像猪’,我就原谅你。” 谢南笙拧眉道:“你这也太歹毒了,让人听到我还活不活了,我还怎么挽回形象?” 上官慕说道: “人家也不一定就知道是你喊得,说不定觉着是谁看你不顺眼才喊的呢。” “不过你说的也有道理,被人发现了不太好,那还是打屁股吧!” 说着又要上手。 “停,住手。我同意,我同意。” 觉着他说的也有道理,更何况路上人那么少,也不一定就有人听见。于是谢南笙赶紧同意。 上官慕果断的回复:“行,既然同意了还等什么呢?执行吧!” 谢南笙见他这个态度坚决的样子,闭上好看的双眼,一脸壮士断腕的表情。 男子汉大丈夫,不拘小节,豁出去了! 然后睁开双眼,转过身去,背对着上官慕。 就在他喊出声的时候,上官慕的眼中却划过得逞的狡黠。 猛地拉过谢南笙的肩膀,把他摁在墙上,又抽出一只手“啪啪啪”落在谢南笙屁股上。 “啊啊啊!我艹!上官慕我去你丫的!你不讲信誉,说话不算话!” “跟你这种人不必讲信誉。” “你你你,你住手,我就给了你一下,你给我那么多下。住手!快停下!” “休想,不给你点颜色瞧瞧,你就不知道天高地厚。二老说得没错,你就是欠管教,就得让你长长记性。” “我错了,我错了!停下来,我真的知道错了!” “空口无凭,先长了记性再说!” “啊啊啊,你住手,上官慕你个畜牲!” “对,使劲骂,今天就让你知道知道我的厉害!” “对不起,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让人看到多丢脸啊!” “早干嘛去了,拱火的时候就没想到这些?” “你变了,你变了,你从前都不会这样对我的。”谢南笙转变策略,控诉道。 上官慕却不理他了,又重重的拍了他几下屁股。 “啊啊啊,慕哥哥慕哥哥,我真的错了,你快停下来。” “我再也不敢招惹你了,再也不给你拱火了。求你了,求你了......” 胡同里传来一阵阵“啪啪”声,和谢南笙惨绝人寰的杀猪似的求饶声。 “干嘛啊!要折腾回家折腾去,现在的人啊,真是什么都敢干!脑子长在下半身的东西,就这一会儿都等不及了?大街上就做这种事!害得人都不好意听!真是恬不知耻,道德沦丧。世风日下,世风日下啊!” 远处传来老头儿洪亮的咒骂声。 这一声把正在闹腾的谢南笙跟上官慕都震住了,也不打了。 “说谁的?”上官慕有些懵。 “这路上除了我们还有别人吗?”谢南笙没好气道。 上官慕松开手,还是不解:“我们干什么了?” “干你了!”谢南笙整整衣襟,推开上官慕,又踢了他一脚,恨恨道。 上官慕也不闹了,一路跟在谢南笙屁股后面思考。 他就是好奇,他们闹他们的,碍着别人什么事了?怎么就平白挨了骂,怎么就恬不知耻,道德沦丧,世风日下了? 想不明白,想不明白,真是想不明白。 要不是出了胡同没发现那老头儿的人影,他非得揪着他问问清楚。 “南笙,那老头到底为什么骂我们?我怎么都想不通,你知道为什么不?”上官慕问他。 谢南笙却哼了一声,就是不答话。 不过上官慕心里还是挺开心的: 南笙自从小逸跌倒受伤失忆,就性情大变。善良开朗的他越来越邪痞,看似什么都不在意,实则一点就着。 谁要是惹了他生气,面上笑着,其实心里就已经定好怎么收拾这倒霉蛋了。 起初大家都没在意,后来事情多了,才发现惹过他的人都没好果子吃,且吃了亏后还都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于是就开始暗地里骂他,又不敢让他知道。 尽管他哪哪都厉害,也没有人敢惹他,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似乎没有什么不顺心的。 但是上官慕知道,这些年过去了,他从未真正的开心过。他把自己的心关了起来,一直活在内疚里,没有自我,只有谢南逸。 现在谢南逸好了,他才慢慢的放过自己,有了生气。 今天南笙能跟自己闹这一场,就说明了他已经从阴霾里走出来了。 真好,这样真好。 上官慕越想越高兴,步子也更轻快。 “咧个大嘴傻乐什么呢?”谢南笙见他自顾自地傻笑着,狐疑道,“你该不会是中邪了吧?” 第七十九章 守株待兔 上官慕回过神来,也不解释,只是开心的说了句:“高兴。” “我就觉着你今天过于活跃,跟你往日一脸谁欠了你钱的样子翻了个个儿,你不会是被妖精附身了吧?” 谢南笙想到最近发生的事,真的有些担心了。 上官慕看着他,认真说道:“我是真的高兴。小逸好了,你就能真的开心起来,为自己而活。打心底里高兴。” 谢南笙吐槽道:“那也不用乐成这副德行吧。” 上官慕摸摸脑袋,嘿嘿一笑。 谢南笙惊呆的看着眼前这个在往日里杀伐果断、英气逼人的主儿,现在跟个傻子似的在那咧着嘴乐呵。 嫌弃的说了声:“有病。” 大步向前走去,想赶紧离这个傻子远点,免得被传染。 上官慕则三步并作两步的跟了上去。 深秋里天气寒凉,秋风卷起落叶纷纷飞扬。 月光依然明亮,将并肩而走的身影拉的斜长。 谢府 院里掌上了灯,四处灯火通明。 白鸢无聊的躺在南逸院院内的摇椅上,抖动着双脚。肚里传来“咕咕”的声响。 最近大家都习惯性的在谢南逸院子里用晚餐,方便餐后一起讨论案情,找线索,出谋划策。 饭已经做好了,为了等谢南笙、上官慕回来一起吃,留在家里的两人没有开动。白鸢看着一桌美食馋的要命,又怕吃了糕点要占肚子,影响吃饭。 本着眼不见心不烦的原则,躺到了院子里休息。 谢南逸见她肚子响个不停,又不肯吃些糕点,就笑着劝说:“我们先吃,给他们留些出来就是了。” 白鸢没好气的看了他一眼:“你真当我是山野里出来的,没见识啊?哪有人不齐就动筷子的道理?” 任性归任性,难缠归难缠。白鸢想正经的时候,还是很有素养,很讲原则的。 “无妨,咱们先吃。哥哥不会在意这个的。”谢南逸笑着劝说。 白鸢硬气道:“他们不计较是他们宽容,但是我不能不懂规矩啊!出门在外的,我可不能给姑姑丢脸,让人笑话灵山出来的没规矩。” 往日里洒脱的很,固执起来真是九头牛都拉不回来。这不,今天又不知道哪根筋搭错,要跟自己过不去。 可是转眼躺在摇椅上的她,又晃动摇椅,身体随摇椅摆动,拉着长腔自顾自的念叨着: “苍天啊,大地啊,他们什么时候回来啊!” “呦,这是念叨什么呢?天越来越冷了,怎么不回屋里去?” 谢南笙二人一进院子就看见白鸢跟谢南逸在院里,一个坐着一个躺着。 躺着的白鸢正揉着肚子,念叨着什么。那样子,不由得让人觉着有些好笑。 白鸢听见谢南笙的声音,蹭的站了起来,脸上看着抱怨,眼里全是兴奋: “两位大哥,你们可算是回来了!要是再不回来,我俩可就要饿死了。” 谢南逸笑道:“让她先吃,不肯。说是人不齐不能动筷子,非要等你们回来,怎么劝都不行。” 谢南笙笑着说:“那可真是辛苦二位了,赶紧进屋吃饭吧!” 然后一行人有说有笑的进屋了。 吃饱喝足,几人围坐在屋里喝着茶,聊着天。摇曳的烛火将几人的身影照在门窗上,好看又温馨。 “之前猜不透为什么尹大夫这一环的作用,今天这一场闹剧,算是揭露的明明白白了。”白鸢道。 谢南笙接过话头:“哼,想用小逸的事让我们焦头烂额,无暇顾及其他。这事儿里,除了妖,还有人的贼心呢。” 白鸢有些疑惑:“你们发现了什么?难道有人和妖勾结?” 谢南笙漫不经心的玩弄着手中的扇子:“勾不勾结的说不准,反正是两方各有猫腻。” 上官慕将今日他们俩在城主府,跟谢安和上官月二人讨论过的、关于柳大壮媳妇的问题,又重新给白鸢、谢南逸二人讲了一遍。 然后又总结道: “现在就得防着他们杀人灭口,去城主府前我已经派了人去柳大壮家暗中守着。” “这个陷阱开头是尹大夫,那关键应该就是柳大壮夫妇。只需守株待兔,一旦有动静,就能收网。” 白鸢笑道: “巧了,我也留了一手。今日离开时,在柳大壮一家身上下了护身符,这样咱们就有了双重保险。” 谢南笙赞许的点点头:“你倒是想得周到。” 白鸢得意一笑:“那是。别说凭直觉有时挺有用的。起码在我这就是。” “果然是阿鸢,做什么都厉害。”谢南逸笑眯眯的看着她,“只是不知道他们会不会一起行动,什么时候行动。。” 白鸢听到这话又是神秘一笑: “护身符上我还加了道感应咒,一旦有所牵扯我这边这边会同时收到感应。那我们便一同赶过去。” 谢南笙一手拿着合着的扇子,放在另一只手心朝上的手上,有节奏地轻轻敲打。 他沉思了一下,又看向众人:“我猜是多半在今晚。” 上官慕看他态度坚定的样子,问:“为什么这么笃定?” 谢南笙也不看他:“跟我们冲突的事情今天刚刚发生,今晚出手效果最佳。” “这是为什么呀?”白鸢听到他这样说,有些想不明白,问题的关键所在。 “今天刚刚产生冲突,晚上柳大壮家就发生了不好的事情,甚至出了人命,大家第一时间就会想到我们身上。” 谢南笙手里继续把玩着他那把稀世珍品,精美绝伦的扇子。 白鸢伸出食指,恍然大悟般接着说: “哦!我知道了。若是时间越往后,指不定他家会接触到别的什么人,发生别的什么事。” “然后对我们的影响反而不那么深了。所以有很大可能会今晚动手。” 谢南笙看着她抿唇一笑,忍不住用扇子“啪”的一下轻轻的点了一下她的脑袋: “如此可教也。” “讨厌,做什么!”白鸢拍开了他的扇子,“平日里也就青云敢拍我的脑袋。你要是再这样小心揍你。” 谢南笙与上官慕、谢南逸看她这副有些佯怒的娇憨模样,觉着很是可爱,都不自觉地抿唇笑了一下。 第八十章 来了 谢南逸开口道: “阿鸢会法术,既然要以最快的速度赶去,我们便一起。” 白鸢“嗯”了一声,又摇了摇头: “原本我也是这样想的,但还是我自己去吧,万一去的只是妖物,你们也帮不上什么忙。” 谢南笙出口否决:“哎哎哎~小丫头片子,年纪不大,怎么还就学会小瞧人了呢?” 白鸢反问:“哦,那你倒是说说,你能干什么?” 谢南笙反驳:“那可说不准,谁知道到时候会发生什么事呢,人多力量大。” 白鸢撇嘴:“反正我是怕你们危险,若不怕死,非要跟着,也不是不行。” “万一两方联手,你对付妖,我们对付人。”谢南逸道。 谢南笙无语:“真是活得久了就什么都见到了,咱们几个啊,平生还是头一次被人嫌弃。” 看向白鸢,努了努嘴:“喏~还是个小丫头片子。” 白鸢踹了他一脚: “少小丫头片子、小丫头片子的叫,按凡人的岁数算,我给你们做个祖奶奶都是绰绰有余的。” “呵,老妖婆!”谢南笙高傲的像只孔雀,像白鸢抬起下巴挑衅,鼻孔朝天。 上官慕实在是看不下去了,这俩人放在一起认真的时候也认真,闹腾起来的时候是真闹腾。 就跟两个没长大的孩子似的你说一句,我还一句。 你碰我一下,我怼你一下。 上官慕看这场面赶紧出来圆场:“好了好了,咱们还有正事要做呢。” “不是捉妖都需要法器之类的吗?阿鸢的法器是什么样的?”谢南逸好奇的问。 谢南笙和上官慕一听这话,也是一脸的好奇。 几人八卦的神色毫不掩饰,满脸满眼都写着几个大字“我想知道,快告诉我”。 白鸢两手一摊,双肩一耸:“没有。” “切,小气鬼。”谢南笙嫌弃道。 谢南逸也不相信:“阿鸢,拿出来看看嘛。” 白鸢环视了几人,不仅谢南笙、谢南逸不相信,上官慕那样子也不是个信她的。 谢南笙道:“就算现在不给看,早晚得都拿出来的。降妖的时候总得用吧?” 然后眯着双眼讨好的笑道:“小鸢鸢,乖,拿出来看一下嘛~” 白鸢满脸嫌弃的用眼睛撇了他一下,心里却想着: 谢家三个公子真是个个妖孽,作妖作怪都作的那么好看。 白鸢很有耐心的解释: “真不骗你们,眼下是真没有。你们要看的话,喏。这把剑。” 说着侧过身,摊开手掌,手里便凭空多出了一把剑。 几个人虽然有心理准备,亲眼看到还是吃了一惊。 这剑就这样凭空出现在手里,怎么出现的都不知道。 “这剑打哪出来的?”谢南笙左看右看也没看到她身上有哪里是可以藏剑的地方。 白鸢语气平淡的回答:“身上啊,真是少见多怪。” 白鸢说着把剑放在了桌子上,此剑一看就非凡品。 上官慕拿起剑,从剑鞘里抽出剑,剑体发出嗡鸣声。 “真是一把绝世好剑啊!”上官慕满是赞叹。 要说他这辈子绝世好剑见了不少,可打见了这把之后,那其他的就都要靠边站了。 谢南逸又说:“阿鸢,都说神仙有御剑之术,有时间的时候让我们也饱饱眼福呗!” 然后星目闪亮:“阿鸢御剑一定特别好看。” 白鸢看他这憧憬的样子,心情很好的挑眉回道:“这有何难。” 说话间,白鸢手一动,剑就挣脱上官慕的手,朝白鸢飞来。 白鸢另一只手一挥,门打开了。 然后伸出拿剑的手,对着门口的盆景说了声“去”,剑就自己嗖地一下飞出去。 对着盆景劈了下去,将盆景劈成两半后,又随着白鸢手指的移动,唰唰唰地将这两半批了个稀碎。 然后又嗖地一下飞回了白鸢的手里。 谢南笙摇着头,鼓着掌叹道:“牛牛牛,厉害厉害厉害。” 然后表情一垮,欲哭无泪: “就是可惜了我千辛万苦找来的这盆盆栽,不仅花了大价钱,还是不远万里运过来的。现在全完了。” 白鸢对着门外被劈的稀碎盆栽伸手一挥,盆栽瞬间恢复原样。 然后用谢南笙的语气,反过来对他说道: “瞧你那小气巴拉的样子。” 然后只余任凭谢家三兄弟原地震惊。 又聊了一会儿,谢南逸道: “天色不早了,各自回到院中再集合费时间也麻烦。” “为了方便,今晚都不要回去了,便在我这里将就一夜歇下吧。” 白鸢道:“聊着天就过去了,不睡也没事儿。” 谢南笙道:“还是睡会儿吧,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会动手,养好精神好打仗。” 白鸢觉着有道理,点了点头。 于是兄弟三人挤在了谢南逸的大床上,白鸢则躺在了谢南逸屋内的矮榻上。 屋内灯火通明,几人和衣而眠,一夜无话 天微亮时,白鸢收到传来的感应,猛地起身道: “来了。” 话音刚落,几人瞬间清醒。 白鸢手一挥,便带着几人来到柳大壮家。 只见一约摸四十岁左右的中年男子手中拿着一柄闪着寒光、精致细长的刀子,正被上官慕派来的护卫围攻着。 谢南笙常年在外做生意跟人打交道,自然认得眼前之人: “深夜到此,不知赵大管家有何贵干呐?” 管家此时才注意到人群外谢南笙一行人,正好整以暇地看着他。 却冷然一笑,转身不要命的朝重围外冲去,不知是使了什么法子,拿着的刀朝围着他的护卫一挥,护卫便倒了一片。 不是为了逃跑,而是拿刀刺向柳大壮媳妇儿! 柳大壮媳妇儿此时正环抱着几个已经吓得瑟瑟发抖、发不出声音的孩子,瑟缩在屋外的一角。 眼看就要刺上去,说时迟那时快,一阵风飘过,白色的虚影闪了过去,踹在赵管家身上,赵管家应声倒地。 竟是谢南逸护在了柳大壮家人前面。 赵管家见大势已去,一骨碌爬起来朝谢南逸撒了一把什么,谢南逸闪开间,他人已不知所踪。 而赵管家不知道的是,在他逃窜消失之前,白鸢的右手食指在虚空划了一圈,又朝着他点去。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 柳大壮媳妇儿差一点以为自己就要死了,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 这会儿见赵管家逃走了,一屁股跌倒在地,一阵后怕。 第八十一章 祸水东引 刚刚那一幕,让白鸢终于明白了为什么在第一次入谢府时,谢南笙在马车上说谢南逸轻功无人能及。 这飘起来,根本看不到身影,就一阵风似的穿过去,只留下一道残影。 若是让不知情的人看到,估计都要揉一揉眼睛,然后摇摇头以为是自己眼花了呢。 这程度,简直就不是人好吗? 白鸢也就惊诧那一下,然后赶紧去看倒地不起的护卫,看向谢南笙问道: “刚刚那人你认识?” “赵府的管家。”谢南笙回答,脸色冷峻。 白鸢看着几个昏迷的侍卫说道: “中了招了,是妖法。一个凡人怎么会有妖术呢?” 然后对着倒地的几人施了灵力,几人缓缓醒来睁开双眼。恢复神智,想起眼下情景,赶紧起来跪倒在地,等候发落。 上官慕淡然道:“此事既然非人力能及,也怪不得你们。自行退下回去休息吧。” 又对另几个没受伤的护卫说道:“再找些人,一起去赵府周围守着。稍有异常,马上回秉。” “是。”护卫纷纷应是,转身退下。 “不留点人在这看着了?”白鸢问。 上官慕道:“守着也没用了,一计不成,这招便会被他们弃了。肯定另想办法,会生出别的事来。 谢南笙抿唇:“既然他们选择在天亮时动手,便是想将事情闹大。” 白鸢不解:“晚上动手也一样可以栽赃给我们啊!为什么要在这时候动手,不是反而容易被人看到?” 谢南笙眼里射出寒光:“目的就是如此。若成功,他退的又够快,即使被人看到也会以为是我们派人来的。” “若不成功呢?”白鸢问。 谢南笙看向她:“若不成功,便向刚才那样,一场恶战。这样事情同样闹大,闹妖的事情便瞒不住了,你也藏不住了。” 谢南逸咬牙:“好一招祸水东引。这样便能让城内百姓人心惶惶,慌则生乱。” 转而有对白鸢道:“阿鸢,既然我们是捉妖的,那就要加紧时间了,赶在他们再生事之前。” 上官慕叹气:“可惜线索断了,既然那赵管家已经暴露,又身怀妖术,一定会躲起来,看情况再伺机行动。” 白鸢抿唇一笑:“放心,他们跑不了。” 柳大壮媳妇儿在这听他们说了那么多,再傻也清楚自己当初真的是误会了这几人了。 于是对着谢南逸磕头,又对着白鸢几人磕头,涕泪横流,悔不当初: “几位恩人,我混账,对不住几位。几位怎么处置我都行,求贵人救救我家相公。” 白鸢把她扶起来,想起谢南逸挨得那一刀就生气: “早说过了,你就是不信。现在说什么都没用。” 妇人闻言露出绝望凄惨的神色。 白鸢见状又没好气道: “不过你放心,他们几个也不是小肚鸡肠的人,若要怎么样,当时你还能有命活着?” 妇人听她这样说,眼睛一亮:“那我夫君......” 白鸢回答: “之前就说过即使你伤了我们的人,念在你被人蒙蔽的份上不与你计较。” “你夫君我们依然会救。不会说话不算话。” 妇人终于放了心,感激道:“多谢贵人,多谢贵人。” 说着又要跪下去。 白鸢阻止了她,又问:“那血馒头可是吃下去了?” 妇人摇了摇头:“人昏迷着,不敢喂,怕噎着了反倒不好。” “没吃?”白鸢问。 谢南逸、谢南笙、上官慕都转头看了眼妇人。 妇人见状忙回答:“吃了吃了。” 白鸢疑惑:“不是怕噎着吗?怎么吃的?” 妇人回道:“传言说......” 然后小心翼翼地看了眼几人: 白鸢神色淡淡,谢南逸眼里眼下只有白鸢,上官慕与谢南笙一脸冷漠,根本就懒得搭理她。 于是又接着对白鸢缓缓说道: “传言说谢家小公子的血是药,我想着既然是药,那把血吃进肚子不就成了?” “于是我把带血的馒头放进水里揉碎、融化,然后用麻布过滤掉馍渣,给大壮灌了下去。” 谢南笙闻言冷哼一声,瞪了她一眼:“你倒是聪明。这药已然吃了,可有效果?” 妇人失望的摇了摇头,眼含热泪:“没有,一点反应都没有。” 谢南笙当然知道不会有任何反应、任何效果,他之所以有此一问,只是单纯的想要讽刺一番。 从来没有这么憋屈的,他家小逸逸受了这么重的伤,还不能惩治,实在心里闷得难受。 于是又看似关切的对妇人建议: “许是这血量不够呢?要不再来些试试吧?兴许多吃些就有用了呢!” 妇人闻言抬头看着他,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惶恐地拨浪鼓似的摇着头和手: “不敢了再不敢了,刚刚几位救下我们,眼下形势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谢各位恩人还来不及,怎么还敢再干那糊涂事儿。” 白鸢无奈又扶起她:“行了,你若真想谢我们,便跟大家澄清谢家小公子的血是药的这件事,便当是谢礼了。” 妇人领着几个吓得不敢出声的孩子,如海上浮萍,无助可怜。 白鸢几人也不是真的铁石心肠,就算恼怒妇人的做为,但看着几个孩子也会忍不住生出怜悯之心来。 若是旁人看到,或许会说: “算了,人家也是受人蒙蔽、走投无路,不过是受了些小伤,何苦如此咄咄逼人,嘴上不饶人呢?” 巴掌不打到自己身上,是不知道疼的。 对于白鸢、谢南笙、上官慕这样护犊子的人来说,在意的人是不能受欺负的,是底线。 碰了底线,对方不死也得脱层皮。 谢南逸挨了这刀见了血,只是言语上苛待几句,已经是对妇人莫大的恩赐了。 他们本就不是宽容大度之人,宽容大度那是对自己人的,对自己人怎么着都行,外人轮不着,也不配。 谢南逸不想几人再因为这个话题继续生气下去,于是问向妇人: “取我的血是你自己要做的,还是在我们来之前,谁告诉你的?” 妇人忙回答:“是有人来过的。” 然后陷入回忆,讲述起那天的事。 第八十二章 深夜来客 前天晚上,她做好饭,和孩子们一起吃完饭,又洗洗涮涮。 忙完后,收拾停当,天已经黑透,又一边在摇曳的烛光下缝补孩子们破了的衣衫,一边哄着几个玩闹了一天的孩子睡下。 待孩子们都睡下后,她又看了眼日渐虚弱、不见丝毫清醒迹象的丈夫,脱下外衣,带着愁容准备睡下。 此时,夜已深了。 “叩叩叩” “叩叩叩” 门外传来敲门声。 她披上衣衫,打开房门,怕吵醒孩子们,于是站在门口小声问了句:“谁啊?” 却并没有动,自从丈夫病倒后,左邻右舍听到传言说这是时疫。 前两天听说丈夫病了,还出于往日情谊或同情来搭把手看看有什么要帮忙的,来帮帮忙。要么就是赶过来劝解一二,让看开点,尽人事听天命。 自从后来突然听到是时疫,虽不太相信,这两日却也不再来了。 这会儿会是谁上门呢? 她一时想不到。 门外没有回答她。 深秋的夜有些寒凉,一阵凉风袭来,披着外衫的她有些发冷,于是拢了拢衣衫。 风大了,刮得树枝哗哗作响,落叶纷飞。 “谁啊?” 她又问了句,当家的病倒在床上,少了很多安全感。出于本能,她没去开门。 树枝摇曳,不停地发出声响。 门外依然没人说话。 她以为是声音太小,刮得风大,门外的人没有听到。 又怕声音大了,刚睡着不久的孩子被吵醒,尤其是家里老幺,他还小,睡个觉总要哄上好半天。 于是拢着衣衫走到大门口,打开了门。 一个披着斗篷的人,斗篷宽大的帽檐刚好遮住了他大半张脸只露出带着胡须的下巴。 看着门前的人,她心里心里莫名的有些发毛,害怕。 那人似乎看出了她的心思,安抚道:“弟妹别怕,我听闻大壮兄弟身体有恙,特地从外面赶回来看看他。他好些了吗?” 听到来人提起大壮,她的眼泪又想要涌上眼眶,赶紧用衣角沾了沾眼睛,忍住了:“没有,怕是要熬不过去了。连尹大夫都没有法子了。” 没人能理解她将要面临一个人拉扯五个幼童长大的绝望,她不能听到谁提起大壮,一提起来,就控制不住的悲伤。 来人站在她家大门口,规规矩矩,用温和的声音说道: “弟妹,总会有法子的,你也别太担心。大壮他吉人自有天相。” 她闻言忍住悲伤,少了许多恐慌,但仍是有所怀疑: “您是?平日里没见过您呐。” 心里寻思着大壮也从来没有跟她提过这号人,这人的穿着打扮一看就是有钱人家的。 那人似乎有些怕冷,收紧了斗篷,又拉低了宽大的帽子,轻轻的咳嗽着。 看起来身体似乎不太好。 她又卸下了一点防备。 那人压低声音,咳嗽了一小会儿,抱歉道:“弟妹见谅,早年间落下的毛病。” 又咳嗽两声,接着说道: “我自幼孤苦,靠走南闯北的行商过活。几个月前我外出行商,被人所害,身无分文。身上又带着伤,流落在街头连乞丐都不如。途径灵山城时几乎饿得要昏死过去。我都以为自己要完了,大壮兄弟给了一个馒头又给了我水喝。” “我缓过气来便跟他讲了自己的遭遇,于是大壮兄弟在我临走时又塞给我一袋馒头、两吊钱。”说着从衣襟里掏出墨色帕子,擦了擦眼泪。 两吊钱!她在心里惊呼一声。 她想起来了,她说几个月前那钱怎么少了这么多,问大壮,大壮只说是去买生猪时不慎弄丢了。 为此,她还骂了大壮一顿,并心疼了好多天。 虽说开着铺子,比寻常做工的富裕些,可五个孩子,老大又要念书,平时她可是整日算着花。这败家子儿! 这会儿她已经没有丝毫的怀疑了,只剩下气愤。 而她不知道的是,大壮这两吊钱的确没有弄丢,而是偷偷拿去给了患了病的叔父。 叔父是一个年迈体弱、没有子女的鳏夫,大壮父母已是,家里的长辈亲人只余叔父一个。虽然也常给些吃食,但远远算不得温饱,够活命而已。 媳妇儿把钱把得严,他也理解妻子的心情,孩子越来越大,开销越来越多。于是只能私下里偷偷塞些零钱给叔父。 这次叔父得了病,柳大壮不想因此让媳妇儿嫌弃叔父累赘,于是瞒着妻子说是自己弄丢了钱。 不成想,他这一倒下,竟让门外来人钻了空子。 “弟妹,大壮兄弟真是面慈心善的好人呐!” 门外人比大壮媳妇儿高出许多,但由于光线和角度的问题,他看得见她的脸,她却看不见他的。 似乎是觉察到她不悦的神情,有些慌乱: “弟妹,我是不是说错话了?啊,这,难道是大壮兄弟没给弟妹说这件事儿?哎,你看我这张嘴。” 说着似乎有些懊恼。 她忙整理好情绪,换了张笑脸。眼下既成事实,钱都给出去了,何必再让人看了笑话。、 和善道:“哪能呢,大壮回来就跟我说了。不是什么大事儿,能帮一把是一把,谁还没有个作难的时候。外面冷,快进来说话。” 他进了门,顺手关上大门,看了眼屋里明亮的烛火,顿住了脚步: “弟妹,来时着急也没顾上时间,这大半夜的我就不进去了,免得回头让人看到说了闲话。” “我这说两句话就赶紧走了。” 她想想也有道理,大壮现在昏迷着,万一给人看到,碰到嘴碎的,的确会惹些不必要的麻烦。 于是也没有勉强。 “弟妹,你可知大壮兄弟得的是时疫的事儿了?”来人低声问道。 她叹了口气: “怎么没听说?正是因为如此,往日里热情的左邻右舍,如今连从我家大门口路过都要避着走。” 然后感慨:“也难为你一片心意,明知如此,还前来探望。” “大壮兄弟是个好的,我也不是个不讲义气的。”那人有些伤感似的讲道,“我来的路上都打听好了,大壮兄弟确认是瘟疫无疑了。” 她有些慌乱,却不太相信:“你可别吓我,这话怎么说的?” “弟妹啊,这都什么时候了,我哪有心情给你开玩笑,事关大壮兄弟的命啊!” 他压低声音,有些神秘的跟开始跟大壮媳妇儿分析着今日灵山城的留言,以及他的推论。 第八十三章 救命之恩 这推论条理清晰,有根有据,不由得大壮媳妇儿不信。 “如此看来,传言不虚啊!”分析完,这人轻咳两声,又收拢了下斗篷,拉低了帽檐。 她不由得心慌,也压低声音着急道: “若真如此,不止大壮,那,那连我跟孩子都......这可如何是好?” 那人赶紧出声:“弟妹莫慌,我刚刚不是说了吗?那尹大夫患的是跟大壮兄弟一模一样的病症,保准是时疫。” “连尹大夫都中招了,这,这是没救了啊!” 她不敢大声,怕引人注意,只能心急如焚的低声讲道。 “听我说完,听我说完,那尹大夫已经被人治好了,若是他肯出手,不止大壮,你和孩子都会平安无恙。” 那人不急不缓的声音,使他说的话更加让人信服。 “这可太好了!可知是什么人,使得是什么法子?”她喜出望外。 “这人的血就是药,能治大壮兄弟的性命,也不要很多,馒头沾上些就够。吃了便好。”那人笃定的说道。 还好还好,只是一点血,不多,也没什么大的损失。 一点血就能就能救命,既然已经救了尹大夫,不多他们这一家吧? 她忙问:“去哪里去寻这人?” “这......罢了,为了大壮兄弟,豁出去了。”这人似乎有些犹豫为难,又很快做了决定。 只是又开口:“弟妹,此人非同一般,他若肯出手还好。若是不肯,他会觉着被人惦记,怕是要斩草除根啊!” “不会吧?不过一点血而已,平日里谁还没个磕碰刮伤的,没两天就恢复了。他若是不愿意,我拿些钱财来换就是。” 她不信,一点血就能救人性命的事,况且给了钱,会有人不干。 那人道:“真不是钱的事儿,若论钱,你即便是倾家荡产,也不过是他的一顿饭钱。这顿饭钱,这够不够的还说不准呢。” “那我便去求他,他若不肯我便跪着不起来。”好不容易有了希望,无论如何,她都不会放弃。 “弟妹,我可不是吓你,若真想活命,非要他救。就要做好他不肯,被他杀人灭口的准备。” 那人严肃认真的对她说着。 “这是为何?”她不解,不肯便不肯,她求一下也能招来杀身之祸? 这人便说道: “弟妹你也不想想,城中现下已经有了几户患这个病的了。” “就比如你家,大壮已经倒在床上,你跟孩子几个人就没有被感染上还说不准。” “若是染上了,一家七口,都得靠他救。一两个还行,挡得住人多了吗?谁都吃不消,干不来!” 她喃喃道:“可是只有这个人能救大壮,能救我们家。” 说着,回头看了看孩子住的那间瓦房,悲从中来: “孩子还那么小,大的也才七八岁,小的也不过一两岁。” “我是个不中用的,挣不了养家糊口的钱,死了倒也没什么。” “可是大壮不行啊,大壮他不能死,他要是死了,这群孩子怎么办呢?” 那人听完她的话,好像也感同身受,有些悲凉道: “老天不公啊!有些人的命是命,我们的命却卑贱如畜生,说舍便舍,说杀便杀。只能认命啊!” 她听完这话,犹豫绝望的心猛地坚硬起来: “不,我不认命,不能认命。家里若只是有我和大壮,我们死了也便死了,不去给人添麻烦。” “可是我们有孩子啊!孩子还没成人,最小的也才刚学会开口,他们多无辜多可怜啊!” 然后决绝的对这人说道:“为了孩子我也要拼上一拼。哪怕是豁出去我这条性命。” 那人似乎是不忍她白白送命:“这......唉!” 妇人道:“你只管告诉我那人是谁,我寻了他去,无论如何也要试上一试,搏上一搏。” 那人为难道:“不是我不肯帮你,实在是不能啊!弟妹我这上有老下有小的。” “万一事发,被人知道这事儿是我透露给你的,不仅是我,连我的家人也要遭殃。” 她理解他的担忧害怕,担上性命的事儿,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换做她也会如此。 于是央求道: “这位大哥,多谢你深夜前来告知我这些。由此便知你是个有心的讲义气的,也不枉我家大壮救你一场。” “无论此事成功与否,即便是刀架在我脖子上,甚至是我孩子身上,我都绝不向人透露关于你的半个字儿。” 那人犹豫的说了声:“可是......” 却仍不肯告诉她。 “看在我们家大壮救你性命的份儿上,求你也救他一命!” 说着闷声痛哭着给那人跪下磕头。 那人要扶起她,她却摇摇头不肯。 那人叹息一声,终于下了决定: “哎!罢了!如此,我也赌上一赌。赌你能不能守住秘密,若是天要灭我,我只好认命。” 她急忙摇头:“不会的不会的,无论成功与否,即使赔上全家性命,我也会对今夜的事情只字不提。” 那人于是点点头,扶她起来,温声道:“弟妹莫怪我,我也不是贪生怕死,实在是需要顾及家人。” 她忙擦着眼泪说道:“大哥如此帮我们,感谢还来不及,怎敢责怪。” 那人叹息一声,一副豁出去了的样子: “既然赌了,我便也什么都不怕了,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谁让我欠了大壮兄弟一条命呢?” 然后他将谢家三少爷的情况及谢府的分析全都告诉了她。 “弟妹,这事儿咱们要从长计议,不能莽撞。” 她点了点头,打大壮昏迷以来,她整日孤苦无助。 这人今日的到来,说了这些个话,让她觉着找到依靠,似乎有了主心骨: “大哥,我看你是个有本事的,我一介妇人,整日里在家就是缝缝补补、洗洗涮涮的,没什么主见。” “大哥你尽管说你的法子,我信你,都照着做。成与不成,我绝不拖累你,否则天打五雷轰。” 对方安抚道:“话都说道这份上了,我哪还能不相信弟妹呢?” 然后跟大壮媳妇儿说起了他的计划: “明日他们若来,你便装作不知情,该怎样便怎样。越可怜越好,也不必特意夸大,就往日里的状态就行。” “他们来看诊,你就求他们,但绝口不提那血的事。怎么样求,相信弟妹自有法子,我也不必多说。” 大壮媳妇儿点头应是。 他便接着说道: 第八十四章 忍忍忍 “若是肯了自然是皆大欢喜,他们那身份地位不屑于欺骗咱,便会真心救治,且无所求,不会计较任何事。” “若是不肯呢?”她最关心的问题来了。 那人抚了把露在帽子外面,没有被遮盖住的胡须,缓缓开口: “若是不肯,你也不必着急,咱们有后招。任他们离去,待他们走出胡同口,找个由头,将谢小公子诓骗到一边。” 她有些担心:“可是他能信我吗?” 他回答:“那就要看你的发挥了,这个由头至关重要,那几个都是人精,稍有点破绽便再没有机会。” 她点点头。 他接着说:“一定要单独引出来,他身边有高手,若离的近了你刀子没伸出来估计就被擒住了。” 她答了声“好”。 然后又想起来什么: “可既然都是高手,那我即便是得了手,拿到血,他们也不会放过我呀!” “不说我能不能逃掉,就算能,大壮吃到嘴里好了,我们还是要灭门的呀!” 想到这里,刚升起来的信心和决绝,瞬间化作泡影,灰飞烟灭。 这便是希望过后的绝望,彻彻底底的绝望,让人心如死灰的绝望。 那人心想:我只要你们试出这血是不是有用。 死死死,死全了跟我有何干系? 怎么就突然在这会儿聪明起来了? 前面说了那么多,铺垫了那么多,得,全白搭了。 于是眼里露出狠厉的烦躁、厌恶与不耐来,但她是看不到的。 本身他的眉眼就被严严实实的遮盖在帽子阴影处,她从一开始就看不到。 更何况眼下的她几乎要溺死在大喜过后的大悲里,更看不到这些,自然也不会注意到对方已经改变的气场。 那人看她越来越烦,忍了又忍,猛然间灵光乍现,稳了稳气息。 又重新淡定的开口: “弟妹,不要急嘛!我这话还没有说完,先听我把话说完,再难过也不迟。” 她心里想着:“都这样了,哪还有活路,这会儿难过还是晚会儿难过有什么区别?做什么还要先听你把话说完再难过?你难过还分时候的?” 她这会儿脑子已经哭蒙了,悲伤无以复加,又怕声音大了招来人,只能难受的一直流泪。 不料晕晕乎乎的就把心里话给讲了出来,还不自知。 那人一听,顿时把脸拉了下来,面若寒霜,咬着牙阴翳的低吼:“你!” 仿佛要把人撕碎般。 仅这一个字,就吓得她一个哆嗦,愣愣的看着他,不再哭闹。 那人也察觉到自己的失态,于是轻轻的咳嗽两声,声音气色缓了下来。 又慢慢道:“我也是心里一样着急。只是我若没有完全的准备,怎么会说给弟妹?” 理智回归,她想起自己刚刚的状态,反应过来知道自己不小心脱口而出说错了话。 一时有些尴尬的解释: “大哥,我也不是故意的,刚刚急蒙了,别跟我一般见识。” 那人心里咬牙,面上不露:“理解理解,那我可以接着说了吧?” “哦哦,那,那刚刚说到哪了?”她发誓,她刚刚哭那一阵子,真的把脑子哭蒙了。 那人温和说道:“他们既然知道是你,即使得了血,最后全家还是逃不过怎么办。” 心里却是在抓狂:老爷!这活我真是实在干不下去,干不了了!我杀了她灭口,咱换个人换个法子,成不? 她回忆了一下,点头道:“是是。” 于是他又接着往下说: “得了血后,你不必逃,也逃不掉。就待在原地,把事情闹大,事情闹得越大,围观的人越多,越好。” 她又问:“那他们直接杀了我怎么办?” 他心里想着:死了干净!哪来的这么多为什么、怎么办?问题真多,费劲。 忍忍忍,我忍我忍。 说出来的话却极为耐心、笃定: “不会的,他们最怕把事情闹大,惟恐大家相信瘟疫的事儿是真的,血是药的事儿是真的。” “所以你就大胆些,只要闹开了,他们就不敢对你下手。你死了,他们八百张嘴都说不清,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是。我晓得了,多谢大哥。”她作了个揖。 那人从袖口又拿出一袋银子,递给了她: “弟妹,这是我的一点儿心意,请你收下。” 她连忙推辞: “不不,大哥,这可如何使得?你帮我们的已经已经够多了,我不能再收你的钱。” 她在手里悄悄掂量了一下这个钱袋子的重量,可是不轻呢! 说起来不心动那是假的,可是她虽然看钱重、守财,不过也不是个为了点钱就不管不顾、什么都不懂的人。 人家深夜前来,冒着生命危险给她说了那么多,又是出主意又是给钱的。 说明这人是个知恩图报,讲义气的,自己也不能给自己家当家的丢脸,让人小瞧了去。 于是虽然心动,有些可惜,可还是真心的把钱袋子还了回去,递给对方。 对方却并没有接过来,而是又推辞道: “弟妹呀,大壮眼下这情形,你家铺子开不开得下去还是一说。五个孩子五张嘴啊,哪里少得了这些。” 五个孩子,是呀,她家里还有五个孩子呢!大壮好的时候,家里开着肉铺,有着进项日子过得还算可以。 自从大壮生病后,看大夫的钱、日常开销的钱,哪一项是省得的? 整日里银子哗哗的往外流,都进了别人的口袋,他们一家几口就靠之前辛苦攒下的老本过活。 可是这些积蓄,又能撑多久呢? 又听对方提到自己的孩子,心下犹豫了,想要收下,又有些不好意思。 对方见她这样就佯装生气的样子,说道: “弟妹,我是真心为大壮兄弟的。你若是不收,反倒伤了我一片赤诚之心。” “若真是觉着心里过意不去,便好好替我守着今晚的秘密,把钱收了,我也好安心。” 此时此刻,她热泪盈眶。 老天还是有眼的,在他们家最困难的时候,给他们带来这么好的一个人。 简直就是天降的福星啊! 心中的感动无以复加,又听那人说得这样诚恳,于是她便利落的收下了钱财。 感激涕零道:“多谢大哥,待到事成,我家大壮好了,我定让他好好谢你。” “好好好,那我便祝大壮兄弟早日康复了。”对方似乎也有些哽咽了。 第八十五章 左邻右舍的悲凉 “既是如此,我也没什么能再出力的地方了。一切都看弟妹的了。”那人说道。 “可他们明日不来,或者万一来不了呢?那可怎么办啊?”她突然想起这个问题。 刚刚所说的一切计划,都是建立在白鸢他们几人来到柳大壮家里的基础上的。 可若是他们不来,这计划该如何实施呢?这一切不就白白泡汤了吗? 那人回答:“大半可能是会来的。若是明日一时不来,弟妹等着便是,若是一直不来......” 他想了片刻,思索着回答: “不会一直不来的,最多等两日。到时真是不再来了,也不必担心。冲着大壮兄弟,我也不会袖手旁观,到时候想了法子,我再找你。” 她心下稍安:“多谢多谢,多亏了有这位大哥你。只是还不知大哥怎么称呼?” “眼下情况特殊,不是我不信弟妹你。等事成之后,大壮兄弟醒了,让他告诉你即可。”这人抱歉道。 她忙应着:“是是是,理解理解。” “弟妹,此事重大,关乎你一家的性命。他们明天来了,你和大壮能不能活,孩子们能不能活,就看你了。一定要万事小心啊!”他不放心似的又嘱咐道。 “是,这件事儿我为了大壮,为了我们这几个孩子,怎么着也得做成了。”她说着,心里更坚定了。 人一旦豁出去了,有了鱼死网破的心,就会少掉许多顾及,多出许多勇气,甚至是智慧,为了达到目标而冲破万难。 那人看她这个反应,知道自己终于目的达成了。 他抬头看了看天色,说道: “我看这天色不早了,该说的也都说完了,这就不再打扰,先回去了。弟妹一切小心。” 她答着:“好,大哥慢走,一路小心。” 待那人走后,她关上大门,回过身来望着屋内摇曳的烛光,风依然冷,心却是热的了。 回到屋里,她又看了眼睡得香甜的孩子们和昏迷的大壮。 躺下后,回忆了一遍两人商议的计划步骤,带着她那颗变得坚定、安稳的心,沉沉睡去。 于是次日便有了那桩闹得沸沸扬扬、满城皆知的伤人事件。 本以为就此得救,哪里想到竟是别人的圈套! 若不是白鸢等人及时赶到,她恐怕和几个孩子都成了那人的刀下亡魂! 直到此刻她才清醒过来,自己对白鸢几人真的是恩将仇报。 于是回忆着这些事情,给白鸢几人诉说着。越说心里越愧疚。 “对不住,我真的是被猪油蒙了心,伤了贵人。”她擦着眼泪悔恨道。 白鸢安慰说:“既已知错,事情过去便过去了。不必再放在心上。” 太阳已经升起,温度慢慢升高,外面已经开始热闹起来,叫卖声、说话声隐隐从街道穿过街道传进来。 “真的是有妖物作祟,我家大壮才着了道的?”妇人想起几人的谈话。 这种事情,若只是一个妖邪还好,就怕后面还有更大的。若是撒了谎,纸包不住火,迟早要生乱的。 倒不如说明情况,让大家防着些,也免得后面有人再爆出来拿这件事做文章。 谢南逸道:“只是猜测,还未抓到。等找到幕后黑手自然就清楚了。” 然后又接着说道: “也不必太过惊慌,这位白姑娘会捉妖。且那歹人既然已经在你家暴露,且是败逃,那这步棋便弃了,不会再浪费精力回来找你们麻烦。” 说完,几人互看一眼,起身告辞,离开柳大壮家。 回到谢府,几人又窝在谢南逸的院子里,支开下人总结收获、商讨对策。 “你们说我们演的没破绽吧?他会不会疑心是我们故意放走他的?”白鸢环顾四人,有些担心鱼儿不咬钩。 谢南笙悠哉的把玩着那把扇子,并不看她: “放心。不管有没有破绽,那赵管家逃走后,今日肯定不会立马去找幕后之人。” “以他的敏锐小心的性子定要龟缩个一两日,确定安全了再出去。” 谢南逸问道:“阿鸢,施的法术真的有这么灵?” “不过是搞个跟踪、寻个妖罢了。他那边只要一出现妖物,我便能立马依着施在他身上的术法跟过去。” 白鸢胸有成竹,这点子鸡毛蒜皮的小事儿她再没点自信,那可就别出来混了。 柳大壮家 白鸢几人回去后不久,左邻右舍的便来到了柳大壮家门口张望。 “嘿!大壮他媳妇儿,大壮怎么样啦?” 昨日大壮媳妇儿巷子口的街道上,刺伤了谢家最宝贝的小公子,拿他的血做药的事儿大家伙都知道了。 也都好奇到底有没有用,能不能行。但是因为怕死,被牵连,都憋着这股子好奇劲儿,没敢上门。 今天那歹人被捉时动静那么大,也不是深更半夜睡得沉的时候,想不听到都难。 不知道是什么事儿,心里想着白天大壮媳妇儿当街行凶的事情,便猜想十有八九是谢家来算后账了。 白天听知情人透露,那家人最宝贝他们家小公子了,伤他根头发不死都得要脱层皮,无一例外。 柳大壮这一家子人呐,估计是凶多吉少,真的要被灭门了。真是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天道不公呐!可谁让咱们都是些手无缚鸡之力的平头老百姓呢? 听着柳大壮家闹出那么大的动静,心里都生出一股子悲凉来。 心里气愤着谢家的小题大做,可怜着这大壮家的一大家子人。 他们心里倒是想帮忙,可胳膊拧不过大腿,他们也都是上有老下有小的,且不说出去了有没有用,能不能帮得上忙。 于是只能躲在被窝里,大气儿不敢出的,偷听着隔壁断断续续传来的声响以及大壮媳妇儿偶尔的哭喊声。 却听不清到底说的是什么。 于是有耐不住性子的偷偷起来,贴着自家墙角,憋着气儿偷听的。 天亮后,没人敢去他家看一眼,但是又都是藏不住事儿的,想要找人说道说道。 于是三五成群的互相串门,聚在一起讨论自己的所见所闻,和今天早上听到的天不大亮时的声音。 第八十六章 群愤 可听墙根的最后也只听了个柳大壮媳妇儿的哭声,想着十有八九是真的被报复了,要被杀人灭口。 于是吓得一哆嗦,不敢再听,便回去了。 七嘴八舌的压低声音议论完,大家越发肯定大壮家被灭门了。 他们都是一样的平凡人,有种兔死狐悲的情绪油然而生,充满胸膛。 终于有胆大的站出来发声倡议: “去他奶奶的,不管了,咱就去给收个尸,怎么得了?” 于是正准备过去推门,却听到院里白鸢几人说话的声音,看样子是要出来了。 外面准备收尸来的几人一愣,互相看了一眼,都读懂了对方的心思: 可真是丧尽天良了,这么嚣张,没王法了!杀了人还待了这么久,日晒三杆了才大摇大摆的出来。 心里气恼归气恼,几人还是麻利的找了个拐角藏身,偷偷的在暗中观察。 大门吱呀一声打开了,白鸢几人走了出来,后面跟着一个人,对他们感激道: “真是多谢几位了,我们家大壮全靠几位了。” 是大壮媳妇儿! 几人惊呆了,这个到底是个什么情况?是怎么子一回事儿? 刚刚还义愤填膺的几人,看着复活的“死人”、“苦主”在跟“杀人犯”、“造孽者”和平共处,客客气气的说着话、道着谢,彻底蒙圈了。 于是等大壮媳妇儿关上大门,白鸢一行四人走远,直到彻底消失不见,几人才从墙角捏了把虚汗走出来。 “难道是谢家小公子来给大壮喝血,把大壮治好了?”一人疑惑道。 “那昨晚的动静可不像是这回事儿。”一人摇了摇头,反驳。 “管他呢,人现在好好的活着呢,这就是好事儿,问问去再说。”另一个拍板决定。 “对对对,问问去。看看到底是怎么这情况。”大家纷纷赞同。 于是关心、热心与好奇心让大家忘了时疫的恐怖,害怕被传染的这件事儿,敲响了柳大壮家的大门。 “各位这是?”柳大壮媳妇儿打开大门,看在堵在门口的一群人有关切、有好奇的看着她,疑惑道。 “大壮媳妇儿,我们不放心,过来看看你们。”在最前面的站着的邻居大娘,柔声回答。 又有些不好意思地问:“我们能进去看看,说会儿话不?” 都是些平日里关系不错的好邻居,最近几天因他家时疫的事儿不来往,这会儿见到当事人心里还有些愧疚。 大壮媳妇儿赶紧挪开身子让路,眼眶湿润道:“快进快进,里面说话。” “大壮媳妇儿,孩子跟大壮都没事吧?都还好吧?”大娘问道。 “没事儿,孩子们都好好的。大壮,唉,还是老样子。”大壮媳妇儿回答。 大家听到这话,更好奇了。 于是问:“昨个儿我们都听说你取了药了,怎么的还没好?是还没来得及喂么?” 另一个也说: “是啊,刚才刚巧路过拐弯处,看见谢家人在门口,我们没敢出来。还看到你跟他们道谢呢!” “难道不是因为他们取了血,给大壮治病了?” 柳大壮媳妇儿听到他们提起药的事儿,便悔不当初,满脸羞愧的讲道: “可别提这件事儿了,我当时真是猪油蒙了心,也是大壮一直昏迷没法子,急狠了,竟被歹人钻了空子,受了挑唆。” 大家一听这话,看来这件事儿是另有说法啊! 于是问道:“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呢?” 柳大壮媳妇儿便将这件事告诉大家,娓娓道来:“前天......” 等大壮媳妇儿讲完,大家义愤填膺:“真是个杀千刀的,心思歹毒的很。” 一个大爷叹息着说: “我就说谢家不能是那样的人家,以往城主大人对大家多好啊!从没做过苛待百姓的事儿。” 一个大娘接着说: “就连谢家几位公子,虽然传言都说是些有脾气的,睚眦必报。” “可我娘家大侄子在他们家帮过工,亲眼见过,人家各个人中龙凤,不好亲近是真的,但是对下人也是从不苛待,顶好的人家。” 起初敲门的大娘也说道: “哎,我也听我们家大儿子说过,谢府公子教训的都是些不开眼的不是善茬儿的主,有好些是平时惯会为非作歹的。” “可这两日大家说得有鼻子有眼的,城里城外也都传的沸沸扬扬,我都信以为真了。想着是他家为了那三公子才变成这样。” 大家纷纷点头附和,痛骂道: “都是歹人作祟,蒙骗了大家,说得有鼻子有眼的,让大家误会。估计就是往日里嚼舌根子,跟谢家不对付又拿人家谢家没辙儿的那些人。” 大壮媳妇儿惭愧道: “唉,都怪我太莽撞了。昨日的事儿闹成那样,得给人家添了多少麻烦。” “还好人家不计较,不仅给了我许多帮助,还派人保护我们一家子。要不是他们,我们估计要被歹人害死了。” 大家也唾弃那歹人: “真是心思狠辣,自己杀了人再栽赃给谢家,到时候人家谢家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找谁说理去?” “就是就是,那做坏事得人心怎么长得,比粪里挑出来的还污臭。” 然后又有人安慰大壮媳妇儿: “你也别自责了,这事儿怨不着咱。” “要怪就怪那坏人太狡诈,又是编故事又是收买人心的,又是演戏又是博同情的。咱这老百姓哪见过这些花花道道的啊!” 有人连连附和: “就是就是,大家伙儿不也都被他蒙蔽了?” “这人忒坏,斗不过人家谢府公子,就拿咱们这些普通人当靶子去设计陷害人家。” 然后有人骂道: “奶奶的,当咱老百姓好欺负。咱偏不如了那些杂碎、王八羔子的愿,咱出去给他宣传宣传,让大家都知道知道。” 大家感同身受,连连点头: “就是就是,给他宣传宣传。城主府这么好的人家,硬是明的打不过暗地里给人家使这么阴毒的招。” “就是就是,给他宣传出去,以后谁要是再说城主家坏话,说谢家几位公子的坏话,那就是歹人,不安好心。” “对,拿咱当靶子使,必须让他知道咱的厉害。城主要是被害了,往后灵山城说还能对咱这么好,这么护着咱?” “说得对,别的本事咱不敢说,论嘴,谁能比得上咱?” 说干就干,大家腾地起身,对柳大壮媳妇儿说道: “大壮媳妇儿,你在家好好待着,等大壮醒来。我们去街头巷尾说道去。” 第八十七章 她也不会放在心上吧 于是一群人浩浩荡荡的扫街去了。 三五成群的在街头、在巷尾、在铺子里拉着熟人情绪激愤的诉说着整件事。 由于大家的注意力都在被骗、被耍、被陷害的愤怒上,闹妖这件事反而被一笔带过,不慎在意了。 两天内,事情迅速发酵,推向高潮,两方各凭本事较量。一方压过一方,一方又碾压式的反过来压倒本来看似大获全胜的一方。 真真是人言可畏,唾沫星子淹死人。 舆论这把剑,用得好乘风破浪、所向披靡,用不好就是自掘坟墓、死无葬身之地。 白鸢几人此战完胜,不仅反转了舆论风向,还博得了大家的同情。 更加深了城里百姓对城主大人的信任,也淡化了对于城里闹妖一事的恐慌。 可谓是一箭四雕。 不过这些效果身在谢府聚集在一起商讨的白鸢几人,目前还并不知情。 两日后 吃了睡、睡了吃的白鸢躺在谢南逸的矮榻上,正悠哉悠哉的晃动脚丫子,跟谢南逸贫嘴。 忽然猛地坐了起来,吓了谢南逸一大跳。 “怎么了?”谢南逸问道。 “来了!”白鸢满眼兴奋,扔给谢南逸一只纸鹤便消失不见了。 谢南逸愣了一下都没反应过来。 只好拿着白鸢留下的纸鹤去谢南笙的院子找谢南笙、上官慕二人。 南笙院内 兄弟三人围坐在一张桌子旁,揣着手看着静静的躺在桌子正中间的符咒,大眼瞪小眼: “什么意思?留下这只纸鹤,就这么走了?” 谢南逸点点头: “走之前就说了一句‘来了’,扔下纸鹤就没影了。” 谢南笙细长好看的手指轻轻敲打着桌面,思忖着推理: “这句‘来了’,大半的可能是那妖物出现了。近两日没忙别的事。” 然后又看着符咒拧眉道: “可是就留下这么一只纸鹤,是什么意思呢?” 说完转头问向谢南逸和上官慕: “你们说,这能是用来干嘛的?怎么用?” 谢南逸对着他摇了摇头,表示不知道。 上官慕回了他一个眼神,满脸都在表达:你看我像是知道的样子吗? 谢南笙撇了撇嘴,然后几人又盯着符咒看了一会儿。 谢南逸有些不高兴了,面上带有担忧: “说好的一起去,自己说走就走了。万一遇到危险怎么办?身边连个帮手都没有。” 上官慕淡淡出声:“可能是觉着带上我们才更危险吧!” “说白了这臭丫头片子就是嫌我们累赘,不肯带上我们呗!”谢南笙补刀。 谢南逸讷讷道: “起初还答应了呢!怎么能说撇下就撇下,三个臭皮匠还顶个诸葛亮呢!” 然后看向二位哥哥,委屈巴巴:“更何况,咱们真的有那么差吗?” 上官慕点点头:“咱们不差,但是在她眼里是有那么差。” 谢南笙拍了拍谢南逸的肩膀,又把手搭到谢南逸肩膀上说道: “我的好弟弟,这还不明显?说来说去,说到底,就是怕我们拖了她的后腿。” “起初先佯装答应,免得你闹腾她。这不,真来事儿了,拍拍屁股就走了。” 上官慕点头:“估计是一开始就这么打算好的。” 谢南逸垂头丧气,认清现实了: “不是估计,这情况很明显,她一直就是这么打算的。根本没想过让我们和她一道去。” “算了,小鸢鸢也是一片好意。也是怕我们几个去了有危险,虽说绝大部分原因是看不上我们。”谢南笙安慰谢南逸。 上官慕也开口安慰:“是的,是这个理儿。白姑娘也是担心我们,虽然也是怕我们拖后腿。” 谢南逸闻言,转头认真的对他说道: “我的两位亲哥哥,咱们大可不必把话说得如此直白。” 哎,无奈扶额,被人嫌弃还如此理直气壮的,真的好么? 谢南笙不以为然: “咱们呐,人在自知。看开点啊,乖。认清现实,接受自己,跟她比不了,咱就跟普通人比。” 跟白鸢的确没法比、也比不了,跟凡人比起来目前倒是没见过有人能比过他们几个的。 话是这么说,可是从谢南笙嘴里说出来,就总感觉怪怪的。 想着谢南逸脑袋清明了: 是啊!根本不是比不比的问题,而是他们拿白鸢当朋友,想着要和她要有难同当。 可是白鸢不认为他们有资格可以和她并肩作战。那,白鸢心里真的会拿他们当朋友吗? 想清楚这些,谢南逸心里就更加烦闷了,陷入烦恼,不自觉呢喃地: “所以,我、我们这些人,她也不会放在心上吧?” 谢南笙跟上官慕自然看到了他的失落,也听到了他的话。 谢南笙叹了口气,正欲说什么,纸鹤凌空飞了起来,围着几人转了一圈。 “这是,要我们跟着它?”谢南笙惊疑。 看到纸鹤转完圈往前走,几人没反应过来愣在原地。 纸鹤又围着几人转一圈,往外飞去。几人领悟过来赶忙跟上。 另一边白鸢感应到赵管家身上的符咒有了反应,顺着符咒的信息赶了过去。 一路追到了灵山城外的一片荒冢处,最后停在一处较高的陵墓前停下。 她抬手一试,果然如猜想的那般,这座陵墓被布下了结界。 “难道是空的?”白鸢围着陵墓转了一圈,四处查看翻找着什么东西。 若是强行闯入,布下结界的人必定会有所感应,除非找到机关入口,从入口处进入。 为了不打草惊蛇,白鸢只能先围着陵墓找开关。 一盏茶的时间过去了,没发现什么奇怪的地方,于是坐倚在石头雕刻的墓碑前纳闷: “肯定有的,可是在哪里呢?” 心里想着这些,便无聊的随手摆弄着墓前盛放贡品的石盘子,想要转着玩儿。 便随手转了一下,没想到转的一下,没转动。 又使了点去转,这下转动了,身后却传来声响。 白鸢听到动静忙起身查看,这一看她倒是乐了: 真是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墓道的入口门,就这么开了。 于是进入墓道,准备一探究竟。 入口处墓道并不宽敞,一人站在里面有些空余,两人并排就过不去了。 墓道两旁的石壁上,是排列有序的油灯,每隔十来步就有一个巴掌大的莲花样式灯盏。 顺着墓道往下十来米,是几条交叉口,分别通往不同的方向。道路变宽,容得下两人并列行走,且有剩余空间。 此处距离地面有十多米,在这个里面讲话,甚至是喊叫,外面的人都不会听见。 第八十八章 人心狡诈 白鸢顺着符咒的指引,没有阻碍地很快找到赵管家的所在地点。 白鸢并没有急着上前抓人,而是隐藏起气息身形,躲在暗处查探,看看这里面到底有什么猫腻。 这是一间全由石头铸成的密室,里面挺宽敞,有凳子、桌椅之类的摆设。但是比较简洁,不像长期居住过的样子。 看来之前她猜的没错,这小妖的确不是灵山本土的,而是不久前刚刚来到此处。 “真是废物,这点小事儿都办不好,我要你有什么用?” 这只妖正是之前在树林里弄伤谢南逸,又被白鸢击退的那个。 说着对着赵管家一挥手,赵管家便飞了起来,又重重的摔在地上。噗地一口吐出鲜血来。 但是他没有丝毫反抗的样子,而是捂着心口艰难的爬起来跪在地上: “今日我已经照您吩咐做了,仙姑之前说好的,只要我做完,就放了我儿子的。” 赵管家忍着伤痛卑微的说着。 “可是之前我们也说了,事情做完,只要谢家因为这件事情被困住,我就考虑放了你儿子。” 她坐在那张宽大的石椅上,漫不经心的说着。 “可你实在太没用了,事情办成这个样子,却拿着我给你的法力藏了起来。” “怎么着,多了两天法力用尽了,害怕了,想起来回来找我求情了?” 赵管家连连摇头,赶紧否认: “仙姑仙姑,小的哪敢啊!不说我,就为了我那昏迷不醒的儿子,我也不敢诓骗您,躲着您,背叛您啊!” “属实是为了仙姑好。为了仙姑的安全,小的才不得不躲了两日啊!” 那小妖唇齿轻奇,语调上扬:“哦?这么说来赵管家还真是一片赤诚忠心啊!” 赵管家见她不信,心下更加慌乱,急忙继续解释: “那日我逃走后,心想着他们几人,上官慕武功无人能及,谢南笙又是个心思极其深沉的。” “我虽然身怀法力冲开护卫,刺向柳大壮的媳妇儿,不成想千钧一发之际,竟然被谢家小公子抢在前面护住了他们。” “于是我便在逃走后想,他既然都那么厉害了,更何况是武功异常高超的上官慕?” 那女妖抠弄着自己的指甲,慢悠悠的问: “所以你便吓得躲起来了,不再露面,躲了两日之后才赶来这里?” 赵管家连连点头。 “蠢货!”女妖顺手拿起茶盏掷向他的额头,瞬间鲜血直流。 赵管家顾不得去擦,只是慌恐的询问:“仙姑,我真是为了你啊!仙姑这是为何?” “为何?你说为何!” 女妖忽地站起身来,指着管家骂道: “你躲了两日倒是清净,可曾打听外面现在是个什么情形?我本打算让你绊倒了谢家,给那女仙添些乱子,我好再出手。” “可是现在灵山城的百姓都向着他们谢家!哪里还会再去围攻他们!” 赵管家闻言,知道自己原来竟然真的办砸了差事。为了保命,咽了口唾沫劝说道: “仙姑既然也有道行,会法术,为何还怕了谢家的那位白姑娘?您抓您的人,她不一定找的见您。” 那女妖冷笑一声: “我若打得过她,还要你去搅浑水作甚?谁想到你这么没用,几日都拖不了,竟然还惹了一身骚。” 只要再让白鸢忙上两日,她便可以再出去抓几个魂魄,凑齐人数,进行炼丹了。 之前白鸢待在谢府不出门,不知道这件事也便罢了,她可以大大方方的去抓。 可是那个尹大夫一去求助,白鸢一定会有警觉,专等着自己行动来抓自己。 好在那日被躲在谢府门外远远观望的她发现了,若不是撞见尹大夫站在谢府门口着急的样子,她还猜不出这尹大夫的心思。 于是她便赶紧想法子,最后决定把灵山城的水搅浑,先从尹大夫开始。 然后她便开始物色人选,充当她的爪牙,但一时没找到合适的。 再然后她想到了有钱有势的赵府,以赵府的两个儿子作为威胁,不信那赵府赵老爷不出手跟谢府对着干。 于是那晚她准备去赵府谈判,却发现赵府出来个神神秘秘的人,这样子一看就是有猫腻。 她跟了一路,亲眼看着他如何打探消息,如何装扮着在深夜时去柳大壮家找那妇人做替死鬼,将那妇人哄骗得团团转。 果然是人心狡诈。 赵管家办完事情回去复命,她便也跟着去了赵府。 赵府老爷按说是家大业大,与城主府旗鼓相当,可眼里心里似乎都敬畏着城主府,更怕城主的几个儿子,畏手畏脚的怕得罪他们: 一直念叨着若是这血不管用,这件事就到此为止,就把嘴闭紧,忘了这档子事儿,从此不准再提。 不准让他们之外的任何人知道。否则大家好日子就到头了之类的。 反观这个管家,倒是更加的胆大心细,又心思深沉。 她琢磨着赵老爷这个熊样儿,若让他做事,以他对谢家人害怕的那个程度,指不定事情还没办就先露馅了。 倒不如用这个管家,是个跑腿做事的好手。虽然心知谢家人的厉害,却依然敢出手使绊子。 且心态面对谢家人时比这赵老爷淡定靠谱多了。 赵管家跟老爷汇报完,就回家去了。 既然打定了主意就不能拖泥带水,得立马行动。 山洞里困着的那些魂魄,她再不集齐练成丹药,那绿袍可饶不了她。 心里有了主见,她就又一路跟着赵管家进了赵管家的家门,当着赵管家的面儿,抽走了他儿子的魂魄。 赵管家吓得当场跌倒在地上。 她直说让他听她吩咐做事,否则他的独苗宝贝儿子就没命了。赵管家别无他法,只好答应。 她说:“根本不用试,这你也看到了,人被抽了魂魄就是这个样子了。但我想要的是,把这个谣言变成板上钉钉的事实。你可有办法?” 赵管家就开始想起了主意。然后说出了天将亮时行动,杀掉柳大壮一家的法子。 只要弄出动静,柳大壮家里人一死,不是谢家做的,也变成是他们家做的了。 整个计划布置得天衣无缝,她拍手称叹,说静待他的好消息。并且答应了他的条件,事成之后就放了他的儿子。 第八十九章 无敌血魔 不过,如果事情办砸了,没有绊住白鸢的脚,那他和他的儿子留着就没什么用处了,都得完蛋。 如今事情办完了是真的,办砸了也是真的。她从不留废物。 “仙姑,给我一个将功赎过的机会,我一定好好表现。这次真的没想到会是这样啊!” 女妖却冷笑道:“我早说过了,机会只有一次,第一次做事就弄成这个样子,要你也么什么用。” 赵管家手脚并用地往前爬了两步:“仙姑眼下正是用人之际,没了我谁给仙姑跑腿呢?求仙姑放我和孩子一条生路。” 那女妖不屑一顾道:“笑话,没了你还有别人。像你这种看着精明关键时候掉链子的,不要也罢。” 说着向虚空处对着赵管家伸出右手,赵管家的脖子便像被什么东西缠住了似的,越收越紧,脸色由红慢慢变紫。 呼吸也越来越困难,青筋暴起,眼球充血,马上就要窒息了。 白鸢见状赶忙出手,手一挥那女妖的施法便被打断。白鸢趁她没反应过来,上去又是一击,女妖被击倒在石椅上受了重伤。 白鸢回头看了眼赵管家,恶狠狠道:“好好在那里待着,要是敢跑敢使绊子,我先弄死你。” 赵管家亲眼见了她的本事,那么厉害的妖精在她手里跟只蚂蚁似的,赶紧连连摆手:“不敢不敢,不动不动。” 白鸢看他那德行,谅他也不敢再有动作,就不再搭理他。 随意地打了个响指,谢府的纸鹤便动了起来,像活了似的引着谢南逸、谢南笙、上官慕往这边赶来。 然后又看向女妖。 “灵山城的那些魂魄被关在哪里,说!” 白鸢见她重伤不起,几次试图动弹却又摔了回去,就停了手开始审讯。 女妖好笑的摇了摇头:“你修为比我高又如何?我就是不说,你能奈我何?杀了我呀?有本事杀了我呀!呵呵呵~” 白鸢见她这油盐不进的样子,不悦地皱了皱眉,于是伸出手变出一根绳子,绳子嗖的一声飞出去,拴在女妖身上使她动弹不得。 “也是,眼下拿你也没有别的法子,毕竟你这里我待着不舒服,有些憋屈。”白鸢点了点头。 又认真想了想,笑了下: “罢了,不说便不说吧。等我回去找个合适的地方关起来,咱们慢慢玩儿,我有好多好玩的法子呢!保管让你尽兴。” 那女妖倔强的撇过头,不搭理她。 白鸢上前捏住她的下巴,仔细端详: “呀!你不信啊,要不我先给你讲讲?算了算了,这多没意思,我还是觉着直接动手比较好,毕竟只是听着不如亲自受着感觉来得好。” 白鸢放开她,拿出之前从药老那里带出的瓷瓶,瓷瓶打开,倒出一只透明的虫子放在了掌心上。 虫子晶莹剔透,跟个把玩的奇珍异宝似的,白鸢摊开在女妖面前,炫耀似的问女妖: “怎么样?这宝贝好看不?好看吧?猜猜这是什么?” 女妖瞪了她一眼:“要杀要剐随你便,这么多废话做什么?” 白鸢一挑眉,笑得可温柔、可善良了: “小妹妹,慌什么嘛!姐姐又不是杀人,哦不,杀妖狂魔,杀你做什么。女孩子家家的别动不动就凶巴巴的,多不可爱。 告诉姐姐,那些人藏在哪呀?你要是不说的话也行,那姐姐可要跟你先玩玩这条虫子了。哦对,你肯定不知道这宝贝是干嘛用的吧? 这是无敌血魔,我特意寻来的独有的宝贝,可好玩了。它可以钻进你的身体,进入你的血液、骨髓,一点点的把你的精髓吸尽。 就像蚕吃桑叶似的,一点点蚕食,爬遍你的全身。每蚕食一处,你的每一寸皮肤都奇痒无比,痒到想要撕碎了剥下来。 每蚕食一处,你的骨髓连着你的筋脉都会一寸一寸的奇痛无比,恨不得扒开皮肉都剔出来止痛。 嘶~哎呀那个劲儿,你都不知道,啧啧~” 说着自己脑海里都浮现出那种画面,起了一身鸡皮疙瘩,龇牙咧嘴的摇着头。 赵管家跟着赵老爷走南闯北的打理生意,生意遍布天下,没点手段私下里没过几条人命是不可能的。 刑讯的法子多了,奇痒无比的法子听着无碍,其实没有想象的那么好受,真的会让人生不如死。 奇痒无比加奇痛无比,冰火两重天,不知道小妖听着吓到没有,他是真的被惊着了。 平时,这其中一种法子就够用的了,他亲眼见过,真不是人能受住的。两个一结合,比凌迟还可怕,他宁愿一头撞死。 这白姑娘看着人美心善,洒脱灵动的,想不到竟然比他还毒辣。若是谢南笙跟她一道审讯个人,他俩肯定合拍,合作相当愉快。 最毒妇人心呐!不得了,太吓人了。自己得小心点,可别招惹她不高兴了。 相比之下,这女妖只是把人的魂魄抽了去,还真算是让人死得痛快舒服的了。 女妖哪里不知这滋味,她是没有见过这种虫子,可她也是受过折磨的。 当初她本是山间一只快乐的小青蛇,从不做伤天害理的事情,乐乐呵呵的整日修炼、游乐。 直到她那日遇见绿袍大人,让她做他的仆从,替他办事。 她一个人自由自在惯了,怎么会肯。不料绿袍大人便对她施了术法,让她体会到了什么叫做挫骨扬灰的痛,承受不住的她只能被迫答应。她这辈子都不想再去经历那种感觉了。 为了防止她不听话,阳奉阴违,绿袍大人给她喂了一颗丹药。若她听话便定期给解药,若是不听就断了这药让她痛不欲生。 于是她只能答应,到处搜集人的魂魄,集齐之后就选个黄道吉日献给绿袍大人。 在别处一直都还算顺利,偶尔遇到些阻挠也都是有惊无险。为了不被捉妖师或者是仙家针对,就选择了流窜作案。 这一次,明明就差一点,就差一点她就要集齐了,再给她两日时间就凑够人数了。可是偏偏冒出来个白鸢。 白鸢她笑得那么好看,那么和美,可是说出来的话让她汗毛直立,身体不由得瑟缩着。 她惊恐地看着白鸢放着透明虫子的手掌离她越来越近,越来越近,忍不住“啊!”的一声叫出来。 第九十章 一物降一物 “不不,你不能这么对我,不能这么对我!” 她惊恐地看着白鸢手中的虫子,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她想要躲,可椅子就那么大的地方,退无可退。 白鸢却笑语盈盈的不理她:“别怕别怕,可好玩了呢!” “不!别别别,我说我说我说!”女妖眼中充满泪水,在白鸢拿着的虫子即将碰到她的脸庞时,紧闭双眼屈服道。 白鸢有些失望似的,停住了动作,往后退去。 叹了口气:“唉!本来以为有的玩了呢!真是好没意思。” 女妖感应到白鸢逼人的气息退去,虫子也离得远了,心里暂时稍稍安定些。 她缓缓睁开了双眼,然后有些忌惮的望着白鸢手里面的虫子。 “说吧,灵山城抓来的那些人的魂魄都藏在哪里?” 白鸢并没有将虫子收回道瓶子里面去,这样女妖看着虫子心里害怕,多些顾忌,也免得使诈。 女妖小心翼翼的看着白鸢的脸,又有些瑟缩的盯着虫子,唯恐对方一个不高兴又逼过来: “在密室。” “说清楚,讲得不好,我可是要生气的哦!手里的这个小家伙也会不开心呢,那结果,你知道的。” 白鸢另一只手伸出食指,抚摸着在掌心里蠕动着的透明虫子。 “我带你去,我带你去。” 她被束着身体,逃是不可能逃掉的,扛又扛不住白鸢那恐怖的恫吓。 赵管家在一旁也尽量屏住呼吸,唯恐呼吸重了引起白鸢这个杀神的注意,指不定变态起来怎么着他呢。 他心想着:真是魔高一尺,道高一丈。一物降一物啊! 这女妖在这白姑娘眼前,那道行微不足道。可这女妖在他们这些凡人面前,确是无所不能的。 他堂堂赵府管家,跟着赵老爷那么些年,好歹在灵山城也算得上能呼风唤雨的人物了。 本来日子都过得好好的,这是撞了哪门子的邪。 奶奶的,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 现在他和灵山城的百姓一样,他们这些个在这俩面前是虾米都不如的人,怎么就招了这些瘟神了。 赵管家心里纳闷着、憋屈着、害怕着。 白鸢哪里知道他的这些想法,注意力都在眼下的这只女妖身上,想赶紧套出来众人魂魄所藏之地,救了魂魄,救了受难的那些人。 白鸢见女妖乖了许多,不再有反抗挣扎的情绪,便警告了一句:“别耍花招,不然你肯定会死得很难看。” “不敢不敢。”女妖连连回应。 白鸢暂且面上信了她,但心里还是警惕着。 也没有给女妖松绑,但为了她行动方便不累赘,便将绳索由捆住女妖全身改为了只捆上半身。 女妖从椅子上起身,站立到地面上。然后走到座椅旁边的一个石头雕刻的麒麟旁边: “这是进到密室的开关。转动麒麟,门就可以打开了。” “白姑娘,我儿子也在里面,可否让小的跟着一道进去?小的也是受了这女妖的胁迫,才做了错事。求白姑娘也救一救我的儿子。” 赵管家虽然觉着白鸢手段毒辣,但既然能为了灵山城百姓出手,估计也是个善恶分明的。 只要能救儿子,他别说豁出这张老脸,豁出尊严,就是豁出命去也甘愿。 他不能错过这个解救儿子的机会,他要立马表明态度和忠心,讲明自己是被迫的,是万不得已而为之。 不然万一白鸢恼恨他的所作所为,迁怒于孩子,扔下自己的儿子不救,那孩子可真就被自己这个当爹的连累了呀。 于是连连磕头,请求着白鸢:“白姑娘,我愿在前面探路,以防这妖孽有什么阴招。” 小妖闻言,瞪着他,眼中寒光乍现。 若是在之前,赵管家指定又怂的不行,但是今天看白鸢将她随意的捏圆搓扁,就知道只要跟白鸢在一条船上,抱住了白鸢的大腿,那他儿子的命就不再受威胁,儿子就有救了。 白鸢本来想说她用不着一个凡人探路,但赵管家却不等她回答,爬起来就去转那个麒麟。 有机关缓缓打开的声音,赵管家心里一喜对白鸢道:“白姑娘,果然有......” “嗖!”一只利箭飞出来,直直的穿过他的喉咙。 “......” 赵管家像是要说什么,却来不及说话,便直挺挺倒了下去。 白鸢眼神一冷,倏地去抓那女妖,却被从四面八方射来利箭阻止了动作,而女妖则一个打滚,躲在了安全地带。 白鸢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被迫转移了注意力,只能先左挡右挡的躲避利箭。 那女妖行动不便,也没有逃走,怕一个不慎反而自己先中招。 只能等着机关尽了,白鸢疲于应对机关最后中箭身亡后再离开。这机关可是绿袍当初特意为了以防万一,她被人发现老巢而设计的。 当然也不是对她多好,纯属是担心她出了事拖了后腿,耽误丹药的提炼。 这种机关,每到一处新地界绿袍都会为她整一个,去了那么多地方,练了那么多丹药,自然也少不了被人发现追捕。 但每次都能化险为夷,一部分是她自己解决的,一部分就是因为这个机关。 这机关每次开启都是让她敌不过的人轻则重伤,重则死亡,百试百灵,百试不爽。 她对这个好东西可是信心满满,于是得意的缩在那里,对白鸢叫嚣: “白姑娘,可仔细这点儿,这箭上不止涂了毒药,还施了禁咒呢!这可是绿袍大人的得意之作。 你若是不小心呀,擦伤一丁点皮肤,任你有再高的修为,再强的术法,都使不出来了呢!” 白鸢冷漠的看了她一眼,转身飞向石室中央,袖手一挥这波利箭全部被震退、化为粉末。 然后趁着这个空隙又是对着机关口一挥,机关口轰地一声塌陷成一个稍大一点的洞。 只是这大洞被塌陷的碎石堵住,也阻止了里面里面利箭的射出。 两三个呼吸的时间而已,就这样无往不利的机关,被毁的连个渣渣都不剩。 “......”女妖的脸,瞬息万变,僵直住了。 她从没有见过白鸢这样变态的打法,表情更是,嗯,是拉不出屎一样的难看。 白鸢飘然落地,拍了拍手,又弹了弹沾在身上肉眼看不到的灰尘。 然后才闲庭信步的走向女妖,好整以暇的看着她,女妖随着她的逼近而一步一步倒退,直到被逼退到墙角,退无可退。 “阿鸢!” 第九十一章 众人魂魄得救 此时谢南逸、谢南笙、上官慕也一路随着纸鹤来到了这件墓室,正好看到眼前的一幕。 谢南逸一进门便看到这石室里面一片狼藉,忙跑上前去对着白鸢一番查看:“阿鸢,你没事吧?” 白鸢挑眉,淡然的反问:“你看我像是有事的样子?” 众人一看,果然是全身都干干净净的,一尘不染。三人这才把目光转向更像受害者的狼狈、满眼惊恐的女妖,和倒在地上的被利箭刺穿喉咙的赵管家。 白鸢不管几人作何反应,只是对着女妖恨铁不成钢的惋惜: “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闯进来。我给过你机会的,可是你不珍惜啊!” “不不不,我错了我错了,我不想,我......”她真的怕了她了。 白鸢冷笑:“死?你可真是天真啊!哪有这么好的事?我肯定得让你知道,后悔骗了我。” “我说,我都说,我不奢求活着,只求你,只求你别让我死得那么难看......” 她知道白鸢若是不让她死,也不会好心的让她活着,肯定会让她不得好死后悔来到世上走这一遭。 她只求不要在这么难受了,真的,她再也受不了那种痛苦了。 她怕白鸢不信,又哭喊着说:“没在别处,那些人的魂魄就在这个石室地下的密室里。” 再次提到密室,白鸢眼神倏地杀机顿现。 女妖忙解释:“真的,我就算想再暗算你,也没有任何法子了。真的在密室里,里面有绿袍大人设的结节,就是为了防止被人寻到,救了回去。” 白鸢冷笑,不屑的说道:“我也不怕你再耍花招,若是再有小动作,我一定让你下辈子、下下辈子都不敢再来到这个世上。” 于是几人跟着女妖的提示,来到她所说的那间密室,果然里面有被困着的游魂,且关押他们的密室洞口被布了结界。 密室里面的众人都在鬼哭狼嚎的喊着:“放我们出去,放我们出去。” 看到白鸢几人,里面有认识谢府三位公子的,又看女妖被绑了起来,便知道得救有望了: “少城主,救救我们。” “公子,救救我们,救救我们。” “这里面有结界,除了我和绿袍大人打开,其他人若是进去或者破了结界他都会知道的。” 女妖对白鸢提醒道。心里想着: 这女上仙的修为那么多高应该不会不知道这些吧? 若是自己不说,她肯定会认定自己又在想法子暗害她,指不定怎么折磨自己呢! 倒不如主动说了,也不是什么秘密,就打算讨不了白鸢的好,起码不能增加对她的厌恶吧? 绿袍大人就算知道了,这无关紧要的事情也不会降罪于她。 对,她一定要挺到绿袍大人出手,绿袍大人急需这些丹药,时间要求也越来越紧了,应该不会弃她于不顾的,她还有用处。 白鸢自然知道若是强行打开结界,绿袍那边肯定会知道。 小妖肯定知道这不必惊动那人的法子,可是有了刚刚的那场变故,她一丁点儿都不相信这个女妖了。 于是听到了女妖的提醒也不搭理她,而是袖手一挥,解了结界。 众人纷纷跪下,向几人连连道谢。 他们忙扶起道谢的众人。 白鸢对大家说道:“大伙儿被困了多日,魂魄离开身体太久眼下太过虚弱,不宜自行归位。也为了防止大家再次被其他妖物抓走,我把大家收入瓶子放进储物袋,一个一个的送你们回去。” “是,多谢姑娘。” 然后众人连着女妖都被收入了瓶子,放进了储物袋。 这个瓶字看着不大,容量不小。是姑姑在她生辰时送她的礼物,说是碰到收了的妖魔,都可以放进去,保准在这瓶子里翻不出花来。 姑姑每年生辰都会给她各种玩意儿,宝贝,这只是数不清的宝贝里面的其中一件。 出去时,路过早已死透了的赵管家,白鸢想起他就要找到孩子的临死前的那一瞬间的开心,在心里叹了口气将他也收入储物袋。 谢南笙道:“此地不宜久留,我们要快些出去。” 白鸢听到这话,忽然想起还有个女妖口中的绿袍大人还没抓到,迟久生变,怕有意外,于是点了点头。 出了墓穴白鸢说道:“现在就挨家挨户的把他们送回去吧,早一日回到家里,早一日让大家安心。” 谢南笙几人表示同意。 白鸢看着停在墓穴门口的马,问道:“你们骑着马来的?” 说完就觉得自己问的问题太弱智,不骑马几个人可真是有的跑了。 然后不等他们回答就说:“嗯,那就连着马一起带走吧。” 说着,一挥手带着谢家三位公子到了城门口附近一处无人的林子里。 其实本可以直接到城内或者城里的患者家里,但她怕突然从别人家里冒出来吓到人家。 于是几人接着起码进城。 白鸢看着三匹马,看着谢家三兄弟:“我总不能跑着吧!你们三个,谁的马让给我,然后俩人乘一匹马。” 三人一听满脸拒绝。 谢南笙首先抗议:“鸢鸢,哪有两个大男人同乘一匹马的,让别人看到成什么样样子。” 白鸢看看几人,想了想那画面,噗嗤一笑。 谢南笙又盛情邀请,温柔说道:“小鸢鸢,看在你这么辛苦的份上,我就受累带着你,咱们俩一起,怎么样?” 那模样跟拐带良家少女的采花大盗似的。 白鸢虽然对他腻乎乎的样子有些无奈,不过眼下只能如此。 更何况谢南笙那么好看,看着养养眼也挺美的。 白鸢点了点头,心情不错的说了句“好”。 腰腹却被人抱着凌空而起,都没来得起惊讶就被放在了马上,她定睛一看,是原本站在她身体另一侧的谢南逸。 谢南逸对着谢南笙淡淡道:“阿鸢有我照顾,就不劳烦哥哥了。” 说着纵身一跃,跨坐在白鸢身后,将白鸢圈在怀里,一拉缰绳,喊了声“驾!”扬长而去。 谢南笙嚷嚷道:“怎么还带半路抢劫呢!真不厚道!非君子所为!” 然后就赶紧追了上去,上官慕摇了摇头,紧随其后。 来到城门口,几人就放缓了马速,城内来往人群众多,以免速度太快伤到了人。 刚刚许是跑得太快,谢南逸整个身体向下倾俯紧贴在白鸢身上,下巴抵着白鸢的颈窝处,湿热暧昧的气息喷洒在她敏感脆弱的耳朵和脖颈。 第九十二章 你俩很熟? 白鸢竟然破天荒的害羞了,觉着身上有些热,自己的脸都要烫熟了。 身体僵直着不敢动弹,更别说去转头看他了。 觉着这样有点不太好,想要往前挪一挪,避开些。 却被谢南逸腾出一只手捞了回来,紧紧地箍在怀里,对着她的耳朵低语: “阿鸢,别乱动,掉下去怎么办?” 热气喷洒进耳朵,让白鸢浑身一麻,不敢再动弹。 终于到了城门口,马速降了下来,缓步前进,谢南逸才挺直腰背,给了她一些空间。 虽然手还是环抱着她,把她圈在怀里。 白鸢轻轻呼了口气,平稳了心跳,脸上的红晕也退了下去。 谢南笙和上官慕也赶了上来,几人一道进了城门。 谢南笙对着谢南逸抗议:“小逸逸,鸢鸢都答应了要跟我一起,你怎么还能抢人呢!” 谢南逸也不看他,漫不经心的回着话:“哦~是吗?我没听到。” “你!你变了小逸逸,刚刚在林子里你不是这么说的,你说:‘阿鸢有我照顾,就不劳烦大哥了’,明明就听见了。” 谢南笙接着抗议。 谢南逸有些无所谓:“哦~不记得了。” 谢南笙对他这无赖行径无可奈何,他纯真听话的宝贝弟弟变了,呜呜呜~ 于是转变方向,对白鸢委屈巴巴道:“鸢鸢,你答应了我的。” 白鸢侧头看向谢南笙坐着马匹,身体倾向自己撒娇卖萌的样子,心里感叹,造孽啊!真好看! 不自觉的点了点头。 却感觉到身后人有些冷下来的气息,她转头一看,谢南逸目视前方,脸上神情不悲不怒,也不看她。 白鸢不知道为什么,看他这个样子,虽说脸上没有生气的痕迹,可是单就看着,心里面有点毛毛的。 谢南笙还没有察觉:“鸢鸢,那你既然答应了我,去完这家,再去下家的时候要和我一道。” 白鸢觉着谢南逸今天有些不对劲,莫名的有点怕现在的他,就想着离远一点更安心吧!可能就不会这么别扭了。 于是对着谢南笙笑道:“好。” 话音刚出口,谢南逸猛地收紧搂住她的那只胳膊,白鸢就被紧紧地禁锢在谢南逸的怀里,耳边传来低沉声音: “你和他很熟么?” 然后对谢南笙冷冷道:“哥,阿鸢和你不熟。我说了,有我在,就不劳你大驾了。” 说完就加快马速,超过谢南笙两人。 白鸢被圈禁着动弹不得,心里想着谢南逸今天怎么跟中了邪似的。 谢南笙错愕地看着离去的背影,转头看向上官慕问道:“好好的生什么气,他不会撞邪了吧?” 上官慕给了他一个白眼:“你说你非招惹她做什么。” 谢南笙聪明一世糊涂一时,没听懂,以为上官慕说的是谢南逸。 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我哪有惹他,好好的跟鸢鸢说话呢。” 上官慕又丢给他一个白眼:“你俩很熟?叫这么亲切。” 说完也不搭理他了,两腿对着马腹一夹提了速度超过他,往前走去。 谢南笙的马匹随着提速跟了上去: “怎么不算呢?好歹我跟人鸢鸢还同生死共患难过呢!都过命的交情了,怎么不熟呢,都熟透了。” 上官慕听完这话连个白眼都懒得丢给他了,任他一个人在那里念叨,不再搭话。 几人依次去了几家,让魂魄归位,又给了安神的丹药以助恢复。 一路上从下马到上马,谢南逸对白鸢都是亦步亦趋,形影不离。每去完一家出来时都立刻牵上白鸢的手,不给她任何离开的机会。 谢南笙见他这一番蛮不讲理的作为,气得眼冒金星却无计可施。 最后,他们才来到城中赵管家家里。 进门前,谢南笙道:“鸢鸢,那赵管家的尸首先不要给他家人。咱们先去赵管家家里把他儿子安置好了,再带着赵管家去赵老爷那里。” 白鸢有些不解的问道:“为何?” 谢南笙吐了两个字:“算账。” 白鸢也不知他说的算账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不过很爽快的同意了。 赵管家的儿子也很顺利的被安置好了,城里被捉的魂魄除了赵府的两位公子都已经归位,过个几日就能活蹦乱跳,彻底恢复健康了。 只剩最后一家,终于要结束了。大家终于如释重负的松了口气。 ...... ...... 赵府门前 谢南笙对门房说道:“去跟你家老爷说一声,白姑娘找到了医治的法子。” 门房一喜,忙跑去禀报。 赵老爷亲自迎了出来,还没走到跟前便激动道: “门房说几位有了医治的法子,我差点不敢相信。眼下看到几位心里总算有了着落,快请进快请进。” 谢南笙几人也不客气,便跟着进了赵府的大门。 白鸢把瓶子打开,两道光从瓶子里射出,分别进入到赵家两位公子的身体,白鸢又给他们嘴里分别塞了一颗药丸。 过了一会儿,两人缓缓睁开眼睛,都醒了过来。 赵老爷、赵夫人喜极而涕,“儿啊”、“心肝宝贝”的叫着,说些“可算醒了”“吓死爹娘了”之类的话。 激动过后,赵老爷擦了擦眼泪,哽咽着让两个儿子及夫人同自己一起感谢白鸢几人的救命之恩。 谢南笙笑道:“谢自然是该谢的,只是我还有另一桩事要与赵老爷说。贵府公子刚醒正好需要休息,咱们还是另外找个地方单独说吧。” 赵老爷听到单独两字,心头一跳,但儿子醒过来对他们来说是最大的喜事,便把这份不安压了下去。 “好好,咱们去客厅。”赵老爷在前面引着路。 到了客厅,众人落座。 赵老爷对仆从吩咐道:“看茶。给几位贵客把刚到的新茶龙井沏上。” 仆从很快端来茶水糕点。 赵老爷对他们挥了挥手,仆从们就很有眼色的退了下去。 门外空无一人。 谢南笙端起茶水,抿了一口:“嗯,不错。” 赵老爷笑道:“这可是年年要上供的茶,只有皇上才喝得着。 因着我承蒙皇恩今年给宫里送的料子好,娘娘们欢喜,皇上一高兴便赐了许多东西。 这雨前龙井便是其中一份。” 谢南笙继续品着茶。 白鸢吃一小口糕点、喝一小口茶,慢条斯理,心无旁骛。 谢南逸就静静的看着她,眼神宠溺。 上官慕则是面无表情,低头抚弄着剑柄上的纹路。 赵老爷见没人搭理他,也不尴尬,于是轻咳一声,问道: 第九十三章 对质 “不知少城主刚刚要说的是何事?” 谢南笙缓缓将杯子放下,看向他: “赵老爷,之前一直随侍左右的赵管家人呢?” 赵老爷一愣,便道: “这人几日前便突然消失不见了,我们还报了官的。” 他面上只是疑惑,没事儿人似的,其实心里却在打鼓:谢家不会是知道了些什么吧? 谢南笙问:“几日前赵老爷可是托付赵管家去做了什么事?” 赵老爷心里一咯噔,却叹了口气: “唉,还能是什么事儿呢?都是为了我那俩可怜的孩子啊!” 上官慕闻言,继续抚摸着剑柄的纹路,心里冷笑: 真是只老狐狸,说话都说一半藏一半的。只说是为了两个孩子,却不说安排做了什么。 恐怕就是为了万一事情败露把锅都推出去给赵管家扣上吧? 嗯,这样事情倒是更好办了。南笙就有理由下手了,这也算是先礼后兵。 谢南笙低头一笑,甚是好看,醉人心脾。他葱玉般的手指指腹摩挲着茶杯光滑的杯肚: “哦?不知道去做了什么事啊,我这里倒是有些线索。只是不知他做的和赵老爷你安排的,是不是同一件事情?” 赵老爷喝茶的动作一顿:“少城主有他的消息,这太好了。我让他去寻些城外的大夫来,看看有没有法子给他医治。不料那赵管家竟一去不回。” 然后有点兴奋的看向谢南笙: “本以为他是被城外山匪歹徒什么的给打劫了,几日过去了我们都觉得凶多吉少了。 少城主若是真的有他的消息,还请告知一二,感激不尽感激不尽。” 赵老爷知道,谢南笙不是个爱管闲事的主儿,若有此一问,多半是掌握了什么证据。 再不然...... 再不然就是赵管家已经落到了谢南笙的手里,赵管家跟了自己那么多年,虽然心思活络些,可也忠心,所以赵老爷走南闯北的做什么都带上他。 赵管家就像是自己的军师,文武双全的军师。所以一些极其隐秘、重大的事情,以防稳妥都是赵管家亲自动手。 可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决定对谢南逸下手的那刻起,他们就做好了大祸临头的准备。 谢南笙知道他不会承认的,也不想再耽误工夫了: “嗯~那真是可惜了。这赵管家的确是个忠心的,为了贵府两位公子和他受连累的儿子,竟然被妖物所杀。” “这,这话从何说起?”赵老爷一时不解。 谢南笙回答: “近日城中多处人家跟令公子都是一样的病症,实则是被妖物勾走了魂魄。 好在白姑娘通除妖之术,设了法跟到了妖物的老巢。 不想赵管家竟与那妖物混在一处。不知为何,许是为了令公子与他儿子? 就是不知道他是怎么找到那妖物的,赵老爷可知道?” 白鸢随手一挥,赵管家便出现在客厅正中央的地上。 箭还插在他的脖子上,一双眼睛瞪开,正直直的盯着赵老爷。 赵老爷与他冷不丁的对视一眼,心里不自觉地有些犯怵。 不过这么些年拼打出来的,脸上没有漏出任何破绽。 他定下心来,不再看赵管家瞪圆的眼睛。问向白鸢: “白姑娘,这是怎么一回事?” 白鸢听到问话,慢条斯理的将茶杯放下: “赵管家为了救人主动弃暗投明,迷途知返,最后舍生取义被妖物杀害。” 弃暗投明,迷途知返? 赵老爷因为之前设计谢南逸的事儿一直在心里绷着根弦儿,现在听到这话心下更是不安。 但是理智告诉他,不能慌不能慌,现在是死无对证,不能露怯。 于是凝重的又问白鸢: “白姑娘这话从何说起,赵管家他只是去寻医治的法子。 又怎么变成了‘弃暗投明、迷途知返’?这话是怎么说的? 他又是如何身死的?所说妖物可有凭证?” 白鸢又是随手一挥,被绑着的女妖便出现在客厅里。 这变戏法似的行为,让赵老爷心里一阵惊愕。 但他自认为是见过大世面的,所以在外人面前,尽量不把心思显露在脸上。 白鸢不在意的看了眼地上的女妖:“喏,就是她。你家管家起初跟她同流合污来着。” “这便是那妖物?白姑娘,你莫不是看我年纪大了,好诓骗吧?”赵老爷冷笑一声,“竟随意绑了个女子充数?” 白鸢认真说道:“那赵老爷可不要害怕哦。” 说着也不等赵老爷有所反应,就要挥手让女妖现出原形。 “别,上仙手下留情。小妖有别的法子证明。” 女妖忙向白鸢讨饶。 她不想在人面前跟耍猴似的被变来变去,更何况还是赵老爷这种外强中干的家伙。 白鸢这下来了兴趣,于是问道:“哦?你有什么法子?” 女妖看向赵管家,又对着白鸢说道: “我知道是谁设计了谢家跟谢南逸的。就是这个赵老爷吩咐赵管家做的。” 赵老爷怒气冲天,腾地站起来捶动桌面: “一派胡言!” 谢南笙却轻飘飘的开口: “赵老爷急什么?她说她的,我听我们的。信不信的,大家自有抉择。” 谢南逸也笑道: “是非黑白,自有公道。若是赵老爷没做过,那她说了也是空口无凭。” 赵老爷做过的事毕竟心虚,听到两人的话不想自己表现太过,不然就更显心虚了。 于是坐下对着女妖说道: “哼!我看你今天能不能说出来个花儿来。” 女妖就把自己为什么找到赵管家合作,怎么遇见赵管家与赵老爷两人如何合谋,以及他们之间的对话,都一五一十地复述了出来。 为了白鸢不找她秋后算账,回去后给她用血魔对付她,又将自己怎么跟赵管家合作的事儿讲了一遍。 赵老爷当然抵死不认,哼了一声: “横竖管家都已经死了,怎么说还不都是看你们?”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宁撕破脸也不能承认。 不然不仅谢家不会饶了他,灵山城的百姓恐怕也不会放过他。 要真是到了那个地步,赵家就在灵山城再无立足之地,那他辛辛苦苦经营了那么多年的根基,也都将付之一炬。 “是不是随口胡说,赵老爷心里清楚,我们心里也清楚。”白鸢冷笑一声。 她眼里满是嘲讽:“都说妖魔可怕,却远不抵人心险恶。” 赵老爷也不示弱,冷哼一声: “原以为真是有什么妖物,原来是人在作妖。 别说这妖是假的,就算是真的又能怎么样? 你们既然能控制她让她说出这些话,又怎么证明这些话不是你们教她的?” 第九十四章 好没意思的话 “赵老爷这话就说得好没意思了。” 谢南笙淡笑,眼波看似不经意的流转,扫了一眼赵老爷。 “哼,究竟是谁好没意思? 你们带着我赵府管家的尸体,与这来路不明、暂且称为妖物的东西上门,空口白牙的就说我暗算了你谢府。 老夫虽不如城主有着官身,也没有城主府的根基深厚。 可赵家怎么着也是做得了皇商,承蒙着陛下恩泽的。 不会忍气吞声地蒙受不白之冤。 今日若是不给老夫个交代,几位出了赵府的大门,咱们明日便在公堂上见。” 白鸢收了那女妖入瓶、袋,无奈地对着谢南逸、谢南笙、上官慕挨个看了一眼。 叹了口气,喋喋不休地数落道: “怪不得人说宁得罪君子不得罪小人,这来个死无对证,真是拿他没办法了呢! 我们这前后一阵忙活救得他两个儿子,他却背后捅刀子,翻脸不认人。 就跟你们几个说,往后这烂好人的事儿可别拉上我一起做了,忒憋屈。 搁我这暴脾气,早就动手收拾了。 跟他废那么多话做什么?浪费口舌。” 赵老爷听她把话说的这么直白,脸上青一阵红一阵。 他咬牙切齿道: “白姑娘,我因你救了我儿礼让三分,可不要得寸进尺,太过分了! 管家已死,死因和这妖女所言,空口无凭。 你们说是我之前构陷谢家,那我如何就不能说是几位今日是有意栽赃陷害我赵府? 老夫看你们是晚辈,又于我们有相救之恩,所以一再忍让。 若是有证据,请拿出来。若是没有,我们明日对簿公堂,恕不远送!” 上官慕听赵老爷说完,也不抬头看他,自言自语似的发声: “尹大夫出事那日,赵管家上窜下跳可是忙得很呐! 先是在尹大夫医馆里找那小徒弟套话,被尹大夫打发走了。 而后又去了我们去过的袖春阁,找了阁里杜鹃打听我们的动向。 哦,还给了那杜鹃二两银子做封口费。 我们在赵府与回来的赵管家擦肩而过,他一眼瞧到恢复好了的小逸。 待我们前脚出了赵府的门,后脚便有人跟上了我们。 好巧不巧,跟踪者正是赵府小厮。 赵老爷,你说这,可巧了不是?” 赵老爷端着茶的手一抖,茶水差点洒了出来。 他干笑两声: “哦?竟还有这些事?许是担心孩子们,急于寻法子。 病急乱投医,有点蛛丝马迹就想探探看,没旁的意思。几位怕是多想了。” “多想了?深夜去柳大壮家,蒙骗柳大壮妻子陷害、刺伤小逸逸。 又于次日一早去柳大壮家杀人灭口,事情败露后藏匿两日,又与这妖物汇合。 赵老爷,这人证物证俱在,板上钉钉的事实,可是抵赖不掉的啊!” 谢南笙看向赵老爷,语气轻缓却压得人不敢喘气。 眼里带笑,笑意却不达眼底。 赵老爷闻言,心里一颤儿。 这散播扩大诬陷的事儿他认,的确是他有指使。 可这杀人灭口的事儿他是一点儿都不知道啊! 这赵管家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从前那么精明能干,做事滴水不漏的,这次怎么就出这么大的岔子! 他一再强调了,只要查出谢南逸的血没有用,就立马停手。 指不定后面会有其他人会背锅,毕竟盯着谢家的不止他们一家。 他们只要及时停手,自然有不愿就此安生的人顶上。 他们就有可能悄无声息地把自己摘出去。 可偏偏,偏偏他不听劝要去杀人灭口! 杀人灭口就算了,竟然还暴露了!给人留下了实打实的证据! 杀人灭口?是了。 刚刚他们说赵管家与妖物同流合污来着。 他既然没有听自己的话,那必然是听了那妖物的话。 那自己是不是也是他和那妖物走的一步棋? 是了是了,怪不得那么积极地跟谢家对着干,那么努力地说服自己。 竟然是他与那妖物做的局,来陷害自己这个老东家! 他竟然敢背叛自己! 那他能得到什么? 妖物能让谢家跟自己过不去,转移注意力,以此捉更多的人。 赵管家,自己这些年对他不薄啊。他有什么不满足的? 哼! 他自然会不满。 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还想更进一步呢。 他若是倒了,这家业这赵家不就任他捏圆搓扁了? 赵老爷想着这些,脸上颜色变了又变,嘴唇气得直打哆嗦。 他猛地盖上茶盖,重重地将茶盏“啪”地一声置于桌子上,指着赵管家的尸体怒气冲天: “好你个阳奉阴违的东西,竟背着我做出如此之事! 我可是待你不薄啊!你竟然背着我做这些事情! 你个狼心狗肺的东西!若不是你跟了我风里来雨里去的那么多年,我真是恨不得将你鞭尸!” 再没了愧疚与忐忑,只剩下被对方背叛的恼怒。 白鸢不懂这些,以为赵老爷这番言论真的是因为不知道赵管家的所作所为。 难道这一切真的是赵管家私底下擅自行动,是他们搞错了? 可是小妖那样说,谢南笙上官慕起初也是这样判定。 赵老爷肯定是指使了赵管家陷害谢家,害谢南逸的。 可是赵老爷这个样子分明就是真的气急了,不可能作假。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白鸢不解,她疑惑的看向谢南逸。 谢南逸却给了她一个纯洁好看的笑,并未言语。 谢南笙与上官慕都是生意场、官场,黑白道上摸爬滚打出来的,自然清楚赵老爷为什么这么愤怒。 可他们又不好为人师,才懒得管赵家的破事儿,也懒得为赵管家澄清。 谢南笙起身道: “既然事情说明白了,剩下的便是赵家家事。 我们也无权过问。 只是小逸逸的事儿皆因赵家而起,这事情既要了结,我们势必是会要个说法的。 今日登门拜访,没有直接对簿公堂,也是顾着城里乡邻的情分,免得闹开不好看。 若真是摊开来讲,这灵山城的百姓眼里容不得沙子,这赵府以后日子怕是要难过许多了。 言尽于此,还望赵老爷好好斟酌。 赵府如今事务繁多,我们也不便过多打扰。 告辞。” 说罢白鸢几人也纷纷站起身来。 赵老爷忙道:“此事我虽不知情,但一定给贵府一个满意的交代。” 谢南笙和善一笑:“如此,甚好。” 第九十五章 驱除污秽 谢南笙几人离开赵府后,赵老爷立即叫来人安置好赵管家遗体。 “将人送回赵管家家里,然后把赵四儿喊来。”赵老爷道。 “是,老爷。”门外随从吩咐几人进来抬人。 赵老爷眼下只觉得晦气,又安排道: “屋内边边角角的全都打扫一遍,擦干净喽。 还有,整个府内院里屋里都拿艾草熏一遍,接连熏个三五日,去去污秽。” “是,老爷。”随从答应着。 赵老爷见人被抬走了,少了些不悦,可还是有些不自在。 这客厅他是待不下去了,又对着仆从吩咐道: “赵四儿来了就安排他去后院寻我。去吧” “是。”那人回答完就退了出去。 赵老爷转身回了自己的院子。 “老爷,什么事儿,怎么谈了这么久?” 赵夫人还没有得到前厅的信儿,整颗心都扑在刚醒的俩孩子身上。 在俩孩子那里待了好久,直到两个孩子都太过困乏睡了过去,她才回来。 她回来也就一炷香的时间,赵老爷便回来了。 “别提了,先让我换身衣服。”赵老爷满脸晦气的说道。 等到赵夫人为他换上衣服,赵老爷又吩咐道: “来人,拿些雄黄酒来。” 赵夫人更奇怪了:“怎么好端端的要雄黄酒做什么呢?” 赵老爷满面愁苦: “晦气,真是晦气。 管家跟外人联合挑唆我和谢府关系,不料反倒送了自己性命。 那谢府几位公子将人送了回来,讨要公道来了。” 赵夫人听得一头雾水: “不会吧!他跟了我们这么些年了,怎么会背叛咱们呢? 该不会是被谢家使了离间计吧? 对了,老爷说赵管家没了性命,他是怎么死的?” 赵老爷哼了一声:“这还有假? 那是妖物,自然比咱们厉害,他为了他儿子,听了那妖物的话也不稀奇。 虽说咱们现在平安无事,可也得端出个态度来。那少城主谢南笙可不是个好说话的。” 赵夫人问:“他知道咱们的事儿了? 那,那为何还会救咱们儿子?” 赵老爷叹了口气: “一码归一码。虽然救了咱们儿子,但照今天这情形,他是知道我们与赵管家的谋了。 我想着若是他要将我们逼上绝路,我拼死也要搏上一搏。 可是这事儿他没有拿到明面儿上公示,也没有掩盖起来暗中处理,应该是有意放我们一条生路了。” 赵夫人笑道:“这不是正好吗?那老爷还愁什么呢?” 赵老爷叹了口气:“夫人呐,,这活路也不是那么好走的。 他们现在要的就是一个态度,可这态度若是稍有侥幸心理,办得敷衍了,还是会被扒层皮啊!” 赵夫人皱眉:“原想着儿子们好了,这事儿就顺当过去了。 怎么后面还有这么麻烦的?若是跟他们对着干,指不定被骂成什么样,唾沫星子淹死人呢! 咱们现在担着皇差,是皇商。 虽说是得势,可万一这事儿给上面知道,陛下听了风言风语的,咱们这差事丢了事小,惹恼了皇上才是大事儿啊!” 赵老爷听见夫人这话,心里一阵熨帖,自豪感也油然而生。 他们是少年夫妻,感情深厚。夫人虽然有时脾气毛躁无理取闹了些,偶尔还会犯些糊涂。 可到真正的大事儿上就很拎得清了。 现在他们是皇商,如果跟谢府比起来除了地位不如城主府的官位,其他地方不比谢家差多少。 若是平常人得了皇帝喜爱肯定有恃无恐,可赵府夫妇清楚: 一个商人跟一个城主,暗地里斗斗还行。 如果真被对方抓住了把柄,把事情摆到明面上来,皇上首先会灭了他们赵家。 一是城主官身,他们是商户。二是他们不占理,手段看来不光彩,会让皇帝觉得他们丢了他的脸。 这会让人诟病皇帝用人不当,皇帝或许会在后期因为谢家的事儿有失面子而责备于谢家。 可为了不给谏官和史官留下把柄,他们的陛下一定会在怪罪谢家之前而降罪于他们。 赵老爷坐在椅子上,端起茶杯认命道: “两家暗地里斗斗也就罢了。真是摆到台面上来,陛下也不会向着我们。 后宫佳丽的喜好与陛下的肱股之臣比起来,又算得了什么呢? 说白了,商贾在管家眼里,不过是一个玩意儿罢了。 得了宠都给你几分面子。 对上真正得宠的官身,我们再大的产业,也不过是管家的一句话罢了。” 赵夫人泪眼婆娑: “都怪我,当初不该偏听偏信的,逼着老爷对那谢家三公子动手。 不然咱们也不必得罪谢家,进退两难了。” 赵老爷柔声道: “怎么能怪夫人呢? 我们也是实在没办法了,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俩孩子没了命。 其实经历这一事我也看开了。一家人平平安安的就好,钱再多没命花也是无用的。” 赵夫人把手覆在赵老爷的手上: “老爷,我跟你想得是一样的。 好在儿子现在都有惊无险了,你也好好的,那些身外之物咱不那么计较,够吃够花就行。 实在没办法,吃糠咽菜的日子妾身也一样陪着老爷过。” 赵老爷听完这话心里舒坦了。 都说糟糠之妻不下堂,那些官身贵人为了拉拢他,给他塞了许多美妾。 可他就算推辞不掉,也从来不去碰她们一根手指头。 身旁自始至终都是这一个妻子,陪他风雨同舟。 家有贤妻,夫祸少。 妻子平时虽然闹腾了些,可大事上总能给他些关键的提议。 大半辈子过去了,关键的转折点都是靠妻子有意或无意的指点才峰回路转。 他觉得妻子就是他的福星,所以这生意才越来越好,直到富可敌国。 越想对自己的妻子越是满意,越是喜爱。 赵老爷脸上堆起了笑: “这辈子我们也算是辉煌过了,没什么遗憾了……” “老爷,酒菜来了。”仆从在门外禀报。 “进来吧。”赵老爷吩咐一声。 等众人摆好酒菜、碗具,赵老爷对他们挥了挥手: “都下去吧。” 于是仆从们鱼贯而出。 “来,自打儿子们生病,咱们都没有好好吃过饭,今日为夫陪你好好吃上一顿,喝个尽兴。” 赵老爷牵起夫人的手,来到酒菜桌前落座。 第九十六章 看淡了名利 “是。”赵夫人笑得温柔。 “老爷,赵四儿来了。”门外人来报。 赵老爷放下碗筷:“进来。” “老爷。”门外进来一位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给赵老爷行了礼,打了个招呼。 此人浓眉大眼,留着一把不长不短的胡子。看着中规中矩,却也不是愚钝之人。 赵老爷点了点头:“这些年你跟着赵管家做着副手,府里府外的事儿没少经手。 以后你便接了赵管家的位置,好好干。 只一条,必须忠诚。若是有了二心,我可是不会饶了你。” “是,老爷。知遇之恩无以为报,小的定当肝脑涂地,好好回报老爷夫人的再造之恩。” 赵四儿拱手表明态度。 赵老爷点了点头: “前管家遭遇不幸,但在赵府兢兢业业这么些年,如今人去了不能让老人寒了心。 给他们家多发些补贴,没了这个顶梁柱以后一大家子日子怕是不好过。” “是。”赵四儿应着。 赵管家的事儿旁人并不知道,赵老爷也不打算把这些暗地里的丑事儿公布出去。 明面上赵管家就是为了救赵府的两位公子跟他自己的儿子而死,所以赵老爷决定厚待赵管家家人。 一部分为了面上好看,不让其他下人诟病,觉得人走茶凉寒了心。 一部分也的确是念在赵管家这么些年为赵府的付出。 虽说他怀疑赵管家连同那妖女一起设计了他,但也只是猜测,没有实质性的证据。 既然人都已经死了,那没有证据的事情便做不得数,不再算在死人身上了。 赵四儿看老爷说完不再说话,便悄悄抬眼看了自家老爷一眼。 老爷似乎是走神了。不过赵四儿依然静静等着,没有开口提醒。 赵老爷思索片刻,继续说道: “灵山城内所有的胭脂铺、玉石铺子,城南的酒坊,城中心的酒楼,城东的千亩良田,整理一下,去拟一个出售的契约来。” 赵夫人惊愕道: “老爷,这些都是挣钱的营生,经营的好着呢!怎么要出售呢?” 赵四儿心里也是疑惑,这府里的多数近期买卖情况他是知道的,没有什么问题啊,而且都经营得还不错。 为什么要出售呢? 不过他心里的疑问赵夫人已经替他问出来了,他也不再多言。 前任管家跟着老爷忙得事情多了,不能样样顾及到,所以很久以前老爷就分了一半的事物给他打理。 加上前段时间前任管家跟老爷都忙着两位公子的事情,更没时间管别的了。 因此多数生意账本、事务就交到了他手里。 所以赵府的生意情况他是知道的,一直都不错,不知道老爷为什么要卖掉这些生意红火的铺子。 还有那千亩良田,土壤肥沃,管理得不错,年年收入可是不少呢! 赵老爷看夫人和新任管家赵四儿都面露不解,无奈地叹了口气: “我年纪大了,俩孩子又都不是经营生意的那块料。 摊子铺的太大反而不好。 不仅灵山城,以后各地的铺子都要收一收,减一减了。 留下够吃食,能保命的营生就好。” 赵四儿可惜道: “这些都是老爷辛辛苦苦用命挣下的啊!如此结局,实在可惜。” 赵老爷叹了口气: “若是以前,我是一万个不愿意的,即使刀架脖子上我都不一定舍得这些个营生。 可是经历了这场灾难后我是看明白了,钱财吃穿用度够了就行,平安才是最重要的。 老了老了,就没了以前的精气神儿了。 罢了,我也想安安生生的过个晚年,承欢膝下。 生意太多俩孩子将来接手也免不了受挫,生意不大不小,做得精细就好。” 赵管家看向老爷,有些惊愕。 若是以前,老爷定然是说不出这样的话来的。 他眼下倒有些看淡名利,超出世俗的意味了。 不过也是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出事之前老爷身体就不如年轻时那般精神了,偶尔也会厌倦诸事缠身的生活。 两位公子病了之后,又耗尽了老爷子的所有心力。 加上陪他多年闯荡的老管家没了,恐怕让老爷更是不想再被俗物烦心。 两位公子也的确不是打理这么大摊子的料。 管个正常营生还好,做个富足有余的生意还成。 若是各地的生意都交到他们手里,那就相当于给了他们招祸的靶子。 这么肥的肉,外面的狼可是多着呢,到时候他家公子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不过赵四儿也不是个没脑子的,这话人家赵老爷做爹的自己能说,他一个做下人的,心里只能想想。 于是对着赵老爷安慰道: “两位公子心思单纯,没那些弯弯绕绕的肠子。 不过有老爷跟天运护佑,一辈子都会顺风顺水的一世富足。” “你倒是会说话。”赵老爷心情好了许多,“这话到了你的嘴里就变了味道,怎么听都是个好听的。” “小的说得都是实话。 心思简单活得不累,为人父母不都希望孩子开开心心的,平平安安的。 这是老天爷给老爷、夫人的福报呢! 功成名就必将无法承欢膝下,老爷钱挣得够多了,不再缺那仨瓜俩枣的。 老天爷这是要老爷、夫人福满双全,再来个子孙满堂,全都承欢膝下呢。” 赵管家乐呵呵的笑着。 老两口自己孩子什么德行自己清楚,如果强行吹捧反而会让老爷夫人觉得自己油腔滑调,对他们不实诚。 太实诚又会惹了老爷夫人不快,毕竟没人会愿意让别人说自己孩子无能。 于是他就把镶了金边儿的实诚话,转了个弯儿说了出来。 赵夫人一听这话,乐了: “你倒是个怪会说的。回头自己去库房领了赏去。” 赵老爷见夫人高兴,也高兴的说道: “是个能成事儿的,该赏。” “是。谢谢老爷、夫人。”新任赵管家乐呵呵的应着。 赵老爷继续说道: “谢家对我们府上有恩,刚刚说的那些铺子、良田,找个由头,低价转让给他们。” 赵管家为难:“这,多少合适?” 低价转让不难,难的是老爷对谢家是个什么态度、什么心思。 救命之恩不同的人看得轻重不一样,这送礼的轻重自然也不一样。 第九十七章 审问 赵老爷沉思了一下,缓声道: “一成出售,不过是个幌子而已,面上好看就行。 去吧。” “是。”赵四儿拱了拱手,就下去了。 赵夫人看向赵老爷,轻声问他: “老爷,当真是要卖掉大部分的铺子?” 赵老爷轻松回道: “都安排下去了,这还能有假?” 赵夫人心疼地叹了口气: “打拼了这么些年,好不容易有了这偌大产业,真是可惜啊! 想想就忍不住心疼。” 赵老爷回答: “两个儿子做个地方富贾还行,若是这富可敌国的产业留给他们,唉~ 就这样吧,趁着我现在身体还行,安排好后路。 人呐,不能太过贪心。我现在是看出来了。” 赵夫人也懂他说的道理,两个儿子几斤几两他们是再清楚不过的了。 气氛略微有点沉闷了,两人岔开话题,又聊了些其他的。 …… …… 谢府 谢南逸院里,几人遣走下人,关上院门,围坐在院子里。 白鸢打开储物袋,掏出装着妖物的瓶子,放出了那个小妖。 谢南笙拧了下眉头,不太赞同的对白鸢道: “告诉你了明明有密室,偏不去。 这露天审理,太不安全。” 白鸢看着倒在地上被束缚着的小妖,切了一声: “就她这样的,用不着费那个工夫。” 谢南笙撇了撇嘴: “行行行,您最厉害,您说了算。” 白鸢不搭理他,而是继续看着女妖,问道: “怎么?想好怎么说了吗?” 女妖怯怯的看了白鸢一眼: “这,这从哪说起呢?” 白鸢说道:“从怎么进入灵山城开始说起。 为什么要集齐那些人的魂魄,做什么用。 背后还有谁?什么来历,什么路数,修为怎样,藏在哪里…… 诸如此类,事无巨细,一一道来。” 女妖不敢出卖绿袍,只能强撑着嘴硬: “哪有什么幕后之人,不过是小妖我鬼迷了心窍,想要走个捷径,炼些魂魄来提升妖力罢了。” 白鸢冷眼看着她:“你当我是个傻的,随便你怎么糊弄?” 小妖忙摇头否认:“我哪敢啊!上仙,我说的是真的。” 白鸢盯着她冷笑一声:“不见棺材不掉泪。” 说着又拿出那只透明的虫子,自顾自的在手里把玩着: “起初在洞里那会儿可是乖得很呢! 怎么,今天还没过去,只是在外面转了一大圈,脑子给转糊涂了?” 女妖咽了咽唾沫,怯怯地看着白鸢手里的虫子,急急地开口: “我真不知道,真的就是这些。” 白鸢笑了: “呵,那可真是…… 没办法了,对吗? 你以为你不说我就会放过你,拿你没办法了? 在那墓穴里你提到的绿袍,是怎么回事?说!” 小妖哪里真的敢供出绿袍,只能装傻: “哪有,哪有什么绿袍啊!指定就是上仙听错了。” 白鸢恶趣味的用一只手掌托着那只透明的摇头晃脑的虫子: “看来不给你上点手段,还是学不乖呢。 这血魔啊,好久没有活动筋骨了。 一会儿咱们就陪着它好好玩玩,先让它从你的鼻孔里…… 哦不,从眼睛里进去,顺着你的眼睛让它钻进你的脑子。 然后你就会头疼欲裂,但是头皮痒得要命。” 小妖听着这话,心里的确有些畏惧。 但是绿袍同样厉害啊,她谁都惹不起。 她只能眼睛含着泪摇着头。 白鸢看着她继续说道: “这样,一会儿虫子进入你的身体后,你就没有办法施展妖术了。 到时候我再把这绳索给去了,解开你的双手。 等到发作时,尤其是奇痒难耐的时候,你就可以把你的头发连着头皮一块儿一块儿地撕下来止痒了。 不过就算这样也不行,到时候你的头骨会被抓得露出来,但还是内疼外痒。 等到你的头骨完全露出,这虫子就会跑到你身体其他地方。 如法炮制,直到你把自己抓得全身见骨,鲜血淋漓,开膛破肚,然后痛苦万分地死去。 这过程得要个一两日呢。中间会有个喘息的时候,不让你那么快的死了。 怎么样?好玩不?试试吧!” 白鸢笑眯眯地看着她。 谢南逸、谢南笙、上官慕三人听到这话,都忍不住头皮发麻。 这丫头,够狠! 尤其是谢南笙,向来都是他整治别人的份儿,要论刑罚,他发明了不知多少。 可白鸢这样吓人的,可是难找。 “嘶~”想着想着,谢南笙忍不住扯过上官慕的胳膊,抱住,抖了抖身上快要起来的鸡皮疙瘩。 白鸢听见声音,回头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 谢南笙陪着笑,默默地缩了缩头。 那女妖见状,冷笑一声: “你倒是好手段。也不怕吓着你这几个凡人朋友?” 然后又对兄弟三人说道: “她这副蛇蝎心肠,你们当真不怕? 眼下你们是一条线上的,她用得着你们,你们暂时安全。 可是有一天她要弃了你们,或者你们让她不如意了,她会不会也用这样的法子对付你们?” 不等几人回话,白鸢就一脚踹了过去: “本姑娘做事全凭自己心意。你以为这样我就会放过你? 他们在不在意还轮不着你操心,你还是担心担心自己吧!” 女妖本就动弹不得,生生挨了白鸢这重重的一脚。 身体本就受了重伤,被白鸢这一脚踹得筋骨都要散了架似的。 可她闷哼一声,忍住疼痛,深深地吸了口气,继续对谢南逸几人说道: “她修为这么高,为什么会屈居在你们这里,各位就没有好好想一下吗? 几位在凡人中的确是人中龙凤。 可在她眼里,与她相较起来,你们与我一样,不过都是蝼蚁罢了。 你们真的就不想想她的动机吗?” 谢南笙听她一开口,早就没了刚刚对白鸢那个贱兮兮的劲儿,松开上官慕,坐直身体。 手里摆弄着那把随身携带的折扇,颇有兴趣的问道: “哦?姑娘这么一说,倒是点醒了我们呢! 只是我们身为凡夫俗子,有什么是她可以图谋的呢? 姑娘可是参透了她的心思,不若跟我们讲一讲啊?” 第九十八章 绿袍现身 “我不信你们就没有疑惑过,细想过往种种,她真的把你们当成是朋友了吗?” 女妖惯会洞察人心,即使在她不知几人相处方式的情况下,依着不同种族之间的隔阂挑唆着。 谢南逸却不乐意听这些:“阿鸢如何,是我们之间的事情,轮不着你在这里评头论足!” 白鸢倒是无所谓的坐下,老神在的倒杯茶给自己喝: “无妨,我倒是想听听你是怎么个挑拨离间法儿。” 女妖见状笑了: “是不是挑拨离间,你自己心里清楚,他们心里也清楚。 就如今日,你独自去墓里寻我,可曾事先告知了他们?” 说着又转而看向谢南逸、谢南笙和上官慕: “几位公子姗姗来迟,抵达时一切都已经尘埃落定,皆是因为你们口中的白姑娘撇下了你们。 不是吗?” 几人眸子一闪,面上却是不动声色。 白鸢冷哼一声:“所以呢?你还想说什么?” 女妖这时不知为何并不怕她了,直视着白鸢的眼睛: “所以啊,上仙视他们不过如看我一样,都不过蝼蚁罢了。 如今上仙忍着性子与我说道,不过是我还有用处。 就像现在屈尊降贵的与他们一处,不过也是利用罢了。” 眼睛看向白鸢放在桌子上的透明虫子,压住内心的不适,转而对着谢南逸几人说道: “不知道几位有没有听过,正经的修仙者是不会主动吸取旁人的修为。 这位上仙手里有这么毒辣的东西,想必这修为来得并不干净。 如今她能用这个对付我,来日怎么能保证不会用在你们身上呢?” “哼,你倒是聪明。”谢南逸冷笑。 谢南笙蹭到白鸢身旁,贱兮兮地看着她:“瞧见没,人家在这儿等着呢!小鸢鸢,人家说得头头是道的,你说这下怎么办呢?” 白鸢白了他一眼:“怎么办?说不得人家说的是真的呢,几位准备拿我怎么办啊?” 谢南笙忙撇清自己:“我可是坚定不移地信着小鸢鸢呢,你这么说我可要伤心死了。” 白鸢懒得费口舌,就直接对小妖道:“你呢,也不必整这些有的没的,花花肠子用在他们几个身上也是白费功夫。 要么呢,你就老老实实地把来龙去脉交代清楚;要么呢,这血魔给你好好上上课。” 女妖求饶:“上仙,小妖真的不知从何说起啊,能说的话早就坦白了。真的......” “我数三声,要么说,要么,哼!”白鸢没耐心跟她耗下去了,站起身拿着虫子朝她走去,“一,二,三......” “啊!不!”女妖见白鸢拿着虫子朝她面部靠近,吓得惊恐地叫出声来。 与此同时,一道绿光闪过,将白鸢逼退到一旁。 白鸢反应也很快,只是瞬息的功夫便明了眼下情况。 一挥衣袖将解了束缚就要被带走的女妖抓了过来,同时给谢南逸、谢南笙和上官慕下了结界,转头道:“你们几个原地别动!” “大人救我!”女妖挣扎着叫道。 绿光见失了手,现身朝白鸢袭来。竟是一身绿袍,宽大的帽子遮住了他的上半张脸。 白鸢闪身躲开,给谢南逸的院落上了结界,以防对方逃逸或者伤及谢府其他人。 绿袍看她的身手,心知两人对上免不了一番缠斗,于是立定身形发出雌雄双声: “此事与姑娘无关,何苦给自己惹上麻烦呢?我们还是井水不犯河水的好。” 白鸢轻轻笑道:“井水不犯河水?敢在灵山洞辖下作乱,现在说这话有些晚了吧?” 绿袍发出桀桀的渗人声音:“看来是没得商量了。既如此,就连你一块儿收拾了,这修为也是挺难得的了。” 白鸢冷哼一声:“那也要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说着给小妖下了定身咒将她扔在地上,朝绿袍攻去。 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没有。 绿袍经过刚刚那一遭就知道白鸢不是善茬,不敢懈怠,认真对了上去。 两人你来我往,很快绿袍便落了下乘。 他心下有些焦急,白鸢前后黏着他打,脱不了身,想转而对小妖灭口,又被白鸢一招拦下。 战况更加明朗,白鸢猫捉耗子似得逗弄着他,似乎想故意激怒对方。 没错,白鸢就是想搞垮他的心态,这样才利于后面的审讯。 绿袍心知她的意图,心内暗下思量,也就片刻的功夫就有了决断,鱼死网破似的使尽全身气力向白鸢拍出一掌。 白鸢对他这骤涨的功力心下一惊,忙定神应对,回击了过去。 这一掌是那绿袍自身功力的数倍之多,两掌相对白鸢被震得的心神险些不稳,心知里面定内有乾坤。 按下心里的惊涛惊涛骇浪,不敢懈怠。绿袍那边更加狠厉,招招致命。 好在白鸢都能应对,不过也费了一番心神气力。 谢家三兄弟出不去也帮不上忙,在结界里一瞬不瞬地盯着战况,不敢轻易出声,怕扰乱白鸢的注意力。 心里看白鸢如此认真,心知这绿袍并不是个好惹的,心里紧张的要命,为白鸢担心,却什么都做不了,只能干看着着急。 绿袍功力不断上涨,白鸢应对越来越吃力,她心惊的同时快速想着办法。 不论是人神妖魔,都不能在短时间内承受过多超出自己修为外的功力,绿袍这功力明显不是自身的,那这样下去不久就会超出他身体的负荷,爆体而亡。 是伤敌八百,自损一千的法子。 是了,他是想拉着他们陪葬。 白鸢心下了然,对他的意图不置可否。 若是遇到寻常的修者,他这招或许管用。 可她白鸢好歹是上神百霖眼珠子似的护着长大的,且不说功力如何,就是百霖给的那些宝贝都够对方喝一壶的。 白鸢这下也不想着搞崩对方心态,拿对方练手了,他这狠厉劲儿,明显是宁死不降了。 绿袍此时正好也到了临界点,准备自爆拉上所有人陪葬。 白鸢眼疾手快地抛出一个透明却又流光溢彩的圆球,绿袍本能反应地回击,却被收入球里,在众人眼皮底下自爆了。 众人见状,舒了口气。 那女妖确是癫狂笑道:“不会完的,不会完的,你们等着吧,不会完的。哈哈哈!” 白鸢听闻此言,想要问下她这是什么意思,那女妖却爆体而亡了。 第九十九章 求助城主府 小妖一直受绿袍控制,绿袍不可能没有后招。绿袍爆体而亡,小妖自然也跟着自爆了。 白鸢解开结界,谢家三兄弟终于得以自由,纷纷围过来。 “阿鸢,没事吧?”谢南逸第一个奔过来,上下看白鸢是否受伤。 白鸢摇了摇头,又看向众人,淡淡一笑:“不必挂心,无碍。只是费了些心神罢了。” 说完收了那个流光溢彩的透明球球。 谢南笙纳罕地啧了一声:“这是什么宝贝?看着很厉害的样子。” “流光混元球。姑姑给我的生辰礼,即使是高些道行的仙魔妖被它困住,也得费上一时三刻才能脱身。”白鸢回答着,看几人有些好奇的样子,就递过去给几人观察。 又接着说道:“元始天尊所造,不过这东西在上神级别的人物面前不堪一击,没什么作用。不过对付中上品阶的妖魔还是绰绰有余的。” “好在有它,不然刚刚那绿袍还真是危险。”谢南逸看着白鸢,眼睛晶亮,“阿鸢就是厉害。” 白鸢听他这么冷不丁的来一句,差点被口水呛到,这动不动就夸的,真让脸皮厚的白鸢都不自觉地有些难为情了。 几人坐下,谢南逸将流光混元球还给白鸢,又接着说道:“虽是如此,可听那女妖所言,这件事似乎还另有隐情。莫不是背后还有其他妖魔?” 白鸢点点头,又转而对几人道:“我觉着也是。不过你们不是修道之人,惹上这些怕是会有麻烦,祸事缠身。还是不要插手了。” 白鸢知道他们想帮忙,可也的确没什么能帮的,接着说:“我这边的事情告一段落,也要回家一趟,将此事告知姑姑,到时青云他们或许会被姑姑召回来,你们不必为我的安危担心。” 几人神情严肃。 谢南逸淡淡道:“白姑娘手眼通天,自是有些手段,我们可不敢拖您的后腿。不像您的那些朋友,个个神通广大。” 几人都知道白鸢其实是好意,为了他们安全着想。可他们几个男子,内心里是希望能帮上忙的,可白鸢说的也对,他们的确对妖魔没有办法。 白鸢皱眉看他,又看向其余两人:“我没有这个意思。” 谢南逸内心真的有些挫败了。 谢南笙接过话来:“我们自然是知道的。只是想帮些忙,虽说白姑娘及你的亲族都有些神通本领,可妖魔混迹人间,少不得要和人打交道。你们常年不下山,论打交道还得我们更熟些门道,如果到时有需要可以唤上我们。” 上官慕一向寡言少语,此时依然静默听着大家议论。 谢南逸猛一听白鸢要走,有种被抛弃的感觉,一时难以接受。 这会儿冷静下来,竟觉得自己刚才那做派真的是小肚鸡肠,尖酸刻薄,非君子所行。 内心很是羞愧,甚至觉得无地自容。 清了清嗓子,讷讷道: “无论怎样,阿鸢还是安全为重。莫要讲怕牵连我们的话,从这件事上看,我们不找事,事会自己找上来。” “城里如果再来妖魔,我们不可能坐视不理。虽说我们是凡人,也不是普通人,阿鸢莫要过于担忧。” 白鸢淡淡点头。 气氛一时有些冷了,谢南笙清了清嗓子,开口说: “过几日就是宴会了,宴会过后再走也不迟。” 白鸢应了句:“好。” 经历了这场突如其来的变故,城里人心惶惶,虽说妖物已经伏诛,劫后的忐忑是难免的。城主府为谢南逸举办的宴会引来不少五湖四海的外地人,气氛热闹起来,也让人心安定了不少。 谢府上下进进出出、忙忙碌碌,已经陆续有不少人送来拜帖,迎来送往好不热闹。 一些有头有脸的关系较近的宾客被安排进了城主府别苑居住。 “听说了吗?这城中前些日子可不太平呢,妖物为祸人间,还出了人命,好在城主府请了能人出手。” 提前来的人闲来无事便会闲逛,再听些茶余饭后的稀奇故事。于是前段时间闹妖的事情也传进了许多前来赴宴的人的耳朵里。 有人问,便有人答:“说的有鼻子有眼的,不像是作假。于是我就因为好奇心去调查了一番,这事儿,啧,十有八九是真的。” 答话的人神秘兮兮地压低了声音:“据说那收服妖物的能人还在谢府呢!” 又有人接话:“若此时不虚,我们要是能在宴会上见那能人一眼也是不虚此行啊!” “是啊,我还听说这小公子多年的痴症也是这位能人给医好的,这不,城主为了庆祝小公子康复才举办的宴会。”一人附和。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有人暗自记下这众人口中的能人,思量着心中事宜。 “如此说来,我们的事儿有希望了。”其中一桌有人开口道。 围坐一桌的另外三人听着众人的言谈,又听同伴这样一句话,心中的愁云减淡了些。 “只是不知道怎么样能跟城主府搭上线,咱们人生地不熟的,又与城主府没有交集,没有中间人介绍贸然前去,恐怕对方不应啊......” 茶楼酒肆爱八卦者众多,这话传进邻桌耳朵里,邻桌好奇地望过去,四人中着天青色衣袍戴翠玉发冠的英俊年轻人微微皱眉,正是之前开口讲话的那人。 “小哥儿,你们有何事需要求助城主府?”邻桌好奇地开口询问。 英俊年轻人见人询问,转头看去竟是一位长者,拱手致意后回答: “长者不知,如今外面许多地方出现异象,各派虽下山出动整治,实在棘手。” “我们听闻灵山城也出现异象,并有能者在此,遂来向城主府求助。” 长者笑道: “城主大人心地宽慈,爱民如子。” “见他一面倒是不难,我有法子让诸位与城主大人见上一面,只是此事成与不成,老夫可是不打包票。” 几人听完这话,问道:“什么法子?” 长者抚了抚胡须:“我膝下幼子,在城主府当差,与城主府管家相熟,他可以将拜帖交由管家,或许可行。” 第一百章 偷孩子的妖 “如此当真是感激不尽。” 经过老者的帮助,几人终是在城主府见到了城主大人,并作了自我介绍。 “几位远道而来,不知有何贵干?” 谢安已从手下那里听到事情的大概,见到人后还是开口询问一番。 几人拱手相告:“外面现在多是妖邪,侵扰百姓,残害性命,听闻灵山城有能人义士,特来寻求帮助。” “城主,少城主他们来了。” 说话间管家走了进来,行礼道。 “让他们进来。”谢安回答。 原来是谢安特意让人将谢南逸、谢南笙、上官慕及白鸢几人找来的。 此前谢安从管家口中得知此事后就通知了谢南逸他们,询问白鸢的意见。 毕竟白鸢是贵客又是恩人,他们不好替她做主。 白鸢觉着这段时间事情的确诡异,说不定其中有些关联,就欣然答应一起前来了解情况。 白鸢一行人进来后向谢安行了礼。 谢安对求助的几人说:“这位白姑娘就是你们要找的人。” 几人忙站起来对白鸢行礼: “宋青。” “唐明。” “涂钰。” “涂阙。” “见过白姑娘,有劳姑娘了。” 白鸢还礼:“几位不必客气。” “都坐吧,几位小友可以把具体情况都告知白姑娘。” “是。” 众人落座。 “我们本是刚学成下山的捉妖师,奈何下山头一遭就遇到了这样棘手的事。” 开口的是昨日穿天青色衣服的英俊男子,宋青。 “在灵山城东南方三百里外,有座西州城,我们途径那里,听闻城内一月内总有刚出生的孩子失踪。” “奈何我们修为不够,不能察其踪迹。” “师傅闭关,师兄弟又远在千里之外,远水解不了近渴。” “恰巧听闻灵山城有高人,特来求救。” 白鸢听完,问道:“孩子是怎么失踪的?有没有可能是被人伢子偷走了?” 宋青回答: “不是人偷走的,是凭空消失的。” “我们听闻这件事就找到即将临盆的妇人,日夜蹲守。” “谁料妇人生产后不到一个时辰,孩子就在我们眼皮子底下消失了。” “法器响动,确认是妖物所为,但那妖物速度极快,我们难觅踪迹。” “这已经是失踪的第五个孩子了,我们束手无策只能另寻高人。” 白鸢听完下了决定:“好,你们带路。我们现在出发。” “姑娘别急,还是先收拾包裹,三百里的路程快马加鞭,日夜兼程也要一日一夜呢。” “什么?你们捉妖师不会腾云驾雾吗?你,你们,都不会吗?” 白鸢惊疑地看着几人,这不会是江湖骗子吧。 几人摇了摇头。 宋青解释:“我们是普通捉妖师,除了法器武力比普通人厉害些,其他也没什么特别的。” 行吧,白鸢无语了,是她想象的世界太强大。 白鸢告辞去收拾行囊,谢南逸三人也随之离去。 谢安给宋青几人安排了住处休息,众人散去。 白鸢也没什么可准备的,但是为了不过于扎眼,还是决定扮成普通人带几件换洗衣服,带上些干粮和水。 谢南逸拉住她:“我也要去。” “你去做什么?”白鸢问。 “不行。”谢南笙开口。 谢南逸看向谢南笙: “哥哥,读万卷书行万里路,我也该出去历练了。我也想为兄长和父亲,为灵山百姓做些事情。” “我去意已决,哥哥不必再劝我。” 不等谢南笙回答,白鸢就开了口:“去意已决?我同意你去了吗?” 谢南笙一看白鸢那语气神态就知道她不乐意,等着看戏: “你这么说我也没意见,就是白姑娘那里,唉~” 白鸢瞪了他一眼,狗东西,想让自己当坏人,行。 谢南逸央求: “阿鸢,我有钱,干粮又干又硬,吃着可难受了。” “带着我就是带上钱袋子,吃香的喝辣的,随你挑选哦。” “阿鸢这么厉害,我不求像阿鸢那么厉害,能学些皮毛也好啊。” “不然灵山城再发生此前这种妖异事件,我总不能还像废物一样躲在人身后,我也想保护别人啊。” 说着眼里不由得神情落寞。 白鸢见此情形,心里不是滋味儿,虽然知道这货一多半是装可怜,可他说的也是事实。 “行,那一起去。” 谢南笙不淡定了:“不行,我不同意……” “我护他周全,寸步不离地保护他,比跟在你身边安全。对吧?” 谢南笙还想开口,白鸢下了定论:“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 上官慕劝慰谢南笙:“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谢南笙闻言不作声了,算是默许。 谢南逸开心地挨个给了谢南笙和上官慕一个大拥抱。 飞快地跑出去又转头对白鸢喊道:“等我等我,很快收拾收拾好!” 白鸢噗嗤一笑:“好。” 谢南笙和上官慕见他那猴急的样子,无奈告辞,跟了上去。 谢南逸吩咐着谢怜收拾东西,谢南笙在一旁唠叨: “有危险别逞强,别好面子,白鸢虽是姑娘毕竟彪悍,能耐又高,护得住你。” “就算是为了父亲、母亲、哥哥们,在外一定照顾好自己……” 另一处的白鸢打了个喷嚏。 人命关天,白鸢和谢南逸不敢耽搁,收拾好行囊就去城主府找宋青几人汇合了。 一行人来向城主和城主夫人辞行。 谢南笙早早打发人来跟二老通了信儿,上官月心里饶是有了准备还是不放心。 “小逸,我们知道你这趟是非去不可。” “可凡事还是要三思而行,先保护好自己才能保护别人。” “就算是为了爹娘、哥哥们,在外一定照顾好自己……” 谢安安慰道:“好了好了,男儿志在四方。孩子大了,该见见世面了。” 看着谢南逸又忍不住:“就算是为了爹娘、哥哥们,在外一定照顾好自己……” “是。”谢南逸乖顺应承。 谢南逸自从生病失忆后就一直叫城主夫妇爹娘,大家都由着他。 如今虽然好了,也没有改口的必要,他们早就是分割不开的一家人了。 白鸢心里腹诽,怪不得说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这嘱咐的话都如出一辙。 看着这一幕,她既感动又有些酸酸的。 自己也想有这样疼爱自己的父母,那样自己也可以甜甜的叫着爹娘。 好在有疼爱自己的姑姑,我姑姑可厉害了,比所有人都厉害。哼! 白鸢傲娇地想着。 第一百零一章 西州城 几人辞别城主夫妇,踏上了去往西州城的路。 刚出城门不久,谢南笙和上官慕就追了上来。 “可是有什么事?”谢南逸见他们追上来,忙问。 谢南笙回答: “无事,爹娘让我们随你们同去。” “一则看护你,二则看看是否有机缘学些方外本领,以备不时之需。” 白鸢也想明白了,就目前情况来看,多个人多份力量,教他们些修道之术也好。 她暗地传信给姑姑说了发生的这些事,姑姑说让她和灵山众人做好准备,这世道怕是要乱了。 八个人话不多说,短暂交流后骑马向前奔去。 奔走了一日,到夜半时分人困马乏,又错过住宿,只好在野外将就歇息。 篝火燃起,几人围坐着吃喝闲聊。 马儿静静地吃草,鼻子里时不时地喷洒出热气。 唐明看了看几匹马,恨铁不成钢地指着自己这边师兄弟的四匹马: “看看你们,蔫了吧唧的,丢不丢人。” “瞧瞧人家那四个,长得精神还好看,跑得潇洒不费力。” “跟人家学学。” 宋青敲了敲他的脑袋: “真敢说,谢兄他们的马是世间少有的宝马,咱们这马要是能赶上,除非成神了。” 涂珏和涂阙附和轻笑。 谢南笙:“所幸不是太远,明天能到。” 话头一转,看向几人:“宋兄、唐兄和两位涂兄都是同宗同门的师兄弟吗?” 宋青回应: “正是。师承涂山正一派,师傅只收了我们这四个徒弟。” “我是师傅的大弟子,唐明是晚我两年进的师门。涂阙、涂珏是我们的三师弟和四师弟。” “师傅有几位个师兄,其余师兄弟们都是几位师伯门下弟子。” “只是他们行踪不定,又都在千里之外。” 宋青明白这是在探他们的底细。 为了表示坦诚,也为了拉近关系,如实回答。 唐明是个爱说话的,正事面前他都闭嘴不言听宋青安排。 这会儿闲下来也打开了话匣子。 “我和师兄自幼跟在师傅身边,师傅是有些本领的。” “可是我那时不爱学这些,总贪玩跑下山不见踪影,师兄不是在抓我就是在抓我回去的路上。” “师傅慈爱不忍责罚,说不指望我降妖除魔。平平安安长大,别耽误师兄修炼就好。” “后来涂珏和涂阙来了,师傅说不能带坏师弟们,才对我严加管教。” 谢南笙看向涂珏和涂阙:“涂姓倒是少见。” 涂珏笑道:“寻常人家。家中来过一位道长,说我们有仙缘。” “家里长辈信奉不疑,把我们送到师傅门下。” 谢南逸:“捉妖师真的可以修道成仙吗?” 涂珏解释:“捉妖师分为地师、天师和仙师三级。” “比起普通人捉妖师算是异人,但绝大多数的捉妖师穷尽一生也不过是地师而已。” “只有极少数的捉妖师可以有幸成为天师。” “仙师也就是从捉妖师修道成仙的,只在传说中听过。” 谢南逸:“仙师真的存在吗?” 涂珏和涂阙摇头:“不知道。” 宋青回答:“师祖说门派里很久以前是有过两位仙师的。不过我们都没有见过,所以只当是传说了。” 唐明有点小兴奋: “我觉得师祖说得是真的,十二岁那年我贪玩溜进师祖的院里,发现他屋内供着两个排位。” “分别是仙师涂远,仙师涂玲。” 上官慕低喃:“涂山。” 谢南笙看上官慕神情落寞,不动声色地转移话题: “地师怎么样才能升到天师?” 唐明兴致盎然: “这可不容易了,地级、天师、仙师又各有等级,各分为十钱。” “从一钱到十钱,等级越高实力越强。” “喏,你们看,师兄是地级七钱捉妖师,涂珏和涂阙是地级五钱捉妖师。” “我嘛,嘿嘿,说来惭愧,是地级三钱。” 白鸢:“能做到来无影去无踪,怎么都得是千百年的妖物了,也难怪你们拿它没办法。” 上官慕往火里添了根柴: “早些休息吧,养足精神,明天到了西州再静观其变。” 安全起见,众人商定了轮流值夜,然后轮番休息。 一夜无话,天亮后整顿行装出发,黄昏时分到达西州。 城门口贴着悬赏告示,上面写着提供孩童失踪线索有助破案者奖励三十吊钱,能捉拿窃取孩童罪犯的悬赏百两黄金,找回孩童并捉拿罪犯者悬赏三百两黄金。 白鸢几人看完公告走进城门。 西州城内人来人往,市井繁华。 谢南笙:“我们去最繁华的街道住下,人越多的地方线索越多。” 唐明:“这个我熟,前面不远就有一家迎客来酒楼,有钱有权的人也都爱往那去。” 谢南笙:“好,我们就去那里。” “哎呀,真是不听话,不知道城主家的儿子三天前都被抓走了吗?还往外面跑。” 一个年轻妇人拎着三岁的孩童边走边低声训斥。 孩子委屈哭诉挣扎:“我都好多天没有出门了,不嘛,我就再玩一小会儿。” 谢南笙上前行礼:“这位娘子,请问城主家的儿子被抓走可是真的?” 妇人本来不耐烦,突然听见明净悦耳的声音,抬眼一看果然是位神仙般的人物。 再一看,身后还跟着一群美得像画里走出来似的人物,顿时眉开眼笑。 “郎君,这话自然是真的。” “当时动静可大了,城内戒严,搜了一天一夜呢。” 旁边有路人停下附和: “正是呢。城里发生了婴儿失踪案后,城主夫人临盆时,城主府围得跟铁桶似的。” “还请了道长、僧人做法,可有什么用呢,唉……” 另一个路人说: “上个月失踪了五个婴儿,这个月城主家的孩子也失踪了。” “短短两个月丢了六个新生儿,造孽啊!” “孩子他娘,赶紧带你家小宝回家吧,丢的虽然是婴孩儿,这三五岁的孩子也难保没危险。” 妇人幡然醒悟,连连答应。 白鸢几人相视一眼,西州城果然不太平。 向几位热心人告了谢,朝酒楼走去。 第一百零二章 城主的孩子也丢了 很快,迎客来酒楼的金字大牌匾就映入眼帘。 门口的小二热情地迎接白鸢几人:“几位客官里面请。” 顺便找人牵过几人的马匹进行安置。 “您几位是在大堂还是去楼上雅间?” 谢南笙环视人声鼎沸的大堂,递给小二一锭银子: “准备八间上房,我们一会儿在大堂用餐。” 小二接过钱,又有些为难道: “真是对不住,客房只剩四间了。” “这城里酒楼客栈全都住满了,咱们店消费高些,才有幸空出几间房来。” “若是晚些时候,咱们家怕是也要住满了。” “要不您几位将就凑合一下?” 谢南笙:“城里一向如此热闹吗?” 小二叹了口气: “唉……” “最近城里来了很多外地人,都是冲着孩子失踪的案子来的。” “不知道结果怎么着呢,来的人不少,孩子照样丢。” “现在城里人心惶惶的。” 谢南笙:“就要这四间房了。” 几人跟随小二上去,小二转身对一行人示意: “几位客官,这四间就是了,好在都是挨着的,您几位相互走动也方便。” “还有什么需要您几位尽管吩咐。” 谢南笙:“多谢,我们先休息整顿一下,马匹麻烦照看好,喂下饲料。” 小二:“好嘞,您放心。您几位先歇着,有需要再唤我。” 招人送来茶水,然后告辞下楼去忙了。 谢南笙就近打开一间房,几人先后走进房里。 关上门,放下行李,白鸢、谢南逸、宋青、唐明和涂珏、涂阙围坐在桌子旁。 上官慕倚靠在打开的窗子上,谢南笙则慵懒地歪在窗户边的贵妃椅上。 “来了那么多人,阵仗倒是不小。” 白鸢接过谢南逸倒给她的茶,开口说道。 “白姑娘,接下来怎么办?”宋青问。 白鸢: “今日天色已晚,城主府那里不便前去。” “我们安顿好后,下楼吃饭时看看能不能打听到有用的信息。” “明天一早递上拜帖,去城主府见见城主大人。” 唐明:“人家不一定见咱们呢,上次我们想去来着,被小厮挡在外面各种推辞。” 白鸢:“城里那么多冲着案子来的人,城主挨个见要到猴年马月了,想见他还得加上些筹码。” 宋青:“是了,有谢公子几位灵山少城主在,我们不愁见不到西州城主。” 唐明一拍脑袋: “对哦!我怎么没想到。” “那我们住宿怎么安排?” 谢南笙回答: “小鸢鸢姑娘家家的,自然是独自一间房。” “这间房有一个矮榻,还有一张大床,可以住三个人。我们兄弟三个住这里。” 涂珏:“那我和涂阙住一间。” 涂阙点头表示同意。 宋青也点头:“刚好我和唐明住一间。” 几人选好房间,各自把行李放到自己屋里。 谢家兄弟的房间在靠近楼梯的地方,往里依次是白鸢、宋青唐明、涂珏涂阙的房间。 安置好后几人来到大堂坐下,大堂门外天已经暗沉下来,灯火燃起,依然人声鼎沸。 小二热情地拿着菜单来到跟前询问:“您几位吃点什么?” 谢南笙将菜单放在桌上,问众人:“你们看看想吃什么。” 宋青他们表示不挑食,随便什么都可以。 白鸢大手一挥,点了糖醋鲤鱼、糖醋排骨、宫保鸡丁、麻婆豆腐、水煮牛肉、白玉翡翠汤、红烧狮子头。 谢南逸和上官慕点了几样点心,谢南笙又要了几道店里的招牌菜。 宋青拿出一锭银子,被谢南笙拦下: “宋兄莫急,我们先垫着。等事情办成领了赏金,分我们一半可好?” 宋青知道谢南笙好意,道谢后应允下来。 “赏金?球的赏金!还是各自打道回府吧!” 一旁有个五大三粗的醉汉放下酒杯,打了个饱嗝。 唐明离他最近,转头问他:“好汉此话怎讲?” 醉汉看了几人一眼: “没听说城主府那些个道士和尚都被打残了吗?” “那可都是些得道的高人,硬是被打得二佛升天,七窍生烟,勉勉强强捡回一条命。” “你们这些细皮嫩肉的后生……” “嗝~” 醉汉又打了一个酒嗝,自顾自地摇头。 唐明不服气:“您可别小瞧人,说不得这歹人还真是被我们抓到的呢。” 醉汉同桌的人接着说: “小友莫恼,这事儿实在不简单,我们也是好意。” “城主怕引起恐慌,还特意命令封锁消息。” “可这么大的事情,纸哪能包得住火呢?” 白鸢:“可见着偷孩子的长什么样吗?” 那人回答:“这咱们哪能知道。只说是交上手了,战况惨烈。” 另一桌的人接话: “起初都以为是歹人用了什么江湖障眼法,蒙混着把孩子偷走了。” “谁承想经历这事儿,十有八九是真的邪祟,那些孩子,难有命活了。” 说完摇了摇头。 “这城里有孕妇的人家,眼见城主府的孩子都保不住,有条件的都逃出去投亲靠友,躲起来了。” “这没条件的穷苦人,只能缩在家里不露脸,整日里担惊受怕。” “谁知道下一个会是哪个不幸的人家呢。” 醉汉喊道:“小二,再来一壶酒!” “好嘞,客官。”小二应声回答。 醉汉咒骂: “天杀的孽障,捉些孩子算什么本事,有本事出来跟爷爷们光明正大地干一架。” “藏头露尾的孬种。” 醉汉接过小二拿来的酒壶,又给自己倒了一杯,气愤地仰头喝下。 白鸢几人又和楼下众人聊了一会儿,酒足饭饱再没有其他更多的消息,就一起上楼回客房了。 宋青师兄弟几个各自回房休息,白鸢磨磨蹭蹭等他们都关了门,跟着回了谢南逸他们的房间。 谢南笙老神在在的又歪到贵妃椅上,斜睨着白鸢: “说吧。” 白鸢疑惑:“嗯?” “还装,早知道你一路上瞒着我们什么。”谢南笙幽幽开口。 谢南逸和上官慕看看打哑谜的两人,不知所以。 白鸢坐下,叹了口气: “你才是千年的老妖精,狡猾精明的不像个人。” 看谢南笙脸一板,忙又开口: “还是你了解我,真的是有事要说。” 第一百零三章 涂珏的身份 谢南逸和上官慕对视一眼,竟然真的有事瞒着他们。 “你们发现涂珏有什么不一样吗?” 白鸢眼睛忽闪忽闪地看向几人。 几人同时摇了摇头。 “涂珏其实是个女子。”白鸢压低声音。 “女子?”几人不可置信地看向她。 “嘘。”白鸢用手示意他们小声些。 “真的。她只是用了易容术,寻常人看不出来。” 谢南逸:“他们长期在外行走,姑娘家总是惹眼些,许是为了行动方便。” 白鸢认真道:“我也是这样想的,所以也没有言明。” “只是后面也许会有危险,我总有照顾不到的地方。” “我瞧着涂珏也只是比寻常女子康健,捉妖比你们懂得多点,武力绝对比不上你们。” “你们多照顾些小姑娘,别让她受伤了。” 谢南笙笑她:“我瞧着你未必有她年纪大,小姑娘小姑娘的叫人家,自己倒像是个老人家了。” 谢南逸和上官慕跟着轻笑。 白鸢脸颊微红,清了嗓子硬气道:“我没有千岁也差不多了,你们年龄加起来都没有我的零头多。” “还有人家既然不想道明身份,咱们就假装不知道,别露馅了。” “不跟你们说了,明日早起,我先回去了。” 说完夺门而出。 屋里几人看见她这样子,更加忍俊不禁。 回到房中,白鸢关上门拍了拍自己烧红的脸颊,暗骂自己没出息。 怎么现在脸皮越来越薄了? 转过头来猛地一张大脸贴了过来。 白鸢吓得差点叫出声来。 一只大手捂住了她的嘴:“下山几天胆子都变怂了,瞧你那出息。” 白鸢由惊转为喜,抱住来人开心极了:“青云,你回来啦!” 反应过来又狠狠地踩他一脚:“来就来,吓我做什么,有病。” 说着抱怨的话,嘴角却不自主地往上扬。 然后放开他走向桌凳坐下。 青云被踩疼了脚,蹦跶着跟在后面来到白鸢身边坐下。 “呦呦,瞧瞧你这花枝乱颤的脸,见到我这么开心呀?” 青云不知道从哪弄出来一个小铜镜,里面照着白鸢想笑又努力克制的脸。 的确有点,春光荡漾。 白鸢伸手去夺镜子,青云来回躲闪,让她拿不到,又偏偏能照到她的脸。 白鸢眼见着自己的脸更加羞红,又夺不到镜子,抓不住青云。 恼羞成怒脱了鞋朝青云扔去,怒吼一声: “青云!你大爷的!你给我停下!” “嘭!”鞋子被青云躲过,重重地砸到墙上,和吼声一起传到了隔壁房间。 谢南逸听到白鸢喊青云,心里一沉。 谢南笙和上官慕默契的跟上谢南逸出门。 三个人一开门走出来,正好看到宋青他们几个也开门出来。 宋青: “白姑娘似乎在和人打斗,我们听到动静就赶紧出来了。” 白鸢屋里还在鸡飞狗跳,乒乒乓乓。 谢南逸眼睛如墨染般深沉,一言不发推开房门。 白鸢听到猛的开门声,停下动作回头看。 众人只见她单脚立着,一只脚没穿鞋,手里还举了个枕头,一看就是在气恼地揍人。 屋里另一人在墙角正满脸笑意躲着白鸢的攻击。 “你们在做什么?”谢南逸话是问白鸢的,眼睛却盯着青云。 青云看见门外一群人收起了笑容,从角落里走出来,把手里的那只鞋还给白鸢,与白鸢并立。 一步一行,一举一动,尽显风度贵气。 白鸢尴尬的扔掉枕头,一只手扶着青云的胳膊,一只手穿鞋。 “嘿嘿,大家别紧张,我们闹着玩呢。” 谢南逸看着他们亲昵的样子笑意不达眼底:“哦?这位是?” 白鸢穿好了鞋,挎着青云的胳膊把他拉到众人面前: “哦哦,这是我的师兄,青云。” “青云,这是谢南逸、谢南笙、上官慕、宋青、唐明、涂珏、涂阙。” 青云看着白鸢宠溺一笑,又转向众人: “我们二人久别重逢,有些激动。打扰到各位了,抱歉。” 宋青:“无碍无碍,白姑娘没事就好。” “既然久别重逢定然还有许多话要说,我们就先回去,不打扰你们了。” 宋青几人走了,屋内留下谢家三兄弟和白鸢、青云。 白鸢看向谢南逸、谢南笙和上官慕,笑着说: “抱歉,我们闹着玩呢,动静太大,让你们白白担心。” “没事了,你们回去歇着吧,明天还有事情要忙,得养足精神。” 谢南逸笑得温柔: “无妨。来者是客,先把青云兄安置好了再去休息也不迟。” 白鸢摆摆手:“不用不用,他在我这里凑合凑合就行了。” 谢南笙看了眼谢南逸笑得危险的脸,连忙说: “不妥不妥,这男女有别,毕竟不方便。” 白鸢没丝毫察觉,笑着看了眼青云: “嗨,没什么不方便的,我们俩从小光着屁股长大,他全身上下我哪里没看过。” 青云敲了敲她的脑门:“女孩子家家的,胡说八道。” 谢南逸看向白鸢:“不行,让他去我们那里睡,挤挤就好了。” 白鸢知道青云不太喜欢跟陌生人相处,就主动拒绝: “没事儿,不用麻烦了,我们随便对付一晚就算了。青云他不习惯跟陌生人睡一起。” 谢南笙眼见谢南逸游走在爆发边缘,白鸢还不自知。 赶紧劝道:“小逸逸,咱们先回去,咱们那里的确是有点挤。” 谢南逸撩起衣摆往凳子上一坐,温柔一笑,不容置喙: “哥哥,你们先回去吧。我对青云兄一见如故,今晚就不走了。” 谢南笙见拗不过他,只好说:“那我们再抱床被子过来。” 白鸢看了眼青云:“你这么招人待见的吗?” 青云:“啧,谢公子对我一见如故,这架势是要秉烛夜谈了?” 谢南逸:“能与青云兄促膝长谈,谢某荣幸之至。” 白鸢:“谢南逸,我和青云有事要谈,你别捣乱。” 谢南逸:“有什么事情是我不能知道的?” 谢南逸自嘲一笑: “我以为,经历那么多,我们至少是可以相互信任的朋友。” “现在看来不过是我一厢情愿罢了。” 白鸢看他瞬间落寞下来的神情,心里有些愧疚和不忍:“算了算了,你爱在这里待着就一起吧。” 青云了然的挑了下眉毛,傻丫头。 第一百零四章 拜访西州城主 正思忖着,外面传来敲门声: “小逸逸,你的被子。” 谢南逸坐着不动,见这情形,白鸢知道这位公子哥儿还是有些不高兴在身上的。 白鸢道了句: “都是活祖宗。” 起身去开门。 谢南笙和上官慕各抱了一床被子进来: “跟店家又多要了两床被子,你们……” 谢南笙看看只有一张床的屋子:“呃,你们看着躺,别打架……” 把被子放床上就和上官慕匆匆离开了。 “啧,怎么不管管?”回到自己屋里,上官慕问谢南笙。 谢南笙无语:“这怎么管,总不能咱俩一起搬过去睡吧?” 上官慕:“不怕小逸吃亏?” 谢南笙轻笑:“谁吃亏还不一定呢。” 白鸢这边任劳任怨的铺好床: “两位活祖宗,床铺好了,请安歇吧。” 横着躺的确够用,只是得蜷着腿睡觉。 “我不困,青云兄呢?”谢南逸看向青云。 青云在谢南逸对面坐下:“真巧,我也精神得很。” 白鸢无语,她是有些问题要问青云的。 可是谢南逸在这里,她不好把灵山狐狸洞的事情拿出来讲给外人听。 其实谢南逸说得也没错,在白鸢看来人妖仙殊途。 谢南逸和他们就是不同世界的人,她虽然对这些人有些好感亲近,在心里深处还是和他们隔了一层。 谢南逸:“阿鸢经常提到青云兄,果然百闻不如一见。” 青云:“鸢儿自幼被家里宠着长大,性子娇纵任性些也是有的,这段时间如有得罪还请谢兄海涵。” 谢南逸:“我倒是觉得阿鸢可爱的紧,直率烂漫,性子十分讨喜。并没有青云兄说的娇纵任性。” 青云看向白鸢,又淡定喝了口茶: “哦?那可能是和你们相处不久,有些生分。毕竟在外面和家里不同” 又微微一笑,“真是长大了,知道在外面收敛性子了。小时候每次出门可是没少捅娄子呢,天天让我跟在后面擦屁股。” 谢南逸闻言握着杯子的手微微收紧。 白鸢没好气地开口:“我哪有,你少惹我生气就好了。” “你们睡不睡?不睡就闭嘴,别打扰我清修。” 谢南逸和青云两人不再开口说话,各自端起茶杯慢饮。 白鸢也不再搭理两人,裹着被子闭眼休息。 第二天早上,白鸢从睡梦中醒来就看到谢南逸和青云两人还是坐在昨晚的位置上,各自单手托着下巴睡着。 啧,这些男人啊,还是安静的时候最好看。 “醒醒啦,洗漱一下吃完饭我们就去城主府了。” 二人睁开惺忪的睡眼,活动了一下僵硬的手腕和身体。 白鸢:“青云,你近日有别的安排吗?” 青云:“没有。见过姑姑了解了你这边的情况。姑姑知道你嘴硬,对付这妖物有些吃力,特意让我赶来助你。” 白鸢嘿嘿一笑:“哪有,姑姑就爱小瞧人。” 青云轻弹了她的脑门:“傻样儿。” 谢南逸看着两人的互动一股酸意涌上心头。 深深看了青云一眼,心道青梅竹马又如何,来日方长。 几人洗漱好和其他人一起在楼下用了早饭,这才出门去城主府拜访。 城主府接到谢南笙的拜帖,听到几人的来意忙亲自去门口接了他们。 “见过城主大人。”谢南笙为首,几人见到城主拱手行礼。 城主忙道:“谢少城主切莫多礼。谢城主可安好?” 谢南笙:“家父安好,多谢城主挂念。” 西州城主二十有余,与几人相差年岁不大。 城主: “城中事情烦扰多时,没有头绪。” “恰巧听说灵山城高人之事,正欲派人前往贵府求助,不想今日少城主你们三位公子今日竟然都来了。” 说着对谢南笙、谢南笙和上官慕拱手致谢:“我先替西州城百姓谢过三位公子。” 谢南笙还礼: “城主不必多礼。这件事能不能从我们这里彻底解决还不确定。” “我们兄弟几人更是帮不上太多忙,真正要靠的是几位朋友。” 西州城主只认识谢南逸、谢南笙和上官慕,其他人都不认识。 又急着谈案子的事情,所以没来得及和其他人打招呼。 谢南笙向城主挨个介绍了白鸢几人,城主再次致谢:“有劳各位。” 来到前厅·,众人落座。 丫鬟们鱼贯而入摆上茶水点心,又有序退了出去。 谢南笙: “我们只是大概知晓城里发生的事,并不知道内情。” “城主可否从头到尾、事无巨细地讲一遍事件经过?” 城主点头:“自然。” 于是他陷入了回忆。 一个月前,卯时,天将明未明时府衙门口响起一阵急促的鼓声。 府衙门开,敲鼓的是一位农人装扮的年轻人。 经过一番问询,得知年轻人昨日家里刚刚喜得一女,谁料今日醒来不见孩子踪迹。 府衙差人一同去年轻人家里看了情况,农舍是一年前为了成亲新盖的瓦舍,低矮的院墙配了简易的木门。 寻常人想要翻墙进来也不难。 衙差:“可有仇家?” 年轻人:“没有。左邻右舍都是些老实庄稼人,平时没少互相帮忙。” “昨天可有什么不寻常的地方?”衙差问。 年轻人: “昨天上午巳时娘子生下女儿,送走产婆后娘子看了眼孩子就累得昏睡过去。” “太阳快落山时娘子醒来,吃完饭又喂了孩子,娘子虚弱,我们闲聊一会儿就又早早歇下了。” “并没有什么不正常的地方。” 紧接着又说:“但今天醒来时窗户开着,昨天白天到夜里都是一直关着的,就怕娘子刚生完孩子见了风。” “方便去屋里看一下吗?”衙差问。 年轻人: “可以。” “娘,娘子,府衙来人了。” 随后几人进入屋内。 三四十岁的妇人正看顾着床上的儿媳妇,闻言忙擦了泪站起身来。 见到衙差又扑通跪倒在地: “求官爷快些帮我们找到孩子。” “这孩子虽然是个女娃,确是我们的心头宝。那么小的孩子被歹人偷了去,不知道要遭什么罪呢……” 说着痛哭失声。 床上的年轻妇人经过这遭变故身上已经没有丝毫力气,只是双目呆滞地望着头顶的床幔,眼睛不住地流着眼泪。 衙差安慰了两句,在屋里仔细查看了一圈,然后走出屋去。 “我们会尽力搜寻,如果想起有漏掉的事情或者有什么新情况立刻去府衙告知我们。” 随后离开回到府衙汇报情况。 府衙按照孩童拐卖的案子照例进行查寻。 谁料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第一百零五章 惊恐的奶娘 随后的几天又接连失踪了两个富贵人家的婴儿。 这么短的时间丢了这么多孩子,又都是刚出生不久的婴儿,且丢的都是神不知鬼不觉。 府衙觉得是西州城内来了专门偷盗孩子的团伙,作案手段高明,又不留痕迹。 于是加大力度排查入城的生面孔,统计城内有孕妇的人家。 月份最大的两户人家约摸在月底就会临盆,以防万一,府衙在这两户留下暗线观察情况。 孕妇临盆前在房屋内外布下天罗地网。 谁料孩子出生后,院子莫名着了大火,情况危急众人只能先救火。 救完火后猛然回神,赶到屋里发现屋里众人昏倒在地。 唤醒了屋里的所有人询问情况,屋里留了一个藏在暗处的衙差,一个奶娘,还有孩子母亲。 衙差和孩子母亲都表示,听见院里着火后孩子爹和另一个衙差出去救火。 他们刚走不久,听见孩子奶娘大叫一声,正要询问怎么回事,就都不知人事了。 孩子奶娘惊恐地喊叫着: “有,有鬼,有鬼!” “它,它缠了我的脖子,掰开了我的手,把孩子抢了去!” 衙差怕引起慌乱,斥责:“休要胡言,青天白日的,哪里会有鬼。” 奶娘浑身哆嗦: “没,没有鬼……” “那,那就是妖怪,对,一定是妖怪……” 那股挣脱不掉的脖子、手腕间的凉意,似乎有缠绕了上来。 惊恐到窒息,头皮发麻的她只能强迫自己镇定下来。 如果说不清楚,孩子在她手里丢的,她担不起这个责任。 她还有一家人要养活,她的孩子也才不到两岁,她不能出事。 衙差:“可见着它长什么样?” 奶娘惊恐的眼里闪着泪,咬了下舌尖让自己冷静,然后哆嗦着嘴唇: “看不到,什么都没看到。一只冰凉的手突然就掐住了我的脖子。” “我叫了一声来不及求救,眼睛余光看见屋里的人突然倒下,我的嗓子再发不出一丝声音。” “我感觉有人在掐我脖子的同时手也被抓住,意识昏迷时,眼睛闭上的前一刻孩子从我怀中被抢了去。” 之后衙差再问不出其他线索,只能先把奶娘带回府衙看管起来。 随后妖邪抓婴儿的传言一日之内传遍大街小巷、茶楼酒肆、田野农舍…… 流言像野火般蔓延到西州城每一个角落,恐吓着每一个有孩子的人,灼烧着每一颗丢了孩子的心。 丢了孩子的人家纷纷前往府衙,询问是否真的如传言般孩子都是被妖邪抓走了,孩子是不是还有希望找回来,孩子是不是还有命活着…… 人越来越多,事情越闹越大,府衙劝不走这些人,只能上报给城主府。 城主亲自赶来,劝告大家现在歹人还没有捉到,不要信捕风捉影的话。 “我会亲自过问涉案人员,追查此案。定尽全力尽快破案,为大家把孩子找回来,给众位也给西州城所有百姓一个交代。” 城主继位以来一直兢兢业业,爱戴百姓,在西州城百姓心中地位崇高。见城主这样说众人纷纷表示相信城主,然后各自散去了。 但妖邪抓孩童的传言依旧蔓延着,西州城内外人心惶惶。 恰巧有捉妖人来此发现了妖邪的气息,想要捕捉却又寻无所踪,以为妖邪已经逃走。此时听到传言,确定果然有妖邪在西州城。 于是前往西州城主府想要了解事情发生时的真实情况,一起捉拿邪祟。 城主向来不信鬼神,而他的经历也证明每次离奇诡异的事件背后都不过是有人在背后装神弄鬼。 城主府门前所有请求面见城主大人的捉妖人都被门房挡了回去。 城主不信,百姓确是信的,于是有不少人家请了捉妖人前去相护。 城主询问了几件案子的详情,又审问了奶娘。 此前他是有些怀疑奶娘是不是内应,经过调查奶娘背景又结合她的表现,奶娘的话不似作假。如此,可能是偷盗孩子的人懂得一些江湖障眼法和迷幻术。 于是他和得力手下一起去丢了孩子和有孕未生的人家重新调查一番,没有什么有效进展。只能寄希望于本月最后一户即将临盆的人家,在这家分明布下明暗两组护卫,城主亲自带队。 这户人家为了万全,请了宋青四人相护,万一真是妖邪,也有个照应。 城主确认他们身份没有问题后同意他们在场,但事情结束前只能在允许范围内活动,不得与外界有任何联系。 谁料铁桶般的守护下,宋青几人的存在作用就是让城主大人和屋内所有人不被迷晕,清醒地看着孩子诡异地凭空消失。 此事后城主只能应百姓的要求广发告示寻求能人异士,应家人的要求为下月临盆的城主夫人从城内请来有名望的道士、和尚、捉妖人。 回忆起自己孩子丢失时的情形,城主依然满是惊骇。 “我以为世上离奇传闻不过是杜撰,不成想竟然……” “唉……” 那日后,年纪轻轻的他鬓角多了一缕银发,不分昼夜地为此事忧思忙碌,难以入眠。 “那妖孽终于露出了它的冰山一角,可从那之后,我们依然对它无处查寻。” “接连丢了那么多孩子,他们甚至可能有去无回了,我却无可奈何。身为一城之主,我愧对全城百姓……” 他的眼里满是愤恨与自责。 谢南笙:“城主无需自责,面对人力外的事物,我们一介凡人能做的有限,同样都是无可奈何的。” 白鸢:“既然交上了手,可留有什么痕迹?有什么发现?” 城主从怀中掏出一方叠起来的锦帕,心腹会意接过锦帕送到白鸢手里。 白鸢接过打开锦帕,露出里面包裹的东西,摊开手掌让众人观看。 城主: “看着像是蛇的鳞片,问了一些捕蛇人都说没见过有这种鳞片的蛇。不知道什么东西能长出这么大的鳞片。” “与它交战的众人看不清它的形态,战后虽捡回一条命,却伤重昏迷,只留下这片鳞。” 宋青:“看着的确有些像蛇鳞,可什么样的蛇也不能修出这样高等的鳞片啊。” 白鸢:“会不会是蟒蛇或者蛟?” 城主:“世上真的有蛟吗?” 白鸢:“妖既然有了,有蛟也不用太稀奇。” 说着递给青云:“青云,你阅历广些,能不能看出这是个什么东西?” 第一百零六章 虺蛇 青云接过鳞片,仔细端详: “古籍载:西望幽都之山,浴水出焉。是有大蛇,赤首白身,其音如牛,见则其邑大旱。” 白鸢:“红头白身子,声音像牛,还会导致大旱。什么蛇这么厉害?” 青云:“传说上古巨兽中有十大巨蛇,分别为相柳、巴蛇、腾蛇、虺蛇、烛九阴、化蛇、鸣蛇、钩蛇、肥遗、长蛇。” “古籍里所载的赤首白身的大蛇就是十大巨蛇中排行第四的虺蛇。” “虺蛇有一种可以进化为龙的特殊本领。” 唐明:“不可能吧,这怎么进化?” 青云:“传说是这样的。虺蛇经过五百年成蛟,再过一千年由蛟化为普通的龙。再五百年成为角龙,再一千年由角龙成为龙中极品--应龙。” 白鸢:“鳞片是这东西身上掉下来的?这样的话我们两个合力怕是也应付不了。” 其他人一听也都神色严肃起来。 青云端详着鳞片: “不一定。以描述的对战情况看,这妖有千年了。如果真是虺蛇,应该是由蛟化龙的阶段。” “鳞片纹路不该是这样。这片鳞像蛇近蛟,离蛟还差些修为。我猜应该是与虺蛇血脉相承的蛇类,所以修为进度不如虺蛇。” 城主:“那还有机会战胜它吗?” 青云: “这需要先找到它的踪迹,探探它的底。” “城主不必挂怀,即使我们降服不了,也会请来定能降住它的人。” 众人闻言松了口气。 白鸢:“有劳城主提供一下城里孕妇的名单及案件详细情况。” 城主朝心腹点了下头,又对白鸢说:“恰巧我这里有两份誊抄本,一份是已经丢了孩子的案卷详情,一份是城中孕妇还未生产人家的名单详情。” 白鸢点头:“甚好。我们可以把这些带走吗?” 城主:“自然,姑娘有需要尽管带走。” 谢南笙见事情已经沟通完了,就起身对城主道:“如此我们就先告辞了。” 城主起身:“就有劳诸位了。” 众人拜别。 回到酒楼,白鸢几人一起来到谢南笙的房间。 众人围坐在一起,白鸢打开城主给的两本誊抄本和大家一起翻阅。 两盏茶的功夫大家全都翻阅完毕。 白鸢:“你们看,上月第一起,第三起,第五起案子都是发生在城东,上月第二起和本月第六起都是发生在城中。” 谢南笙:“孕妇记载的这本在第一起案子发生时,城西、城南在与其临近的两日里也有产妇生子,却安然无恙。” 其他人由此再次翻阅案卷按他们所讲的寻找规律。 谢南逸:“也就是说它下手的区域是有限的,并没有神通广大到准确找到每一户生孩子的人家。” 唐明:“是不是它每次只带走一个孩子?” 宋青:“不一定,它道行不浅,不至于就这点能力。最大的可能就是城西的情况它不熟悉。” 白鸢:“我们可以着重在城东、城中搜寻布网。” 青云:“城主描述的交战地点就在城东林子,我觉得咱们可以着重排查一下附近。” 谢南笙:“咱们分散开搜寻,分成小队速度快些。” 其他人默许。 青云: “你们不是它的对手,不适合单独行动。以防万一,我和白鸢各带一队。” 涂珏:“我想和白姑娘一队,可以吗?” 白鸢挑眉坏笑:“涂公子,这么喜欢我啊!” 涂珏羞红了脸:“我,我不是……” 涂阙:“先给各位赔个不是,涂珏是个姑娘家,之前在外行走因样貌招了些不必要的麻烦,所以之后就换了装扮以男子身份示人。” 宋青:“还请各位勿怪,行走江湖姑娘家总是更不易些。既然要一起行动了,我们需要彼此信任,这才坦诚相告。” 唐明:“就是。我师妹平日里在山上最爱钗裙、胭脂了。现在出门在外她也拘束得很,生怕一个不小心露馅,招来不该招的人。” 谢南笙几人都说无妨。 白鸢过去揽住涂珏的肩膀: “姑娘家家的就要漂漂亮亮的,跟着姐姐,姐姐护你。” “衣裙怎么漂亮怎么穿,谁敢懂歪心思,姐姐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涂珏眼睛亮晶晶地看着白鸢:“我就知道白姐姐最好,最厉害了!” 青云:“你最该防的就是你白姐姐,别被她骗了。这人只要长得够美,她可是男女不计,都下得了手。” 白鸢瞪了青云一眼,诱哄涂珏:“他一天到晚没个正形,见不得姐姐开心,咱们不搭理他。” 涂珏甜甜一笑:“我第一眼见到姐姐就特别喜欢,我听姐姐的。” 青云:“这孩子没救了。” 白鸢:“你就嫉妒吧,管得着么。” 涂阙:“既然涂珏跟着白姑娘,那我也和白姑娘一队。” 白鸢:“好,我们这队就涂珏、涂阙和谢南逸跟着我。其余人跟青云。” 大家都表示同意,一起骑马来到城东林子。 宋青:“这林子有三条路,咱们两队怎么办?” 白鸢:“青云你们走左边这条路沿路扩散搜寻,我们几个走右边这条路。有发现就传信汇合,没有就往中间这条路包抄汇合。” 青云点了点头,两队人互道小心,就分开搜寻了。 林中偶有鸟兽略过,越往里沿路杂草灌木越多,路越窄,最后只能弃马步行。 行了半日,一无所获。 林中枝叶越来越密,阳光透进来的光线越来越少。 白鸢用灵符传信给青云:“我们这边不对劲。” 青云:“怎么了?” 白鸢:“你看。” 林子更深处被阴森的气氛笼罩,枯枝摇曳,似有倾盆大口等着猎物的闯入。 四面八方不知何时慢慢升腾起如烟的白雾,慢慢迷惑着人失去方向。 青云:“先退出来,等我一起过去。” 白鸢:“来不及了。” 说完就断了联系。 青云再唤她,那边没了回音,忙带人往白鸢那边折返。 白鸢这边听到青云让她退出去时,白雾就已经布满了四周,看不清任何东西,听不到任何声音。 他们这一队人好像每个人都独自被困在白茫茫的世界,与外界隔绝了。 第一百零七章 虚无的幻影 “哥哥。”涂珏慌了,“白姑娘,谢公子,你们在哪里啊!” 谢南逸这边也是同样的情况,什么都看不见。 “阿鸢,阿鸢。”谢南逸叫了两声并没有人回应他。 涂阙、白鸢在茫茫白雾里叫了两声发现没人回应后就不再动作,警惕地观察着四周情况。 谢南逸与涂珏怕乱走会进入更危险的地方,向四周张望呼唤得不到回应后也站在那里不动,以不变应万变。 突然一阵凉意拂过脖颈,谢南逸摸了下脖子,什么都没有。 耳边却又传来充满蛊惑的声音:“来啊,我在这里呢。你想见我吗?来啊,跟我来啊,嗯……” 恰巧谢南逸看见白雾中白鸢朝他跑来。 白鸢:“就你也想带走他?真是可笑!” 说着手中出现一把利剑,朝谢南逸耳边刺来。 这一剑太过凌厉,逼得女妖献了身形。 红色的头发如瀑布般挽在脑后,一只簪子斜插在发间。一双眼睛有着宝石般的红色瞳仁,满是魅惑。 肤若凝脂,白衣胜雪,与红色的头发和眼睛形成鲜明的对比。 白鸢不给她反应的机会,趁机抓住谢南逸猛地把他拽到自己身边。 白鸢:“你是虺蛇?” “奴家可不叫虺蛇,人家有名字呢,人家叫五娘。” 五娘随意地卷弄着无意间散落到胸前的一缕红发,对着白鸢千娇百媚地轻笑。 “这俊俏的小公子我看上了,要带回去做夫君。小丫头把他交给我,我便不与你为难。” 白鸢:“那你先过了我这关再说。” 说着二人交起手来。 几个回合后五娘有些不敌,灵机一动朝白鸢挥了一掌,旋身拔下发钗冷不丁朝谢南逸掷去。 白鸢躲过打来的掌风,余光看见五娘的动作,来不及阻止只能飞扑过去抱住谢南逸滚落到一旁。 手一挥袖中剑朝五娘飞去,五娘出招阻挡,不料这剑刹那变成无数把利刃,形成剑雨刺向五娘。 五娘躲闪不急,受了重伤,一口鲜血喷薄而出。 她一个闪身消失在原地,只留回声在树林回荡:“小丫头,今日且先放过你,咱们来日方长。” 谢南逸起身扶起白鸢,只觉手中有些湿意,抬手一看掌中一片鲜红。 “你受伤了!” 谢南逸紧张地看向白鸢的胳膊,上面的衣服被划了一道口子,衣料被血染透。 白鸢:“别担心,只是被簪子擦破点皮。” 谢南逸:“别动,不知道里面有没有毒,我这里有解毒散,涂上以防万一。” 说着给白鸢上了药,撕下衣料给白鸢进行包扎。 谢南逸心里堵得难受,这么危险的时候他不插手就是少添麻烦了,更别说帮白鸢了。 他在此刻更深刻地感受到无能为力的挫败和愧疚。 白鸢踮起脚伸手摸了摸他的脑袋: “别难过,你已经很好了。等我们解决完五娘这件事,我就教你修炼之术。” “来日方长,总有学成的一天,到时候你就可以帮我啦!” 谢南逸眼睛一亮:“你,你是说我们可以长长久久的在一起?” 白鸢:“傻子,自然。” 谢南逸开心地抱住她:“太好了!” 白鸢把头埋进谢南逸的颈窝:“谢南逸,我喜欢你,很喜欢很喜欢。” 谢南逸听到这话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心漏掉半拍,不敢相信,他怔怔地想要看着白鸢的脸,看着她的眼睛再确认一遍。 白鸢却声音娇媚抱紧了他:“别动。” 红唇在谢南逸耳边吹着热气,舌尖轻舔了一下他的耳垂,又撩拨着一路亲吻他的脖颈,纤手摸进他的衣衫…… 谢南逸几乎招架不住,浑身发烫,喉咙发紧:“阿鸢……嗯……别……别在这里……” 白鸢衣衫松散,露出润玉般的香肩,把谢南逸压倒在地,一只手挑起谢南逸的下巴,强迫他看向自己。 语气轻柔魅惑:“怎么?阿逸不喜欢吗?” 不等谢南逸回答,红唇压下印上了他的。 谢南逸一阵战栗,几乎控制不住自己,一狠心别过头躲过白鸢的再次亲吻,眼睛躲闪不敢看她。 “阿,阿鸢,现在不可以……这里不合适……” 白鸢俯身轻吻他的脖颈,轻笑:“这样才刺激,我很喜欢……” 谢南逸: “我……我们还要找涂阙和涂珏……” “嗯……呃……不要……” 白鸢继续挑逗着他,语气幽怨:“找他们做什么,我在你身边,还不够吗?” 谢南逸喉咙干得厉害,哑着嗓子:“别……他们可能还在等着我们,万一出了什么事……嗯……” 白鸢捂住他的嘴,满含深情地望着他:“不许提些不相干的人,我只想和你在一起,永远在一起,没有别人。” 谢南逸听见这话猛地推开白鸢,白鸢猝不及防摔倒在地。 “你是谁!” 谢南逸冷漠地望着她。 白鸢无辜哀怨地望着他:“我是你的阿鸢啊!” 谢南逸摇头,语气坚定:“你不是阿鸢,阿鸢从来不会说这样的话,更不会这样不顾别人死活。” 白鸢呵呵一笑: “啊呀,被发现了呢。可是没关系,我和她长得一模一样。” “你的阿鸢不要你呢,我要你呀,咱们可以长长久久地在一起,我愿意代替她永远陪着你。” 谢南逸:“我不愿意。” 说着出手朝假白鸢打去。 假白鸢化作一团虚影,散了。 果然都是假的,一切不过是虚无的幻影罢了。 谢南逸猛地睁开眼从幻境中醒来。 四周依然是一团白雾,只是不远处站着一位红发白衣的曼妙女子,不是幻境中的五娘又是谁。 谢南逸:“是你搞的鬼。” 五娘摇着头拍了拍手: “啧啧啧,费了这么大劲,这都没能困住你。” “要不是你身上有护体神器,出手会反噬到我身上,我也不会费那么多功夫。” “本以为你可以陷入自己的执念,迷了神志就能为我所用,唉,天不遂人愿呐。” 谢南逸不知道为什么身上会有五娘说的护体神器,但他确信五娘有些忌惮这个东西,不然不会布下幻影迷惑他的心智。 五娘冷笑: “天下多是负心郎,我被那负心汉伤的体无完肤,凭什么她就能得你真心。” “你不会以为我真的会放过你吧?” 谢南逸:“哦?不怕神器反噬了?” 五娘语气阴狠:“谁让你们多管闲事,刚刚你又成功惹到了我。” “今天就是受个小伤,你也得死。我得不到的东西,别人也休想有。” 说着朝谢南逸攻去。 第一百零八章 对战 谢南逸轻功一绝,一个闪身躲开五娘的攻击。 他自知如果没有神器相护,五娘捏死他像捏死一只蚂蚁。 几个回合谢南逸躲闪中发现了五娘的意图,她投鼠忌器不敢打伤自己,是在找机会获得取走神器的方法。 谢南逸想起身上有白鸢给的符咒,瞅准时机朝五娘扔去。 五娘没有提防,擦伤了脸颊。 五娘眼神狠戾:“没有人告诉过你,女孩子的脸打不得吗?” 一想到自己可能破相,五娘满腔怒气,顾不得其他,掌中蓄满妖力朝谢南逸打去。 谢南逸跑得虽然快,躲过了攻击,还是被掌风击倒在地,凡人躯体有神器相护,这一摔还是受了点内伤。 五娘忍住反噬带来的不适,再次在掌心蓄满妖力,笑得危险: “这下,你可死定了。” 说完直直朝谢南逸拍去。 却猝不及防被一股大力挡了回来,自己反被击倒在地。 抬眼望去,白鸢、青云正飘然落地,后面跟着赶来的谢南笙、上官慕、宋青、唐明、涂阙和涂珏。 周围的雾气不知什么时候散了个干净,露出环境的本来面目。 这里已经不是白鸢和青云他们起初待的位置,而是在一处偌大的破旧高宅里。 谢南笙和上官慕扶起谢南逸:“没事吧?” 谢南逸:“无碍。” 白鸢手一挥,一个圆球抛了出去,圆球在空中放大,落地后把后面的几人全都罩在里面。 扭头看向几人:“别怕,不怕她偷袭。这东西安全着呢,没我的允许里面的人出不来,外面的人也别想进去。” 五娘从地上站起来,抬头看向天空,眼中满是恨意和泪水:“苍天从不厚待我,五娘今日要葬身此处了。” 说完眼神决绝,抱着鱼死网破的心朝白鸢攻去。 青云和白鸢出手抵挡,引着五娘来到半空厮杀。 下面的众人只看到几道不同颜色的光影交缠在一起,看不出人形。 瞬息间,随着一声巨响地上的尘土被震得扬起,扬起的尘土像围起的帷幔遮住了大家的视线,看不真切里面的情况。 随着白鸢和青云的翩然落地,尘土也重新落回地面,露出被击落在地的红发白身的巨蛇正痛苦地蜷缩在一起。 白鸢和青云漫不经心地整理了一下衣袖,拂去看不见的尘土。 众人震惊。 唐明嘴巴张的老大,满眼不可置信:“这,这就完了?眨眼就结束了?” 然后满是崇拜:“白姑娘和青云兄也太厉害了!这种级别的捉妖师,怕是师傅也难及吧?” 又扯着宋青的衣袖:“师兄,是吧?是吧?” 宋青:“这种至少在天师。师祖虽身为天师,都不一定有他们那么高的修为。” 白鸢手一挥,保护罩化作小圆球重新回到白鸢手中,被白鸢收进袖子里,众人可以自由活动了。 “宋青,带捆妖索了吗?”白鸢问。 宋青:“带了。” 白鸢:“先用捆妖索给它捆起来。” 宋青:“好。” 宋青取出捆妖索念了句咒语,捆妖索自动飞向又变回人形的五娘,将她牢牢捆住。 青云看着痛苦又虚弱的五娘有些可惜: “身为虺蛇一脉,只要不枉害生灵,终有机会修成正果,何苦自断前程?” 五娘看着青云凄惨一笑: “修行的路一步错步步错,我未害人性命前就做错了选择。” “我以为可以做个普通人,可老天不肯放过我。” 而后满目悲怆: “我的孩子被人害死了,孩子还那么小,她那么善良可爱。他们害死了她,他们都该死。” “我知道今日逃不了掉了,只求各位发发善心,将我和孩子葬在一个人迹罕至的地方。” 涂珏义愤填膺: “既然你自己也知道失去孩子的痛苦,为什么要夺走那些无辜的孩子,让那些孩子的家人忍受骨肉分离的锥心之痛?” 五娘:“我以为我可以找回她,找不到了,再没机会去找了。” 谢南逸:“那些孩子呢?” 五娘:“只要你们答应让我和孩子葬在一起,我就告诉你们。” 白鸢:“我答应你。” 五娘:“好,我带你们去。” 白鸢手一挥,倒在地上的五娘便站了起来,只是依然被捆妖索捆着,只留双脚可以走动。 五娘带着一行人进入院落深处的祠堂,转动祠堂排位前的烛台,随着沉闷的响声,暗门缓缓打开。 青云和白鸢一前一后把五娘夹在中间,带领众人进入暗门,随着向下延伸的台阶往里面走去。 走了好久,五娘才停下:“就是这里了。转动地上这块石头就可以把门打开。” 石门打开,和煦的夕阳照射进暗道,外面绿荫葱葱,鸟语花香。 众人走出暗道,视线豁然开朗。 这是一个被群山围起来的世外桃源,不远处是一棵十多个成年人手拉手才可以环抱住的参天大树。这棵参天大树树枝繁叶茂,层层叠叠,足以遮风避雨。 树下有一个被灵力围绕的水晶棺,水晶棺后的树上有一扇合闭着的木门。 来到跟前才看见里面躺着一个大概三四岁的可爱女童,她闭着双眼,小脸白里透红,如同睡着了一般。 “宝宝,娘亲回来了。” 五娘靠近水晶棺,脸颊贴上水晶棺,满眼怜爱地望着躺在里面的女儿。 “那些孩子被我养在树洞里,打开这扇门进去就可以看到。” 青云推开门,里面有床有桌椅,与普通人家日常陈设无异。 走进洞去果然看到里面有几个树藤编织的婴儿床,床上躺着肌肤娇嫩的婴儿。 树藤四周流光溢彩,与婴儿相辅相成,树藤从婴儿身上汲取养分,又反过来给婴儿提供生机。 只是终究吸取要比回馈多点,再有月余这些婴儿就会被吸干,难以活命。 青云传话给外面的人:“孩子都在这里,没有大碍。” 于是白鸢和谢南逸留在外面看住五娘,其余人进洞去救孩子。 看着孩子都活着,乖巧地躺在那里沉睡着,小小的胸脯因呼吸微微上下起伏,大家紧绷的心弦终于放松,不由都松了口气。 涂珏上前小心翼翼地抱了一个孩子,又招呼其余人:“都愣着干嘛,把孩子们抱起来啊!” 第一百零九章 五娘 谢南笙从小没少抱谢南逸,想着这婴儿虽然很小,抱的方法应该差不多,于是试探着抱了一个婴儿在怀里。 谁料小娃娃跟没骨头似的,软溜溜地往下掉,幸亏上官慕眼疾手快在旁边扶了一把这才稳住。 唐明一看,嚷道:“啊,我可不敢抱,万一把孩子摔了怎么办?反正咱们人多,你们一个抱一个哈!” 说完就挪步准备开溜。 “师兄,不准走!”涂珏赶紧制止,“你看哪还有多余的人,刚好咱们六个。一人抱一个,谁也不准跑。”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这才发现青云不知道什么时候出去的。 洞里此时剩下谢南笙、上官慕、宋青、唐明、涂阙、涂珏,不多不少刚好六人。 唐明认命地垂着头走回来:“唉,死贫道不死道友,我不上谁上。” 剩下的几人都试探着小心翼翼地抱起婴儿,动作僵硬地依次走出树洞。 青云:“你本来是有机会修成正果的,何苦害了别人有误了自己。” 五娘:“如果我不曾遇见他,或许会有不一样的结局,可世上哪有这么多如果。” 千年前 一条化作人形的虺蛇从家族居住地跑出来游历人间,抢走了一名貌美的民间女子做妻子,并以女子的家人为要挟,不久这名女子就怀孕生下了一个女孩。 虺蛇开心地说道:“我的女儿值得世上所有的美好事物,修道与五行息息相关,那女儿就叫五娘吧。愿你得五行相助,终成正果。” 凡人的寿命总是短暂的,百年过去,尽管五娘的爹爹用尽方法延续她的寿命,五娘的娘亲还是到了油尽灯枯的地步,最终撒手人寰。 五娘在爹爹的宠爱下成了天真烂漫、不食人间烟火的小妖。 唯一不足的就是五娘修为进程缓慢,比起虺蛇正常修炼速度慢了许多。 五娘:“爹爹,书上说虺蛇五百年即成蛟,为什么我不是?” 爹爹:“因为你的娘亲是人族,混杂了太多凡人血统,你已经不算是虺蛇了。纯正的虺蛇只能是两个虺蛇的结合。” “龙生九子,各有不同。龙的九个孩子都不是龙,就是因为他们的母亲不是龙的缘故。你的情况与此相同。” 等到五娘五百岁时,爹爹遇到了进化的关隘,遭受雷劫没扛过去。 临死前他安慰五娘:“都是定好的命数,逃不掉的。爹爹很开心能去见你的娘亲了,五娘莫哭。好好修炼,别去凡间乱跑。” 五娘当时不懂其意,在爹爹亡故后又修炼了一段时间,一个人实在孤单,就下山去了。 之前都是爹爹在她生辰时带她下来玩,她最喜欢的就是茶楼里讲的白娘娘与书生相爱的故事。她不太记得娘亲了,娘亲去的早。 爹爹对娘亲的深情她是从小看到大的,爹爹从始至终只有娘亲一个妻子,她觉得爹爹就是话本里的白娘娘。 爹爹去找娘亲了,世上只有她一个人孤孤单单,她也想找到那个只对她钟情的书生。 这天五娘又下山去玩,在山脚捡到一个受伤昏迷的年轻人。 五娘把面黄肌瘦的他带到山上疗伤,年轻人次日醒来连连道谢。 五娘:“我叫五娘。你叫什么名字?是哪里人啊?怎么晕倒在路上?” 年轻人回答:“姑娘可唤我柳郎,家住西州城城东,因外出游学花尽了盘缠,饿倒在路上不小心被摔伤。” 五娘:“家里还有些什么人?” 柳郞:“父母早逝,仅剩我一人。” 五娘:“我爹娘也不在了,我们真是同病相连。” 柳郞:“姑娘一个人住在山上?” 五娘:“是啊。” 柳郞:“自己一个人终归不太安全,如果姑娘不嫌弃,你就当我是兄长以后由我护着你,随我下山如何?” 五娘眉开眼笑:“好啊好啊。” 五娘随柳郞下山后得知,他一个人又要读书又要挣钱,很是辛苦。 五娘心疼道:“柳郞以后不要再出去操劳了,你就在家安心读书,我挣钱养你。” 柳郞:“哪有让姑娘养家的道理。” 五娘:“你要是不同意,我现在就走。” 柳郞:“可我舍不得你受苦。” 五娘:“如果心疼我,那等你考中了就娶我,到时候让我吃香的喝辣的,穿绫罗戴金钗,如何?” 柳郞眼神温柔:“好。” 五娘为了不露马脚,更像普通人,就自封修为。像普通人一样做着一日三餐,洗衣劈柴。 为了糊口,她冬天也在给人做着浆洗衣服的活计,手脚都是冻疮,手上的伤口总是旧伤未好,又添新伤。 尽管如此辛苦,她心里依然是甜的,因为她的柳郞对她的嘘寒问暖从未间断,他对她很好,也实在心疼她,体贴她的辛苦。 柳郞见她曾经白嫩现在已经粗糙得不像话的双手,实在不忍心,中间好多次不让她挣钱要自己出去,都被五娘拦了下来。 柳郞没有办法,只能抽空做些给人抄书的活,给五娘减轻压力,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辛苦甜蜜的过去了。 五娘常常在想,为了她的书生,为了他们的将来,再辛苦也值得。 几年过去,五娘的双手布满老茧,皮肤也变得粗糙,书生终于做了探花郎。 金榜题名时,洞房花烛夜,五娘的书生柳郞按照承诺娶了她。 月有阴晴圆缺,人有旦夕祸福。 权贵找上五娘和柳郞给了他们两个选择:要么柳郞娶了他家庶出女儿做妾;要么柳郞因某些罪名入狱,前程尽毁。 柳郞当场拒绝:“我此生只要我的妻子五娘一人,生死不悔。” 五娘见柳郞的反应如此果决,满心感动。寒窗苦读数年,让他放弃比杀了他还难受,可他还是为了她放弃了。 五娘含泪对柳郞说: “君当作磐石,妾当作蒲苇,磐石无转移,蒲苇韧如丝。我们只要彼此真心,即使中间隔着千人万人,也无法阻挡我们相爱。” “不过是添了一个妾而已。” 柳郞在五娘的劝说下娶了小妾,却从不进小妾的房门。 几年过去了,无论两人怎么努力,都没办法生下一儿半女。柳郞在外没少因此被人诟病,五娘心里为此也很是焦急。 直到偶然的一天,五娘去街上买东西,与一个盲眼的算命先生擦肩而过,他对五娘说了句: “人妖殊途,自食恶果,必得天谴。” 第一百一十章 人妖殊途 五娘听到这话一个踉跄,惊得四肢发软,头皮发麻,只觉得两眼发黑,天旋地转。 等她平缓一些想要看向算命先生询问时,那算命先生早已经没了踪迹,五娘只能满脑思绪,浑浑噩噩地回家了。 她心里想着:原来如此,原来如此,竟然是我违了天道,让柳郞多年无子被人白白嘲笑那么多年。 回到家中,五娘对柳郞说:“我知道你一直想要个孩子,你去找她吧。” 柳郞沉默着没有反对,去了小妾房中,很快小妾有了身孕。 这天小妾突然捂着肚子冷汗直冒,晕厥过去。柳郞吓坏了,赶紧找来郎中。 郎中诊断得知是因为小妾贪嘴吃多了蟹黄,孩子保不住了。 柳郞听见这话一下跌坐在椅子上。五娘送走郎中,对柳郞说:“别担心,我有办法,你先出去。” 关上门,五娘解开封印,取出自己的妖丹,渡了大半修为给小妾腹中的孩子,孩子总算有惊无险。 屋漏偏逢连夜雨,五娘使用妖力被捉妖人察觉,捉妖人找到府上对柳郞说他家有妖孽藏匿。柳郞不信,让人把他赶了出去。 五娘不知道的是自己此时也已经怀有三个多月的身孕,只比小妾晚了两个月。五娘修为一下子损耗太多,元气大伤,养了几个月仍然很虚弱。 在小妾生下孩子后不久,外出的她偶遇捉妖师一番争斗后,拼命逃回府上。因为受伤太重,维持不了人形,现了原形。 柳郞推门就见到床上盘着一条巨蛇,吓昏了过去。 次日柳郞醒过来,变回人形的五娘对柳郞坦白了自己的身份。柳郞对五娘当初的不离不弃一直心存感激,但五娘变回蛇的样子在他脑中挥之不去,他再没有踏进五娘的院子。 直到五娘生下孩子,柳郞壮着胆子前去探望,却发现这孩子因为羸弱的缘故一会儿人形,一会儿蛇形。柳郞看见她俩就害怕,把五娘和孩子关在院子里,劝说五娘不要出去。 因为五娘的变故,柳郞与小妾日渐亲密。 一年后五娘的孩子还是不能一直保持人形,总是一会儿蛇一会儿人的来回变换。小孩子天性好动,那里约束的住,趁着五娘不注意溜了出去。 无意间来到小妾院里,发现躺着睡觉的娃娃真是好看,就俯身贴近他越看越喜欢,想要等他醒来一起玩。 柳郞和小妾眼中看到的却是一条小蛇吐着信子缠绕着孩子,以为这蛇要害死孩子。 柳郞奔过去扯出小蛇,一把扔出门外。赶来寻找孩子的五娘远远看到,她化作人形的女儿被柳郞狠狠地摔到了门外的台阶上。 待她赶过去,脑袋破了个窟窿的女儿第一次开口说话,叫了声娘亲就闭上双眼,没了气息。 她哭喊着说:“不要睡,不要睡。” 手忙脚乱地不停给孩子输送修为,孩子依然紧闭双眼,无济于事。 “夫君,那,那是妖怪啊!它要害死咱们的孩子。”小妾惶恐地躲在柳郞身后。 五娘听到这话愤怒地朝两人攻去,却被柳郞请来扮作丫鬟的捉妖师打成重伤。 “原来,原来你一直防着我。我要害她,当初何必救她!”五娘捂着伤口看向柳郞。 柳郞眼里都是无奈:“人妖殊途,我只有这一个孩子,赌不起。” 五娘不可置信的看着他:“你说什么?只有一个孩子?那她是谁,躺在地上被你摔死的女儿呢?” 柳郞: “女儿?五娘你睁眼看看,谁家孩子长成这样!你扪心自问,她是人吗?” “我看见她就想到你那天变成巨蛇的样子,一想到我竟然和一条巨蛇……” 五娘:“是不是人就这么重要吗?难道我们之前的种种你都忘了吗?那些情谊都是假的吗?” 柳郞: “正因为念着过往,我当初才没有第一时间杀了你。” “我已经做到仁至义尽了,只要你们不出那扇门,我就当做一切没有发生,一切都是正常的。” “今天,她化作一条蛇的样子,吐着信子要咬麟儿,你让我怎么办?我只能这样做了。” 柳郞知道今天撕破脸,小蛇也死了,他和五娘难以善终,于是朝捉妖师点了点头。 五娘见柳郞要让捉妖师对她行杀招,满眼恨意:“你真是够狠。” 柳郞护着身后的小妾和幼子,神情淡漠:“多说无益。” 捉妖师出了杀招,五娘难以应对,拼着最后一点力气带着孩子的尸身逃走了。 她找到藏身地,已经累得虚脱。为了保住孩子尸身,她把内丹给了孩子,自己化回原形。 五百年后,重新修出内丹的她比五百年前修为更强。她寻到一处世外桃源般的地方,里面有棵参天大树,大树竟然能产生微弱的灵力。 她决定把女儿的尸身放在这里滋养。 经过重大变故的五娘早已经有些疯魔了,她来不及报仇,始作俑者就死了。留给她的只有无尽的恨意折磨和女儿冰冷的尸身。 不久之前有人主动找到她,告诉她女儿身上有她的血统,五百年一个契机。算算时间,她的女儿就要投胎转世了。 她宁可信其有,不愿意相信女儿会消失在这世上。于是她开始注意哪些人家快要生子,她觉得女儿一定会出生在离她最近的地方,母女连心,她一定能找到她。 于是她在城东及离城东近些的地方抱走了一个又一个孩子,没有一个是她的女儿。 五娘更恨了,当初她的女儿就因为凡人和凡人的孩子丢了性命,现在这些凡人的孩子又一个个地耽误她寻找女儿,凭什么! 这棵灵树的灵力太微弱了,也该添些养料了。 孩子的精气被灵树吸收转化灵力,这些灵力再反哺四周的生命。有了灵树的灵力滋养,女儿体内的妖丹会更强盛些,女儿的身体也会因此得到更好的滋养。 先这样养着,说不定哪天有了好的机缘,自己就能找到寻回女儿魂魄的方法,重新唤醒女儿呢。 谁知道苍天不佑,她又输了。 五娘诉说着她的过往,情绪随着故事的发展不断起伏,直到故事结束,坦然接受命运的安排。 “人妖殊途,仙凡不可相恋,犯了戒谁都逃不过天谴。”五娘隔着水晶棺盖抚摸着女儿的脸,“我终于明白爹爹临终前对我讲那些遗言时的心境了。” “爹爹爱了娘亲一生,娘亲呢?我想她大概是和柳郞一样的反应吧。所以爹爹死了,我也要死了。” 第一百一十一章 城主宴请答谢 又对着白鸢和青云说道: “行到水穷处,凡事都看得明了了,我的孩子回不来了。” “我在这个世上再没有别的牵挂,请记得对我的承诺,我死后把我和孩子葬在一起。” 说完吐出妖丹,撞棺而亡。 只留下唏嘘的众人。 涂珏:“白姐姐,这妖丹你要吗?” 白鸢:“我要它无用,你想要就拿去吧。” 涂珏收了两颗妖丹,几人把母女二人安葬后原路返回来到城主府。 到达城主府时天已经黑透,城主见到白鸢几人带着孩子回来,心里的激动难以忍耐,看着孩子们安然无恙,潸然泪下。 谢南笙:“多亏了白姑娘和青云兄,才让妖孽伏诛,把孩子救了回来。” 城主白鸢和青云深揖一礼,声音哽咽:“我替自己也替西州城的百姓谢过二位。” 青云和白鸢回礼:“分内之事,不必挂怀。” 城主招来管家: “陈叔,把小宝交给夫人,其他孩子带下去妥善安顿,明天通知孩子家属前来认领。” “命后厨准备好宴饮,客房,今晚留下贵客宿餐。” 谢南笙知道城主是要询问捉妖详情,大家进城主府也已经有了心里准备,就没有推辞。 很快宴席摆下,众人就座。 城主:“诸位辛苦了,我先以薄酒聊表谢意。” “你们是西州城的恩人,大家都会感念你们的恩情,肯定有不少人想要当面致谢,还请几位多留几日。给大家一个致谢的机会。” 众人举杯回敬。 青云:“城主心意已经收到,这件事已经完结,我和师妹还有要事,耽搁不得,明日便离开了。” 谢南笙:“我们也离家多日,家里事务繁多,也该回去了。我们兄弟几人明日也随青云兄和白姑娘一道离开。” 宋青几人见主角都走,也表示有事要走。 城主为难:“还请再等上一等,众人如果见不到恩人总是心里遗憾,我也不好和百姓交差啊。” 青云:“实在是有事等不得了,多谢城主一番盛情,无奈辜负,望请海涵。” 城主见苦留不住,只好说: “既然如此,不好误了诸位的事。” “不过诸位来之前我们就已经贴出告示,降妖找回孩子者重金酬谢,还请各位莫要推辞。否则便是伤了西州百姓的心。” 说完管家就带人鱼贯而入,每人手上端着一个托盘,每个托盘上都放满了排列有序的金子。 谢南笙他们不缺财物,只是城主既然给了每人一份,他们如果推辞其他人就可能不好意思拿着个钱了。 宋青几人就靠捉妖谋生,挣得就是这个钱,吃的就是这碗饭。于是大家都没有推让,谢过城主,收下了金子。 酒过三巡,城主询问起捉妖过程,几人讲起自己当时遇到的情况。 谢南逸只说了自己中了幻境,又及时清醒过来,并没有提及幻境里面的事。 青云这边联系不到白鸢就立刻和谢南笙、宋青等人快马加鞭赶了过去。 寻妖的踪迹时要留意沿路的情况,以免错过相关的蛛丝马迹,走得自然慢些。得知白鸢他们有危险,便快马加鞭朝他们方向奔去,很快就能赶到。 赶到后青云修为高,画了符咒给谢南笙他们,所以青云带领的队伍没有被迷雾困住,也没有被拖入幻境。 迷雾刚出现时,白鸢在谢南逸他们不知情的情况下提前给每人身上放了保命的东西,为的就是让五娘以为有机可乘,给五娘下手的机会。 果然五娘的迷雾可以使人陷入幻境,把他们分离到不同的地方。 谢南逸在迷雾的牵引下到了五娘的老巢,而这时白鸢刚找到涂阙、涂珏,和青云他们相遇。 从酒楼出发前他们就下了一线牵的符咒,任何人走散了大家都可以相互牵引寻到踪迹。 谢南逸身上的护身法器是最强的,好在有这个宝贝相护,才让谢南逸有惊无险,被白鸢和青云赶来及时救下。 唐明:“白姑娘修为高,五娘忌惮不敢招惹,师弟师妹本身就是捉妖师,估计是为了以防万一,就捉了谢兄去做人质。” “不想谢兄心志坚定,不被幻境迷惑,清醒过来了。” 讲到此处后面就是孩子藏身地了,也就是五娘母女的葬身地。如果被人知道她的埋身处,城里百姓为了报仇怕是挖坟鞭尸也做得出来。 更何况那里有棵灵树,不该被世人知晓。 想到这些,白鸢就接过话来:“好在有惊无险,五娘身死,孩子们也都救了回来。” 共同经历这件事的几人听白鸢这样讲,就知道白鸢的意图了,他们也觉得事情在这里结束最好,不是所有事都要一清二楚的大白于天下。 城主听完众人讲的收妖过程,更加对青云和白鸢等人更是高看一眼。 也对青云和白鸢产生强烈的好奇心:“不知二位师承何人,竟如此厉害?难道二位师尊是仙家吗?” 他们的身份不便公开,青云就回道: “家师只是比寻常人修为高些。早已经隐居惯了,不喜人打扰,也不让我们在外提及她,师门不便相告,还请恕罪。” 这样讲不仅打消了城主的打探之心,也可以杜绝其他人的探究。 城主也不介意,爽朗笑道:“无妨无妨,高人总是喜欢低调清净些。” 之后大家便畅饮一番,兴尽散场。白鸢他们回到城主府安排的院落,各自回屋歇下了。 次日一早醒来,大家洗漱一番,用了城主府送来的准备好的早饭,就和城主告别回客栈拿行李了。 大家拿完行李一起离开,走到城门口时谢南笙问宋青: “我们和白姑娘要回灵山城了,宋兄你们要一起吗?上次在府上相会,急着赶来西州城除妖,都没有来得及好好招待你们。” “和我们一起回去,也好让我们尽一下地主之谊。” 宋青:“多谢谢兄盛情,这次就不去了,我们这就告辞了。诸位保重,有缘再见。” 白鸢他们也都互相告别:“诸位保重,有缘再见。” 涂珏依依不舍地抱了下白鸢:“白姐姐,好舍不得你啊。我最佩服的就是白姐姐了,以后我一定会像你一样厉害。” 白鸢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会的。下次见面让我看看有没有进步。” 涂珏开心地点头:“好。” 于是两队人马分开走向不同方向,各自策马离去。 第一百一十二章 棋局对话 “阿鸢,你这次回去什么时候回来?”谢南逸问。 “应该不用很长时间。姑姑要我们回去说是有些事情安排,还不知道是什么事情呢。” 说着白鸢又看向青云: “对了,这几天忙着都没来得及问你,你不是和胡颜胡玉她们一样有事情要好久回不来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青云:“姑姑唤我回来的,刚回来就得知你这边有点小麻烦,姑姑说等你回去再讲也不迟,我就过来凑个热闹,顺便接你。” 白鸢:“说来也奇怪,这些作妖的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就都涌出来了,跟商量好了似的。听说其他地方都接连出现异象,怪得很。” 青云:“回去就知道了,估计姑姑让我们回去十有八九也是为了这些事。” 白鸢点头。 谢南笙:“小鸢鸢,说话算话,说好了去去就回,可不准一去不复返哦。” 白鸢: “放心,我向来说话算话,等我忙完,回来就交你们捉妖术。” “毕竟现在外面妖邪出现的有点多,保不准以后用的上呢。” “你们有了这些本事,再遇到这种事情也不怕了,也好护住灵山城的百姓。” 谢南笙和谢南逸听到这话格外高兴。 青云打趣她:“自己都是个半吊子水平,就这还敢给人当师傅呢,能教明白不?你们可别信她,回头再给你们带沟里去。” 白鸢:“青云,你真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看我不扒了你的皮。让你见识一下姑奶奶这半吊子的厉害!” 说完扬着马鞭朝青云抽去。 青云见势不妙,拉起马缰绳一挣,喝了声“驾”,逃命似的往前奔去。 白鸢哪里愿意就这样罢休,也拉起马缰一挣,加快速度往前飞奔朝青云追去。 “有本事你别跑!” 青云加快速度头也不回:“傻子才不跑!有本事你别追!” 两人你追我赶的把谢南笙、谢南逸和上官慕落在了后面。 谢南笙看谢南逸面无表情的样子,意有所指地说道:“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任重而道远。再不追人都没影了。” 说完策马扬鞭也扬长而去。谢南逸和上官慕紧随其后,一起加速朝白鸢和青云追去。 回到灵山城,白鸢和青云没有停留,就和谢南笙、谢南逸与上官慕告别回灵山狐狸洞去了。 “姑姑,姑姑,我们回来啦!”人未至声先到,白鸢没进白霖院门就开始扯着嗓子喊。 百霖和白霄正在院里下棋,听见白鸢的声音无奈地笑: “你瞧这样子,整天跟着皮猴子似的,就她这样的性子在外面混,我怎么能放心。” 说话间白鸢已经进了院门,朝白霖飞扑过来,给了白霖一个大大的拥抱,搂着白霖的脖子撒娇: “姑姑,想我没?人家可想你了!让我亲一口,来。” 说着就要去亲白霖的脸颊。 白霖嫌弃地别开脸抽出手把她的脸推开,语气宠溺:“多大了,还这么撒娇不害臊,快见过你白霄师伯。” 白鸢嘿嘿一笑,起身端正姿态和青云一起恭恭敬敬对白霖、白霄行了礼。 百霖:“你们两个闲着也没事,先坐下观棋,看我们下完这局。” “是。” 两人都坐下。 白霄看着白霖笑:“青云稳重,白鸢机灵,相得益彰。你呀,嘴上嫌弃,心里不知道怎么喜欢得紧呢。” 白鸢瞧了眼青云,给青云递了个眼神: 小子,装得挺像啊,把白霄师伯都骗过去了,直夸你稳重呢。 你这么稳重,我咋不知道呢? 青云收到她的眼神不搭理她,转头看向棋局,装作不知道。 白鸢也没再纠缠,和青云一起看白霄和白霖下棋。 白霖棋局风格果断,杀伐果决,敢舍敢拼,势如破竹。 白霄棋风包罗万象,内含乾坤。看似被白霖杀得节节败退,实则处处都能出其不意攻其不备地对白霖进行反击。 二者在棋盘上你来我往,波诡云谲,难分胜负。 白鸢在一旁看得揪心,紧张兮兮。青云则看着棋局心中沉思。 白霖和白霄见他们二人看得入迷,也不急着出结果,不急不缓地往棋盘上放着棋子。 白霖:“棋局变幻只子之差,棋如人生,人生如棋。想必你们也察觉到了最近接二连三的异象,有什么想说的吗?” 白鸢: “灵山城和西州城的两起事件背后像是有人操纵,只是我没找到对方的蛛丝马迹。” “不知道他们是不是同一拨人,也不知道是什么目的。” 白霖也不看她,见白霄放下一子,思索片刻,往棋盘上放了一子,口中询问: “怎么说?” 白鸢回忆起细节: “灵山城小妖爆体而亡时放话说此事不会完。” “紧接着就是西州城那边传来消息,说是西州城内出现了专抓婴儿的妖邪。” 白霖吃掉白霄两子:“也许是巧合呢?” 白鸢知道姑姑是在考教她,继续道: “那个犯事的五娘被降服后诉说起前因后果,关键的一节竟然是有人指引说她的孩子降生在西州城内,她才去捉这些婴儿的。” “如果不是背后人的指引,她为了守着自己孩子的尸身,怕是不会走出那个山谷了。” “一个是巧合,两个结合在一起就耐人寻味了。” 白霄此时也吃掉白霖两子,看向白霖笑道: “瞧瞧,你还不放心她,这讲起话来头头是道的,有很大进步呢。” 白霖瞪了他一眼:“你可别夸她,夸太多一会儿得意起来,小尾巴又要翘到天上去了。” 说着又看了白鸢一眼,恨铁不成钢道:“一翘尾巴就准会给我惹事捅娄子。” 白鸢本来眉飞色舞的得意着,一看姑姑投来的警告式的眼神,听到姑姑的话,立马蔫了下去,也不敢回嘴。 她不是不想,实在是纯属心虚,因为姑姑说得一点没错,这点她是有自知之明的。 白霖问青云:“这次回西海还顺利么?” 青云: “父亲年纪大了,很多事情力不从心。” “总有些人会起些不该起的心思,有了心思就会有些小动作。刚开始是有点困难,不过都能解决。” 白霖语气柔和地嘱咐: “你父亲这次唤你回西海,就是为了让你做西海的首领接替他的位子。” “这事触碰到很多人的利益,你自幼在我身边长大,与西海那些元老关系自然生疏些。” “不过你是名正言顺的继承人,为你站队的也不会少。人心需要笼络,也需要牵制,凡事小心,三思而行。” 青云:“是,青云记下了。” 第一百一十三章 我笃定你有猫腻 白霖:“胡颜胡玉在巫山随巫山长老学习,没办法外出。” “青云又不能长久离开西海,白鸢你前往巫山与胡颜胡玉她们汇合。不必着急赶路,沿路顺便调查一下最近这些妖作乱是谁在背后操纵。” “如果感觉不对劲,不要自己硬着头皮上,可以先找家里人商量。” 白鸢:“是,姑姑,我记住了。” 白霖:“对了,青云突然回来西海那边没问题吗?” 青云:“姑姑放心,我都安排好了,一时半会儿不回去也没事。” 白鸢:“姑姑叫我们回来还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吗?刚刚说的这些事用传音符就可以说呀。” 白霖顿住捏起棋子的手,白了白鸢一眼,语气嗔怪: “真是个不省心的。我不叫你回来,你不知道在外面野成什么样子呢。” “发生了这么多事,不当面嘱咐你一番,我怎么能放心?” “青云就是回来看看我,比你孝顺多了。不像你,就知道在外疯玩。” 白鸢嘿嘿一笑,突然想起什么又疑惑地看向青云,压下心里的疑问没有作声。 白霄:“行了,孩子们一回来就净听你教训了。没什么事情让他们回去歇着吧,我看孩子们在这也是拘束得很。” 白霖看了青云和白鸢一眼,又转过头去,不耐烦地挥挥手赶人:“看你们那针扎着屁股似的猴急样,滚吧滚吧!” 白鸢急着回去审问青云,又不好当着长辈的面。 听见白霄和白霖这么说,如蒙大赦,连忙起身,对着白霄和白霖一拜: “多谢师伯!嘿嘿,师傅再见!” 说完和青云一起跟白霄、白霖告别,拉着青云跑了。 白霖看她那迫不及待的跳脱样子,语气无奈地对白霄认命道: “你看她那皮猴子一样的性子,真是去哪里我都不放心。可孩子大了,又不能拴在身边,更何况,唉……” 白霄放下最后一子,看着和棋的棋盘,笑着回答: “儿孙自有儿孙福,你还是放宽心些。白鸢这性子还不是随了你的,逗你开心的时候嘴都能咧到耳朵后面,现在反倒怪起来了。” 白霖瞪了他一眼,随后顺手把棋子捡起为下一局做准备: “是是是,都是我的错。不管了不管了,反正也管不了一辈子,也没多少时间陪他们了,随孩子们怎么开心吧。” 出去后白鸢看青云一副知道她要做什么,心虚故意躲着她的样子,更来劲了。 她拽住青云问:“青云,你小子行啊,你不是说姑姑叫你回来的吗?老实交代,做了什么亏心事瞒着我呢!” 青云眼睛闪了一下,语调故作强硬: “哪有,还不是为了给你留面子。” “我要是说想姑姑了,特意大老远赶回来看她老人家的,这显得你多没孝心。” 白鸢摇头,用怀疑的目光上下瞄了青云一眼,审问道:“你猜我信不信?” 青云哼了一声,挺直胸膛: “爱信不信,以为谁都跟你似的,小没良心的。” “姑姑平时最疼你了,你却没有我这份孝心。你看师傅都说你一出去就会在外面玩疯了,不知道回家。” “我这也是为了顾及你的自尊心,不然咱俩一对比,你这脸往哪里放。” 白鸢看他这副故意扣屎盆子给自己的死样子,眼睛微微眯起,神色凶狠: “青云,我真是惯得你这臭毛病,还是对你太温柔了。” 说完出其不意地揪住青云的耳朵:“说!老实交代,瞒我什么了?我笃定你有猫腻!” 青云受不住疼,连连讨饶,就是不说,咬死了之前的说法。 白鸢正要加重暴行屈打成招,有人跑过来大老远就冲着青云喊: “青云师兄,门外有个极漂亮的姑娘说要找你。手里还拿着个鞭子,说……” 还没说完,才看清眼前形势的,兴奋的语气瞬间消失,闭上了嘴。 真是晦气,刚刚离得远,怎么没看清这个杀神,完了。 灵山狐狸洞谁不知道白鸢这个刺头儿跟青云师兄从小就是一对欢喜冤家,每次跟青云师兄打闹、斗气青云师兄都会败下阵来。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还不是青云师兄宠着她,让着她。他们都默认他俩是一对儿,要是让白鸢知道有姑娘上门找青云师兄,那还有好日子过…… 看见白鸢的那一瞬间,小师弟脑子转了八百个弯,连青云师兄的墓志铭都想好了。 白鸢却没想象里的暴怒,不仅不生气,反而一听来了精神。 注意力瞬间被转移,放开了揪着青云耳朵的手,跳到小师弟面前,眼睛里满是兴奋,一脸八卦: “接着说啊,那姑娘手里拿着鞭子,说什么了?后面说什么了?” 小师弟哪里敢出声,求救似的可怜巴巴的望着青云。 青云也是如临大敌,想拦又不敢拦。倒不是想到白鸢会吃醋,只是怕白鸢知道了没完没了的笑话他。 白鸢看两人挤眉弄眼的样子,轻敲了一下小师弟的头: “看他做什么?看着我,咱不怕他,姐姐罩着你。乖,大胆说。” 小师弟听见这话,心里一万只草泥马奔驰而过:大姐,天地良心啊!我真不是怕青云师兄,老子是怕你,怕你啊! 白鸢鼓励完小师弟,似乎为了让小师弟放心,证明自己说话算话,扭头用食指指了青云一下,又指了指青云站着的地方。 眼里满是威胁,对青云警告道:“你,就给我站在那。” 那样子分明在说,敢动弹一步,姑奶奶就立马拧了你的头,掏空了盛酒喝。 青云不用听后面的话就知道她是这个意思,只能无奈地叹口气。 小师弟更无奈,他想拖延一下时间,替大师兄拦着点白鸢,让大师兄快些想办法不给白鸢知道的。 可看大师兄那副想要又不敢的怂样,真是恨铁不成钢,他能怎么办呢? 他只能屈从于白鸢的淫威,缩着头像斗败了的公鸡似的老实回答: “说,说大师兄要是敢再躲着不肯见她,她就提着鞭子打进山门。” “谁要是敢拦着,就用鞭子抽谁。” 白鸢扭头瞧了青云一副想要开溜的样子,狐疑地问: “青云,你不会是跟人打架让着她,让人以为你好欺负,才打上山门来的吧?” 然后爽快地拍了拍小师弟的肩膀: “哟,口气还挺大,还攻进山门来。走,前面带路,咱替你青云大师兄报仇去。” 小师弟见白鸢一副要找回场子的架势,心里叫苦连连:服了您嘞,人家姑娘这分明是大师兄的桃花债,报哪门子的仇啊! 小师弟说完避过白鸢直勾勾的眼神,看着大师兄弱弱地补了句: “大师兄,你只有一盏茶的时间,现在时间都已经过了大半了。” 第一百一十四章 原来是嫂嫂啊 青云也有些头疼,要是让这两个冤孽单独见面不知道闹出什么幺蛾子呢,他可不想把事情闹得人尽皆知。 可他也实在不想跟着白鸢一起,想想那场面就觉得寒毛直竖,冷汗直冒。 小师弟见这情况,看着大师兄赶紧补充道: “大师兄,你只有一盏茶的时间。之前你说如果有拿鞭子的姑娘找你,让我们一律拦着。” “你不在的这几天她每日都来,在山门口一待就是一整天。今天估计也是恼了,我们怎么都劝不走。” 怕青云不肯过去,就紧接着补充: “她在那数着时间,眼看劝说不住,要来真的,我才赶过来叫你。” “我赶到这里时间都已经过了大半了。有些来不及了,估计那边已经打起来了。” 青云一听急了:“你不早说!” 也顾不上两人,朝山门奔去。 白鸢和小师弟看青云跑了,也紧跟着朝山门跑去。 青云赶到山门口就看到穿着一身淡绿色鎏光裙的姑娘摔在地上,口吐鲜血,一只手勉强撑地,一只手有些发抖地紧握着鞭子。 白鸢和小师弟几乎和青云前后脚赶到。 他们还没站住脚,就看见青云没有停顿地、心急火燎地、朝倒在地上的姑娘飞身而去。 他蹲下身子把倒在地上的姑娘拉到怀里,塞了一颗药丸到她嘴里,神情紧张地问: “还好吗?哪里不舒服?” 姑娘用袖口擦了下嘴边的血迹,有点虚脱的笑着回答: “没事儿,就是打累了,他们没使劲儿,我又不依不饶的,就摔了一下。看着严重,其实没受伤。” 青云咬了下后槽牙,他没办法怪守门人,这是他们的职责,没经允许硬闯山门不死也得丢掉大半条命。 他们真的有手下留情,只是给了一个小小的教训,只是没有她口中说得那么轻松。 青云满心心疼,嘴里责怪,语气却轻柔:“不是说不让你跟来吗?” 她笑得灿烂:“可是我忍不住,很想很想你,想见你想得要命。” 说着又神色黯淡下来:“可我没想到你讨厌我到这种程度,从西海躲到灵山。” “我千里迢迢的赶来只是想说,让你给个机会,我再努力一下,如果你还是不喜欢我,我就再也不打扰你了。” 越想越委屈,眼里泪光闪现却吸了下鼻子,硬是倔强地憋了回去: “没想到面都没见上,我来了几日你就躲了几日。我就想既然你真的这么讨厌我,我就放弃了。” “可总得见面当面给你说吧,毕竟是长这么大第一次喜欢的人,总要有始有终。” 青云听到这话,又是心疼又是自责,开口安慰:“我这些天都没在,有事要办一直在外面,刚刚才回来。” 她却委屈的撇着嘴看向青云,有些脾气了: “撒谎,如果只是出门,不说其他,就是看在我爹的份上,他们怎么可能会一直拦着我,山门都不让进。” “你敢说没有嘱咐他们拦着我,不许我进去?” 青云看她这会儿缓过来了,有点中气十足的样子了,放心许多。 不过自知理亏,连忙道歉:“对不住对不住,我也没想到你这么勇猛,竟然真的跟他们打起来。” 姑娘撇了撇嘴,更委屈:“对呀,怪我喽,费劲巴拉地不识趣的跑过来遭人嫌弃。” 青云赶紧伏低做小:“怪我怪我,都是我的错。好点没?能起来的话我带你进去见姑姑。” 姑娘点头,被青云搀着起来时还满是期待地念叨: “见过姑姑可以吃点好吃的吗?我最近吃不好睡不好,今天打了一架,又累又饿,都没劲儿了。” 青云无奈地笑:“有,想吃什么都有。” 说完俩人搀扶着起身,抬起头才发现门口石化了的一群人,个个目瞪口呆地望着他俩。 完了,他栽了!这是白鸢及守门众人心里的一致看法。 青云这才反应过来刚刚自己做了什么,说了什么,俊脸羞红。 倒不是后悔,刚刚他看到她受伤倒地的样子就看清楚了自己的心意。只是想想白鸢那麻烦精看到这一幕后,这以后的日子,唉…… “这是我师妹,白鸢。”青云向姑娘介绍。 “师妹好,我叫玲珑。”姑娘乐呵呵地打招呼加自我介绍。 白鸢回过神来,忙上前狗腿地搀住玲珑的另一只胳膊,声音温柔甜美: “原来是嫂嫂啊!嫂子好!” 青云一个踉跄,好在旁边小师弟眼疾手快扶住了他。 青云尴尬地看了玲珑一眼,又瞪了眼白鸢:“瞎说什么。” 白鸢眉毛一挑,看好戏似的对着青云模仿了一下刚刚青云见玲珑时,担心着急的表情。 又茶里茶气地摇了摇玲珑的胳膊: “嫂嫂,你看他!吊着人家又不负责的负心汉!” “男人靠得住,母猪会上树。还是我心疼嫂嫂,最喜欢嫂嫂,不如嫂嫂喜欢我,别喜欢他了。” 玲珑知道白鸢故意揶揄青云,她很喜欢白鸢的性子,同时也有意试探青云的心意,就故作忧伤,语气哀婉地回答: “别这样说,青云不是这样的人,他这样说,只是不喜欢我而已。算了,我知道了,等下见完姑姑我就走。” 青云急了:“受着伤往哪里走?外面现在不安全,万一有个好歹怎么办?” 玲珑:“那你这么讨厌我,我总不能没有自知之明,还总在你眼前晃,惹人嫌弃。” 青云连忙否认:“我没有,我不是……” 玲珑:“那就是喜欢我喽!” 青云“嗯”一声。 玲珑:“嗯是喜欢还是不喜欢?” 青云有些难为情,又怕玲珑误会闹着要走,只好硬着头皮在众目睽睽下表白:“喜欢。” 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既然说了就说个明白。 青云看着玲珑认真补了一句“特别喜欢。” 白鸢在旁边看得津津有味,听得心花怒放,贱兮兮地学了句“喜欢,特别喜欢”。 然后用身体轻轻拱了拱玲珑: “听到没?嫂嫂,人家说喜欢,特别喜欢你。大家作证,他以后都抵赖不了。你就在这安心住着,他要是对你不好,我们弄死他。” 玲珑喜笑颜开,对着白鸢宠溺道:“那以后你就是我的靠山啦!” 白鸢挺直胸膛,用手拍了拍胸脯:“那必须的!” 玲珑见好就收,歪着头看着青云笑得可爱:“好吧,那我就原谅你啦,暂时不走了。” 众人暗暗惊叹,真是强中自有强中手,一山更比一山高啊! 精彩,着实精彩! 他们以为白鸢就够厉害了,从小到大青云只在白鸢手里吃亏。 没想到这姑娘不仅把青云治得服服帖帖,还仅凭一面之缘就收服了白鸢这个刺儿头。 众人在心里暗暗给玲珑竖了个大拇指,真是人美能力强啊! 第一百一十五章 满意 白鸢、青云和玲珑其乐融融地往山门内走去。 玲珑用洗涤术把自己整理一番,毕竟刚刚的打斗让自己略显狼狈,以免就这样去见长辈不礼貌。 等几人走后,一早就听闻消息前来看热闹的众人才从暗处走出来,在山门口和小师弟他们八卦这件事儿。 “本以为白鸢和大师兄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西海同姑姑也觉着他们情投意合,十分般配,谁知道半路杀出个新嫂嫂啊!” “大师兄那样惯着白鸢,从小到大没少给白鸢收拾烂摊子,不是喜欢白鸢吗?怎么突然就换人了?” “估计是在西海那边发生了什么事儿,大师兄这么多年,身边除了白鸢那个魔头,你们见他和谁这么亲近过?” “不过话说回来,新嫂子毕竟是外来的,要是白鸢因为这事儿受委屈,咱们心里还是多少会有些不舒服。” “是啊,白鸢虽然霸道了些,爱闯祸了些,平时只要不惹到她对大家都还挺好的,也不是不讲理的人。” “唉,白鸢估计是伤心极了,才强颜欢笑的。” 守门人插话:“那你们离得远,看不真切,白鸢刚刚那样子高兴得就差没把嘴咧到耳后根了。” 目睹全程的小师弟也说: “我去找师兄过来时,走近了才发现白鸢这个煞星在旁边。吓得我当时就不敢吭气儿了,生怕给大师兄惹了麻烦。” “你们猜怎么着?谁知道她来了不但没生气,反而津津有味地在旁边看戏呢!那没心没肺的样子我都有点恨铁不成钢了。” “毕竟咱们白鸢师姐也不必那玲珑姑娘差,怎么就这样被比下去了。着实没想到大师兄竟然舍弃白鸢了。” 有人啧啧两声,稀奇地看着小师弟: “你平日里不总是为大师兄打抱不平,说大师兄早晚得甩了白鸢不要她吗?这会儿怎么反倒替白鸢叫起屈来了?” 小师弟理直气壮:“我嫌弃归嫌弃,可白鸢毕竟是自家人。我自然是向着自家人的,更何况白鸢虽然窝里横,在外面她可是对咱们狐狸洞护犊子得很。” 众人点头:“那倒是。不过白鸢那性子,今天这表现的确是不在乎大师兄见异思迁的样子,如果她生气肯定当场就发作了,这是怎么回事儿?” 这时有人神秘开口:“就你们爱乱点鸳鸯谱,有些内情都不知道。” 大家看向他:“什么内情?” 他说:“偶然间我亲耳听到药老说的,西海龙宫的龙王想要和咱们狐狸洞结亲,定下白鸢和青云的婚事。” 别人切了一声:“这谁不知道,大家都听说了。” 他也不急,继续说道:“你们只知其一不知其二,这婚事被姑姑按下了。” 众人:“这是为什么?姑姑最疼的就是白鸢,也很看重青云啊。” 他说:“这倒是真的。所以虽然姑姑也满意这桩婚事,她还是问了青云和白鸢的意见。” 众人齐声:“怎么说的?” 他:“青云和白鸢竟然都表示坚决不同意。” 众人:“为什么啊?” 他:“他俩言语间对彼此嫌弃的不行,一个说全天下没女人了也不娶她,一个说全天下没男人了也不嫁他。” 众人:“那姑姑怎么说的?” 他:“姑姑说她也摸不清两个孩子的想法。他们还小,既然现在不愿意就再等等看。” “那龙王就知道姑姑的意思了,姑姑这是没同意也没拒绝,将来看青云和白鸢的意思。” “不过那时候大家没把白鸢和青云的话当回事,只觉得是两人嘴硬,争强好胜惯了不肯输给对方,下不来面子才这么说的。” “现在看来竟然是真的,这俩人是真的纯纯的兄妹情。” 众人:“那看来咱们这新嫂子是地位稳固了。” 守门人:“那必须稳固了,你们没看白鸢对玲珑姑娘那狗腿的样子,比对姑姑还腻歪,让人看了直起鸡皮疙瘩。” 想起白鸢娇滴滴磨人时候的样子,大家鸡皮疙瘩抖落一地。 这边青云带着玲珑来到姑姑院里,白鸢也狗皮膏药似的跟着过来了。 几人一进院子,白鸢就兴奋地先跑过去大喊:“姑姑师伯我们又回来啦!看我们带谁来了!” 白霖和白霄齐齐转头,就看到青云旁边跟着落落大方的漂亮姑娘,气质非凡。腰间别着一条精致好看,一看就非凡品的鞭子。 这穿着打扮,这气度,一看就不是一般人家的姑娘。 白白霖和白霄都是过来人,只看一眼,就对几人的意图有了八九分猜测。 何况青云向来不带陌生的女孩子来狐狸洞,这姑娘在青云心里什么地位,不言而喻。 白霖丢下棋子,白霄收了棋局。 白霖笑着问:“这是谁家的姑娘,长得这样好看,真是漂亮。” 青云: “姑姑,师伯,这是玲珑。” “玲珑,快见过姑姑和师伯。” 玲珑落落大方的行了一礼,清脆地喊了姑姑和师伯,顺便回答了白霖的问题:“家父东海龙王,我是他的独女。” 白霖起身拉起玲珑的手,牵着她往里走:“走,咱们去前厅坐着说。” 到了前厅,众人坐下,侍从端上茶水点心。 白霖在三人进院门时就观察着三人的反应,白鸢真的是挺开心的,看来很满意这个姑娘。 白霖放了心,青云和白鸢俩人既然真的只是兄妹之情,那青云好不容易有个喜欢的姑娘也是好事。 白霖笑着对玲珑说: “青云这小子,从小到大都不开窍似的,从来没带过女孩子回来。这狐狸洞的姑娘又都是从小打斗到大,互相嫌弃的。” “他父王跟我们提起来都头疼。谁能想到这榆木脑袋不开窍则以,一开窍就带回来个这么漂亮大方的姑娘。” 青云罕见的有些羞赧,玲珑也有些害羞。 白鸢塞了个糕点在嘴里,看看两人的样子,咬下一口糕点咽了下去,对着白霖道: “姑姑,你可不知道,青云这何止开窍啊!他在门口还当着大家伙的面说喜欢玲珑呢!” 青云本来刚端起茶杯喝了口茶,被白鸢脱口而出的话呛得咳嗽起来。 白霄听见这话,稀奇地看向青云:“青云果然是开窍了。带着玲珑去见过你父王了吗?” 青云:“还没来得及,这次回去我就带着玲珑一起见见父王。” 白霖:“我们和东海龙王也是旧相识了,年少时没少一处玩。你父亲可还安好?” 玲珑:“劳姑姑挂念,父亲安好。” 白霖:“你父亲知道你和青云的事吗?” 玲珑:“知道的。父亲说我的婚事让我自己选,我过得开心幸福就好。” 白霖笑着点了点头:“那真是太好了。” 又对青云说: “既然喜欢人家,就早点定下来,早日娶了玲珑。这么好的姑娘我喜欢的很,你要是把人家弄丢了我可不依你。” 青云认真回答:“是。” 玲珑也答话:“谢谢姑姑关心,青云他待我很好。” 白霖听了心里对玲珑更加好感,笑着看向白霄打趣道:“你瞧瞧,这就开始护上青云了。” 青云和玲珑听到这话更加羞红了脸,不敢说话。 第一百一十六章 看热闹 白霖让仆从去库房找出一整套湖水青的古玉首饰,拿来送给玲珑做见面礼。 白霖笑着说:“这是我刚得的一套宝玉首饰,刚好与你的衣服相配。这宝玉是上古灵玉,很有灵气,可以滋养人的,想来送你正合适。” 玲珑接过一看,极为喜欢,爱不释手,忙向白霖道谢:“多谢姑姑,这套首饰真漂亮,我很喜欢。” 白鸢瞧着假装吃醋:“姑姑真是的,这么好的首饰只给嫂嫂,不给我。” 玲珑安慰她:“这是姑姑送的,我不好给你。待我回头找些相似的来送你,喜欢什么样的随你挑选。” 白霖赶忙拦下:“玲珑,你别理她。她这是故意耍赖呢。” 又佯装嗔怪的看了白鸢:“你啊你,平时我这有什么好东西不都是先紧着给你?我库房的钥匙你自己都有一把,还小孩子似的拈酸吃醋。” 白鸢嘿嘿一笑:“嫂嫂,我故意逗你们玩呢!我那好东西多着呢,回头带你去挑,送你几样。青云想看我的宝贝,我都藏着不让他看呢!” 玲珑本来准备回头也要送礼物给他们,礼尚往来可以增加感情,太过谦让反而显得生分,于是点头笑着答应。 白霖对着几人说道:“晚上你们几个吃完饭再走。” 又特意问了玲珑:“玲珑喜欢吃些什么?有没有忌口?” 玲珑乖巧回答:“我不挑食的,也没有什么忌口,姑姑不用费心准备。” 白霖吩咐仆从准备了一些待客的菜肴和果酒,又接着吩咐: “今天来不及了,通知大家明晚准备篝火晚会,为了欢迎玲珑,大家都出来热闹热闹。” 仆从高兴地领命下去了。 白鸢也很高兴,篝火晚会不仅可以载歌载舞,有很多表演节目,还有很多好吃的好喝的,十分热闹让人开心。 晚饭时,白鸢跟玲珑央求:“嫂嫂,晚上去我那里睡呗,我有好多话想跟你说呢。好不好?” 玲珑笑着答应:“好。” 白鸢狗腿地拍起马屁:“我就知道嫂嫂最好了,我最爱嫂嫂了,么么。” 青云实在忍不了了,啪地一巴掌落在白鸢的后脑勺,咬牙切齿: “白鸢,你给我正常点儿,我隔夜饭都快被你恶心得吐出来了。” 白鸢一声不吭,转头泪眼汪汪,小狗似的委屈巴巴地望着玲珑求同情,求保护。 玲珑嗔怪的看了一眼青云,摸摸白鸢的头:“乖,咱们不理他,等吃完饭晚上我陪你聊天解闷儿。” 白霖笑着对白霄说:“青云这下完了,俩人统一战线,青云孤立无缘了。” 白霄也跟着笑起来。 玲珑害羞,白鸢得意得像斗胜的大公鸡。 青云一改常态,学着白鸢装可怜,向白霖求救:“那姑姑可得护着点我。” 白霖装作无能为力的连连摇头:“人老喽,年轻人的事我可管不了喽!” 青云哼了一声:“姑姑明明就是偏心。” 转而又满眼希冀地看向白霄:“师伯,这里面就咱俩男的,万一打起来你得和我站一队。” 白霄哈哈大笑:“你姑姑都管不了,我就更管不了啦!” 白鸢尾巴都要翘起来了,还故作大度地给青云加了一筷子菜: “来,师兄,消消气。吃菜吃菜,我和嫂嫂也不是那不讲理的人,不会胡乱欺负你的。” 一家人欢欢喜喜地吃完饭,白鸢、青云和玲珑就一起离开了。 白霄满眼笑意:“看着他们就像是看到了年轻时候的我们,满是朝气和活力。” 白霖:“是啊!还是年轻好啊!” 出了院门,青云问玲珑:“身上打架受的伤还疼吗?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玲珑转了一圈,蹦了两下:“没有,你看,早好啦!你给的药丸特别管用。” 青云无奈按住她:“那也悠着点。” 白鸢:“嫂嫂,你要是不累的话就让青云带你到处逛逛,看看我们这里的夜景。等你们逛累了,再让青云把你送到我那去。” 玲珑:“你呢,不和我们一起吗?” 白鸢:“我就不过去啦,这不好让你们二人说说体己话嘛!” 说完对着玲珑挤眉弄眼,一脸坏笑。 玲珑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 青云无情地破坏了这微妙的氛围:“你信她才有鬼,她哪有这么好心。” 玲珑茫然地“啊?”了一声。 青云接着说道:“她这么猴急地赶回去,保准是为了抓紧时间收拾她狗窝一样乱的房间,免得一会儿被你撞见丢人。” 玲珑也不知道相信没有,只是询问似的看向白鸢。 白鸢被戳中心事,尴尬地说了句:“啊,只是顺便顺便,顺便收拾一下房间。” 不过她说的也是真的,真的想给他们二人单独的相处时间。 玲珑笑着回答:“那好,听你的安排。” 于是白鸢和青云、玲珑告别,飞快地跑回自己院子了。 青云和玲珑并肩走在路上,夜里的灵山亮起了漂亮的灯笼,映衬着漫天星辰,美轮美奂。 路上时常有人走过,热情地跟青云玲珑打招呼,顺便问一句这漂亮姑娘是谁,青云就一遍一遍地向每个询问的人介绍玲珑。 青云心里纳闷:平时也不见这些人这么热情,怕不是专门蹲在这里来看玲珑的吧? 其实,还真被他给猜着了。 一部分的确是偶然路过,见了青云带着生人礼貌打声招呼,顺便问一句。 大部分都是在山门口听完八卦,带着好奇心赶着来和玲珑打个照面,瞧瞧她的样貌,说上两句话的。 玲珑看出了猫腻,理解之余又有些好笑地看向青云: “你们灵山狐狸洞晚上挺热闹啊!这晚上比白天见到的人还多,这会儿还越来越多了。” 青云也早就琢磨不出味儿来了,对他们也有些无奈:“平日里都拘束在山上,很少去外面。有点新鲜的小事儿,在这里都能引来不少人看热闹。” 说着拉起玲珑,附在她耳边悄悄说了句:“走,带你去个安静的好地方。” 躲在暗处的一群人看青云突然贴近玲珑,激动得抱作一团,差点叫出声来。 又怕被两人发现,只是激动地小声说:“贴上去了!贴上去了!快亲!快亲!” 见青云又端正身体,一群人被泼了一头冷水,唉了一声,直骂青云: “真没出息!亲个人都不会!” 第一百一十七章 交心 “唉!你说他行不行啊!” 后面跟着一阵唉声叹气。 “嘘,小心点儿,别被他俩发现了!” 众人赶紧噤声。 抬头一看,哪里还有俩人的身影。 “人呢?哪去了?” 大家四处张望,搜寻无果,一脸懵逼。 这时刚刚已经和青云、玲珑说上话的几人走了过来,一脸幸灾乐祸: “别瞅了,刚刚你们低头抱怨的时候,人家俩人早就手牵手跑远了,找得着才怪。” 躲在角落伺机而动的众人不依了:“你们怎么能让他们给跑了呢!” 回来的几人乐了:“嘿!人家既没犯族规,也没有犯错,我们拦得着人家吗?再说了,青云那功夫那修为,谁敢上去找死?” 说完语气不懈地问让他们拦人的几人:“你去?还是你去?” 没和玲珑见上面搭上话的几人也知道拦人是不可能的,再者也不礼貌,只不过是一时气话罢了。 心里还是不服气道: “谁出的馊主意!说是分批去挨个去跟前看,这样青云不会发现我们的意图,也不免得我们挨揍。这下可好了,你们倒是看完了说完了,不管这群人的死活。” 有人接腔道:“主意是我出的,不过也怪不着我啊!谁知道俩人哪根筋没搭对,突然就跑开了。我自己不也和你们一起躲在这里,没见到没说上话嘛!” 回来的人无奈道:“还没反应过来呢!这是人家识破咱们的计策了,故意甩开咱们躲起来了。” 众人撇嘴:“青云这小子真不地道。” 一人说: “我就说嘛!不如按我说的,咱们大大方方的一起去看看,光明正大地打招呼。” “偏有人说人家脸皮薄,一群人过去再吓着人家。” “这倒好,一个一个过去,还被人识破了逃开了,咱们可真是丢了老大人了。” “而且这几个连面都没见上。也不知道人家会不会笑话咱。” 众人叹了口气。 又纷纷都说算了算了,本来也是瞧个热闹,看个开心,别到头来整得大家都不开心。 反正明晚有篝火晚会,大家都要去。 那不如明天晚上在篝火晚会时大大方方地跟人打个招呼,瞧上一眼。 青云和玲珑离开众人后,来到一处安静的池塘边,这里有一圈高大的柳树围绕着池塘。 明亮的月光洒落下来,给池塘和小路铺上了一层银色的纱幔,让池塘和小路既明亮又好看,更添了几分静谧的美。 “青云,我总有种做梦般的不真实感。” “你真的想好了吗?我这个人眼里容不得沙子,一旦确定和我在一起,就不允许三心二意。” “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玲珑静静地看着湖面,缓缓说道。 青云闻言认真看着玲珑: “我向来说话算话,更何况是感情的事。” “之前躲着你只是以为你一时冲动,而且我当时没往感情的事情上面考虑,所以才一再拒绝你,躲着你。” “今天看到你在门外为了见我而受伤,我这才明白你对我有多重要,明白你对这段感情的认真。” “所以你不必怀疑我的真心和决心。” 玲珑也看向青云,有些犹豫地斟酌着开口:“那我可不可以问个关于你的感情方面的问题?” 青云大方回答:“任何问题都可以随便问,只是我从小到大除了你之外,没有其他喜欢的人了。” 玲珑:“可是我听说,你和白鸢从小极为要好,还定下了娃娃亲。” 青云:“当年父王和姑姑的确提过这件事。不过姑姑问我们意见时,我和白鸢当时就拒绝了。” “我们是爱互相打闹,关系比起其他人好了许多,亲密一些,但真的没有那方面的意思,互相都只是兄妹之情。” 玲珑:“我就说嘛,今天看白鸢怎么不像是对你有男女之情的样子,反倒更像是调皮爱玩闹的妹妹。” 青云见她松了口气的样子,笑着问她: “还有什么想问的,今天顺便一道都问了。我定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绝不欺瞒。” 玲珑:“没有啦!我就是听大家说得有鼻子有眼的,心里不安。既然是我多想了,那以后咱就不再提这件事了。我信你。” 两人又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了一会儿,看时间不早了就往白鸢院子里走去。 白鸢收拾完屋里见两人还没回来,就坐在院子里等着。 等了一会儿才看见青云把玲珑送回来。 白鸢兴奋地跑过去迎接两人,看向青云打趣道: “可算是回来了!我还以为你把嫂嫂拐跑,不给我送回来了呢!” 青云:“你可别又作妖,玲珑身上有伤呢!老实点儿。” 白鸢:“放心,我心疼嫂嫂还来不及呢!你快些走吧,别在这里碍眼了。” 说完把玲珑拉过来,对青云摆了摆手,下了逐客令。 青云也不跟她一般见识了,对玲珑嘱咐道:“那我先走了,有什么需要你就尽管使唤白鸢。” 玲珑:“知道了,放心吧。” 青云离开后,白鸢牵着玲珑来到屋内。 洗漱完躺到床上时,白鸢根玲珑撒起娇来: “嫂嫂,你跟我说下你和青云怎么认识的呗!” 玲珑:“就寻常时间偶然认识了。” 白鸢:“说一下说一下嘛。” 玲珑:“青云刚回西海那天,我和父王刚好在那里做客。不知道你懂不懂那种感觉,就是一眼万年。” “只一眼我就看呆了,我有种直觉,此生我怕是要非他不嫁了。” 白鸢:“原来是一见钟情啊!那你绝对是见色起意。” 玲珑:“青云的确样貌出众,世间少有。不过我不全是为了他的样貌,只是他整个人往那里一站,只看到身影我都能怦然心动。” “于是回到东海后我求了父王,让他向西海提亲。” “父王说女孩子主动追求喜欢的人很勇敢,挺好的。只是在此之前得先了解清楚这个人的所有情况,比如是否有心上人是否合适等。” “我便遵从父亲的嘱咐跑去西海找青云,青云知晓我的来意只说他现在不考虑儿女之情。让我另择佳婿。” 白鸢:“我就说青云是个榆木脑袋吧!” 玲珑却不这样认为:“不,我觉得他这样很好,给不了承诺就果断拒绝,我反而更欣赏他了。” 白鸢:“那倒是,青云这个人是损了些,可人品没问题,尤其是不会玩弄别人的感情。” “从小到大我没见他对除你之外的女孩子这么在意过。” 玲珑:“小没良心的,我可听说青云从小就护着你,这还不算在意吗?” 白鸢:“那可不一样,那是哥哥护妹妹,偶尔他还对我动手揍我呢,只不过我腿脚利索跑得快,很少吃亏。” “对你那是什么?温柔的能掐出水来。你还真别说,我以前不懂,今天见了你和青云才知道,原来温柔缱绻,鹣鲽情深是这个样子的啊!” 玲珑坏笑着看向她:“咦?羡慕了?是不是想到什么心仪的人了?” 第一百一十八章 也不是没有办法 白鸢满不在乎地往床上一倒:“心仪的人?这世上能让本姑娘心仪的,我是至今没见过。” 玲珑盘腿坐在床上,看着白鸢:“那你有没有想过要找个什么样的郎君?” 白鸢:“我喜欢长得好看的人。不过也都是看过就算了,没想真的怎么样。” “狐狸洞的这些人吧,个顶个的好看,都是世间少有的绝佳样貌,可看久了也就那样了,没什么感觉。” 玲珑:“也不一定要在灵山找啊,得看你想要什么样的,不只是样貌,还要考虑人品家世很多方面。” 白鸢:“这我倒没想过,以前一直纠结修为怎么提升,怎么出去玩,闯了祸怎么避免姑姑责罚,忙得没空想这些了。” 玲珑:“那你现在想想,遇见的人里有没有感觉不一样的?” 白鸢还真的认真思索起来。 玲珑看见她眼睛里有光一闪而过,就知道这是想到什么人了。 开口询问:“想到什么人了?” 白鸢叹了口气,摇了摇头:“我们之前没可能的,不提也罢。” 玲珑不依:“说来听听,不许敷衍我。我对你都是有问必答的,你要是敢敷衍,我可不理你了。” 白鸢:“我之前下山偶然进了一户姓谢的人家,经历了一些事情,感情自然有些不一样了。” “他家的小公子简直像画里走出来仙君。你知道青云长得是灵山最好看的了,比起青云他毫不逊色,人也很好。” “我知道他对我是有些心思的,这我哪敢应。凡人做朋友还可以,那要是动了不该有的心思,那下场我可承受不住。” 玲珑:“这就把你难住了?” 白鸢:“仙凡不可相恋,人妖不可相恋,不然可是要受天谴的。我见过那些遭受天谴的人,太惨了,我可不敢。” “我还是老老实实地提升修为,争取努力做除魔卫道的快乐小神仙吧!” 玲珑噗嗤笑出声来:“你啊你啊!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 白鸢疑惑:“嗯?” 玲珑:“上有天条下有对策,不然那些下来历劫和凡人相恋、和妖魔相恋的上神们怎么办?” 白鸢:“诶?是哦,什么原因呢?” 玲珑:“如果实在喜欢,想要和他在一起呢,有两个方法。想不想知道?” 白鸢点头如捣蒜:“想,想。” 玲珑:“第一种呢,待到你想提升修为时让姑姑助你下凡历场情劫,姑姑和司命星君他们都很熟,让帮忙给你写个好写的本子也不难。” “第二种就是让他修道成仙,快些的法子不是没有,只是脱胎换骨、洗精伐髓太过痛苦,一般人难以承受。” 白鸢:“下去历劫虽然可以和凡人白头偕老,不过下凡之前的经历都会消失,那这昙花一现的也没什么意思。” “第二种么,指望他修道成仙我要等到猴年马月去,不划算。至于快些的法子么,这种法子我都承受不住,别说他那副柔弱的凡人之躯了。 “为了情爱受这么大苦,反正换成让我来,我是不干的。” 玲珑:“看你怎么选择了。不过如果真的动心,就不要压抑那份喜欢,大胆去追求属于自己的幸福。” 白鸢笑着点头:“好,我听你的。” 次日白鸢带玲珑进了自己的库房,让玲珑选一些自己喜欢的东西。 玲珑看着白鸢存放的都是绝世宝贝,没有一件是能用金钱估量的,满是震惊: “我觉得自己的好东西够多了,没想到你比我厉害。” 白鸢嘿嘿一笑:“还有一个库房,里面是寻常些的物件。” “这个库房里有些是我自己淘来的,绝大部分都是姑姑他们送我的。这些你挑挑看,喜欢什么拿什么。” 玲珑选了一条湖七彩手链,这手链自带储物空间,同时可以充当法器的作用。 晚上篝火晚会时,狐狸洞众人准备了丰盛的美味佳肴,大家载歌载舞,饮酒作乐,一片欢声笑语,热闹非凡。 像药老、白霄他们这种级别的人,也都准备了作为长辈心意的礼物送给玲珑。 气氛达到高潮时,在白鸢等人的怂恿簇拥下,跳舞的众人把青云和玲珑推向舞池中间。 众人手牵手组成一个超大的圆圈把他们两人困在里面,两人见出不去,索性也大大方方的牵着手跳起舞来。 欢乐的氛围让所有人忘却一切烦恼,沉浸在这幸福快乐的时刻,不可自拔。 天上明亮的星辰也跟随跳跃的火焰闪烁,仿佛也被这热闹轻松的气氛感染到了。 白鸢、青云和玲珑在灵山狐狸洞待了几日,白鸢每天都去药老那里溜达一圈。 几日后三人就告别白霖和白霄下山各自去忙自己的事情了。 白鸢下山后就去了谢府。 谢南笙:“小鸢鸢,还以为你要过些日子才回来呢,没想到这么快。” 白鸢啧了一声:“怎么?不欢迎呀?” 说着佯装生气,作势转身要走。 谢南逸赶紧拦住:“借我们八百个豹子胆也不敢不欢迎你啊!” 谢南笙讨饶道: “白仙女你可饶了我吧,某些人每天盼着你回来。” “脖子都伸长了,吃不下睡不好的,如果你真被气走了,他不砍了我才怪。” 白鸢哼了一声:“那看在某些人诚信盼我回来和某些人诚恳道歉的份上,我就不走啦!” 谢南笙:“小鸢鸢宰相肚里能撑船,果然是大人大量,不跟我这凡夫俗子的小人一般见识。” 谢南逸:“这次回去可是有什么要紧的事情?不方便说也没关系,有用的着我们的地方尽管开口。” 白鸢:“别说,还真是有事儿。” 谢南笙、谢南逸和上官慕一听,立马端正身子认真等着白鸢继续说。 白鸢:“这次回去,姑姑提及除了我们灵山城和去过的西州城,其他地方也陆续出现了妖邪作乱的事情。” “姑姑让我前往一趟巫山,去巫山的路上顺便调查一下这些事情背后是什么人在操纵。” 谢南逸:“我们可以做些什么?” 白鸢:“如果你们有时间的话可以随我一道过去。” 谢南逸立马表态:“阿鸢,我随你去。” 谢南笙:“我和阿慕最近手头事情有些多,走不开,那就让小逸逸和你一起去吧。” 白鸢:“好。那我们尽快出发。” “反正路上不是一时半会儿,我们调查事情真相的同时可以顺便教你一些捉妖术和修道之术。” 谢南逸点头:“好,我都听阿鸢的。” 第一百一十九章 谢家有仙缘 次日,谢南逸辞别父母和兄长,准备同白鸢一道启程。 上官月有些无奈和不舍: “小逸,这才回来没几天呢,怎么又要出远门呢?况且现在又不太平,我是真不愿意你们出去。” 谢南逸虽说是上官月与谢安的侄子,他们却待他比亲生儿子还要好。 加上谢南逸自幼跟在他们身边,为了谢南逸的病他们遍寻了天下名医,直到遇见白鸢治好痴症,情分更深了。 谢南逸就称谢安、上官月为爹、娘,称自己生身父母为父亲、娘亲。 见上官月满脸担忧的样子,谢南逸忙宽慰她: “娘,我闲散了这么些年,家里多是大哥二哥在操持,我如今也该成长历练,为家里多做些事了。” 上官月佯装嗔怪: “傻孩子,爹娘和哥哥们还护不住你吗?从小到大进出家门都要人看着生怕有个摔碰的。” “更何况这次去那么远的地方,你两个哥哥都不能跟着你,我和你爹又没办法抛了满城百姓随你去。逸儿,现在外面危险重重,何苦遭这个罪呢?就是一辈子待在家里不出去,待在我们眼皮子底下,娘才安心呢。” 谢南逸心下感动,知道家里人都不放心,但他也有自己要去的理由: “爹、娘,你们护了我这么多年,我不能躲在你们的羽翼下不管不顾的就这样过一辈子。” “这些年你们暗中调查父亲和娘亲的事儿我都知道,我知道事情已经有了眉目,也知道这些年家里并不太平,有人在对付我们。” “只是从前痴傻不懂,如今脑子清明了,我不会再坐视不管,说不定趁着这次机会还能查出些什么新的线索。” 这次出远门不同于上次去西州城,谢安也不赞同他去: “逸儿,这些都不是你该操心的事情,这些我们都能应付,我们只希望你能平平安安、快快乐乐地过完这一生。” 谢南逸摇头: “爹,从前的我可以,现在的我做不到。爹娘守护着全城的百姓,哥哥们守护着谢家,这些年我一直都看在眼里,没有一个人是轻松的。” 他看向谢安、上官月,满脸认真,语气恳切坚定: “爹、娘,那些人害死了我父亲和娘亲不肯罢手,还要接着来害我们,我是谢家的一份子,没道理置身事外。” “他们也不会让我置身事外,只是我们家如铁桶一般,他们一直试探,却找不到机会下手罢了。” 谢南笙知道谢南逸主意已定,不会更改,只能帮着劝慰父母: “虽说路远了些,咱们多派些人手就是了,这些年咱们家的势力各地都有分布,也能照看一二。更何况还有白姑娘陪着,小逸应该不会受什么苦。” 谢家父母知道白鸢是个有本事的人,可再怎么说,姑娘家家的让人总觉得柔弱些,让人潜意识地忽略掉她自身的实力。 谢南逸见二老面带犹豫,急忙开口: “不必派人跟着了,各处都有我们的人,只需要把可信之人的联络方式给我就好,有事我让他们给家里传信。” “阿鸢那么厉害,她比百十个顶尖暗卫还管用。” 白鸢见状笑着接话:“那你可太小瞧我了。” 接着起身向谢安和上官月行了晚辈礼,郑重承诺: “我保证把谢南逸毫发无伤地带回来。我们族中规矩讲究言出必行,既然许下了承诺,就是拼了命也会护他周全。” 上官月与谢安互望一眼,谢安开口: “我们自是相信白姑娘的,也当白姑娘是自己人。有些话白姑娘莫要介意,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心中疑惑,白姑娘既是仙家,不知为何……” 白鸢知道他未说出口的话是什么,坦然说道: “不知为何留恋凡尘,那么多人家偏偏莫名与谢家有了交集,并有意来往?” 谢家人内心深处一直都有疑虑,但白鸢做过的这些事说明她无害人之心,所以有些事不好问出口。 这次出远门关乎谢南逸的安危,谢家人自然希望大家能互相坦诚。 他们也相信白鸢说的话,但了解对方目的和所求后显然更能增加彼此信任度,让彼此更安心。 身为长辈的谢家父母问出来,更合适些。 几人见白鸢没有生气的样子,心里舒了口气,听白鸢继续讲道: “起初相见时,我莫名觉得谢家公子亲近,为了弄清原因半推半就地与谢家有了交集。” “后来谢南逸命在旦夕,我请了药老为他医治,药老说他是个有仙缘的。我便想着既然如此我倒不如成人之美,带他入门,也算是为自己积攒一份功德。” 谢南逸、谢南笙和上官慕有些不可置信,转眼发现谢安和上官月对望着,好像知道些什么似的。 谢南笙问:“爹娘知道?” 谢安思忖着回答,却是看向白鸢: “散游仙人早些年算过,他说谢家有仙缘,这么多年过去,孩子们没什么异常,我们几乎忘了这件事。” “直到白姑娘来到我们家,帮我们除了邪祟,我和月月以为这仙缘就是白姑娘,只是不知这缘起为何,不想却是小逸有仙途。” 上官月听谢安说完也是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又不确定地问白鸢: “此事当真?小逸就是普普通通的孩子,虽说比常人聪明许多,可我家这几个犬子都是天分异于常人的,但也不至于说是可以通鬼神呀。” 白鸢看几人都不太能相信,认真回答: “药老是上天入地能活死人肉白骨的古神,他说谢南逸筋骨藏着灵脉,有仙缘,那就错不了。” “普通人本身是没有灵脉的。所以说谢南逸本身就不是普通人,他是天生可以修道成仙的。只是没人教习,所以没有灵力,也看不出异常。” “或者可以说谢南逸不似寻常人的肉体凡胎。寻常人得道成仙会脱离肉身,而他修道成仙不需要脱离肉身,可以直接飞升。” 谢安叹服: “世间竟有如此玄妙之事,真是大千世界,无奇不有。” “如此我们就把逸儿拜托给白姑娘了,一切有劳白姑娘费心。” 第一百二十章 试探 白鸢和谢南逸与几人告别,两人两马前往巫山。 “阿鸢,有点不对劲。” 路过一片丛林时,谢南逸总感觉有人跟着他们。 趁着下马休息的间隙,谢南逸靠近白鸢小声低语:“有尾巴。” 白鸢喝了口水,面色如常:“嗯,估计是你们的对家派出来的。” 话音刚落,一道白光闪来。 白鸢随手一挥,本来直奔谢南逸的飞镖急转弯钉入一旁的树木。 面对一群凡人,她不好暴露身份,就假装成凡人武功高强的样子。 偷袭失败,几道黑影簌簌落下,包围了白鸢和谢南逸。 白鸢:“来者何人?” 对面不语,直接上来对打。 白鸢喊了句:“不讲武德啊!” 一掌劈向首先攻过来的黑衣人,顺势夺过黑衣人手中的武器,三下五除二解决了将近一半的人。 对面见势不对,一声哨子响起,黑衣人纷纷撤退。 谢南逸:“阿鸢,抓活口。” 白鸢闻言顺手抓了一个活口,不想这人直接咬破藏在嘴里的毒药自尽了。 白鸢目瞪口呆:“不至于吧,我都没来得及开口问话呢。” 谢南逸:“看来这些都是死侍。” 白鸢蹲下摸索倒下的黑衣人想要找些蛛丝马迹。 谢南逸挨着白鸢蹲下,胳膊轻碰了一下她的,可怜兮兮看着她: “阿鸢,我的这条小命可就靠你了,咱俩可不能分开。” 白鸢斜了他一眼:“放心,我肯定栓裤腰带似的看着你。” 谢南逸眉眼带笑:“那可太好了,辛苦阿鸢了。” 白鸢沉思:“为了方便,我们以姐弟相称,我能贴身保护你,也不那么引人注意。” 谢南逸无语:“姐弟?你看看自己像是比我大的样子吗?我们哪点像姐弟了?” 一眼看透白鸢想占他便宜的心思。 白鸢想了想,的确不像。虽然自己年龄的确大,奈何仙女人美显年轻,而且依照他们的年龄算,自己的确不算大。 这么一想,顿时美滋滋: “唉,你也不必自卑,怪我太美太显年轻,不是你的错。那你说怎么办呢?” 谢南逸也不揭穿,故意开玩笑逗她:“不如假扮夫妻,这样更方便。还能贴身保护我的安全。” “假扮夫妻?不行,万一遇到美男子我就没法撩着玩了。”白鸢果断拒绝。 谢南逸闻言心里一堵,眼底掠过一道失落,转瞬即逝。 他面色不改,语气委屈失落: “原来我的性命还不如阿鸢玩乐的兴致重要。” “既然如此,就不麻烦白姑娘了,告辞了。” 说着,就要起身离开,一脸难过的样子。 白鸢看他起身要走的架势,急忙拉住他的衣袖:“唉,说着玩呢,急什么。听你的,听你的。” 谢南逸挑眉,没想到她真能答应。 顺势坐下,心里美滋滋,面上不显,望着白鸢:“那你不许反悔。” 白鸢给他顺毛,满脸堆着谄媚的笑,连连保证: “嘿嘿,不反悔,不反悔,绝不反悔。” 心里却在吐槽:唉,这哪是保护人,这是护了个祖宗啊! 不过,经过这一遭她的确要看紧谢南逸了,免得真被人钻了空子,害了他。 “话说你们到底怎么得罪的人,你前脚刚出门,人家后脚就忍不住蹦出来了。” 白鸢好奇地看向收拾东西为出发做准备的谢南逸。 谢南逸摇了摇头,轻声回答: “不知道,只是有了一些眉目,知道对方来头不小,多半来自帝都。” 白鸢点头,嗯了一声:“的确来头不小。” 谢南逸摇头:“可是这次的不太一样,感觉和之前的相比还是弱了些。” 白鸢笑了:“弱?他们可不弱。” 谢南逸不解:“此话怎讲?” 白鸢:“你先说说这次跟以往的那些人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 谢南逸回想着刚刚的场景:“太弱了些,你并没有使用灵力,他们败得太快,退的也太快,处处透着古怪。” 想起白鸢说的对方不弱,灵光一现看向白鸢,“莫非阿鸢知道原因?” “聪明,答对喽!”白鸢拉住缰绳,翻身一跃上了马背。 谢南逸一看也忙翻身上了马。 两人慢悠悠的走着,边走边聊。 “阿鸢发现了什么?”谢南逸问。 白鸢冷笑:“我也想知道他们背后藏着什么人,在那些人离开时朝着领头者身上悄悄扔了张符箓。这样我们就能跟着他查到背后之人的踪迹。” “阿鸢真机灵!”谢南逸眼睛一亮,自豪的夸赞。 白鸢却摇了摇头:“不可思议的是,我失败了。那符箓对他无用,兴许我的这一行为正中对方下怀呢。” “他们的目的是为了试探你!” 谢南逸一听就明白了,心里一急不由拉紧缰绳停了下来,看向白鸢。 “最近我们的事闹得几乎是满城风雨,远近皆知。他们一定是窥见了不同寻常的地方,所以这次我们出来他们按捺不住要来试探。” 白鸢也停了下来:“所以说我上当了呀,这符箓贴身上带回去,对面就知道我不是普通人了。” 转头看向谢南逸:“不过我也很好奇他们后面藏着的人,能让我的符箓失效,那就是不普通凡人。” 谢南逸眉头紧皱:“阿鸢,他们对你威胁是不是很大?” 他虽然很想和白鸢在一起,可前提是不能让白鸢陷入危险。 之前他和家里人都觉得白鸢有灵力,他们的对手和他们一样是凡人,生死都是白鸢挥挥手的事儿。 可现在听白鸢这样说,对方很可能和白鸢是同一类人,这池子太深太危险,他不能把白鸢拖下水。 “别担心,你还不相信我的实力呀!少想些有的没的,要担心也是担心你自己的小命,跟紧我啦!驾!” 白鸢一眼就看出他的想法,给他一个安抚的眼神,自信地扬起鞭子,策马往前奔。 谢南逸急忙跟上,心里满是感动。 怪不得她说要贴身保护他,原来她知道这次出行有些危险是他没办法应对的。 她什么都提前想到了,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就为他做好了安排。 这样是不是说明自己在她心里还是比较重要的,如果不是,谁会主动揽着麻烦在自己身上呢? 阿鸢,谢谢你。 既然你说我有仙缘,那我就听你的好好修炼,终有一天我能与你并肩作战,换我冲在前面,为你遮风挡雨。 第一百二十一章 鼓天女 西州城 白鸢和谢南逸来到城内,找客栈准备休息一晚,明日再赶路。 “客官,您二位打尖儿还是住店?”店小二热络地上前询问。 谢南逸:“两间上房。” “一间。”白鸢急忙对店小二出声。 转而挽住谢南逸的胳膊,看着他娇滴滴的嗔怪: “相公,出门在外的哪有让娘子独自一间房的呀,万一人家遇到危险怎么办呢?” 谢南逸愣了一下,很快又反应过来,宠溺的看了眼白鸢的。 无奈对着店小二说:“听娘子的。” 店小二心想莫不是小两口闹矛盾,丈夫生媳妇儿的气,这会儿媳妇反过来求和。 心里嘀咕却不多话,谢南逸说完,他就立刻应了句“得嘞!二位跟我来。” 说着,转身引着白鸢和谢南逸上了楼。 屋内干净整洁,摆设精致,还有一扇敞开的窗户可以看到外面的景致。 白鸢心里满意,又问店小二:“你们这晚上可有好玩的去处?” 小二看了眼天色,提醒白鸢两人: “哎呦,这天怎么说变就变呢,怕是要下雨了。晚上没事可千万别出去。” 白鸢问:“这是为何?” 小二似有顾忌,不愿多说,只是简单回复: “嗨,没什么,就是下雨天不安全也不方便不是。二位想游玩,等不下雨了再出门。” 谢南逸顺手掏出一锭银子: “上几道你们店的招牌菜,再除去房费,剩下的自己留着就当是请你喝个茶。” 店小二欢欢喜喜的接过来:“得嘞,谢谢您嘞!” 谢南逸等小二收了银子,这才开口: “我们从外地赶来,也不知本地的风俗人事,别犯了忌讳。还请小二哥给个提点。” 小二叹了口气:“雨天晚上有种鼓声,听到的人会被魑魅摄魂,成为行尸走肉。” “这是为何?”谢南逸问。 小二: “这要从一年前开始说起。” “有段时间不知怎得,好好的人一夜之间变得呆滞,接二连三的事件让大家觉出了不对劲,开始调查。” “您猜怎么着?” 谢南逸:“是染上了什么病症?” 小二摇摇头: “很多人之前都很正常,没什么不妥。可一旦有了这种症状就束手无策,只能这样没魂儿似的过一辈子。” 谢南逸:“查出来原因了吗?” 小二:“后来有心人留意,发现这些症状都是在雨夜过后。” “时间久了,就有传言流出,说雨天风起时,会有隐约的鼓声传来。” “据说这是魑魅在勾魂,听到的人会被迷了心智,离魂出走。” 谢南逸想到了灵山城发生的事情,和白鸢对望一眼,显然他们都想到了一处。 白鸢:“到现在也还有这种情况吗?” 小二:“已经少有这种情况发生了。” 白鸢:“可是找到了解决的办法?” 小二:“嘿,说起来得感谢城主府,来了位贵客。” 谢南逸:“贵客?” 小二得意一笑:“可不嘛。” “有段时间这事儿闹得挺凶的,人心惶惶的。” “可巧城主府来了位贵客,帮我们看了看,这一看不要紧,您猜怎么着?” 谢南逸:“看出什么端倪了?” 小二:“那可不,这高人就是高人,一眼就知道怎么回事了。” “您猜怎么说的?” 谢南逸:“怎么说?” 小二靠近二人放低声音: “果然有邪祟作乱。不过这邪祟道行太深,一般人镇不住。” 谢南逸捧场似的问一句:“怎么解决的?” 小二:“高人说魔高一尺,道高一丈。他请来天女助阵。” 白鸢:“天女?” 小二:“是啊!我们都见过那天女,美得不似真人。” 白鸢:“天女是真人吗?” 小二:“是啊!真真是天人下凡呢!” 白鸢:“天女怎么帮你们解决这个事情的?” 小二:“具体怎么做到的咱们也不知道。只是每月都有一次鼓天女朝拜会。” “天女站在鼓上跳舞,众人进行朝拜。大家都叫她鼓天女,鼓天女专门对抗那传出鼓声的邪物。” 白鸢:“可知那高人和鼓天女是什么来历?” 小二:“高人是位游方和尚,鼓天女都不知道来历,只知道是高僧请来的。” 谢南逸故意问:“莫不是得道高僧,专渡苦难众生?不求回报?” 小二:“倒也不是,都说拿人钱财,替人消灾。可高人就是高人,不要这等金银俗物。” 谢南逸:“那要什么?” 小二:“高僧和天女只要忠实的信徒。说是信徒忠实的信奉会给天女带来法力,法力越高对付妖邪的能力越强。” 白鸢:“信徒需要做些什么?” 小二:“入了天女会就要对天女做到绝对忠诚。” 白鸢;“那做天女信徒有什么好处呢?” 小二:“可以向天女许愿。不过任何事情都要付出代价,许了愿要付出相等的代价才可以。” 白鸢:“什么代价?” 小二:“如果是一般的愿望,就要用自身灵魂作祭品。如果是关乎人命的,就得以命换命了。” 白鸢和谢南逸听完这话,都微不可察的皱了下眉头,没有言语。 小二看时间差不多了,就笑着说: “可巧过两日就有天女会,二位感兴趣的话可以去看看。” “不过眼下虽然安全些,可毕竟这被勾魂儿的事情还是偶有发生,二位客官雨天晚上莫要外出为好。” 谢南逸:“多谢。” 小二: “得嘞,您二位要是没别的吩咐,我就先下去了。” 谢南逸点头。 小二离开房间,关上了房门。 二人坐下喝茶,看着窗外风雨欲来。 白鸢:“咱们在这待两天吧,看看和之前的事情有没有关联,我总觉着有些地方不太对劲。” 谢南逸:“好,天女会还有两天,我们可以四处转转,看看城里有没有什么异常。” 白鸢盯着谢南逸看了好一会儿,谢南逸疑惑: “阿鸢,怎么了?” 白鸢摇摇头,“啧”了一声:“小逸逸,你好臭啊!” 谢南逸闻了下自己的衣袖,果然有一股汗臭味,耳朵染上红云: “呃,赶路来不及洗漱,是有些味道。” 第一百二十二章 报平安 白鸢:“没关系,洗洗就好啦!我保证不会偷看的。” 谢南逸还没有回话,门外就传来了敲门声:“二位客官,您二位的饭菜准备好了。” “送进来吧。”谢南逸上前开门。 小二把饭菜放在桌子上,笑着招呼:“二位慢用,有什么需要随时招呼。” 白鸢:“稍后上些洗澡水,要大盆哦,谢谢。” 小二心领神会一般暧昧的看了两人一眼,谢南逸脸色刷的通红,知道小二想歪了,又不好辩解。 小二爽利地应了句“得嘞!”,转身跑出去准备热水了。 谢南逸:“我,我还是再开个房间,出去洗吧。” 白鸢:“怕什么,我又不会吃了你。再说了,你见哪有夫妻分开睡,分开洗澡的?” 谢南逸抬头吃惊地望着她:“你你......” 白鸢赶紧出声打住:“哎哎哎,别误会,别误会啊!我可不是要和你一起洗澡的意思。” “房间那么大,还有屏风隔着呢!放心,我绝对不会偷看的。” 谢南逸松了口气:“哦哦。” 白鸢:“啧,跟小姑娘似的动不动就害羞呢!看一眼你又不吃亏。” 谢南逸无奈叹气:“阿鸢......” 白鸢知道适可而止,忙拿起碗筷:“吃饭吃饭,吃完饭咱们好休息。” 谢南逸自然顺着她,跟着一起吃饭。 白鸢:“对了,咱们得赶紧给家里报个平安,免得你父母和兄长担心。” 谢南逸:“好,我先联系一下这边的暗桩。” 白鸢:“不用,出发前我给了谢南笙传音符,咱们一会儿用传音符联系他就成。” 谢南逸之前见过白鸢使用传音符,不觉得稀奇,就点了点头: “好,还是阿鸢想得周到。” 白鸢随手一挥,窗户被关上,给屋子上了一层结界,以防隔墙有耳。 这层结界是单面的,可以隔绝里面的声音。别人听不到他们讲话内容,外面有什么动静他们却可以听到。 打开传音符,谢南笙那边的传音符立马起了反应。 谢南笙赶忙接通,双方各自看到对面的影像。 还是第一次体验,谢南笙和上官慕显然更觉得新奇一些,谢南笙的大脸出现在白鸢和谢南逸侧上方。 两人好奇宝宝似的凑近谢南逸和白鸢的影像,伸手一摸,抓了个空,什么都没有。 白鸢微微一笑:“都是虚的,摸不到的。” 谢南笙咋舌:“世界之大,无奇不有,妙哉妙哉!” 上官慕附和点头。 谢南笙:“你们这是在哪里?” 白鸢:“已经到西州城了,现在在客栈休息。” 谢南笙:“速度倒是快。一路可顺利?小逸逸可还适应?” 上官慕认真看着谢南逸,生怕谢南逸有什么不适的地方。 谢南逸温声回答:“两位兄长放心,有点小风波,不过有阿鸢在,都不是问题。” 谢南笙正经起来,收起了刚刚闲散的做派:“怎么回事?” 谢南逸:“是背后那群人浮出来了,不过多半是试探,为了阿鸢来的。” 谢南笙和上官慕疑惑的看了眼白鸢。 白鸢点头:“几乎可以确定的是,对方背后现在有凡人之外的助力。” 接着,白鸢和谢南逸把之前发生的事情详细跟他们说了一下。 上官慕:“既然如此,之前的多次交手为什么不利用这种力量来对付我们,莫不是是新找来的助力?” 谢南笙:“最近异常的事情太多,也许给了他们启示,才想起找些方外人士?” 谢南逸点头: “我和阿鸢推测,莫不过两种情况,一种是刚刚哥哥们说的这种。” “另一种情况就是对方背后本来就有这种方外人士助力,但因为某种顾忌没有用特殊方式对我们出手。” 谢南笙: “可以确定的是他们对我们有图谋。” “但是因为之前的严防死守,没让他们得手过,还没有弄清他们到底想要的是什么。” 白鸢: “既然对面也有方外人助力,那很多话我们就不方便讲太多,你们那边没有针对他们的防护,小心隔墙有耳。” 谢南笙和上官慕经过白鸢这么一提醒,心里一紧。 是啊,他们只想着白鸢和小逸逸在外面会难很多,疏忽了家里面的防护。 白鸢看他们神色肃穆的样子,宽慰他们: “也不用太紧张,之前他们没有用这种法子害到你们,的确可能是有一些顾忌。” 谢南逸也是有些不安: “万一真的是之前他们没找到这种助力,是最近刚找到的,那家里面哥哥和父亲母亲就更危险了。” 谢家三兄弟现在心里着实轻松不起来,如果在遇到白鸢之前,他们听到怪力乱神的话只会嗤笑,不放在眼里。 可自从遇到白鸢,他们才见识到人力之外的力量,体会到了无能为力的挫败感。 现在得知对手也有方外力量的介入,他们怎么会不为对方的安危担心。 白鸢也知道他们兄弟之间都在为对方的安危担心,叹了口气。 坐到谢南逸旁边,一把揽过谢南逸的肩膀,另一只手指着谢南逸,对着谢南笙和上官慕保证: “他呢,是我带出来的,我自然说到做到。保证让他吃好喝好,把他完完整整、健健康康的带回去还给你们。” 谢南逸看向白鸢,白鸢搭在他肩膀上的手顺势掰着他的下巴,将他的脸转向他的两个哥哥。 另一只手指向谢南笙和上官慕,对着谢南逸说道: “他们呢,也交给我,我会想办法保护他们。” 说完松开手,看了眼谢南逸又转向谢南笙和上官慕: “即使我在外面,可我灵山还有帮手呢。” “你们是我的好友,我白鸢只要活着一天,只要能动弹,就不会眼看着让自己的朋友挨欺负。相信我,好吗?” 几人见白鸢说得郑重真诚,知道她会说到做到,心里很是感动。 知道白鸢不喜欢肉麻兮兮的道谢,她是真的拿他们当朋友了,就没有客气。 谢南逸眉眼弯弯,与有荣焉:“是,阿鸢最厉害了。” 白鸢很是受用的点点头。 谢南笙笑着看她:“就是,小鸢鸢这棵大树最粗壮了,我们背靠大树好乘凉。” 白鸢撇撇嘴:“这夸奖勉强凑合吧,再接再厉。” 上扬着嘴角,挑眉看了眼上官慕。 第一百二十三章 姑姑的疼爱 上官慕也轻笑一声:“小鸢鸢人美心善能力强,果然最厉害。” 谢南逸、上官慕都吃惊地看向上官慕: “你、你被脏东西附身了?” “并未。”上官慕恢复到平时的样子,一本正经,言简意赅开口。 白鸢还没有从震惊里回过神来,呆呆地望着上官慕:“真,真好看啊!” 谢南逸看她那花痴的样子,叹了口气,伸手覆在白鸢眼睛上,无奈开口: “回神啦!” 白鸢把覆在眼上的手扒拉下来,正生气哪个没眼力见儿的挡住她看美男。 听见谢南逸的声音才回过神来,谄媚地朝谢南逸笑一下: “嘿嘿,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嘛。” 谢南逸扶额。 白鸢也知道自己刚刚的确失态了,微囧。 谢南笙赶紧转移话题:“明天继续启程赶路吗?” “这么一提倒是想起来了,还有一件事呢。”白鸢瞬间认真起来。 谢南逸也想起来了。 “什么事?”谢南笙见二人神色,忙问。 谢南逸:“我们从小二口中听到关于鼓天女的故事,我和阿鸢都觉得事有蹊跷。” 接着把他们在小二口中了解到的事件复述了一遍。 谢南笙:“你们准备怎么做?” 白鸢: “先住下来了解一下城里的情况,看看是不是真的有这回事,有没有可疑的地方。” “等到天女会时再探一探那天女。万事都有因果,这事儿古怪,不知道和灵山城的事情有没有关联。” 门外传来叩门声:“客官,您的水好了。” 白鸢赶紧问谢南逸、谢南笙和上官慕:“你们还有要紧的事说吗?” 谢南逸摇头。 谢南笙:“没了,你们两个万事小心。” “好,那先这样。如果你们有急事就用我教你的方法联系我。”白鸢对谢南笙说道。 谢南笙:“好。” 白鸢手一挥,双方影像在空中消失。 门外又传来叩门声:“客官,您的水好了。” 撤去结界,白鸢对着谢南逸点了点头。 谢南逸得到示意,开口回答:“进来。” 小二推开门,后面的几人搬着浴桶和热水走向屏风后面。 谢南逸和白鸢已经用完饭,谢南逸对小二说:“这些可以撤下了。” 小二:“好嘞!” 说着上前弯腰收拾餐盘、桌子。 后面几人放完浴桶和水,和小二一起端着餐盘走了。 门被小二从外面关上。 白鸢手一挥,门闩被拴上。 “相公,请沐浴。” 谢南逸:“......” 白鸢“啧”了一声: “还害羞呢!放心,我真不洗。” “我有洗尘术,用不着。就在这坐着,绝不偷看。” 谢南逸:“那我能不能......” “不能。”白鸢打断他。 “你要是也用了洗尘术,咱们风尘仆仆却不洗澡,身上又干干净净的,那不是惹人怀疑嘛!” 谢南逸在白鸢的注视下犹疑地点了点头。 虽然白鸢的话有道理,可他总觉得哪里有点不对劲。 白鸢挥挥手催他:“快去快去。” 谢南逸也没有扭捏,点点头去屏风后面宽衣解带,沐浴去了。 白鸢手一挥,屏风在她这面几乎成透明的了。 谢南逸背对着她,下半身隐匿在水里,只露出上半身的宽肩窄腰。光洁白皙,温润如玉,结实紧致,充满力量。 头发被解开,散落在肩膀、后背,延伸到水里。整个人被热气萦绕,变得飘渺虚幻,如谪仙下凡。 白鸢头轰得一下有点晕眩,鼻血差点流出来。 赶紧捂着眼睛用手一挥,屏风恢复原样。 心里默念:非礼勿视,非礼勿视,非礼勿视。 然后深吸一口气,缓慢呼出。 里面传出轻微的哗啦水声,白鸢几乎可以想象到温热的水被浇到谢南逸身上,又缓缓流下的样子。 赶紧转移注意力,想着还有什么要做的事情没有做。 这一想,还真让她想到了的确有正事儿没做。以防万一,她得把这边的事跟姑姑报备一下。 不一会儿,白霖那边就收到了白鸢的传信: 姑姑,灵山城的事怕是真的不简单,近日经历已经证实有不明势力在插手凡间事。我可能已经被他们盯上,但不确定他们目的为何。 那些妖邪伏诛时的表现,仔细想来或许真是冲我们灵山狐狸洞来的,谢家多半因为我被牵连其中。 谢府和城主府或许有些突破口,请姑姑务必派人潜伏在这两处,护住他们周全的同时暗中观察他们周围可能存在的线索。 白霄:“那丫头来信儿了?” 白霖把白鸢传来的信件摊开给白霄看,冷哼一声: “瞧,指派姑姑找咱们狐狸洞的人给那小子的家人保驾护航呢!真是轰天雷打蚊子,杀鸡用牛刀。” 白霄看完点头笑了笑: “你也别恼,这丫头虽有私心,所说也非虚言,这事儿不简单。” 白霖:“起初我是想着把鸢儿拘在身边就行。可既然拘不住了,谢家又有了这关联,还真是要顺势而为。” 说着给白鸢回信:“在外要是再把自己整得落魄的不成样子,丢了我的脸,回来仔细你的皮。” 白鸢收到姑姑的回信,心里甜滋滋。 就知道姑姑最疼她了,嘴硬心软,答应她的请求,还关心她的处境。 手一挥,信纸消失在原处。 白鸢没了事情,打个哈欠,趴在桌面上慢慢打起了盹儿。 谢南逸沐浴完穿戴好,从屏风后面出来时就看到白鸢趴在桌面上安静地睡着。 怕吵醒她,他没有发出声响,温柔地看着她,靠近她,动作轻缓地抱起她准备把她放到床榻上。 白鸢被谢南逸抱起的时候迷迷糊糊揽住了他的脖子,头靠近他的脖子,贴在他的颈窝处。 亲昵的动作让谢南逸身体一僵,心控制不住地砰砰直跳,简直要跳到嗓子眼了。 白鸢蹭了蹭他的颈窝,闻着谢南逸身上好闻的味道,突然清醒过来,他在洗澡,她怎么会闻到谢南逸身上的味道呢? 白鸢猛地睁开眼睛,有些不太相信自己被人抱起来了都没察觉。 “不对,肯定在做梦。” 说着对着谢南逸的颈窝处轻轻咬了一下。 “疼吗?” 她抬头问谢南逸。 第一百二十四章 阿鸢,别动 谢南逸呼吸一滞,抱住白鸢的胳膊收紧了些,两人身体贴得更紧密了。 白鸢心里疑惑,难道还在梦里? 眨了眨眼睛,伸手摸了摸刚刚轻咬过的位置,有淡淡的咬痕。 仿佛有蚂蚁在谢南逸身体里啃咬,酥酥麻麻的从白鸢碰过的地方蔓延至全身。 “阿鸢,别乱动。”谢南逸喑哑着声音,尾音带着微微的颤抖。 “嗯?怎么了?” 白鸢见他出声,知道不是在做梦了。以为谢南逸察觉到什么不对劲,也压低声音问他。 温热的气息喷洒在谢南逸敏感的肌肤上,他几乎要控制不住自己了。 哪怕是她的一个细微的动作,此时都能让他苦苦支撑的最后一点理智溃不成军。 “阿鸢,别动。”他声音带着祈求般的颤抖,不敢看她,身体火热得像要烧起来似的。 理智告诉他此时应该远离她,却不自觉地将她抱得更紧。 只想让她贴着他更紧,好想把她揉进自己的身体里。 白鸢愣愣地看着谢南逸的变化,不知道他究竟怎么了。 她察觉出谢南逸身体的僵直,不知道他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挣扎着想要下来,却被谢南逸牢牢地紧抱在怀里,动弹不得。 白鸢只能把谢南逸的头掰过来对着自己,两人面对面,距离太近,白鸢心里担心,没有注意。 “你......唔......”白鸢的话来不及问出口,被谢南逸突如其来的吻堵在了嘴里。 他的唇如蜻蜓点水般轻贴了一下她的,香软的感觉让他忍不住又轻贴上去,可是还不够,他想要的更多。 谢南逸的动作让白鸢脑袋空白了一下,反应过来脸颊突的绯红起来,在对方加深这个吻时伸手抵住了他的胸膛,把他微微推开了些。 谢南逸动情的眸子深深地注视着她的眼睛,又不受控制地望向刚刚亲过的芳泽,那里的粉嫩香软,让他忍不住又要贴上去。 “别,你,你怎么......”白鸢赶紧使劲儿用手抵住他的胸膛,把脸转开离他远一些,制止住他。 她不明白,刚刚还好好的、很是正常的谢南逸怎么突然间就像中了邪一样。 谢南逸抱着她大步绕过屏风,走向床榻,把她轻放在床塌的同时,又欺身贴着她,整个人都压在她的身上。 “嗯......”白鸢被突如其来的压在身上的重量搅得呼吸紊乱,轻呼出声。 谢南逸怕她有所动作,十指紧扣住她的,压着情欲在她的耳边低声开口: “阿鸢,没人能经得起心悦之人的撩拨。是你先招惹我的,你要负责。” 说着学着白鸢的样子在她的脖颈处轻咬一下,又沿着颈窝一路吻向她的耳垂,逐渐粗重的呼吸不停喷洒在白鸢的肌肤上。 白鸢终于体会到了谢南逸刚刚的感受,一种奇妙的酥麻感觉从心里蔓延出来。 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她感觉自己像是浮在空中的云朵,软绵绵的没有力气,渐渐地被抽取了精魄,也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片刻的功夫谢南逸已经重新吻上了她的唇瓣。 见她没有明显的抗拒,刚刚那生疏的小心试探很快就变成了熟练的攻掠,谢南逸忍不住加深了这个吻。 气息暧昧地流连,两个人的神思也早跟着飞到九霄云外去了,哪里还有理智可言。 衣服都有些松散了,微微散开。 肩膀微微的凉意让白鸢从意乱情迷中猛地清醒过来。 她在心里暗暗骂自己没出息,真是经不住诱惑。 可看了眼同样衣服有些微微凌乱的谢南逸,她闭上双眼,深吸一口气又缓缓吐出: 这家伙比妖精还会勾人,也不能全怪我呀! 心里这样想,手上却趁谢南逸不备给他使了个定身咒。 费力地扒拉开身上的谢南逸,不看他震惊过后转而又有些幽怨的眸子,转身跑到屏风外的桌旁倒了一大杯凉茶灌入口中。 凉茶入口,燥热舒缓,舒服很多,自我称赞:“哎,坐怀不乱,不愧是我。” 里面的谢南逸听见她这满是得意自豪的话,都被她气笑了:“阿鸢,你真是......” 白鸢放下杯子拿起另一只,又倒了一杯凉茶,端着来到床边坐下。 看着谢南逸没有退完的潮红,给他用完静心咒,问:“好些了吗?” 谢南逸无奈“嗯”了一声。 白鸢这才解开他的定身术,把凉茶递给了他,眼睛却瞥向别处不敢看他。 谢南逸接过凉茶,仰头喝下。 一只手整理好散开的衣衫,才往白鸢跟前坐了一点。 把杯子放入白鸢手中,手轻轻扯了扯她的衣袖,想要靠近又不敢的委屈开口: “阿鸢,我会对你负责的,别生气不理我,好不好?” “起初我真的只是单纯的想抱你回床上,让你睡觉能舒服些。” 白鸢讷讷回答:“我没生气,说起来也不全是你的错。” 她就是单纯觉得自己没出息,不过还是故作严厉: “虽然没生气,也不代表你可以为所欲为,纵色行凶。这种事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谢南逸:“好,我听阿鸢的,阿鸢不喜欢的事情我绝对不做。” 白鸢见他这样乖巧听话,满意的点头。 谢南逸眼中划过得逞的狡黠,嘴角轻轻扬起。 心里轻喃:可是阿鸢,刚刚的你的确很喜欢和我一起做这些,不是吗? 白鸢想起谢南逸刚刚说的话,他说自己是他心悦的人。 按下心里的悸动,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看向谢南逸语气坚决: “谢南逸,我很认真的告诉你,我们之间不可能的。我不想伤害你,所以别喜欢我了。” 谢南逸放开她的衣袖转而轻握住她的手,眸子深深地望着她,语气认真: “阿鸢,我知道你的顾虑,不会强迫你接受我。” “可是死刑犯斩首前况且有为自己申辩的机会,我不求你能给我机会,只求你别逼我放弃,把我从身边推开。” 白鸢不赞同的开口:“何必呢?” 谢南逸挫败失落的低语:“如果实在厌倦我,只要你开口,我保证不再出现在你面前。” 白鸢耐着性子:“我没有讨厌你,但也只能是朋友的关系。” 谢南逸知道不能把她逼得太紧,顺势柔声妥协: “我知道了,阿鸢。我都听你的。” 心和感觉是骗不了人的,纵使你骗得了自己,也骗不了我。 阿鸢,我不会放手的。 不急,我们来日方长。 第一百二十五章 掌柜的女儿,失踪了 “哗哗哗” 雨毫无征兆地倾盆而下,砸在地面、拍打屋檐的声音隔着紧闭的窗户闯进来。 “谢南逸,你听见什么声音没有?”白鸢凝神听着。 谢南逸:“下雨声,风声。” “不,不对,不是这些。”白鸢摇头。 她心里疑惑,难道是自己听错了? 不,就是隐约有什么声音。 谢南逸见白鸢神色认真在倾听着什么,知道她没有玩闹,是真的听到了别的什么声音。 “听到什么了?”谢南逸问。 “哭声,呜呜咽咽的哭声。”白鸢回答。 “哭声?”谢南逸凝神认真听了,还是没有听到任何哭泣的声音。 白鸢看了眼他,看样子谢南逸听不到那声音。 “是女子,年轻女子的哭声。混杂在雨声和风声里,听着有些凄冷。” 白鸢把自己听到的告诉了谢南逸。 “是门外还是窗外?”谢南逸问。 “窗外,说不清位置,像是很远,又像是很近。” 白鸢神色严肃。 “我想去看看,这声音有些不寻常。正常人不会发出这种哭声,声音传到耳边不会有这样的效果。” 谢南逸突然想到今天店小二的话,看向白鸢: “阿鸢,你还记得小二哥今天告诉我们的那件事吗?” 白鸢点头:“虽然不一定和那个有关系,可万一有线索呢?” 谢南逸语气坚定:“阿鸢,你想怎么做,我都听你的。” “你跟在我身边是最安全的,和我一起去吧。” 白鸢想起暗处还有一群人如狼似虎地想要趁机围攻谢南逸,不能把谢南逸单独放在客栈,太危险了。 万一是对方的调虎离山之计,出了纰漏,她后悔都来不及。 谢南逸当然想和白鸢在一处,她的建议正中他的心意,当然不会反对。 立刻点头同意:“好。外面风雨太大,我去找小二哥拿伞,等下我们一起去。” 白鸢摆手:“不用,忘记我是做什么的了?” 说着手一伸,一把油纸伞凭空出现在白鸢手中。 谢南逸轻笑:“忘记了。” “我们悄悄地出门,不用惊动店家和小二。” 白鸢说着,原地转了个圈,身上的衣服变成了玄色衣衫。 收起伞,手指朝床上一挥,床上出现了另一套玄色衣衫: “换上,这样在夜色里不起眼。” 谢南逸点头:“好。” 白鸢转身出了内室,绕过屏风来到桌前坐下,等待谢南逸。 谢南逸刚穿好衣服,楼下就传出了声响,声音杂乱,有些吵闹。 白鸢见谢南逸从屏风后走过来,一身玄衣让他减去几分温润,多了几分干练的侠者气质。 她开口:“不错不错。跟白衣完全不同的感觉。” 谢南逸:“阿鸢喜欢就好。” 他也注意到下面的吵闹声:“我们要下去看一下吗?” 白鸢点头:“看看去。” 说着打开门,两人一起走出门去。 “哎,这可怎么办!”一个中年男人在柜台前叹气。 “掌柜的已经回去了,看这情况,要是真的,还真是难办。” 大堂里一群人七嘴八舌地说着,有人在旁边叹气,有人出着主意。 “报府衙没用,等人找到了,估计也晚了。这事儿还得求天女。” 停在二楼的白鸢和谢南逸听到这里互看一眼,没有出声继续观望。 也有刚从客房出来的人,不明情况,开口询问:“发生什么事了?” 旁边知情的人凑近低声回答:“掌柜的女儿,失踪了。” “赶紧出去找啊!报官啊!” “这事儿找府衙没用。” “为什么?” “好好的人,在人面前凭空失踪了,变成纸人化成灰了。” “这,怎么可能呢?” “听起来离奇,可这是掌柜的他媳妇儿哭着跑过来告诉掌柜的,假不了。我们都听见了。” 白鸢凑近谢南逸:“咱们先去掌柜家看看是什么情况。” 谢南逸点头,出声朝着之前和他们打交道的小二喊了句:“小二哥,烦请你送些点心到房间来来。” 小二听到谢南逸的声音,抬头见二人站在望着他,果然叫的是他。 忙道了句:“诶!这就来。” 白鸢和谢南逸没有多言,转身回了屋里。 他们刚来到这里人生地不熟,还没摸清城里现在是个什么情况,不宜贸然出头,引人注意。 “这俩人真好看啊,长得跟画里走出来的神仙似的。” “是啊是啊,真好看,没见过这么好看的人。” “嘿,那小女子要是给我当媳妇儿,死也值了。” “唉,你可别起歪心思。这一看就是富贵权势人家出来的,一般人惹不起的。” 谢南逸和白鸢的短暂出现引起了楼下人群的注意,引起了一波议论。 小小的波动之后,话题又重新回到了掌柜家的事情上。 楼上白鸢和谢南逸自然不知道这些,回到屋里关上门等待小二上来。 不久,门外传来敲门声:“客官,您二位的点心来了。” 谢南逸出声:“进来。” 小二推门进来,顺手把门关上。 托着点心盘子来到二人面前,把托盘里的点心盘子放到桌子上笑道:“二位慢用。” 谢南逸掏出一锭碎银子,放到小二手托着的空托盘里: “我二人方才在外面隐约听到楼下众人谈论掌柜家的事情,小二哥可知详情?” 小二见着谢南逸这么大方,自然知无不言: “今儿正说天阴沉沉的有风雨,掌柜的特意差人告诉家里要紧闭门户,看紧小姐。” “谁料风雨刚来不一会儿,掌柜媳妇儿就慌慌张张地跑进来,哭喊着让掌柜赶紧回家。” “掌柜的问怎么了,掌柜媳妇儿哭喊着说门窗关的好好的,谁料风雨一落下闺女就在她眼前消失了,只飘下一个纸片人,化成灰后就什么都没有了。” 谢南逸:“掌柜的现在在哪里?” 店小二:“这刚走不久,回家了。约莫走了不到一盏茶的功夫。” 谢南逸:“掌柜家离这里远吗?” 店小二:“不远,出门往北右转,第二条巷子,头一家就是。” 谢南逸:“好,多谢。” 店小二很有眼色的告退:“得嘞,您二位有事随时叫我。” 门被店小二打开又重新关上后,白鸢手一挥,桌子上多了两把油纸伞。 “这事儿果然有蹊跷,咱们现在就走。” 白鸢拿起其中一把伞站起身来。 “好。”谢南逸答应着拿起另一把伞也站起身来。 第一百二十六章 小霸王程方 谢南逸打开房门,两人一起出门走下楼去。 有人注意到了他们,不免多了一些打量。 谢南逸脸色冷了下来,加上玄衣束发,浑身散发着拒人千里的冷酷气息。 几道黏在白鸢身上的视线,也都在谢南逸杀人般的注视下吓退了回去。 两人很快走到店门口,撑起伞走进雨幕中。 街道两旁都是店铺,店门口都挂着灯笼。 这些灯笼在风雨里摇摇晃晃,烛光闪烁,只能勉强照出路面,让人走路时不至于两眼抹黑。 白鸢和谢南逸并肩走着,没过多久就来到了店小二说的掌柜家。 门匾上赫然写着“许府”两个烫金大字。 大门紧闭,谢南逸上前敲门。 门房小厮开了个门缝,探出头来:“二位有何贵干?” 谢南逸回:“我们找掌柜的。” 小厮:“跟掌柜的约好了吗?” 白鸢:“就说我有法子找到他的女儿。” 小厮一听,忙客气回答:“二位稍等。” 说完关上门,跑向院中通传。 “老爷,老爷!”门房边跑边喊。 屋里掌柜的和他的媳妇儿正愁眉苦脸在屋里谈话。 “进来,怎么了?” 掌柜的心里正交际烦躁,小厮的大喊大叫让他多了几分厌烦和不耐。 小厮却没有在意,一心想着白鸢刚刚告诉他的话,急忙转述给自家老爷: “老爷,外面来了一男一女两个年轻人。他们说他们有办法找到小姐。” 掌柜的现在不敢放弃丝毫的希望,赶紧让小厮去请人进来: “快,快请进来。” 小厮回了句:“是。” 就赶忙跑向大门去请人。 白鸢和谢南逸不过等了片刻的功夫,大门就又从里面打开了,这次不再只是露出个门缝,而是被小厮全部打开。 里面的小厮恭恭敬敬地弯腰做了个请的姿势: “二位请进,老爷在里面恭候二位。” 白鸢和谢南逸点了点头,跨步走进院内,小厮恭敬地在前面给二人引着路。 “老爷,两位客人到了。” 小厮把人带到客厅,向上座的老爷回禀。 酒楼掌柜的一看,忙起身迎接: “原来是您二位,两位贵客请坐。” “掌柜的认得我们?”谢南逸开口询问。 掌柜的回答: “两位贵客都是天人之姿,贵气非凡。今日在酒楼有幸一见,印象深刻。” “就是不知道两位贵姓?” 谢南逸回答:“免贵姓谢,这位是我娘子,姓白。” 掌柜的心里牵挂着女儿,略微寒暄一句,就赶忙切入正题: “门房小厮说您二位有法子找到小女,不知可是真的?” “如果真能帮鄙人找到小女,就是倾家荡产我也愿意。” 谢南逸: “今日在酒楼偶然听到掌柜的家中事,恰巧我的娘子略通些门道,就想来看看,希望能帮上忙。” 他没有把话说得太满,意思是不能保证结果,只是希望能有所帮助。 万一有个意外没能把掌柜的闺女找回来,做出的保证就会起到反噬效果。 到头来反而费力不讨好。 掌柜的听到这些并没有失望,赶忙回答: “哪怕有一点线索希望都好,即使最后没找到小女,鄙人也只会感激两位一番好意。” 经营了那么多年的酒楼生意,见了太多南来北往,形形色色的人。 他太知道越有本事越喜欢低调的人,他们通常说话都会留有三分余地,不喜欢做把后路堵死的事情。 与聪明人打交道就是省心省事。 白鸢也没有绕弯子,直接问:“掌柜的,我想去你女儿失踪的地方看看。” 掌柜的急忙起身:“请。” 白鸢、谢南逸两人也起身,随着掌柜的往内院走去。 路上掌柜的自己跟白鸢两人说起情况: “小女是刚下雨那会儿失踪的。” “谁知道片刻的功夫就.......” “唉......” 白鸢:“当时有什么异常吗?” 掌柜的:“当时我媳妇儿和小女待在一起,她就在里面,您二位有什么问题都可以问她。” 说话间已经到了,掌柜的进去前对屋里人道: “媳妇儿,两位贵客来了。” 说着引着白鸢和谢南逸进门。 掌柜的媳妇儿已经站起身来迎接他们了。 打完招呼,白鸢环视屋内,问:“在哪里消失的?” 掌柜媳妇儿哽咽回答:“就在这扇窗前,当时小女正和我在窗前绣花。” 白鸢来到掌柜媳妇儿指着的地方,仔细观察,接着问: “当时是什么情况?有什么和平时不一样的地方吗?” 掌柜媳妇儿回忆: “也没什么异常的。这孩子平时就少言少语的,很文静。” “老爷派人回来说今日有风雨,特意安排让我守好小女。” “我是千防万防,谁知道还是出事了。” “雨落下时,我就关个门窗的功夫,转过头她就这样没了。” 说着又痛哭起来。 白鸢抓到重点:“为什么说要看好她?是有什么隐情吗?” 掌柜的叹着气:“哎,事情要从上个月说起。” 上月的某日晚上,城里的小霸王程方派人来提亲,说要纳他的女儿为妾。 掌柜的哪里肯。 可程方派来的人把天女批的姻缘甩给了他们: “这可是天女批准的,你女儿上辈子欠了程公子的恩情,这辈子要以身相许来还恩的。” 掌柜的不敢得罪天女,可女儿是他唯一的掌上明珠: “小女福薄,实在高攀不起程公子。” 程方手下那些人想要强抢,可掌柜家里几个护卫都是练家子。 他们没讨到好处,只能先回去复命。 掌柜的不知道程方怎么会盯上自己家闺女,那几人前脚刚走,他就赶紧派人去打听。 一打听才知道,原来是几天前他女儿和媳妇儿去城隍庙上香,撞见了程方这个小霸王。 程方见他女儿面容姣好,温柔静琬,就起了心思。 次日晚上,程方亲自领人上门讨人: “我能看上她是她的造化。天女给我们看过八字,她上辈子欠了我的恩情,可是要还的。” 掌柜的心里暗骂:每次看上谁家姑娘都是这个烂借口,不知道祸害了多少人家的好姑娘。 第一百二十七章 许掌柜,小心了 面上客气,却不松口: “程公子是人中龙凤,小女粗鄙实在与程公子不相配,还请程公子另择良缘。” 程方邪恶地看着掌柜的冷笑着警告: “许掌柜敢说我们不相配?难道是在质疑天女?” 程方身边的跟班也出声威胁: “许掌柜可想好了,敢忤逆天女,必遭惩罚,那可是要大祸临头的。” 掌柜的心里暗恨。 可是面上他不能得罪,天女的确有本事,忙软和语气: “天女的话自然不敢忤逆。只是我们两口子膝下就这一个孩子,实在舍不得。” “既然说小女上辈子欠了程公子恩情,也不能不还。” “那不如这样,我奉上万两银票,聊表心意,也算还了程公子的恩情。” “你看这样可好?” 小霸王原本就横行霸道惯了,现在又有天女撑腰,他得罪不起。 只能想办法周旋。 程方不屑的骂道: “别给脸不要脸,爷爷不稀罕这点臭钱。” “最后再问你一次,这事儿,你应还是不应?” 掌柜的听完这话,态度坚决的回答:“恕我不能答应。” 程方冷笑: “好好,既然你不识好歹,敬酒不吃吃罚酒。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说着手一挥,十几号凶神恶煞的蒙面大汉立在了墙头。 掌柜的见这架势,怒从中来,喝道: “难道这是要强抢不成!你的眼中还有王法吗?” 院内护卫赶忙上前护住掌柜的。 程方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指着掌柜的,捧腹大笑: “哈哈哈,王法,你跟我提王法?” 身边的跟班做足了爪牙该有的那种做派,大声喊道: “在安西城这个地界儿,咱们程公子就是最大的王法!” 接着对墙头上的几人说道: “还不快点动手,别误了咱们小爷的洞房花烛夜。” 掌柜的大喝一声:“慢着!” 从袖中掏出一枚令牌:“程公子可认得这个?” 程方怎么懂这些,身后走出一中年男人。 中年男人接过令牌看了一眼,来到程方身侧在他耳边低语几句,又重新回到程方后侧方。 程方听完中年男人的话,脸色变了变,嘴里的话很客气,眼里都是不甘愿: “没想到安西城还有你这号人物。真是小瞧许掌柜了。” “真是失敬失敬。” 掌柜的见情势好转,心里松了口气,语气缓和道: “程公子,小的无意冒犯。只想安安静静地做好自己的事。” “咱们过往并无仇怨,冤家宜解,不宜结。” “还请程公子高抬贵手。” 程方冷笑: “许掌柜好本事,我自然是不敢与您结仇。” “不过......” 他止住话语,停顿了一下。 意味深长地上下打量着许掌柜,又不怀好意的坏笑: “得罪天女,可是要受惩罚的。许掌柜,小心了。” 说完哈哈大笑着转身离开了。 墙上那些壮汉随着程方的离开也纷纷转身离开。 掌柜的媳妇儿不放心,老早就躲在暗处看他们对峙了。 见程方走远,这才从暗处走出来: “老爷,这可怎么办啊!” “要不咱们报官吧!” 掌柜的叹了口气: “报官?你以为程方为什么能在安西城这么嚣张?” “他祸害了多少人家的好姑娘,可见过谁家前去报官的吗?” “就是有报官的,哪一个最后讨到好处了?” 掌柜媳妇儿听完,愁容满面: “他会找回来吗?” 掌柜的:“暂时不会了。” 掌柜的让众人退下,领着妻子回到内院屋里。 “老爷,城里受天女庇护才能太平。违背天女意愿一定会受到惩罚的。” “咱们忤逆了她的意思,少了她的庇佑,邪祟会缠上咱们吗?” 掌柜的:“我们得想法子见一见她,看看怎么化解。” 掌柜媳妇儿:“只有天女会天女才会从天而降,没人知道她在哪。怎么见啊?” 越想越愁。 掌柜的宽慰她: “总会有法子的。就算找不到,下月天女会咱们也能见着,这之前小心些就是了。” 虽然不知道程方用了什么办法让天女给他屡屡撑腰。 但只要代价足够,想要请天女护住妻女还是有很大希望的。 掌柜夫人: “老爷,以防万一,咱们还是请些懂门道的术士来家里给咱们看看吧,不然我这心里总有些不踏实。” 掌柜的答应下来。 他飞鸽传书送了一封信,不久家里来了个穿着道袍的术士。 掌柜的把他奉为座上宾: “这段时间有劳仙师了。” “近日小女每到夜晚,总隐约听到鼓声。我们从未听见过。” “不知仙师可否看上一看?” 术士应允:“把她带来吧。” 掌柜的把女儿带到他面前:“仙师,这便是小女。” “见过仙师。”掌柜女儿此时并无异常。 术士只看了她一眼,问她: “睡前有没有感觉到什么异常的地方?” 她回忆了一下,回答: “其他倒没什么,要说异常,就是每到夜晚只要一刮风,就能听到有鼓声响起。” 术士听完了然的点头: “鼓声里是不是有人不停在唤你。” 她惊讶的看向术士,这事儿她连父母都没有告诉。 这是她和那人的约定。 “没,没有。”她连连否认。 术士淡然地看着她,似乎能看穿她的一切。 她心里慌乱极了。 他却没有拆穿,闭眼掐指一算。 眼睛缓缓睁开,看着掌柜道: “借一步说话。” “你先回去吧。”掌柜的吩咐女儿。 “是,爹爹。”她略显匆忙的走出去。 掌柜的一直在关注着术士,没注意到女儿的异常。 屋里没有其他人了,掌柜的忙问仙师: “仙师,如何?” 术士叹了口气: “你们夫妻运数尚可,不必忧虑。” “只是女儿命有此劫,这场劫难极为凶险,躲不过的。” 掌柜的慌了: “这可如何是好?” “求仙师救我女儿。” 说着就要跪拜下去。 术士忙扶起他: “这事儿我无能为力,不能插手。” 掌柜的心里一紧,眼里有些绝望。 术士赶忙开口: “此劫有惊无险,自有贵人相助。不用过分担心。” 掌柜的面上一喜:“这贵人哪里去寻?” 第一百二十八章 带你去个好玩的地方 术士神秘莫测地回了一句话: “不急,时机到了,自会出现。我就不在此处过多逗留了。” 掌柜的听完,还是有些担心: “他们来之前,万一小女遭遇不测可怎么办?” “还请仙师多留些时日,不然我心里实在不安啊!” 术士摇摇头: “正如方才所言,我不能插手,多留无益。” “这背后的始作俑者自有人对付,这件事情不久后就会得到解决。” 掌柜的只好再次央求: “既然仙师去意已决,我也不好强求。” 说着朝外面喊道:“到帐房找管事,让他速速取来五百两的银票,留给仙师做盘缠。” 门外小厮答了声“是”,就去按吩咐办事了。 掌柜的亲自上前给术士倒茶: “还请仙师稍等片刻。” 术士接过掌柜的递来的茶水: “许掌柜不必如此,我等方外之人,不求这些。” “心意领了,盘缠就不必了。” 掌柜的自然不会真的顺着他的话去做,态度恳切: “仙师远道而来,鄙人还未尽地主之谊,本就满心愧疚。” “如果这点心意仙师都不肯收,让我如何心安。” 说话间,小厮喊来的管事已经拿着银票跑了过来。 他在门外拿出帕子擦了擦汗,略微整理了一下衣衫。 喘匀了呼吸,这才开口: “老爷,银票取来了。” 里面传来掌柜的声音:“进来吧。” 管事进来,将银票给了掌柜的: “老爷,这是五百两银票。” 掌柜的接过银票,看了一眼,点了点头。 管事的这才退了出去。 “仙师辛苦了,这点心意还请务必收下。”掌柜的将银票推到术士面前。 术士将银票收入袖口,不再推辞: “既然许掌柜如此诚心,不好辜负一番好意,那我便却之不恭了。” 掌柜的点头:“理应如此。” 术士拿出一道叠成三角形的符纸,递给掌柜的: “把它放到令嫒的屋梁上,可保令嫒性命无忧。” 掌柜的接过来,连连道谢:“多谢仙师。” 送术士离开后,掌柜的立刻把符纸放在了女儿的房梁上。 后面的日子里,她女儿晚上果然平静许多,很少听到鼓声了。 不过他没有掉以轻心,不敢大意,让媳妇儿带着下人每天和女儿待在一处,就怕有个意外。 不成想千防万防,还是出了事儿。 掌柜的大略讲了一下前因后果。 白鸢和谢南逸听完对望一眼: 怪不得掌柜的这么轻易地就相信他们了,原来是把他俩当成那术士口中的贵人了。 白鸢意味深长地轻笑:“有意思。” 她抬头看了眼房梁,又看向谢南逸: “相公,看看那符箓是否还在。” 谢南逸轻轻一跃,跳上了房梁,低头对白鸢点了点头。 “取下来给我瞧瞧。”白鸢对谢南逸说道。 谢南逸拿着符箓跳下来,把符箓递给白鸢。 白鸢瞧了瞧手中的符箓,挑眉: “啧,有点东西。” 白鸢把符箓放在桌子上,问掌柜的: “这术士什么来头?还真是有些本事的。” 掌柜的回答: “经人介绍,并不相熟。” “二位如果需要了解仙师详细情况,我这便去信询问询问。” 白鸢不在意的回答: “罢了,不过随口一问,不用麻烦。” 掌柜的经过对白鸢和谢南逸一番观察,这会儿更觉得他俩很大可能就是仙师口中能救他女儿的人了。 忙问:“谢夫人,可有法子寻到小女?她是真的没有生命危险,还是已经......” 白鸢回答:“无碍。” 许掌柜和许夫人一听这话,激动得落下泪来。 许夫人擦了下眼泪,忙问:“那小女现在何处?为何会凭空消失?” 白鸢:“天机不可泄露。你们只需要等着就好,三日内必能把她寻回来。” 许掌柜高兴的连连道谢: “大恩大德无以为报,我夫妻二人定然好好筹备,重谢两位。” 白鸢:“等人回来了再谢也不迟。掌柜的,我需要知道令千金的样貌,可有你女儿的画像?” 掌柜的忙应:“有有。” 许夫人忙从架子上拿出一个卷轴,递给白鸢: “这个便是小女的画像。” 白鸢接过画轴打开,画里的女子豆蔻年华,容貌姣好,温柔沉静。 画上留有“娇娇吾儿,岁岁安康。”的字迹。 白鸢收起画轴,还给许夫人:“可以了,安心等她回来就好。” 然后对谢南逸道:“时间不早了,咱们走吧。” 谢南逸点头:“好。” 屋外雨停了,只是夜色依然漆黑。 许掌柜挽留道:“夜路难走,两位不如就在寒舍留宿吧。” 谢南逸开口推辞:“不必了,我二人还有事情,告辞。” 白鸢瞧了眼桌上的符箓,看向许掌柜: “这符箓的确是个好东西,留着没坏处。稍后还把它放回原位去吧。” 许掌柜连忙答应,然后亲自送白鸢和谢南逸出去。 离开许府,谢南逸跟着白鸢来到空无一人的街道上。 街旁的灯笼灯光依然微弱,只是少了雨幕的遮挡,照得路面更清晰了些。 阵阵凉风吹过,有些寒意,湿漉漉的街道显得更冷清了。 “阿鸢,我们接下来往哪走?” “带你去个好玩的地方。” 白鸢牵起谢南逸的手,手一挥,两人消失在原地。 谢南逸还没反应过来,眨眼间就被白鸢带到了一处荒凉的山脚下。 白鸢手中举着一个火把,照亮了四周的环境。 将火把递给谢南逸,空出的手一转,手里又多出了一个点燃的火把。 谢南逸拿着火把环视一圈,这周围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我们来这里做什么?” “一会儿就知道了。嘘,小声些。” 白鸢拉着谢南逸沿着山路向上走去。 谢南逸低头看了眼白鸢抓着他衣袖的手,嘴角微微上扬。 “阿鸢,路面湿滑,小心些。” 顺势握住白鸢抓着他衣袖的那只手。 “好。”白鸢心里想着事情,随口回答。 她只顾埋头拉着谢南逸往前走,没有注意到他的小动作。 谢南逸心思得逞,也不敢多言多语,只怕引起白鸢的注意。 只在心里默默的开心。 很快两人来到半山腰,这里有一座不太大的小庙。 白鸢拉着谢南逸来到门前停下。 忽然风雨又起,寒气逼人。 推开门,拉着谢南逸来到屋里。 火把照亮小庙,庙里干净整洁,神像前供奉着各种贡品。 “看来不是废弃的庙,有人祭拜呢。” 白鸢看着神像不着痕迹的冷笑一下。 上前把手里的火把插进了神像旁专放火把的铜架里。 门毫无预兆地“砰”的一声自己关上了。 “欸,嘿嘿嘿......” 一阵瘆人的怪笑从四面八方传来。 第一百二十九章 我的天,这到底是些什么鬼东西啊 谢南逸急忙把白鸢拉到自己怀里,以守护的姿态警惕地观察着周围的情况,寻找着声音的来源。 “别怕,它伤不了咱们。” 白鸢仰头看了牢牢把自己拥在怀里,眼神色紧绷的谢南逸,轻声安抚。 从谢南逸怀里退出来,又怕谢南逸有危险,就牵上了他的手。 火把摇曳,不知哪里来的风,似乎要把他们的火把吹灭。 谢南逸并没有因为白鸢的安抚而放松警惕,反握住白鸢的手。 “呜呜呜......” “呜呜呜......” 一阵低低的女子哭泣声,不知从哪处角落里传来。 若有若无,凄凄惨惨。 又一阵冷风吹过,火把还是灭了。 谢南逸握紧了白鸢的手。 “砰砰砰” 门外传来拍门声。 “装神弄鬼!” 白鸢不屑地朝门口一挥。 “啊!” 屋里火把毫无预兆地重新亮起,照出从门外跌进来的两人。 趴在地上的两人爬起来,抬眼看到白鸢和谢南逸。 “白姑娘,谢公子?” “涂珏、涂阙?” 两边的人看到对方同时发出惊奇的声音。 外面的风雨未停,依然漆黑一片。 白鸢:“你们两个怎么来了这里?” 涂阙:“我们历练途经安西城,发现城里有些不寻常。今日才追查到这里。” 涂珏:“白姐姐,太好了!我们又能在一起了!” 涂珏开心的跑到白鸢身边,亲昵的上前挽着她的另一只胳膊。 白鸢手一挥,庙门关上,给这座庙上了一层结界。 涂阙看出白鸢的意图,对她笑道: “白姑娘,杀鸡焉用牛刀,交给我们可好?” 白鸢已经设了结界,不该跑的一个都逃不掉。 涂阙掏出一张符箓,掐了一个指诀,喝了声: “去。” 把符箓往空中抛去。 “涂珏。” 涂阙喊了声。 “好嘞!” 涂珏放开白鸢,朝着化作白光的符箓飞去。 掌风在追踪符停下的瞬间,劈向符箓停留的地方。 “啊!” 一声尖叫,一个白衣女子现了身形。 涂珏掏出一张符箓朝白衣女子打去。 白衣女子躲了过去,朝涂珏还了一击。 涂珏早有防备,身形一闪,躲了过去。 涂阙已经来到涂珏身边,二人以一攻一守的方式朝白衣女子打去。 白衣女子见势不妙,虚晃一招,身形一晃,开门逃跑。 谁料被猛地弹了回来。 快要落地时,她一个旋转脚尖一点地,以极快速度出其不意地朝谢南逸攻去。 “找死!” 白鸢手一挥,白衣女子被掀翻在地。 “噗!” 一口鲜血喷涌出来,昏倒在原地。 一团烟雾从她的身体中抽离出来,化作人形,飘在虚空。 “桀桀桀......” “啊!” 烟雾化形的红衣女子发出一阵古怪的笑声。 笑声戛然而止。 一把桃木剑在她现形的那一刻,刺穿了她的身体。 那柄桃木剑带来的巨大冲击力,将她直直地往后撞飞。 牢牢地钉在几步后的高大的红漆圆柱上。 “白姐姐,我厉害吧!” 涂珏眼神发亮,兴奋地向白鸢求表扬。 白鸢也不扫兴,点点头: “厉害厉害。” 红衣女子头无力地垂着,黑色的长发散乱地挡在脸前,使人看不清样貌。 白鸢来到白衣女子跟前,探查了一下她的情况。 谢南逸、涂珏、涂阙也跟着来到跟前。 涂珏:“她这是被附身了?” 白鸢:“是被附身了。” 涂珏上前把趴在地上的女子翻过身来,众人这才看清她的长相。 白鸢掏出掌柜的给的画像。 几人一看,这女子与画像里面的人长得一模一样。 谢南逸:“阿鸢,她就是许掌柜的女儿?还能活吗?” 白鸢:“是。” 她的嘴角还留有血渍,脸色苍白没有血色,看起来很糟糕。 涂阙给白衣女子号了下脉:“还活着。就是内脏受损,有些严重。” 白鸢取出一个药丸递给涂阙: “这个给她喂下去。” 涂阙接过药,掰开女子的嘴给她喂了下去。 白鸢给她输了一缕灵力,修复她受损的五脏六腑。 “看她这样子,一时半会儿是醒不过来了。” 涂珏摇摇头,一会儿说不定得背着她下山呢。 这活儿还是交给哥哥或者谢公子来做吧。 “咔嚓咔嚓” 传来几声骨节连续活动的声音。 几人朝着声音来源看去,只见被钉在圆柱上的红衣女子正晃动着身体。 她僵硬地晃动着身体关节和头颅,整个人带着桃木剑从柱子上慢慢抽出。 “我去!这,这什么情况?” 涂珏真被这诡异的一幕给吓着了,她急忙躲在涂阙身后。 “邪祟还能死而复生?” 白鸢把谢南逸拉到自己身后护着。 手一挥红衣女子被打了粉碎,消失在原地,连个骨头渣都没有剩。 “呃,哈哈哈......” “桀桀桀......” “呜呜呜......” 一连串古怪的笑声、哭声响起。 屋内凭空出现了一群红衣女子,和刚才消失的那个长得一模一样。 头发都披散在脸前,看不清样貌。 她们渐渐逼近白鸢几人,对他们形成合围之势。 “阿鸢,小心。” 谢南逸虽然不懂这些,但看这架势也知道这些东西不好缠。 “不会有事的,别担心。” 白鸢丝毫没有拖泥带水,直接出手攻击。 可她们似乎更强了。 涂珏涂阙短暂的惊讶后也加入了战斗。 可这她们被消灭了又有新的立刻出现补上空缺,离他们越来越近。 “我的天,这到底是些什么鬼东西啊!” 涂珏看见越来越近,打也打不完的红衣女子真的有些慌了。 “她们的攻击力越来越强了!白姑娘,我们怎么办?” 涂阙压力也很大,忙询问白鸢有没有解决办法。 白鸢也有些不耐烦了,飞身一个开大,红衣女子全都消失在原地。 白鸢飘然落地。 “呼,总算能喘口气了,还是白姐姐厉害。” 涂珏见红衣女子全被白鸢打散了,这才松了口气瘫坐在原地休息。 “阿鸢,看上面!” 谢南逸突然出声提醒白鸢。 几人闻声抬头一看,头皮都麻了。 房梁上满满的、齐齐整整的倒挂着一排,和之前一摸一样的红衣女子。 “呃,哈哈哈......” “桀桀桀......” “呜呜呜......” 又是一连串古怪的笑声、哭声响起。 这次似乎带着某种可以乱人心神的魔力。 “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 “九个,又来九个!” “我去你大爷的!有完没完!” 第一百三十章 曹阿姐 涂珏是真的怒了,他丫的,真烦人! 她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怒气充满胸腔,疲惫也被这愤怒冲淡了大半。 “呃,哈哈哈......” “桀桀桀......” “呜呜呜......” 这些声音越来越大,涂珏、涂阙心神已经有些不稳。 “噗!” 谢南逸一口鲜血喷出,晕了过去。 白鸢赶忙扶住他,给他输送了一股灵力。 转眼看向躺在地上的白衣女子,鼻孔也溢出了鲜血。 白鸢把谢南逸推到白衣女子身旁,手一挥用结界护住他们。 与涂珏、涂阙一起,跟房梁上的九个红衣女子缠斗起来。 有了之前的经验,他们只能不断把它们击退,没有再打死。 可她们被击退后,没多久就又恢复过来,还是一样的会围上来加入战斗。 “白姑娘,再这样下去我们很快就会撑不住了。” 涂阙稳住心神开口。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涂珏: “白姑娘,我和哥哥先上前对付她们。” “你脑子最好使,停下想想有什么办法。” 白鸢:“你们不是她们的对手,扛不住的。” 涂珏:“要不咱们先撤?等想好对策再来收拾她们?” 白鸢: “如果现在离开,难保她们不会再出来祸害其他人。” “何况她们现在力量高涨了数倍,最好今晚就彻底解决了她们。” 涂阙恨恨的咬牙: “这些东西死一次力量就高涨一次,真是邪门。” 涂珏气愤地大喊: “到底是什么东西,这么恐怖!” “死又死不了,打又打不残,没完没了的,比邪修炼的药人还厉害。” 白鸢和涂阙听完,灵光一现,对望一眼:“原来如此!” “涂珏,你立大功了!”白鸢开心地朝涂珏夸赞道。 “啊?” 涂珏听见白鸢的夸赞,不明所以。 她没做什么啊,怎么就立了大功了? 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她一个晃神,差点着了红衣女子的道。 好在白鸢上前护住了她。 “我先拖住她们,你们两个快去找阵眼,把里面的东西取出来。” “好!”事不宜迟,涂阙立刻答应,拉着涂珏退出打斗。 白鸢朝着想要去追涂珏、涂阙的红衣女子扔了几枚定身符。 定身符虽然对她们起不到定身的作用,却可以延缓她们的动作。 “什么阵眼?”涂珏还没反应过来。 “这座庙里有人设了献祭的邪阵,找到阵眼,取出里面的东西,阵法就会失效。” 涂阙回答着涂珏的疑问,拿出符箓,掐了一个指诀。 喊了声“去!” 红衣女子的怪叫声骤然增大。 符箓围着屋子转了一圈,消失了。 涂阙朝白鸢喊道: “白姑娘,屋里有干扰,只能算出阵眼就在屋里,没算到具体位置。” 这样太浪费时间了。 “只顾对付这些东西,倒是差点忘了你了!” 白鸢听完涂阙的话,似是想起了什么。 冷笑一声,干脆利落的一巴掌拍向庙里供奉的神像。 高大的神像轰然倒塌,四分五裂,碎了一地。 “啊!” “啊!” “该死!” “弄死她!” “弄死她!” 神像倒塌的瞬间,红衣女子们立刻躁动起来,发出尖锐的爆鸣声。 齐齐朝白鸢发出更猛烈的进攻。 “白姑娘,小心!” 涂珏很担心的朝白鸢喊。 白鸢对付着红衣女子,头也不回的朝两人喊: “不用管我,快找!” 涂珏、涂阙不敢耽搁,都拿出符箓掐了个指诀。 各自扔出符箓,齐喝一声: “去!” 两张符箓分为两路,合围着屋子绕了一圈。 最终都在佛台前的几步外的蒲团垫上方停住,落在地面燃烧后化为灰烬。 “阵眼在蒲团垫这里,垫子底下一定有东西!” 涂珏激动的喊了一声,飞身来到符箓消失的地方。 把蒲团垫拿开,下面露出和屋里其他地方没有区别的木质地板。 涂阙蹲下身子,用手敲了敲地板:“下面果然是空的,阿珏退后。” 涂珏听话的站起来往旁边退了退。 涂阙站起身来,取出佩剑,用力往刚刚敲过的地方一劈,断开的木屑果然簌簌地往下落去。 涂阙又往地上连劈几剑,地板破碎的板块往下陷落的更多了,最后露出一个方洞。 涂珏跑上前来,把几块地板碎片从洞里拿出来,这才看到里面有一个黑色漆木的大盒子。 盒子上密密麻麻地刻着许多蚂蚁般大小的红色古老文字,这些文字将整个盒子包围起来。 盒子封口处还交叉贴着两张符纸做的封条。 涂阙把木盒子从洞里搬出来:“找到了!” 另一边边正在缠斗的红衣女们更加暴躁,失控似地乱窜。 白鸢集中精神,更加认真的应对,速度快得看不清身形。 涂珏正要撕下上面的符纸,被涂阙拦住: “先别急,你看上面刻的文字都是咒语,直接解开会适得其反。” 涂珏赶紧收回了手。 涂阙默念口诀语,掐了一个指诀,指向放在地面上盒子,说了句:“开!” 盒子上被人刻的咒语被解除,砰的一声挣断符纸,盒子打开了。 “是一颗人头骨!” 涂珏惊讶地喊道。 盒子打开的瞬间,和白鸢激烈打斗的红衣女子忽地气势大减,之前各种嘈杂尖锐的魔音纷纷退去。 白鸢这才喘了口气。 九个红衣女子合为一体,化作正常人形。 涂珏、涂阙也察觉到了这边的动静,只见白鸢对面此时只剩一个新娘装扮的极美的女子。 魔音彻底消失,她也恢复了神智。 想到刚刚发生的事情,神色有歉意也有哀婉。 双膝着地,俯身朝着白鸢磕头跪拜,柔柔弱弱的开口: “我已犯下天大的罪过,还得罪了几位仙子、仙师,万死难赎。” “只是我的家人还在受苦,他们都是无辜的。” 她抬起头来,两行清泪涌出,眼里都是哀求。 “求仙子留给我一点时间,待我救了家人,再赎罪过。” “到时任凭各位处置。” 说着连连磕头请求。 美人落泪,最能惹人动容。 涂珏的心都跟着有些软了下来: “好漂亮的新娘子,你叫什么名字,怎么会变成那个样子?” 曹阿姐忍着眼泪,恭敬回答: “奴本名唤曹阿姐,死后被人施法镇在此处。” “渐渐意识被操控,完全失去意识后做了恶人害人的工具。” 想起之前自己帮他们害了那么多人,心里的悲愤和愧疚无以复加。 白鸢没有说话,转身挥手解开护着谢南逸和白衣女子的结界。 第一百三十一章 曹阿姐的亲事 她来到二人身边查看他们的情况。 好在只是昏迷,没有大碍。 白鸢拿出帕子帮谢南逸擦干净嘴角的血渍。 又轻轻在他身上拍了拍: “谢南逸,醒醒。” 谢南逸眉头微动,没有醒来。 白鸢又轻轻叫了他几声,这才缓缓睁开眼睛。 “阿鸢。” 谢南逸睁眼看到白鸢正关心的望着他,回应了一声。 “好些了吗?”白鸢问。 “好多了。”谢南逸回答。 想起之前的情况,抬眼看了下周围的情况,心里大概清楚了眼下的形势: “都解决了?” 白鸢点头。 她把谢南逸扶起来,确定谢南逸没什么事了,这才转身看向曹阿姐: “你认得把你困在这里的人?” “认得,化成灰我都认得。” 曹阿姐满脸仇恨,想起他们,恨不得把他们碎尸万段。 白鸢挥手给曹阿姐下了一道禁制,使她无法使用法力。 白鸢:“别跪着了,这件事的前因后果,你细细讲来。” 曹阿姐:“是。” 几人各自找地方坐下来,听曹阿姐讲起这件事的始末。 去年曹阿姐15岁生日当天 “姐儿,安儿,过完十五岁生辰,你们很快就是大人了。” 曹母把礼物分别递给两人,满脸笑容。 “生辰快乐。” 曹阿姐和毕小安接过礼物,恭恭敬敬地给曹母行了礼: “多谢阿娘。” 曹父乐呵呵地拿出一块鸳鸯玉佩,这块玉佩可以拆开成两个。 曹父把拆成两块的玉佩分别递给两人: “安儿,姐儿,生辰快乐。这玉佩是咱们祖传的鸳鸯玉,你们一人一个。” 曹阿姐和毕小安接过玉佩,恭恭敬敬地向曹父行行礼: “谢过爹爹。” “好好,都是好孩子,赶紧坐下吃饭吧。”曹父乐呵呵地招呼着二人。 曹父看着两个孩子越看越高兴,喝了点小酒,兴致也上来了。 看着毕小安笑道: “安儿,我和你娘看着你和姐儿从小一起长大,时间过得可真快啊!” “现在你们也都是大孩子了,眼看着到了该议亲的年龄,可有喜欢的人啊?” 曹阿姐知道爹爹的意思,羞红了脸,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 “哎呀,爹,您说什么呢!” 毕小安是孤儿,八岁时被曹父收养,这才结束颠沛流离,忍饥挨饿的苦日子。 自从进了曹家,曹父、曹母拿他当亲儿子对待,疼爱的很。 他和曹阿姐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情意相投。 知晓曹父的意思,立刻乖巧的回答: “都听父亲母亲安排。” 曹父哈哈大笑:“好!好孩子!你看咱们家姐儿怎么样?” 曹阿姐羞得脸更红了。 毕小安高兴地回答:“姐儿自然哪哪都好,世上再没有比她更好的女子了。” 曹阿姐听他这么说,心里高兴极了。 曹母也满意的点点头。 曹父笑得合不拢嘴:“行,那这事儿就这么定下了。” 又对曹母说道: “回头找人算下日子,挑个好日子,咱们今年就帮孩子们把婚事办了。” 曹母嗔怪道: “看你急的,这孩子们都在眼前呢!还能跑了不成?” “他们今年才十五,明年到了十六岁再办也不迟。” 曹父高兴地说: “哎,老了老了,干不动了。” “让这俩孩子赶紧成亲,等成完亲,咱就把咱那铺子里的生意都交给安儿打理。” 曹母笑骂: “瞧瞧这老头子,想在家含饴弄孙,躲清闲了。” 曹父得意:“怎么,你不想啊!” 曹母笑着:“想,想!我明日就找人去算算日子。” 曹阿姐和毕小安偷偷的互望一眼,脸上都带着羞涩的笑意。 次日,曹母带着曹阿姐和毕小安在街上让人看了日子,下半年的六月初六是个极好的日子。 “得嘞,多谢您。您忙,我们先回啦!”曹母高兴的给了那人一个红包。 几人转身要走时,曹阿姐不小心撞到了人。 “谁啊!没长眼睛啊!”对方怒喝。 毕小安急忙把曹阿姐拉到自己身后护着。 曹阿姐赶忙道歉:“对不住对不住,是我不小心。” 那人定睛一看,是个娇娇弱弱的好看的姑娘,就摆了摆手: “算了算了,以后小心点儿。” 曹阿姐连连应“是”。 小插曲就这么过去了,没人在意。 曹母领着两人回到家里,晚饭时曹父回来,一家人商定了结婚日子,就定在下半年六月初六。 程府 “爷,您猜我今个儿遇着谁了?” 程方身边的头号跟班程六子给程方倒了杯茶,神秘兮兮地说道。 程方端起茶杯,吹了吹浮在上面的茶叶,抿了一口。 斜眼看了一眼程六子,不轻不重地踹了他一脚: “胆子肥了啊,敢给爷卖起关子来了,快说!” 程六子赶忙赔笑,语气谄媚: “小的哪敢呢!” “爷,我今儿遇着一姑娘,那身段,那样貌。” “嘿,水灵灵的,长得跟仙女儿似的,爷您瞧见了绝对喜欢!” 程方有些怀疑地看着他:“有这么夸张吗?怎么遇着的?” “要是有假,爷您要是看了不心动,您把小的这双眼睛挖出来都成。”程六子拍着胸脯保证。 然后得意地说: “我今个儿在街上正溜达着呢,这小姑娘撞了我一下。” “当时我一眼就看出,这绝对是爷喜欢的类型。” 程方信了几分,问他:“人呢?” 程六子嘿嘿一笑:“人回自个儿家了啊,这大晚上的,肯定在家待着呢!” 程方踹了他一脚,程六子一个趔趄,差点摔倒。 程方无语:“人没带来你说个屁啊!还说的那么起劲,我看你就是找抽了。” “您要是想看,我随时带人把她给您送来。当时见她要走,我立马就派人跟着了。” 程六子立马说道。 程方:“家里什么情况都查清楚了?” 程六子:“查清楚了,她家就四口人。” “她,她爹娘,家里还有个收养的养子,和她同岁。” 程方:“离这儿远吗?” 程六子:“不远,就在城里永安巷八号,爷要去看看吗?” “去,怎么不去。今儿又玩儿死一个,晦气。” 程方想起来这事儿就烦,起身往外走。 “走,叫上人,给爷带路,咱去找点彩头来。” 第一百三十二章 爷就是心善,非要来个先礼后兵 “得嘞!遵命!” 程六子得到吩咐,一路小跑地去院里召集人马。 五六个护卫跟在程方和程六子身后,骑马朝曹家方向赶去。 曹父、曹母正乐呵呵地跟曹阿姐、毕小安讲着婚礼都准备些什么。 问他们还有什么想要的,都该开始准备了。 现在先慢慢添置着,等后面想到还有什么需要的,还能再加。 一家人围坐在一起吃饭,谈着事情,欢声笑语,其乐融融。 门外响起敲门声。 “爹娘,门外好像有人敲门。”曹阿姐先听到声响。 “这么晚了,会是谁啊?”曹母疑惑。 “我去看看。”曹父说着就要起身。 毕小安连忙拦住:“爹,你坐着别动,我出去看看。” “行,你去看看吧。”曹父又坐了下来。 门外又响起“咚咚咚”的敲门声。 “来了!” 毕小安边走边喊道。 “谁啊?” 门外这才安静下来。 毕小安没听到回答,打开了大门,就见几个人越过他径直往里走。 “你们是谁?这是做什么!呜呜......” 没有防备的毕小安话没说完,就被程方的几个护卫按住,塞上了嘴,堵住了声音。 护卫押着毕小安跟着程方和程六子往里走。 屋里的曹父、曹母和曹阿姐听到动静,急忙从屋里走了出来。 “安儿!” “安哥哥!” 曹父曹母和曹阿姐看见院里的情况,担心的一同出声。 “你们是谁?这是做什么?”曹父喝道,“快放开安儿!” “曹伯伯,这位是咱安西城最尊贵的爷,程方程小爷。” 程六子早摸清了曹家的情况,跟曹父介绍道。 曹父经营着铺子,跟不少人打交道,虽然没见过程方,但也没少听他的恶行。 曹父见对方人多势众,不好硬刚,只好耐心劝道: “程小爷,先放了安儿,咱们有事好好说。” “好说好说。”程方对曹父笑道。 朝身后的人使了个眼色,两名护卫放开毕小安。 毕小安扯出塞在嘴里的布,跑向家人,把他们护在身后。 程六子把曹家人从门口挤开,程方迈开步子,径直走进屋里,在主位坐下。 “站着做什么,都进来啊!” 护卫齐齐掏出大刀,将曹家人往屋里逼。 一家四口没有办法,只能跟着回到屋里。 “不知程小爷来到这里有何贵干?” 曹父把挡在身前一直护着他们的毕小安拉到身后,走到前面开口问程方。 程方环视了一下屋里的环境,看完才慢悠悠开口: “哦,也没什么事儿。就是你家闺女今天在街上撞到了我的人,我来讨个说法。” 说着指了指站在一旁的程六子:“瞧,把我的人都撞坏了,伤得很严重。” 曹父看着好好站在那里的人,哪里还看不明白对方特意过来找茬的。 “是今天在街上咱们遇到的那个人。” 曹阿姐认出程六子,低声告诉毕小安。 毕小安也认出来了,开口反驳: “当时我们已经道歉了,你也放我们走了。况且就是不小心碰了一下,怎么可能会受伤!” 程方没搭理他,程六子嚣张开口: “爷说伤了就是伤了。你要是看不到,那这双眼睛留着也没用,不如挖了干净。” 眼看护卫又要上前捉毕小安,曹父忙拱手道歉: “且慢,莫要动怒,有事可以好好商量。” 程六子这才使眼色让护卫退下。 曹父开口问程方:“程小爷兴师动众的来到这里,不知有何打算?” “我这书童金贵着呢,我平日里都舍不得使唤,整日里人参鹿茸的喂养着,生怕有点不好。” 程方满是兴趣的瞧着躲在毕小安身后曹阿姐,语气散漫的开口。 “既然今日你家闺女撞坏了他,我也不为难你。拿一万两黄金给我这书童养身子就行。” 曹父紧紧握住毕小安的手,示意他不要冲动。对程方哀求道: “万两黄金,别说是倾家荡产、砸锅卖铁,就是再来个十辈子,我们也挣不出这么多钱啊!” “嗯,这你可难住我了。”程方做出一副很苦恼的、很为难的样子。 程六子笑着开口: “爷,那咱就发发善心,别让他赔钱了。” “俗话说冤有头债有主,谁撞了我谁负责就是。” “他那闺女姿色还算可以,勉强凑合够资格带回去给您做个小妾。” 曹家人一听,脸色煞白,立刻把曹阿姐围起来护住。 “这么紧张做什么,我又不会吃了她。”程方笑了,“她跟了我,我自然不会亏待你们,以后有的是你们的好处。” 曹父连连摇头:“这是万万不行的,老夫决不答应。” “曹老头,我劝你还是答应的好,否则......” 剑拔弩张之际,门外进来一个中年男人对上座的程方道: “公子,老爷来了,让你现在就跟我回去见他。” 程方眼里闪过一丝烦躁,不耐的回答:“知道了。” “交给你了,办不好这事儿仔细你的皮。”程方起身对程六子吩咐道。 程六子立马弯腰送程方出去:“得嘞,瞧好吧您!” 程方头也不回地抬腿走了出去,来叫他的中年男人紧随其后。 程六子见程方走远,直起腰来趾高气昂地坐在了主位上: “爷就是心善,非要来个先礼后兵,总想让人家心甘情愿地跟他走。” 说着看向曹家众人: “可架不住总有人不知好歹啊!真是麻烦。” 然后脸色一冷,对护卫说道:“全都打包带走!” “你们不能这么干!”曹父闻言怒怒极。 说话间毕小安已经和众护卫打斗起来。 曹父早年间做买卖走南闯北的也有点身手,护卫一时间竟然不能把他俩撂倒。 曹母见状,大声哭喊呼救:“救命啊!救命啊!有人抢劫啦!” 旁边邻居听到动静,邻居家里的妇人平日里和曹母关系挺好,想要出去看看。 却被丈夫拦住: “不要命啦!我刚才在胡同口看见了,一群人堵在曹家门口。” “那里头有个叫程六子的,官差都得巴结他!咱惹不起!” 妇人不忍心:“可咱们就这样不管吗?万一真出了什么事,我怕良心不安。” 丈夫吹灭了烛火: “你要是想出去也成,我也不拦着,去之前先到那屋看看咱家的俩孩子。” “省的一会儿对方顺手灭了咱全家时,你来不及看最后一眼。” 妇人听到这话无奈叹气,落下泪来。 第一百三十三章 程伏登场 说话间,曹家不知何时早没了动静。 程家 “父亲,您怎么来了?” 程方朝着背对门口,站在正堂等他的人问道。 “哼,我再不来,你不知道又要闯出多少祸事来!” 男人转过身来,恨铁不成钢的看着程方。 “可是谁又惹父亲生气了?”程方问。 男人叹了口气: “方儿,你近日收敛些,闹得也太厉害了些。” “这样下去,为父真怕你惹下滔天的祸事,到时恐怕保不住你。” 程方不在意:“父亲,您是堂堂的安西城城主大人,谁能大的过您去?” “方儿!水能载舟,亦能覆舟!你若再执迷不悟,我只能家法伺候了!” 男人已经动怒,看来是要动真格的。 程方赶忙求饶: “爹爹,我知道错了。我都听您的,您消消气。” 男人狠狠叹了口气: “唉!我怎么就生出了你这个不省心的,大概是上辈子欠了你的,今生来还债了。” 程方见父亲态度有所缓和,这才松了口气。 试探着问:“父亲,近日究竟是怎么了?跟孩儿说说?” “怎么了?你干的好事你不知道?”男人想起来件事就有些窝火,“今天抬出去的姑娘你当我不知道?” 程方:“父亲,我真不是故意的。我都处理好了,外面没人知道。” “没人知道?没人知道人家父母能告到府衙去了?你真是会给我找麻烦!” 说着狠狠戳了几下程方的脑袋。 程方眼里闪过一丝怨毒: “我看上他们家姑娘是他们的造化,起初我可是给了他们家十两银子买来做妾的。” “那小娘们儿来了府里却敢伤我,真是不知好歹。” 男人眉头一皱:“你受伤了?” 程方急忙伸出手臂,上面有一道被刀划过的口子,不算太深: “父亲,再深点就割到我的筋脉了。” “要真是那样我就得成为一个废人了,还怎么孝顺父亲,为父亲办事?” 男人开口:“小心些,仔细养着。你也安生些日子吧!” 然后唤了一人进来:“程伏。” 叫程伏的中年男人走了进来。 城主对程方介绍道: “这是跟在多年我身边的心腹,他武艺高强,见多识广,有勇有谋。” “我把他给你了,你定要好好待他,尊敬他。凡事听他的建议,否则我饶不了你。” 程伏上前跪拜程方:“程伏见过少爷。” 程方赶忙把他搀扶起来:“不必多礼。” “你先下去吧。”城主对程伏吩咐道。 “是。”程伏退下。 城主怕程方对程伏不够重视,接着语重心长的对程方耳提面命: “一定要以礼待他,有他在,你这条性命算是无忧了。” “要不是你总是作死,怕你这条小命没了,以他的本事,你还真不配用他。” 程方连连应下:“是,父亲。” 城主看了看天色,准备离开: “行了,今日的麻烦你自己惹出来的,我的身份不方便出面。” “这事儿你交给程伏去做,别再惹事生非了。” 程方自然连连答应。 城主没再多言,离开程家。 “程伏。”城主走后,程方把程伏叫了进来。 程伏进来:“少爷。” “你跟随父亲多年,父亲对你极为推崇,我自然信你。我的一切就有劳你费心了。” “少爷不必客气,都是程伏应该做的。程伏定然不会辜负少爷的信任。” “今日的事父亲都跟你说过了吧?” “是。” “这事儿事不宜迟,若是闹开了父亲定然饶不了我。” “是,少爷。我这就去办。” “去吧!” 程伏走后,程方朝门外小厮问:“六子回来了吗?” “回爷的话,刚刚门房传信说回来了,去了后院还没过来。” 程方没再说话,直接去了后院找程六子。 程六子刚忙完,回头看见程方穿过院门进来。 急忙小跑过去迎接:“爷,都办妥了。” “人呢?” “那小娘子在后院房间,另外三个在地牢关着呢!” “行,这次悠着点儿。老爷子刚过来把我训了一顿,晦气。” “您放心吧。” 程六子带着程方来到后院,程方的屋子从来没让外面带进来的女子进过。 后院准备了一些专用的屋子,每次办事儿都是在后院屋子里。 程方推开门进去,只见已经被丫鬟洗好的曹阿娘赤裸着身子,上面只盖了一层薄薄的锦被。 他凑近一瞧,人还昏睡着。 “怎么回事?” 程方有些不满的开口。 “人都这样了,还有什么意思?怎么玩儿?” 程六子赶忙上前,递给程方一个小瓷瓶: “爷恕罪。这刚从曹家扛过来让丫鬟给她洗漱完,没来得及。” “您把这瓷瓶打开,往她鼻子下晃两下,即刻就能醒来。” 程方接过瓷瓶:“行了,下去吧,门外守着。” “是。”程六子麻溜的跑到门外,把门关上,在门外守着。 程方把瓷瓶打开,放在曹阿娘鼻子下面让她闻了两下,曹阿娘果然悠悠转醒。 曹阿娘睁开眼睛看到程方坐在床头,吓得立刻坐起来往床的角落里躲去。 被子滑落,身上一凉,才发觉自己一丝不挂地展露在人前,又忙扯起被子盖住身体。 程方看她这样子,很是喜欢。 语气温柔的开口:“别怕,我不会伤害你。” 曹阿娘自然不信,警惕地望着他:“这是哪里,我家人呢?” 程方看着她美丽的脸庞、玲珑的身躯,真是越看越喜欢: “他们被我请来府里做客了,只要你乖乖听话,我就不为难他们。” 脸上带着笑,却看起来有点瘆人:“不然,什么结果你心里应该清楚的。” “好,我听话,求你别伤害他们。”曹阿娘在家里就见识了他的手段,得先稳住他,保住家里人。 “乖,这样就对了。那好,你先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程方很满意她此时表现出来的乖顺。 “曹阿姐。”她小声回答。 “曹阿姐,真是个好名字。”程方称赞。 “小阿姐今晚乖乖听话,把小爷伺候开心了,少不了你的好处。” 说着,程方身体前倾,凑近曹阿姐,手捏着她的下巴就要亲上去。 第一百三十四章 你乖,你的家人才有好日子过 曹阿姐心里一惊,赶紧把脸别过去。 程方因她突然的动作扑了个空。 “小阿姐,这是做什么呢?不是说好了,要乖乖的吗?”程方似乎略有不满。 “别,求你放过我,我有喜欢的人了,我们已经定亲了,不能......” “上了床你就知道小爷的好了,那时就只会想着小爷,不会喜欢他了。” 程方爬上床,把曹阿姐拽过来压在身下。 曹阿姐奋力反抗,女子本就与男子力量悬殊,怎么会是程方的对手。 自己又身无寸缕,曹阿姐又羞又怒,又急又恨。 一时只为自保,没来得及思考,就一口狠狠咬住了对方。 程方的肩膀被曹阿姐的牙齿深嵌在里面,疼得他一下子窜起来远离了曹阿姐,光脚落到地上。 他低头看了下刚刚被咬过的地方,此时正鲜血直流,皮肉似乎都要脱落下来。 程方怒极,上前两步掐住曹阿姐的脖子,曹阿姐惊恐的望着他。 程方却笑了,松开了她: “别怕,我不会打你。好歹是个美人儿,我最喜欢怜香惜玉了。” 曹阿姐没有放松警惕,她总觉得以他的性子,程方不会就这么容易的这么算了。 果不其然,程方邪气的接着说道: “我刚刚就说了,你乖,你的家人才有好日子过。” 然后朝门外喊道:“六子,去把她的小情郎带过来。” “是。”门外传来程六子的声音。 “不,求你别伤害他。”曹阿姐祈求道,“你杀了我都成,求你放过我的家里人。” 程方笑得危险:“说什么呢,小娘子,我怎么舍得杀你。” 很快,门外传来程六子的声音:“爷,人带过来了。” “带进来。”程方坐在椅子上等着。 “是。” 程六子得到吩咐,推开门,把毕小安扔了进来。 毕小安蒙着眼睛,被摔到地上。 他很快爬起来,脸上还留着在曹家打斗时的累累伤痕。 “安哥哥......”曹阿姐心疼的叫他。 “姐儿,姐儿你怎么样?”毕小安看不见,寻着曹阿姐的声音问。 “啧,六子,蒙着人家眼睛做什么,看把人摔得。快解开。”程方打断了两人的谈话。 程六子上前把蒙在毕小安眼睛上的黑布扯了下来。 毕小安望向曹阿姐,看清了曹阿姐的状况,愤怒的瞪着程方: “畜生,你对姐儿做了什么!放了她!” “啧,真难看。”程方嫌恶地看着毕小安。 对着程六子轻飘飘的吩咐道: “六子,我最烦的就是他这双眼,你说怎么办?” 程六子上前给程方出主意: “爷讨厌的东西,不如不留。” 说着对门外的人喊道:“来人,拿家伙事儿,把这讨人厌的眼睛给他挖出来。” “不!不能这样,求你别这样做!” 曹阿姐顾不得羞臊,裹着被子下床跪到程方跟前祈求。 程方抬脚,用脚尖勾起曹阿姐的下巴,使她被迫仰视着他,悠悠开口: “我说过的吧?既然不听话,就要后果自负。” 毕小安被按在地上,挣扎着对曹阿姐喊道: “姐儿,别求他,别求他!我死都不怕,只求你别求他!” 曹阿姐回头,泪眼朦胧地摇起头: “安哥哥,别再说了......” 转头又扯着程方的衣角,求他:“我听话,我听话,求你别动他。” 毕小安被塞住了嘴巴,只能“呜呜”地发出呜咽声,不停地冲着曹阿姐的背影摇头。 程方没有让曹阿姐起来,居高临下的看着她: “肯定听话最好,既然你求情了,小爷自然不会不给你面子。” 曹阿姐眼里这才露出一丝欣喜。 可随后就听到程方残酷的话语: “六子,给他留一只,取一只。” 曹阿姐惊恐的喊:“不!” 转身就要去护住毕小安。 程方坐着不动冷冷开口: “你要是敢过去,我就一片、一片地把他的皮肉割下来,再把他的骨头拆了去喂狗。” 曹阿姐绝望地瘫坐在地上。 心疼无助地看着毕小安的眼睛被利刃扎了进去。 刀子在眼眶里转了一圈,眼球就这样被血淋淋地挖了出来。 毕小安经受不住这巨大的疼痛,昏死过去,倒在了地上。 “六子找个人过来给他治一下。”程方吩咐道。 “是。”毕小安指了个人,让他去把府医带过来,“你去,动作快点。” “是。” 那人得到指令,很快就带着府医赶过来。 “劳烦大夫给他好好看看,别让他丢了性命。” 程六子知道他家公子爷的心思,此时不想节外生枝闹出人命。 大夫给毕小安眼睛用药酒消了毒,又放了草药在上面敷着,最后用布条绕着缠了几圈固定住。 处理完起身对程方行礼: “少爷,好了。这是方子,每日煎服三次。” “他这伤口容易感染,要想保住性命就得保证所处环境干净干燥。” 程方点头:“知道了,下去吧。” 大夫告退。 程方端起茶杯,喝了口茶。 看向呆坐在地上、死死咬住嘴唇默默流泪的曹阿姐,讥诮道: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结果还不是一样,白白让你的小情郎受了这遭罪。” 曹阿姐眼里闪过怨恨和决绝。 虽然转瞬即逝,却被一直盯着她的程方捕捉到了。 程方冷冷开口: “曹阿姐,我劝你最好别动不该起的心思。别忘了,你的家人都还在我手里。” “还是乖乖的伺候好我。否则,你死了,或者我出了事,我的人都不会让他们好死。” 曹阿姐的希望被浇灭,眼神灰败,恨恨地咬牙看向他: “魔鬼,你就是魔鬼!” 程方知道自己已经彻底拿捏住对方,很快自己就能得偿所愿。 自然不会因为这两句不痛不痒的骂和她计较。 “把他绑到那根柱子上,可得绑结实点。” “一会儿小爷要和小娘子在他面前恩爱,出了岔子小爷要你们的命。” 程方指了指屋里的柱子,吩咐手下。 “是。”几人拖着昏迷中的毕小安,把他牢牢地绑在了柱子上。 “畜生!你不得好死!”曹阿姐悲愤地盯着程方骂,恨不得将他千刀万剐。 程方猛地掐住她的下巴,眼神狠厉: “我劝你少惹我不痛快,你要是再说一句让我不高兴的,我就捅他一刀。” “你要是不在乎,等他死了,还有你爹娘接着替你受罪。” 曹阿娘已经见识了他的狠厉,知道他说到做到,不敢再出声激怒他。 “都出去吧!”程方对众人摆了摆手。 程六子最后一个出去,顺手关上了房门。 第一百三十五章 恨不得把那丧尽天良的畜生撕碎了 夜,已经深了,门外响起淅淅沥沥的雨声。 门外风吹雨打,门内烛光摇曳,窗幔翻飞。 屋内不断传出女子痛苦的呻吟声。 毕小安被这声音吵醒。 他艰难地睁开那只仅存的没有受伤的眼睛,看到了死都不想看见的画面。 他拼命冲着面目狰狞、已经没了人性的程方怒吼,真恨不得把那丧尽天良的畜生撕碎了。 程方是故意的! 他就是故意让相爱的两个人眼睁睁地看着对方受尽折磨,又拿他无可奈何! 毕小安的眼睛因为愤怒和痛苦充满血丝,额头青筋暴起。 他挣扎着、嘶吼着、愤怒着、憎恨着,犹如囚禁在笼子的困兽,不得自由。 困兽尚能发出威慑的吼叫,吓退敌人,让对方不敢轻易妄动。 可是他的嘴被破布塞满,没有办法吐出一个字来,更别提威慑对方的怒吼声了。 “小娘子,怎么样?” 程方察觉到毕小安这边的动静,加快动作,面容得意,显得十分刻意。 “小爷说了,跟了小爷,自然会让你知道小爷的好处。” 像一匹癫狂的野马,奔腾狂野,疯狂地炫耀着自己的领地。 “呜呜呜......” “呜呜呜......” 毕小安想要上前杀了那个畜生,可是他被死死地捆在柱子上,动弹不得。 双手的手腕因为猛烈的挣扎,已经被粗硬结实的绳子磨开,露出里面鲜红的血肉。 包好的眼睛也因为情绪太过激动,受了刺激,渗出血来。 “安哥哥,不要......” 曹阿姐察觉到动静,颤抖着虚弱的出声,阻止毕小安的动作。 她看到毕小安在疯狂吼叫、挣扎,包扎好的布条快要脱落,血糊了半张脸,顺着脸颊流到脖子里。 他脸色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像是感觉不到疼痛,也不在乎生死。 只是满眼心疼的看着她,想要救她出苦海。 “曹阿姐,你要是敢再叫他,再看他,我就把他剁成人彘!” 程方转过她的脸,恶狠狠地威胁。 曹阿姐听到这话,不敢违逆他的意思。 眼泪糊了满眼,死死咬住嘴唇,不肯再发出声音。 “叫啊,大声叫!叫的好了我就放了你的小情郎,快叫!” 程方眼里都是癫狂,一脸的邪佞。 他那原本也算是上等的好看样貌,此时任谁看了都会觉得狰狞可怖,令人作呕。 门外的雨终于停了,外面断断续续传来鸡鸣声,程方终于心满意足的放开了曹阿姐。 对于曹阿姐和毕小安来说,这一夜过得比他们经历过的十五年都要漫长。 “小六子,给爷准备洗漱。”程方吩咐。 “是,爷。” 程六子早就估摸好了时间,准备好东西在门外候着。 听见程方在叫他,就推开门带着人鱼贯而入。 更衣、洗漱、束发,依照顺序,各司其职。 有条不紊的一阵忙碌后,流程结束,陈六子挥手让人退下,传早饭进来。 程方坐下吃饭,程六子在旁边布菜。 没人理会此时没了动静的毕小安和曹阿姐是死是活,仿佛他们两个不存在一般。 “爷,程伏刚刚说有要事找您私下商议,您看您什么时候方便见他。” 程六子低声问程方。 程方咽完口中的食物,这才开口询问:“人呢?” “在外面候着呢,来了好一会儿了,您起床前就来了。”程六子回答。 程方瞪了他一眼:“你说你,怎么不早说。” 想喊程伏进来,又想到程伏说的是有要事私下谈,就吩咐程六子: “赶快把这两人弄下去,对了,别整死了,我要活的。出去的时候叫程伏进来。” “是。”程六子看了眼奄奄一息,不像有活气儿的毕小安。 心里叹气,爷真会给他出难题。 心里抱怨却不敢表露出来,连忙答应。 人都走后,程伏进来恭敬给城防行礼:“爷。” “找我什么事儿?”程方问。 程伏恭敬回答: “少爷,近日京都要来人了,如果被那帮人抓到把柄,城主怕是保不了咱们。” 程方不在意: “京都又如何,有老头子在,怕他们做什么?” “那群人就算是真龙,来了安西城的地界儿,也只能是没了手脚的泥鳅。” 程伏耐心解释: “可还有人时刻等着您出错儿呢,城主夫人还有个嫡亲的长子程连,她自然为自己的亲儿子谋划,且她京都的娘家可不容小觑。” 程方冷笑: “程连看我不顺眼也不是一日两日的了,可又能奈我何?” 程伏: “往日里就算了,前些日子城主夫人得知城主把金矿给了您打理。” “京都那边怕城主是在帮您夺权,怕是要出手了。” “毕竟他们身份摆在那里,城主不能明着得罪他们,这才派我来帮您。” 程方笑得讥诮: “是,程连他好运生在嫡母肚子里,又有个强势的外家,真是尊贵得不得了。” “可老头子最烦他娘俩的就是他们那高贵的出身,清高的模样。” “什么都好,什么都优秀。可偏偏老头子最喜欢的,却是我那早死了的身份卑微的娘。” “白白让我捡了便宜,你说是不是很有意思?” 程伏不好接这话,继续劝告: “少爷,这次形势实在严峻,不能再出岔子了。” 程方知道轻重,知道程伏不会说些无用废话,问他: “什么意思?” 程伏回答: “昨天的事程连以少城主的身份,将昨天死了女儿的那两口子硬要走了。” 程方皱眉: “他们怎么办事的?随随便便就让他把人带走了?” 程伏: “他们谁都不敢得罪,不过是想早点甩脱麻烦,所以程连一逼迫就顺水推舟罢了。” “好在咱们的人恰好遇上,他们没来的及问那两人什么,就被处理了。” 程方赞许的看他: “怪不得老头子那么夸赞你,果然办事牢靠。” 程伏谦虚:“都是城主和少爷抬爱罢了。” 程方见他欲言又止,直接开口询问: “从老头子把你给我的那刻起,我就视你为心腹了,有什么话不妨直说。” 程伏: “少爷,曹家人还是要妥善安顿好,莫要节外生枝。城主夫人派了人去打听曹家的事,在寻人。” “看来是准备对您出手了。” 程方:“你有什么建议?” 第一百三十六章 程先生,你相信因果吗? 程伏声音低沉:“活着小错也能设计成大错,牵一发动全身。处理干净才是最保险的,死无对证最好。” 程方不赞同:“不可。老头子昨天才警告过我。” “如果这么做,他会觉得我不那么听话了,对我来说,那才是最大的危险。” 程伏又出主意:“那就只能想办法让他们有苦难言。” “这恐怕不那么容易。”程方觉得困难。 程伏指出重点:“只要拿捏住那曹阿姐,她家里的其他人就无计可施了。” 程方面上一喜:“你这是有了什么好主意?” 程伏卖了个关子:“一两句话说不清,请您移步厅堂,等到见了曹阿姐您就知道了。” “有意思。”程方说完,抬步往外走,走到门口对程六子说道,“六子,把曹阿姐带过来。” “是。”程六子回答完,就赶忙去领人了。 程方刚到厅堂主位坐下,被人梳洗好的曹阿姐就被丫鬟搀扶着走了过来。 香粉胭脂遮不住她红肿的眼睛,华丽的服饰装扮掩盖不了她疲惫憔悴的状态。 脖子、手腕这些裸露出来的肌肤上,到处是可怖的红痕,衬得她更加凄楚可怜。 程方看着她这样子,眼里满是得意。 程伏语气温和地对她说道: “你就是曹阿姐?” 曹阿姐默不作声,呆呆地杵在那里。 程方冷哼一声。 曹阿姐身体打了个激灵,赶忙开口:“是。” 声音却粗哑难听,完全不似往日里清脆的、银铃般的嗓音。 程伏看着她温声细语道:“接下来,我说的话你一定要好好听,这可是关乎你家人的性命。” 曹阿姐原本正神情恍惚着,无神的眼睛空洞地看着地面。 听到程伏的话,像个失去灵魂的木偶,僵硬地抬起头来,漠然地看着对方。 程伏叹了口气: “真是个可怜的孩子。昨夜你家铺子、家里都遭了贼人,能抢的都抢了,能烧的也都烧了。” “有人报了官,官府查出线索,多半是你父亲做生意得罪了什么人,被对家恨上了。” 他说的话,她一个字都不信。 不过都是他们为了掩饰自己的恶行,做出的遮羞布,扯出来的幌子罢了。 见她没有吭声,程伏继续说道: “毕小安为了护住铺子,跟人搏斗时眼睛受伤了。” “他的伤势严重,如果不好好救治恐怕性命不保。” “你的父母也都年迈了......” 曹阿姐不耐烦他这拐弯抹角的威胁,打断了他的话: “想让我做什么,直说吧。只要能放了我的家人,保证他们的安全,不再伤害他们,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程伏也不再废话,直接拿出了一张写满字的纸,递给曹阿姐: “这是你自愿用自己的一夜,用来换取银两、救治毕小安的契约。” “签了这份契约,不仅会放了你们,还会给你们一笔数额不小的银两。” “保你们以后衣食无忧,平安无事。” 曹阿姐接过契约,她自幼跟着家里人识文断字,看了纸上的内容,怒极反笑。 忍着嗓子的干疼,悲愤地高声读着纸上的内容: “‘吾乃安西城永安巷八号曹家幼女,本名曹阿姐。 今家中因遭横祸,致使房舍尽毁,财产尽失。 毕小安乃家中养子,与人搏斗不幸伤重,命在旦夕。 家中父母年迈,经此大祸,卧病不起。 吾区区女流,身无长物,无力支撑。 为救父母家人,求上程家程方,自荐枕席,以求相助。 幸蒙公子不弃,愿以百两银票、灵丹妙药换吾卑贱之躯。 接吾父母家人于程家暂歇,并予衣食、救治。 此间种种,皆吾所求,皆为甘愿,特立此契。 立契人:曹阿姐’。” 高声读完这些,曹阿姐瘫坐在地上,仰天长笑: “哈哈哈,哈哈哈......” “卑贱之躯,自荐枕席,皆为甘愿,大善人程公子......” “哈哈哈,哈哈哈......” 笑着笑着流出了眼泪,笑着笑着口中喷出一抹鲜红。 “曹姑娘......” 程伏不由得上前一步,有些担心的看着她。 生怕她油盐不进,鱼死网破,撕了契约。 曹阿姐看向他:“只要我签了,就立刻放了我们,保我们平安无事。” 程伏松了口气: “自然。你的家人已经到了郊外新置办的宅子里,只要你按上手印,立刻就送你去和他们相聚。” “毕小安也能得到更好的救治。” “好,我签。”说着,她用拇指从嘴角擦掉一抹鲜血,重重地按在了契约上。 程伏到程方身边耳语几句,程方笑着点头。 程伏又给守在门口的人使了个眼色,那人转身跑了出去,片刻又领了几人过来。 曹阿姐隐约听到他们走进院子时在讲“都处理好了”,“就等做个见证”。 一进屋门,领头的那人就恭恭敬敬地给程方作揖行礼: “见过程公子。” 曹阿姐认得他。 当初阿爹买铺子签的买卖契约为求稳妥,需要官府见证,这个人就是那官府里面最大的官,姓张。 天下乌鸦一般黑,不用说,她就知道他们的意图了。 双方都简单寒暄过后,来人纷纷落座,程伏向姓张的那人介绍: “这位就是之前跟您说的,那位要立契约的女子,曹阿姐。” 那人例行公事地问她:“曹阿姐,契书内容你知道?” 曹阿姐:“知道。” 那人又问:“契约可是自愿签订?” 曹阿姐:“是。” 那人问完,看向其余几人。 另外几人都点了点头。 “好,今日签订契约由官府见证,若是日后毁约,必定严惩。”那人告诫她。 曹阿姐:“民女知晓。” 说完,曹阿姐伸出手把契约递给程伏。 程伏弯腰接过契约时,她没有松手,而是深深地看着他。 四目相对时,她语气平淡,近乎呢喃的问: “程先生,你相信因果吗?” 程伏怔了一下,没有回答。 曹阿姐松开手,程伏转身把拿到的契约递给了姓张的官员。 而后由姓张的官员开头,几人都拿出自己的官印在上面盖了章。 程伏把盖好章的契约拿给程方。 程方拿着契约看了一眼,满意的收起来。 几人任务完成,立刻找了借口,纷纷告退。 第一百三十七章 这条路可真长啊,长得仿佛没有尽头似的 “做得不错,剩下的事情就交给你了,随你怎么处置。” 程方满意的拍了拍程伏的肩膀,起身离开。 程六子紧随其后,也准备离开。 程伏忙叫住程六子: “六子兄弟,可否帮个忙?” 六子停住脚步,问: “不知程先生要我做什么?您不必客气,有事尽管吩咐。” 他又不傻,爷看重的人他自然得客客气气的捧着。 程伏在他耳边低语: “一会儿曹姑娘回去,毕竟是少爷的人了,不能失了面子。” “回去的路上,得让人一看就是咱们程家的排面。” “可我少在人前露脸,你是少爷面前的红人,外面的人谁不知道六子兄弟。” “所以这事儿,非六子兄弟莫属,得劳烦六子兄弟跟着跑一趟。” 程六子听到程伏这话,里子面子都有了,被捧得高高兴兴的,自然没有不应的道理。 他爽快地答应:“这有什么,我保证风风光光的把曹姑娘送到地方。” 程伏对曹阿姐说道: “从此以后两不相欠。相安无事是最好的结果,胳膊拧不过大腿,莫要再生枝节。” 曹阿姐似乎是走神了,不知道有没有听到。 程伏也不介意,让人抬来了一顶精致的小轿。 丫鬟把曹阿姐扶进了轿子。 不一会儿,这顶精致的小轿从程家侧门抬出。 程六子在前面带路,小轿两旁各跟着一名丫鬟。 后面跟着六个护卫,三人一组,分站两排,每人手中都端着一样东西。 要么是华丽的料子,要么是锦盒,要么是好看的摆件。 轿子稳稳地地被人抬着,队伍缓慢地前行,这阵仗走在街道上难免引人注目。 路人纷纷看着热闹,三五成群地扎堆在一起议论。 “这是干嘛呢?” “不懂了吧?这是小霸王程公子专抬小妾的轿子,他家小妾出门逛街,经常坐这轿子。” “真的假的?小妾的日子都过得这么滋润?” “这还有假?不信?不信瞧前面那个领头的,那是程公子眼前最得宠的跟班。” “嘿,还别说,真是他。” “可这也不是去程家的方向啊,反而像是刚从程家出来。” ...... 一阵风吹过,轿子的纱幔扬起,有人认出这是街头曹老板的女儿。 “欸?不是说曹家被劫匪抄家了?曹家姑娘怎么出现在这里?” “是啊,曹家人像是一夜蒸发了,愣是没人看见去哪了,没想到这会儿在这见到她了。” “嘶,哎你说,她这昨晚不会是去了程府,在那过了一夜吧?” 风卷着众人的议论,掀起帷幔进入轿子里,不停地钻进曹阿姐的耳朵。 听到这里,她那原本放在膝盖的双手猛地抓紧了衣服。 “说不准是真的,你瞧瞧后面带着好些东西呢!” 不少人注意到了后面跟着的锦盒、布匹和摆件。 “嘿!还真是!你看看那布料,我这一辈子都不舍得买。” “切,这料子穿你身上也是糟蹋了。” “真是过了一夜换来的?老娘要是再年轻个二十岁,咱也去程公子府里走一遭。” “得了吧,人家程公子虽然风评不好,可到底财势、样貌都是顶好的,也不是什么人都能入得了人家的眼的。” ...... 曹阿姐坐在轿子里,路上围观的人越来越多。 程家的人似乎以此为傲,并不阻拦。 人们的胆子越来越大,议论的声音也越来越高。 曹阿姐后面甚至听到了有人议论起她和安哥哥的婚事,还有人鄙夷地骂起她不知检点。 真希望这一切都是一场梦啊,梦醒来了这一切不幸都没有发生,她和家人还是好好的在一起。 可轿子外面的议论,有时夹杂着一些污言秽语,无不提醒着现实的残酷。 曹阿姐的脑袋昏昏沉沉,两只耳朵嗡嗡作响,渐渐地什么都听不清也听不到了。 这条路可真长啊,长得仿佛没有尽头似的。 她双眼合上前,绝望的想,要是永远都醒不过来就好了。 天不遂人愿,不知道过了多久,她还是被人叫醒了。 “曹小姐,曹小姐,醒醒,到了。” 曹阿姐缓缓睁开眼睛,透过轿子的窗户看向外面,这是一处新的宅院。 院子门前守着两个护卫。 这哪里是宅子,不过是个大些的笼子罢了。 是了,她的家被他们烧了,他们给她和她的家人找了新的住处。 她艰难的起身,脚踩实地面的瞬间,下半身因为虚软酸痛支撑不住身体,差点摔倒。 好在两个丫鬟提早等候在轿门两边,及时扶住了她。 “不急,小心。” 丫鬟忍不住低声开口。 她们也很同情她,可有什么办法呢? 每个人都有自己要经历的苦难,她们同样为人鱼肉,自救尚且做不到,怎么还管得了旁人呢? 程六子见曹阿姐下了轿子,指挥着人把东西都送到里面去。 门口的护卫认得程六子,给他打了招呼后,就开了大门。 东西都进了院子,曹阿姐也被搀扶进去。 “姐儿!” “姐儿!” 曹父曹母听见动静,赶紧从屋里出来。 一出屋门就看到被两个丫鬟搀扶着的曹阿姐。 “你怎么样,伤得严重吗?” 曹母急切地上前扶住她。 看着女儿这个样子,心如刀绞,怎么会不严重呢? 这一看就是遭了大罪了。 “畜生,简直是畜生!他们不得......” “爹爹,别说了,一切都过去了......” 曹父看见女儿这样子,又是心疼,又是满腔恨意,忍不住怒骂。 曹阿姐怕他惹怒程家人,被程家人迫害,忙出声制止。 曹父怕提起女儿的伤心事,她会想不开,赶忙上前扶住,顺着她说: “是的,都过去了,都过去了。没有过不去的坎儿,咱们都好好的。” 曹母也忍着泪意宽慰她:“是啊,咱们都好好的,都好好的啊......” 两个丫鬟识趣的没有跟上。 程六子很满意曹阿姐的表现,对着他们笑着喊道: “这就对了嘛,安安稳稳的你好我好大家好,跟爷对着干没什么好处。” 曹家人没人搭理他,他也不恼。 自顾自地接着说: “你们最近安分些,别出幺蛾子,让兄弟们顺利交差。” “这院子里不仅住着大夫给你们治病,还有吃有喝的,多好。千万别作死。” “等过段日子就给你们解禁了,到时候你们爱去哪去哪,也没人管你们了。” 说完领着一行人浩浩荡荡的走了,只留下几个护卫看守宅子。 第一百三十八章 孩子们要紧 “爹、娘,安哥哥呢?” 曹阿姐没有看到毕小安,心里害怕,不知道他什么情况,担心地问。 “安儿在屋里躺着呢,他伤得严重,昏迷着还没有醒过来。” 曹母忧心的回答。 曹阿姐看向母亲:“娘,我想去看看他。” 曹父叹气: “你这个样子能行吗?他现在没有生命危险,要不你先去休息一下,醒来了再去看。” 曹父看着曹阿姐摇摇欲坠的模样,格外心疼。 曹阿姐摇摇头: “爹、娘,你们就让我去看一眼吧,不能亲眼看看他,我实在放心不下。” 曹母心里也很难受,就劝曹父: “让孩子去看看吧,他们两个打小就感情深厚。” “你不让她去看看,她心里总记挂着也不好。” 曹父想了想,也是。 他嘱咐道:“看一眼在里面待一会儿就要去休息,不可太长时间。” “好。”曹阿姐不想父母担心,点头答应下来。 曹父、曹母搀着曹阿姐来到毕小安的屋里,曹阿姐看到昏迷不醒的毕小安落下泪来。 他眼睛被重新包扎好,脸上已经擦干净,身上也换上了干净的衣服。 可是那苍白的、没有一丝血色的面容,紧闭的双眼,脸上的淤青和伤痕,让人看了,仍然觉得触目惊心。 曹阿姐的心都要碎了。 她大气都不敢喘,生怕这个气若游丝的人就这样不声不响、悄无声息的离她而去了。 眼泪已经流干了,此时已经落不下来眼泪了,可是眼睛肿胀疼痛的厉害。 曹阿姐坐在毕小安的床边,握住他的双手,低声的唤他: “安哥哥,你一定要好起来,一定要醒过来,安哥哥......” 曹母上前轻轻抚摸着曹阿姐的后背,安抚着她: “会没事的。好孩子,听话,先让大夫给你瞧瞧,你在这里安儿他也休息不好。” 曹阿姐点了点头。 曹父曹母赶紧搀着她起来,带着她回到安排好的屋子里。 大夫给她号了脉,开了药,嘱咐几句就离开了。 曹父曹母不敢说太多,恐怕说错话惹起曹阿姐的伤心事。 曹母扶她躺到床上,握着她的手说: “你安哥哥有我和你爹看着呢,院里还有大夫住在这里,不用担心。” “等下你吃完药,好好睡上一觉。醒了还得再去看看他,好让他知道你没事,让他安心。” 曹阿姐点头。 曹父曹母这才出去,帮她把屋门带上。 程方昨天倒是没有为难她的父母,只是把他们关了起来。 曹阿姐看到父亲母亲安然无事,心里稍微松了口气,总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如果父亲和母亲再有些什么闪失,她真的会疯掉的。 “老头子,你说这以后的日子该怎么过啊!” 曹母擦着泪,伤心欲绝。 刚刚在女儿面前强忍着难过,生怕勾起女儿的伤心事,惹得她想不开。 “天杀的丧良心的,这狗畜生不得好死!我......” 曹父话没有说完,就被曹母捂住了嘴巴。 她压低声音,呜咽着劝道: “可别再说这种打啊杀啊的,要报仇的话了。” “咱们心里知道就行了,别让那些人听到。” “眼下孩子没残的残,伤得伤,先治好他们要紧。” 说完曹母才把手松开。 曹父也冷静下来,低声念叨着: “是是,孩子们要紧。先看好孩子,孩子们好了才是最主要的。其他的以后再说。” 曹母擦着眼泪: “不说了,老头子,不说了。回头再让孩子听到,心里更难受了。” 曹父点头,也落下泪来: “不说了,不说了。咱们得看好孩子们,遭了这场大罪,别让他们想不开。” 曹母也是这样想的:“是,咱们得看紧些。” 说完,曹父去毕小安的屋子里照顾毕小安,曹母去给曹阿姐煎药。 曹阿姐吃完药沉沉的睡了一觉,这一觉从下午睡到次日早上。 曹阿姐起来一开门,就看到母亲守在她的门前,坐在她的门口睡着了。 “娘。” 曹阿姐眼眶湿润,开口道。 “您到屋里去睡。” 曹母一听到动静就醒过来了,她摆了摆手: “没事没事,我就起的早了点,闲着没事儿在这坐会儿。” “想吃什么,娘去给你做。” 曹阿姐摇了摇头:“我还不饿,您去睡吧。一会儿我来做饭。” 曹父听到动静,从毕小安屋里出来,对着曹母使眼色: “让姐儿去做吧,你回屋里睡会儿。” 多年的夫妻间的默契,一个眼神儿曹母就明白了曹父的意思。 连忙答应:“好,就交给姐儿了。” 给姐儿找点事情做也好,她只要忙起来,手里有事情做,就少些时间去想些有的没的。 虽然他们舍不得她做这些,可眼下顾不得许多了,得转移一下姐儿的注意力。 慢慢的,时间久了,那些事情就会在脑子里淡忘了。 曹阿姐看父亲母亲都同意了,就让母亲回了屋子。 她先去看了眼仍在昏迷的毕小安,这才进厨房做饭。 曹阿姐不是没看到父亲母亲的隐忍,她不能就这么倒下。 人只要活着,就有机会,一切都还有机会。 他们现在拿那群人没办法,但她不信他们没有对手。 来日方长,只要等到了那个机会,她就能报仇了。 眼下,是照顾好父母,让安哥哥快点好起来。 母亲明明是怕自己想不开,在门口守了一夜,却不敢对自己说出担心的话。 看着一下子老了许多的父母,她心里压得喘不过气来。 她回来前还想着不如死了算了,可是她还有家人,疼爱她的家人怎么办呢? 看到安哥哥这个样子,她还没给他报仇呢。 她的安哥哥,她再也不能嫁给他了...... 曹阿姐在厨房一边忙碌,一边落泪。 后面的几天时间,毕小安反复发着高热,差点没救回来。 好在最后在几人日夜不休的细心照看下,高热褪去,人醒了过来。 又过了半月,程家看曹家人老老实实的正常过日子,就把人撤走了。 又派人暗中观察了几日,发现他们是真的已经放下了这件事,没有节外生枝的打算。 这才把人全部撤走,不再理会。 第一百三十九章 你说安儿还会愿意娶咱们姐儿吗? 而这个时候,毕小安的伤也好得差不多了。 曹家人的悲痛是没办法抹去的,只是他们为了身边的家人,都不得不努力压抑着自己。 心里藏着事情,这日子再也回不到曾经那无忧无虑的、幸福快乐的感觉了。 毕小安已经不需要人照看,晚饭过后曹父曹母也回到了自己屋里休息。 自从那件事后,大家都没有再提起曹阿姐和毕小安的婚事。 “老头子,你说安儿还会愿意娶咱们姐儿吗?” 曹母担忧地问。 “安儿是个好孩子,咱们打小看着他长大的。如果给他们办婚礼,他不会因为这件事拒绝。” 曹父信任毕小安的人品,但有几个男人不介意自己的妻子婚前发生了这种事情呢。 这件婚事他不知该不该继续,有些犹豫地开口: “只是,这个时候再把他们捆在一起,对两个孩子真的好吗?” 曹母也知道曹父的顾虑,还是宽慰道: “不成亲也没什么的。安儿这孩子是个心善的,更有一颗感恩之心。” “为了姐儿,他眼睛都没了一只。就算咱们百年过后,他也不会亏待咱们姐儿的。” 正说着,屋外传来了敲门声: “爹、娘,是我。你们睡下了吗?” 毕小安看屋里还亮着烛火,问道。 “没呢,怎么了安儿?” 曹父起身打开门,看到门外的毕小安问道。 毕小安开口:“爹,我有事跟你和娘商量。” 曹父赶紧招呼他: “来,进来说。” 毕小安进门,把门关上。 扑通一声对着曹父曹母跪下,磕了个头。 曹父曹母赶紧扶他:“安儿,你这是做什么?” 毕小安没有起来,认真的对曹父曹母说道: “父亲母亲,虽然我现在瞎了一只眼睛,可我还是有能力养活姐儿的,不会让她跟着受罪的。” “求你们帮我和姐儿举办婚礼。” 曹父曹母对望一眼: “这......” 曹母拉着毕小安:“好孩子,你知道姐儿她,她......” “娘,我知道。那不是姐儿的错,该死的是那个畜生,他早晚会不得好死!” 毕小安知道双亲是怕他对姐儿被侮辱的事情介意。 “爹娘,姐儿遭了这么大的罪,我们自小心意相通,我只会更心疼更怜爱她。” “如果这点是非黑白我都分不清,我还是个人吗?” “还对得起姐儿的真心,对得起爹娘这么些年的教导吗?” 曹母曹父听完他的这番肺腑之言,感动得热泪盈眶。 曹父连连点头,拉着他起来: “好好,好孩子,快起来。姐儿跟着你是她的福气,也是我和你娘的福气,我们同意了。” 毕小安看到曹父曹母点头答应,开心的落泪,忙磕头道谢: “谢谢爹,谢谢娘。” “傻孩子,谢什么。还不快点起来。” 曹母宠溺的嗔怪道。 “是。”毕小安流着泪,笑着答应。 “我不同意!” 毕小安站起来刚要开口想和父母商量结婚事宜。 曹阿姐就推开门,态度坚定的拒绝了。 “姐儿儿?” 几个人被她突然的出现惊了一下。 曹母问:“刚刚的话你都听到了?” 曹阿姐:“听到了,所以我说,我不愿意。” 毕小安上前拉住她的手,慌张的问: “为什么,我们明明相互喜欢。” 然后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失落的问: “你,你是嫌弃我瞎了一只眼睛,是怪我没有保护好你?” “是,是我没本事,是我无能......” 毕小安想到这些,陷入了深深的悔恨和自责。 曹阿姐语气冷漠:“是。都是你的错,所以往后你要好好孝顺爹娘,好好弥补。” 毕小安低着头呢喃着,似乎没有听到她的话。 曹阿姐正要说什么,只见毕小安猛地抬头,坚定决绝地望着她: “姐儿,你放心。我一定会让那个畜生不得好死!” 说完,毕小安朝门外冲了出去。 曹父曹母一看就知道大事不好,赶紧喊着愣在原地的姐儿: “姐儿,快去追,千万别让他做傻事!这一去,他哪还有命活!” 曹阿姐这才回过神来,急忙追了出去。 刚好看见毕小安不知道从哪里找了一把砍刀,冲出了家门。 她飞快地跑出去追他:“安哥哥,别做傻事!快回来!” 可毕小安中了邪似的往前跑着不理她。 追了一段距离,眼看毕小安要跑远,曹阿姐一着急,脚下不稳摔倒了。 她急中生智,朝着毕小安扯着嗓子喊道: “安哥哥,救我!” 毕小安听到声音以为曹阿姐遇到了危险,赶紧停下回头看。 只见月光下的曹阿姐倒在地上一动不动。 他心里突的一紧,扔了刀跑向她: “姐儿,姐儿!” 他把她抱在怀里,紧张地检着她哪里受伤了: “姐儿,你怎么了?你别吓我......” 怀里的女子却突紧紧地抱住了他: “安哥哥,我刚刚说的话都不是真的,都是骗你的。求求你别做傻事,我们现在斗不过他的。” 她的头埋在他的脖子里,滚烫的泪水扑簌簌地落下来,沾湿了他的脖子。 毕小安知道她没有大碍,心里松了口气。 可是他还是实在恼恨自己的无能,自责开口: “可是,这些都是事实,都是我没有保护好你和爹娘,如果我争气些......” 曹阿姐知道,她的话把他逼到了死胡同,他怕是已经钻进牛角尖出不来了。 她赶忙抬起脸来,双手捧着毕小安的脸,强迫他与自己面对面: “安哥哥,你看着我。我很认真很认真告诉你,这些都不是你的错。” “我从来没有怪过你,爹娘也只会心疼你,求你不要把事情都揽到自己身上,不要做傻事。” “我还要嫁给你呢,你要是出事了,以后谁管我和爹娘呢?” 毕小安听到她愿意嫁给他的话而感到高兴,反而更显落寞: “我不要你可怜我。现在的我,的确配不上你。” 曹阿姐把他低下的强硬的捧起来,与自己四目相对: “安哥哥,我想嫁你,是因为喜欢你,从始至终我想嫁的都是你,也只有你.” “你的眼睛是因为我没有的,那是你对我的真情见证,我怎么会嫌弃呢?” 第一百四十章 他们是世上最亲密、最相爱的一对恋人 毕小安摇头: “姐儿,不用再安慰我了。” 曹阿姐却不管他说了什么,继续说道: “之前说了伤害你的话,我跟你道歉,虽然那些都不是我的真心话。” “我之所以那样说,是因为我心里过不去那道坎儿,我已经被玷污了,我觉得这样的自己配不上你。” 毕小安紧紧搂住她: “你是不是傻?怎么会这么想呢?我家姐儿是世上最好的女子。” “无论是从前的你、现在的你、还是将来的你,都是我最在乎,最喜欢的曹阿姐。” 曹阿姐也紧紧回抱住他,潸然落泪: “安哥哥,我知道,我都知道。你也是我永远最好最好、最喜欢最喜欢的毕小安。” 两个人说完头抵着额头,互看着对方,然后破涕为笑。 此刻,他们是世上最亲密、最相爱的一对恋人。 曹阿姐见终于劝住了毕小安,这才开口: “爹娘在家该担心了,咱们赶紧回去吧。” 毕小安点头: “好。” 毕小安起身扶起曹阿姐,牵着她的手往家走。 回到家,曹父曹母看见两人一进门的状态就知道,这俩孩子的心结已经解了。 看着他们和好如初的样子,老两口的心里总算安定下来。 接下来一家人商量举办婚礼的事情。 确定好要置买的物件,曹父开口道: “安儿的眼睛还没有好全,不适合长途跋涉。” “咱们先办婚礼,办完婚礼,安儿伤口也该痊愈了,到时咱们再启程。” 曹阿姐和毕小安听到这话疑惑的看向父亲: “启程?” 曹父点点头: “咱们家还有不少积蓄存在钱庄,之前烧毁丢掉的那些不算什么。” “我和你娘商量好了,咱们离开这里,走得远远的。换个环境,也换个心情。” “带着这些钱,就算不能东山再起,也足够咱们一家吃喝不愁了。” 曹阿姐和毕小安对望一眼,点了点头:“好。” 婚礼定在五日后,不想听到风言风语的他们决定不请亲戚好友,一家四口简单吃个饭就行了。 但是嫁衣、新被、红烛、花生、瓜子、红枣等等,这些结婚必备的东西还是要买的。 “委屈你们了,眼下情况特殊,怕太张扬引起人注意,引来不该来的人。” “嫁衣之类的本来要请绣娘绣的,现在时间紧急,也只能买现成的了。” 原本准备大操大办的,眼下只能悄无声息的,曹父曹母觉得很愧疚。 “没事,爹娘,咱们一家平平安安的就好。” “是啊,只要咱们平平安安的,比什么都强。” 毕小安和曹阿姐安慰道。 次日,曹父曹母进城置办物件。 曹阿姐怕他们遇到人被问东问西的难过,就让他们待在家里,自己和毕小安一起去。 曹阿姐和毕小安寻了人少的店铺进去置买东西。 最后买的是嫁衣,买现成的,自然要试一下是否合身。 两人在店里选了款式,店家拿了合适的尺寸给他们。 两人从试衣间出来,看着对方眼里满满都是爱意。 “真好看。” 两人异口同声地夸赞,又不约而同地笑了。 “欸?那是不是曹阿姐和她那个小情郎?” 出来给程方办事的程六子从门口晃过时,听说到里面的声音有些熟悉。 倒退回来瞅了一眼,问旁边的人。 旁边的另一个随从一看,回答:“嘿,还真是。” 两人嘟囔两句就走了。 而里面沉浸在幸福里的两人,没有察觉到这个插曲。 确定好婚服,毕小安付了帐,掌柜的说着吉祥话送他们出去。 两人顺顺利利的买了东西,心情好的准备回家。 已经半个月过去了,竟然还能听到风言风语。 毕小安差点忍不住要跟人上前理论,被曹阿姐死死拽住,硬拽走了。 “幸好没让爹娘出来,不然他们这么大的年纪了还要听这些......” 曹阿姐难过的想要落泪。 毕小安安慰她:“回去就和爹娘说,等成完亲,咱们全家立刻启程离开。” 曹阿姐:“可是你的伤......” 毕小安语气轻松:“都好了,没什么大碍。咱们去到没人认识的地方,开开心心的过日子。” 曹阿姐感动的落泪:“好。” 回到家里两人把想法跟曹父曹母说了,事情就这么定下了。 程家 “爷,您猜我今个儿遇着谁了?” 晚饭时,程六子给程方夹着菜,自顾自地说道。 “我今个儿回来的路上见着曹阿姐和毕小安了。” 程方感到意外: “哦?外面唾沫星子都能淹死人,他们还敢出来?” 程六子顺着他的话说道: “可不是嘛!不仅出来了,还进了成衣铺子高高兴兴地各自穿了件儿新衣裳。” 程方更感到稀奇了: “他们有这好心情?切,这心真大。” 程六子点头赞同: “要说心大,我觉着毕小安的心最大,乐得跟个傻子似的。” “头上都绿成那样了,还愿意高高兴兴地娶曹阿姐。” 程方有些不相信地皱起眉头: “你说什么?” 程六子见他不信,立马说道: “真的。我亲眼见着的,他俩在成衣铺子试穿婚服。” “别说,这曹阿姐穿上新娘子的衣服跟仙女儿下凡似的。脸上那个幸福的样子,啧啧啧......” 程六子正津津有味地讲着,转眼察觉到程方的脸色不对。 这才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懊悔地用手轻轻扇了自己的嘴。 看着程方阴沉的脸色,小心翼翼地找补: “这曹家人不仅不识好歹,还胆大包天,爷的女人也敢给别人。” 程方:“去把她给我带过来,记得别惊动任何人,是连同曹家的任何人。” 程六子愣了一下,很快又反应过来,回答道: “是,小的这就去。” 曹家商量完事情,没什么事儿,加上曹阿姐和毕小安忙了一天,就都早早地睡下了。 程六子带了两个人,偷偷地潜入曹家,分别给他们几个人的屋子里都放了大量的迷香。 曹家人全都被沉沉地迷晕过去。 就连曹阿姐自己被人用麻袋套走的时候,都没有任何的反应。 程家 “爷,您要的人带来了。”程六子回来禀告。 “没人发现吧?”程方问。 程六子笑着自信的回答: “没,都迷晕了,到明天日上三竿能醒过来就不错了。” “人给您准备好了,还在那个房间,这个瓷瓶给您,和上次一样的用法。” 程方满意的点点头:“做得不错。” 说完,抬脚往曹阿姐所在的房间走去。 第一百四十一章 为什么一夜醒来,什么都变了 曹阿姐觉得头昏昏沉沉的有点疼,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 她揉着额头缓缓地睁开眼睛,却看见此生最大的噩梦。 她猛地坐起来,惊恐地看着眼前的人: “程,程方!” 程方笑眯眯地跟她打招呼: “你好啊,小阿姐。” 曹阿姐连连摇头,眼里都是惊恐: “不,不可能!这不可能!” 她不相信这个恶魔怎么会在这里。 她看了眼四周环境,发现自己竟是又回到了那个噩梦开始的地方。 “我家里人呢?你把他们怎么了?” 她紧张地问。 程方不在意的笑了笑: “放心,他们还在你们家好好的待着,只是被迷晕了,明天中午就能醒过来。” 说着想到了什么,挑眉对曹阿姐坏笑: “等他们醒过来,你就已经回去了。你的小情郎也不会知道,是不是很好玩儿?” “越想越有意思,以后咱们就这么玩儿,多刺激。” 说着凑上前嗅了一下曹阿姐身上的味道。 曹阿姐慌张地躲开,动作利落地裹着被子就要跑,被程方禁锢住压倒在床上,使不出一点力气。 “你为什么会出现,你说过的,只要我签了那个契约,就会放了我和我的家人,保我们平安无事。” 曹阿姐试图唤醒他的良知,让他遵守约定。 程方理直气壮地回答: “是啊,我是遵守约定了。可是我没有准许你嫁给别人啊!” 曹阿姐愤怒的看着他: “你一直在监视我们?你根本就没打算要放过我们!” 程方摇摇头: “我的确按照约定做的,可是你和那小子太张扬了。” “我睡过的女人,没经过我的同意就跟了别人,那我的面子往哪搁?” “曹阿姐,是你们先招惹我的。” 曹阿姐摇着头,不肯认命: “求你放过我们,我们都准备放下仇恨好好过日子了。” “求你,别再打扰我们的生活了。” 她就要嫁给安哥哥了,不能再做对不起他的事情。 哪怕有一丝逃脱的希望,她都不能放弃。 程方笑着看她: “那晚的滋味实在太过美好,你走后每每想起那滋味,我都心痒难耐。” “小阿姐,今天你既然主动招惹了我,我是一时半会儿不能放下了。” 说着用手将她额前的碎发挽到耳后。 曹阿姐嫌恶地别过脸不去看他。 却被他强硬的掰过来,警告道: “明日回去你和你的小情郎可以成亲,只是不准他碰你。” “等我玩儿腻了,我就不管了,到时你们爱怎样就怎样。” 曹阿姐怒视着痛骂: “畜生!你不是人!唔......” 窗幔落下,又是一夜荒唐。 五更时,一切终于结束。 程方起身,看着满眼绝望、一动不动的曹阿姐,边穿衣边说: “别生气嘛,又不会有人发现。放心,等下我让人帮你洗漱好,再送你回去。” 说着,在她额头落下一吻。 起身看着木然不动的她,轻笑: “乖,你要乖乖的,别惹我生气。等我想你了再派人去接你。” 说着转身离开。 走到门口吩咐程六子:“洗漱穿戴好,天亮前送到地方。” 程六子爽快地回答:“是。” 程六子按照吩咐,找丫鬟给曹阿姐洗漱穿戴好,然后用马车将她送了回去。 到曹家门口时,看着整个过程都像提线木偶一样,木然听话的曹阿姐,程六子叹了口气: “你说你们,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非要大张旗鼓地成什么亲。这下好了,又让爷惦记上了。” “日子还长着呢,好好讨爷的欢心,不然受罪的还是你们。” 曹阿姐没理他,径直推开大门门走了进去,又关上门。 程六子摇摇头,回去复命。 次日中午,曹家人昏昏沉沉的醒过来。 曹母坐起来奇怪道: “怎么睡得这么沉,这都中午了。” 本来躺在那里还在迷迷糊糊的曹父听到这话,猛地坐起来看向窗外。 曹母疑惑:“怎么了?” 曹父多年经商的直觉告诉他,这情况不对: “坏了,快去看看两个孩子!” 说着赶紧下床往外走,曹母听他这么说急忙跟上。 曹父到曹阿姐,门口正要敲门,门却自己开了。 曹父曹母进门就看到女儿穿着戴整齐,坐在床边上。 一身大红的婚服,脚穿着大红的鸳鸯戏水的婚鞋,头上盖着大红的龙凤呈祥的盖头。 曹母松了口气,嗔怪道: “这孩子,婚期还要几天才到,真是心急。” “这是记错日子了,还是先试穿......” 曹母笑着打趣,坐到女儿身边抚摸她的头。 谁知曹阿姐身体僵直的倒在了她的怀里。 曹母的笑容僵在了脸上,浑身像被钉住了一样动弹不得。 她慌张地看向曹父,颤抖着声音说道: “她爹,她爹,你快,你快来看......” 曹父艰难地挪动步子走上前去,颤抖着手把曹阿姐的盖头掀开。 只见她双眼紧闭,嘴角有一道干涸的血迹。 曹父赶紧将手指放在她的鼻子下面探了探鼻息,不得不相信女儿已经气绝人亡了。 他身上的气力仿佛一瞬间被抽走了,双腿发软,颓然地坐在地上。 曹母看他这样,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抱着女儿痛哭起来: “我可怜的女儿啊,你个傻孩子,怎么就这么想不开......” “昨天还好好的,高高兴兴的,你这是做什么啊!” 毕小安被曹母的哭声惊醒,一个翻身下床,鞋子都没有穿,光脚跑了出去。 跑进曹阿姐屋子门口,一个不稳踉跄着进去,差点摔倒。 他抓住曹阿姐的双手,已经冰凉。 探了探鼻子,没有丝毫的呼吸。 “曹阿姐,为什么,你醒过来,醒过来告诉我为什么要这样.....” 毕小安跪在地上,头靠在她被婚服遮住的膝盖上。 脑袋嗡嗡作响,他想不明白,明明昨天还好好的,他们已经规划好了未来。 为什么一夜醒来,什么都变了。 “曹阿姐,你告诉我,明明说好的事情,为什么一觉醒来会变成这样。” “不是说好了成完亲,咱们一起离开,重新开始的吗?” 毕小安的话提醒了曹父,把他从浑浑噩噩的境界里拉出来,他颤巍巍地说: “对,昨晚,昨晚我们都睡得太沉了,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一定是发生了什么......” 毕小安和曹母听到这话,也反应过来,环视屋子有什么异常。 他们三人的目光,同时定在了桌子上被砚台压着的纸张上。 第一百四十二章 对不起,我这次真的不能嫁给你了 毕小安起身,快步上前拿起纸张,是曹阿姐留给他们的信。 他快速扫过一遍信件内容,最后强忍着泪意和悲痛读给曹父、曹母听。 爹、娘、安哥哥: 当你们看到这封信时,我大概已经不在了。 实在坚持不住了,这日子太难熬、太难熬了,他就是个魔鬼。 他不会就这么放过我们的,那个契约不过是他们给我设的陷阱,只会牢牢地把我拴在里面。 他们太恐怖了,我们斗不过他的。 你们快逃,逃得远远的,永远不要被找到。 爹娘,对不住,只能让你们白发人送黑发人了。 不用管我,不要办丧事。 安哥哥,爹娘就拜托给你照顾了,你们要替我好好地活着。 安哥哥,对不起,这次我真的不能嫁给你了。 你买的嫁衣真好看啊,我真的很喜欢很喜欢,今生可惜了。 若有来世,我一定会寻你,然后清清白白地嫁给你。 读完信,屋里的三人嚎啕大哭起来。 过了不知多久,毕小安重重跪下: “爹、娘,姐儿昨天夜里一定是被那畜生带走折磨了,这个仇,我不能不报。” 曹父眼里带着恨意,咬着牙说: “报,这仇咱必须得给姐儿报了!” 说着拉着毕小安起来: “安儿,好孩子,你有什么主意,爹娘都听你的。” 毕小安回答: “我心里已经有了盘算,委屈爹、娘还有姐儿陪我演一场戏。” 曹母把曹阿姐紧紧搂在怀里,眼里哗哗的流着泪水,忍着悲痛回答: “安儿你尽管安排,就算豁出我和你爹爹的这条老命,咱也把这仇给报了。” 程家 昨夜荒唐一夜,程方下午才醒过来。 程六子在旁边监督着丫鬟小厮们伺候程方起床穿戴、洗漱。 然后又传饭菜进来。 人都退下后,程六子瞧着程方心情不错的样子,开口问道: “爷,昨晚玩得可还尽兴?” 程方回味着露出满意之色: “妙,妙不可言。多亏你有眼力见儿,发现了这个好宝贝,爷会好好赏你。” 程六子高兴的连连谢恩,又疑惑的开口: “您这么喜欢,为什么还放她回去?不怕她和那毕小安成了亲,圆了房?” 程方看傻子似的瞟他一眼: “第一次时毕小安亲眼看着她与我一夜颠鸾倒凤,还因为她受尽折磨,瞎了只眼。心里真的就没有一点膈应,没有一点怨言?” 程六子点头: “没有哪个男人忍受得了这些,我看程六子就是心里抱怨,面上高兴罢了。” 程方又接着说: “昨夜又是一夜缠绵,你觉得程家人真会毫无察觉?” “都这样了,一想到以后都要随时准备好她被带到我这里来,毕小安还能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欢欢喜喜的娶她?” 程六子恍然大悟: “爷,您这是故意的?” 程方眉头一挑,不语。 然后程六子担心道: “可是爷,兔子急了还会咬人呢,您不怕他们报复您?” 程方: “他们最大的软肋就是互相情谊太深,太注重家人的安全。” “所以前些日子在这里吃了亏,也不敢声张,老老实实的不敢有动作。” “况且,即使他们敢,有什么本事斗得过我?” 程六子点头: “也是。这么一来,毕小安虽然重情,估计心里也生了嫌隙了。” “这下曹阿姐又因为名声不好不能嫁出去,只能被养在家里了。” 程方点头: “要的就是这个,让曹阿姐主动上门求我,心甘情愿地让我纳了她。” 程六子: “她看着柔弱,性子却倔的要死,会主动上门?” 程方胸有成竹: “之前推波助澜下,曹阿姐的声是彻底毁了,世上最不缺的就是爱看热闹和爱嚼舌根子的人。” “你觉得曹家人出门听到这会无动于衷吗?心狠的父母有可能会一根绳子把人解决了,以保住名声。” 程六子摇头: “曹家父母不会,他们就这一个亲生女儿,又那么疼爱她,绝对不舍得为了脸面舍弃她。” 程方笑了: “所以,曹父、曹母总会出门,出门就会被人指指点点。” “曹阿姐在家一天,家里人就会被外面的人议论一天。” “以她的性子一定不会忍心看着父母受欺辱,又不能清清白白地嫁给毕小安。” 程六子一拍脑袋,明白过来: “是啊,只有爷纳她入府才能破了这局。要想保护家里人,只能求爷的庇护了。” “爷,您这招真是高啊!” 程方哈哈一笑。 ...... 几天后 看门的小厮前来通报: “爷,门外有人求见,说自己叫毕小安。” “他说爷想要的东西他现在愿意出手了,只是得先谈好价钱。” 程方:“带到厅堂见我。” “是。”那人转身按吩咐办事去了。 程方起身往厅堂走。 程六子满脸惊喜地拍着马屁: “爷,您真是神机妙算,那毕小安果然嫌弃曹阿姐了,主动送上门来。” 程方: “再名贵的画掉进泥里也成了废纸一张,毫无用处。有人要,白送也没什么损失了,能捞点的话自然更好。” 程六子: “还是爷看得透彻,爷真厉害。” 程方无奈的摇头: “你啊,机灵倒是机灵,就是不怎么会动脑筋,这点事情都想不明白。” 程六子嘿嘿一笑: “这不有爷在呢嘛,爷的脑子好使,我只听爷的使唤准没错。” 程方心里很是受用,这小六子真是听话又好用。 说话间到了厅堂,几乎是程方前脚刚坐下,后脚毕小安就被人领着进来了。 毕小安恭恭敬敬给程方行了一礼: “见过程公子。” 程方也不请他入座,慢悠悠的端起茶水抿了一口。 程六子在一旁开口问: “找爷有什么事情长话短说,爷一天到晚忙着呢,没时间跟你耗着。” 毕小安恭敬地回答: “是。” 小心翼翼地看了眼程方,试探着问: “家里人都商量好了,既然程公子看上了姐儿,那是她的福气。” “只是家里什么都没了,我还要赡养二老......” 程六子不耐烦地打断他: “都说了,爷忙着呢,没工夫跟你废话。少整些有的没的,有屁快放!” 第一百四十三章 怎么这会儿倒是主动愿意把她送过来了? 毕小安连忙回答: “只要您再给五百两......” 抬眼看见程方对着他讥讽一笑,怕程方嫌太多不肯答应,又忙把伸出的五根手指收起来两根,改口说道: “啊,不不,三百两,只要您再给三百两,我们立刻把姐儿梳洗打扮好送到您这里来。” 程方看了眼程六子,只是一个眼神,程六子就看懂了程方的意思。 他找人拿来笔墨纸砚,当场写了份契约。 写完后,程六子吹了吹上面还很湿润的墨迹。 等墨迹晾干,鄙夷地将写好的契约扔给了毕小安,趾高气扬地开口: “诺,在上面按上指印,签了这张买卖契约。从此以后,曹阿姐就是爷的人了,是死是活都跟你们都不能再插手。” “是。”毕小安迫不及待地捡起被人扔出、又飘落在地上的契约,看也没看,就咬破拇指按上了手印。 程方眼睛审视着他,带着嘲讽的语气开口: “毕小安,我倒是想问问你,之前还为了曹阿姐瞎了一只眼睛,怎么这会儿倒是主动愿意把她送过来了?” 毕小安连忙拱手澄清: “我从小被曹家收养一直拿姐儿当亲妹妹看的,当时也是护妹心切,冲撞了程公子,还请程公子大人不计小人过。” 程方语调微扬:“哦?这会儿倒是想开了?” 毕小安: “起初不明白,后来我们发现程公子做的一切不过都是因为太喜欢我这妹妹了。” 生怕程方反悔,忙补充道: “您放心,曹家虽然不似从前,但以后爹娘会把所剩的财物都交到我的手里。” “曹家现在丰衣足食的,姐儿进了您的门,只要没人找我们麻烦,我们绝不会过来拖她的后腿。” 程方见毕小安这把曹阿姐当成换取利益的筹码的做派,确定他是真的嫌弃曹阿姐了,把她当烫手山芋了。 心里对曹家最后的一丝怀疑也消除了,彻底安下心来。 毕小安见程方没有反悔的意思,松了口气,立刻把按了指印的契约递给程六子。 程六子接过契约,递到了程方手里。 转头对毕小安说: “你先回去吧,等下爷会派人去曹家接人,到时会顺便把银票给你。” 毕小安似乎有些不放心的看了眼程六子。 程六子瞧见他这样子,立马叉腰怒道: “瞧不起谁呢!这仨瓜俩枣的,都不够爷听个曲儿的打赏钱。还能缺了你的不成!” 毕小安连忙应“是”。 急忙对程方行了礼,躬身往门外退。 似是突然想到了什么,硬着头皮又往前走两步,对着程方行礼道: “程公子,还,还有一件事。” 程六子:“有事就说,磨磨唧唧的。” 毕小安低着头回答: “爹娘就姐儿这一个亲生的女儿,最大的心愿就是看着她风光出嫁,结婚生子。姐儿做了您的妾室,照理说这么做是不合规矩的。只是......” 后面的话似乎难以启齿,他略微停顿了一下,又深吸口气,硬着头皮以极快的速度一口气说完: “只是大红的婚服已经准备好了,二老实在想看她拜堂成亲的样子,希望程公子能够屈尊去一趟,只穿上婚服牵着红绸在旁边站着就行,不用跟着跪拜行礼。家里没有外人在,只在屋里让您和姐儿穿下婚服,看着姐儿行完礼,出门时再换掉,不会有人知道,也不会坏了规矩,求程公子成全!” 半晌,没听到程方的回话,他小心翼翼的抬头看了一眼,又低下头嗫嚅着说道: “您要是实在不方便,就,就算了......” “哈哈哈,哈哈哈!”程方笑得前仰后合。 毕小安疑惑的抬头看向他。 程方拉着程六子,指着毕小安让他看: “从前只听俗话说‘竹篮打水一场空,全为他人做了嫁衣裳’,这不,今个儿还真是亲眼见着了!” 程六子想起自己之前给爷讲的,毕小安带曹阿姐去成衣铺子高高兴兴买婚服准备成亲的事情。 再对照眼下这场景,可不就是这毕小安准备的一切全为自家爷做了嫁衣裳嘛。 见程方笑出了眼泪,程六子跟着笑了两声,问道: “那爷去曹家吗?” 程方擦着眼角笑出的眼泪,兴奋的回答: “去,怎么能不去呢?这多有意思啊!不仅要拜堂,我还要在曹家洞房花烛夜!哈哈哈!” 安西城,就没有他想要却得不到的东西。 可这次,真的让他感觉到最有意思,最满足,最得意。 瞧着他们从誓死不屈、到忍辱负重、再到摇尾乞怜,就像一头不服管教的野狼,逐渐在自己手中被训化成温顺的家犬,真是太有成就感了。 程六子担心会有意外:“爷,我去把程伏程先生叫回来陪您一起去吧,这样安全些。” 程方心情正大好,不在意的摆摆手拒绝: “不用,最近那娘俩不断地找着麻烦,程伏在外面疲于应对,他在做的事情都是重中之重,不要为了这点小事惊动他。” 程六子:“我心里总有点不安。” 程方给了他一记脑瓜,笑骂: “跟个鹌鹑似的,瞧你那出息,平时的机灵劲儿哪去了?叫上几个护卫跟着就是了。” 毕小安激动的连连道谢: “多谢程公子成全,我这就回去准备,再弄些好酒好菜让府里的兄弟们沾沾喜气。” 晚上,程方和程六子带着十来个人浩浩荡荡的来到曹家。 曹家果然张灯结彩。 很多地方都挂上了红绸,窗户、门也都贴上了红喜字。 站在院子里抬头向上看不见夜空,因为被挂满了整个院子的、一排排烛光摇曳的红灯笼遮盖住了。 灯笼下面还放着两桌摆好酒菜的酒席,桌旁围满了凳子。 可惜凳子上面空无一人,这就使装扮喜庆的院子又显得格外冷清。 程家一行人进了院子,这里面才添了几分人气儿。 毕小安一见人来了,就忙着上前地打招呼: “都准备好了,就等您和诸位兄弟来了!” 然后热情地对护卫们说: “这酒席是去城里最大的酒楼定的上好的席面,还请各位兄弟赏光,沾沾喜气。” 曹父曹母在屋里听到动静,也赶快出来打了招呼: “谢程公子成全!各位辛苦了,大家别客气,都坐都坐,都吃好喝好啊!” 没想到程方给程六子使了个眼色。 没有主子的命令,护卫们自然不会动弹。 程六子拿出银针,对两张桌子上所有的酒菜都挨个儿地仔细检查起来。 第一百四十四章 他觉得自己的地位快要受到威胁了 很快验完,跟程方示意,酒菜都没有问题。 曹父笑着说道: “还是程公子细心。最近总有些人看我们不顺眼,找了我们不少麻烦。” 曹母也跟着附和: “是啊,这大喜的日子,少不了有人眼红想出幺蛾子,还是小心些是稳妥。” 程方笑着回答: “以后小阿姐就是我的人了,她的家人我自然不会看着不管。放心,有我在,以后没人再敢给你们气受。” 曹父曹母感激的连连应“是”,请他去厅堂坐,不断地说着奉承话。 程方挑眉看了程六子一眼。 程六子看懂了他眼里的得意: 曹家人果然是被人针对,日子艰难,实在承受不住了,主动求和、求庇护。 程六子捧场地悄悄给自家爷竖了一个大拇指: 还是爷厉害,果然如爷所料。 程方对护卫们说道: “既然酒菜都准备好了,也别浪费,都坐下吧!” 护卫们齐声道谢: “谢谢爷赏赐!” 刚刚验毒时,程六子短暂打开了几个酒坛,那酒香钻进他们的鼻子里,馋得他们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程六子见他们那副样子,开玩笑似的笑着说道: “饭菜随便吃,只是酒不能喝太多。” “丑话说在前头,谁要是喝得站不起来,可别怪我不念情面罚他。” 护卫们连连应“是”,然后开心地坐下用饭了。 虽然不能痛快地喝酒,可这桌子上摆的都是安西城第一九楼的招牌菜,全是些拿钱排队都难买到的东西。 他们平时哪里舍得花这么多钱,一般可吃不到这些。所以看着桌子上的这些饭菜,心里还是相当雀跃的。 程方问:“小阿姐呢?不是说要和我一起穿喜服吗?” 曹母:“这成亲的习俗是礼成之前不能掀盖头,不然不吉利。姐儿已经装扮好了,您可以去屋里隔着盖头看一眼。” 曹父:“我和安儿再检查一下待会儿拜堂要用的东西,免得待会儿拿出来缺了什么。你带程公子婚房看闺女。” 说着话眼里忍不住落下泪来。 毕小安的眼睛也忍不住红了起来。 曹母注意到程方和程六子看着他们的视线,对着程方笑道: “嗨,这老头子,舍不得闺女了!瞧这爷俩没出息的样子,又不是以后不能见面了,你说是不,程公子?” 程方微笑:“当然。” 曹父擦擦眼泪,跟程方陪笑道: “程公子见笑了,勿怪勿怪。” 程方心情不错,回了他句:“人之常情。” 曹父: “那我们先过去准备了。” 程方点头。 曹父临走前嘱咐曹母: “这护卫兄弟们都坐下了,可别怠慢了六子兄弟。” 曹母点头:“知道了,放心吧,快去吧。” 曹父抹了把眼泪拉着毕小安离开厅堂,去了放着成亲物件的屋子。 曹母忍着泪意,有些不好意思地开口: “哎,这年纪大了,就是越老越放不下孩子。” 然后热情地招呼着程六子: “六子兄弟,一直站着挺辛苦的。您也到外面坐下,跟着兄弟们松快松快,等下我带着程公子去婚房换婚服。” 程六子拒绝:“不用,一会儿换婚服我得给爷帮忙。” 曹母笑道:“有姐儿在呢,她给程公子帮忙就好。” 程六子依然不肯:“曹姑娘蒙着盖头呢,怎么给爷帮忙。” 曹母笑着回答: “这你就不懂了,肯定没成亲呢吧。能帮,能帮,不信你问程公子。” 说着,给了程方一个意味深长的笑。 程方心里瞬间明白,曹家这是为了巴结他,想方设法、迫不及待地让曹阿姐讨好他呢。 想到这里,程方对程六子笑着命令道: “快滚出去,别跟着打扰爷的好事,给爷老老实实地坐下吃饭去。” 六子咬牙瞪了曹母一眼,他觉得自己的地位快要受到威胁了。 委屈巴巴地转头看着程方,央求道: “爷......” 程方嫌弃的一激灵,踹了他一脚: “别给爷整这出这副死样子,恶心死了。快滚!” 程六子:“哼!爷,您变了!” 说着怨气冲天地走出去了。 曹母见他离开,领着程方到了曹阿姐的屋门口。 打开门,映入眼帘的是满满的燃烧的红烛。 往里走,屋里地上、桌子上、墙上全是红烛,尽管没有风,燃烧的火苗还是微微地雀跃着。 曹阿姐穿戴好了大红的婚服,头上罩着盖头。 他和她之间隔着一道道从屋顶垂落到地面的轻薄的红纱,加上摇曳的烛光映衬得她有些虚幻,不似真人。 程方觉得自己仿佛正处在梦境里,眼前的这一切太梦幻了。 不敢想象婚服下的她该有多美,今晚的她将不再挣扎而是主动讨好配合他,那滋味该有多销魂...... 程方想着,忍不住心猿意马,喉结滚动。 “这里用不着你,出去吧。” 曹母在他身后说了声“好”,没再打扰。 程六子坐在院子里的凳子上,拿起一个鸡腿,狠狠地咬上一口。 看着程方进了婚房,语气幽怨: “哼,吃就吃,爷不让咱伺候,咱就坐着吃吃喝喝,也挺美的。” 旁边的护卫看出来他有点生气,凑近低声宽慰道: “谁不喜欢多拿钱少干活啊!咱们这样这多好,不用在跟前伺候,还能躲躲清闲。” 程六子转过身来,恨铁不成钢地看了他一眼。 然后搂住他的肩膀,低声说: “你傻呀!看这样子爷真是有些喜欢她的,那位要真是得了宠,回头旧账新账跟咱一起算。她管不了爷,却能让爷逮着咱们给她出气,到时咱们可就真完了!” 护卫听见这话连连摆手: “不会不会,从前比这得势的有没有?好几个吧?您想想有哪个的耳边风在爷那里吹成功过?” 程六子想想也是,认同的点点头: “有道理。爷虽然有时候脾气不怎么好,可从小到大没有不护着我的,谁要是讲我坏话,爷指定饶不了他。” 护卫笑道:“爷一直最信任的人就是您,一直最宠的也是您,那您还担心什么。” 程六子想想也是,终于放下心来,开开心心的大家一起吃吃喝喝。 “曹伯母,倒酒啊!哪有晾着客人,主人家躲清闲的道理?” 程六子看似吃吃喝喝,实则暗中观察着婚房的动静。 所以曹母刚一从婚房里出来,他就立刻出声喊她过来了。 第一百四十五章 爷,您可千万千万不能有事啊! 曹母笑着答应:“好嘞,这就来。” 说着关上了房门,走了过来。 她走过来端起桌子上的酒坛子,挨个儿地往他们的碗里面倒酒,边倒边笑着说: “都说这酒小酌怡情,大酌伤身。今儿这酒啊,可是从酒馆老板手里花大价钱买来的,现挖出来的埋了快二十年的正宗女儿红。不喝一点儿太可惜了。” 酒一倒出来,香醇的酒气立刻钻进了他们的鼻孔,勾起了他们肚里的酒虫。 “好酒,真是好酒啊!”有人称赞。 “是啊!他娘的,这酒真香啊!曹伯母,先给我倒点儿尝尝,实在忍不住了!” 有人急切地拿出碗插队。 “瞧你那没出息的样子,一口酒就能把你的魂儿勾走了!” 有人先喝了一口,舒服地喟叹一声,然后鄙视着没喝到酒的人的急切。 程六子自然也不例外,同样被酒香征服了。 不过他依然保持清醒,重新提醒众人: “还是那句话,解解馋得了。别醉得走不成道儿,到时候被人拿刀砍了都无力还手。” 说完意味深长地看了曹母一眼。 程六子的话像一盆冷水泼下来,让几乎要狂欢起来的众人猛地冷静下来。 曹母却不在意,神色如常地给大家倒着酒,语气温和地开口: “六子小兄弟说得是,不能误了正事儿,各位先喝两口解解馋,千万别醉了。” 众人兴致一落千丈。 有人叹了口气,连连摇头: “咱们这真是太监逛妓院,看着干着急,着急也没用啊!” 程六子一个巴掌拍在他的头上: “这么喜欢做太监?等明儿回去,兄弟们成全你一回。” 那人赶紧捂着裆部,浑身上下都在拒绝: “别,六子爷爷,我知道错了,求放过。” 众人哈哈大笑起来,气氛又轻松起来。 曹母笑着说: “这酒的确是好酒,各位今天当差没办法尽兴。” “这样,回头有了空随时再来我这里,好酒好肉管够,保证让各位小兄弟都喝高兴!” 程六子实则是个通透的,自家爷这样子是一时半会儿放不下曹阿姐了,自己没必要现在就把人得罪死了。 他笑着端起酒碗,对着曹母赔罪道: “曹伯母,有些事情实在是职责所在,并不是我刻意针对曹家。如有得罪之处,还请大人不记小人过,千万不要怪我。” 说完仰头喝下。 曹母也给自己倒了一碗,回敬程六子: “六子兄弟,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难处,都互相理解。喝了这碗酒,咱们一笑泯恩仇。” 说完,仰头喝下,然后朝众人亮出碗底,干干净净,一滴不剩。 众人鼓掌叫好,氛围又热闹起来。 护卫们也都跟着仰头喝下自己碗里的酒,一滴不剩,喝完之后也没再多喝一口。 众人品尝着美味可口的饭菜,东扯西扯地聊着八卦,一片欢声笑语。 笑着笑着,程六子突然察觉婚房那边似乎太安静了。 如果是爷忍不住提前洞房,以他的性子不会没有动静。 如果只是进去换身衣服,就算曹阿姐蒙着眼睛帮他,也早该换完出来了。 你侬我侬的在里面说悄悄话? 他俩感情没到这份儿上吧? 再说,这么肉麻的事情,他家小爷会做? 想想都起鸡皮疙瘩,咦,不可能....... 保险起见,他决定还是过去看看。 “欸?六子哥,你站起来做什么?” 身边的人见他起身,疑惑的问他。 程六子眼睛看着婚房的方向: “你们先吃,我去看看爷怎么回事。” 曹母上前拦住他: “嗨,小两口能干嘛啊,都是热血方刚的年纪,可能一时没忍住,正在里面忙着呢!” 几名护卫也笑着打趣: “就是啊,别去了,万一爷正在兴头上,别扰了爷的兴致。” “是啊是啊,万一惹爷不高兴了,说不定好心办坏事,还得被责罚一顿。” 程六子想了想,还是不放心: “不行,我得去看看。” 曹母正要说什么,屋子里突然着起火来。 恰好被程六子看到。 他慌张地大叫一声:“爷!” 却被曹母死死拽住,一时竟不能挣脱。 众人朝着婚房一看,立刻明白过来,赶紧站起来准备救火。 谁料一个两个的竟然都感觉有些头晕目眩,浑身发软,差点栽倒。 眨眼的功夫,火势已经高了许多。 “爷!” 程六子实在挣不开曹母,索性伸出手用尽全身的力气死死地掐住她的脖子: “是你下的药,说,解药在哪里!” 几个护卫勉强支撑着身子。 “哈哈哈,哈哈哈!” “你们可要抓紧时间了,赶不上的话,你的主子恐怕连尸骨都找不到了!” “哈哈哈,这么小心不还是成了瓮中鳖,可见老天有眼!咳咳......” 曹母正痛快地仰天大笑,被程六子用力收紧的力道掐得喘不上气来,眼球布满血丝,嘴唇发紫。 可她依然痛快地死死盯着程六子,艰难地笑着吐出最后几个字: “天理昭彰,报应不爽......” 说完,嘴角溢出黑色的血渍。 程六子见她这副样子,松开了手。 他脑筋快速的转动着,酒菜检查过没有问题,那出问题的是...... 他猛地朝上看去,对着众人喊道: “快,把那些灯笼全都弄灭!” 众人听到提示,连忙搀扶着上了桌子,把头顶的灯笼扯了下来。 灯笼被弄灭,果然好了许多。 程六子恢复行动能力,连滚带爬地冲向火光弥漫的婚房。 此时火势已经蔓延到门窗。 浓烟卷着火舌翻滚着挤出门缝和窗户的缝隙,眼看就要将它们吞噬燃烧。 “爷,爷!” 程六子拼命踹着门,边踹边喊。 护卫毕竟是身强体壮,片刻的功夫已经恢复了气力。 跑上前去帮忙。 “砰!” “轰!” 门被踹倒在地的瞬间,火势也以强势的姿态冲出屋门。 众人被扑面而来的热浪,连连逼退了几步。 “你们几个去打水!” “你们两个现在就去屋里找棉被来,用水浸湿!快!” “你两个去找那父子俩!找到给我捆紧了看住!” “你,快去城主府找城主!不,先去府衙找程伏程先生,告诉他这里的情况,找到程先生再派人去寻城主!要快!” 程六子快准稳地发号急令,每发出一个命令都精确到人,命令一落相关人员立刻行动起来。 转眼大家都四散开来,各自奔走忙碌。 程六子看着冲天的火光,双腿打颤: “爷,您可千万千万不能有事啊!” 第一百四十六章 疯子!一群疯子! “湿棉被准备好了!” 片刻的功夫,沾湿的棉被就被找了过来。 护卫们用桶和盆泼向屋子的水起不到丝毫的缓解作用,反而加大了浓烟。 “那父子俩不见了!”找人的回来禀报。 “先灭火,把爷救出来再说!”程六子抢过护卫手里的湿棉被,裹住头和身体,一个箭步往婚房里冲去。 谁料等众人反应过来时,他已经被突然倒塌的房梁压在火海里,仅与门框离了一步之遥。 大家急忙弄了其他湿棉被披在身上,把他救了出来。 领头的护卫指派了一个人把程六子送回程家疗伤。 程小爷还在火海里,程六子又昏迷受伤,他们心里慌张,手里却不敢停下救火的动作。 尽管这些水浇上去,对于冲天的火势来说真的不过是杯水车薪,丝毫没有什么用。 火势越来越大,不可避免地烧到了临近的屋子,很快火光蔓延了整个院子。 曹家,再次成了一片火海。 程伏和城主先后赶到时,众人还在拼命往火里泼着水。 在热浪翻滚的巨大火海前,他们的努力不过是螳臂挡车。 城主和程伏都带来了不少人马,等最后一缕火光被众人浇灭时,东方露出了鱼肚白。 带来的众人在救火时,城主和程伏已经挨个问了一遍事情的经过,确定和前去报信的人所讲内容一致。 “护主不利,自去领罚吧!看在你们还算尽心的份上,便祸不及家人了。” 城主声音不带一丝感情。 “少爷一向看重程六子,他......”程伏询问。 城主淡淡开口: “倒是个忠心护主的,若方儿能救回来,是奖是罚方儿自己定夺。” “若救不回来,他俩自小一处长大,从没有分开过,不如就此全了他们的情谊。” 天亮了,城主府众人翻了个底儿朝天,也没有找到任何踪迹。在 “这样的火势人最多只会变成碳一样的焦尸,不可能烧成灰。” 程伏把自己的想法禀报给城主。 “你的意思是方儿可能还活着?”城主看向程伏。 “有发现!”呼叫声打断了程伏正要回话的动作。 “报!那边发现一个洞穴延伸至地底下。”那个护卫过来禀报。 “去看看。” 城主叫上程伏,连忙跟着护卫赶到刚刚发现洞穴的地方。 “你们几个,先下去看看。” 程伏指派了三个人到洞里面查看情况。 “是。”被指派的人没有丝毫犹豫,立刻跳下洞去。 很快下面传来喊声: “下面比较宽敞,可容纳两人并行!有三个连接点,都指向一个方向,往外延伸。” 程伏对城主拱手道:“他们估计就是从这里把少爷弄走的,沿着这条洞走,一定会有线索。” 城主:“去吧,我在城主府等你的消息。” 他怕程方的失踪,会引起不必要的变动,他必须回去坐镇。 “是。”程伏带了一队人马下了洞。 山中洞穴 “呼啦!” 程方被一盆水泼醒。 他睁开眼,抬眼环视四周,这是一个有寒潭的山洞,这个山洞温度很低,冷得他直打哆嗦。 被捆住双手的他挣扎两下挣不开,于是问面前的两人: “这是哪里?你们是怎么把我带到这里来的?” 这两人不是别人,正是失踪的曹父和毕小安。 毕小安一脚踹在他的胸膛,程方闷哼一声,怒视两人: “你们想做什么?” 毕小安又踹了他一脚: “做什么你不知道吗?自然是带你来跟姐儿道歉,为姐儿报仇雪恨!” 程方捂住疼得有些难忍的胸口,这才发现毕小安和曹父身后的地上铺着一层厚厚的茅草,茅草上面躺着一个身穿嫁衣的新娘。 “她是谁?” 程方的直觉告诉他那不是个活人,他心里有所猜疑,不敢相信那是曹阿姐的尸体。 程方抓起他的领子,把他拽到那人跟前,揭开蒙在那人脸上的红盖头,果然是曹阿姐。 她紧闭着双眼,没有一丝人气儿。 “这是怎么回事?” 程方吓得跌坐在地上。 “怎么回事你不知道吗?几天前你把她送回来后,她在我们醒来之前就自尽了!” “你还问怎么回事?” 曹父上前狠狠地给了他一拳,程方被打的侧过头去,一口血喷出来,里面还混着一颗被打落的大牙。 程方“呸”的一口,吐出大牙伤口处涌出来的血,嘲讽地看着二人: “那又怎么样?我劝你们赶快送我回去,小爷还能留你们一具全尸。别忘了,曹阿姐的娘亲还在我的人手里。” 曹父摇摇头:“你没有拿她威胁我们的机会了。” 程方冷笑: “你以为我和小六子为什么会放心你们两个离开,有曹阿姐的母亲在,你们做事还是考虑好再说。” 曹父的眼泪滚落下来: “是啊,她就是觉得我们的计划漏洞太多,所以她提前服了毒药,逼着我们用她作饵,换了你出来!” 程方这才变了脸色,他清楚地知道,今天他不会好过了,眼里终于有了怯意: “疯子!一群疯子!” 毕小安拿出一柄尖刀,抽掉刀鞘扔在地上,刀身通体寒光。 他紧握着锋利的刀子,一步步地逼近程方,眼神里全是恨意,崩溃的吼道: “是,我们是疯了!难道这一切不都是被你硬生生地逼出来的吗!” “噗嗤”一声,程方的下体被刀子刺穿。 “啊!”程方疼得青筋直冒。 毕小安愤恨地说:“这一刀,是为了姐儿。” 然后又“噗嗤”一声,再次扎入他的下体。 血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糊满了他的裆部,溢出来流到地上,渗进泥土里。 他已经疼得不敢喘气。 毕小安扎完才开口:“这一刀,还是为了姐儿。” 程方觉得,他的子孙根似乎已经断掉了,离开了他的身体。 “噗嗤”一声,曹父不知什么时候手里也握了一把刀,扎在了他的胸口。 他眼里也都是恨意还间杂着对女儿和亡妻的思念: “这一刀,是为了姐儿他娘。” “你们就这点能耐?这么多刀都杀不死我?” 程方只觉得血液流出来,身上更冷了,浑身微颤,直打哆嗦。 他的故意挑衅,并没有激怒对方。 第一百四十七章 要跟程方来个鱼死网破 毕小安淡然的在他手上扎了一刀,冷漠开口: “想死?你也知道自己今日逃不过去了?可你的罪孽这样深重,让你死得太轻易的话,岂不是太便宜你了?” 程方心里、眼里、脸上全是恐惧,他已经疼得没了力气,虚弱的摇头: “不,你们不能这么对我。程家和城主府都不会放过你们的。” 毕小安冷笑:“你不会觉得我们在姐儿死后谋划准备了这么多天,就是为了苟且偷生吧?” 曹阿姐是这个家的锁扣,她没了,家也就散了。 曹阿姐死后曹家人就一致决定,要跟程方来个鱼死网破。 早在曹家入住新宅几日后,为了以防万一,曹父曹母就开始偷偷在卧室床底下挖暗道。 程家的人撤走后,全家一起加快速度,偷偷挖掘。 他们不知道程家有没有留后尾巴在外面盯着他们,所以他们必须要有一条通往外界的暗道,以备不时之需。 原本,他们是想等毕小安和曹阿姐成完亲,暗道也挖好了,到时他们再从暗道逃去外面,这样就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消失在程家的管控范围。 可是天不遂人愿,曹阿姐再一次被凌辱了,并因不堪凌辱而自尽。 所以程家人制定了详细的计划,就算不成功,也能扒了程方的一层皮。 他们先是把暗道全部挖通,然后把曹阿姐放到山上的寒洞里,以保尸身不腐。 这个寒洞还是毕小安小的时候,因饥饿偷了店家包子,被追赶到山下林子,逃进深山才偶然发现的。 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再次踏进这里竟是这样的情境。 山上有许多迷魂草,于是他们就地取材,在山上采了迷魂草。 晒干研磨成粉状,与蜡油混合在一起,制成红蜡烛。 迷魂草制成的蜡烛一旦点燃,就会被人吸入肺腑,不知不觉间让人中招,麻痹人的神经,减弱人的行动能力。 而曹家人提前服用了解药,自然不必担心中招。 酒能挥发,催动药效,所以他们特意购买了上好的酒菜,引诱那些人喝下。 而程方已经进了新房,新房内空间密闭,药效更重。 曹父和毕小安已经提前从其他房间通过暗道潜伏在这间屋子里,曹母一关上门,他们就趁程方慌神的功夫把沾了迷魂草药粉的帕子,死死地捂住程方的口鼻。 屋里的新娘其实是他们按照曹阿娘的体型编成的草人,之所以在屋里加上层层纱幔,就是为了起到遮挡作用,让对方看得不真实。 等到程方被他们彻底迷晕,他们三人就拖着程方从暗道出去,走之前把藏在屋里的酒倒在地上,一把火烧了屋子,隐藏踪迹。 原本他们的计划里是曹父、曹母和毕小安一起的,等他们处置完程方,安置好曹阿娘,如果还有生机便一起逃亡远方。 毕竟,曹阿娘忍辱负重这么久,就是为了让他们好好活着,这是她的心愿。 可是确认了对方会来之后,在计划实施的当天,在程方到来之前,曹母告知二人自己已经服下了毒药。 时间一到,必死无疑。 她告知了自己的打算,给计划做了一个小的变动。 她觉得程方这群人为非作歹这么久,不会是简单的纨绔,可能不会在没有人质的情况下让他们几个和程方同时离开视线。 所以她决定留在外面拖延时间,以防万一。 事实证明曹母的猜测是对的,有了曹母的牺牲,他们的计划才得以实现。 如今家里的两个灵魂支柱都没有了,只剩下两个生无可恋的鳏夫,他们还有什么可害怕的呢? 程方不明白,虚弱的问:“为什么你们去找我之前就确定我会去?” 毕小安神情冷漠,语气冰冷: “我们只是提前准备好一切,等你主动跳进来。毕竟畜生每当看见美味的食物,都会不顾一切地扑进陷阱。” 说着拔出刀子,就要刺向程方的眼睛。 “嗖!” 一支弩箭破空而来,刺穿了毕小安的手掌,连带着他整个人都摔倒在地上。 “安儿!” “程伏!” 曹父和程方仅愣了一瞬,立马反应过来。 曹父把毕小安抱在怀里,企图用自己的怀抱给他撑起一道防线,为他挡住即将到来的灭顶之灾。 程方满是惊喜地看着救星从天而降,劫后余生的他心神一松,昏了过去。 程伏后面的跟着一群护卫,其中两人还牵着猎犬。 几个护卫上前把曹父和毕小安控制住。 “快把少爷带回去救治!”程伏忙吩咐道。 程伏来到程方跟前,见他此时如同血人一般,胸口还有个洞在潺潺的往外冒着血。 他急忙封住程方的穴位,从衣服里掏出一个瓷瓶,取出一枚保命的丹药塞进程方的嘴里。 程家 程方还在昏迷,程六子已经醒了过来。 后来发生的事情的大致情况,程伏同他讲了一下。 程六子:“程先生,先把两个活着的关着,两个死了的一定找间屋子先用冰块冻起来,一定不能腐烂了。爷醒来了一定会要的。” 程伏:“好。你安心养伤,少爷已经没有生命危险了。” 程六子:“还要多谢程先生替我求情,日后若有用得到我的地方,程六子必定万死不辞。” 程伏:“六子兄弟言重了,你我共同侍奉少爷,如同他的左右手。这些都是我应当做的,六子兄弟不必客气。” 程六子暗暗记下了程伏的恩情,从此以后都自愿居于程伏之下,凡事他家爷第一位,其余的事情他都听程伏的安排。 三日后 程方醒来,可是下体已经彻底废了,胸口的伤还没有好透。 程六子双腿被砸断了,不能动弹。 于是程六子便让人抬着自己去看程方。 程方正在屋里骂着伺候的人,他现在疼得要命。 看见程六子进来了,才眼里满是狠厉的对程六子说: “小六子,咱们两个遭的这番罪都是他们一手谋划的,我必然让他们不得好死,以解我心头之恨。” “放心,爷。那人都给您好好地看着呢,曹母和曹阿姐也都用冰保存着,等您养好了身体,想怎么惩罚他们都行。”程六子回答。 程方:“等不及了。来人!抬着我去外院里。” 第一百四十八章 我们做鬼也不会放过你们! 程方和程六子闲坐在摇椅上,身体后仰靠在摇椅的椅背上,被人小心翼翼的抬到了外院。 曹父和毕小安这个时候已经被按押在此处,等候着程方的判决。 程方睥睨着他们,冷笑道:“风水轮流转,这下又轮到你们求小爷了。” 两人知道自己的结局,并不求饶。 曹父对着他啐了一口:“只恨没杀的了你这畜生!” 毕小安:“我们死了能和自己的爱人相聚。而你,活着被人憎恨,死了也只能下十八层地狱!” 程方眼神阴冷:“死鸭子嘴硬,马上你们就会知道小爷的厉害。” 说着,两个一人高的、一模一样的大铁笼被抬了上来,笼子空间可容纳四个围坐在一起的成年人,里面各自关了一条饿了一整天的狼狗。 似乎是知道自己的食物在哪里,它们的眼睛看向曹父和毕小安时冒着绿光,死死地像捕猎似的盯着他们,口水顺着嘴角垂涎到地上。 程方对着护卫吩咐:“把他们关进去,我倒是要看看是他们的嘴硬,还是这猎犬的牙齿硬。” 护卫押着两个挣扎的父子,把他们分别塞进了两个笼子里。 猎狗扑上去就开始撕咬他们。 两人在笼子里面拼命地挣扎、躲避。 可是这点空间能起到什么作用呢?只不过是在更加满足坐在那里的观看者的恶趣味罢了。 院子里充满了两人凄惨的喊叫声,很快猎犬咬破了他们的脖子,热血喷射而出。 在猎犬的一阵撕咬后,面部血肉模糊的两人眼睛直直地盯着坐在那里观刑的两人,发出微弱的声音: “我们做鬼也不会放过你们!” 很快就在猎犬狼吞虎咽的撕咬下没了动静。 程方按压下刚刚那两人看向他的时候,心里产生的一瞬间的心悸,眼睛不敢再看笼子: “啧,没意思,这么快就结束了,真是不扛事儿。早知道就应该凌迟的,做成人彘也行啊!” 程六子也被他们那一眼吓了一跳,嫌恶地说:“便宜他们了。” 晚上,程方和程六子莫名做起了噩梦。 次日,两人高烧不退,一直面色痛苦,似乎是陷入了梦魇。 在程方回府后,程伏向城主禀报完情况,城主就吩咐道: “只要不是死了,其他的都无所谓,能接着跑事情就行。无关紧要的事情不必回我,我最在意的是什么,你是知道的。” 程伏:“是。” 说起来程方形成这种性格不是没有缘由的。 娘亲早早就去了,城主对他的看重也不过是性格好管控,事情又办的漂亮。 那些脏事脏活有了他,城主不用找身边人做,真正做到了片叶不沾身。 对城主夫人他们的厌恶是真的,对城方及程方母亲的喜爱看重也是真的。 而对程方母子的看重和宠爱出自什么目的,程方心里未必不清楚。 可是他没得选择,他自幼被培养成了城主想要的样子,只能成为城主手里的那把刀。 不过好在城主之位将来会是他的,有了安西城的所属权,他也不算白白辛苦这么久。 程伏跟在城主身边最久,看得也是最清楚的,这些他虽然不说,心里都是门儿清的。 所以这次面对程方发烧的情况,直接请了大夫,并没有去禀报城主。 府医已经是安西城医术最高的了,他都束手无策,那便没人能治了。 而且最近程方府上的人总觉得有一双眼睛在暗处盯着自己,心里毛毛的。 就这样,冤魂索命的传言就出来了。 这边府医想尽办法给两个吊着命,那边程伏请来了一个高人。 这人精通鬼怪奇门之术,一看就知道他们这是被曹阿姐和其他冤魂缠上了。 废了一番功夫,才把程方和程六子的命给救了回来。 “可有法子灭了他们?”程方问。 那人讲:“怨气太大,已经成了凶煞,攻击了她只会进一步增加她的怨恨,增强她的法力。” 程伏:“那该如何做?” 那人又讲: “借力打力,把她的家人分别镇压起来,投鼠忌器,她不敢妄为。之后再设阵法彻底控制住她的思想,让她成为程公子手中的利刃。” 于是,他们把曹父曹母和毕小安的残余尸骨分别镇压在了城南、城北、城东的水底,永世不得超生,又将曹阿姐的皮剥下来,做成了人皮鼓。 他们将她的头割下来镇压在山腰佛庙的地下,设了阵法。 将她的骨肉拆分开来,分成三个部分,分别随毕小安、曹父、曹母镇压在一处。 每到阴雨刮风的天气,曹阿姐的人皮鼓就会自动发出沉闷的声响,迷惑人的心智。 被困在寺庙的曹阿姐的魂魄感知到家里另外三个人的痛苦,她的执念覆在人皮鼓上,越多人朝拜,她吸取的魂魄就越多,法力就越强。 她的头颅被镇压在佛像前,只能沦为程方豢养小鬼的能量容器。 那个术士为程方做了一个人形的布偶,里面放着曹阿姐的指甲和头发。 指甲和头发与人皮鼓形成了一个闭环链接。 人皮鼓的法力越强,人偶的法力也会随着增强。 人偶有了法力化成人形,成了无所不能的鼓天女。 百姓向鼓天女许愿,愿望成真,对鼓天女的信念感越强,鼓天女用他们的念力和魂魄转化成法力,再反馈给人皮鼓。 如此循环往复,双方的力量就越来越强。 人偶幻化成的鼓天女没有思想,全程听从程方的命令和指挥,为陈方降伏着他看不顺眼的人和被他作孽害死的冤魂。 自从有了鼓天女的相助,程方身体残疾导致了心理更加变态,他更加肆无忌惮的残害着安西城的百姓。 很多人只能打碎了牙齿和着血往下咽,有苦难言。 直到从无败绩的他在许府许掌柜的那里碰了软钉子,面上强忍,心里不甘。 于是回去就命令鼓天女,让她把许掌柜的女儿带出来,给覆在人皮鼓上的曹阿姐的怨灵做容器。 只需等三日,她们二人融合之后,精神已经被他完全控制的曹阿姐就能彻底占据许娇娇的身体, 就能重新的好好服侍他。 第一百四十九章 重回许府 他就是要让曹家人死也不好过,毕小安毁了他又怎么样,他有的办法是报复毕小安。 他就是要让毕小安心爱的女人生做他的人,死做他的鬼,曹阿姐不论生死都只能是他的人。 他就是残了废了,也依然不会放开曹阿姐。 于是在他的命令下,当阴雨天刮起了风,风声带着鼓声传入徐娇娇的耳朵,让她进入幻境,逐渐迷惑了她的心智。 然后用了纸人施了术法,把她替换出来。 一切都很顺利,不料白鸢一行人不请自来,闯到庙里打破了计划,救下了许掌柜的女儿许娇娇。 曹阿姐泪眼朦胧地诉说着过往,众人听得心情沉闷。 “仙女姐姐,求求你们,一定要严惩程方那群人,还安西城百姓一个安稳的清平世道。” 许娇娇在谢南逸清醒不久后就醒了过来。 茫然地睁开眼后,听着曹阿姐讲诉着事情的来龙去脉,心里一点点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她的害怕早已经被愤怒覆盖,跪下央求白鸢惩治恶人。 白鸢扶起她:“许姑娘,快起来。天理昭昭,他们会得到惩罚的。” 曹阿姐忽然想到什么似的,神色慌张的对白鸢说道: “仙子,我和那人偶互相感应,我这边出了变故,她那边一定会察觉到的。” 白鸢:“不怕,你的法力一般人对付不了,你出了问题他们一时半会儿的不敢轻举妄动过来查看。” “你先跟我们走,回头我自有办法对付她。这些事情处理完,我们会帮忙救出你的家人。” 曹阿姐感激涕零,再次拜谢。 白鸢手一挥,把她收了起来,带在身上。 “哥哥,这位许姑娘就交给你了,她身上有伤,你小心些。” 涂珏自动帮涂阙揽了这份差事。 许娇娇一听,连忙拒绝:“多谢,不麻烦了,我可以自己走的。” 涂珏把她扶到涂阙身边,语重心长的说道: “不行不行,你这是内伤,出了岔子可是要出人命的,你的父母还在家焦急的等着你回去呢。” 此时天已经快亮了。 白鸢也劝道:“涂珏说的没错,让涂阙背着你更安全些,不要逞强。” 许娇娇见她们都这么说,也不想拖后腿,于是毫不扭捏地对涂阙说道: “那就有劳涂公子了,多谢。” 涂阙:“举手之劳而已,不必客气。” 说完涂阙背过身去,蹲了下来。 许娇娇上前,脸色通红的趴在了他的背上,涂阙背着她起身往外走去。 涂珏见他们已经先出去了,神秘兮兮的跑到白鸢身边朝她挤眉弄眼: “白姐姐你看,许姑娘和我哥相配吗?” 白鸢看着他们的背影,连连点头:“你别说,还真是那么回事。” 谢南逸上前挤开涂珏,牵住阿鸢的手,有气无力的对白鸢说: “阿鸢,我好像有些不太舒服,咱们快走吧。” 白鸢一想,谢南逸跟她骑马奔波后又赶上这件事情,一夜没睡,加上又受了伤,怪不得没精神。 于是赶紧搀扶住他:“咱们赶紧走吧,我扶着你,小心点儿。” 涂珏用眼神鄙视了一下谢南逸,在心里吐槽道: “装吧,你就装吧,谁能装得过你啊!也就白姐姐吃你这一套。” 涂珏冲着谢南逸“哼”了一声,也往前走去。 许府 “叩叩叩”天刚亮,许府守门的小厮就被一阵敲门声惊醒了。 多少带了点起床气,问了声:“谁啊?” 然后一边开门一边嘟囔着:“这么一大早的......小,小姐!” 门开了,话没说完,打着懒散的哈欠,一抬眼仿佛看见自家小姐跟一群人站在自己的眼前。 他有些不可置信地揉了揉眼睛,是自己眼花了? 定睛一看,还真是自家小姐。 赶紧激动地打开门:“小姐,您可算是回来了!” 然后朝院子里面连连大喊:“小姐回来了,小姐回来了!老爷夫人,小姐回来了!” 消息传到里面,许掌柜的和许夫人赶忙走出门往大门方向赶来。 与往里走的许娇娇等人在院子里遇见。 “爹娘!” “娇娇!” 一家三口紧紧抱作一团,哭作一团。 哭了一会儿,许掌柜的和许夫人拉着他们的女儿许娇娇,左看右看,上看下看地检查了一圈。 “你到哪里去了?可受伤了?” 许娇娇哭着说: “爹娘,幸好这几位仙师救了我,要不是他们,我就回不来了,太吓人了,呜呜呜......” 许掌柜的和许夫人见女儿似乎没有明显的外伤,松了口气。 安慰了她两句连忙跟白鸢几个人跪下道谢: “多谢几位仙师救了小女性命,救命之恩,没齿难忘。” 白鸢几人连忙阻止二人跪下的动作,在他们跪下之前把他们搀扶起来: “举手之劳,不必挂怀。” 许掌柜的见白鸢和谢南逸身边跟了一男一女两个陌生人,看穿着打扮像是修仙之人。 问白鸢和谢南逸:“不知谢公子和谢夫人两位仙师身边跟着的这两位仙师是?” 谢南逸介绍道:“这两位都是除妖师,都姓涂。” “涂珏。” “涂阙。” 涂珏和涂阙拱手报上姓名。 许掌柜的和许夫人连忙邀请白鸢几人去厅堂: “多谢几位仙师。快请到里面坐。” 众人跟随着到厅堂坐下,下人给他们上了茶水就退下了。 许掌柜的吩咐管事的:“快去准备些早饭。” 不等白鸢几人开口拒绝,许掌柜的就忙说: “几位千万不要拒绝,这个时间点一定还没有用早饭,若是再拒绝就是瞧不起许某了。” 谢南逸:“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多谢。” 许掌柜的问许娇娇: “娇娇,你是怎么从家里离开的?” 许娇娇有些记忆模糊的回答: “我只记得每次听到那鼓声,就能看到鼓上的天女在跳舞,美极了。” 许掌柜的问:“是鼓天女吗?” 许娇娇点头: “是啊。她边跳舞边冲我笑,伸着手让我跟她走,说跟着她走就能到达极乐世界,还不让我告诉别人。” 许掌柜的:“什么时候的事情?” 许娇娇回答: “之前您带我见的那个仙师来之前。现在想来,不知道怎么回事,那时候我整天过得糊里糊涂的,每时每刻脑子里都有个声音,就是要听天女的话,跟着天女走。” 许掌柜的:“你离开的那天究竟发生了什么?” 第一百五十章 来,我教你怎么打坐休息 许娇娇: “我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离开的。” “只知道我再次听到鼓声的时候,天女又出现在我的面前,这次她没有向我招手,而是直接牵起了我的手,我就跟着她到了鼓上跳舞。” “再然后就是醒来看见仙师他们几个了。” 许掌柜的叹了口气,问白鸢:“谢夫人可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吗?” 白鸢:“是迷魂术,迷魂术会让人在幻觉里,不知不觉地被对方控制住神魂,完全听从对方的安排。” “那是如何凭空消失的呢?”许夫人问。 白鸢:“至于凭空消失,是一种叫替换术的邪术。” “在第一次听到鼓声的时候,那个替换术的仪式就已经开始了。最后一次听到鼓声,替换仪式结束,纸人与真人双方互换。” “不过这种邪术要求很严苛,极难成功,看来对方是下了大功夫对付你们的。” 许掌柜:“真是天降横祸啊!唉......” 许夫人:“不知道以后还会不会发生这种事情,谢夫人,可有法子避免?” 白鸢:“目前情况来看应该是不会再有这种事了。不过你们如果以后遇到麻烦,可以联系他们两位。” 说着给许掌柜的和许夫人指了下涂珏和涂阙。 “他们如果解决不了,自然会联系我。” 白鸢给涂珏递了个宠溺的眼神,涂珏立马明白,这是在给他们拉生意啊! 如果他们解决不了许家的事,白姐姐还会给他们帮忙。 果然还是白姐姐对她最好了! 许掌柜和许夫人听到白鸢要把他们的事交给其他人,心里还有些不安。 后面听到白鸢说如果解决不了她还会再出面,就放心了。 自然没有不应的道理。 连忙对涂珏和涂阙拱手问道:“不知日后怎么联系二位仙师?” 涂阙给了他一张画好符的符箓:“如果有紧急情况,把这张符箓烧掉就行,我们自会知晓。” 许掌柜的道谢:“多谢。” 这时,早饭来了,下人端着早饭鱼贯而入。 吃完饭,白鸢嘱咐:“令千金虽然没有大碍,但还是很虚弱,最近好好养着,不要劳累。” 许掌柜答应着:“是,有劳谢夫人挂心,我们一定牢记。” 临走时许掌柜的给了他们许多钱。 白鸢:“许掌柜,八千给他们两个就好了。我不需要钱财,但是需要你答应我一件事。” 许掌柜:“谢夫人请说。” 白鸢:“一个与我们夫妻俩相关的问题,到时还请许掌柜的如实相告。” 许掌柜:“与您二人相关的问题?我们从前并不相识,不知道谢夫人想问的是什么问题?” 白鸢淡淡一笑:“时间到了,你自然就知道了。现在我即使问了,也问不出什么来的。” 许掌柜答应下来。 等几人走后,许夫人问许掌柜: “当家的,谢夫人为什么说了以后不会再发生这种事情,接着又说我们会遇到麻烦?” 许掌柜的摇摇头:“仙师们总是这样,说话说三分留七分,时间到了才能领会其意。” 许娇娇:“那我们得把涂阙仙师给的符箓收好了。” ...... 白鸢几人离开许府后,涂珏才终于一脸狐疑地看着白鸢和谢南逸两人: “谢夫人?白姐姐,这才多久没见,你们两个就成亲了?” 白鸢捏了把她柔软的脸蛋儿,坏坏一笑: “出门在外,身份都是自己给的。” 涂珏无语地给她竖了个大拇指:“牛!” 白鸢看谢南逸脸色尽显疲惫,赶紧结束了话题: “大家一晚上没休息,先各自回客栈休息吧。” 涂珏:“白姐姐,接下来的事情记得带上我和哥哥哦!” 白鸢点头:“好。休息好了我们再会合,商量一下接下来的事情。” 说完,涂珏、涂阙和白鸢、谢南逸告辞,各自回到自己下榻的酒楼客栈。 回到房间,白鸢便拉着谢南逸坐到床上: “来,我教你怎么打坐休息。” 谢南逸:“像寺庙里的僧人那样?” 白鸢摇了摇头: “不一样,他们那样只是起到静心参禅的作用。咱们这个打坐,结合功法可以神有物外。” 谢南逸疑惑:“神游物外?” 白鸢:“意思就是你虽然在修炼,但是也起到了和睡觉一样的作用。既能提升修为,又能让身体得以休息。” 谢南逸开心的笑了:“那就有劳阿鸢多多指教啦!” 白鸢满意点头:“孺子可教也。” 语毕,一边演示动作,一边给谢南逸讲解: “直身平坐,将双手放置于膝盖,吸则阖,阖则纳新,呼则辟,辟则吐故,去浊纳清......” 谢南逸一点即通,跟着白鸢的指引一步一步地做,很快就凝神静心,学会了吐纳方法。 他现在还没有内丹,白鸢就给他输入一股灵力,引着他的气息到丹田处,让他更真切地体会灵力如何通过呼吸在体内运行流转。 谢南逸就觉得自己如同置身在灵泉一般,浑身疲惫在灵力的运转中逐渐消失,换来全身的舒畅。 “对,就这样,慢慢来,循环往复......” 白鸢用灵力指引着谢南逸,很快谢南逸就能熟练地按照白鸢的方法运行气息了。 不知不觉两人就这样在屋子里待了一天,傍晚时分白鸢扯了扯谢南逸的衣袖: “时间差不多了,咱们去找涂珏和涂阙吧?” 谢南逸按照白鸢之前教的方法结束修炼,缓缓睁开眼睛,对她笑着点了点头: “好。” 白鸢和谢南逸都换了身衣服,这才出门。 来到涂珏和涂阙的客栈,白鸢按照他们留的房间号,敲响了涂珏的门: “小珏儿,我来啦!” 谢南逸瞧着她那风流公子似的做派,有点头疼又无奈。 屋里涂珏打开门,开心地挽着白鸢: “白姐姐,你可算来了,我听说今天晚上城里有晚会,会有鼓天女跳舞呢,咱们也去看看吧!” 白鸢:“鼓天女?” 涂珏:“是啊,天女会今晚举行,说是要举行三天呢,今晚是第一天。” 白鸢看了谢南逸一眼,询问道: “我没记错的话,好像说天女会到明天才开始吧?” 谢南逸点头:“的确是。” 涂阙在旁边房间听到动静已经走了出来: “据说是提前了。我怀疑和我们昨天晚上的事情有关。” 谢南逸皱眉:“不知道他们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小心有诈。” 白鸢自信一笑,搂过涂珏的肩膀: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咱们去瞧上一瞧不就知道了?” 谢南逸忽然想到被白鸢收起来的曹阿姐,压低声音: “不可大意,咱们去之前要不要先问下曹姑娘有什么要注意的?” 白鸢这才想起来,连连点头: “有道理,走,咱们进去说。” 说着揽着涂珏往涂珏屋里走,谢南逸和涂阙紧随其后,然后关上了房门。 第一百五十一章 参加天女会 白鸢把曹阿姐从储物空间里面放了出来。 曹阿姐一出来,就看到四人坐在桌子旁边品着茶。 曹阿姐给几人行礼:“见过几位仙师。” 白鸢指了指空出来的座位,招呼曹阿姐: “曹姑娘,我们有些事情要和你说,来,先坐下,咱们详谈。” 曹阿姐按照白鸢指的位置坐了下来,然后问白鸢: “不知仙师有什么事情要和我说?” 白鸢和她说了涂珏、涂阙讲的天女会的事情: “天女会突然提前举行,就在今晚。我们怀疑和昨天晚上庙里发生的事情有关,不知道你对此有什么看法吗?” 曹阿姐听到这话,脸色凝重: “傀儡和我息息相关,我这边出了问题,法力大减,她那边也不会没有动静。” 白鸢:“这样说,傀儡的法力多半也是减弱不少了。那跟天女会的举行有什么关联吗?” 曹阿姐点了点头,说道: “的确是有关联的。天女通过吸取众人的魂灵获得法力,天女会可以把众人聚集起来,更利于天女的行动。” 涂珏:“按理说这种一般都需要有法器在中间用来转换,吸收众人的魂灵,这个天女是怎么做到的?” 曹阿姐回答: “鼓天女之所以这样称呼,就是因为她在鼓上跳舞时,会最大限度地汲取她想要的魂灵,吸收能量。也是在鼓上跳舞时才能最大限度地施展她的法术,达到她想用法术到达的目的。” 涂阙: “这样看,重点还是在那面鼓上。傀儡本身能力不是特别强,但是有了鼓就像有了神器,能助她增强法力。不知这鼓有什么来历?” 曹阿姐眼神恨恨: “自然是那位程家的高人制出来的。” “程方命人将我的皮剥下来,制成了那面鼓,那位高人不知道使了什么法子,让鼓结合阵法束缚住我的魂灵,并成为招揽人魂灵的凶器。” “每到阴天下雨时,这鼓就会发出沉闷的自鸣声,控制着我勾引来许多无辜的魂魄。” 涂珏气愤地一拍桌子:“真是畜生不如!怎么能这么残忍!” 白鸢宽慰地轻轻拍了拍涂珏的肩膀,对曹阿姐说: “善恶到头终有报,他们的恶报很快就会来了,你且耐心再等上一等。” 曹阿姐听到这话,从凳子上滑跪到地上,连连对白鸢几人磕头: “我知道的,自从清醒过来后,看到几位仙师的那一刻,我就知道,我们曹家和安西城的百姓就要熬出头了......” 说着说着,又是泣不成声。 没人知道她是怎么熬过来的,也没人知道她和她的家人在生前、死后面对程家恶行时的无助和绝望。 涂珏急忙把曹阿姐从地上拉起来: “在其位,谋其职,白姐姐和我们都是做这个的,一定会为你们讨回公道的。” 白鸢:“你放心,我们与安西城有此一遭也算是命中注定,不会看着不管的。” 曹阿姐擦了擦眼泪,在涂珏的搀扶下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谢南逸:“曹姑娘可见过背后那个高人?” 曹阿姐: “见过他本人,但那人从来不会露出真面目,总是一身带帽长袍遮盖身形,又有面具遮盖住面容,是以并不知道他的长相。” 涂阙:“那听声音呢?” 曹阿姐:“听着像是个五十多岁的老者。” 白鸢摇了摇头:“不一定,他这种境界,声音也是可以作假的。” 曹阿姐: “那人很是神秘,说不定就在暗处藏着观察异动。几位仙师还是不要打草惊蛇,尽量妆扮成普通人逛街的样子,以免被发现踪迹,着了道。” 几人听完这话点了点头,对望一眼,深表认同。 白鸢又问了曹阿姐一些其他的问题,曹阿姐都不太清楚了。 几人看再也问不出来什么有用的信息,就此作罢。 白鸢又重新把曹阿姐收进了储物空间,对着众人说道: “走,咱们去瞧上一瞧,看看这背后究竟是何方神圣。” 几人一起来到街上,打听到鼓天女是游行的。 从城东向西一路游行,鼓天女会乘坐高大奢华的车辇一路走,一路舞。 涂珏:“白姐姐,反正他们总归是要路过这里的,不如咱们先逛一会儿,吃点东西,填饱肚子吧。” 白鸢点头:“好。凡事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咱们就边走边逛边等。” 涂珏开心地举起双手转了个圈:“好耶!” 涂阙:“你慢点儿,别一会儿玩上兴头再跑丢了。” 涂珏吐了吐舌头:“知道啦,知道啦,啰嗦。略略略!” 说着拉起白鸢的手,跑向前面的小吃摊: “走,白姐姐,咱们去看看那个,哇!好好吃的样子!” 涂珏拉着白鸢,白鸢怕一个疏忽弄丢了谢南逸,又赶紧用另一只手拉起了谢南逸。 涂阙看着三个人手牵手的样子,好笑地摇了摇头,快步跟了上去。 白鸢和涂珏各自买了一堆吃的。 涂珏买了两份,塞给涂阙一份让他拿着吃,剩下的自己留着吃。 白鸢也买了两份,同样是分出去一份给谢南逸吃,剩下的留着自己吃。 边走边吃边看,这街上还真是跟过节似的热闹。 熙熙攘攘的,人声鼎沸,一片祥和。 很难想象出这就是许掌柜、曹阿姐口中的那个暗无天日、被坏人只手遮的天安西城。 吃饱喝足后,几人找了间茶楼,在茶楼临街的二楼坐下喝茶,等待着鼓天女车辇的到来。 涂珏趴在窗户上往下瞧,啧啧称赞: “谢公子果然有眼光,这个地方视野果然好,待会儿鼓天女的车辇来了,咱们肯定能瞧得一清二楚的。” 白鸢也连连点头,看着窗外夸赞: “还真是一分价钱一分货,这高价得来的位置真不是吹的。” 谢南逸给白鸢添了杯茶,温柔笑着回答: “阿鸢喜欢就好。” 涂阙喝了口茶:“啧,好茶。” 说话间,外面有了骚动: “快看,来了,来了!” “还真是!” 外面人群涌动,但这些人被刚刚赶来的一群护卫分成了两队,分别立在路的两边。 路中间被空了出来,一辆高大富丽的车辇从远处缓缓驶来。 第一百五十二章 天女下凡 车辇上载着二层阁楼,阁楼雕龙画栋,精致华美。 一层是四个身姿曼妙的白衣蒙面女子,各自站在车辇的东、南、西、北四个方向用丝竹管弦各自弹奏。 二层阁楼是几个身着彩衣的蒙面女子在翩翩起舞,各自站在了东、南、西、北以及东南、西南、东北、西北八个方位。 阁楼灯火通明,宛如琉璃塔般晶莹夺目。 楼顶悬浮着一面汤碗碗口大小的鼓,鼓身为漆红色,上下边沿处各自镶嵌着一排金色的铆钉。 鼓面为褐黄色,看不太清上面的纹理。 一位身着红衣、头盘飞天髻、面带红纱,作飞天装扮的天女在鼓上翩翩起舞。 纤细白皙的手腕、脚脖上各自戴着一串被金色细链子串起来的小铃铛,举手投足间发出清脆细小的铃声。 脚踏在鼓面上,鼓面发出“咚咚”的响声,与铃声、丝竹管弦声相得益彰,与迷人的舞姿融为一体。 “拜见天女!” “拜见天女!” “拜见天女!” 街道两旁的百姓大都齐齐跪下,虔诚地匍匐在地,喊着拜见天女的口号。 磕完头再直起身,双数合十对着不停舞蹈的天女虔诚地诉说着自己的心愿。 也有不信这些的外地人和本地人,只是看热闹般的在旁边瞧个新鲜,对着车辇上的美人啧啧称叹。 “这些都是天女吗?”有人问。 “哪能啊,天女就一个,那个,就站在最上面踩着鼓的那个就是。”有人指着给鼓上的红衣鼓天女给人解惑。 “嘿,真别说,这些个都挺好看,不过还是最上面那个最好看!”有人点点头称赞。 涂珏看着下面的情况,又转头对白鸢几个人说: “看来这天女也没那么玄乎嘛!这信徒虽说不少,不过也就这样吧,不信的也不少呢!” 涂珏的声音并没有刻意压低。 白鸢正要说话,余光恍惚间仿佛看到鼓天女朝他们诡异地笑了一下。 谢南逸察觉到白鸢的不对劲,问:“阿鸢,怎么了?” 白鸢压下刚刚那一瞬间有点汗毛直竖的感觉,定睛看了看,似乎鼓天女并没有什么异常的地方,仿佛刚刚那一瞬只是自己的错觉罢了。 她摇了摇头,有些不确定的问几人: “你们三个有没有看到她刚刚朝我们的方向笑了一下?” 涂阙和谢南逸刚刚也都在观察着下面的动静,没有发现这一幕,都摇了摇头。 谢南逸看着白鸢:“阿鸢什么时候看到她朝我们的方向笑的?” 白鸢:“就刚刚,涂珏话音刚落的时候。” 涂阙疑惑:“我一直盯着下面,没有看到,莫不是错觉?” 涂珏:“白姐姐,她戴着面纱呢,这你都能瞧清?” 白鸢听他们这么说,心里面更不确定了: “就一眨眼的功夫,再看过去就没有了。兴许真的是我看花眼了。” 谢南逸一直都很相信白鸢,坚定的说道: “阿鸢一向直觉很准,如果你真的感觉自己看到她对我们笑了,那有可能她真的已经注意到我们了。” 涂珏听谢南逸这么说,也语气坚定的表态:“我也相信白姐姐。” 涂阙点点头:“对方实力不可小觑,一切皆有可能,咱们得小心了。” 涂珏看着白鸢问:“白姐姐,咱们接下来怎么办?” 白鸢:“天女会,自然是好好看天女喽!” 几人有些疑惑的看着她,不明白什么意思。 却惊讶的发现白鸢没有开口,耳边却传来了她的声音: “嘘,我刚刚悄悄给大家用了可以不用开口说话的传音符,想要说话不必开口,心里想着就可以了,这些声音只有咱们四个可以听到,以防隔墙有耳。” “真的吗?我试试?”涂珏心里想着要说出来的话,没有开口。 “真的,你们都可以试试。”白鸢回答。 “真的欸,我之前只听过这种,还没有真的用过呢!”涂珏有些兴奋。 “小珏,收敛点你的表情,生怕人家不知道似的。”涂阙喝了口茶,神色如常。 “哦哦,好的。”涂珏也拿了块糕点,咬了一小口。 谢南逸也拿起一块糕点递给白鸢,看了她一眼: “阿鸢,咱们接下来怎么办?除了这个鼓天女,那个高人不知道有没有出来,隐藏在这附近。” 白鸢接过糕点,咬了一口,状似满意的开口:“这糕点不错。” 然后转眼去瞧楼下的热闹,在心里面回答谢南逸: “他们提前弄这些肯定是急了,一定会有行动,咱们只需要等着见招拆招。” “不管那个人在不在附近,咱们只要控制住这个鼓天女傀儡,就总能顺藤摸瓜找到他。” 谢南逸眉眼弯弯:“好,阿鸢最厉害了,都听阿鸢的。” 涂珏:“白姐姐说得对,我和哥哥都听白姐姐的安排。” 白鸢心里面暗自翻了个白眼: 都是马屁精,这好话一套一套的,我说个什么你俩都说好,都能夸出花来。 不过这些话另外三人自然是听不到的,这个传音符还有一个好处,就是只传送人心里想让对方听到的话,不想让别人听到的,传音符是没有办法传送的。 几人此时不再言语,看似在瞧着天女会的热闹,实则耳听六路,眼观八方。 远处的鼓天女的车辇已经渐渐往这边驶来,越走越近。 而鼓声和着其他的音乐声越来越扣人心弦,伴着那舞蹈更让人如痴如醉。 渐渐地,人们都沉迷在这仙境般的情境中了。 此时,空中飘下漫天的花瓣,散发着阵阵花香。 花瓣随着清风起舞,散落在众人身上,又如同雪花般在人们身上化开。 众人已经分不清自己是在人间还是在仙境,心里不由自主的对鼓天女拜服,纷纷喊道: “这就是天女下凡!” “这是真的天女下凡啊!” 接着跪拜声此起彼伏,跪拜的人也越来越多。 “拜见天女!” “拜见天女!” “求天女赐我财运,我要很多很多钱!” “求天女赐我长生不老,我要长生不老!” “求天女助我相公高中,让他能够金榜题名!” ...... 天女为这些人一一实现着愿望。 要财运的,怀抱着一堆银票傻笑着跑开了,只是很快被一群和他一样傻笑着的人抢劫一空,争抢中银票被撕成千万张碎屑纷纷扬扬地四处飘落。 他们毫不在意,只是依旧痴傻地笑着:“呵呵!发财了!呵呵!发财了!” 第一百五十三章 好戏,开始了 要长生不老的,头顶生出了永生花,得到了永生,人却没了灵魂,扎根在泥土里,成为了永生的人桩...... “不好,这样下去整个安西城很快就会成为生灵涂炭的死城,她们这是要吸了全城人的魂灵!” 白鸢神色凝重。 “你们两个保护好谢南逸!” 随手设了个结界保护他们。 说话间已经飞身出去,攻向鼓天女。 要想阻止她们施法,先要阻止她们的动作。 车辇上的众人见白鸢的动作,纷纷变换动作,舞袖甩出,直直朝白鸢袭来。 白鸢闪身躲了过去,出手直奔鼓天女面门。 不知道为何,对方实力反而比曹阿姐的实力还要强大,一夜之间有这样的变化,背后之人一定是使了什么逆天的秘法。 鼓天女轻松一个旋转,向上飞去,躲过了白鸢的攻击。 然后脚落到鼓面,发出“咚咚”的巨响,下面人群骚动起来。 “冒犯天女,该死!” “冒犯天女,打死她!” “打死她!” “打死她!” 原本跪倒在地的众人纷纷起身朝着白鸢怒吼,开始向白鸢发起攻击。 他们够不着,就朝着白鸢扔东西。 “阿鸢,小心!” 谢南逸提醒道。 “这些人都不正常,被控制住了神魂。” 白鸢朝几人点头:“你们不要乱动,照顾好自己。” 然后伸出手,一把伏羲琴出现在手中。 白鸢另一只手拂上琴弦,手指在上面利落地拨弄一下,琴弦发出清脆的声音,如同清澈的泉水划过众人心间。 底下躁动的人群静了一瞬。 鼓天女见这状况连忙加快旋律,鼓声加大,众人又瞬间恢复了躁动和暴戾。 白鸢心里知道这种方法有用,就将灵力注入,伸手不停地拨弄着琴弦。 白鸢弹奏的琴音形成的灵泉与鼓天女跳舞形成的花海成对峙状态,双方势头不断加强,各不相让。 涂珏见白鸢势头似乎逐渐压过对方,鼓天女已经隐隐显现出劣势,欣喜地大喊: “白姐姐加油!打她个落花流水!” 车辇上的众人听到涂珏这边的动静,默契地分开。 鼓天女对抗着白鸢,其余几人朝涂珏、涂阙和谢南逸三人袭来。 白鸢朝着鼓天女猛地使出全力拨动伏羲琴,伏羲琴形成的灵泉如同天柱般猛地变大变强,突破了花墙,将鼓天女击倒在地。 与此同时,车辇上的其余众人也被白鸢的结界重伤,他们攻击的所有力量都被反噬到自己身上,再无还击之力。 白鸢手下动作不停,继续拨弄着琴弦,灵泉飞上高空,而后化作绵绵细雨滴落下来,散落在众人身上,冲走了之前落入众人身体内的花瓣,而后伴随着花瓣渐渐消失不见。 众人很快恢复了神智。 茫然中有人注意到鼓天女这边的动静: “大家快看!鼓天女,鼓天女怎么了!” 众人齐齐望去,只见鼓天女皮肤渐渐脱落消失,慢慢的变成了傀儡的样子。 然后自燃起来。 “这,这是怎么回事?” 就在众人疑惑的时候,火势轰的一下变得更大了,成为一个巨大的人形,这人形传来一道狠厉的声音: “竟然敢三番两次地坏我好事,今日你是休想善了。我必定让你付出惨痛的代价!” 街道两旁的众人哪里还敢看热闹,纷纷四散开来,逃命去了。 白鸢挑衅道:“哦?那你跟我来,让你瞧瞧本姑娘的真本事!” 那火人却冷哼道:“想让我离开这闹市?我偏不如愿,就是要拉着这些人陪葬,哈哈哈!” 说着对四处逃窜的人群抛出火球,攻击他们。 白鸢怕众人受伤,连忙出手相救。 又掷出水火不侵的白练,将这火人裹了起来,拉着它冲向野外。 到了无人处,白鸢看着被白练困住拼命挣扎的火人,摇头叹息: “真是宝贝多了一时都想不起来要用哪个。如果对付曹阿姐的时候用上这个,把那些分身困在一处,哪还用自己费这么大的劲儿。” 这时,火人透过白练的缝隙溜了出来,体型瞬间高大数倍。 “你死定了!” 说着,朝白鸢喷了一口大火,白鸢闪身躲了过去。 白鸢:“口气倒是不小啊,今天本姑娘就好好会会你,看看你到底有多厉害!” 说着,伸手朝火人一挥,一道水柱直奔火人,“哗啦”一声,水全部都浇在了火人身上。 瞬间烟雾升腾,呛得白鸢连连咳嗽。 她用衣袖捂住口鼻:“什么鬼?” 这时候眼睛也睁不开了,这烟雾呛得她眼睛疼。 白鸢赶紧往更高处飞去,火人也跟着她往更高处飞去。 并趁白鸢看不见的空挡对她发起了攻击。 白鸢神识感觉到危险,急忙闪躲,差点没躲过去。 白鸢尝试睁开眼睛,可是刚睁开一条缝儿,那烟气儿就钻了进来,刺得眼睛生疼。 白鸢又赶紧闭上熏得流泪的眼睛: “真是奸诈,你这是什么招数?” 白鸢一时想不到办法,于是捂着口鼻开口讲话,试图转移那火人的注意力,希望可以拖延时间。 那火人果然上当,得意洋洋道: “各凭实力罢了,你自己技不如人,说什么奸诈不奸诈的。” 白鸢听到了对方的方位,朝着对方用力一击。 “噗!” “噗!” 对方被白鸢打落在地,但白鸢也被对方拼死挣扎使出的招数击中。 白鸢睁开眼睛,烟雾果然消失,对方已经没有了还手之力。 她擦了擦嘴角溢出的鲜血,问倒在地上火焰已经十分微弱、体型也已经变小的火人: “你究竟是什么人?怎么会有这么高的修为?” “你猜啊?哈哈哈!” 说着火焰瞬间消失,只留下一个没有灵魂和普通傀儡无异的傀儡人,和空气中残留的一道年轻男子的声音。 白鸢翩然落地,捡起地上的傀儡人,挑眉轻蔑笑道: “想跑啊?可没那么容易。” 然后一用力,手里面的傀儡人化为烟灰,被白鸢覆手洒在了地上。 她拍了拍手,把残留在手上的烟灰去干净,看向虚空处,缓缓开口: “好戏,开始了。” 第一百五十四章 有这样请客人喝茶的? “白姐姐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街道上已经空无一人,店里的客人、伙计、掌柜的也都跑了个没影儿,纷纷逃命去了。 “不行,我们得去看看!”谢南逸实在坐不住,他真的很担心白鸢。 涂阙摇摇头,上前按住他: “不行,我们要听白姑娘的,去了也是给她添麻烦。我们两个修为尚且不够,况且谢公子没有自保能力,去了也只会让白姑娘多一份后顾之忧。” 谢南逸双拳紧握,他知道涂阙说得是对的,可是他不能眼睁睁地看着白鸢和这么强大的敌人较量,自己却只能龟缩在这里。 涂珏也开口: “是啊,我和哥哥实力与白姑娘相差太多,如果咱们一起过去,说不得还会成为对方的把柄,到时候反而会拖了白姐姐的后腿。” 谢南逸还是很担心:“两位说的话在下都明白,只是实在关心则乱,抱歉差点给你们添麻烦了。” 涂阙叹了口气: “谢兄把白姑娘看得很重要,我们都知道,我和小珏也很担心白姑娘的安危。只是眼下最安全的做法就是按兵不动。我们要相信白姑娘的安排。” 涂珏:“再等等,如果还是没动静,咱们再一起去寻白姐姐。” 谢南逸:“好,那咱们再等等。” 说完,几人重新坐下。 在野外的白鸢因为受伤,气息略微不稳,以防万一,她原地打坐调息。 此时夜已深了,天气转凉,路上冷冷清清的一个人也没有,整条街就只有谢南逸几人,远远望去,不免有些诡异。 涂阙:“我们把窗户关上,这条街灯火通明的除了咱们三人,一个人影都没有,太显眼了。” 涂珏:“有道理。反正白姐姐知道咱们的位置,关上窗户也没关系。” 谢南逸:“好。” 于是,三个人把附近的窗户关上了。 “欸?那边有好多人赶过来了!” 涂珏在窗户合上的一瞬,眼尖地瞧见远处走过来一队人马。 谢南逸和涂阙听见涂珏这么说,连忙按照她的提示方位,透过缝隙往外面看。 还真是,队伍齐整,脚步划一,一看就是训练有素的人马。 涂阙:“不知道是敌是友,咱们先不要现身,看看情况再说。” 涂珏闻言,就要去灭烛火,被谢南逸拦下: “涂姑娘,不可。这条街屋里屋外都是烛火通明,咱们这间屋子灭了蜡烛反而会更引人注意。” 涂珏一听这话,连忙又把取下的烛火罩子重新放回了原位。 涂阙对着屋里环视一周,皱着眉说道: “二楼这里并没有什么可以藏身的地方。” 涂珏:“要不咱们去楼下看看,如果没有咱们就出去找其他隐蔽的地方。” 谢南逸:“不可。” 涂阙:“当时众人匆忙逃走,门肯定没有落锁。如果下去很可能被赶来的那些人遇上。” 涂珏:“从那边窗户跳出去呢?咱们去其他地方看看。” 谢南逸:“来不及了......” “几位客人,出来吧!” 楼下传来一道浑厚的中年声音。 听到外面楼下传来的声音,三个人屏气凝神,待在原地,没敢出声。 “啪!” 随之而来的,是窗户破碎的声音。 好在谢南逸轻功了得,一把将还在窗边没有意识到危险的涂珏拉到了一边。 等涂珏回过神来,看向窗户,发现整扇窗户都已经被打掉了。 下面一队整齐排列的人马,就这样齐齐整整地在楼下面对着他们的窗户。 为首的穿着一身干练的黑色长衣,是一位其貌不扬但眼神锐利的四十多岁的男人。 这人正抬头望着谢南逸几人,与谢南逸三人的视线正好对上。 涂珏咽了口唾沫,转头问谢南逸和涂阙: “这是什么情况?” 然后她抓住了重点: “白姐姐的结界怎么没用了?失效了?” 谢南逸也想到这一层,心里担心,看向涂阙。 涂阙:“他没有法力,只是武功高强的普通人。白姑娘设的这个结界这次是可以自行离开的那种,她应当没事。别担心。” 可是已经过去那么久,白鸢还没有回来,谢南逸怎么会不担心。 如果不是眼前这场变故,他们几个人就要出去寻白鸢了。 这时,楼下的黑衣人又开口了: “几位,我家少爷有请,请几位到府上喝茶一叙,还是不要再耽搁了。” 涂珏一听这话,气愤地冲那人喊道: “喝茶?客人?有这样请客人喝茶的?上来就把窗户给人干碎了!” 那人呵呵一笑,不以为意: “事急从权,几位莫怪。” 涂珏撇了撇嘴,小声嘟囔:“什么事急从权,说得好听,不过是下马威罢了。” 谢南逸问那人:“不知阁下怎么称呼?你家少爷是谁家公子?” 黑衣人抱拳自报家门: “在下程伏,是程家公子程方的随从。几位莫要耽搁了,我家少爷性子急,若是再晚,怕是要发脾气了。” 楼上三人听到他们的身份眉头一皱。 谢南逸:“不知程公子找我们有什么事吗?” 不等对方回答,涂珏冷笑着接话: “能有什么事?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怪不得这么大威风呢!原来是无恶不作的程方程大公子啊!这么一说,我们还偏就不去了!” 领头的黑衣人程伏并不恼怒: “冤家宜解,不宜结。几位远道而来,与我家公子往日并无仇怨,何必如此剑拔弩张?” “还是尽早跟我去见公子,莫要再拖延。” 涂阙对程伏拱手: “正如阁下所言,我们往日无仇,没必要剑拔弩张。” “夜已经深了,我们也该回去休息了,改日再到府上一叙。” 程伏眼神凌厉: “几位,劝你们还是去一趟的好。否则动起手来伤了和气,闹开了也不大体面。” 谢南逸和涂阙对望一眼,跟涂珏使了个眼神,三人心领神会,不约而同地朝另一侧窗户跑去。 谁料没跑出几步,就被一阵掌风逼退回来,谢南逸和涂阙反应迅速,及时出掌应对,才使他们三人都没有受伤。 涂珏心里吃惊:“他的速度也太快了吧!我们这样的速度,他都能跑到前面拦住我们?” 第一百五十五章 你们这朋友我们可交不起! 谢南逸和涂阙看对方来硬的,不约而同地跟程伏对打起来。 没想到程伏不仅速度快,武力也不弱。 谢南逸的轻功已经是世间少有的了,涂阙武力值也是一等一的厉害,没想到两人联手几招下来也只是跟程伏打了个平手。 涂珏加入打斗,三人的联合之势才略微显出一点点优势。 然后双方各自被对方的攻击打退两步,刚站稳脚跟,楼下的那群训练有素的护卫已经飞上二楼,把几人团团围住,形成了合围之势。 几人陷入两难的境地:如果继续打斗,明显胜算不大,最后两败俱伤,还是会被带走。 可如果就这样束手就擒,跟他们去了谢家,等同于羊入虎口,还有更大的未知的危险等着他们。这样一来,他们就相当于对方的人质,成为对方威胁白鸢的把柄。 “你们两个还能听到我的声音吗?白姐姐的传声符还有用吗?” 涂珏在心里试探。 “能。” “能。” 谢南逸和涂阙在心里回答。 三个人背靠背,站位呈三角形。 “几位,还是不要负隅顽抗了,免得一会儿动起手来,手下没个轻重的,再让几位受了伤。” 程伏以胜利者的姿态劝告三人。 谢南逸笑道:“何必如此,有话好好说。” 心里对涂珏、涂阙说:“我速度快,先把这些护卫点了穴,你们两个帮我拖住他。” “好!” “好!” 涂珏、涂阙心里答应着,丝毫没有犹豫的朝着程伏打去。 谢南逸如同一道残影般,在这些武力上等却速度远不及他的护卫之间穿梭,很快就将他们都定住了。 此时涂珏、涂阙兄妹两人与程伏对打已经落了下乘。 谢南逸没有耽搁,解决完这些护卫立刻转身加入这边的打斗。 “白姐姐我们联系不上她。这样拖下去如果对方待会儿来了增援,到时候大家都走不了。” 涂珏一边打,一边心里对他们说。 “不能这样耽误了。谢公子,你轻功最好,逃出去的胜算很大。我们拖住他,你先走,找到白姑娘再想法子救我们。”涂阙有了办法。 谢南逸:“不行,这群人都是穷凶极恶的存在,你们被抓去就怕凶多吉少,要走一起走。” 涂阙:“两害相较取其轻,谢兄不要再耽搁了......” “别怕,有本姑娘罩着你们呢!” 涂阙话没说完,身边传来一道清亮的女声。 众人转头一看,不是白鸢又是谁。 她话音没落就对着程伏狠狠拍了一掌。 “噗!” 程伏被打得直吐血,连连向后踉跄了几步,跌靠在窗边,几乎要站不住了。 白鸢顺手扔出一条绳子,绳子自动缠住了程伏,把程伏死死捆住了。 “阿鸢!” “白姐姐!” “白姑娘!” 三个人看见白鸢,满脸激动,不约而同地喊出声来。 “乖!” 白鸢大姐姐般伸手摸了摸涂珏的脑袋。 “阿鸢,你没受伤吧?” 谢南逸上前就要拉住她查看情况。 白鸢止住他的动作,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背,笑着回答:“没事儿,放心放心。” 谢南逸左看看右看看,看了一圈发现白鸢的确不像是受了伤的样子,这才放下心来。 涂珏:“白姐姐,我们可担心你了,要不是这群人突然过来,我们都要去找你了。幸好你平安回来了。” 白鸢又摸了摸她的头,以示安慰。 涂阙:“白姑娘,这些人怎么办?这些人都是程家的护卫,那个被你打倒捆起来的人是程伏。” 说完,又把大致情况给白鸢讲了一下。 白鸢听完冷笑:“既然他们煞费苦心地设了鸿门宴,不去多扫人家的兴啊!自然是去看看热闹了。” 她看着程伏:“咱们只带这个程伏就可以了,其余人不用管,扔在这里就行。” 然后问程伏:“你主子不只是请我们去喝茶吧?说一说在谢家弄了什么好东西等着我们呢?” 程伏呵呵一笑:“这位就是神通广大的仙师白姑娘吧?今日一见,果然是手段高明。” 白鸢静静看着他,并不言语。 程伏知道她这是在等自己回答她刚刚提出的问题,就接着说道: “少爷的确是这么说的,请几位去府上喝茶,交个朋友。在下不过是一个下人,自然是主子怎么安排就怎么行事。” 涂珏:“这可真是有意思了,交朋友还能往死里跟我们动手。你们这朋友我们可交不起!” 白鸢抬起一只手,手指微动,程伏身上的绳子缓缓收紧,最后像是要连着衣服勒进他的肉里似的。 程伏疼得青筋直冒,脸和脖子通红,豆大的汗珠往下落。 白鸢语气平静地问他:“你们府里藏着的那个高人是什么来历?” 程伏此时已经疼得满眼血丝,闭了闭眼,死死咬紧牙关,并不打算说。 白鸢见他口鼻已经溢出了血,还是不肯说,冷笑: “你倒是一条忠心的好狗!” 手一挥,绳子恢复到之前捆绑的状态。 白鸢怕他自尽,顺便给他施了个定身咒,让他全身不得自由,不能动弹。 涂阙:“白姑娘,这个程伏可不简单,我和谢兄联起手来也只是堪堪和他打了个平手。 谢南逸点头:“照理说,安西城这种地方不应该有这种高手。” 涂珏也跟着附和,表示这件事情不简单。 白鸢挑眉:“他这里眼下是问不出来什么的,那些护卫也不用指望他们知道些什么。安西城这水,可真是深不可测啊!” 涂珏有些担心:“白姐姐,那咱们还去谢家吗?” 白鸢斩钉截铁,态度明确:“去。安西城是他们的地界儿,除非咱们现在就离开,否则只要是在城内,他们总能找到咱们。” 谢南逸表示赞同: “我同意阿鸢的看法。现在去还能有些出其不意的效果,如果给了他们更多时间,反而是给他们机会去寻找更多对付咱们的方法。” 涂珏和涂阙一听,也觉得这样行事更稳妥些。 涂阙点头:“事不宜迟,咱们现在就走,不能再耽搁了。” 白鸢:“好。” 然后抓起程伏的领子,袖子一挥,带着谢南逸、涂珏、涂阙,转瞬来到了之前打听到的程方居住的谢家门前。 此时的谢家守卫森严,比往常多了不止一倍的人马,把整个谢家围得如铁桶一般,滴水不漏。 看到白鸢几人突然出现在眼前,那些护卫“刷”的把佩刀抽出来,纷纷对准几人。 第一百五十六章 今天你们是栽定了! 领头的护卫厉声喝道:“什么人!” 涂珏指着程伏喊道: “这会儿问我们是什么人?你看他是谁?认得吧?可是他亲自请我们这几位爷爷奶奶来教训程方这个不肖子孙的!” 护卫:“岂有此理。竟然敢如此口出狂言!” 说着,摆手示意众人上前抓捕几人。 连墙头上都站满了弓箭手,瞄准白鸢几人。 白鸢飞上高空,张开双臂,对着门口众护卫打了一挥,门口持刀的人和墙头上拉弓的人都被白鸢这一击打倒在地。 就连紧闭的大门也被这强大的力道轰地打开了。 白鸢轻飘飘地落回地面,看着程伏连连摇头: “啧啧,你看他们真是不顾一点情谊,丝毫不管你的安危呢!” 涂珏也不屑地瞧着程伏: “就是就是,他们的态度就代表了你主子的态度。看来你在你主子心里也没什么地位嘛!白瞎了你这颗死忠的心。” 程伏被白鸢施了定身咒,没法自己动弹,也没办法开口,听见白鸢和涂珏这么说没有反应,只是低垂着眼眸。 白鸢也不在意他的表现,牵起绳子拉着他就往门里走。 谢南逸、涂珏、涂阙在后面跟着白鸢进了大门。 白鸢把曹阿姐放了出来,对她说道: “曹姑娘,不要擅自行动,给我带路。” “是。” 曹阿姐一看是在程家,恨不得马上去找程方报仇,可是白鸢这么叮嘱她,她不能不听,只能答应下来。 白鸢几人跟着曹阿姐往里走,没走几步,院里就涌现出一队护卫。 他们看见白鸢一行人,抽出佩刀就朝白鸢几人的方向跑来,临近时举起佩刀就向几人砍。 白鸢和谢南逸他们速战速决。 一路过五关斩六将,很快就闯到了内院。 曹阿姐依着直觉带领白鸢他们找到了程方所在的位置。 程方的房屋门前摆放着一把椅子,椅子旁边是一张茶几,此时程方就淡定的坐在椅子上端着茶盏喝着茶。 坐在院子里的他被护卫合围在安全范围内,只留了院门口的位置没人站岗。 仿佛是一个张开的口袋,等着白鸢等人进来,只要他们进了院子,口袋扎紧,插翅难飞。 曹阿姐一进院门就看见坐在院子中央的程方,一双明眸充满恨意地死死盯住这个害了她全家的罪魁祸首。 程方也是第一时间就瞧见了位于白鸢旁边的曹阿姐,他歪着头瞧着曹阿姐笑: “小阿姐,好久不见。” 曹阿姐恨恨的骂了句:“畜生!拿命来!” 说着就作势要上去找程方报仇,被白鸢伸手拦住。 站在程方身旁的程六子身体瑟缩了一下,感觉到程方略微不满的眼神,立马强装镇定,挺直了脊背。 曹阿姐抬眼看向白鸢,眼里闪着不甘愿: “白姑娘,此仇我誓要亲手讨还,否则死不瞑目!” 白鸢轻轻摇头:“我不是阻止你去报仇,而是怕你入了他的圈套,小心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听白鸢这么说,曹阿姐这才稍微冷静了一点,她想起程方背后有个道行颇深的高人,那也是主要的刽子手,而他还没有露面。 想到这里曹阿姐往后退了一点,对白鸢道歉: “抱歉白姑娘,是我莽撞了。” 白鸢安慰她:“放心,我一定给你机会让你可以亲自手刃仇人,为你和你的家人报仇雪恨。” 曹阿姐点头,毫不怀疑白鸢的话:“好,我都听白姑娘的安排。” 程方皱了皱眉头,面容阴冷地看向白鸢: “你是个什么东西?敢来插手小爷的事情?” 刚才被曹阿姐吸引了注意力,听见白鸢说话这才把视线放在白鸢身上。 自然而然地视线延伸到了站在白鸢旁边,被白鸢用绳子捆住的程伏的身上。 程六子也看到了,他紧张地问程方: “爷,先生被对面捉住了,这可如何是好?” 程方斜了他一眼,语气里没有丝毫慌张: “怕什么?天塌了有高个子的顶着,爷保证让这几个没眼力见儿的今日出不了咱们的大门。” 程六子见程方这么说,想起了他们还有靠山的事情。 又想起背后高人做事从来没有失手过,心里瞬间信心倍增。 可他忘了,同样是一向不会失手、手段高明的程先生早已经栽在了对方手里,还成为了对方的俘虏。 程六子挺直腰背,朝白鸢傲慢十足地大声喊道:“识相的就赶紧把程先生放了,否则......” “否则怎么样?有我白姐姐在,你们别想再作威作福,今天你们是栽定了!” 涂珏看不惯他那小人得志的模样,出声打断了他的话。 程方一挥手,众人把白鸢几人围在了包围圈内。 他语调微扬,轻飘飘的说道:“哦,是吗?” 正说着,一道白影闪现到白鸢跟前袭击白鸢。 谢南逸下意识闪身到前面被对方一掌击中,白鸢忙揽过谢南逸出手回击对方。 “噗!” 谢南逸一口鲜血吐了出来。 对方虽然被白鸢击退,但也钻了空子趁机把程伏抢走了。 涂珏、涂阙和曹阿姐根本来不及反应。 白鸢顾不得许多,赶紧给谢南逸的嘴里塞了一颗灵丹妙药,扶着谢南逸给他输送灵力疗伤,担心的问他: “怎么样?” 谢南逸扯了下嘴角笑着安慰她:“没有大碍,别担心。” 怎么会没有大碍,白鸢心里知道他伤得不轻,只是这时候不宜多说,她继续给谢南逸输送灵力。 程方似乎并不急着捉拿几人,看着对面几人邪性地笑着: “不急,猫捉老鼠总要逗弄一番才好玩。” “卑鄙!” “无耻!” 涂珏和曹阿姐愤恨地瞪着程方和刚刚突然偷袭白鸢的人。 程六子见这情况,瞬间得意起来: “什么卑鄙,什么无耻?不过是你们技不如人罢了!” 涂珏啐了他一口:“呸!小人行径!” 愤怒归愤怒,她们不能贸然上前报仇,白鸢在给谢南逸疗伤,她们得防着对方故技重施。 那个偷袭白鸢的人一身白衣,原本戴在头上遮盖住面容的袍子上的帽子已经被白鸢打落,露出他年轻俊秀的脸庞。 第一百五十七章 我什么时候说过要自己动手打他了? 涂珏看他一派仙风道骨的样子,不禁对哥哥吐槽: “哥,怪不得都说衣冠禽兽,你看对面这些人,看着衣冠楚楚的像个人样,偏偏就是不干人事。” 涂阙神色严肃,小声提醒:“小珏,别大意,你功力弱些,等下打起来护着谢公子躲着些,不可冒进。” 涂珏关键时刻一向听话,乖乖回答:“好。” 此时,空中突然出现一张银色的大网,这张网急速落下,像是要把白鸢几人困在里面。 “大家小心!” 涂阙急忙飞身上去应对,曹阿姐也去帮忙,不料两人都被网住了。 眼看网要飞走,涂珏来不及思考,直接上去抓住拽了下来。 刚一落地,就见从地面上升起一道黑气,迅速升腾,眨眼间变成了一个半球形状,如同一个罩子般把几人困在里面。 涂珏试着去解开困住涂阙和曹阿姐的网,却怎么都弄不开。 程六子得意地喊道: “别白费力气了,这可是仙师的宝贝,这网一般的东西可是撕扯不开的。” 涂珏瞪了他一眼。 程方好整以暇地看着曹阿姐,朗声开口: “小阿姐,你看,惹到我都是没有好下场的。不如你乖乖的回来跟我,只要你愿意,我立马让仙师打开这结界把你接出来。” 曹阿姐瞪着他喊了句:“休想!” 程方摇了摇头,叹了口气: “那真是可惜了,你跟着他们待在这结界里,只能等死了。” 然后想到什么似的,啧了一声: “哦,不对,你已经死了。那就不是等死了,你这估计要灰飞烟灭了,那可真是可惜。” 涂珏听他这么说,伸手要试探结界能不能打开,被白鸢及时出言阻止:“别碰!这东西有毒!” 涂珏忙把手缩了回来,转头看向还在给谢南逸疗伤的白鸢: “白姐姐,结界不应该是这样的啊,这是什么东西?” 白鸢:“这结界上是十分阴毒的禁术,我们如果施展功力硬打开,使出的功力都会夹杂着同等厉害的毒气反噬到我们身上。” 涂珏有点慌了:“那怎么办?咱们总不能一直待在这里面等死吧?” 白鸢给了她一个安抚的眼神:“放心,有白姐姐在,一定不会让你们有事的。” 涂珏看了看白鸢怀里正在疗伤的谢南逸,接着低头看了看被困住的涂阙和曹阿姐。 然后抬头眼神询问白鸢:“白姐姐,你确定?” 程方哈哈大笑起来,看向白鸢有些不可思议: “白姑娘,你可真是,自信呐!” 被白衣人救回的程伏又被白衣人解了定身咒,上前把白鸢几人的情况给程方汇报了。 程方转头问白衣人:“仙师,她能斗得过你吗?” 白衣人沉稳地回答:“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已经确定了,她不是我的对手。” 程方满意的点头,转过头来问白鸢: “白姑娘,听到了吗?你还是觉得自己能打过仙师吗?” 白鸢冷哼一声:“我什么时候说过要自己动手打他了?” 不待众人反应,白鸢就大喊道: “青云,你丫的再不出来姑奶奶就要被毒死了!” “知道了知道了,这不来了嘛!” 众人循着声音看去,一道颀长的身影落在程方背后的屋顶上,与白鸢他们遥遥相望。 程方这边的人也转头看去,刚好看见青云手随意对着白鸢的方向一挥,白鸢几人就从结界里被救了出来,由他的灵力护送着来到他的身边。 程方惊恐地站了起来,猛地扭头看向白衣人: “仙师不是说万无一失吗?” 白衣人脸色也变了变,直接出手朝青云打去。 青云上前迎战,出手也是毫不留情。 白鸢已经给谢南逸疗完了伤,站在房顶上搀扶着谢南逸对青云喊道: “青云,往死里揍他!” 青云头也不回地回答:“放心,肯定都帮你讨回来!” 白鸢:“小心些,他们阴损的招数多着呢!” 青云:“放心!” 两人你来我往,飞上高空越打越远,直至身形消失看不见。 涂阙和曹阿姐身上的网早已经被青云解了,他们也同白鸢站在一处。 “白姐姐,这个人好厉害!他是谁啊?” 涂珏好奇的问白鸢。 白鸢自豪回答:“我师兄青云。我们那的同辈里就数他最厉害。” 谢南逸眸子暗淡,白鸢和她的师兄都那么厉害,而自己只会拖后腿。 白鸢察觉到谢南逸情绪的低落,安慰他: “别着急,你那么聪明,好好修炼,总有一天也会很厉害的。” 谢南逸扯出一抹微笑,看着白鸢点头答应: “嗯,我一定好好修炼,争取早日变强大。” “你们都是死人吗?就看着他们在这里闲着聊天?还不快给我上!” 程方见白鸢几人没事人似的在房顶闲聊,加上白衣人的失策,恼羞成怒,对众人怒喝。 于是满院子的护卫朝白鸢他们攻去,白鸢挥手挡下,飞来的箭矢都纷纷落地,护卫也都被定住了身形。 与此同时白衣人突然出现在地面上。 “噗!” 他倒在地上,一口血吐了出来,再没有起初那仙风道骨的模样。 青云飘然落回到房顶上,依然是风神俊朗的模样。 他手一指,地上的白衣人就被无形的力道抓了起来,缓缓从地面升至半空。 脖子间的力道渐渐收紧,以至于他无法挣脱,并且痛苦至极。 青云开门见山的问他:“你究竟是什么人?从哪里来?为什么会到这里来?” 白衣人呼吸困难,艰难出声回答: “我本是四处漂泊的野修,机缘巧合下与程伏结识。一年前我被他寻到,请我来帮忙的。不信你可以问他。” 青云:“谁是程伏?” 涂阙飞到程伏身边,把刀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程伏,以你的本事怎么会屈居在这种纨绔子弟的手下做个小小的管事?老实交代,你们究竟是什么来头?” 程伏冷哼一声:“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不必多费口舌。” 白鸢轻笑一声:“哦?那如果我说要取了他的性命呢?” 她指着程方,然后给曹阿姐使了个眼色: “曹姑娘,能不能让程伏开口,就看你的手段了,他们之前怎么对你和你的家人,你就怎么回报给他。” 曹阿姐听到这话,一身红衣化为一道红色的虚影,瞬移到程方身旁,上去就直接用尖锐的指甲戳瞎了程方的一只眼睛。 然后手指用力往里一戳,一挖,刚刚还好好的眼球就这么被血淋淋地挖了出来。 第一百五十八章 怎么样,还要替你那主子遭罪吗? “啊!” 程方捂住血流不止的眼眶,疼得浑身发抖,忍不住尖叫出声。 “爷!” “少爷!” 程六子和程伏同时喊出声音,他们眼里带着满满的惊惧和担忧,似乎是没有料到曹阿姐会突然下来这么做。 程伏被涂阙钳制住了,没办法动弹。 程六子这会儿已经忘记了对曹阿姐的惧怕,一心只想护住自己的主子。 他急忙抓过程方,把他拉到自己的身后,自己伸开手挡在前面,把程方和曹阿姐隔开。 朝曹阿姐颤抖着声音吼道:“放过我家爷,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曹阿姐冷笑: “既然你这么急着送死,我自然不会白白便宜了你。你的手上同样沾满了血,这桩桩件件的事情里,你可是功不可没呢!” 说着忽地上前,一只手狠狠掐住程六子的下颚,使他的嘴被迫张开。 另一只手把手里拿着的血淋淋的眼球塞进了他的嘴里。 程六子拼命挣扎,想要吐出来。 可是曹阿姐已经在眼球进他嘴里的那一瞬合上了他的嘴巴,强行让他咽了下去。 那温热的眼球在程六子的嘴里待了两个呼吸的时间,才有些艰难的沿着喉头滚落进肚里。 眼球在嘴里的时候,他能清晰地感知到那眼球上还有筋脉在不停地跳动。 白鸢几人纵使心理强大,还是忍不住别过了眼,看向别处。 曹阿姐松开手,却对程六子施了法,使他的嘴紧闭着怎么都张不开。 程六子因为咽了那颗眼球,又想起那眼球跳动的感觉,胃里一阵翻滚。 可是他的嘴唇仿佛是被粘在了一起,胃里出来的呕吐物跑到嘴里出不来,一部分被迫从鼻子喷了出来,一部分被强行咽下。 他觉得更反胃了,然后又重新吐出来,并且吐得更多了。 但是双唇依然紧闭着张不开,像之前那样呕吐物又从鼻子里面喷了出来。 被定住身形的众护卫在曹阿姐把眼球塞进程六子嘴里的时候就赶紧闭上了眼,哪里敢再看。 程伏被束缚着面朝着程六子和程方,见程六子如此,饶是一向深沉的他也几乎要忍不住想跟着吐出来,于是赶紧撇开了视线,不敢再看。 程方虽然疼痛难忍,但程六子反复呕吐,反复吞咽,呕吐物从鼻子里喷出的情形他不想看到都难,忍不住“哇”地一下吐了出来。 曹阿姐见程六子呼吸都困难了,这才解开术法,程六子终于也能“哇”地一下吐了个痛快,他恨不得把苦胆都给吐出来。 曹阿姐冷笑着问他: “程六子,怎么样,还要替你那主子遭罪吗?给你个机会,你让开,把他推过来,我能让你死得痛快些。” 程六子被折磨得难受的几乎想要晕厥,可还是坚定地摇了摇头: “不,还是那句话,有什么尽管冲我来!” 程方抬头看着程六子的背影,面色复杂,似乎是感觉意料之中的事情又依然感觉有一点意外。 他忍着痛开口:“六子,够了。无论这个时候你做什么,我都不会怪你......” 程六子依然挡在程方的前面护着他,只是微微侧头对身后的程方说: “爷,没有你就没有我这么些年顺风顺水的生活,是爷给了六子这条命,六子不会弃爷不顾。” 程方:“够了!要说报答救命之恩,你这些年做的早该还完了,爷用不着你可怜。” 然后对曹阿姐说: “曹姑娘,一人做事一人当,他们不过是听我命令做事,你对他们的惩罚也够了。冤有头债有主,我这条命你想拿去便拿去,放了六子和其余人。” 白鸢和房顶上看戏的几个人,倒是没想到这恶贯满盈的主仆竟然还能在生死攸关的时刻表现出这种情谊,不可能出现在他们这种人身上的忠义。 曹阿姐还没有说话,程六子抢过程方的话,连连摇头对程方说: “爷,如果不是你,程六子这条狗命早就没得活了,更别提让人看得起。为了爷,六子万死也愿意。” 然后哭着对曹阿姐说道: “曹姑娘,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爷本来不是这样的,他小时候也是个良善的人,不然当初也不会冒着生命危险一次次把我从险境里救出来。不管他做错多少事,对不起多少人,但他从没有苛待过我,求曹姑娘让我替少爷还债吧!” 曹阿姐冷笑:“还真是主仆情深呐,既然你也知道自己罪孽深重,那就先走一步吧!” 说完给了程六子一个痛快。 程方哆哆嗦嗦地上前抱住他:“六子......” 曹阿姐笑着上前:“别急,这不就又轮到你了......” 程方猛地抬头看向她:“你已经杀了六子,他已经替我还了债!” 曹阿姐仰天大笑:“哈哈哈!” 然后低头阴沉着脸看着他: “程公子说什么胡话呢,他自己的孽债都还不清,怎么替程公子还债呢?我可从来没有说过,他一个人可以赎两个人的罪孽。” 抬手掐住程方的脖子,渐渐地程方双脚离地,呼吸困难,却挣脱不开曹阿姐紧紧掐住他脖子的手,只能双脚在虚空艰难地扑腾。 涂珏怕曹阿姐真的一下把程方弄死了,没了人质,审问不出来程伏和那个白衣人的事情,就想开口阻止。 刚要张嘴说话,就被人拉住了手,涂珏转头一看,白鸢正拉着自己的手摇头示意自己不要管。 涂珏看着白鸢欲言又止,最终没有作声,只是继续观望。 曹阿姐愤恨地盯着程方,厉声质问他: “原来你们也有在乎的人,也知道失去重要的人是什么滋味!可是为什么就不能想想那些被你们迫害的人呢?怎么?就你们的命是命,就你们的家人、朋友是人,我们这些平民百姓的命就不是命,我们的家人朋友就不是人了吗?” 说着倏地收紧力道,程方更进一步地感受到了死亡的气息。 更让他痛苦的是,不仅要承受窒息带来的痛苦,还要承受因窒息而导致的眼眶的似乎要炸裂开的胀痛。 尤其是那个没了眼珠子的眼眶,此时已经因为缺氧血脉压力过大,血往外面直涌...... 程伏:“少爷......” 程方发出微弱的祈求声:“求你,求你饶了我......” 曹阿姐听完这话把他直接扔到了程伏脚边,对程方说: “你不是想让我放过你吗?那你求他,好好求求你的好军师,他如果乖乖听话,我或许会考虑一下你的生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