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号专案组》 序言:读者需要充满活力的作家和作品 本书的作者陈玉福是西部人,也是我的同乡。他是一位酷爱文学、正处在上升势头并渴望有新的更大突进的青年作家。在这部长篇《1号专案组》之前,他曾有长篇小说《1号会议室》问世。那是一部很见锐气的作品。作者勇于揭示现实矛盾,对于某些贫富分化、治安混乱以及腐败现象并不回避,但重心则放在歌颂一些脚踏实地的领导干部和将个人生死置之度外的公安战线的英雄身上。整部作品有股初生牛犊不怕虎的闯劲。我曾在一篇评论文章里这样评价《1号会议室》及其作者:“充满活力的作品需要充满活力的作家”。作为“1号系列”的第一部长篇小说,这是一部很有激情且充满活力的长篇小说。不过,在艺术上,他的不够成熟也是明显的,精妙的细节不多,对于长篇创作至关重要的艺术结构问题,处理得嫌粗疏,人物也存在某些脸谱化的倾向。然而,好像专门反驳我的看法似的,《1号会议室》在发行上取得了很大的成功——前后印刷了七次之多,且始终伴有盗版本的流行。这使我惊讶,也使我困惑,我一向自信的判断力似乎失灵了,我当然不会因为他发行上的成功就轻易放弃看法,我深知图书市场存在某种盲目性,但我仍然需要调整自己的观念,需要回答一个问题:像《1号会议室》这样的作品,究竟靠什么构成对读者的吸引力? 必须看到,像我这样的专业读者或者叫做评论家的人的眼光,与广大社会读者需求和眼光有时会产生一定的误差。我尽管也注意作品的人文内涵,但必会顽固地专注于作品的语言和技术层面,而对广大读者最期望的东西有时反而轻轻放过了。现在看来,《1号会议室》和作为“1号系列”其他几部新的作品之所以取得了较好的发行业绩,关键仍在于,它遇合了当代读者的某种潜在的阅读期待。这是一种意外的接纳和撞击,也是较为合理的。因为小说需要各种风格和不同的写法。我们的读者并不是什么时候都知道时代需要什么。无疑,就整体趋势而言,今天人们对文学的需求,消闲娱乐的兴趣在增长,教育认识的功能有所下降。 然而仅仅是“整体趋势”而已。其实,人们对英雄和英雄主义的仰慕和追求,一刻也没有减弱,在某种意义上还更加强烈了。我们在观察文学问题时,不要发现了“世俗化”就忘记了神圣化,发现了“个人化”就放弃了公共化,发现了“日常化”就否定了传奇化,发现了“平民化”就取消英雄化。要防止简单化的思维。我认为,《1号专案组》是一部英雄的诞生史、生长史,值得一读。在我看来,陈玉福似乎是一个这样的作家:他游弋在严肃文学与通俗文学之间,以故事性和悬念性见长。它的写作,表达了对强烈现实人生的召唤和探索国家和人民的命运的愿望。他的小说洋溢着浓郁的乐观与悲壮,忠诚与牺牲,信仰与奉献的精神诉求,表达着生死时速一般的壮烈情怀。他还是一个善于寻求题材优势的人,他不认为题材是无差别的,他显然相信,尖锐的现实题材是赢得当代读者的重要途径。正因为如此他在技术上的弱点被其他优势遮蔽了。公平地说,《1号专案组》比《1号会议室》无论人物刻画还是思考深度,皆有不小的进步,且一部比一部好,一部比一部深刻。于波这一高级干部形象,从脸谱化中脱出,开始变得复杂了,个性甚为突出,但又是统一的。矿山劳模梁庭贤的形象也颇为突出。还有各色人等,各有特色。总的看来,《1号专案组》的热闹可看之处甚多。他摈弃了前一阶段某些所谓官场小说客观展览腐败的自然主义倾向,或赏玩化、消费化倾向,而是告诉读者,腐败是怎样渗透开来的,失去制约的权力是怎样使人堕落的,血债累累的罪恶势力是怎样受到清算的,以及民心这杆秤到底有多重,邪恶和腐败不管有多么骄狂,最终是怎样被正义之剑斩杀的。这一切当然是读者乐于了解的。 陈玉福的创作是勤奋的,这得益于他苦难的经历和丰富的社会生活。他出生于三年自然灾害的60年代初,父母都是无权无势的小农民,所以几乎没有吃的养活他。懂事上学后,适逢文化大革命,因为父亲被国民党抓过兵,作为“狗崽子”的他虽然考高中时是全班第一名,可他没有通过政审关而失去了学业。回乡务农后,他刻苦自学,年纪小小就写出了30余万字的长篇小说《我的家庭》,作品虽未出版,可文学之路就在那时候从他脚下开始了。1978年他考进乡村学校当上了一名小学教师,这之后靠自学取得了大专、本科文凭。前年我去兰州大学讲学时,他又刚刚毕业于兰州大学的中文系在职人员研究生班。他的朋友很多,尤其是政界的朋友,包括高层的主要领导……“梅花香自苦寒来”,可以这么说,他的今天是苦难换来的。苦难对他来说,是一所真正的大学校。 创作是一项艰辛的个体性的智力劳作,而长篇小说的创作就更是一种巨大的精神劳动——需要支付的智慧和体力十分浩大。陈玉福写出“1号系列”开头的几部作品固然可喜,但越是走向深入,就越能体会到,未来的路还很漫长。我期待陈玉福厚积而薄发,在“一号系列”以后几部作品里完成新的超越。 雷达 二○○二年十二月于北京 第一章 祸从天降 全国劳模、著名企业家梁庭贤突然一夜之间嫖娼染上了艾滋病。这一石破天惊的消息传出,整个银城矿区及银城市大哗。梁庭贤为此羞见人面,突然地失踪了。由此,一场精心设计抢夺董事长总经理位子的战争开始了。 还真应了老祖先那句“好事不出门,恶名传千里”的话了。 几乎是一夜之间,银岭市就传遍了梁庭贤得艾滋病的消息。这艾滋病可比下山猛虎、穿肠毒药厉害多了。艾滋病病毒一旦侵入人的身体,那就绝不是患者本人的事了,可能全家人都会谈病色变。亲戚、朋友、邻居及单位的人都会对你敬而远之,不敢与你接近,为啥?因为艾滋病是性病里的老大,它不但难以治愈,还会传染给他人。一句话,艾滋病是杀人不见血的软刀子,是吃人不吐骨头的魔鬼,是藏在人体里的隐形杀手。另外,还因为艾滋病病毒的感染跟性交有关,人们往往会忽略艾滋病病毒传播的另外两个途径:母婴传播和血液传播。再加上性交的对象十之八九是卖淫女,所以,男人一旦患上艾滋病,你就当仁不让的被视为洪水猛兽,自然而然地变成了道德败坏者,你的形象、名声、身体就全完了。 还有句俗语叫“名人怕流言蜚语”。 你想想看,这梁庭贤可不仅仅是银岭市的名人呀,他在全省的名气之大、影响之广用成语“如雷贯耳”来形容,那可是一点都不过分呀! 他之所以如此出名,跟他的脾气是有着直接关系的。有人说过,人的命运跟脾气有着非常大的关系,一般来讲一个直脾气的人命运就不济,他会得罪周围的很多人,包括他的领导在内。 可梁庭贤的发迹,却源于他的脾气,确切的说,是猛张飞的驴脾气。梁庭贤17岁进矿当工人,矿井里的一切就像他老家的土坯房一样,什么地方是土坯,哪个地方是泥皮,哪些地方摆桌子,哪个位置盘锅头,在他心里是镜子里的自个儿,一目了然。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别看梁庭贤人小,下井的经验少,可他天生就有那么一股子劲儿,拿他师傅郑天隆的话来说就是,这娃子天生就是下井的料。 梁庭贤下井不到半年,就把师傅打了个鼻青脸肿。他师傅郑天隆可是矿山上的宝,是国家、省、地的劳动模范,你小子长几个脑袋,敢打郑天隆,你是吃了豹子胆了。 采煤队党支部对梁庭贤打师傅这件事很重视,队长二话不说就将梁庭贤开除了。可是没有过上三天,郑天隆就从梁庭贤家里把他给叫来了。确切的讲,是请来的。 那天梁庭贤打师父事出有因,他和师父在大汗淋漓地用镐头刨煤,那煤真好啊!一镐头下去,足有十几斤重的大煤块就到脚下了。 对于采煤工来说,这哪里是煤呀,这简直就是自己的孩子呀!郑天隆头上的汗珠就像菩萨娘娘水晶瓶里的甘露水,洒到处,那煤就唰唰唰下来了,老劳模心里乐开了花,他说,贤子,小心点,别把它们的胳膊腿弄断了! 梁庭贤自然明白师傅说的胳膊腿是啥东西了,他边干边说,师傅,你放心吧,我会从它们的胳膊、腿缝缝里刨的。别说胳膊腿,手指头脚趾头都不会掉一根的。 正说着,梁庭贤扔下了刨煤的镐头,他扑到煤堆上用鼻子嗅着什么。师父火了,贤子,你在做啥哩?还不快给我挖! “师父,这里有瓦斯的味道。”梁庭贤急忙说。 “什么?嚼你妈的舌头,老子挖了一辈子煤,啥不知道?你娃子翅膀儿没有硬、胎毛儿还没有干、嘴黄儿还未褪,知道什么屁是香的、什么屎是臭的。快干!” “不!”梁庭贤抓住了师父举起镐头的手腕子。 “你放开手!” “我不!” “再不放开老子打你了!” “只要你离开这里,你打我吧!” 师父气坏了,抬手就打了梁庭贤一个耳光,梁庭贤倒在了巷道里。 梁庭贤翻起身来,抹去了嘴角上流出的血水,像一头暴怒的狮子,举起拳头就朝师父头脸上打去…… 郑天隆虽然被徒弟打得鼻青脸肿,可实在是万幸,要不是梁庭贤打他,他的老命恐怕就丢到井下了。就在郑天隆离开矿井在医院躺了三天的时候,也就是梁庭贤被开除的第三天,井下的瓦斯爆了,伤了三人、死了两人。 郑天隆对到医院里来看他的队长说:“快去,接贤子回来!” “师傅,你听我说一句,这个梁庭贤是个刺儿头,还是让他种他的地吧。” 队长也是师傅的徒弟。这世上的事就是怪,这一师父俩徒弟有两样像极了,一是干活不要命,二是脾气倔。可是老倔头郑天隆在关键时刻的那种倔是一种没有私心的倔。他知道,队长已经跟他叫上劲了,他翻身下床,准备自己去接梁庭贤。 队长也太了解他这个师傅的秉性了,摔下一句“要接你去接,我就不去”的话就走了。 可队长还是队长,他马上给师傅派了辆“帆布篷”。这“帆布篷”在那个时候可是不得了的小汽车,被人们称为“小宝车子”。除了县长、县委书记,别人哪有资格坐这样的高级车? 梁庭贤含着泪上了吉普车,他对师傅说:“师傅,我错了。” 老倔头揽过梁庭贤的头说:“娃呀,从今往后,这‘师傅’就是你了。” “那可不成!”梁庭贤挣开师父的手坚定地说,“你永远是我的师父。” “你闹错了,你这师父是给他们当,不是给我当。” 梁庭贤这才答应了师父,说,“我试一下吧。” 那天师父还说,他就是不明白,这瓦斯还能闻出来,他干了一辈子挖煤工,怎么就闻不出来呢?梁庭贤告诉他,他也闻不出来,那是一种感觉。 一种感觉?师父知道这种感觉,他对井下的塌方就有一种感觉,所以他带的采煤组从来没有出过大的伤亡事故。可是对瓦斯的感觉对他来说可是一个全新的课题。幸亏他的命运好,这辈子没有碰上过瓦斯,可其他的组就不一样了,时不时碰上那么一次半次瓦斯。他曾想过,说不定哪天他也会碰上瓦斯,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碰上就死吧。这说碰就碰上了,是梁庭贤的感觉让他躲过了这一劫。 所以,他相信感觉,这种感觉是一个矿工与生俱来的东西。他想,这贤子一定是矿上的一个宝贝疙瘩。 接回梁庭贤不久,师父就向矿上提出,让梁庭贤担任全矿的技术巡视员,专门负责瓦斯的检测。就这样,一夜之间,梁庭贤成了矿上的名人、红人,后来,他师父的一切荣誉也就自然而然地落到了他的头上。 梁庭贤就是这样一步一步从一个小小的采煤工到技术员、到队长、到副矿长、到矿长,到今天的煤电公司董事长,他在矿上真正干了33年。 2002年的年底,整五十岁的梁庭贤却遭上了一次天大的劫难。 谁能相信,梁庭贤会去那种污七八糟的地方?谁能想到,梁庭贤会得上艾滋病?谁能想像,梁庭贤此时此刻的心情? 柯一平有个外号叫柯英明,这源于他称赞别人时张口闭口总离不了“英明”这个词。比如“领导英明”、“你英明”、“此话英明”等等,几乎是他的口头语了。久而久之,人们就称其为“英明”了。 柯一平上大学时,有人还送过他个“狐狸”的大号。“狐狸”对他来说,不论从他的性格,还是他的形象来说,那都是较为贴切的。参加工作后,这个带有贬义色彩的“狐狸”渐渐地没人敢叫了。这是因为他的官越做越大了,从地区经委科长、副主任到省经贸委秘书、处长、副主任,求他办事的人越来越多,称他“英明”的人也就越来越多了。渐渐的,“柯英明”基本上取代了“狐狸”。 其实,柯一平的形象倒不俗,1.72米的个头,可以说是相貌堂堂、一表人才。最令他不满意的是他的头发,也许是沾了他老谋深算个性的光了吧,他的头过早地谢了顶。 为了扬长避短,他把左边的头发留得很长很长,从左向右梳理,形成了地方包围中央的态势。他的好友、大学同学、省委组织部副部长穆五元总爱笑眯眯地当面这样奉承他,你一平兄不英明谁英明?眼瞧着你的头顶全光了,这就叫聪明,聪明就是英明。你老兄是聪明绝顶哇! 柯一平柯英明的聪明绝顶主要表现在他善于察言观色、善于识别领导。这是他升官发财的一绝。哪个领导要升官了,哪个人是某领导的亲戚,他总能“未卜先知”。他用这种超常的本领看风向、拜码头,并且帮助其出主意、想办法,运筹帷幄,总能决胜千里。被提拔重用的领导自然忘不了这个柯一平柯英明。 你还别说,他这一招还真灵,比那些等人家升了官再去送礼拜码头的马后炮们、迟钝愚笨的事后诸葛亮们,要高明得多,也实惠得多。 柯一平柯英明毕业于龙江大学中文系,龙大是全国重点大学,龙大中文系又是全国最为著名的。在政府部门工作的同学中做文秘工作的又很多。由于这些个原因,他的信息也是最为灵通的。尤其是省一级领导,哪个该上中央了,哪个该退了,哪个该由副职升正职了,等等等等。 笑面虎穆五元是他在龙大的同校同学,但不是同一个系的。之所以能坐在省委组织部副部长的位子上,就得益于柯一平柯英明的“慧眼识英雄”。是柯一平柯英明“帮忙”、“操作”、“出主意想办法”的最佳作品。 因此,穆五元对他感激之余,还佩服得五体投地。所以事事处处都来找柯主任出主意,就连向省委提交的选拔干部名单都是暗地里先拿来征求柯英明的意见。仿佛柯一平柯英明不是省经贸委主管国有企业的副主任,而是正儿八经的省委组织部一把手。柯一平柯英明面对这些令人心跳的名单,当仁不让地给笑面虎穆五元做起“指示”来了,这个人可以提拔,理由是如此如此这般这般;这个人不能重用,原因是这般这般如此如此……只说得笑面虎心服口服、点头称是,连连直呼“还是老同学英明!” 柯一平柯英明还有个特别的爱好,别人的爱好多是看书、看戏、打麻将、喝酒、养鸟、养宠物之类。他的爱好除了讨领导的好外,还爱种草栽花种豆苗。他的办公室有绿色,都是亲手种的豆苗、蒜苗和麦苗,他的家里也有绿色,就连卧室里也有一块两平方米大的绿地呢。当然了,叫绿地不太合适,他是把一片新绿播在铝合金的大方盘里的。 在单位里,在他的倡导下,院里头有漂亮的草坪。到下面检查工作时,他在人家院里头指点江山:这里应该种一块草坪,这里栽一排树最好……因为有柯副主任的指示,省城就要关门的几家草坪公司这几年的生意异常得火爆。被他“指示”过的大小厂矿,生产达标了没有,产量上去了多少,他没记住,谁家被评上了绿化先进,哪家工厂拿上了植树种草优胜单位的奖牌,他总能记在心里。好多需要柯主任支持帮助的企业摸准了这一点,在请柯副主任“视察”时,必先种上几块草坪。有草坪、有树、有花,柯副主任就高兴,见柯副主任高兴了,你求他办的事儿十有八九准能办成…… 2001年底的某一天,柯一平柯英明看着自己种的一片蓬蓬勃勃的豆苗,兴奋的不能自持。他感到自己马上就要升任省经贸委一把手了,紧接着,副省长的位子也在向他频频招手呢! 柯一平这样激动、这样高兴地想着官位,绝不是空穴来风,更不是无中生有。这一片片生命的绿色告诉他,他的机会又来了。昨天晚上,和一位给上级领导当秘书的同学通电话时,无意中得知省委书记陈刚很可能要晋升的消息。为此事,他激动得一个晚上没有睡觉。一个问题始终在他的心头萦绕:陈刚调离后,谁来接任省委书记? 柯一平柯英明打开了他的信息库,在查阅这个重要信息的同时,他利用网络和几位老同学、老朋友交流。因为在网上交流,相对在电话上交流,其保密性要可靠得多。柯一平柯英明凭借这一大堆信息,在本省的副省级干部中筛选出了一位新省委书记的人选。这个人是谁呢?柯一平柯英明在电脑上输入了这样一行字: 省委常委、新城市委书记于波! 后来的事实证明,柯一平柯英明的推断是正确的,接替陈刚任省委书记的果然是新城市委书记于波! 凌晨5点钟,柯一平柯英明终于下定了决心,他要赶在于波上任前做成几件大事情,要把这位新上任的省委书记感动得热泪盈眶。只有这样,他才能变成省委书记的人。变成了省委书记的人,他这个省经贸委主任的问题还难解决吗?当上了龙江省人民政府经贸委的一把手,再进一步当龙江省人民政府的副省长还有难度吗? 柯一平柯英明兴奋地又在电脑上打下了四个大字:一马平川! 他能一马平川跑到副省长的位置上吗?回答是肯定的。 他进一步分析到,于波是陈刚的人,这在龙江省委机关里,是公开的秘密。退上一万步讲,于波就是当不上这个省委书记,也会是管干部的二把手,省委副书记! 于波的发迹史,他柯一平是最清楚不过的:把他从新城市委常委、常务副市长兼公安局局长的位置上调任省公安厅副厅长,是因为陈刚;于波任省公安厅副厅长刚刚半年就被送去中央党校上硕士研究生班,也是因为陈刚;于波学成回来就被提升为省纪委常务副书记、省委常委,还是因为陈刚…… 这一切的一切,都表明,陈刚要走了,他不向上级推荐于波,还会推荐谁呢?除非从外地再调个省委书记来,否则,除了于波保证不会有第二个人来接陈刚的班! 还等什么?我柯一平此时不行动还等待何时呢? “一寸光阴一寸金,寸寸光阴寸寸金。错过光阴犹则可,错过机会没处说。” 这不,我柯一平的机会来了,机会就在门外使劲地敲门呢,你柯一平还不快快起床去开门,把机会请进屋里来! 说干就干!怎么干?还要在于涛身上做文章! 于涛何许人也? 于涛是省委常委、新城市委书记于波的堂弟弟。虽然是堂弟弟,可实际上比亲弟弟还亲。你知道为什么吗?于波是于涛妈奶大的。那时候,瘦弱的于涛妈一对rx房上吊两孩子,左xx头上吊着于涛,右xx头上吊着于波。 他把电话分别打给了银岭矿务局局长于涛和省委组织部副部长笑面虎穆五元,要他们在中午前赶到九龙宾馆2001套房里,有要事相商。 几年前,于波任省纪委副书记时(纪委书记司马克到退休年龄了),柯一平柯英明就利用未来省纪委书记于波的名义让于涛坐上了银岭矿务局局长的宝座。 今天,他要再次利用于波将任龙江省委书记的时机,促成自己组建银岭煤业集团这件大事。一来为自己创造升官的条件;二来在于波上任前,把将要被追究经济责任的银岭矿务局局长于涛推到银煤集团老总的位子上;三来还巴结了省委书记。这个一石三鸟的计策,有百利而无一害。尤其是要保住于涛,保住了于涛,就保住了他柯一平自己。 说起这于涛来,可真是个扶不起的阿斗。 柯一平柯英明在银岭地区经委任科长时,曾全力支持过于涛,让他当上了银岭煤矿的矿长。这于涛搞好企业的本事虽然不大,可知恩图报的能耐却绰绰有余。他先后干了两个矿的矿长,在柯一平的帮助下争取了国宝的不少技改资金和贷款,可干不了多久,煤矿就倒了。柯一平到省经贸委工作时,促成了银岭矿区管理委员会,他费了九牛二虎的力气让于涛当上了银岭地区矿管会的主任,这之后,银岭矿管会就变成了柯一平们的私人银行。 他在和于涛花天酒地时,告诫于涛,一定要把矿管委会搞好,还要搞好下面的五道岭煤矿,惟有这样才能保住我们今天来之不易的大好形势。 可是,最终,于涛还是搞垮了五道岭煤矿。五道岭煤矿倒了,银岭矿管会的元气也就大伤了。也就在这个时候,告于涛贪赃枉法的信件像雪片一样飞到了省城有关部门。 柯一平柯英明慌了,说实话,他比于涛还慌。他知道只要整出于涛的问题来,他这个省经贸委的副主任也就当到头了。所以,他才四处为于涛救火,在逢凶化吉时,他审时度势,及时地利用省纪委常务副书记于波的影响,挽回了形势。于涛不但逃脱了法律的制裁,而且还摇身一变,由矿管会主任调任了银岭矿务局局长。本来要追究于涛的渎职、贪污、行贿等责任的,在柯一平、穆五元等人的精心操作下,于涛非但没有受到一丁点儿的处分,而且还官升一级,由副地级银岭矿区管理委员会主任升任为正地级的矿务局局长。 这一切,给举报于涛的那些正直善良的人们以当头一击:于涛是省里力保的人物,人家的问题上面是不会查的。所以,举报于涛的信件也就不了了之了。 这一次,如果把整个银岭矿区包括矿务局、矿管会,还有利税大户八道岭煤矿等几十家煤矿、企业联合起来,组建成大型集团公司,再打着未来省委书记于波的旗号把于涛推到集团董事长总经理的位子上,岂不是我柯一平为于家人立的奇功一件? 到那个时候,别说于涛了,就连新上任的省委书记于波也会对我刮目相看的。你想想,他不重用我这个有功之臣,还会重用谁呢? 柯一平悠闲地用洒壶给窗台上的一片豆苗洒着水,那一根根白白的戴着绿帽的小豆芽正兴高采烈地跳着舞,争先恐后地往高里窜着。 柯一平柯英明看似悠哉游哉,内心实则是十二万分的不平静。也真奇怪,只要他面对这一片绿色,他的思绪就会像这豆苗一样疯狂地长着。每当他做事情毫不顺利时,每当他烦恼时,每当他心情不好时,他总会或站或蹲在一片绿色面前,这时候,他的心境就会意外地好起来。甚至,眼前的绿色会为他指点迷津,他会为之或信心倍增,或一下子就拿定了主意。 今天的柯一平柯英明也是这样。柯英明能不能干出一件在龙江省轰轰烈烈的大事情来,他心里的确没有把握。面对这一片绿色,他已经胸有成竹了。要想干成这件大事,那就要在国有大中型企业改革上下功夫。他瞅准了作为全省利税大户的银岭市八道岭煤矿。 八道岭煤矿这几年在全国劳模、矿长梁庭贤的手里是越干越红火。2001年,这个只有1800名职工的市办煤矿创产值4亿元、利税近亿元。他说啥也不明白,这同样的煤矿同样的人,为什么梁庭贤就能把煤矿办好,而且越办越红火,而于涛就越办越糟呢?于涛进银岭矿务局时,银岭局下属的8个国有煤矿中有5个盈利,虽然盈利不多,但也能维持全局十万多人的吃饭穿衣问题。 可于涛任局长才3年多,下属的煤矿十之八九都发不全工资了,有3个矿甚至都停工停产了。 怎么样才能把这个蛋糕做大呢?柯英明打算把市办矿八道岭煤矿等几十家矿和银岭矿务局所属八个矿、银岭市矿管会下属六矿合三为一,成立一个大型煤业集团公司。 可是,这样做显而易见的麻烦也不少。两家地级企业银岭矿务局和银岭矿管会人数最多,有近20万职工,可企业几乎都是亏损。而八道岭煤矿职工人数最少,且级别也最低,仅是个县级级别,可他们效益却最好,年产值达4个亿,利税突破了亿元大关。改革没有错,在wto面前,更要改革,建立现代化的大型煤业集团,参与国际竞争,这也没有错。而且这些工作还是他柯英明的主要工作。 令柯英明最头疼的就是人事安排问题。按理讲,这个集团要以八道岭煤矿为主来组建,而梁庭贤肯定是当仁不让的董事长和总经理人选。 可是这个梁庭贤头上长角、身上长刺,是个不好管的角色。想来想去,他就想到了于涛。于涛是他柯英明这个难得机会的筹码,而于涛的堂哥于波则是他达到爬上经贸委一把手、副省长、甚至省长目的的一座稳妥的靠山。虽然于波两袖清风,可于涛的妈就是于波的婶娘。婶娘对于波可是有养育之恩的。不管咋说,拉住了于涛就是拉住了于波。 这样做最关键之处还在于扛上于波这面大旗。你省长能不看省委书记的面子?你主管企业口的副省长王一凡还不给我柯英明这个面子?你王一凡之所以能当上副省长,也有我柯英明的一份功劳呢。话又说回来了,你王一凡还能不给于波的弟弟于涛一个天大的面子? 面子真是个好东西,柯英明靠面子当上了省经贸委的副主任。可那些面子,说啥也没有省委书记的面子大呀!省委书记一旦认准了你,你就可能是省长、省委副书记。你也有可能有朝一日坐上省委书记的位子。就像陈刚书记,他离任时肯定要推荐于波当省委书记。于波和陈刚是啥关系?于波能当上副省级,这难道不是陈刚的功劳? 梁庭贤几乎不喝酒,偶尔喝那么一点儿也是为了应付上级领导和矿上的重点客户以及关系户、朋友。所以,他也从来没有喝醉过。可是这一天他醉了,他之所以醉是因为人为的因素。有人在酒里加进了麻醉药。 麻醉药使他昏昏沉沉地睡了近28个小时。醒来后已经是第二天夜里12点了。 他终于睁开了紧紧闭着的双眼。这是一间医院的普通病房,顶上两个电灯中的一个正亮着,有几个小小的飞虫在灯管周围盘旋。地上摆着四张床,空着的三张床上啥都没有,没有花篮、没有水果、没有礼品盒之类的东西,只有自己的司机王永杰在床边一个小方凳上坐着,头枕在床头柜上睡着了,头下有一张彩色的报纸只露着一个角,上面是一张彩色照片,一对男女脱光了衣服搂抱在一起。 梁庭贤想,现在这世道真是乱套了,这些污七八糟的东西怎么可以上报纸呢?他还感到奇怪的是,矿上有较为高级的病房,好几间单间病房都是给矿领导准备的,自己喝醉了酒应该送家里去,真要是病了也该在矿卫生所那舒适的单间病房里呀,怎么可以在这么一个地方呢?如果自己的病很严重的话,也应该在市里的医院里住,那最差也该住在两人一间的干部病房里呀……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呢?他想起床,尿有点憋了,他要撒尿,同时,嗓子也干的厉害,试了几次想叫王永杰扶他起来都失败了。 他这才发现自己吊着输液瓶,大葡萄糖瓶的水已经吊成半瓶了。他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伸出手抓住了王永杰的衣服,王永杰一下子醒了。见到王永杰的样子时,他吓了一大跳,王永杰不但戴着大口罩,而且还戴着手套。这小子搞什么名堂?他在心里问了一句,嘴动了几动,还是没有说出话来。王永杰惊喜地问道:梁总,你醒了? 梁庭贤艰难地点了一下头,终于从嗓子里冒出了两个字:“尿……尿……” 王永杰扶梁庭贤起来,梁庭贤在王永杰的帮助下双腿伸到了床下。王永杰帮他穿上鞋后,一手高高举起了吊瓶,一手扶起梁庭贤。 医院的走廊里冷冷清清的没有一个人,连灯都是灭的,好像不太长的楼道里除厕所里有灯光外,再没有灯光。他要问这是在哪里,可嗓子干得在冒烟,说不出话来。他停住了脚步看着王永杰,艰难地说了一个字:“水……” 王永杰扶着梁庭贤返回到了病房,坐在病床上,他把吊瓶挂在了铁架上后,打开了另一边的床头柜,取出了用塑料袋包着的一个碗和一个小勺子。他倒了半碗开水把碗、勺洗了一遍后又倒了半碗开水。他来到梁庭贤的面前准备用勺子喂梁庭贤喝开水,梁庭贤一下子推开了王永杰送到嘴边的勺,然后抢过了开水碗,王永杰没来得及说出“烫”这个字,一大口开水就送到了嘴里。果然是烫,他呼地站起来,“啪”一下子把碗扔到了地上,碗碎了,开水洒了一地。 王永杰二话不说,从一个包里掏出了一个水果罐头,急匆匆打开后送到了梁庭贤的手上。梁庭贤这才“咕咚、咕咚”几下把里面的水喝了个干净。 王永杰说:“梁总,吃点里边的梨吧。” 梁庭贤顺从地把罐头瓶送进了王永杰的手里,王永杰又把他扶着坐在床沿上。王永杰给梁庭贤喂了好几块果肉,他简直是狼吞虎咽。等王永杰把整个罐头喂完后,梁庭贤站起来了,他平和地望了一眼王永杰:“去……厕所吧。” 王永杰提着瓶子陪他走进了厕所,小便完之后听到一楼有争吵声。 梁庭贤问:“这是哪个医院?” “这是青岭县中医院。” “咋到这里来了?”梁庭贤惊讶极了,“跑到这里干什么来了?” 王永杰扶了一把梁庭贤,被梁庭贤一把推开了:“我没事,你回答我的话。” “到病房再告诉你吧。” 梁庭贤干脆不走了,停在了厕所的门口转身对王永杰大声说:“现在就说。为什么戴个口罩?还戴个手套?说!” 王永杰太了解这位梁总了,他只好嘟囔说:“你得了传染病。” “什么传染病?说清楚一点。” “非要我说吗?” “废话!” “艾……艾……” “艾,艾什么?” 王永杰这才坚决地说:“艾滋病。” “啊?!你再说一遍!” “艾滋病……”王永杰慢吞吞地重复道。 “胡扯!”梁庭贤三下两下扯掉了手上插的针,又把针摔到了厕所地上,气呼呼地边走边说道:“不可能!这简直是不可能!” 回到病房后,王永杰把床头上那张彩色报纸递到了梁庭贤的手里:“梁总,你自己看吧。” 梁庭贤吃了一惊,报上那对赤裸着身子的男女中的男人不是别人,正是他自己。报纸是私印的,没有报头。头版头条位置是醒目的红色大标题:“著名的全国劳模、企业家梁庭贤嫖娼染上了艾滋病!!!” 梁庭贤感到全身的血一下子涌到了头上,身子一软就要倒下去了。王永杰上前一把扶住了他,这才没有跌倒。王永杰扶着梁庭贤在床沿上坐了一会儿,梁庭贤才感觉到稍稍好了一点儿。他又拿起了报纸看,上面全是他和那个叫卢菩的卖淫女做爱的照片。 “这是诬蔑!这是陷害!”梁庭贤把报纸狠狠地扔在了地上。 王永杰拾起报纸,翻到第二版递给了梁庭贤。梁庭贤见上面是艾滋女卢菩的医院诊断证明。诊断结果是“hiv呈阳性”。 诊断证明下是一段盖有医院印章的说明: 经我院第一次用酶联免疫吸附测定法(elisa)测定,说明存在抗hiv抗体。第二次经蛋白印渍法(westernblot)进一步证实,第三次又重复作elisa法检测,结果都为阳性。根据数次检测结果,患者卢菩系艾滋病病毒携带者。 梁庭贤站起来再次把揉成一团的报纸狠狠扔在了地上:“这是造谣。这是诬蔑!” 正说着,梁庭贤的助手、原八道岭煤矿副矿长、现八道岭煤电股份公司副总经理罗辑田走了进来,他扶着梁庭贤坐在了床上。梁庭贤说:“你不怕我把病传染给你?” “不可能!我的老总。” “你手里拿的什么?”梁庭贤见罗辑田手里拿着一沓诊断证明,问道,“我的诊断结果?” “是的,老总。”罗辑田把诊断结果递到了梁庭贤的手里。 梁庭贤问:“这个结果可靠吗?” 罗辑田痛苦地说:“青岭县中医院的性病专科在银岭地区是惟一的一家,他们的诊断结果应该是没有问题的。” 梁庭贤绝望地打开了“hiv呈阳性”的诊断书,痛苦地揪着自己的头发说:“辑田呀,我是被他们陷害的呀!” 罗辑田见他特别崇拜的这位铁汉子流下了眼泪,也情不自禁地哽咽起来:“大哥,我相信你,你在作风问题上是绝对不会有任何问题的,别说去嫖一个艾滋女,就是送一个天仙女给你,你也不会动心的。” “可是……”梁庭贤真想抱住罗辑田大哭一场呀,可惜他现在不能了,他怕自己的病传染给这位十多年来与他同风雨共患难的好战友、好搭档。他的眼泪从那双饱经风霜的眼里流了出来:“辑田老弟啊!我怎么能说清楚这一切呢?” 罗辑田拉起梁庭贤的手说:“老哥,你先在这治疗吧,据性病专科的医生讲,刚传染上这种病,还是可以治疗的。” “真的?”梁庭贤像溺水者抓住了一根救命的稻草:“这病真能治?” “哪有不能治的道理?现在科学这么发达。”罗辑田心里知道,这种病目前是说啥也不能治好的。可是他只能违心地这样说。 梁庭贤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忙从罗辑田手里抽回了自己的手:“别碰我,小心把病传染给你。” “哪有那么玄啊?哎,小王,你把口罩和手套扔掉,别搞得这么恐怖,只要不接触唾液、血液、精液等,是不可能传染的。”罗辑田见梁庭贤也望着王永杰,便催促道,“快点呀!” 王永杰这才极不情愿地把口罩和手套装进了包里。 梁庭贤从来没有在别人面前掉过眼泪,可是他今天的泪水是太多了,擦也擦不干净。他哽咽着说:“公司那摊子就交给你了,我马上给卢市长和王省长打电话……” “公司的事你放心吧,我会安排好的,生产不会耽误。可是职工们情绪是不稳定了,说是这股份公司也成立了,集团公司应该早点把财权和销售权放下来,否则,他们也不想干了。” “谈何容易呀?如果……”梁庭贤说到这里时,转身看了一眼王永杰。 罗辑田说:“永杰呀,你去想法给梁总弄碗热面条来。去敲饭馆的门吧,多给人家点钱。” 一见王永杰走出去了,梁庭贤才接着说出了他的心里话:“如果那么容易把两权要回来,他们就不会挖空心思这样整我了。” “你才知道呀?”罗辑田说:“我早就料到这一点了,可是你心里早就清楚,嘴里就是不说。人家打了你十大板把八道岭煤矿1800名职工辛辛苦苦创下的这点家业收去了,才给了你一粒甜枣,一个小小的集团公司副总经理,虽然是副地级,可是真正的实权被他们夺去了呀!” “按照省委省政府关于国有资本改造、资本运营的指导思想,这样本身也没有错。再说了,刘省长也给我下了委任状了……” “老哥啊!我说你单纯吧,你还不承认。按理说,这个银岭煤业集团公司是以我们八道岭煤矿为主组建的,你应该是理所当然的董事长。董事长不给也罢了,可总经理该是你的吧,可总经理人家于涛也拿去了。他妈的于涛这王八蛋,我一提起他来就来气,他搞垮了多少企业啊!一点点责任都不追究,现在倒好,高高在上成我们的领导了,他凭什么?不成!这事儿不能完!” “辑田,别在这儿发牢骚了。我们毕竟是受党教育多年的老党员,这组织原则还是要遵守的。组建集团公司的文件可是刘省长签发的。” “我懂!可是老哥,这省长还不是听王一凡的。他王一凡肯定和于涛有问题,不然的话,他为什么总是向着于涛。就说于涛是于波的弟弟,可于涛是个啥货色,省委书记不知道,刘省长应该知道呀,再说就是刘省长不知道,你王一凡堂堂一个副省长能不知道?我看你这事儿一定和于涛这个王八蛋有关系!还有,别忘了我可是没毛辫子的和尚。既不是上面任职的干部也不是人家喜欢的人。” “好了,辑田,我们别再争了。你看,我是不是给王一凡省长和卢四油市长打个电话?” “没有用。” “为什么?” “昨天,别说王一凡和卢四油,现在全市、全省都知道了你这档子事儿,卢四油也可能会为你说句话,王一凡那里,你就免了吧。人家跟于无能穿一条裤子,还有省经贸委那个老狐狸柯一平、省委组织部那个副部长笑面虎穆五元,都不是好东西!” “辑田,好了,又叫起人家的外号了。算了吧,我想组织上会有个结果的。另外,你可千万别胡来!” “结果什么呀,老哥,不出你这档子事还好点,这档子事是他们的一个阴谋,目的就是要整垮你。你还让我别胡来。他们如果不这样对待你,我会顾全大局的。他们这样对你,我还会让着他们?不成,这事儿不能完……好好好,老哥,听你的,我不胡来。他们整你的目的就是要让于涛兼八道岭煤电股份公司的一把手……” …… 王永杰端来了两大碗牛肉面,他发现八道岭煤矿的老矿长、副矿长,现在的八道岭煤电股份公司的老总、副老总已经哭成个泪人了…… 这是怎么了?别说是老总,就是罗副总,在王永杰的心目中,一个是英雄,一个是好汉,别说是哭了,他俩从来都没有说出过一个字的软话……今天这是怎么了?王永杰隐约感觉到梁老总是受冤枉的。这事儿对他的打击是太大太大了,连罗副总都哭了,他们肯定是遇到什么麻烦了…… 他们的麻烦还远不止这些。 梁庭贤们为什么会有麻烦呢? 答案很简单:不该把企业干得那么好。 你八道岭煤矿凭什么那么红火?别的矿职工工资才四五百元,你八道岭矿的职工工资平均两三千元,你凭什么拿那么多?还“全国地方煤矿一枝花”、还“全国五一劳动奖章集体”、还国家级的这奖那奖的,你凭什么有?你梁庭贤就有这么大的能耐,你不就用了一个好帮手罗辑田吗?我们想法把他挖出来不就得了。可是,任凭这帮人使尽浑身的解数,这个罗辑田就是不买账。拿这帮人的话来说,罗辑田真成了茅房里的石头了——又臭又硬。不吃硬的好呀,就给你软的吃,给你房子、给你票子、给你女子……可是给什么,这个罗辑田也不离开八道岭煤矿,也不离开梁庭贤。 梁庭贤是谁呀,你不就是个县级干部吗?在银岭矿区,你是级别最小的矿领导。你还“全国劳模”、还“全国五一劳动奖章获得者”、还“优秀企业家”,国家的拿了拿省里的,你凭什么拿那么多奖? 好!你既然这么能,我就给你点颜色看看,先把你的矿收编到我的煤业集团公司来。这可不是我非收不可,这是省委省政府“适应加入wto新形势”、“国有企业资本改造和资本运营”的结果。我手里有省府“1号”文件这把尚方宝剑,你梁庭贤敢不听我的?你不是能的屙不下屎来吗?好的,我先收走你的财权由集团统一管理,你花一分钱出去,先找我集团的头签字,我签了字你才能花这一分钱,我要不签,对不起,你还花不了这一分钱。再收走你的经营权,别的矿卖不出去煤,而买你的煤的车排成了长蛇阵。又是铁路又是汽车的,这八道岭简直就成了你梁庭贤的天下了。 不行,你吃肉也要让我们喝上汤,你吃大块肉,也得让我们吃上小块肉呀。 不行!不行!我们凭什么喝汤?凭什么吃小块肉?煤矿都是国家的,又不是你梁庭贤个人的,凭什么你坐奥迪,我才坐个桑塔那?…… 梁庭贤难呀! 现在的梁庭贤成了出头的椽子、领头的鸟…… 于涛们拿起了大锯,提起了枪…… 于涛们成了“木匠”:既然你是出头的椽子,就先把你锯下来; 于涛们成了“猎手”:你做了出头的鸟,就要把你打下来…… …… “干的干,看的看,看的给干的提意见,提了意见还不算,想着法子搞诬陷”,这已经是老掉牙的顺口溜了。现在的银岭矿区,又出现了新的顺口溜: 干的干,身家性命交给共产党; 看的看,贪赌嫖乐日日过大年。 干的干,富了矿工肥了矿, 这样还不算,还要想法往前赶; 看的看,富了方丈穷和尚, 这样还不算,国有资产往家里搬。 看的想,你凭什么这样强? 你干我不干,成绩属我理当然。 不干还不算,你让位子我上炕。 上了炕,咋干不用想,只想让你小心当绵羊。 可你还要干,还想上市乘大船。 对不起, 老子非要把你赶下船, 这船长,除了老子谁敢当? 顺口溜是从八道岭煤矿和现在的八道岭煤电股份有限公司传出来的。在传顺口溜的时候,听说罗辑田瞒着梁总带着180名职工代表(1800名的10%)到省政府去上访。刘省长非常重视这件事,责成银岭市委、市政府派工作组进驻了八道岭,了解处理八道岭煤电公司职工反映的问题。这不,工作组才进驻煤矿三天,梁庭贤就莫名其妙地成了艾滋病患者。 天呀,你还有眼睛吗? 地呀,你还有点良心吗? 苍天在上,人间的公理何在? 黄土在下,梁庭贤的冤屈何日能伸?…… 就在梁庭贤得了艾滋病的事传得家喻户晓,妇孺皆知的时候,印有上述内容的传单一夜之间贴遍了银岭的大街小巷,也飞进了工作组的房间里…… 于涛拿着传单咬牙切齿地说:“这绝对是罗辑田干的,罗辑田!你这个王八蛋!我也要让你身败名裂!” 柯英明对于涛说:“于董,沉住气。这算啥,人家都成艾滋病病人了。” 穆五元笑嘻嘻地对于涛说:“于董,多大个事呀,笑到最后的才是英雄。” “哈哈哈……” “嘿嘿嘿……” 龙江大学坐落在山清水秀的龙江河旁。 已经是晚上九点多钟了,校园里除秋风刮落叶的沙沙声外,几乎没有行人。只有从各个教室里传出的歌声和从窗户里看到的彩灯、彩色饰花中我们知道,学校各班级正在举行什么庆祝活动。在教学楼一楼左手的会议室里,校学生会“庆祝国庆联欢晚会”已进行到了高xdx潮。 一阵掌声过后,学生会副主席龙大研究生院硕士研究生于妮手持话筒,落落大方地说道:“非常感谢中文系同学精彩的小品演出。接下来有请校学生会主席、中文系大四(二)班班长穆宏同学和中文系大四(二)班学习委员梁颖洁同学为我们表演诗朗诵《爱的偶像》,作者:穆宏、梁颖洁。掌声有请——” 在雷鸣般的掌声中,穆宏、梁颖洁大步走上了舞台。 这时候,教学楼前的林荫小路上,轻轻滑过了一辆黑色的高级小轿车。早已等在这里的龙江大学中文系主任刘玉林教授,把下车的省委组织部副部长穆五元等三人请进了会议室。 穆五元见儿子正在台上和梁庭贤的女儿梁颖洁诗朗诵,气就不打一处来。这小子,咋就这么没出息呢? 有学生过来和刘教授打招呼,说要请刘教授表演节目。刘教授忙说,我还有事,今天就免了,你告诉穆宏,让他马上到党委李副书记办公室里去。刘教授说完拉上穆五元就走,那几个学生便过去通知穆宏去了。 在电梯口刘教授对穆五元说:“李书记正在办公室等你,我就不上去了。” “也好。”穆五元跟刘教授握了握手,走进了电梯。 在十一楼一间硕大的办公室里,党委李强副书记与穆五元握手:“欢迎穆部长来龙大指导工作。” “李书记,今天纯属私事,明天是十月八号,事情多,只好今晚来了。” 李强向穆五元介绍起了他了解的情况。 穆宏不仅是学校学生会主席,而且还是公认的美男子。身高1.75米,学校里追他的美女有一大帮。可他只爱同班的学习委员梁颖洁。这儿子可比他老子强多了,正直、果断,且学习也是很棒的。他的短篇小说早已登上了《龙江作家》的头条位置。 于妮是省委书记于波的掌上明珠、独生女,是龙江大学公认的校花。她不仅是学生会副主席,而且是硕士研究生中最有发展前途的学生。她对穆宏有好感,也追过穆宏。可穆宏只与她保持着同学和朋友关系,心中念念不忘的还是梁颖洁。其实,凭心而论,梁颖洁没有于妮漂亮。于妮细高个子,处事稳重、言语不多。梁颖洁个儿不高,很活泼,可废话也不少。可穆宏只是喜欢梁颖洁。于妮呢,和他父亲一样,是那种无私的人,还老是有意无意地把穆宏往梁颖洁那边推。自己呢,至今未和任何男生明确过恋爱关系。 “这是个难得的女孩子。”李强介绍完基本情况后评价说:“现在的校园里,男女学生间污七八糟的事儿不少,可这个于妮却与众不同。明年她就毕业了,学校准备让她留校任教,这与她父亲无任何关系。” 穆五元点燃了一枝大中华抽着:“李书记,这个忙你得帮。” “穆部长,你就放心吧,我会按你的意思办好的。”李强说着给穆五元续上了水。 这时候,穆宏喊了声“报告”走进来了:“噢,爸,你也来了。” “是呀,儿子,大过节的,就1号那天着了一次家,再也不见你的人影。忙什么呢?” “这不忙着晚会的事吗?你问问李书记。” “这倒是真的,穆宏忙的是够呛。”李强把一杯水递给了穆宏:“喝点吧,高级毛尖。” 穆宏站起来双手接过了纸杯:“谢谢李书记。” “我还要谢你哩,你把学生会活动搞得这么好,是对我这个书记最大的支持呀!” “看李老师说的,这不是我份内的工作嘛。” 打了一阵哈哈,父子间、师生间的关系也还融洽。 “儿子,”穆五元说,“说点正事吧,你和于妮……” “爸爸!”穆宏反感地打断了穆五元,“你的心事我懂,于妮呢,也确实很优秀,可我始终把她当姐姐看,朋友看,我就是爱不起她来!” “穆宏!对你父亲要客气一点!”李强严肃地说。 “你看看这个吧。”穆五元把梁庭贤得了性病的那份报扔到了穆宏的面前。 穆宏惊讶地看完了报上的几个小标题,他大声说:“这不可能!梁伯伯绝不是那样的人!” “是哪样的人?你这么了解他。”穆五元把烟屁股用劲摁在了烟灰缸里:“我告诉你,医院的诊断结果出来了,他的的确确是得了性病!” “就算这是真的,这也跟梁颖洁没有关系。”穆宏意识到了自己的态度,轻轻地坐在了沙发上。 “咋没有关系?”李强帮腔说,“如果这病毒早就在他身上呢?如果是这样,他女儿也很危险。” 见儿子没有吭声,穆五元心平气和地说:“儿子,听我一句,和省委书记的女儿结婚,是有百利而无一害的……” “爸爸!”穆宏又站了起来:“你也太直接、太过分了!” “什么过分?你给我坐下!” “我不!”穆宏愤愤地离开了李强办公室。 第二天,龙江大学的校园里出现了不少传单和那张彩色小报…… 穆宏气得义愤填膺。 梁颖洁哭了几次后,悄悄地离开了学校。 于妮找了两次梁颖洁,均未叫开梁家的门,于妮只好把这件事原原本本地告诉给了当省委书记的父亲。 第二章 地下夫妻 女民兵连长卢小凤是煤矿的矿花,与矿长侄儿订婚后被送到了地区煤校上中专。早就对卢小凤垂涎三尺的张小元,设计强xx了卢小凤。卢小凤不但没有告发罪犯,还破罐破摔与张小元成了地下夫妻。 五道岭煤矿民兵连长卢小凤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主儿。招工进煤矿前,她刚刚高中毕业。考大学时,她报的志愿是龙江矿业学院的财会系。因为父亲卢林元是煤矿下井工人、劳动模范,所以她征求父亲意见时,父亲告诉她,女娃娃家,不能下井采煤,当个统计、会计什么的挺好,你就报会计吧。 高考成绩下来时,卢小凤以9分之差名落孙山。也就在这个时候,父亲卢林元在井下牺牲了。卢林元牺牲的原因是在井下点炮落煤时炸通了一个空洞,空洞中长年积下的雨水像山洪爆发一样喷涌而出,卢林元和他的两个助手全被泥石流一样的泥煤水淹没了。等到抽完泥水,救起了卢林元等三人,可他们的脉搏早就停止了跳动。 按理说,这种事故是不会发生的,因为井下有专门的检测人员和测量仪器,像这样的事故完全可以避免。然而,梁庭贤调出五道岭煤矿后,新上任的矿长叫刘林一,他把前任梁矿长订下的各项规章制度视为儿戏,有些制度已是名存实亡,所以该检测的没有检测,或者是不认真检测,这就造成了这起严重的井下漏水事故。 因为卢林元是省级劳动模范,所以,他的独生女卢小凤就被照顾顶替父亲进了矿。进矿后卢小凤先是在财务科打杂,开始一阵子,因为失去父亲的伤痛,卢小凤一直是郁郁寡欢。过了几个月,她就恢复了本来的天性,在办公室里叽叽喳喳、蹦蹦跳跳了起来,一点都看不出来失去父亲的样子。 后来搞军民共建,部队首长要求矿上的民兵连恢复起来,这样有利于共建工作。这下可难坏了矿长刘林一,原来的民兵连长早就跟着梁庭贤调到八道岭煤矿去了。这没有民兵连长的人选怎么办?正在发愁时,卢小凤蹦蹦跳跳进来了,她把一份报表递到了刘林一的手里。在刘林一看报表的当儿,部队前来接洽工作的连长王长海和卢小凤谈了起来。卢小凤是见面熟,为解放军同志倒完水、敬上烟后坐在了王连长的一边。 “贵姓?” “免贵,卢小凤。” “做啥工作?有什么爱好?” “在办公室打杂。爱好嘛,喜欢写写毛笔字……我的硬笔书法还得过全国的三等奖呢。” “是吗?”王连长的兴趣来了:“那就请小凤同志给我写几个字吧。” 卢小凤接过王连长递过来的笔记本和笔,刷刷刷在上面题上了几句话: 赠王连长指正: 飒爽英姿五尺枪, 不爱红装爱武装。 卢小凤拙笔 x年x月x日 “哎呀!刘矿长,这民兵连长的人选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哪!我看,卢小凤同志准能成!”王连长啧啧赞叹着卢小凤的书法,提出了一个令矿长刘林一、卢小凤大为惊讶的问题来。 “我?”卢小凤大呼小叫道:“让我当民兵连长?哈哈!当就当,你能当人民解放军的连长,我为什么就不能当个民兵连长?” “你?”刘林一笑了起来:“让一个丫头片子当民兵连长,不行吧?” “咋个不行?”王连长说:“咱们四川还有个闻名全世界的女子特警队呢!那里清一色的全是女兵。” 卢小凤:“是啊是啊,矿长,我一定行!” 刘林一一听乐了,这丫头真是不知道天高地厚。 他就开她的玩笑:“卢小凤同志,这个连长你真敢当?” “有什么不敢的?”卢小凤一本正经地说:“我在学校里还当过学生会纪检部长和书法协会会长呢!” “快回去吧,别开玩笑了!”刘林一在签上字的报表上拍了一下:“字我签了。” “开玩笑?”卢小凤不依了,“矿长,我可没开玩笑!” “刘矿长,我看卢小凤同志行。”王连长帮腔说,“她就是不行,还有我们呢,带一下保证能行。” “能行?”刘林一认真了,“卢小凤,你可想好了。” “不用想,我干!”卢小凤一下子站了起来,向矿长表决心,“刘矿长,你就放心吧。我保证完成任务。” “好好好!你个毛丫头,这事就这样定了。”刘林一终于投了卢小凤的赞成票。 就这样,卢小凤同志荣升为五道岭煤矿民兵连的连长,在她的带领下,由矿上50名小伙子大姑娘组成的民兵连,在庆祝“八一”建军节的军民共建活动中,包下了银岭地区的三个一等奖。 刘林一看着三块金光闪闪的大牌匾,笑了:“这毛丫头,还真行。” 在卢小凤春风得意的日子里,他和刘林一的侄子刘小刚订了婚。 刘小刚是民兵连的副连长,他们在短短30天的训练中结下了深厚的友谊,增进了感情。在刘林一的说合下,卢小凤的母亲同意了这门亲事。她老人家很清醒,老头子光荣了,有矿长做靠山,今后的日子就不用发愁了。 和刘小刚的订婚,在卢小凤人生的道路上是一个转折点。 刘小刚大专毕业,年纪轻轻就当上了煤矿的劳资科副科长。有叔叔刘林一的提携,真可谓是前程锦绣、未来无限。 真应了那句“朝里有人好做官,饭馆里有人好喝汤”的古话了,订婚的第三天,刘小刚就来到了卢小凤家里,说要告诉卢家一个大好消息。 “啥好消息?”卢小凤快人快语,“快点说!” “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卢母50多岁的人了,看上去还很年轻。见女儿老是这么急急慌慌的样子,责备道,“你这着急忙慌的性子能不能改改,让小刚慢慢说不行呀。” “我叔让你去银岭上学。”刘小刚得意洋洋地说,“银岭煤矿学校,中专。我帮你把名都报了,财会专业,你明天上班时把照片交给我们科的小李就行了。” “真的?”卢小凤大喜过望,“有这样的好事?” “我还能骗你吗?”刘小刚认真地说。 “谢谢!小刚,谢谢你。”卢小凤高兴得手舞足蹈,快要跳起来了。 正说着,邻居王老头进来了。卢家人忙让座,卢母给王老头倒上了水。 卢小凤冲刘小刚做了个鬼脸,还伸了伸舌头:“我们出去走走吧。” 刘小刚懵懵懂懂地跟着卢小凤走出了门,他悄声问:“干啥呀?” 卢小凤告诉他,王老头大前年死了老伴,独身一人过。自从父亲卢林元死后,这老头见天往卢家跑。 卢小凤说:“怕是我妈也有那意思吧,我们还搅和啥呢?” “哟,看不出来,我们的卢小姐也有细心的一面哩。” 两人说说笑笑来到了煤矿俱乐部的后面。这里是一大片树林,是年轻人谈情说爱的好地方。两人说说笑笑了一阵,天就黑下来了。 在树阴下,刘小刚拉住了卢小凤的手:“小凤,这么大的事儿给你办了,你咋谢我?” “咋谢?”卢小凤停住了脚步,望着刘小刚。 刘小刚一下子抱住了卢小凤,卢小凤急了:“你干什么?” 刘小刚说:“亲你,摸你。” “你休想!”卢小凤杏眼圆睁,“不到进洞房的那一天不许你胡来!” “现在都啥年代了,人家都搞试婚,你倒好,连亲都不让亲一下。” “不行!别人是别人,我是我。不到那一天,就是不行!” 刘小刚故意转身生气了,卢小凤主动拉住了刘小刚的手说:“那,你亲吧。” 刘小刚猛虎扑食一般,抱住卢小凤啃了起来,还得寸进尺,把手伸进了卢小凤的衣服里。卢小凤一阵颤抖,险些摔倒。刘小刚乘机解开了卢小凤的裤带。 “小刚!”卢小凤生气了,“你下流,你要干什么?” “我要……”刘小刚把手伸了进去。 “不行!”卢小凤一把推开了刘小刚,三下两下弄好了裤带,“刘小刚,你记着。要不是明天我就要去上学了,我根本不可能让你这样。你死了这个心吧,我要在新婚之夜,把一个完整的我交给你!” 刘小刚懊悔之余,也暗暗高兴起来,看来这卢小凤真是个好姑娘。她去地区上学,他可以放心了。他说:“对不起。” “没关系,小刚!我这辈子生是你的人死是你的鬼。等我毕业了,我们就结婚。” “……”刘小刚又一把抱住了卢小凤,“小凤,我明天送你去学校。” “嗯。” 两个缠绵了一阵后,卢小凤推开了刘小刚:“我们回去吧。再晚了,我妈要骂我的。” “走。” 一对年轻人走出了树林,朝着有灯的街道上走去。 学校的学习生活是美好的,卢小凤在紧张和愉快中学习生活着。过了没有两个星期,她的烦恼就来了。同班有个叫张小元的男生,入校前是五道岭矿八采区的工人,这之前她根本就不认识他。他也是劳模的儿子,所以这次矿上也让他来煤校学习,正好和卢小凤分到了一个班里。其实卢小凤根本就看不上这个二流子,可张小元整天在卢小凤身边转来转去的,缠着要和卢小凤交朋友。开始,卢小凤不理他,他又是情书又是送小礼物的,骚扰得卢小凤根本无法静下心来学习。 这天是个星期天,张小元早早来到女生宿舍来找卢小凤。同室同学往外轰张小元,张小元大声说,我有事儿要找她,你们赶我不算数! 此时的卢小凤正在套被套,她想也该跟这个王八蛋谈谈了,要不然,整天像个跟屁虫似的,影响她学习不说,还会在学校里闹得风言风语的。她要明确地告诉他,我卢小凤有对象了,卢小凤生是刘小刚的人,死是刘小刚的鬼。刘小刚是矿长的侄子,量他张小元也不敢再欺负她了。 主意拿定后,她对姐妹们说:“放他进来吧。” 张小元死皮赖脸地走过来说:“我说嘛,小凤咋会不理我呢?” “就站在那里!”小凤说,“有话就说,有屁就放!” 张小元站住了,他见卢小凤杏眼圆睁,气呼呼的样子,便小心地说:“就跟你谈最后一次,你不答应也就算了,别这么凶呀。再说了,当着她们,我们怎么谈?” “好!你说吧,去哪里,我跟你去!但我告诉你,这是最后一次!” “去外头吧。”张小元像个孙子似的。 “那好,我们走。”卢小凤二话不说,噔噔噔噔走出了校门:“往哪里去?” “就那里我姑妈家。” 张小元指的那里,是学校后边农家的一排排居民房。她想,到人家里去也好,相对安全一些。其实,张小元早就打好了如意算盘,那里哪有他什么姑妈家呀,他在那里花五十元钱租了一间房子。张小元早就知道了这个农家居民点的秘密。学校里那些高年级男生女生一对一对的,都在这里租房子同居。所谓同居,就是在课余时间、星期日、节假日到租的房子里做饭、生活,像夫妻似的。平时,学校的规定很严格,晚上自习后是不能出校门的。 张小元虽生活在普通矿工之家,可由于父亲张林是矿上的劳模,补贴奖金也多一些。所以,家庭经济状况相对是好一些。再加上他们都是带着工资上学,因此,对于张小元来讲,每月拿出五十元租个房子偶尔住那么几次,应该是没有问题的。关键是要有个女伴,先在一块儿同居,能结婚上完学就结婚,不能结婚了到将来一脚蹬掉再找一个。 张小元的岁数不小了,在同班同学中算大哥哥了。早在矿上上班时,他就有过几次睡女人的经历,所以,他学习之外那过剩的精力必须得找个女人来发泄,才不枉了上一趟学。同时,学校高年级那些考进来的没有工资收入的男女已经给他们做好榜样了,他张小元能不照着学吗? 张小元下井时,井下有个农民协议工叫王进贤的。别看他在井下是一个黑鬼,可下班回“家”后,那个特别漂亮的乡下妹子在等着陪他呢。王进贤在矿上没有家,他那个漂亮媳妇叫刘花兰,也是农村的,一手理发的好手艺,他们就在职工食堂旁租了两间房子,一间住人一间开理发店。张小元在刘花兰那里理过发,早就盯上了这个漂亮的小媳妇。 一次下井时,他见王进贤口袋里的钥匙在换衣服时丢了,就悄悄地装进自己的兜里。开始,他是想和王进贤开个玩笑,可下班后他灵机一动就到街上配了一把。他知道,下一周王进贤上的是后半夜班,他上的是前半夜班。他要算计王进贤一次,睡一下他那漂亮的小媳妇。 王进贤为了找钥匙找到了张小元,你见我的钥匙没有? 张小元哈哈一笑说,请一顿,请一顿饭我给你报个信。 王进贤见有门,果真请张小元吃了一顿。 那是个令张小元终身难忘的夜晚,凌晨两点钟,他下班了,接班的王进贤还朝他点了点头。他心里一阵狂跳,急匆匆转身离开了王进贤。 洗澡时,他想像着刘花兰那漂亮的身子,心里一阵莫名的激动。他三下五除二洗完了澡。 他踩着银色的月光,悄悄地来到了刘花兰的理发店门前。他左右看了一阵,街上静静的,别说是人,连一个有生命的生灵都看不到。他心慌毛乱地把钥匙插进了锁孔,心里不由地“咚!咚!咚!”跳了起来。他定了定神,小心翼翼地打开了门锁,他快要窒息了,那山洪般响的开锁声,吓得他不敢动弹了。 他贴在门边站了一阵儿,见没有什么动静,才悄悄地推开了门。睡房在理发店的里间,刘花兰此时在里间睡的正香,她根本没有听到开门声。可是,张小元却吓了个半死,他手忙脚乱地反锁上了门,吓得紧紧地又贴在了门板上,心跳的节奏更快了,快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了。 张小元在门板上贴了一阵后,确信没有人发现他,他才溜进了里间。进那个挂门帘的里间时,他脱掉了鞋,是光着脚板走进去的。 隐隐约约中,他看到了光着身子睡着的刘花兰,他三下两下脱去了衬衫和宽大的裤头。他小心地上到了床上,他感到那刺耳的声音像是把刘花兰惊醒了,他又一次吓得不敢动弹了。可是,刘花兰睡得那么香,从鼻翼里轻微呼出的气体,香香地酥透了张小元的半边身子。他用手摸刘花兰时,刘花兰翻身抓住了他的胳膊,他不顾一切地爬到了刘花兰的身上。 刘花兰含糊的声音在责备他:“慢点,干啥呀?你咋又来了,不上班了?” 完事儿后,刘花兰感觉出了不是王进贤。 “你是谁?”刘花兰呼地坐了起来,拉过被子盖上了自己的身子。 “我,我是张、张小元。” “张小元,你是咋进来的?” “我……我”张小元又摸着刘花兰,“我想你,都想死了……” “你走!快走!……不然,我喊人了!” “你喊吧,喊出去了,丢人的可是你!”张小元这下不怕了,他感到这没有什么可怕的。他又抱住了刘花兰,“你要不答应我,我就说出去!” 刘花兰没有了反抗,她不敢叫了,生怕让别人知道了。 这一夜,张小元把刘花兰折腾的精疲力竭,直到刘花兰一遍遍喊告饶时,张小元才离开了。 此后的三天中,他天天来,到第四天,他没有打开刘花兰的门,因为刘花兰让王进贤把锁头给换了…… 张小元打开了“姑妈”家的门,把卢小凤请进了屋里。张小元泡了两杯浓浓的甜茶,一杯递到了卢小凤的面前,一杯自己端起来喝了一口,“喝,喝点茶,也许过了今天,我们就变成了陌路人了。” “喝就喝!”卢小凤端起杯子一口气把茶水喝了个精光。张小元又给她倒了一杯,她又一口气喝光了。 “快点说,我还要回去洗衣服呢。”卢小凤催促道。 张小元不说话,只是傻呵呵地望着卢小凤笑。 “你,你笑啥?“卢小凤这下才感到浑身乏力,想睡觉,她惊了一下:“你这……茶……” 卢小凤没有说完一句完整的话,就呼呼地睡过去了。 张小元冷笑一声后,拉上了窗帘,锁上了门。他把卢小凤拖到了床上,慢慢地剥去了她的衣裤。 “哇!”张小元被卢小凤美丽的胴体惊呆了,那高高的一对馒头状的rx房,低低的平展展的小腹…… 张小元在卢小凤身上野兽般地发泄着他那过剩的精力,直到他一次次精疲力尽 卢小凤做了一个怪梦,那是一个没有颜色的世界,天是灰蒙蒙的,地也是灰蒙蒙的,就连房子和她去看病的医院也是灰蒙蒙的。大夫说她得了子宫癌,马上要进行手术。 手术室里的灯光也是灰色的,大夫护士手里拿的手术刀、剪刀、止血钳之类的器械也是灰色的,这些人突然变成了张牙舞爪的魔鬼,那刀剪钳也变成了一把把凶器,朝她的下身狠狠地刺去,她疼得想大叫,可嘴张了一次又一次,怎么也喊不出声来。她疼得昏死过去了。 这中间,她清醒过好几次,可每次都是魔鬼拿刀剪钳在扎她,她疼得昏死过去了好几次,也醒过来了好几次。 这一次,她真的醒过来了,她被一个人紧紧地搂着睡觉,她挣扎了几次,才挣脱开了那个人的搂抱。她费了九牛二虎的力气才坐了起来,她发现自己浑身上下赤条条的一丝不挂,下身疼得一点也不能动。还见下身有血迹和湿漉漉粘乎乎的东西,再看旁边睡着的男人,原来是那个死皮赖脸缠她的张小元…… “啊——”她明白过来是咋回事时,大叫了一声,张小元吓醒了,他一下子翻起了身。 “啪!”张小元挨了一记狠狠的耳光,紧接着,卢小凤像疯了一样,大叫着左右开弓打张小元的嘴巴,打了一下又一下,一下比一下重,速度也一下比一下快,直打得张小元口鼻流血,卢小凤没有一点劲儿了才住了手。她拉过被子盖住了身子,转过身哭了起来…… 张小元用手背抹去了嘴上鼻子上的血迹,也看见了床单上的血迹。他挨了打,一点也不感到后悔,他终于占有了这个骄傲的公主,而且这个公主还是个地地道道的处女。现在的城市里全乱套了,别说大中专学生中的处女不多,就连在校的中学生也有不少不是处女了。20多岁的大姑娘,在煤矿上是矿花,在学校里是校花,竟然还是个处女!这一切,能不让张小元这个胆大妄为的家伙激动吗? 如果她愿意和我谈对象,我一定要娶她!如果她不愿意,我要想法让她做我的情人;这间租来的房子,就是我们的情巢,我们的洞房! 张小元这样想着穿衣服下了床,他先倒水洗了脸,在倒水时,房东媳妇望着他笑了笑,一掀门帘进厨房去了。很显然,他和卢小凤的事儿让房东知道了。知道也没关系的,据说,大中专学生的这种胆大妄为,她们已经司空见惯了,大中专学生的同居就像她们每天吃土豆一样,已经成了不可少的一道菜了。 张小元进门后,卢小凤也坐起来了。她仍然感到疼痛难忍,下身火辣辣的,就像刀口上洒了一把盐一样的感觉。 “你这个流氓!你这个恶棍!你毁了我,你知道不知道?”卢小凤银牙咬得咯咯的响:“我恨不得杀了你!我已经和人家订婚了,你让我如何去见人!啊?” 张小元忙跪在了小凤面前:“小凤,我也是爱你呀,不这样,你能答应我吗?” “放你妈的狗屁!”卢小凤歇斯底里地骂道,“你这个王八蛋、你这个猪狗不如的东西……刘小刚,我对不住你呀……” “刘小刚?你跟他吹了吧,你跟着我,我一定好好待你。” 卢小凤想起了刘小刚,想起了那天晚上刘小刚对她的要求,她没有在那天把自己的身子给他,她真是后悔极了。可是,别说那天她不会把自己的身子交给刘小刚,就是以后,在她未进洞房前她还是不能把身子交给刘小刚的! 妈妈给她说过,女人的本钱就是新婚之夜的那一点红,有了红你就值钱,你就金贵,你就能让婆家人看得起,你就能在婆家有地位,你光荣娘家人也光彩……如果新婚之夜没有那一点红,你就是破鞋、你就是坏女人、你就是淫妇、你就是扫帚星、你就是臭不要脸的、你就是潘金莲、你就是下三滥…… 谁能想到,遇上了张小元这个魔鬼呀! 卢小凤后悔极了,她后悔没有把自己的第一次交给刘小刚,也后悔来上这个学,更后悔跟着张小元这个王八蛋来到了这里! 可是,后悔已经来不及了,怎么办?她心乱如麻,又一次昏过去了。 下身还在剧烈地疼痛,她恨张小元,她恨这个罪恶的房间…… 卢小凤没有起身,也没有穿衣服,她在这张床上整整睡了一天。 这中间,张小元连续给她买回来过几次饭,她都没有吃,她哪有心思吃这个恶棍买的饭呀!可是,到了晚上,她有点想通了,她想,既然这个王八蛋毁了我,那我就跟上他吧。这个家伙虽然有点流氓劲儿,可也没有别的毛病呀,再说也是劳模的儿子,虽然没有刘小刚家有钱有势,也还说得过去。但是,刘小刚怎么办?直截了当告诉他,还是等毕业了告诉他? 显然直截了当告诉他是不行的,要是惹恼了他那个当矿长的叔叔刘林一,不让她上学了怎么办?对,千万不能告诉他! 还是等毕业了再告诉他吧。对,就这样吧! 卢小凤终于下定了决心。 “给我倒热水来。”卢小凤命令张小元。 张小元一听卢小凤终于说话了,大喜过望,他三下两下倒了半盆热水:“要洗脸?还是?” “不用你管!” 卢小凤起身下床时,下身还是疼得厉害,连路都不敢走,只迈出了一步,还险些摔倒,张小元一把扶住了她。她没有反抗,只是慢慢蹲到了水盆上。 “再来点开水!”卢小凤一手扶着床,把盆子拉出了一点点,张小元小心翼翼地给盆里加水,直到卢小凤说可以了,他才把盆子推了进去。 卢小凤让热水熏了一阵,又让张小元把毛巾给她,张小元把崭新的洗脸毛巾递过来了。 “再没有毛巾?” “我去买。” “都几点了,哪里去买呀?” “这旁边有个小卖部,能叫开门。”张小元说完推门出去了。 卢小凤用热毛巾在下身处敷了一阵,感觉好了许多。她站了起来,穿上了内衣内裤,在地上慢慢地走了几步,还是感到特别得疼。她只好上床斜靠在了床头上。 张小元来了,他不但买来了毛巾,还买来了热腾腾的肉夹饼和蛋糕、饮料、糖果之类的一大包东西。 卢小凤吃着肉夹饼说:“你给我写,写保证书,今生今世只爱我一个人,只要我一个人。如有反悔,你就是王八蛋!” “噢,我先说,后写。”张小元上床来跪在了卢小凤面前:“从今天起,我张小元这一辈子只爱卢小凤一个人,毕业后就娶卢小凤回家,如果反悔,我不得好死,我出门让……” “好了,别往下说了,写吧。”卢小凤心里稍觉踏实了一点…… 第三章 1号专案组 罗辑田终于下定了决心,他要在银岭矿区捅个马蜂窝,他要在老天的屁门上捅个洞,他要在老虎的嘴里拔牙,他要在太岁头上动土,他要把这个所谓的煤业集团折腾个天翻地覆…… 就这样,惊动省委省政府高层的特大事件发生了…… 梁庭贤试着给家里打了几次电话,妻子王桂英一听是丈夫的声音,啥话不说就把电话挂了。 梁庭贤在一个夜深人静的时候,悄悄地来到了家门口,按了几下门铃,女儿梁颖洁来开门,妻子王桂英跑过来一把拉开了女儿。她对着梁庭贤说了一句“丢底颠脸的东西”,就啪一下把女儿打开的防盗门里边的木门关上了。 梁庭贤只觉得天旋地转,他坚持没有让自己倒下去,他扶着冰凉凉的防盗门,仰天长叹了一声,眼泪唰唰唰流了下来……世界上有什么样的事比亲人不理你还大呢?梁庭贤这才感觉到了“上天无路、入地无门”、“有家难回、有国难投”这两句话的真正内涵。 “梁总,我们走吧。”不知啥时候,罗辑田来到了他的身后。 对门的邻居也不知道是啥时候打开了门,这时候突然“啪”一声关上了门。梁庭贤愣怔怔地盯着邻居家关上的铁门,心里似翻江倒海一般。 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有眼泪似开了闸一般,流个不停。他突然一把甩开了罗辑田:“辑田,你,你,你走,快离开我!” 罗辑田啥话不说,强行把梁庭贤推下了楼,又把他塞进了他亲自驾驶的一辆轿车里。梁庭贤斜倒在车后座上,无声的、冤屈的泪水还在流着…… 此时此刻,梁庭贤妻子、女儿也在相抱痛哭…… 到青岭中医院性病专科的病房里时,司机王永杰早就离开了,他留下了一张字条,上面写的是:“梁总,对不起,我必须得离开你。否则,我家里人连门都不让我进了。对不起。王永杰。即日。” 梁庭贤手拿着纸条,悲愤的屈辱的情绪笼罩着他的全身。此时的梁庭贤已经流干了眼泪,他感到自己的双腿一点劲儿也没有了,他倒下了。 罗辑田忙大喊了一声“护士”,就往床上抱梁庭贤。护士来了,帮罗辑田把梁庭贤弄到了床上。 罗辑田大声说:“从现在开始,你们要派专人在这里值班!” 护士说:“先生,值班没问题,可你得交钱呀,现在你们已经欠医院治疗费3万多元了。” “欠这么多呀?”罗辑田吃了一惊,“不是交了5万元吗?” “那点钱够啥呀,为了治他的病,我们用的针剂全是进口的,一支3000多块呢!这一天打8支,你算算,这已经3天了……” “好好好!我马上去取钱,你们一定要按我说的办。一小时后,我给你们医院交100万元,怎么样?这下够了吧?” 见护士点了点头,他才看梁庭贤,梁庭贤目光呆滞,死死地盯着天花板一动不动。 “梁总,你可要挺住呀,我去去就来。”罗辑田匆匆出门,上车、点火、起动,小轿车像离弦的箭一样射进了黑暗中。 黑暗很快被车灯撕开了一道口子…… 1小时13分钟后,罗辑田拉着矿财务的同志,背着100万元人民币来到了青岭中医院性病专科,可是,梁庭贤不见了。 梁庭贤失踪了。 那护士拿着一沓单子要罗辑田交费,罗辑田大叫道,“交什么费?如果找不到人你们要负全部责任!” 罗辑田发动原八道岭矿的干部职工找梁庭贤,结果是一无所获。 罗辑田知道,梁庭贤之所以有今天,完全是他罗辑田的过错。他错在不该瞒着梁庭贤带人去省里上访,上访的结果就是,虽然省里责成市里对此成立了调查组对干部职工反映的问题进行调查,可是,付出的代价是何等的惨重呀!说老实话,不论是八道岭矿、还是新组建的股份公司,如果没有梁庭贤,谁也玩不转,他罗辑田更是玩不转。 虽然,梁庭贤的成功中有罗辑田的一部分,可你真要让罗辑田挑头干,别说罗辑田不愿意,就是愿意他也干不好。因为,拿罗辑田的话来说那就是他姓罗的天生就是当副职的料,就像诸葛亮天生是当军师的料一样。 罗辑田有无数次深刻的感觉,你只要跟着梁庭贤干,你会特别的心情舒畅,特别的无牵无挂。一句话,在梁庭贤手下干活是一种享受。他这个人你不必要防着他什么,别说是害人,背后连一句损人的话都不说。你有毛病了,他会当面给你指出来,你做错事儿了,他也许会骂你个狗血喷头。但他从来都不抓辫子,不记后仇,说过就过,从来不婆婆妈妈。 还有一点,梁庭贤这人能勇于承担责任,留给别人的永远都是责任感。他也特别能听取别人的意见,一旦意识到自己错了,他不但会找你承认错误,而且还会对自己的错误造成的后果承担相应的责任。谈工作时,梁庭贤简明扼要,几句话说清楚问题后,会拍拍你的肩膀说:“干就要干好,干出个样子来!不干就让位子,回家抱孩子去!” 就这么普通的几句话,会让他的部下拼着性命去干。罗辑田能在他的手下干得如此出色,凭的就是这几句话。这句话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可是不容易的。可对于梁庭贤来说,这句话中信任、鼓励、希望、诚信……全在里边。 他们在梁庭贤的手下,干出了名堂,短短的8年时间,把八道岭煤矿搞得红红火火了。如今,上面就凭着一纸文件,唱着“深化国有企业改革”的高调,就把这个矿给收走了。把若干个矿联合起来,组建集团公司、联系舰队。 参与国际市场竞争,这一点都没有错,就别说加入wto的需要了,这样做的本身就有利于地方经济的发展。罗辑田认为,改革就是要把不利于企业发展的东西改掉,把有利于企业发展的机制引进来。 可新组建的集团公司倒好,把八道岭矿的财务收走了。收走了财务的直接变化就是,大家的工资下降了,奖金没有了。职工心情本来就不是太好,可你不该把八道岭煤矿职工辛辛苦苦挣来的血汗钱无原则地发给那些亏损矿的人呀。这些人拿着八道岭煤矿员工的血汗钱,唱着“还是社会主义好”的口号照样打麻将、照样吃喝玩乐、照样损公肥私。 当然了,八道岭煤矿的职工还是愿意为真正下岗的职工做贡献的,因为他们的觉悟境界都在相当高的层次上。关键是,他们认为集团公司这样做是拉郎配、是鞭打快牛。你干得好的应该支援干得不好的,而干得不好的也不用想办法往好里干,还是继续甩扑克、画胡子、赌钱。这叫啥改革呀,这不是奖懒罚勤,这不是又回到了吃大锅饭的年代了吗? 照这样下去,别说这些企业扭不了亏增不了盈,就是八道岭矿也会被彻底拖垮的。 怎么办?八道岭矿的干部职工都面临着何去何从怎么办的问题。还有,财务权被集团收走之后,大家还在认真地干,大不了花钱时向集团公司打个报告嘛,虽然钱是比过去少了许多,可是八道岭的员工们还是能顾全大局的。可后来的事确确实实让八道岭的员工们受不了了。 煤业集团居然又下令把八道岭矿的销售权也收走了。集团的销售公司还是按八道岭的销售合同往外销煤。可是用户有意见了,上海方面提出要终止合同,原因是煤质出了问题;杭州方面也提出来要终止合同,他们的理由是本月矿上发煤的时间整整晚了三天,违反了合同不说还影响了他们的生产……面对这种形势,集团的董事长、总经理于涛慌了,立即召开了董事长办公会。 在会上,于涛要求集团副总经理梁庭贤顾全大局,出面做好这些客户的工作。因为这些客户多年来已和你八道岭矿结下了深厚的友谊。 集团党委书记也说:你梁庭贤同志可是个老党员了,你的所作所为一定要按照党的要求去做,你要知道,你这样做是在为银岭矿区20多万职工作贡献!…… 梁庭贤这时候把手机的耳机塞在了耳朵里,因为副矿长罗辑田打进了电话。 八道岭矿党委书记、矿长梁庭贤同志按下了ok键,罗辑田的声音传进了耳膜:“梁矿长,一定要提出成立股份公司的要求,否则,我们不去做这些客户的工作。你老哥同意了也不行,我和1800名矿工不会听你的。” 梁庭贤听到这里笑了,他心想罗辑田这小子,不听我的话这话说了有十来年了,哪一次没有听话?罗辑田接着说:“只有成立了股份公司,按《公司法》办事,集团就没有理由抓我们的财务权、销售权不放了。只有这样,八道岭矿才能保住!千万千万……” 梁庭贤没有完全按罗辑田的意思发言,他在发言中只是把组建股份公司的事在最后提了出来。 梁庭贤说:“干就要干出个样子来,不干就让位子!我这人很直,请各位谅解。我觉得我们干得还是可以的。如果是我干得不好,我可以让位子。集团公司没让我让位子,还给了我一个集团的副总。我会顾全大局的。所以,出面做工作是可以的,但是,能不能做得通,我不敢保证。” 于涛把梁庭贤字里行间的意思听了个一清二楚,看来柯英明、穆五元把这个梁庭贤是摸透了,这家伙是不肯出力做工作的。这也难怪,人家栽的树,要摘桃子时,我们大家都来了。按理说,这摘桃的队伍中,人家要排在第一位,现在是你于涛排在第一位。同时,有严重亏损的矿务局、矿管会的头头们全排在了这支摘桃大军中,你想想,梁庭贤能没有想法吗? 于涛在内心里为梁庭贤开脱,可说出口来的话却是另外一种情况:“梁副总你要搞清楚,这八道岭矿是银岭市的国营煤矿。既然是国家的矿,我们就必须无条件地执行省里的决定!” “我没有不执行决定。”梁庭贤说:“我只是觉得奇怪,这集团公司收走财务、销售权,难道也是省里的决定?” “我说梁副总呀,你口口声声自己是个老党员,咋连这么个概念都不清楚呢?”集团党委书记面无表情地说:“集团是省政府批准的。集团的一切决策自然是按省政府的要求出台的。怎么,你还有什么不清楚的地方?” 没有等梁庭贤说话,在座的十几位副总、党委副书记们都七嘴八舌地声讨起梁庭贤了。他们的意思很清楚:大家吃的是国家的,不是你梁庭贤的;既然不是你个人的,你就得服从集团公司这个大局。这些人的级别大多是正地、副地级,而他们曾经领导的矿、局、委全都是亏损的。说实话,他们现在在吃大户,而这个大户,实际上就是八道岭煤矿。 “看来梁庭贤同志对省上的决定还有抵触情绪嘛,这些年你八道岭矿富了,现在是该让大家共同富裕的时候了……” “你这个同志就是不知好歹,你想想看,你的矿长、党委书记是谁给的?包括八道岭煤矿,是谁的?职务、荣誉全是党给的,对不对?企业又是国家的,对不对?你不能老是躺在功劳簿上嘛……” “对呀,你这么能。为啥自己不去开个矿呢?” …… 梁庭贤的无名之火快要压不下去了,他准备拍案而起,骂这些无耻之辈、无能之辈一个狗血喷头:为什么你们的矿不挣钱,反而赔钱?为什么国家给你们投资了几个亿、甚至十几个亿,上了那么多漂亮的生产线反让这些宝贝在那里躺着? 梁庭贤想把这些无耻之辈、包括于涛于无能的所作所为全指出来,然后告诉他们:八道岭煤矿是国家的,可是国家未给投一分钱。我们的生产线完全是靠我们自力更生、艰苦创业挣来的!你们还有脸在这里大放厥词、大言不惭?你们说说,国家的钱究竟上哪里去了? 可是,梁庭贤的火最终还是压下去了。罗辑田及时提醒说:“别跟这帮小人一般见识,更不能发脾气,你发了也没有用,只能降低咱们的身份。我们要想方设法达到自己的目的……” 于无能是希望梁庭贤发火的,他就是想让集团班子的全体成员反对他,最终让他滚蛋。他见梁庭贤最终未发起火来,就打断了大家的议论:“你们别说了!梁庭贤同志干得就是比你们好,这一点,我在省领导那里也是这样说的。好了,不说了。梁副总呀,解铃还需系铃人,你要去解铃。同时,你有什么想法,今天可以提出来。只要有利于银岭煤业集团发展,我全力支持!” 于是乎,梁庭贤这才把组建八道岭煤电股份公司的设想提了出来。梁庭贤知道,于涛于无能一定会反对的,可是,这一次,又让罗辑田那小子说准了。早在开会前两小时与罗辑田谈话时,罗辑田就断言:你不提人家肯定不主动提出来,你一定要先提出来,于涛不但会同意,而且还会提出这个股份公司要以煤业集团为主组建。以谁为主不要紧,关键是一定要组建这个公司。还有,于无能还会做工作争取股份公司的董事长,可是这一点省里是不会同意的。同时,也不符合《公司法》的要求。 后来梁庭贤问罗辑田:“你咋知道于涛会同意组建股份公司?” “那还不明白?于无能的狗头军师是柯一平和穆五元,这改组集团、培育股份上市是柯一平的主要工作,也是省委省政府首先考虑的大问题。另外……” “另外什么?”梁庭贤追问道。 “这另外嘛,”罗辑田苦笑了一下,“于涛把瓜皮趁势打给我们,你跑成了,成绩是人家的;你跑不成,吃苦受累是我们的。同时,这个苦差事,除了你让我罗辑田干,还有谁干?” 事情果真就像罗辑田分析的那样发展着。令于无能想不到的是,梁庭贤、罗辑田们跑了才两三个月,龙江省八道岭煤电股份公司就成立了。还令于无能想不到的是,省上否决了由他兼任股份公司董事长的提议。 可是,好景不长,股份公司是成立了,可股份公司的财权、经销权让于无能紧紧抓住不放。于无能还是于无能,他虽然管理企业无能,扭亏增盈无能,可他收拾人、捉弄人、整人、诬蔑好人的本事确是绰绰有余的。 好呀,既然你姓梁的当董事长了,那好吧,我表面上仍然是关心你、支持你股份公司的发展。你煤电股份的大会小会我参加、大事小事我过问,让人感觉到在煤电股份,我于无能无处不在,也高高在上。你不是股份公司的一把手吗?那好呀,你花钱找我姓于的批来,至于批多少,是我姓于的说了算,大事小事你来请示我,我同意了你做,不同意了,对不起,你先等一会儿,至于这一等要等多久那就不是我于无能的事儿了。 不仅如此,八道岭煤矿过去签的好些其他合同也无法执行。如与龙江食品集团公司签署的联合在银岭设立分公司的合同;与龙江大学签署的已经执行了一年的联合办学协议;与国外签的引进培训mba高级管理人员的协议,等等等等。 最为要命的是,与德国签订的引进煤炭深加工生产线的协议不能如约首付30%的订金,对方扬言要把银岭煤电股份公司告上法庭。而类似的扬言要上法庭的合作伙伴还有许多呢! 这一切罗辑田是心知肚明的。可对1800名职工来说,这一切似乎与他们太遥远。他们中大多数人关心的是他们的工资长了没有?奖金增了没有?令八道岭煤矿的员工想不通的是他们的工资一降再降,平均工资由过去的3000多元降到了1000多元,还不能如数足额发放。后来,奖金又从1000多元降到了200多元,现在连这200多元都拿不到手了。 利益受到了损害,工人们才感觉到危机正一步步向他们靠近。他们也关心起公司的命运了,什么不能执行合同的事啦、违约被人家告上法庭的事啦,等等等等事儿都放在了心里,就连集团公司老总、副总们的种种劣迹也有人开始收集了。 于是乎,一呼而百应,群起而攻之。他们本来要全体出动上省城去群访,可罗辑田再三说:“不可以,不可以,事儿闹大了,梁总是不会饶过我的。” 就这样选出了180位代表,代表全矿1800位干部职工到省政府。这上访的结果就是梁总莫名其妙地患上了艾滋病,又突然地失踪了。你说说,这些麻烦是不是他罗辑田给梁庭贤造成的? 其实,罗辑田一点都没有错,就连省政府的工作人员也赞扬说,他们派代表来上访是对的。如果群访,那是非常错误的。可是,此时的罗辑田不这么认为。他感觉到,是他害了梁庭贤,是他把梁总推向了绝境。 俗话说的好,狗急了都要跳墙的,何况一个人!实实在在说,梁总的事完完全全逼急了罗辑田。我是一个普通干部,我如果做出过激的事儿来,这一是于无能逼的,这二嘛,不仅仅是为了梁庭贤,还完完全全是为了八道岭煤矿和1800名职工呀,当然了,也是为了新组建的八道岭煤电股份公司的八万名职工呀! 罗辑田知道他这样做是违反原则的。可是不这样做又能怎么样?上次上访后,市里虽成立了工作组,可是工作组到银岭矿区后,事情非但没有朝好的方向转化,而且是越来越糟。我这样做也是迫不得已呀,希望梁大哥能理解我! 罗辑田终于下定了决心,他要在银岭矿区捅个马蜂窝,他要在老天的屁门上捅个洞,他要在老虎的嘴里拔牙,他要在太岁头上动土,他要把这个所谓的煤业集团折腾个天翻地覆…… 就这样惊动省委省政府高层的特大事件发生了…… 穆宏是个很有个性的大学生,跟他父亲穆五元不一样的地方那是太多了。穆五元的小算盘打得噼哩叭啦。如果让儿子与省委书记的公主连上姻,那他就是省委书记的亲家了。于波没来龙江省委任职时,他就是省委组织部的决策人物了,那这以后,他这个副部长就会平步青云,副部长、部长、副书记、书记…… 然而,穆五元在官场上是一往无前的赢家,可在儿子这里却成了输家。穆五元升官发财的如意算盘在儿子这里打错了。幸亏没有将此事告诉柯一平,否则,他堂堂穆大部长的脸面就会在朋友面前丧失殆尽。但是,穆五元还是穆五元,他这个笑面虎的本性里有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一面,要不然,他就不会平步青云,升到省委的组织部副部长了。 这一天的天气很灿烂,穆五元又来到了龙江大学。令他想不到的是,儿子穆宏居然请假找梁颖洁去了。梁庭贤出事后,梁颖洁失踪了,校方派人和梁颖洁的同学们都四处去找。当然了,找得最辛苦也最认真的自然就是穆宏了。他上了不下二三十次梁家门了吧,对门的那个坏女人(穆宏后来在梁颖洁面前这样叫她家对门的女主人)还几次出来说他:“你这小子傻不傻呀,别人像躲瘟疫一样躲都躲不及,你还天天来。小心点,别传染上艾滋病。” 穆宏不理睬坏女人,他一心一意要叫开这扇冰凉凉的防盗门。功夫不负有心人,梁家母女竟然在一天夜里打开了门。 进门来的穆宏首先跪倒在了梁母王桂英面前,慌的王桂英手忙脚乱:“你……” “别动我!”这小子吃了豹子胆了,竟敢对未来的丈母娘发脾气,“你让我说完话!” 见王桂英不说话了,他才偷眼看了一眼在一边无动于衷的梁颖洁说:“伯母,我敢说,伯父是冤枉的。就说这病是老虎,可伯父连一次家门都未进过呀,难道说我来你们家就能染上病?简直是奇谈怪论!我不怕,伯母,你也放心,我会让颖洁幸福的。颖洁,快告诉妈妈,我是认真的……快呀……” 王桂英早成了泪人儿,她见女儿朝她点了点头,便轻轻拉起了穆宏:“娃呀,你起来吧,我……我答应,你们!” 穆宏和梁颖洁把王桂英扶坐在了椅子上。穆宏把包里的吃食摆了一桌子:“妈妈,来吧,天不会塌下来,我们先填饱肚子。” “对呀,妈妈,不论发生什么事情,这日子还得过呀。妈,来吃点吧。” 王桂英抹了把眼泪说:“娃娃们,我吃,我这是高兴啊!这些天来,除了罗矿长,再没有一个人来敲过咱家门。我……” 就在这个时候,穆五元找上门来了。他们通过学校了解到了穆宏的去向。又通过邻居,知道儿子在这个艾滋病病人家里。这个从来没有发过脾气的笑面虎第一次发了火。 可是,你发火有什么用?儿子把他关在防盗门外说:“我已经是梁家的女婿了,你要不愿意,咱们就一刀两断!” 穆五元也不示弱:“你是我的儿子,我得为你负责,你传染上了病,我和你妈怎么办?” “传染病?笑话!咋传染,这里根本就没有病源!” “好好好!儿子,我说不过你……”笑面虎知道这个儿子的脾性,一旦认准的事儿九头牛也拉不回来,再加上楼上楼下的邻居站满了楼道,他只好在心里说,再想办法吧。 这之后,公安局的人突然埋伏在了梁家附近,第三天穆宏买菜时被他们带走了。穆宏想大叫给梁颖洁报个信,可公安人员捂上了他的嘴。他被带到自己的家里。 穆宏的妈妈在医院当大夫,她是儿子的支持者,她说:“艾滋病有三种传染途径,一是血液、二是母婴、三是性生活。这梁庭贤出事后就未回过家,这病怎么传染?” “去吧,去吧,夫人,这事儿你不准管。”穆五元笑嘻嘻地把老婆推进了卧室。 “穆副部长!”儿子又叫了一声说:“我已经决定了,你说一箩筐也没有用。你最好别来那套包办的封建做法,我呢,态度很明确,非梁家女不娶!” “你?”笑面虎气得瘫坐在了沙发上。父子俩相持了近一个小时,没有任何结果。穆五元有气无力地说:“去吧,去吧……我再也不管你了。” 穆宏拉开门就跑了出去…… 八道岭煤矿内的八道岭宾馆六楼会议室里,正在举行着一次特殊的会议。会议室门外、通往五楼的楼梯口,几名中年劳模正在“站岗”。楼梯口的两名劳模,看上去闲着没事,实际上他们正在执行着罗辑田交给他们的任务:任何人不准上楼来! 会议室里,180名干部职工代表认认真真地听着罗辑田的讲话。罗辑田的声音是沙哑的,是充满感情的。除此之外,整个会场里安静得连手表指针的声音都能听的一清二楚。 罗辑田说:“我知道,我们这样做,梁矿长是不会答应的。可是,同志们!不这样,我们怎么办?我敢保证,我们的梁矿长是清白的。现在,他已经失踪了近50个小时了。我们大家可以说是找遍了每一个角落…… “我们这样做,一是为了救梁矿长,争取让公安局派员寻找。做到这些,在今天的银岭市,是不可能的。就像市上派来的工作组不关心我们大家的死活一样,他们是不会找梁矿长回来的。第二不仅是为了我们八道岭矿的1800名父老兄弟姐妹,也是为了8万名煤电股份公司的全体员工。往大点说,也可能是为了整个银岭矿区20多万干部职工呀!为了我们整个银岭矿区的20多万干部职工,我们必须这样做!” 今天到会的这180名干部职工,是八道岭煤矿1800名干部职工的代表,那天到省府去上访的也是他们这些人。那天的梁庭贤没有出事儿,他正好到省里去开会。也是在这个会议室里,也是这些人,他们瞒着梁庭贤到省府去上访。虽然事后梁庭贤严厉地批评了罗辑田,可是罗辑田还是罗辑田。他知道,今天的举动梁庭贤如果知道了仍然是不会答应的。 罗辑田之所以能死心塌地地跟上梁庭贤干,主要原因之一就是这个人不胡来。无论在什么形势下、在什么情况下,他从来都是坚持原则的模范。对任何人,他都以诚相待,对任何事他都能一丝不苟地认真去做。哪怕这人这事对他本人有多么的不利。 那一年,梁庭贤在银岭市五道岭矿当矿长,罗辑田是他的副矿长。五道岭煤矿是梁庭贤的命根子,他17岁进矿,一步一个脚印,从掘井采煤工人到技术员、到副队长、到队长,到采区党委副书记、到副矿长,他梁庭贤容易吗?他不容易,他从一个农家娃到矿工,在五道岭矿一干就是28年。 五道岭矿从无到有,从手工采煤到机械化采煤,这中间付出了梁庭贤的多少心血和汗水呀!梁庭贤进矿时,五道岭这个地方小矿的年产量才几十吨。他当采区党委书记、副矿长时年产量也才几百吨。他任矿长以来,大小经过了五次矿井技术改造,使这个小矿的产量由300吨上升到了年产量1万吨。1万吨的产量,这在银岭地区的历史上可是个创举。应该说,梁庭贤该躺在功劳簿上吃一辈子了。可这个“矿山实干家”则不然。他还要扩大生产规模,就在这个时候,罗辑田来了。这个农民的儿子从矿业大学毕业后被梁庭贤弄来了。罗辑田虽然是学技术的,可他对销售却情有独钟。就在五道岭煤矿经过大型的三次改造后,年产量由过去的万吨到300万吨时,时任矿技术改造部主任的罗辑田向梁庭贤交了一份意见书。 这一封洋洋万字的意见书令梁庭贤心跳不已。他正在为五道岭矿年产量的大幅度提高、销售也出现了困难而焦虑时,这封意见书摆上了他的案头。 罗辑田指出,用大锅饭的经营形式解决年产量300万吨煤炭企业的生产销售问题,是小马拉大车。目前,路是平的,小马拉大车,用点劲也可以走,甚至到下坡时还会走得很快。可是,遇到上坡怎么办?这就要解决一个实际定位的问题。实际上这辆车需要一匹大马,大马拉大车,一切问题就会迎刃而解。现在的关键是如何把大车上的小马换下来。 “好小子!”梁庭贤急着看下文,如何换一匹大马。 罗辑田建议说:打破现有管理模式,除党政办公室外,20多个非生产单位、科室全部撤销,在此基础上成立三大公司。生产公司只管采煤,完成年产300万吨的采煤任务。死亡率、消耗率都确定、包干到经理的头上。销售公司只管销煤,要卡死销售成本,超者归己、欠者自补。服务公司定量搞好食堂、招待所、物资和后勤服务…… “人才呀!”梁庭贤喊了一声“人才呀”就让人去叫罗辑田速来他办公室。他等了好一阵子,还是不见罗辑田的人影,才知道已经是夜里两点钟了。他让值班司机去接罗辑田,他要和他谈话。罗辑田到他办公室还未坐下,他就问:“谁当销售公司的经理?” “我。”罗辑田毫不犹豫地说。 “不行!” “为什么?” “你兼销售公司经理。” “兼?” “对。副矿长兼销售公司经理!” 罗辑田忙站起来,带着疑惑的口气问:“此话当真?” “当真。” “副处级干部可是组织部说了算。” “那有啥关系?我说话算数,你不用管。我送你一句话……” 罗辑田打断了梁庭贤的话茬:“干就要干好!干出个样子来!不干就让位子,回家抱娃娃去!” “好!”梁庭贤站起来紧紧地握住了罗辑田的手。 梁庭贤果然说话算话,没几天地委组织部就宣布了罗辑田的任命;罗辑田呢,也不负众望,当年完成了300万吨销售任务的同时,还赚了100多万的奖金。100多万的奖金拉动了五道岭煤矿的整个生产经营形势,可也出现了一个不大不小的麻烦。 罗辑田整天跟新来的女大学生罗虹在一起,偷偷地搞起了婚外恋。这事儿罗辑田一直瞒着梁庭贤。他知道这事儿要是让梁庭贤知道了,非撤他的职不可。因为,对于这样的问题,梁庭贤向来是深恶痛绝的。那年的矿党委副书记骆平和财务的出纳员搞到了一起,被梁庭贤立马下放到了车间。 骆平没告梁庭贤的状时,还享受的是副矿级领导的待遇,这状子刚到了地区,骆平党委副书记的职务就给撤了。罗辑田不想当第二个骆平,所以,他把这事儿瞒得严丝合缝。一直到了后来,他到了八道岭矿后,因为新旧管理体制的冲突,旧的落后生产力的代表们精心策划了一出“捉奸”事件,这事才被梁庭贤知道。不过,出于爱才,也出于八道岭当时的状况,梁庭贤破天荒地放了罗辑田一马。 就在梁庭贤、罗辑田准备大干快上,努力创造一个大马拉大车、生产经营再上一个台阶的时候。市委、市政府突然下发文件(银岭地区已撤消),以五道岭煤矿为主成立银岭市矿区管委会,主任由市里下派,梁庭贤任了个副主任继续兼五道岭矿矿长。这个新来的矿管会主任不是别人,就是今天银岭煤业集团董事长、总经理于涛。 走马上任后于涛没别的本事,就一个能耐,各矿的财务权上交。就这样,不到两年,五道岭煤矿就拖垮了。在这之前,梁庭贤在忍无可忍时,要求调到了连工资也发不出来的八道岭煤矿,当上了这里的党委书记兼矿长。 这是一九九四年夏天的事。再后来,五道岭煤矿陷入了困境,工人的工资由70%降到了50%。整个矿管会入不敷出,面临倒闭。于涛果然是神通广大、手眼通天,搞垮了五道岭矿,又到了效益较好的银岭矿务局当局长。 败家子于无能的过去,八道岭煤矿的干部职工和整个银岭矿区的干部职工无一人不知无一人不晓。可是,就是这样一个人,竟然又打着“深化矿区改革,促进国有企业资本改造、资本运营”的幌子,坐上了三大单位(银岭市矿管会、银岭市矿务局、八道岭煤矿)三合一的煤业集团公司的第一把交椅。 你说说,八道岭矿的干部职工能答应吗?别说是八道岭矿的1800名干部职工不答应,就是整个银岭矿区的干部职工都不会答应。可是,这事儿到了梁庭贤这里就是另外一回事了。他批评罗辑田说:“是你高明,还是省委高明?啊?成立集团可是省上的决定。是资本什么来着?” “资本改造、资本运营。”罗辑田回答。 “对!资本改造资本运营的必然之路。再说了,上面的文件讲的很清楚,同意我们成立股份公司。股份上市公司一成立,集团就会把财务权、供销权交回来嘛。” “好吧,梁矿长,你就耐心等着吧。”罗辑田二话没说,摇了摇头走出了矿长办公室。 八道岭煤电股份公司在梁庭贤、罗辑田的亲自主持下,挂牌成立了。可是,于无能不但没有把两权交回来,而且批给公司的经费也越来越少,少到公司正常的开支都受到了影响。 更为过分的是,竟然把他们爱戴的老矿长、八道岭煤电公司老总梁庭贤拉进了“艾滋病”的泥坑里。而饱受冤屈(尽管在没有证据证明梁庭贤清白的情况下,他们也始终认为梁庭贤是冤枉的)的老矿长至今生死不明、下落不知。 在这种情况下,你说,我们八道岭矿的1800名老少爷们该怎么办? 省委书记于波回到家里时,已经是深夜1点钟了,可是妻子刘妍和女儿于妮都没有睡觉。他有点奇怪:“咋了?等我?不至于吧。” 刘妍没说话,只是把他脱下来的西装挂进了卧室的衣柜里,可女儿于妮还是呆呆地坐着。 “哎,我说,于副主席同志,你说话呀!”于波说着坐在了于妮旁边。 女儿于妮一下子扑到了于波的怀里:“爸爸,快救救我同学的父亲吧,他失踪已经快三天了。” “噢?咋回事?快说给我听听。” 刘妍把几张报纸和传单递到了于波的手里:“看吧,在你领导下的龙江省,竟然还发生这样的事。我感觉这可能是诬蔑、陷害。” 于波接过报纸一看:“这不是全国劳模梁庭贤吗?怎么?他竟然做这样的事?” “你再看看这个。”刘妍把两张传单递到了于波的手里。 是两段顺口溜,第一段是:干的干,身家性命交给共产党;看的看,贪赌嫖乐日日过大年。干的干,富了矿工肥了矿,这样还不算,还要想法往前赶;看的看,富了方丈穷和尚,这样还不算,国有资产往家里搬。看的想,你凭什么这样强?你干我不干,成绩属我理当然。不干还不算,你让位子我上炕。上了炕,咋干不用想,只想让你小心当绵羊。可你还要干,还想上市乘大船。对不起,老子非要把你赶下船,这船长,除了老子你谁敢当? “这简直是混蛋逻辑!”于波气愤地说。 “爸,你再看看这个!”于妮又给于波递了一张。于波见又是一张顺口溜,便看了下去: 如今这世道真混蛋, 坏人把好人整了个惨。 好人本来是好船长, 坏人把好人赶下了船。 赶下船,还不算, 阴谋陷害梁庭贤。 梁庭贤是忠良, 他把一生献给党。 进矿三十又三年, 一片丹心永不变。 别说让他去嫖娼, 七仙女下了凡, 摆在他床上他也不会干。 于无能,真混蛋, 下三滥手段用了个遍, 害的老矿长蒙了难, 气的矿工们泪花直打转。 万名矿工齐动员, 罢工去找上级党。 省上领导把眼擦亮, 快把无能之辈赶下船。 赶下船,还不算, 一定要和他算算账: 他究竟沾的谁的光, 他到底贪了多少钱? 新账算了算旧账, 一件一桩要算个遍。 绳之以法理当然, 好人才能心安详。 银岭需要梁庭贤, 煤田航母起远航。 “这还了得!”于波一拳砸在了沙发扶手上。 刘妍把一杯白开水递到了于波的手里:“消消火。” “噢,对不起。来,小妮,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 于妮把他的同学穆宏、梁颖洁的情况说了一遍。 “这么说,梁庭贤到现在还没有消息?” “没有。可以肯定,梁庭贤一定是我那个不争气的叔叔给害的。” “哎?这张传单是啥时候发现的?”于波又拿起了第二张顺口溜问女儿。 “今天下午,放学时发现的。” “今天下午?”于波吓了一跳:“坏了,八道岭矿全体职工要罢工,还要到省里来上访。” “你咋知道的?”刘研问。 “你看这句‘万名矿工齐动员,罢工去找上级党’这不明摆着吗?” “据说八道岭矿才1800名职工,哪有万名呢?”女儿于妮问道:“不太可能呀!” “不对,以八道岭为主组建的八道岭煤电股份公司有8万多人呢。如果是集团公司的话,那可是28万人的大型企业集团。你能说没有万人?” 于妮把她所知道的一切和她与继母刘妍对这件事的看法又复述了一遍。 于波躺在沙发上一边休息、一边仔细地听着女儿说话,他太累了。晚上就关于大力推进国有大中型企业改革的电话会议精神,召开了省委常委扩大会。在会上,副省长王一凡还给银岭煤业集团大唱赞歌呢!说什么省经贸委这个试点是他亲自抓的,省经贸委副主任柯一平是好样的。他于波的弟弟于涛更是人才难得,短短的四个月时间里,就扭转了银岭矿区三足鼎立、各行其事的态势,将三国四方组成了一支大型联合舰队。在集团公司挂牌成立后不到三个月,以集团公司为主要股东的控股上市公司就成立了。 于波准备插话纠正,于涛不是他的亲弟弟,充其量是一个堂弟弟。可是,在王一凡的嘴里,于涛简直就是神仙,于波心里说,这个神仙打一半的折扣,最起码也是个干事的人吧。所以,他就没有多做说明。 说实在话,他这个堂弟能干到今天也不容易呀!于波在心里感慨道,他没有借任何人的力量而坚持走自己的路,那真是太难得了。其实,这些年来,严格来说,自从婶娘去世后,他于波根本就没有和于涛来往过。婶娘去世后的那段时间里,于涛还时不时地来于波家里走动走动。可于波就是看不惯于涛身上流露出来的那种散漫、不负责任、不踏实的东西,所以动不动对于涛发脾气。于涛见自己根本就沾不上于波的光,还时不时地被训斥一顿,终于在一天来于波家求于波办事,被拒绝的情况下愤愤然留下句“离了狗屎还不变辣辣了”的话,摔门而去了。那之后,他就与于涛基本上断绝了来往。 事情真像于波想像的那样吗? 当然不是。 常委会上,王一凡提出给于涛个副省级,于波发火了,他习惯地喝下了一杯白开水后说:“建立集团公司是国有企业改革的必然,提他一个副省级是什么意思呢?就因为他跟我于波的关系?告诉大家,除非他于涛真的把银岭集团做大做强,到那个时候,可以调他来省政府干副省长。否则,此事免谈!” 于波又喝下了一口白开水后才心平气和地说:“企业就是企业,要那个级别干什么?关于于涛的事就此为止吧。” 散会后,已经是夜里12时40分了。陈秘书悄没声息地走进了省委书记办公室,见省委书记在奋笔疾书批阅几个非常重要的急件,便站在了一边。 于波头都没有抬,继续在一个文件上批着什么,他问: “有事?” “是,于书记。” “什么事?” “你夫人来过好几次电话了,说于妮来家了,要你早点回去。” “噢?”于波停下了工作,抬头望望秘书说:“那我就回去吧。” 于波是该回去了,他和刘妍的婚礼是国庆节才举行的。婚礼后,他还没有在家睡过一次囫囵觉呢。妻子梁艳芳去世8个月来,他的好朋友刘妍被女儿“擅自”接进了家里后,像个保姆一样,精心照料这个家,细心地伺候着他这个省委书记。在省委副书记、省纪委书记程忠的一再坚持下,他才同意和刘妍举行婚礼。 程忠说:“老弟,你也架子太大了吧,人家一个博士生,辞去九龙金桥大酒店经理的职务来伺候你,你的级别也太高了吧?” 于波笑着在程忠这些年明显小下去的肚子上敲了一下说:“级别?你认为我这级别还小呀?”两人说笑之后,于波一本正经地说:“老哥,当市委书记时还时不时地去找她,时间长了还主动去看看她。现在到我家里来了,我反倒和她有距离了……” 程忠说:“刘妍也好,你也好,都在人为地制造着这种距离,因为于妮妈的原因呀。再说了,省委书记是世界上最忙、最苦的差事,你也没时间看她……”程忠说到这里在于波的肩头上轻轻拍了一下说:“拉近距离,是不是呀?” “好了好了,坐下说吧。”于波请程忠坐在了沙发上。秘书悄悄地给两位领导续上了水,又悄悄地出去了。 “说正话吧,书记,日子就订在国庆节吧。怎么样?” “好!说办就办!刘妍同志也该提拔了,就提拔她做夫人吧!” 在婚后的这一周多里,他究竟在忙什么,竟然连一个完整的晚上都没有给她。她不但比自己小整整10岁,而且还是第一次婚姻,我应该对她好一些。回到家里他才知道,妻子刘妍和女儿于妮让他“早点回家”还有这么一档子事在等着他。 刘妍知道于波又要工作了,她为他冲了一杯咖啡。 于波一口气把咖啡喝了个精光,招来了于妮的讥笑:“爸呀,你就不能温柔一下呀?” “他呀,”刘妍也笑了:“还不知道什么叫温柔呢。” “是吗?” 一家三口笑过后,于波对妻女说:“真对不起,你们先休息吧。我得上班呀,我有个预感,八道岭煤矿要出大事儿的。” “到明天不行吗?”于妮双手扶着父亲的膝盖说:“我担心你的身体呀,爸!” “小妮,我们去睡吧,遇上这么大的事儿,你爸他能睡着吗?” “怎么样,小妮,还是人家理解我吧?” “老爸偏心,我不理你了。”于妮嘴一撇,起身装作生气。 “好啦,小妮,别生你爸爸的气。还不都是你惹的祸?”刘妍搂着于妮的脖子,于妮揽着刘妍的腰朝卧室走去,于波看着她俩欣慰地笑了。 第四章 黄色录像 卢小凤走进了于涛办公室的卧室里,看电视画面时吓了一大跳,电视画面上一男一女赤裸着身子在做爱。她羞红了脸,转过身要开门出去的时候,听到于主任“请进”的声音。她只好停住了脚步。 张小元虔诚地给卢小凤写了一封坚决而又热情的保证书,卢小凤收起保证书说:“我们的关系算是这样了,从下周开始,我们除星期天到这里来外,每天的中午都到这里来做饭吃,你呢,把锅碗瓢盆之类的厨房用具买来,再买一袋面和大米。其他时间,你学你的习,别来找我,也别在同学们面前来烦我。你做得到吗?” “做得到!我保证做到!” “还有一点,你要把学习抓紧,到毕业时要学下真本事。另外,在外面别说出我们的关系,让别人偶尔看到了是另一回事,但不准从你嘴里说出去!” “是!我一定服从领导!”张小元一本正经地在地上打了一个立正,还蹩脚地行了一个礼。卢小凤被张小元逗笑了,这个时候,张小元也没有过去那样让人讨厌了。 张小元得寸进尺,上床来还想和卢小凤做那事儿。 “休想!”卢小凤坚决地说:“等我不疼了再说。” 张小元也就不敢再惹卢小凤了…… 日子过得真快呀,转眼之间,卢小凤他们就完成学业毕业了。这两年中间的张小元还真让卢小凤满意,他还真按她要求的那样,做得很好。而且这张小元还特别地疼卢小凤,见天都是他做饭,让卢小凤歇着,怕累坏了小凤。小凤呢,也真心实意地爱着张小元,给他织毛衣毛裤,给他辅导功课。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他们的事儿早在一年前,就让同学们知道了。大家都心照不宣,谁都有这么回子事,所以,谁也别管别人的事。 最难应付的是那个刘小刚,她为了能对得起刘小刚,同时,也让刘小刚慢慢地了解她,她让刘小刚在宾馆里开了一个房间。她把自己给了刘小刚,刘小刚兴奋过后,特别的伤心。 卢小凤知道刘小刚伤心的是什么,她告诉刘小刚说:“其实,我不是一个好女孩,我早就让人给强暴了。我没有告诉你,是怕你伤心。” “是谁?我去找他算账!” “算了,小刚,我要面子,也还要嫁人……我是说我不配你的爱,我也没有资格爱你。你……” “别说了,小凤,你还是我的……我不能没有你!” “小刚,别这样,你要是真想我,我可以陪你,你一个月来这里两次,我们在一起。但是,我不能嫁给你,我真的没有资格做你的老婆。” 就这样,卢小凤瞒着张小元和刘小刚来往了一段时间,到临毕业时,卢小凤认真地和刘小刚谈了一次关于分手的话题。刘小刚问:“你怎么办?” “我?我远走高飞是一条路,找个人嫁出去是另一条路。” “你有意中人了?” “就是强暴我的那个人。” “谁?” “你别问了,以后你就知道了。但是,你知道了可千万别去闹,我这两年陪你就是想要你对我和他网开一面。” “好吧。”刘小刚说,“这我就放心了,其实,我们单位上有个姑娘,她对我有、有那个意思。” “你对她有好感吗?” “有一点儿。” “那你就抓住别放……我们呢,也就到此为止了,小刚,你要答应我。” “我可以答应你,我也向你保证,我不闹,可是,你得告诉我,那个混账王八蛋是谁?” “你真的不闹?” “我对天发誓,我要做出对你小凤不利的事,我出门让车撞死!” “别发这么重的誓!”卢小凤就把张小元强暴她的事儿告诉了刘小刚。 刘小刚牙齿咬得咯咯响:“怪不得呢,我也感到是他。这个王八蛋,他还拆散了王进贤和刘花兰的家呢!” “王进贤、刘花兰?” “就那个在食堂边开理发店的那个女的。” “噢,我知道,我知道,你说咋回事?” 刘小刚就把张小元上学前的那段丑事儿给抖了出来,最后刘小刚说:“人家好端端的两口子,就让这个家伙给拆散了!我真想揍扁了他!” “小刚,你答应过我的。” “好,小凤,看在你的面上,我就饶了他。你呢,也小心一点。” “谢谢。” 卢小凤自认为刘小刚会说话算话,可是她不知道刘小刚是个小心眼的人,也是个报复心极强的人。这以后,张小元家的一切遭遇中就有刘小刚和他叔叔刘林一的报复在里边,但是占的比例不大。这是后话。 卢小凤本来想就这件事向张小元兴师问罪的,可转念一想,这件事发生在和她谈对象之前,她不应该计较这些的。当然了,不计较的前提是张小元和她明确关系之后,表现的非常不错。同时,她不也瞒着张小元和刘小刚来往了这么长时间吗?不过,照卢小凤的性子,要不是这中间发生了这么多的事儿,打死她她也不会和对象以外的男人上床的。 实际上,她这样做也是对张小元强暴行为的一种报复吧。好在刘小刚有新对象了,这是令卢小凤高兴的一件事。鉴于这些个原因,她不打算再提此事了。可是每次和张小元在一起时,她又不由自主地想到他和刘花兰在床上的情景。所以,这之后他们在一起时,卢小凤少了几分热情,多了几分忧郁。 张小元一而再再而三地问她,问烦了的她张口问他:“说,你和别的女人上过床没有?” “有。”张小元低下了头,喃喃地说:“那时候没有你,就想这事儿,……就……” “和谁?” “理发店那个刘花兰。” “真无耻,你把人家好端端的家庭给毁了!” 张小元一下子跪倒在了卢小凤面前:“小凤,请你原谅我,我和她那样真是出于好奇,我一点也不爱她。在我心目中,你才是我的太阳。我发誓,如果再做出对不住你的事,天打五雷轰……” 卢小凤一下子捂住了张小元的口:“别,别胡说八道了!” 卢小凤心里这下才舒服了,她一把抱过了张小元,把他搂在了怀里。张小元得寸进尺,扒掉了她的衣裤,扑了上去…… 毕业后,两人都回到了五道岭煤矿,张小元和卢小凤都分到了五道岭矿的上一级机关——银岭矿区管理委员会。张小元在矿管会生产办任统计,卢小凤在矿管会办公室工作。 这天上午12点差一刻,办公室章主任把一沓材料交给了卢小凤:“我有点事儿要马上出去,你把这个给于主任,让他签字后送到地区财政局。” 卢小凤高高兴兴地上楼来到了于主任办公室,于涛正在接听电话。他接过材料后,用手示意她坐,她坐到了老板桌一边的沙发里。 于涛对话筒说:“你等一下。”他用手捂住话筒对卢小凤说,“小凤,你到里屋去,锁上门等我一会儿,卞书记要来商量工作。” 卢小凤走进了于涛老板椅后边的里屋,她听到于涛说:“你过来吧,老卞,我等你。” 卢小凤锁上门后,听到了低沉的音乐声,原来大彩电正开着。她不看不要紧,看电视的画面时吓了一大跳,见电视画面上一男一女赤裸着身子在做爱。她羞红了脸,转过身要开门出去的时候,听到于主任“请进”的声音。紧接着,她听到卡书记推门进来了。她只好回转身坐到了床头前的沙发上。 她见床头柜上有两瓶红枣饮料,自己正口渴呢,就打开了一瓶咕咚咚喝下去了一大口,她听到电视里的叫声后,把目光投向了电视。电视上那男人翻身从女人身上下来时,女人翻起身骑到了男人的上边,那一对硕大的xx子晃晃悠悠的……直看得卢小凤大气不敢出,面红耳赤、心律加速,浑身发热,恍然如梦,一种本能的对性的欲望突然间强烈了起来,一会儿工夫,她感觉到自己变成了另外一个人,一阵晕眩过后,身体飘飘欲仙如临云际,她有点不能自持了。 正在这个时候,于涛开门走了进来…… 张小元见快到12点了,就打电话到办公室找卢小凤。办公室小李告诉他,卢小凤到于主任办公室去了。 放下电话后,张小元沉思起来,她到于涛办公室干啥去了?生产办早就有人开过他的玩笑,说卢小凤能到办公室工作一定是被于涛看上了,我们的小元同志怕是要当大乌龟了…… 开玩笑者无意,听玩笑的人有心。这时候,他感到了一种不安,他急匆匆上了三楼,见卞书记从于涛办公室走了出来,他悬着的一颗心才放了下来。他藏在柱子后边,见卞书记下楼后才来到了于涛的办公室门前。他侧耳听了听,里面一点动静也没有,他推门,门被反锁上了。他又一次焦虑起来。卞书记从里边走出时,没听见拉上门的声音,可现在这门关的死死的,显然里边有人。可是,里边咋就一点声音也没有呢。 张小元想,一楼的通讯员有于涛办公室门上的钥匙,我下楼去让他开门吧。今天不搞个水落石出,我这心里就难受。他三步并作两步,噔噔噔噔下到了一楼,敲通讯员的门,有人告诉他,都几点了,通讯员早就下班了。他看看表,已经是12点过一刻了。他急匆匆又冲到了三楼,来到了于主任的办公室门口。 他推门,那门仍然锁得严严实实。他灵机一动,从钱包里取出了身份证,三下两下就打开了办公室门。他悄悄地反锁上了门,又悄悄地来到了里间的门口。他这一听就听出内容来了,只听那里边的床吱吱纽纽直叫唤,分明是做那种事情的声音。可是,那女人嘴里发出的叫唤声却不像是卢小凤的。卢小凤叫的时候,声音特别响,而且叫的节奏也很快。可这个女人叫声的节拍是很慢很慢的,……这声音显然不像卢小凤的。 张小元本来要一脚踢开门进去的,可这叫声不对,他就忍住了。他想,这一定是另一个女人。想到这里,他悄悄地溜出了于涛的办公室,拉门时他还恶作剧地用了一下劲:让这对狗男女吓一跳吧! 张小元三下两下冲下了楼,骑上摩托便发疯似的朝卢小凤家冲去,到小凤家里,小凤母亲在,惟独没有小凤。 “妈,小凤哪里去了?” “不知道呀,我做好饭正等她呢。” “咦?她能去哪里呢?” “先吃饭吧,我们吃着等她。” 张小元只好坐下来吃饭,小凤妈见张小元心不在焉的样子,就问:“小元,你怎么了?” “没怎么。”张小元嘴上说着没怎么,可心里在想着于涛办公室里间的那个女人。他越想越觉着里面那个女人就是卢小凤…… “一定是她!一定是的!”张小元把饭碗墩在了餐桌上。 “谁呀?你说的是谁?” “是小凤,一定是她在里……”他把后面的一个字咽了下去。 “小凤在哪里?你为啥不捎上她来?啊?” “……也许我听错了,里面可能没有小凤。” “哪里呀,小元,你把我都听糊涂了。” “好,我还得去找她!她……”张小元提上头盔就冲出了门,他骑上摩托车箭一样飞了出去。 “慢点!”小凤娘在后边大喊着:“慢一点!” 张小元风风火火地把车开到了矿管会大院,他锁车时门卫张大爷出来了:“你这么早就来了!” 张小元“嗯”了一声就冲上了楼。 三楼上没有一个人,他旁若无人地又一次捅开了于涛的办公室门。他进门后“咚”地一声反锁上了门,冲到里屋门口就砸门:“开门!开门!” 张小元喊了半天也砸了半天门,里面一点动静也没有。怪事儿,难道他们已经走了。他取出身份证又要捅门锁,可这把锁是上了保险的了,根本就捅不开。 就在这时候,有人把办公室的门打开了。 张小元一惊,掉转身子一看,进来的是矿管会的十几个保安人员,走在最前面的是于涛的通讯员。 保安队长冷笑了一声说:“怪不得于总的摄像机不见了,原来是你这个飞天大盗呀!来人,把他给我带到派出所去!” “慢点!”张小元说:“让通讯员把这门打开,如果没有我要找的人,你再带我走。” “找谁呀?这里是于总休息的地方,你找于总?于总下班回家了,你找哪个于总?带走他!” 几个保安上来抱住了他的双臂。张小元说:“请等等,我一定跟你们走!”他又转身对保安队长说:“队长,我说的是真话,你打开门看一看,如果没有,我甘愿认罚!” “那好!你打开门让他看。”保安队长让通讯员打开了于涛的休息室。里边没有一个人,张小元认真地看了一下床单,上面干干净净的,一点痕迹也没有。他又朝房子的四周看了一遍,根本没有可以藏人的地方…… “这下没话说了吧?快走吧!” 张小元被带到了派出所,派出所的人问过情况后,把张小元铐到了院里的秋千杆上。“等着,等我们吃过饭后再说。” 派出所警察说笑着走出了派出所,而后又锁上了大门,就让一条大狼狗看着张小元晒太阳,他们到饭馆里吃饭去了…… 派出所的警察们酒足饭饱之后,回到所里已经是下午四点多钟了。 在这之前,张小元在夏天炎炎烈日的暴晒下,已经中暑昏死过去了。警察们对付小偷的办法是多种多样的,他们打开张小元的手铐,把他抬到了有树阴的地上,然后给他喂凉水喝。一会儿工夫,张小元醒过来了。他们这才把张小元带到了一间屋子里。 像审讯犯人一样,对张小元的审问开始了。 姓名?性别?年龄?文化程度?工作单位?这是第几次作案?等等等等。 张小元第一次接受这样的问话,自然是不适应也不想适应。他回答每一个问题时,总要重复一句话:“我不是小偷!” 派出所的警察不管这些,你回答完基本问题后再申辩,你要不配合,再让你晒太阳去! 这下张小元蔫了,几个小时的暴晒,已经让他尝够了被惩罚的滋味。他再也不愿意到院子里晒太阳去了。 “那好,你老实回答,你到于主任办公室偷什么东西去了?” “他于主任偷人,我找人去了。” 警察们也来了兴趣:“说详细一点。” “我的对象在矿管委会办公室工作,我们生产办有人开我的玩笑,说是于主任瞅上她了,我有点怕,就打电话到她办公室,办公室小李告诉我,她到于主任办公室去了。我一看表已经是12点钟了,她去于主任办公室干啥去了?我就上楼找,我见卞书记从主任办公室出来了,就躲起来了。等卞书记下楼后我去推门,门是锁着的。我知道于主任办公室里有两间小房子,一间是卧室,在靠窗户那边;一间是卫生间,在靠门的这边,如果小凤在里边,一定让于涛弄到卧室去了。所以,我着急了。这个时候,人已经下班了,我就用身份证捅开了办公室门。我到卧室门口一听,里边于涛和一个女人在干那事儿,响声很大。可是,我听来听去,不像是小凤的声音,就出来了。出门时,我还故意把办公室门锁用力地撞上了。我想吓唬一下这对狗男女。” 一个警察提抗议了:“别带侮辱性的字眼儿!” “我下楼骑摩托就往丈母娘家跑,小凤没回来,我越想越觉得,在于涛卧室里叫唤的那个女人很可能就是小凤。我调头加足马力把摩托骑到了管委会,上楼打开了于涛的办公室,打卧室门时打不开……他们就进来了。” “这么说,你真不是小偷?” “我肯定不是小偷!” “这你说了不算,就在两天前,于主任办公室被盗了,这是报案材料和记录。”一个警察把一个大本子拿起来晃了一晃:“被盗进口微型摄像机一部,价值8000元人民币;高级数码照相机一架,价值1万多元……” 张小元愣怔怔地听着… 张小元渴极了,他说:“我要喝水!” 警察给他端来了一茶缸自来水,他咕咚咕咚一口气喝完了。他抹了一下嘴巴,顿觉凉爽了许多。 “快说吧,这些东西你藏到什么地方了?” “我根本就不知道这些东西!”张小元急了:“我真不是小偷!” 小凤呀小凤,你可害苦我了!你究竟在哪里?今天中午于涛办公室里的那个女人是不是你? 张小元真是想不明白,管委会那么多的漂亮姑娘、小姐,于涛这王八蛋为什么会看上卢小凤呢?没有别的原因,就因为卢小凤长得漂亮。大前年,我挖空心思得到了卢小凤,不就是因为她漂亮吗?看来,这女人漂亮不是一件好事呀!我这次出去,一定要让她回家,这个破班不上了,结婚后我一个人上班养着她。可是,可是,今天中午那个女人要真是小凤怎么办?” “呜呜呜呜。”张小元哭起来了:“小凤、小凤,你害的我好苦呀!” 张小元感觉的不错,中午在于涛办公室的卧室里的的确是卢小凤,他之所以听到的叫声不像是卢小凤,是因为于涛在饮料中加入了大剂量的春药。所以,在卢小凤的意识里,那个时候只有性,没有人。她不在意趴在她上边的人是谁,关键是她的上边必须得有一个男人。这个男人就是于涛。 其实,勾卢小凤上床,这是于涛精心策划的一个阴谋。那天,与银岭煤校毕业的学员座谈,他立刻就被卢小凤的美貌打动了。那个时候,他还不知道卢小凤和张小元的关系。所以,在选人时竟然把张小元也给选来了,这是于涛犯的一个致命的错误。如果不把张小元放进矿管会生产办,那么他张小元就在五道岭矿上班。五道岭矿距矿管会有那么长一段距离呢,别说是一个卢小凤,就是10个卢小凤,他张小元也是不可能在那么短的时间里找上门来的。 张小元第一次出门时狠狠关门的声音,吓坏了于涛。他扔下卢小凤急忙穿上衣裤出门看,是哪个家伙如此的胆大妄为。他顺窗户看清了是生产办的统计张小元时,吓了一跳,这个家伙可不是个善茬子。刚才一定是听到了他们在床上的声音。他这样慌忙,是干啥去了,去叫人了,来打我一顿?不管怎么说,我都必须马上离开这里! 他打电话让司机上楼来帮他送一个“醉汉”,司机走进办公室时,见沙发上坐着的是卢小凤,他啥都清楚了。他背上卢小凤就要走,于涛把一条丝绸巾盖到了卢小凤的头上。车就停在楼前,所以,于涛和司机把卢小凤弄到小车上时,竟然没有碰上一个人。 “于总,去哪?”司机问他时,车子已经开出了大门。 “老地方!”于涛说话时,已经把卢小凤抱到了怀里。刚才做那事时,他还没有认真地看看卢小凤、摸摸卢小凤。这时候,他想摸个够。可是,他刚把手伸进卢小凤衣服时,突然想到了一件大事。他打开手机,拨了一个电话给保安队长:“那个人过会儿很可能到我办公室,你按原‘计划’接待一下!” 打完电话后,于涛开始抚摸卢小凤了。卢小凤哼哼叽叽地死死抓着于涛的手,嘴里不知在说着什么。于涛解开了她的衣服和裤带…… “老地方”到了。老地方是于涛在省城九龙市开发区新买的一处三室两厅的房子,是专门用来“接待”女人的地方。 司机帮于涛把卢小凤送到了楼上,于涛从口袋里掏出了几张百元大钞往司机手里一塞:“快去吃饭吧。” 司机走后,他这才把迷迷瞪瞪的卢小凤张开了,他心想,这下没有人来打搅了,我该看个够、摸个够、玩个够了吧…… 而此时的张小元正在派出所里40c的高温下晒着太阳呢,他哪里能想得到,于涛是用两年前他对付卢小凤的方法把他的心上人卢小凤给俘虏了。所不同的是,张小元那次用的是安眠药,而于涛用的是进口的春药。 卢小凤也想不到,她竟然又遇上了第二个张小元。第一个张小元,她可以死心塌地跟上他,结婚、生孩子、过日子。可这第二个“张小元”她该怎么办呢?等那过剂量的春药功效过后,她该如何面对这一切? “让贼偷,千万别让贼惦着。”卢小凤是让“贼”给盯上了,还是于涛这样一个“贼”,她根本就不可能躲过这一劫。卢小凤决心和张小元过安稳日子的计划,彻彻底底让于涛这个“贼”给打乱了。 第五章 女局长被奸杀 几分钟后,她没有喊出声来就死了。勒她的男人见躺在地上的女人很漂亮,双乳高高耸立着,便解开了她的衣服……衬衣下,被文胸勒着的rx房很饱满,他摸了一下,那rx房还是热的,便感觉到有一种奇异的气体从他的双腿间弥漫到了全身。 …… 在这天夜里,第二次省委常委会又在省委1号会议室里举行了。在会上于波问坐在刘省长一边的副省长王一凡:“梁庭贤同志被人诬陷染上了艾滋病,你知道不知道?” “知道。”王一凡的脑门上渗出了细小的汗珠。 “我们省的著名企业家梁庭贤同志失踪了你知道不知道?”于波痛心疾首地说,“还不如把他一刀杀了呢!莫名其妙地成了艾滋病患者,他能不失踪吗?” “有班上、有工资拿,还要罢工到省里来上访,这样子的事,别说在咱们省,恐怕在全国也是第一个吧?我们听说过下岗工人聚众上访,向政府要饭吃的事儿。还真没有听说过有饭吃要罢工的事儿呢。你信不信?”于波看了看表后继续说:“现在是凌晨三点二十分,到今天早晨,万名矿工大罢工的事儿就会出现在我们省。王一凡同志,你信不信?” 刘省长插言说:“于书记,这件事责任在我,我没有很好地调查研究就签发了银岭矿区的若干文件……” “刘省长,我能心情平静吗?像梁庭贤同志这样的实干家、企业家,我们省有多少?为数不多嘛!刘省长,你先不要检讨,这事儿你不清楚,让分管副省长王一凡同志说!” 王一凡擦了一把头上的汗水,站了起来。 “你拿着人民的,吃着人民的,不为人民办事!你手下究竟有多少不称职的干部?啊?那个于涛是谁?他究竟干了些什么成绩,你要提他个副省级?你得了他的多少好处?啊?你先给我停职反省,组织上要重新考查你,甚至调查你!如果你在这件事上是清白的,我于波向你负荆请罪,然后公开给你恢复职务。如果你跟于涛有不清不白的关系,我于波翻脸不认人!程忠同志!” “到!”程忠忙站了起来。 不知从什么时候,于波当众交待重大的事情,部下们都有点像军人的样子站起来喊“到”或是“是”!就差敬礼了。 “你让王一凡同志在规定的时间和规定的地点说清楚我刚才提的问题!” “是!”程忠坐下了。 省委书记上任后大动肝火,今天是第一次。 “但愿这是最后一次。”于波在开完常委会后往办公室走时对刘省长和程忠如是说。 “我都想发一通脾气呢。”程忠竟然也是气愤难平。 刘省长说:“这完全是我的过错。” “你有什么过错?”于波掉头对刘省长说:“龙江省这么大的摊子,都让你事必躬亲,你能受得了?” “不管怎么说,我有责任。” “好了,刘省长。要说责任,我也有责任,这话没错吧。” 刘省长仍然说:“责任……” 于波打断了刘省长的话:“好了好了,我的省长大人!”他把刘省长拉到自己的前面,推进了自己的办公室。等刘省长坐下后,于波亲自给刘省长倒了杯水,递到了刘省长的手里:“对不起,刘省长。”刘省长站起来双手接过了于波递过来的纸杯:“于书记,你没有错,我也是非常气愤。” 秘书走了进来:“于书记,省政法委陈书记、省公安厅汪副厅长到了。” “请他们进来。” 两人走进了省委书记的办公室,于波紧紧地握住了独臂英雄汪吉湟仅有的那一只手:“怎么样?吉湟,你还好吗?” “好!好!于书记,你可是气色不太好呀!” “岂止是不太好。”刘省长接上说,“他呀,昨天、前天合计起来才睡了不过6小时,今天到现在了还没睡呢。这气色能好吗?” “好了,不说这些了。”于波坐在了自己的办公桌前,他把一盒清凉油打开,用手指抠了一点往太阳穴上擦了擦说:“我宣布:省委正式成立1号专案调查组。我任组长、刘省长任副组长,成员有省纪委程书记、政法委陈书记、省公安厅汪副厅长。为啥冠名‘1号’呢?就是强调这个专案调查组成立的重要性,所以由省委书记亲自挂帅!省纪委、省公安厅、省检察院各派两名政治可靠、作风优良的同志作为1号专案调查组的成员!” 是啊,由省委书记亲自挂帅的专案调查组,这在龙江省历史上可是第一次呀! 于波继续宣布:“主要调查于涛、王一凡以及银岭市个别领导,他们在银岭矿区究竟干了些什么?撤销银岭市委工作组对八道岭煤矿的调查报告!这事由程忠书记负责!” “是!”程忠站起来应道。 “公安方面重点寻找梁庭贤同志、保护他的家人、调查梁庭贤是怎么患上艾滋病的,是谁在陷害他!” “是!”汪吉湟也站了起来。 “政法委陈书记和纪委程书记任专案调查组办公室主任,省公安厅副厅长汪吉湟同志为副主任。办公室负责各单位联合办案,速度要快,不准出任何纰漏。有问题随时向我和刘省长报告,案情进展情况也随时向我和刘省长报告!你们的工作不受任何外界的影响!” “是!”全体起立,向省委书记表态:“一定完成任务!” 于波双手往下压了压:“请大家坐下。” 秘书手拿文件站在了门口,于波知道,在这种时候,没有重大的事儿,陈秘书是不会闯进来的。 “什么事?”于波冲着陈秘书问道:“重要吗?”秘书边走边说:“是的。于书记。这个东西是昨天下午四点收到的,本来要等到今天上班再交给你。可是,我感觉现在交给你更合适一些。”秘书解释说。 于波接过来一看,是上级办公厅批转来的一份急件,是举报于涛、为劳模梁庭贤喊冤叫屈的告状信,落款是八道岭煤矿一个叫“民良心”的人。 “嗯,”于波朝刘省长等人晃晃材料说:“怎么样?我说嘛,银岭矿区都成这样了,除了那个叫罗辑田的副矿长带着职工代表到省政府来谈了一次外,咋就没有什么其他的动静呢。这不,八道岭矿一个叫‘民良心’的人写的告状信。” 于波见陈秘书手里还有一份材料,问:“陈秘书,还有?” “这份也是这个‘民良心’写给省委省政府的信,也是昨天下午信访处的同志送来的。” “噢?”于波接过来一看说:“一模一样嘛,咋就上级方面的先到了呢?可见,我们的信访工作还是有问题的。陈秘书,你做两件事。一件,通知省委、省府信访部门的头头,今天下午三点半,到3号小会议室开会,我参加。也请刘省长参加。第二件,把今天晚上开会的内容以及‘1号专案调查组’的情况报告上级。” “是!”陈秘书转身就要走。 “慢!”刘省长对陈秘书说:“先报我们收到举报信后的反应,过一天再报我们已经收到了中央的批转件。” 陈秘书见于书记在材料上签字,没说什么话,便对刘省长说:“我明白了。”陈秘书给各位首长的茶杯里斟满了开水,转身走出了省委书记办公室,并轻轻地带上了门。 刘省长把于波递过来的材料看了看就交给了坐在一边的程忠。刘省长对于波说:“这个‘民良心’是职工的民心、良心。我估计这封打印的信恐怕不止这两份,这一两天,纪委、公安厅、检察院等部门还会收到的。” “没错。”于波喝下了一口白开水说:“这事儿就议到这里。下面议议这顺口溜提到的一件事。我的感觉如果没有错的话,今天早晨八点,八道岭煤电股份公司的八万名工人要大罢工,甚至,他们会浩浩荡荡地到省府来上访、静坐。” 正说着,陈秘书急急忙忙推门进来了:“于书记,大事不好。” “什么事?”于波不由自主地站了起来。 “省政府那边来电话说,……” “刘省长!”刘省长秘书也闯进来了,他手里举着手机对刘省长说:“出事儿了!” 刘省长对秘书打断陈秘书的汇报很不满意,瞪了一眼秘书接过手机说:“你先出去吧。” 陈秘书接着向省委书记汇报:“八道岭煤电股份的近3000名工人把省府前的大马路围了个水泄不通……” “刘省长,什么事?”于波打断了陈秘书的汇报问刘省长。 刘省长说:“和陈秘书汇报的同一件事。” “大事不好!今天英国ah公司的总裁一行来九龙,考察投资建化妆品生产基地的事儿。刘省长,我们马上去省府。” “于书记,你就不去了吧。”刘省长说。 “于书记,我们去吧。”程忠等人几乎是异口同声。 “于书记,你去会不会有危险?”政法委陈书记担心地问道。 “有什么危险?”于波不理他们,大步走出了办公室的门,大家也紧跟着于波走出了省委书记的办公室。 有人看了一下表,这时的时间是2002年10月10日凌晨5点过一刻。 2002年10月10日凌晨5点20分,在龙江省人民政府门口值勤的武警战士,已经把几个拦车的铁架子抬到了警戒线前面,堵住了凶涌而来的上访者。 一名矿工说:“别这样嘛,我们的目的是见省长,解决我们的事儿,我们不会冲进去的!” 省政府门外的五十米外,有两盏耀眼的路灯,早有人把大横幅挂到了上边。那横幅的大字是:我们要求和省里领导对话!把于涛绳之以法! 还有一条横幅也挂到了下边,上面是简明扼要的几个大字:我们需要梁庭贤! 人群中高高举起的横幅有几十条,上面写着: “银岭煤业集团不交出我股份公司财务销售权法律难容!” “我们要成为八道岭煤电股份公司的真正主人!” “严惩陷害全国劳动模范的凶手!” “重组集团班子,清除腐败分子!” “梁庭贤是我们心中的带头人!” “梁矿长,你回来吧!我们不会嫌弃您!” “梁矿长,你放心,我们会为您报仇的!” “工业强省需要梁庭贤这样的企业家!” “资本改造资本运营需要脚踏实地的实干家!” “国有企业改革的重任不能交给败家子!” “不清除国有企业的蛀虫,改革是死路一条!” …… 八道岭的矿工是讲理的,是通情达理的,他们见一溜小车开过来了,主动让出了一条通道。于波让司机停下了车,省委书记下车了,他大踏步地走在最前面,刘省长和其他领导紧紧地跟在了省委书记的身后。 于波没有看黑压压的矿工们一眼,他只是抬头认真地看着那一条条带着感叹号的横幅。那一个个感叹号,就像一把把大铁锤砸在了于波的心上。 不知是谁喊了一声:“省委书记来了!” 矿工中爆发出了惊天动地的呼声:“于书记……” 一声于书记,使于波不由得热泪盈眶,他在矿工的欢呼声中登上了一辆有人早就准备好的客货车,车厢里是垒起的三张写字台。于波拉着刘省长,爬到了第二层写字台上。 “各位工人兄弟们!”于波双手往下压了压,顿时几千人的队伍静悄悄地没了一点声音。 “我是于波!是龙江省的省委书记。这位,就是咱们的刘省长。作为龙江省委、省政府的两个一把手,我们有愧呀!我竟然不知道我们的著名劳模、矿山实干家、优秀企业家、我们国有企业改革的带头人梁庭贤同志竟遭到了坏人陷害,我,我对不起大家呀,我更对不起梁庭贤同志和他的家人……” 面对热泪盈眶的省委书记,罗辑田也感动得流下了泪水,他跑过来上到了车厢上,手扶着写字台对大家说道:“够了,同志们,我们看到了我们省委书记的眼泪……”他说不下去了,他抹了一把泪水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同志们,省委书记能和我们一块儿伤心,我们知足了!” 说到这里,罗辑田转身擦去眼泪向于波、刘省长鞠了一躬说:“于书记,刘省长,我是原八道岭煤矿副矿长、现八道岭煤电股份公司副总经理罗辑田。我给省上领导添麻烦了。因为,这起群访、罢工是我策划的。我请求组织上处分我……” “不!”人群中爆发出了喊声:“错不在罗总,在我们!是我们……” “同志们!”罗辑田大声说:“静一静!”大家又一次鸦雀无声了。 罗辑田说:“我们的心声都在横幅上,我们都看到了,我们的省委书记,他知道我们的心声了。还是梁矿长的那句话,我们的任务是搞好生产。我们回去吧!”说完,罗辑田就要下车。 “慢!”于波弯腰一把拉住了罗辑田的手,“你等等。” 他站起来对大家说:“谢谢!我们谢谢大家!我只留大家10分钟。我要告诉大家的是,今天夜里,省委省政府的领导和大家一样,都没有睡觉,包括我这个省委书记。我们在干什么呢?我们已经收到了你们中间一个叫‘民良心’的同志写的信,这个同志凭着我们八道岭全体矿工的民心、良心,给省上反映了发生在我们八道岭矿区的许许多多的事儿。收到你们的信后,省委省政府非常重视,连夜召开了常委会,会议决定,由省公安厅负责,寻找我们的矿山劳模梁庭贤同志,负责侦破这起令人发指的诬陷案件。公安厅主管刑侦的副厅长汪吉湟同志,就是我们的独臂英雄,由他亲自负责这个案子的侦破……” 于波的话被雷鸣般的掌声打断了。 于波双手往下压了压,人群又一次安静得没有了一点声音。 “父老兄弟们,姐妹们!还有,根据大家的要求,省上组成了由我和刘省长任组长、副组长的‘1号专案调查组’,即刻赴八道岭矿,查实有关人员的问题。请大家放心,省委省政府保证把你们反映的问题一查到底。不管是谁,不管他有多大的背景,只要查出问题,我们决不手软。这件事,我这个省委书记一管到底。我把电话号码留给大家,你们有什么事都可以给我打电话,让我的秘书陈富同志负责安排见面时间!我的电话是……” 又一次雷鸣般的掌声过后,于波说:“大家的要求是对的,股份公司成立了,按《公司法》,它有六个独立,包括财务和销售独立。银岭煤业集团这样做是违法的。我告诉大家,今天开始就解决这个问题。同时,我还要告诉大家,组建煤业集团、培育股份上市公司没有错,这是省委省政府工业强省发展战略的主要内容。希望大家能支持省上的工作。最后,我祝愿八道岭煤电股份公司早日上市,变成我省工业强省、资本改造、资本运营的首家上市公司!也祝矿工兄弟们、姐妹们万事如意!谢谢!” 于波、刘省长以及车下的领导们,在掌声中向大家鞠躬行礼…… 像一支训练有素的部队,在罗辑田的带领下,上访职工们排着整齐的队伍离开了省政府的大门…… 这个时候,东方的一抹朝霞洒在了省府和周围的建筑物上、洒在了排队离去的数千名矿工身上…… 陈刚看了一下表,是凌晨7时30分。 “1号专案调查组”尾随着返矿的几千名干部职工来到了银岭。 在八道岭煤矿宾馆装修豪华的顶楼办公室里,“1号专案调查组”召开了第一次全体会议。整个顶楼的客房全空了出来。楼梯口还设了两位便衣武警,负责“1号专案调查组”成员及其办公室的安全。 程忠把自己的部下、省纪委审理处处长田建国及其女助手于岚岚介绍给了大家。汪吉湟也把自己的部下、省公安厅刑警总队总队长王俊、省厅大案科科长刘好友介绍了一番。省检察院副检察长万洪山玩笑说:“我,是检察院的万洪山,光杆司令一个。” 政法委陈书记介绍道:“省检察院万洪山检察长。” 万洪山冲大家笑着点了点头。 “陈书记,”程忠征求省政法委陈书记意见,“我们开始吧,你先讲。” “你讲,你讲,你年轻,冲锋陷阵的是你们。我一个老头子,就留守办公,给你们看家。” 程忠没有接陈书记的话茬,他宣布开会:“同志们,省政法委陈书记和我受省委书记、省长委托,也是受我们这个1号专案调查组组长的委托全权负责办案。我们的主要工作有两块,一块由汪副厅长负责,人员由汪副厅长自己选调。你们的工作是寻找梁庭贤同志,查清他被人陷害、患艾滋病的真相,还我们的劳模一个清白。” “是!”汪吉湟习惯地站了起来。 “坐下吧。”程忠又对万洪山检察长和省纪委的田处长说:“纪委的任务是另一块,两个重点。一个重点是由我负责,会同省经贸委、省委组织部先期到达的同志搞八道岭煤电股份公司的财务、销售移交等工作。这是表面上的工作,也是我们的一项重要工作。不这样做,就安定不了八道岭煤电公司8万名干部职工的心。同时,暗中调查、收集有关人员违法违纪的问题。田处长,你把小于先派给我做一阵助手吧。” “好的。”田建国马上说。 “你和万检,呆在宾馆里,在陈书记的指挥下做好两项工作。一是调查王一凡,他在于涛成立集团公司时,是否有受贿问题。注意,首先是保密,最好在晚上把王一凡装扮一下接到这里来。做好安全保卫工作。其次是外围调查,你可在审理处再选派两名干部在暗中调查。” “好的。”田建国点头说。 “无论大小的情况,立刻向陈书记和我报告,就是我们睡觉了,也要叫醒来!再强调一遍,在没有掌握足够的证据前,除了王一凡外,其他的嫌疑人员一个都不得惊动!” 政法委陈书记说,“我们就按程书记讲的这样分头行动吧。公安那头汪副厅长负责,家里这头我负责。好了,就这样吧。” 散会后,程忠对陈书记说:“在王一凡来之前,你让人把他住的客房认真检查一遍。” “看有没有窃听器之类的东西?”陈书记拍拍程忠的肩头说:“你就放心吧,我可是老政法了,这点我懂。另外,最好找一间窗户不对外的房间。房间里安装上电视监控仪,监视他的一举一动。” “陈书记,我可没有别的意思呀。”程忠有点不好意思地说。 “没关系的,我能理解你的心情。放心吧,这边,就交给我好了。好吧?” “再见。”程忠和陈书记握了握手,带着于岚岚走了。 “1号专案调查组”刚要开始工作时,银岭市粮食局漂亮的女局长就被人杀害了。 女局长张三君从小车里下来时,习惯地抬头看了看三楼自家的阳台,正午的太阳光热辣辣的,照得她睁不开眼睛。她眯着眼看了一眼阳台的窗户,就对司机说了句“下午晚一点吧,三点钟准时接我去市政府开会”的话就上楼了。 人都说四十岁的女人豆腐渣。张三君则不然,她双腿修长,皮肤白皙,是典型的风韵犹存的漂亮少妇。 她进自家门时,感到身后有轻微的脚步声。她没在意,她走进自家的门时被人推了一把。她吓了一跳,转身看时,那人锁上门勒住了她的脖子、捂住了她的嘴。紧接着,一根细细的铁丝勒在了她的喉管上。几分钟后,她没有喊出声来就死了。勒她的男人见躺在地上的女人很漂亮,双乳高高耸立着,便解开了她的衣服……衬衣下,被文胸勒着的rx房很饱满,他摸了一下,那rx房还是热的,便感觉到有一种奇异的气体从他的双腿间弥漫到了全身。…… 男人把女人拉平在了地毯上,剥去了她的衣裤,然后趴在了女人的身上…… 男人做完这一切后,看了一眼散落在地上的手包和女人的衣服。他从手包里取出了钥匙,打开了张三君的柜子。柜子里放着一沓人民币和几封装在信袋里的信。那几封信是银岭煤业集团公司董事长、总经理于涛写给张三君的保证书和情书。他选择出一封热辣辣的情书放进了张三君的手袋里,然后锁上柜子,又把钥匙放进了张三君的手包。 男人做这一切时,不慌不忙,从容不迫。最后,竟大摇大摆地锁上门走了…… 下午三点钟,司机来接女局长,怎么也叫不开门。就在门外打手机,房间里手机的声音听得一清二楚,可主人就是不接电话。 这样折腾到了快四点时,司机感到了一阵恐慌,他打电话报了警,公安人员赶到并撬开了门时,漂亮女局长的尸体已经凉了…… 汪吉湟和王俊等人也赶到了。 看现场、拍照、取精液,忙忙碌碌了一阵。 王俊对他的厅长说:“汪厅长,这显然是奸杀,跟我们找的人、破的案,风马牛不相及。我们还是……” “慢!”汪吉湟问,“奸杀?” “我看是奸杀。” “我的总队长同志,干我们这一行的,你要时刻记着这样一句话:‘结论要下在充分的证据之后’。你能肯定,这起杀人案与我们破的案子没有关系?我可以肯定地告诉你,这绝不是奸杀!你想想看,杀人动机是什么?凶手能从死者房间里从容地离去,一定是跟她有关系的人。就那么简单?做完爱了杀人?” “汪厅长!死者口袋里有一封信!”侦察员把信递到了汪副厅长的手里。 汪吉湟看完后问那侦察员:“这封信你看了?” “看了。”侦察员低下了头。 “抬起头来!”汪吉湟又问,“别人看了吗?你叫什么?” “没有……我叫梁一才,市公安局刑侦支队的。” “你听好了!”汪吉湟严肃地说,“这封信的内容不准对任何人讲!还有,从现在起你到省刑警总队王俊总队长手下帮助工作,未经许可,不得离开王总队长。” “是!”梁一才这才精神抖擞地说。 汪吉湟又对王俊说:“给他们支队长说一声,借梁一才用一下。注意,信的事一个字不提!” “是!” 王一凡很委屈,他作为省政府分管工业的副省长,其一言一行、一举一动都是按照省委省政府工业强省战略进行的。 银岭是龙江省的煤炭工业基地,曾经为龙江的经济发展立下过汗马功劳。近十年的衰败,是有其方方面面的原因的。除了体制、资源等方面的因素外,人为的因素也是存在的。这人为的因素就是近十年来,龙江大型民营企业的崛起,淡化了上层领导对国有企业的重视。虽然省里、国家也在不断地向银岭矿区投入了不少的技改资金。可是,投入的多亏损的多。王一凡认为,要想把银岭矿区这一批残破了的船只修理好,关键的关键不是投入多少,而是能不能用好一个企业家。 好多事例都摆在面前:像于涛这样的管理者,充其量就是败家子,你就是给他一座金山,他也会给你败掉的。这些年来,王一凡知道的投给于涛所在企业的资金,就不下十亿元。虽说于涛先后换了几个单位,这些钱也是投给好几个企业的,可这些企业的头都是他于涛。不错,他也购进了不少机器设备。从矿井通风导流的技术改造到地面生产系统的投入运行,等等等等,就花了不少钱。 他任银岭矿务局局长以来,25°大倾角胶带输送机这样的大型机械就安装投入了四套。似乎成了规律了,没有投资前,有些矿还在生产,投入了现代化的生产设备后,这些矿反而不能开机生产了。这是什么原因造成的? 王一凡反复思考的结果就是人的问题。他早就认定,于涛绝不是干事的料。同样的人,你看人家梁庭贤,八道岭煤矿在人家手里搞得红红火火,也同样上了一条年产量300万吨的采煤生产线,可这上亿元的投资国家没有拿一分钱,全是由企业的积累完成的。人家的生产线一安装就能顺利运行,且干部职工的工资奖金一涨再涨,从1000多元涨到2000多元,去冬今春以来涨到了3000多元。 王一凡决心在改造银岭矿区国有资本、组建大型煤业集团时起用梁庭贤。可是最终为什么起用了于涛呢?还不是因为你于波的缘故,于涛要不是你省委书记的弟弟,哪里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呢? 王一凡不回答省政法委陈书记、省检察院万洪山副检察长等人的问话。他反复在思考着这样一个问题,为什么自己会听信省经贸委副主任柯一平柯英明的话呢?为什么最终也采纳了省委组织部副部长穆五元的意见呢?答案是肯定的。就因为一个原因,那个败家子于涛是你省委书记于波的弟弟。 王一凡记得清清楚楚,省经贸委给省政府打报告成立银岭煤电集团公司时,于波书记还未来龙江上任。开始,好像不只是自己一定要拿下于涛,让梁庭贤上来。银岭市委副书记、市长卢四油也持反对意见。 卢四油在一次会上义愤填膺地说:“我只相信结果,结果怎么样呢?结果只有一个,于涛是个败家子。如果我们继续用这个于涛,我卢四油也就成腐败分子了!人家会说,我也被于涛买通了。所以,对于这个于涛,我的意见是:绝不能再用!” 过了一阵子,也还是这个卢四油,竟然也同意让于涛出任集团公司的董事长了。在煤业集团成立前的最后一次征求意见会上,令王一凡吃惊的是,没有一个人不同意对于涛的任命。 事情就这么简单,王一凡心说,如果你于波不是于涛的哥,我想,我王一凡这一关他是过不去的。 王一凡委屈的还不完全是这些。他想,走了一个老省委书记陈刚,来了一个新省委书记于波。陈刚是个刚直不阿的好领导好干部,可你于波就不是了。 如果你于波也和陈刚一样,那么你能让柯英明、穆五元暗中操作于涛的事吗?从种种迹象可以看出,这个于波是一个表里不一、口是心非的人。既然你省委书记是这样一个人,我王一凡干嘛要得罪你呢?得罪了省委书记,我等于放弃了自己的政治生命。与你新任的省委书记过不去,就是和我王一凡自己过不去。我干嘛做这样的傻事儿呢?我还要不断进步,争取进省委常委班子呢。 于是乎,王一凡不但促成了于涛的上任,还在会上提议给于涛个副省级。真没想到,这个提议是一把火,把他王一凡给烧了个一塌糊涂。拿老家的话来说就是,溜沟子溜到了马蹄子上,沟子没溜上,反让马给踢了个日塌! 你于波真是一个优秀的省委书记吗?你真的能在自己的弟弟于涛身上开刀吗?他曾听柯英明说过,于涛虽不是于波的亲弟弟,可比亲弟弟还亲呢。据说,于波妈生于波时,被哥哥嫂子赶出了家门,是分房另过的于涛的妈收留了她,还帮她生下了于波…… 还有,王一凡心说,我没有花于涛的一分钱,对此我王一凡问心无愧。那天,于涛是以王一凡妻子的名义存入银行了100万元。王一凡破天荒地发了一通脾气,把妻子骂了个狗血喷头。然后,他又陪着妻子把存折退还给了于涛这件事的代理人柯一平。当时在场的还有穆五元。…… 所以,在没有弄清楚于波对于涛的真实态度以前,王一凡的策略是,凡涉及到于涛的问题,一个字也不能说! 所以,任凭陈书记、万检察长、田处长磨破了嘴皮子,他始终是一声不吭。 询问进入了僵局。 省委书记于波正在参加与英国方面的一个会谈,陈秘书悄悄过来递给了他一个纸条,上面写着:“有重要案情汇报。汪。” 于波正走出会议室时,刘省长也跟过来了。他说:“于书记,这么重要的会谈,我这个省长不参加不合适。你晚上让汪副厅长给我打个电话吧。” “好的。”于波说:“你去吧,问起我时,你抵挡一下。” 见刘省长点头走进了会议室,陈秘书指引着于波走进了楼把头的一个小会客厅里。 汪吉湟见省委书记走进来了,忙站了起来。 “坐、坐吧。”于波接过了陈秘书递过来的透明玻璃茶杯,里面的白开水晶莹剔透,他喝下了一口对汪吉湟说:“说吧。” “银岭市粮食局女局长张三君在自己的家里被人杀害了,经检验,凶手是先杀后奸。” “先杀后奸?这女人很漂亮?是用绳子勒死的?” “于书记,你可真神了。”程忠说着走了进来。 “不是我神,是人家汪副厅长告诉我的。” “嗯?”程忠说:“不对吧,我可没听到。” “他说先杀后奸,如果是用刀杀了的话,血淋淋的,怎么可以后奸呢?” “高,高明,不愧是当过公安局长的。” “按说,这个案子如果跟你们的工作没有关系的话,你们也不会把我从会议室里叫出来呀。” “是的,于书记,可能是一个重大突破。” “噢?”于波接过了汪吉湟递过来的情书。 “怎么?又是于涛?” “不错,于书记。”程忠见陈秘书倒上茶走出去后,对于波说:“除了他留在张三君手包里的情书外,我还了解到,这个张三君原来在青岭县工作,是于涛打着你的旗号找的银岭市长卢四油,卢四油就把张三君调了过来,还给了个粮食局长。” “这个狗东西!”于波生气地站了起来:“简直是不可理喻,坏事做尽还包养情妇!” “于书记,”程忠把杯子递到了于波的手上,小心说道:“看你,又要发脾气了?” 于波这才坐了下来,口气明显柔和了许多:“你们打算怎么办?” 汪吉湟冲程忠说:“程书记,你说。” 程忠说:“我的意见是,先不惊动于涛。” “为什么?”于波反问。 “就凭一封情书,我看还不宜动于涛。等找到梁庭贤再说吧。” “也好……梁庭贤有消息了吗?” “还没有。”汪吉湟说:“我们兵分十路在找,于书记放心吧,一定会有消息的。” 于波冲汪吉湟点点头说:“注意,还要在银岭八道岭的山里找找,那里可能有窑洞什么的,他会不会在那里藏身呢……真是的,这么大的压力,谁会背得起呢!” 程忠说:“于书记,我们想知道,你跟于涛……” 于波说:“可以这么讲,我跟他妈,也就是我的婶娘,可以说是情深似海……” 于波说:“那是1960年,我父亲去修铁路了,家里有六口人。我大爹、大妈和他们的三个儿女,还有我妈。因为家里穷,再加上那年月全国都在挨饿,我大爹大妈就把我妈赶了出来。我妈正怀着我吊个大肚子,没有能去的地方。……她漫无目的地在野地里跌跌撞撞地走着,不知道该往哪里去。…… “我婶婶也正怀着于涛,下地回来后不见了我妈。她问清情况后急了,叫上庄子上几个要好的四处找我妈。找到我妈时,我妈已经在一个崖子里生下了我。我婶婶见到这种情景,抱住我妈大哭了一场。然后,用山坡土把我擦了一遍。那时候是夏天,要不然,我可能就活不过来了。 “我婶怕我受风,把她身上仅有的一件破汗衫脱下来包上了我。她没有衣裳穿,就把头巾扎在了胸前。在邻居们的帮助下,我婶婶把我抱进了她的家。我妈知道婶婶家的日子也很苦,没有吃的东西,想离开婶婶家。我婶婶生气了,她说有我吃的就有你吃的。有一碗,我匀你半碗,有半个馍馍我们一人一口。就这样,我和我妈就住在了婶婶家。” 程忠:“多好的人啊!” “我妈为了减轻我婶婶的负担,生下我不到十天就出去在生产队的麦草堆里拣粮食,有时两粒三粒,好的时候十粒八粒。回家来在铁勺里炒熟,嚼烂了喂我。我婶婶对我更是好,她家里仅有一只鸡,隔一天下一个蛋。过去,这蛋是用来换盐和煤油的。现在好了,全给我吃了。” 程忠:“这种情谊天高地厚啊!” “可以这么讲,我的生命是我婶娘给的。”于波说到这里早已泪流满面了,他擦了一把泪继续说:“于涛是那年的年底生下来的。那时候,我父亲来了,他带来了在铁路上挣的钱。我妈把这些钱全给了我婶婶,我婶婶说啥也不要。我妈就让我爸用这些钱换来了粮食。那些日子里,我们两家合一家。没有争过,没有吵过。直到我父亲把我和我妈带到了城里。” 汪吉湟:“后来呢?” “我每年都去看婶婶,直到我婶婶去世。于涛是我父亲供他上的学,一直到了工作,才离开了我们家。” 程忠:“我实在是不明白,那么好的一对老人,咋就生下了这么个东西呢。” 程忠的眼圈红了,汪吉湟也不由自主地想起了当年未成年的女儿霞霞被坏人强暴的情景,也泪流满面了。 “你看看,我这是在干啥呀?”于波擦去眼泪笑笑说:“别说这些了,你们俩最了解我。我的意见是……” 陈秘书敲门进来了,汪吉湟的手机也响了。 “接电话!”于波命令道。 汪吉湟接上了电话,于波问陈秘书:“有事?” “刑警总队的王总队长打来电话说,梁庭贤找到了。” “啊?”于波高兴地从沙发上站了起来问:“在哪里?” 汪吉湟关上电话汇报说:“于书记,在八道岭通往青岭县的一个山里。那里有过去老百姓住过的窑洞,他就在其中的一个窑洞里。” “走!看看去!” “别急,于书记。才把一个给梁庭贤送饭的人查清楚,从那人描述的情况看,一定是梁庭贤。现在,罗辑田已经和王俊他们在送饭人的带领下,去山里了。”汪吉湟兴奋地说。 “告诉他们,找到人后立即来电话,我们一块去接他!” “这没问题,王俊会马上打电话给我的。” 于波这才坐下说:“关于于涛的事,千万不能受我的影响。该抓就抓、该杀就杀!” “谢谢于书记。”程忠和汪吉湟几乎异口同声地说。 “谢什么?别人不了解我于波,你们俩还能不了解?” 汪吉湟的电话又响了,是王俊打来的,他们已经见到了梁庭贤。 “好!立刻通知省医院,派救护车!我们一块去!” “是!” “好。” 第六章 外面的世界 “于涛!你这个伪君子,你不是个人!”“我不是人?那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你说,你咋到了我的床上?我请你了?还是叫你了?再说了,你早就不是处女了,和谁上床不是一样?” 这天下午,于涛和卢小凤颠鸾倒凤了好几个小时,直到快6点时,卢小凤才彻彻底底清醒过来了。 “于涛!你这个伪君子,你不是个人!” “我不是人?那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你说,你咋到了我的床上?我请你了?再说了,你早就不是处女了,和谁上床不是一样?” 于涛知道,对付卢小凤这样刚强的女人时,必须先给她个下马威,把对方镇住后,再哄哄,一切就过去了。 果然,于涛一枝烟都未抽完,卢小凤就软下来了:“你送我回去吧。” 卢小凤不软又能怎么样呢?谁让你进到人家的卧室里去了?正如于涛说的那样,“我请你了?”人家没请你,是你自己送上门去的。这时候,她想起了两年前张小元用同样的手段强暴她的情景。可张小元是请她去的呀,而且张小元是在和她谈对象。而今天的于涛这叫啥呢?这就叫权力呀!卢小凤叹了一口气。 于涛搓灭了烟屁股说:“小凤呀,我呢也实话实说,你是太漂亮了,在我管辖的6个矿近10万职工中,有近乎3万人是女工,可像你这么漂亮的女人却是第一个。有肉不吃不算好汉!放着你这么一块上等的好肉,我不吃谁有资格吃……别生气,我开玩笑呢!你只要跟着我,下一步你就是矿管会的办公室主任。这办公室主任是什么级别,你知道吗?副处级!副处级哪!那么多人在盯着这个位子呢!我呢,也不过分要求你,你呢只需每周来这里陪我两次就可以了……” “我要走了!”卢小凤站起来冷冷地说。 “急什么呀?要走也得吃完饭再走吧。走,到富田大酒店去!” 卢小凤没有反对,她也想换个环境调整一下自己此时此刻纷乱的思绪,怎么去跟张小元解释?如何与于涛相处?如果不和于涛相处,这办公室里一定不能呆了。于涛说的对,别说那个副处级的办公室主任了,能进到办公室就已经很不错了。 每年给矿管会分来那么多女大学生,有哪个刚分来就安置在办公室的?说实话,她能到办公室工作,那些过去在一块的小姐妹们都羡慕得要死,嫉妒得要死。让同伴们羡慕,这是她的荣耀;让同龄人嫉妒,那是她的骄傲。卢小凤需要这种荣耀和骄傲的感觉,如果真能像于涛说的那样,别说当副处级的办公室主任了,就当个正科级的副主任,也是不得了的事啊!如果真有那么一天,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呢? 刚到富田大酒店,这种感觉就有了。迎宾先生迎上来打开了她的车门,还把手放在车门框顶上请她下车。她下车后和于涛朝台阶上走去,门两边的日本迎宾小姐恭恭敬敬地点头哈腰鞠躬:“欢迎先生、太太光临!” “先生、太太?”卢小凤听到这刺耳的称呼,愣了一下,她斜眼瞪了于涛一眼,便直接进了大厅。于涛三步并两步赶上来把她带到了电梯间。电梯间门开时,开电梯的日本小姐又鞠躬:“先生、太太,欢迎光临。” 卢小凤这下没有表示什么,只是大步跨进了电梯。关好电梯的日本小姐又鞠躬:“先生、太太,请问几楼?” “28楼。”于涛不假思索地回答。 这电梯也真快,28层,忽悠一下就到了。又是日本小姐,又是鞠躬又是“先生、太太”的,他们被迎到了一处叫“樱花盛开”的包间里。 日本小姐可真是礼貌到家了,她们跪在包厢里请“先生、太太”上座。卢小凤还真是第一次到这种地方来,她面对跪着的日本小姐,有点不知所措起来。 “坐吧,她们国家就这习惯。”于涛一个请的手势,卢小凤才坐了下来。 日本小姐仍然跪着递来了菜单:“请先生、太太点菜,这个厅的最低消费是人民币1万元。” “1万元?”卢小凤险些喊出声来,只见于涛从容自如地点道:“大龙虾、大闸蟹、日本烧烤全套,还要……”他把菜单推给了日本小姐说:“你替我代劳一下吧,按1万元的标准,上菜吧!” 日本小姐又问:“先生、太太,上什么牌子的酒?” “来一瓶法国的高级葡萄酒吧。” “要3000块一瓶的还是2000块一瓶的?” “那就3000块的吧。” “3000块?”卢小凤又一次惊讶了,天哪,这权力可真是个好东西呀! 于涛这才给卢小凤介绍说,这是一家日本人开的大酒店,五星级!可以说,这里从吃到玩,从唱到跳,从睡到洗应有尽有,一个晚上要是全吃遍了、玩遍了,说啥也得这个数,于涛伸出了三个指头。 “三万?”卢小凤这个时候已经完全没有了一丁点儿“骄傲公主”的骄傲了。 “对头!三万还是少的。” 于涛又介绍道:“这个小姐是刚来的,所以她得跪着伺候客人,这叫服务生。服务生干够一段时间,干合格了就升一级的,那叫经理,她可以跪在这个小垫子上。经理的上一级叫助理,可以坐这个高一点的皮墩子。助理的上一级叫主任,主任是服务小姐中最高的级别,她才有资格坐比客人矮一点的皮墩子,就这个……” 卢小凤啧啧赞叹道:“真想不到,这小日本还有这么多的礼节呀!” “这些小日本鬼精灵,她们就这么跪一跪、坐一坐,一个晚上几万块就从你腰包里溜走了。 他们在日本小姐的服务中,吃着日本的菜,看着电视上的节目,上面是日本人生活娱乐的内容…… 一桌子菜,吃了还不到十分之一,于涛就带她到了三十楼的歌厅。卢小凤说:“剩那么多菜,这不便宜了小日本?” “就便宜他们吧,小日本啥时候没有在占咱们中国人的便宜?” 说话间,他们走进了一个能容纳上千人的大歌厅。这种歌厅卢小凤也是第一次来,只见少则三五人,多则十几个人围坐在四个茶几周围的矮沙发上,品着红酒、喝着茶、嗑着瓜籽、吃着水果、口香糖还有种种小吃在听歌。节目主持人是一位五十多岁的中国人,他最大的特点就是头发是白的,他拿起话筒大声说:“接下来的歌曲是《路边的野花不要采》,献给漂亮的卢小姐和于先生!” 灯光一下子打到了卢小凤和于涛的身上,全场响起了掌声,于涛自然地朝大家点头致意:“谢谢!” 卢小凤羞得面红耳赤,也觉百倍的风光。 台上一位女歌手开始唱了,她唱得可真是声情并茂呀。她唱到“路边的野花你不要采”时,紧加了句“不采白不采,采了也白采”引起了全场雷鸣般的掌声。 这个晚上,卢小凤是在激动中度过的。所以,凌晨四点钟在富田大酒店休息时,她认真地给“于主任”奉献了一次,奉献得于涛神魂颠倒、眼冒金花、精疲力竭…… 卢小凤一觉睡醒后,看看腕上的表已经到中午12点多钟了。她翻身下床拉开了窗帘,只见窗外又是一个阳光明媚的艳阳天。她推开窗户,让微风吹进了屋内。她顿觉大自然的新鲜空气是如此的清新,如此的沁人心肺。 她活动了一下筋骨才发现于涛给她留有一张条子和5万元钱,就放在床头柜上。 条子上是这样几句话: 小凤: 我到省经贸委开会先走了,你的假我也给你请好了(我说你出差了)。你如果想出去转一转,就顺便买几套你喜欢的衣服回来。如果不出去,就等我回来,我陪着你去转。 于留言即日 卢小凤看着“于留言”的条子,才意识到从昨天出来到今天的这二十多个小时里,她一直都跟于涛在一起。张小元怎么样了?他一定在满世界疯狂地找我,我妈她也一定是着急了。 卢小凤拿起床头柜上的电话就给妈妈打电话。果然传来了焦急等待中的那种声音:“小凤,你哪里去了?连个电话也没有。我打电话给你们的主任,他说你出差了。我问去哪里出差了,他说去省城九龙了……” 妈妈一口气说了这么多,她问,妈,你好着哩吧?妈妈说,好着哩,只是张小元出事了。这个不争气的东西,你猜他做啥事儿了,他把你们于主任的办公室给撬了,什么袖珍录像机,还有什么数字(数码)照相机,好几万块钱哩!我看八成是要蹲大狱了,你说说,他又不缺钱,干这事儿干啥呀,都丢人死了…… 妈妈絮絮叨叨的这一切,她不用猜不用问就知道是咋回事。这一定是于涛为整张小元而精心策划的一个小小的阴谋。从昨天到今天,她本来对于涛是有了那么一点点好感的。可是,从张小元的事情上她知道,他这个人太阴毒也太危险。 她打通了于涛的手机,于涛高兴地问她,吃过中午饭没有?我正在吃会议饭呢,因为王副省长也在,我就不来陪你吃中午饭了,你自己下楼吃点吧…… “你说完了没有?”卢小凤冷冷的口气让于涛吃惊:“你说完了听我说,马上打电话把张小元给我放出来!把泼到张小元身上的脏水给我洗干净!” “这不能怪我……” “不怪你怪谁?你想给我说什么?张小元偷了你的东西?我告诉你,于涛,如果一个小时后张小元还是没有自由的话,后果自负!”卢小凤愤愤然挂上了电话。 于涛又把电话打进来了:“小凤,我听你的还不行吗?我这就打电话让放人,我还让办公室说,录像机和照相机都找到了。” “这是你的事,反正你不能动张小元一根毫毛。”卢小凤的口气明显地软下来了。 “好!我的宝贝,我一定照办!可是,你要等我回来!” “不!”卢小凤坚决地说:“我要回去,我要亲眼看到张小元没事儿了才能见你!!!” 于涛还想说什么,卢小凤挂上了电话。 她穿好了衣服,洗完了脸,准备要走时,电话又响了。她知道这电话一定又是于涛打来的,她没有接,她也不想接于涛的电话了。要想办法离开于涛,和这个人在一起,真是太可怕了!可是,离开他能有那么容易吗?矿管会下属的六大煤矿,都是人家的天下,你还能到哪里去呢?就是离开矿管会办公室,去了五道岭煤矿,你就能躲开于涛吗?他能让张小元在一个中午之内变成盗窃犯,他就不能让你卢小凤变成个什么犯?或者,他会在一夜之间让你卢小凤臭名昭著……卢小凤,你信不信? 张小元两年前在你的茶里放安眠药,那是为了完完全全得到你,那是一种爱。而今天的于涛在你的饮料里放上春药,除了占有你还能给你什么呢?除了金钱,他还会给你什么呢?你就是有了金钱,你又能怎么样呢?于涛不高兴了,还会继续给你金钱吗?于涛厌恶你了,他一定会对你下毒手的。这,就是于涛跟张小元的区别,张小元和她一样,是善良的人,而于涛呢,是一个恶人,是一个坏人! 既然不能摆脱他,那就暂时还得应付他,和张小元的爱情是不可能进行到底了,给他说清楚吧,让他离开我,离开我这个不要脸的坏女人。不行,不能明确告诉他,就慢慢的疏远他吧。不这样怎么办呢?不这样,她就不仅仅是对不起他了,而且还会伤害他,甚至他和于涛斗争时,就会进一步中于涛的埋伏中于涛的圈套,到那个时候就会害了他了! 想到这里,她才意识到,这5万块钱应该拿上,不拿白不拿,反正这钱一定是公家的,他姓于的能有这么多钱吗?她同时也感到,不拿这笔钱是不理智的,在于涛的眼里,你卢小凤除了是一件玩物外,他还能把你当个人看吗?既然他不能把你当人看,你就不能便宜了这个恶棍。就用这5万块钱作为对张小元的补偿吧! 她还没有走出房门,于涛已经赶到了。见于涛来了,她又坐到了沙发上,把装有5万块钱的手包也扔到了沙发上。 “宝贝,你没事吧?” “别叫我宝贝,就叫我名字。我没事,我要马上回去。” “不行,我这要开三天会,你要陪我。” “正因为要陪你,我得去找张小元,把我们的关系彻底了断!” “了断?你要和他分手?” “不分手又怎么办?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你把他打个落花流水?所以,我把五万块钱带上了……就让他离开我吧。”卢小凤说最后这句话时,差点流出了眼泪。 “那……你就去吧。” 卢小凤拿上包站起来就要走,又被于涛叫住了:“慢!” 于涛又从手包里取出了3万元递到了卢小凤的手上:“多给他点吧,让他再找一个。” 卢小凤拉开手包把3万元装了进去,拉开门就走了。 于涛又一次追出来叫住了她:“你回来一趟。” 卢小凤又回来了,她走进门以后于涛锁上了门。 “干什么?” “我忘了,我给你订好了午饭,马上送过来了,你吃点再走吧。” “已经订好了?那好,我吃了走。” 于涛走过来抱住了卢小凤:“我要你。” “现在?” “现在。” “于主任,这个时候我一点兴致也没有,你还是饶了我吧。” “不能饶了你。”于涛扑上来抱起了卢小凤朝卧室走去,卢小凤问:“张小元的事儿……” “他已经回到家里了。” “此话当真?” “我骗你干啥?骗别人可以,骗你就是骗我自己。” 于涛剥卢小凤衣服时,送菜的到了,他把被子给卢小凤盖好说:“等我,我马上回来!” 等卢小凤回到家里时,张小元已经满世界找了卢小凤十八遍了。小凤妈告诉他,小凤出差了,他不相信;矿管会办公室主任也说小凤出差了,他仍然是不相信。他指着办公室主任的鼻子骂道:“你们这些王八蛋,自己藏好东西来陷害我,我跟你们没完……”刚要说你们还把我的卢小凤也藏起来,去巴结于无能那个老流氓,又觉不妥,说出这话来,太伤他个大男人的自尊了。人家会说,你张二球无能,连个媳妇也看不住…… 张小元又冲到楼上砸于涛办公室的门,让保安给架回来了:“你还想进去晒太阳去?不信,你就试试!” 张小元只好又回到了丈母娘家里,也就在这个时候,卢小凤回来了。 张小元这下找到发泄对象了,你要告诉我,你到哪里去了?你是不是和于无能那个王八蛋在一起?你告诉我,那天中午,你是不是和于无能那个王八蛋在他卧室的床上?你告诉我,你为什么要这样做?你告诉我,这样做,你对得起谁呀?…… 张小元一口气问了十几个问题,卢小凤一个字也未回答。她妈也急了,小凤,这都是真的? 她平静地对妈说:“这些都是假的。你去休息一会儿吧,我和小元谈点事。” “凤呀,你千万别走错路呀,你走错路了让我这张老脸往哪里搁?啊?凤呀……” 卢小凤把妈妈推了出去:“妈,你就放心吧,我啥事也没有。” 见女儿脸上一潭静水,她狐疑着走了出去。 张小元也被卢小凤的平静如水镇住了,难道她真的没有什么事儿?难道那天中午他真的听错了?难道他冤枉了卢小凤?难道…… “小元,有个事和你商量一下。” “什么事?” “你别跳,也别火,你要跳你要火,我就不说了。” 张小元沉吟了半晌,才嗫嚅着说:“你,你说,我不急就是了。” “咱们分手吧。” “什么?你说什么?”张小元果然跳起来了:“这究竟是为什么?” “你跳吧,你火吧,我不说行了吧?” 张小元已经意识到,他所担心的一切都变成现实了。“这么说,这一切都是真的了?” “什么真的假的,我只想和你分手。我这人太危险,非但给你带不来幸福,还会给你带来灾难。你不信?你进派出所就是因为我。” “你能告诉我真实的原因吗?”张小元也平静下来了,他说:“你总得让我从心里明白吧?” “啥原因也没有。”卢小凤灵机一动,“我碰上了一位高人,他给我算了一卦,他说我是扫帚星,嫁给谁谁就会倒霉,这都是命中注定的。” “高人?哪个高人?” “九龙山上的一个道士。” “道士?” “对呀,一个道士,他说我不能和你结婚,要结婚,一定有血光之灾。” “胡说八道!”张小元蹲下来抱住了卢小凤,他在卢小凤脖子上、脸上、嘴上啃着:“我不怕,我就要和你在一起。” 卢小凤的麻木,卢小凤的冷酷,卢小凤的平静如水,卢小凤的……卢小凤的表现吓坏了张小元。他摸摸小凤的脑门,一点也不热:“小凤,你没事吧?” “我一点事也没有!” 卢小凤本来要把包里的八万元给张小元,然后结束他们的感情,可是张小元这个样子,她不敢把钱拿出来了,他要问这钱是哪来的,她如何回答。 卢小凤见张小元急得眼泪都快流出来了,她的心也酸了,张小元是无辜的,张小元是没有什么错的。 张小元一下子跪倒在了地上:“小凤,我不能没有你哩。” 卢小凤感情的天平又朝张小元这边倾斜过来了,其实她也是不愿意离开张小元的。她一把搂住张小元大哭了起来。 妈妈闻声走进来了,她已经感到女儿是出了啥问题了,要不然,她不会提出和张小元分手的。她本来要问女儿,见他们这样相抱而哭,也就只好把要说的话咽回去了。她悄悄地退了出去。 哭了一阵,卢小凤不哭了。她清醒地认识到,张小元根本不是于无能的对手,斗争的结果只能是害了张小元。她离开了张小元,就已经很对不起他了,如果再让他付出代价、甚至生命,那她就更对不起他了。 “小元。”卢小凤又平静下来了:“你要听话,我是一定要和你分手的,我和你在一起,只能是害了你!” “能把原因告诉我吗?” “没有原因。”卢小凤的表情和声音冷飕飕的,冷透了张小元的心:“你另有人了,所以才要和我分手!好,我走!我离开你!” 张小元气呼呼地走了,卢小凤翻身起来要叫住他,可话到嘴边,她又咽回去了。 张小元摩托车的声音远去了,妈妈进来了。在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不能给妈说呢?她扑进母亲的怀里,哭了起来。 妈妈像她小时候哄她睡觉一样,一下下拍着她:“凤呀,有泪你就在妈面前流吧,有苦你就在妈跟前诉吧。妈虽然帮不了你,可你一定要让妈知道你的事。不然的话,妈会愁死的。” 她就把这几天发生的一切告诉了妈妈。 “小凤呀!”妈妈长叹了一声说:“这是个魔鬼呀!他是你的灾星呀!孩子……妈可是真的帮不上你呀!你自己小心点吧……” 妈妈的心都碎了,她的宝贝女儿,她的掌上明珠,她的一切的一切,都将毁在于无能这个罪恶的男人手里,她大叫了一声:“天哪!”便昏了过去。 卢小凤见母亲气坏了,心里不是个滋味。父亲活着时,老是和妈打架,每次打架时,她妈就会气得昏死过去。每次都是她用针扎母亲的人中穴,她妈就会醒过来的。 她把母亲抱起来放在床上,用手指使劲掐她的人中,半天了母亲才醒过来了。她说,“妈,你可要吓死我了,你……” “别哭,我知道,你说出来了,心里会好受些。”妈妈断断续续地说:“我,我也一样,你说实话了,心里、心里虽然有气,可总比瞎猜好、好受吧。” “妈!我对不起你!” “别这样说,凤,这都是命呐!” 卢小凤扑到了母亲的怀里,母亲紧紧地抱住了她的心肝宝贝,心里像是打碎了五味瓶,酸甜苦辣咸涌上心来。她又一次长叹了一声…… 第七章 官道无常 卢四油和副省长王一凡一个心思,还不知道于波究竟是怎么想的,在事情未搞清楚之前,他说啥也不能把这一切讲出来。如果于波不对于涛采取措施的话,他讲出这一切来,可就真的得罪省委书记了。在这种情况下,缄默是金。 根据程忠的提议,省委决定秘密地对省经贸委副主任柯一平柯英明、省委组织部副部长穆五元、银岭市委副书记、市长卢四油进行“双规”。 因为从种种迹象和方方面面反馈来的信息中知道,于涛的再次重用,完全是这三个人起的作用。像副省长王一凡“出访欧洲”一样,这三个人同时得到了上面的通知,立刻去参加一个经贸考察团出国访问。夜里12点钟,这三个人又神不知、鬼不觉地被带到了八道岭煤矿八煤宾馆的顶楼。 “为官一任、造福一方。这是做官的宗旨,你卢四油做的怎么样呢?” 程忠、万洪山对银岭市市长进行正式的“谈话”时,程忠这样问。 “我会配合组织说清楚我的问题的,我的问题就是知道了于涛是即将上任的省委书记的弟弟时,没有坚持原则,在组织征求意见时我代表市政府推荐于涛出任银岭煤业集团董事长、总经理。同时,省委组织部在征求意见前还不断地在做我的工作,要同意于涛的事儿。这样的话,省委书记上任了,我们就立功了。我也想进步,我别人敢得罪,省委书记哪敢得罪呀。我就顺着省委组织部领导的杆子往上爬了。除此之外,我绝对没有任何问题。” 卢四油夸夸其谈、瓦缸里倒核桃,哗啦啦一口气说了这么多。 “是吗?”程忠严肃地说:“据我们掌握的情况,可没你说的这么简单呀。” “只要有证据,任凭发落。”卢四油表现出了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靠到椅背上闭目养起神来了。其实,他心里在翻江倒海,像长江决堤了一样。 那天早上,省经贸委副主任柯一平和省委组织部副部长穆五元到了,卢四油下楼把两位请到了楼上的办公室。 柯一平首先打了一阵哈哈,把周围的头发朝秃了的中央捋了捋说:“卢兄英明呀,这市长过渡一下就是市委书记,这市委书记坐不了两年到省里来,说什么也得安排个正职嘛,弄的不好,当个副书记副省长什么的,也有可能呀。” 穆五元笑出了两个下巴,肥胖的身子把一个单人沙发占得满满当当的:“哪里,哪里呀!像卢老兄这么有政绩的干部,省上要是不重用那就是瞎了眼!” 卢四油知道狐狸(他们在私下里叫柯英明狐狸)和笑面虎的来意。昨天晚上的市委常委会上,卢四油当场否决了对于涛的推荐。他义正辞严地说了下面落地有声的话来:“我只相信结果,结果是怎么样呢?结果只有一个,于涛是个败家子!如果我们继续用这个于涛,我卢四油也就成腐败分子了!人家会说,我也被于涛买通了。所以,对于这个于涛,我的意见是:决不能用!” 市委常委会开不下去了,只好休会。回到家里卢四油还在为自己的决定而自豪:我这样做没有错! 卢四油躺在床上时,红色电话机响了。在这个时候来的电话,卢四油绝对不会接的。可红色的电话响了,他无论如何都得接,因为那部电话一响,99%的可能是省委打来的,他不得不接。他接起来了,是穆五元从省里打来的。穆五元笑嘻嘻地告诉卢四油,他明天早晨和省经贸委柯主任赶到银岭。放下电话后,他就隐隐约约感到,这个笑面虎来一定和市里推荐于涛有关。 卢四油知道于涛于无能的能量,不然,他不会搞垮一个企业,再换一个新的企业。党的事业就是让这班败家子给败掉的。我卢四油是个党员,我非但不推荐重用于涛,我还要在适当时候审查他的账务呢,看他到底有问题没有。想到这里,他下定了决心,决定给笑面虎穆五元一个迎头痛击。 果然不出所料,抽烟喝茶打哈哈一阵,柯一平说到了正题:“卢市长呀,你可能还不知道哇,这个于涛可不是一般人哪!他哥于波马上就接陈刚书记的班了。你想想,于波上任了,还不记着你卢市长?这件事呢,就这样定了。” 笑面虎穆五元说的更露骨:“省上已经同意了,你不同意就不起任何作用了。再说了多大个事呀,你送个顺水人情换来一个一石三鸟:升官、发财不说,还搞个省委书记做后台,多牛啊!” “是啊是啊,穆部长英明。你卢市长别人可以得罪,省委书记可是万万不能得罪的。再说了,企业是国家的,搞好搞不好与你何干呀?” 卢四油可真是气坏了,为什么龙江的国有企业在走下坡路?有了柯一平这样子的经贸委副主任和笑面虎这样的组织部副部长,我们的事业不垮台那才是怪事儿呢! “好了!两位领导!你们也别说了。我告诉你们,他于涛别说是于波的弟弟,就是总书记的弟弟,我照样不同意!”卢四油的话语仍然是落地有声。 柯一平柯英明面无表情地说:“还是卢市长英明!我们——走!” 穆五元笑嘻嘻地朝卢四油拱拱手:“后会有期,后会有期。” 送走了狐狸和笑面虎,卢四油就赶到了开发区民营科技园,参加一个安置下岗职工再就业的会。中午本来要留在会上吃饭的,可老婆一个电话来了:“天塌下来也回家来,有事儿!” 这卢四油天不怕、地不怕,就怕老婆说气话。老婆吴洋,20多岁,大学生。官场上有句话叫“升官发财死老婆”,这三样卢四油占了两样:“升官、死老婆”。 前妻死后他娶了个小自己20岁的女大学生做老婆,开始还有点不好意思,渐渐的,这年青女人的甜头就尝到了。卢四油工作之余,在年轻老婆身上乐此不疲。这除了吴洋长得漂亮、身材苗条外,再一件就是吴洋在大是大非的问题上服从了他。所以卢四油特别爱自己的这个新老婆。哪件大是大非的问题?吴洋本来在招商局上班,还是个部长呢,照这样发展下去,她有可能就是副局长、局长。 卢四油怕了,这可不行,本来是你有能力自己干上去的,可旁人怎么说?还不是因为你丈夫卢四油是市长。再说了,你就干的不好,也总会有人来拍马屁,想方设法把吴洋弄成个局长。最好的办法是让吴洋停薪留职在家。可是这对一个20多岁风华正茂的女大学生来讲,能做到吗?不管有没有可能做到,还是试试吧。 晚上,卢四油把这档子事给新老婆吴洋说了,没想到吴洋提了个不痛不痒的条件就答应了。这不痛不痒的条件是,卢四油下台前让她去上班,还当她那个部长。卢四油太高兴了,他像抱孩子一样抱起了吴洋:“我答应你!” 随着感情的升华,卢四油的精力也越来越好。当市长剩下的精力他全用在了吴洋的身上。吴洋不上班,整天除了看书看电视就是与邻居老太婆们一起打麻将。因为没有什么活干也没有什么操心费神的事,所以在性的问题上自然而然就抓得紧一些。老夫少妻可真是珠联璧合、相得益彰,谁也少不了谁。 然而,吴洋偶尔也说那么一两句气话。这气话一说,卢四油就遭殃了,过去夫妻间一星期有那么一次两次的事儿就不错了。可现在新老婆让他返老还了童,一晚上少了都睡不着觉。任凭你瞌头、作揖、说好话,吴洋根本不理他。卢四油只好耐着性子等待,等上那么三天两天的,吴洋的气消了,他才能上到她的床上。所以,有了几次教训后,卢四油也就学聪明了,他轻易不会惹新老婆生气了。当然了,吴洋也很通情达理,一般情况下,她是不会收拾卢四油的,特殊情况几乎是很少很少的。 吴洋要召见,卢四油只好辞了饭局回到了家里。到家里才知道,是于涛来他家里了。见吴洋正在和于涛说着话,卢四油冷冷地说:“你来了。” 等卢四油坐下后于涛说话了:“我今天来没别的事儿,我是给市长带一句话,说完了我立马就走!” 卢四油见于涛说得干脆,又朝客厅里看了一下,也没有什么送来的东西,便来了兴趣:“只带一句话?谁的话?” “我哥的话。” “你哥?” “是。” “什么话?” “他让你关照一下我。”于涛说完就站起来要走,卢四油也没留于涛,便送于涛出了门。 回到客厅后,卢四油没有给吴洋好脸色看。 吴洋一副破罐破摔的样子:“我收了于涛50万。” “什么?”卢四油惊了一下,“你说什么?” “我收了于涛50万。”吴洋转过脸,气呼呼地重复了一遍。 “把钱给我。” “你要干嘛?”吴洋转过脸来问。 “还给于涛!” “没了。” “钱呢?” “我打麻将输了38万,还那些老太太们了。” “啥?”卢四油这才知道,让吴洋呆在家里是一个太不明智的选择:“你,你,你必须把钱还回去!” “还?可以。先离婚,后还。”吴洋又一次转过脸,彻底地不理卢四油了。 “女人是祸水啊!”卢四油仰面朝天长叹了一声说。 这后面发生的一切不用介绍,大家一定是一清二楚了。 卢四油和副省长王一凡一个心思,还不知道于波究竟是怎么想的,在事情未搞清楚之前,他说啥也不能把这一切讲出来。如果于波不对于涛采取措施的话,他讲出这一切来,可就真的得罪省委书记了。在这种情况下,缄默是金。 在八道岭煤矿通往青岭的路边上,排下了一串长长的车。其中有好几辆汽车,救护车拐弯开进了离窑洞不远的地方。 望着那斑驳迷离的窑洞口,人们怎么也想象不出,一个著名的人物、全国劳模、全国“五一”劳动奖章获得者、优秀企业家、八道岭煤电股份有限公司董事长、总经理梁庭贤会在这个山里,在农民告别了若干年的窑洞里生活了三天。 三天,72小时,在人短暂的一生里,连沧海之一粟都算不上。可在梁庭贤的人生词典里,这三天的解释却超过了一生中无数次辉煌、无数次坎坷。 艾滋病患者,多可怕的字眼呀!别说是梁庭贤的同事、战友、朋友,连爱他的妻子儿女,都不敢靠近他呀! 要不是八道岭煤电股份公司的8万干部职工,要不是这个刚刚起步的股份公司,要不是那个陷害他的人,要不是……人到临死时,怎么会有那么多的牵挂呢? 梁庭贤能甘心吗?梁庭贤能放弃吗? 他不甘心,他不甘心为之奋斗了33年的煤电事业断送在于涛那伙人的手里。他不甘心,让刚刚过上好日子的矿工兄弟们再回到讨街要饭吃的年代。他不甘心……他不甘心……他不甘心的事儿那是太多太多了。 他不会放弃,他不放弃自己和战友们未尽的事业,他不放弃自己肩上的担子、肩上的责任。他不放弃……他不放弃……他不想放弃的东西竟然也那么的多。 只有一点他很坦然,进矿33年来,他没有做过对不起党、对不起国家、对不起矿山父老兄弟姐妹们、对不起自己的任何事情。对此,他无怨无悔,对此他问心无愧。 你能说你无怨无悔吗?你能说你对得起一切人吗?你莫名其妙地得上了这样一种令人唾弃、令人讨厌、令人望而生畏、令人不敢靠近、令人谈之色变的病,不仅给党和人民的事业带来了损失,而且也给家人带来了天大的压力。对此,你还能说你问心无愧? 他愧,他惭愧极了。他对不起党、对不起煤矿、对不起矿山的兄弟姐妹们、对不起妻子王桂英、对不起女儿梁颖洁、对不起……对不起……他想,他对不起的人也是太多太多了。 去死吧,一死了之。死,那是太容易了。喝药能死人、上吊能死人、跳崖能死人、钻火车轮子能死人……能死人的方式也是太多太多了。梁庭贤会选择哪种死法呢?梁庭贤始终是梁庭贤。他是一名党的优秀干部,他是一个很负责任、也很有责任感的男人。对党的事业是这样,对人民的爱护是这样,对朋友、对同事、对妻子、儿女,更是这样。 既然你是一个有责任感的男人,你就不能死去。病,不就是得了个病吗?出去治病不就得了,你在病床上照样能指挥生产,照样能工作,照样能……照样能什么呀?你这个无耻的家伙,你以为你得了个光荣的病呀?你以为你得了个能治好的病呀? 你小子得的羞耻病!你小子得的是不治之症! 羞耻呀,不是自己羞耻,家人跟着羞耻、朋友跟着羞耻、同事跟着羞耻、矿工跟着羞耻…… 不治之症呀,据说,世界上至今没有根治艾滋病的法子。世界在飞速发展、科技在突飞猛进,在这样的社会里都不能治愈的病,不是不治之症还是什么? 还有什么比这个病摊在身上更让人难受呢? 艾滋病呀艾滋病,人类什么时候能战胜你呢? 自己是怎么患上这种病的?他记得清清楚楚。 那天是个阴天,还淅淅沥沥地下着点雨。于涛打电话让他到集团公司,他不能不去呀,他虽然对这个人特别特别地讨厌,可是他不能不去。集团要开会,他得去,他是集团的副总经理,刘省长亲自签发了委任状的副厅级干部,集团党委开会时他得去,他是集团的党委委员。于涛叫他他更得去,因为于涛代表的是这个集团。 就退上一万步,于涛不是这个集团的老总,他也会去的。为什么?这就是梁庭贤性格中的一个弱点,他太尊重领导、太尊重别人了。虽然他明知道于涛不是个好领导,可是他也得去。他知道,人家代表的是省委、省政府,自己是一个共产党员,还是党的优秀干部,你不去有什么道理呢? 就是这一去,对方把他推进了深不见底的“艾滋病”深渊之中了。 赶到于涛办公室,已经是下午5点钟了。于涛亲切地说:“梁总,有件重要的事要和你商量,你打发司机回去,我们找个地方边吃边谈。” 梁庭贤忙说:“于总,你别客气,有什么指示你尽管下,我执行就是了。” “不!饭我已经订好了,还是边吃边谈吧。” 人家把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你还有什么理由不去。去吧!他给司机打了个电话:王永杰,你先回家去,在家里等我的电话,我不回去吃饭了。 坐着于涛的9999号车,不!这辆高级奥迪本来是他梁庭贤的座车,可于涛要,就给他了。现在只能说是人家于涛的车了。在坐车问题上,梁庭贤向来很慷慨、不怕花钱。他知道,一个企业的老总,如果坐不上一辆高级车,能让你的合作伙伴放心吗?能让对方把钱投到你的公司来吗? 就是这样一种意识,梁庭贤在矿上也好,新成立的股份公司也好,他总养着十几辆好车。接客户要好车,让客户高高兴兴来,签下合同去;接领导要好车,让领导在心情舒畅中支持你的工作;接记者要好车,让新闻界感到八道岭煤矿的大气,从而努力地宣传你;接朋友更要好车,让朋友感到你的真诚…… 到地方了,这是一家大酒店的包间,因为是老总请客,梁庭贤高兴,他想尽可能地影响这位于总改进对集团的管理办法。因为是老总敬酒,他就多喝了几杯,他想用真诚来换于涛对他的理解和支持…… 梁庭贤错了。狼改不了吃人的本性;蛇永远也改变不了让你中毒的特点;蝎子更是如此,它对待事物的最好方式是,管你是在亲近它还是要吃它,它都要用尾巴上的毒针刺你一家伙。据报载,有家特色饭店推出了一个特色新菜叫醉蝎。国人都是美食家,都纷纷来一尝为快,谁料一只蝎子没有醉过去,把一位大领导咬了一口,闯下了大祸,这位领导醉蝎没吃成,反成了偏瘫,他的晚年要在轮椅上度过了。 于涛是何许人也。他会真心真意请梁庭贤吃饭?多少年来积下的恩怨就要到了结的时候了。于涛摆下的是比鸿门宴还鸿门宴的“鸿门宴”,是要让梁庭贤身败名裂、死无葬身之地的“鸿门宴”。 他知道梁庭贤的性格,他要让梁庭贤心甘情愿地自己去死,死了还落下骂名一世。从这点上讲,人是最坏的。比狼吃了你、蛇蝎毒死你还狠毒。 生老病死、意外死亡都是死。这样死了就死了,没有什么口实。可让醉蝎咬瘫了你,落下了“活该”的话把。这于涛比醉蝎还要狠,他要让梁庭贤不得好死,死了还遗臭万年。 于涛这样做的目的只有两个,除了永远霸着八道岭煤电股份的财务权外,还要报复罗辑田带职工代表到省里上访的一箭之仇。虽然这件事实在是罗辑田瞒着梁庭贤干的。可是于涛不认这个账,他从心里到骨子里认为,梁庭贤必是罪魁祸首。这罗辑田好心办了个大坏事,想办好事却帮了个倒忙,把于涛这样的人得罪了,还有不死的道理? 梁庭贤不喝酒在八道岭煤矿是出了名的,可今天不喝酒是实在说不过去了,他喝了一杯酒。这酒真厉害,他只喝了一杯就醉了,而且醉得人事不醒。醒来时,艾滋病患者卢菩(银岭市第一例艾滋病病人)赤条条地躺在他身边。他自己呢,也赤条条地躺在卢菩身边。 “你?”梁庭贤吓得灵魂都出了窍:“你……你怎么在这里(那时梁庭贤不知道卢菩是艾滋病病人)?” “这有啥奇怪的,我是这里的服务员,你醉了是我扶你来的,你拉住我不放,要和我睡觉。怎么,你上了我的身,钱还没给呢,想赖账不成?” 梁庭贤羞愧难当,从钱包里掏出了好几张100元摔过去:“快滚!” 卢菩嘻嘻一笑:“实话告诉你吧,有人已经付我钱了,我有性病,那人要害你……” “啊?”梁庭贤吓得头发都竖了起来…… 梁庭贤就这样得上了艾滋病。 “1号专案调查组”的汇报会在省委书记于波办公室里进行。 省政法委陈书记汇报说:“王一凡干脆不开口。” “为什么?”于波不怒自威的样子令陈书记不知所措。 他转脸对程忠说:“还是你说吧。” 程忠自然是不怕于波的威严了,他笑着对于波说:“你也太严肃了,把陈书记吓着了。” 于波不置可否,他从宽大的写字台前站起,走过来坐在了一边的沙发上,可表情仍然严肃:“快讲吧。” 程忠说:“我看王一凡是心中有顾虑。” “顾虑什么?” “他怕于书记打击报复,因为于涛是你弟弟。” “噢?”于波若有所思地用指头敲着沙发扶手问:“还有什么问题?” “张三君被杀案还没有进展。”汪吉湟汇报说:“因为证据还不够充分,所以我认为动于涛还不到火候。” “还有什么要紧的问题?”于波急着问。 见大家没有什么大事可汇报了,于波站起来说:“走,我们去看看王一凡。是不是真的把他给冤枉了?” 于波大踏步走出了办公室,大家也紧跟在他身后。于波停下脚步问程忠:“那个卢四油,柯什么平?” “柯一平。” “对,柯一平和组织部那个副部长谈出点问题了没有?” “没有。” “那我们走吧。” 到了八道岭宾馆顶楼王一凡的房间,见两名纪检干部端着三菜一汤一米饭走过来了,于波问:“给谁送的饭?” “给王一凡。” “他吃的怎么样?” “好像一直都吃的不好,大多数都剩下了。” “噢?”于波说:“那你等一下吧。” 说完,于波和程忠一行人推门走进了王一凡的房间。 王一凡正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呢,听到脚步声后,他抬起了头。他怎么也没有想到,来的人是省委书记,吓得他忙从床上跳了下来,连鞋都没顾上穿就站在了省委书记跟前。 “把鞋穿上。”于波说。王一凡像是没听到一样,反而站得更笔直了。 “把鞋穿上!”于波威严地说道。 王一凡这才知道省委书记在说他,他后退了几步手忙脚乱地把鞋穿上后,又站在了床边,不敢正眼看省委书记。 “你为什么不向组织谈清楚问题?嗯?”于波大声问道。 王一凡慌张地擦了一把脑门上急出来的汗星子,一声不吭。 “不说话怎么可以?是不是以为于涛是我弟弟?”于波紧接着大声喊道:“别说是我弟弟,就是我亲爹,我也要把他送上法庭!”说完,气呼呼地转身就走。 王一凡忙喊道:“于书记!你等等,我要说!” “别给我说!”于波停步转身,严厉地对王一凡说:“向纪委的同志讲清楚你的事情!”不等王一凡回话,于波又转身走了,王一凡愣怔怔地站在原地,一动也不动。眼看着省委书记大步走到了楼梯口,转身不见了。 王一凡突然间感到特别得清爽,他看到的是一个正气凛然的省委书记。于波那几句重如铁锤的话,一字字敲砸在了他的心上。他想,我一定说,把一切都说出去。 只有这样,才能马上离开这个地方,只有这样,他才可以马上回到副省长的岗位上去。他清楚地知道,自己本没有事,一没有贪钱、二没有收礼,只是犯了没有坚持原则的错误。有于波这样的省委书记,他把一切都讲清楚了,还会让他出来工作的。 他想,于波一定最恨那些吃人家嘴短、拿人家手软的干部。他的那点事,充其量就是一个用人不当的问题,考察意见和报告都是组织部门拿的,且又有银岭市委、市政府的推荐意见。最终拍板定案,还是你省委的决策。 这时候,王一凡感到自己真是太愚蠢了,竟然把于波看成了一个打击报复、损公肥私的省委书记。再也不能犹豫了。说吧,把一切都说出来。还有那个卢四油,一定也有问题,为什么前面对于涛的成见那么大,后来又主动推荐于涛呢?这里面一定有猫腻。另外,柯一平、穆五元打着省委书记的旗号为于涛四处奔波,他们一定也有问题!对!把这一切都向组织讲清楚。 主意一定,一身的轻松。见送来了饭,他狼吞虎咽,把三菜一汤一米饭吃了个一干二净。 见监视器里王一凡的那副吃相,程忠笑了:“陈书记,你们去谈吧,看样子,这王一凡下定决心了。……我就不参加了,我下午还有个很重要的会议呢。” “去吧。”陈书记信心十足地说:“这里有我和万检察长、田处长呢。” “祝你们成功!”程忠兴致勃勃地走出了房间。 “果然不出你的所料。”万检察长给程忠汇报时说:“王一凡把一切都交待出来了。没有发现什么漏洞,我们分析,他不会有什么问题。我看家里就不去搜查了吧?” “这么肯定?”程忠问。 “我们敢肯定:王一凡是受了柯一平、穆五元的愚弄才这样做的。他这样做完全是怕得罪于书记。”万检察长说完这些讲了王一凡说过的一件事。那是王一凡任省经贸副主任时的一件事。 省经贸委主办的《龙江经贸》杂志上发了一张省委某副书记下企业视察的照片。结果是记者拍这张照片时把这位领导给拍虚了。主编审查时也疏忽了这件事。结果,这位副书记把电话打到了省经贸委副主任王一凡的办公室里。 “一凡吗,我是xxx。” 王一凡忙向xxx书记问好。 书记问:“《龙江经贸》的那个主编叫什么名字?工作态度怎么样呀?” 王一凡说:“叫曾超,工作态度还可以。” “既然可以,让他在下面锻炼一下吧。”副书记把电话挂了。 王一凡没听明白是怎么回事,秘书柯一平拿着《龙江经贸》杂志对王一凡说:“还不明白呀?是冲着这张照片来的。” 王一凡问秘书怎么办?柯一平说:“立即把曾超调下去。” 王一凡这样做了,就在曾超到车队去工作的第十五天,王一凡就被提拔成了省经贸委主任。因为这位副书记主管干部。 万检察长接着说:“王一凡根本不了解于书记的情况,他是怕于波书记报复他。因为柯一平、穆五元找王一凡时打的是于书记的旗号。你想想,面对将要上任的省委书记,像王一凡这样的人能不顺水推舟吗?话又说回来了,人哪有不犯点错的?王一凡管工业还是很有一套的。” “如果是这样,于书记可就被动了。”程忠担心地说。 “那怎么办?” “我可能多虑了,于书记不是那种小肚鸡肠的人。我只是怕于书记真的向王一凡负荆请罪……”程忠最后还是下了决心:“那就这样吧。” 穆宏从家里跑出来就到了梁家。 他和梁颖洁都在学校里请好了假,打算先陪陪王桂英。罗副矿长和矿上的职工们都在找梁颖洁的父亲,所以,他俩专门呆在家里陪王桂英。 王桂英见这对懂事的孩子这样,很是感动。她表面上装作无事人的样子,可内心里苦呀。她是相信梁庭贤的,这个人对煤矿、对他的工人爱之有加。可对女人那可是天生的冷面,在他眼里,漂亮女人全是木头。矿上、公司里也不乏漂亮女人。有的女人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想方设法向梁老总靠近,企图投怀送抱。 可是,任凭你是什么样子的女人,在老梁那里都是一个结果。兴冲冲有备而去,茫茫然败兴而归。有女人竟然给老梁造谣说,梁庭贤是阳萎。是不是阳萎,王桂英最清楚。可以这么说,年轻时的老梁在王桂英身上可来劲儿了。这家伙要么工作忙,回不了家,要么回家来吃饭、睡觉两件事。其他的大到装修房子、孩子上学,小到买米买面,他从来都不过问。 这些王桂英都习惯了,他来不来家里地球照样转,他来不来家里的一切都得她忙上忙下。有时忙紧了,都是邻居帮她干活。自己的丈夫呢,把家当旅馆,正用人时连人影儿都找不着。就这一点让王桂英有点受不了。在王桂英的心目中,梁庭贤除了工作就是工作。要不是王桂英体谅梁庭贤,说不定每次回家总要爆发一场战争。 她就忍吧,实在忍不了了,她也会和他吵架的。梁庭贤这个人偏偏不理这个茬,你吵归吵,我做归做,你吵了也白吵,我还是照做不误。 王桂英忍无可忍了,曾正式向老梁提出离婚。那些日子,老梁是煤矿采区书记,离了也没有什么关系,照样能再娶一个比王桂英强十倍的。可是梁庭贤黑不下这个心来,王桂英跟着他受了多少苦,别人不知道他梁庭贤知道。 过去家里的十几亩责任田她一个人种,种完了地回家来还要做家务。老的老、少的少,捣猪喂鸡样样不能少。好不容易熬到了一个进矿的家属工资格,王桂英才带着老人、儿女来到了矿上。这王桂英提出离婚可是非同小可。一来他不忍心抛开她,她为这个家做牛做马,到头来到哪里去?除了回到农村,还能到哪里去。二来二老还在,儿女尚小,她走了谁来照料老人和孩子?这件事一千个不行!一万个不行! 可谁想王桂英却是吃了秤砣铁了心,非离婚不可。梁庭贤慌了,忙忙表态,一定尽可能回家,尽可能照顾家,请王桂英放心。她说,那也不行! 这就奇怪了,你不是对我不回家很有意见吗?怎么我答应尽可能回家了你还不行,你到底还要干啥? 还要干啥?王桂英知道她和梁庭贤离不了婚,也不可能离婚。她之所以提出了这个令梁庭贤不能接受的话题是因为梁庭贤的家庭观念太淡漠了,她这样做的目的只有一个:要梁庭贤多顾顾这个家,别为了工作忙得连家也不要了。可是,这些话还不能告诉他。让他难上那么几天,答应她提出的条件再说。 谈判的结果还是两个字:离婚。 梁庭贤为难了,在夫妻的问题上,发脾气不可以,打人骂人更不可以,怎么办?要说梁庭贤这人呀,只要是他想做的事,还真能想出不少鬼点子来呢。 “我们赌一把,老天让你走,就离;老天不让你走,就不离。”梁庭贤以少有的温和说。 “咋个赌法?” “老天要留你,今晚一定会下雨。老天要不留你,今晚就不下雨。” 王桂英见窗户外阳光明媚,别说下雨连风都不可能刮,就说了声“行。” 奇怪的是这天晚上还真下雨了,窗户外唰唰的,窗玻璃上雨水在不断地往下流着。王桂英心想,这可真神了,咋就下雨了呢?她打开窗户往外看,夜空中星光灿烂,是有人在房顶上往下喷水呢。 王桂英悄悄来到了平房的后面,一架梯子正搭在房后墙上。她顺着梯子爬了上去,见丈夫正在用小孩的玩具枪往下喷水呢,旁边还有一个水桶呢。 王桂英见此情景,心头一热,泪水就流下来了。她想自己这事儿做的太过分了。还提什么条件呀,这事儿就这样了。她本想叫他的,还要对他说,她原谅他了。她没有这样做。她悄悄地来到了家里躺在了床上。 她被感动了,他是想方设法让她留下来的。这样想时,她笑了。她想起了有人说她家的老梁是阳萎的话来。她更加爱丈夫了。她想,从今往后,她再也不给他出难题了。梁庭贤回来了,他浑身湿淋淋地站在床边:“快起来,下雨了!” 她假装顺窗户看,奇怪的事儿又出现了,那雨还在唰唰地下着。她二话不说,脱去了丈夫的湿衣服,让他上床睡觉。梁庭贤顺手抱过王桂英,把她搂在了怀里…… 从此后,王桂英再也没有提起过让他顾家的要求。 “妈,该吃饭了。”穆宏把梁颖洁做好的饭端了过来,王桂英这才回到了现实。 “妈,你哭了?”女儿关切地问道。 王桂英能不哭吗?丈夫吃饭了没有?现在他究竟在哪里?他还活在人世上吗?那年“下雨”的事儿出现在眼前时又让她感动了一回。她大声地哭起来了,令女儿和穆宏不知所措。 门铃响了:“快去开门,你罗叔叔来了。” 女儿打开门,果然是罗辑田来了。他说:“嫂子,别再伤心了,梁总找到了。” “他,他在哪里?”王桂英擦去了眼泪问道。 “我们一起去接他吧,省委于书记也要去,就是他让我通知你的,让你和小洁一定要去。” 王桂英急忙换衣服去了,梁颖洁把一杯饮料递到了罗叔叔的手里,罗辑田咕咚咕咚一口气把饮料喝尽了。 “陈秘书,你给我叫的人呢?”于波见陈秘书走进了办公室,问道。 “刚接到电话,省人民医院的雷院长和性病科的罗主任十分钟后赶到。”陈秘书说着把一份文稿递了过来。后者说:“稍等。”见于书记的签字结束了,陈秘书才把文稿递了过去。于波认真地看着文稿,从表情上可以看出来,省委书记对文稿很满意。陈秘书这才如释重负地走出了省委书记办公室。 陈秘书又走进来了,于波知道等的人来了便说:“请他们进来吧。” 雷院长、罗主任进来了。大概是第一次进省委书记办公室的缘故吧,面对这样宽大、气派、铺着地毯的办公室,两位客人走了几步竟停下来了。 陈秘书介绍说:“这位是雷院长,这位是罗主任。”于波迎过来和客人握手:“请,请坐。”陈秘书把两杯热茶递到了客人的手里。 “请你们来,是想请教一下有关性病方面的问题。”于波开诚布公地说。 “请教不敢。”雷院长谦虚地说:“罗主任是我们院这方面的专家,罗主任,你给于书记汇报吧。” “哎,不是汇报。罗主任,你能不能简明扼要地先介绍一下这个可怕的性病,然后嘛再说说传染途径。” 罗主任介绍说,艾滋病病毒又称人类免疫缺陷病毒,是艾滋病的病原体。它们经常侵入淋巴细胞和单核细胞,破坏这些细胞并导致免疫功能下降。被感染的人开始根本不知道自己有病,血清中也检测不出抗体,这段时间称为窗口期,一般为两周到三个月…… “罗主任,你看你能不能再简单一些。”于书记打断了罗主任的话说。 “好的。”罗主任继续说,被感染病毒的人,经过检查,血清中可测出抗hiv抗体。这就说明,这人已经感染上艾滋病病毒。我们把被感染的人称之为艾滋病病毒携带者,即hiv携带者。 “艾滋病的全名叫什么免疫缺陷综合症?”于波问。 “叫获得性免疫缺陷综合症。” “怎么讲?”于波又问。 “就是说,这种病毒人一旦感染上,人的免疫系统功能就会下降,直到没有免疫功能。” “我明白了。”于波说,“就是说没有任何抵抗力了,容易感冒、拉肚子,且治不好。” “对对!于书记。” “还有,照你前面讲的,窗口期就有三个月,我的理解这窗口期就是病毒已经埋伏到人体里了?” “是的,于书记。” “也就是说,人感染上病毒到患艾滋病,还有一段过程?” “对。” “那么,只要发现了这个窗口期,在接受治疗的情况下,会不会延长这种窗口期,或者说,能不能把已经埋伏在人体内的这个‘杀手’彻底消灭掉?” “前者有可能,也许是三个月,或三年,或者更长。但要彻底消灭掉这个‘杀手’,很困难。” “好。”于波喝了一口白开水,“再请教一下,与这种病人接触,应该注意什么?接触者会不会被感染?” “好的。”罗主任介绍说,在同一间房子里生活、在同一个教室里上课、在一个车间里上班,等等,都是可以的,因艾滋病病毒不可能在空气中播散。这是一。 第二点,也不可能经由水、食品和未经消毒的餐具传播,也就是说,不可能通过消化道传染。因此,人们进入市场,出入餐馆,也不会有被传染的危险。 第三,也不可能通过日常的生活接触而传播,包括完整皮肤接触,如握手,甚至公共淋浴;接触带病毒者或病人用过的衣物,如衣服、被褥、货币等等,即使在有艾滋病患者的家庭中,除配偶与小孩外,其他成员也不会被传染。与艾滋病病人一般的交往,到外地旅游或度假,只要遵守艾滋病的卫生规则,是不可能有被传染的危险的。 第四,在天然水中游泳,与病人皮肤接触、拥抱、一般礼节性接吻都不可能被传染。 “哎,罗主任,连礼节性的接吻都不会有问题,那什么情况下可能被传染呢?”于波听得很认真,问得也很详细。 “主要有三种途径:一是性传播;二是母婴传播;三是血液传播。” “就是说,只要不接触患者的血液、粘膜,都不可能被感染?”于波问道。 “是这样。” “看来艾滋病并非我们想象的那么可怕嘛!雷院长,我们要加大这方面的宣传力度,不然的话,人们都会把艾滋病当成洪水猛兽了。连病人的家属都不让病人进家门,这怎么可以呀!不瞒两位说,我在罗主任介绍之前,这些问题也是模糊的。还有,罗主任,我们有一位企业家被人陷害,很可能被感染上了艾滋病病毒了。请你们一定认真地检查和治疗。” “这没问题,请于书记放心。” “原来是这样。”雷院长说,“怪不得于书记对这个问题如此感兴趣,原来是为了梁庭贤呀。” “是的,雷院长,这个梁庭贤,可是我们龙江省的一个宝贝疙瘩呀。我就把他交给你们了!……好吧,今天就到这里吧。我还有个会要参加。希望你们把梁庭贤同志这个病人给我护理好,最好能治愈。” “我们一定尽力。”雷院长、罗主任齐声说。 陈秘书走进来了:“于书记,开会的时间到了。” “好,我这就走。雷院长、罗主任,谢谢你们!”于波和两位客人握手告别。 于波推开会议室的门时,刘省长、政法委陈书记、省纪委程书记、省公安厅汪副厅长、省检察院万副检察长等“1号专案调查组”的全体人马全起立了。 “坐,坐吧。”于波说着坐在了会议室里那把只有省委书记才能坐的椅子上。 程忠汇报说:“于书记,王一凡你昨天看过后,我们把什么都弄清楚了。他没别的问题,只有一个,就是听信了柯一平、穆五元的假话。” “什么假话?”于波威严地问道。 “这两人都说,于涛当集团老总是你于书记授意的。我说,那时的于书记和我还在新城市。可这也难怪,这个王一凡,工作上有一套,就是这一点小毛病,看风使舵。可这也不能怪人家呀。柯一平、穆五元、于涛还送了王一凡100万元,人家理直气壮地给退回去了。这些情况全核实了。” “这么说,我得去向王副省长负荆请罪了?” “这倒不必,因为王一凡没有把这些情况及时地向组织汇报,再说了,在于涛的问题上,他也是有责任的。”程忠说。 “那这样吧,今天晚上让政法委陈书记来我这里一趟,明天上午我们一块去接他出来,银岭矿区的那一摊子还得他去管。刘省长,你给他交待清楚。把八道岭煤电股份公司的事情管好,别影响企业的正常生产。” “你放心,这件事我亲自办。”刘省长表态说。 程忠接着汇报了卢四油受贿50万元的犯罪事实。 “这个卢四油,不就是那个口口声声喊廉洁的人吗?我们党的事业就是这些个家伙给耽误的。把材料移交检察院吧……事实已经很清楚了,对于涛,你们为什么还不采取措施?要等到他把证据都销毁了再去抓?” “不!”程忠汇报说:“暂不惊动于涛有两个原因:一是张三君被杀案和他可能有直接的关系,还未拿到强有力的证据,二是集团公司刚刚组建,这就立马换人……” “好了!”于波打断了程忠的话:“张三君被杀案有他的情书在张三君手包里,他脱不了干系,这是一。其二,他向卢四油行贿,这点已经证据确凿。其三,如果再让他在集团老总的位子上呆一天,那么,他还会给你生出什么事儿来呢。程忠书记,你这样做是有私心的,我们说王一凡见风使舵,你程忠这叫什么呢?啊?如果于涛不是我的弟弟,你也会这样做吗?” “不!于书记,我向你检讨。”程忠此刻心情异常的好。他绝没有看错人,这就是他熟悉的于波,这就是他了解的省委书记。说实话,在对于涛的问题上,正如于波讲的,他确实有点私心。而这私心也正像于波说的那样,因为于涛是于波的弟弟。他这样做,实际上也是在投石问路。如果于波不表态,怎么办?难道让梁庭贤们继续受冤蒙屈,难道让八道岭、银岭矿区的20多万干部职工失望? 他心想,于波肯定会指示对于涛采取措施的。他想的没有错,好一个于波,对党的事业无限忠诚,对腐败分子、对无能之辈深恶痛绝,哪怕这个家伙是他的弟弟,哪怕这人是他救命恩人——婶娘的独生儿子! 好样的,于波!好样的,省委书记!我程忠在你手下干活,是幸运,更是一种幸福。1999年,你任市委书记时,你提我当市长,让我完成了毕生的事业:“引黄入新”引水工程。使我的追求、抱负全范围地实现了。 你到省里当省委书记,又把我提到了省委副书记、省纪委书记的岗位上,今天又让我亲自处理省委书记的弟弟于涛。你说,我程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还有什么可说的。说良心话,在他手下工作,真是幸运啊! “我的意见是,”于波严肃地对程忠说:“马上办手续把于涛隔离起来,进行审查!” “是!”程忠站起来说这个字时,发现于波的双眼里闪着泪花。他是不是想起了她的婶娘,或者是想起了受尽苦难的梁庭贤?程忠想,他一定是把这两个人都想起了。我可敬可爱的战友加兄弟,我尊敬的省委书记,你这是怎么了?…… “好了!?”于波强忍着没有让泪水流出来,省委书记的那种威严,立刻又回到了他的身上:“对于涛,从今往后,谁也不许有私心,如果有谁敢胆大包天,包庇于涛,我于波第一个撤了他!程书记,你听清了没有?” 程忠又站了起来:“听清了!” “大家听清了没有?”于波又大声问。 “听清了!” “好!散会!”于波说完散会,大踏步地走出了会议室。刘省长望着于波的背影说:“又一个活脱脱的陈刚!” 陈刚是于波的前任,现调首都工作。 刘省长继续说:“这是龙江人民的福气啊!” 在场的人都七嘴八舌地说起于波来了。虽然,说的都是赞扬的话,可从大家的表情上可以看出,都是一些发自肺腑的真心话。 人心是杆秤啊!那秤铊不仅仅是老百姓…… 第八章 张小元死了 开始听到张小元死了的消息时,她有一种五雷轰顶的感觉,她知道这一定又是于涛干的事!除了于涛,再没有第二个人能干得出这样的事情来。张小元死了,是她害死了张小元,她欲哭无泪呀…… 卢小凤走过八道岭大什字的时候,她发现了手拿啤酒耍酒疯的张小元。所谓大什字,这是相对城市而言的,八道岭大什字在城市里实际上连个小什字都算不上。但这是这里惟一一个商铺林立、生意兴隆的地方,再加上这里后来成了八道岭煤电股份公司政治、经济、文化中心。所以,人们就习惯叫这里是大什字。 这一天,天正下着毛毛细雨,因为有若干个煤矿在这里,这里雨天的街道是黑的,距大什字不远有一条大道,煤车整天过来过去的,时不时地落下一块块大小不一的煤块子。虽然,已经有专人在这条路上清扫,可是仍有少量的煤尘被风送到了大什字。在大什字的四条道上,平时是看不出黑来的。只有下雨时,才能在道上看出黑来,因为道上的雨水全是黑的。 卢小凤就是在这个时候路过大什字的,她坚决地拒绝了矿管会派车接送她的美意,坚持骑自行车上下班。这个时候,正是下午上班的高峰期,所以,这黑水飞溅的路面上,挤满了大大小小的车,也挤满了骑自行车披风雨衣的男男女女。卢小凤看到跌跌撞撞走过来的张小元时,心里一紧,忙刹住了自行车。张小元下马路牙子那个台阶时,滑了一下,重重地摔倒在了马路上,卢小凤忙把自行车靠边停在了一个商店的门前,然后准备跑过去扶张小元起来。冲到路中间时,她犹豫了,这个时候冲到张小元面前,也许是他最需要她的时候,可是,这之后呢?难道天天都这样被他需要吗? 就在她准备转身要离去时,她发现了张小元头上殷红的血迹。她没有朝停自行车的方向走去,而是又掉头朝张小元跑去。张小元已经被交警拉起来了,她扑过来抱起了张小元:“小元,小元,你怎么样?” 张小元听到了她那甜甜的熟悉的声音,他忘记了疼痛,一动也不动地让卢小凤抱着。交警拦下了一辆出租车,可是一辆高级小轿车已经停在了卢小凤和张小元的面前,于涛从车里走了下来,他的司机、助手动手把张小元抬上了车。于涛对助手说:“你骑上卢主任的车子先走,我们去医院!”于涛的助手走过马路,骑卢小凤的自行车走了。 “上车吧。”于涛对卢小凤说,“我们去医院!” 卢小凤上车坐在了张小元的旁边,她把张小元的头揽了过来,靠在了自己的身体上。车子直接开到了矿管会的职工医院,于涛没有进治疗室,他对卢小凤说:“我先回去,然后让司机来接你。” 卢小凤点了一下头就进了治疗室。她看着大夫给张小元清洗头上的伤口、消毒、上药包扎后,张小元被推到了临时病房里打吊针。 “你这是干啥吗?”卢小凤埋怨中充满了关怀,“你是一个男子汉,不论发生什么事,都要往前走,把自己的路走下去。你这样作践自己的身体,这叫什么?” 张小元动了动嘴唇,没有说出话来。他怕说出的话惊跑了卢小凤,他一刻也不想离开卢小凤,他感到卢小凤是他的生命,是他的一切。 “你这个样子,怎么能让人放得下心呢?一个男子汉、大丈夫,要拿得起放得下!你呢?你好好想想,你要走自己的路……” “我这条路上不能没有你!”张小元开口了,而且说出的话没有一点儿受伤的味道。 “对不起,小元,我不配,我已经没有资格让你爱了。” “不!我不在乎,只要你在我身边!” “可我,我做不到。”卢小凤心一酸,忙调过了头看窗户。 “那你走吧,你滚!”张小元突然火气冲天,“滚远一点!” 卢小凤心一横转身就走,张小元急忙拔掉了针头追了出来,可是,卢小凤已经上了于无能的车。小车一溜烟开走了…… 卢小凤感到自己生病了,浑身都不舒服,她给办公室主任打了个招呼就走了。在办公室主任的心目中,这个刚上任的办公室副主任既不是他的副手,也不是他的工作人员,爱干啥就让她干啥吧。心里不舒服,面子上还得过得去,他对司机说,送卢副主任去看病,然后再送卢副主任到家里去,休息几天。 卢小凤休息时,去了银岭市。她去银岭市找几个煤校的同学玩了两天。到了第三天,张小元把她联系上了,张小元在电话里说,他妈病了,说啥也要小凤回去一趟。见张小元说得真切,她相信了。她想,无论如何也要去看小元母亲一趟,听小元的口气,她妈还不知道她和小元的事儿呢。她想乘机去陪陪小元的妈,等上班了再说吧。万一不成,就离家出走,离开于涛这个魔鬼。可就在卢小凤到张小元家的那天晚上,张小元就出事了。张小元去银岭市是去接她的,在回来的路上,就被人打了。而且还打得很严重,等到她知道了,张小元已经死了…… 后来她才知道,张小元是因为她才被人打的。这帮人也太狠了,竟打死了人。她知道,这一切都是她造成的…… 开始听到张小元死了的消息时,她有一种五雷轰顶的感觉,她知道这一定又是于涛干的事!除了于涛,再没有第二个人能干得出来这样的事来。 张小元死了,是她害死了张小元,她欲哭无泪呀…… 她打的来到了职工医院,她想无论如何也要见张小元一面,不管发生什么事也要送送张小元呀。可是,她还有脸去见他吗?她还能走到张小元的面前吗?她会不会还没有走进病房,就在一片“婊子”、“骚货”、“不要脸”、“破鞋”……的骂声中,被人赶出来呢?她不敢去医院看张小元,她漫无目的地在街上走着,这一切的一切都是从认识于涛这个恶魔开始的。她相信这一切一定是于涛为了达到霸占她的目的,才派人打死了张小元。一定是这样! 这个魔鬼、这个王八蛋、这个流氓、这个挨千刀的、这个不得好死的……她把世界上一切骂人的话全骂出来了,还是不解气。 她走着走着,一个复仇的计划在脑海中形成了,她一定要让这个王八蛋下地狱……她拨通了于涛的手机。 “你在哪里?再见不到你,我就要发疯了!”于涛迫不及待地说。 “我在银岭煤矿前面的道上,你过来吧。” “别走开,我马上到!”于涛急匆匆挂上电话。 于涛没有带司机,他自己把车开到了银岭煤矿旁的大道上,果然,卢小凤一个人正站在风里。 他把车停在了卢小凤身边,又替她打开了车门,卢小凤钻进来了。 “我们去九龙市吧。”于涛小心地说,“在那里休息一段再说,好不好?” “你真的爱我吗?”卢小凤不看于涛只看前边的大路。 “爱!我真的爱你!” “那好!我不想在银岭呆了,我要去九龙市,你给我拿钱吧,我要去买别墅,我要去干事业……” “那得多少钱呀?” “两百万,差不多吧。” “行!”于涛高兴了,“两百万就两百万,但你得答应我一条。” “说吧。” “不能和别的男人来往。” “行!” “那好。我给你去办卡!”于涛把车开到了一家银行门口说,“你等我一下,我马上就来。然后,我们去九龙。” “好吧。”卢小凤还在盯着车窗外的马路。 度过了三天难捱的日子后,于涛终于回到矿上去了。卢小凤这下感到自由了,她给母亲打了个电话,让她坐车到九龙市来一趟,母亲答应了。母亲知道女儿因为张小元走了心情不好,也就没有打破沙锅问到底,让她去九龙干什么,她一个字也没有问女儿。 卢小凤到银行去重新办了两张卡,一张卡她办给了自己,那上面的金额是180万元。另一张卡是办给母亲的,那上面的金额是30万元。本来,她还想给张小元的父母办一张卡的,可是,她怕人家不接受她的心意,说不定还恨着她哩。其实,卢小凤想得太多了,张小元父母除了知道卢小凤不和张小元谈对象这事儿外,其他的事儿他们一概不知,也不可能知道。矿管会有为数不多的几个人知道卢小凤和于涛的事儿,可是他们哪敢把这事儿说出去呢?能往外说的人都是猜测,没有一点儿证据,你们敢给外说?在银岭这地方,得罪于涛,就是得罪自己,就是跟自己过不去。所以,张小元父母对这一切一点儿也不知道。 卢小凤想,等到一个新的城市里后,再替小元孝敬他们二老吧。每月寄1000元给他们,最好连地址和姓名都不留。就这样办,拿定主意后,卢小凤回到了“家里”。 这天下午,她把30万元的卡和密码交到了母亲的手里。 “哪来的这么多钱?”母亲感到很突然,也很惊讶。 “这你别问,反正不是偷的也不是贪污的……妈,你告诉我,你和王老头……” “什么老头老头的,叫王伯伯。” 卢小凤见母亲不让她叫王老头,她就知道母亲和王老头的事儿差不多了。这样也好,她出去后就不可能因为母亲一个人而担心了,这是她求之不得的事情。 “妈呀,我要出一趟远差。” “到哪里去?多长时间?干啥去?” “到首都,去上学,两年时间。” “……”做娘的已经意识到点什么了,张小元死前,你不理人家,整天早出晚归的,甚至还夜不归宿。今天又突然有了这么多的钱,这钱是哪里来的?莫非……她不敢往下想了:“凤呀,你这钱是不是于涛给的,你真跟他过呀?” “妈,你就别问了。从今往后,我的事你别管!”卢小凤生气了。 “那……”母亲是个明白人,能让女儿去首都上学的除了于涛还会有哪个?这都是作孽呀,那于涛是有家有舍的人啊!你现在跟着他,人家是看上你年轻、漂亮,等你人老珠黄了,人家就会一脚踢开你了。你咋就不明白呢?然而,自己养的驴娃子自己知道毛病子,女儿的倔脾气她是再清楚不过了。就像她跟人家刘小刚谈的好好的,突然跟了张小元一样,是九头牛也拉不回来的呀! 母亲长叹了口气说:“凤呀,妈也是替你担心呀!你都这么大的人了,还让我操心。我提心吊胆到啥时候才是个头呀?好好好,我不管你了。你哪,出门了自己多长个心眼子,遇事呢,多想一想你的今后,你今后怎么办?……” 卢小凤知道母亲说的“今后”是啥意思,她打断了母亲的话:“你和王伯伯啥时办?” “过年吧。”母亲似乎有点不好意思了:“快了人家会说闲话的。” “零花的钱你那点补贴费和王伯伯的退休工资加起来也够了,这卡你保存好,密码也别告诉王伯伯,以防万一。” “放心吧,我还不放心你哩,你倒操起我的心了。”母亲说着把卡和密码收了起来。 “不行!”卢小凤说:“妈,密码是你的生日,你记在心里就可以了,这密码千万不能告诉别人。” “记住了,我的宝贝女儿哟,你就多想想你自己吧。” …… 几天后,卢小凤南下做了整容手术,而后她又上了礼仪学校,毕业后她到一些高档的歌厅唱歌,很快就走红了。这个时候的卢小凤,已经改名为卢菩了。回到龙江九龙的卢菩,当上了著名歌厅露水王的歌手,不到一个月,她唱红了九龙市。果然,于涛慕名找上门来了。于涛根本不会想到,这个气质高雅的卢菩会是几年前从九龙市失踪的卢小凤。更不会想到这个卢菩是来向他索要风流人命债的。于涛很快就钻进了卢菩设下的圈套。 也就在这个时候,卢菩听说富商胡老板来九龙投资。据说这个富商要在九龙市投资十多个亿,卢菩想要和这个人联起手来跟于涛斗,那岂不是更有胜算?主意拿定后,她决定会会这个富商,让富商跟于涛在明里斗,她呢在暗中瞅机会出手。 她结识胡老板的机会终于来了。富商也是个闻见腥味就想沾的料,听说露水王有个漂亮女歌手叫卢菩的,档次相当的高,没有几千元是不可能博她一笑的。 富商见到卢菩时,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岂止是个漂亮女人呀,简直是个魔鬼嘛!双眼皮、小酒窝、丰乳肥臀、杨柳细腰,要多漂亮有多漂亮,要多高雅有多高雅。 富商就甩出几沓子港币让卢菩为她一个人唱歌,露水王老板见财神爷到了,只好退赔了其他来客十倍的消费才平息了风波,也劝走了客人。最后,富商以10万元港币的价钱博得了卢菩的一笑,以100万元港币的代价和卢菩上了床。 可惜的是,卢菩上了当受了骗,她因此而染上了万恶的艾滋病病毒。 可悲的是,她开始并不知道自己已经染上了病毒,直到大骗子胡老板在龙江省投资的骗术败露时,她才接到老流氓的电话,说他花100万港币不冤,让卢小姐去医院查一查,看是否已经患上了性病? 她吓懵了,急忙到省人民医院去检查,龙江省第一例女性艾滋病患者就这样诞生了。她拿到诊断证明后,没有哭,她终于明白了胡老板为什么在那天反对戴安全套的险恶用心来,这个万恶的骗子,这个流氓加恶棍! 她不放心和她同居的男友张玉庆,检查的结果是张玉庆也患上了艾滋病。她虽然在张玉庆身上没有爱情可言,可是又一次害了一个人的懊悔使她给了张玉庆十二分的宽容和爱心。 张玉庆感动地拍着胸脯说:“只要卢姐一句话,让我去杀人我都不眨一下眼睛。反正,我也是活不长的人了,宁在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这个时候,她放弃了在于涛求欢时甩下的天价:“没有1000万,别想碰老娘我!” 她主动打电话给于涛:“钱筹的怎么样了?” “还差一点点。” “你来吧,我一分钱也不要了。” “你这是为啥?” “因为看得出来,你是真心爱我的。” “拿我一个朋友的话来说,卢小姐英明呀,你终于理解我的一片苦心了。谢谢,我马上就到!” 于涛急急忙忙赶来了,卢菩拿出浑身的解数迎合于涛,直乐得于涛忘乎所以,竟然连卢菩说的“我有艾滋病”的话都不在乎了。他想,卢小姐是在吓唬人,哪有什么病。 于涛没有在意卢菩有艾滋病的“善意”劝阻,一次又一次、一天又一天和卢菩做爱,直到有一天,他被诊断出了艾滋病,他才记起了卢菩一次又一次的“劝阻”,一次又一次让他戴上“安全套”的话来…… 商海一帆风顺,情场得心应手。于涛在绝望时,如愿以偿地当上了银岭矿区最高的“1号”首长——银岭煤业集团的董事长总经理。害人终害己,害梁庭贤没害上,反把自己彻彻底底给害了。这就是一切害人精的下场! 卢小凤终于把汪吉湟副厅长让她写的交待材料写完了,她如释重负,愉快地在材料上签下了“卢小凤”的名字。 第九章 烦人的二奶 不知是因为于涛帮她官升的快,或者是于涛的床上功夫了得,还是于涛手中有大把大把的钞票,反正,张三君是深深地爱上于涛了。于涛也感到张三君比自己家里的妻子年轻、漂亮,还懂得体贴人。 那些天,柯一平和穆五元为于涛的事跑得可欢势了。 柯一平太了解王一凡的性格了。王一凡这人胆小怕事,一定不会收礼的。怎么样才能把王一凡拉下水呢?他们和于涛密谋了好几次,终于决定在王一凡妻子、儿子身上下手。 为什么非要把王一凡拉下水呢?曾经给王一凡当过秘书,对王一凡家庭、工作情况了如指掌的柯一平柯英明知道,自己这个省经贸副主任的职位来之不易,除了穆五元、于涛这帮哥们出力出钱外,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他柯一平“英明”,这英明就是聪明,这聪明就是善于观察、分析并发现上层领导的升迁苗头,哪个领导要升了,要跟紧一点。如他跟王一凡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 他由王一凡的秘书升到办公室主任、升到综合处处长、升到省经贸委副主任,全靠的是他那套“研究成果”。那年他给王一凡指点迷津,撤了曾超《龙江经贸》杂志的主编,他既当办公室主任,又兼《龙江经贸》主编,他把那位主管干部副书记的照片三天两头放在杂志的封面上,见照片不论是选题、构图、清晰度等方面都比过去有了很大的进步时,那位副书记又给时任经贸委主任的王一凡打电话说:“你们近来杂志的质量很不错嘛!主编是谁呀?” “谢谢书记的关心和支持,现在的主编是柯一平。” “柯一平?噢,这个小伙子不错,我知道他,我看这样的同志应该把担子给他压重一点……好了,就这样吧。” 王一凡把书记的意思分析了无数遍,得出的结论是要他提拔柯一平。这天晚上,柯一平给他送来了10万元钱。王一凡气坏了,指着柯一平的鼻子骂道:“你小子啥时也变成这样了,你想害我吗?啊?”骂完后,他又心平气和地对柯一平说:“一平呀,咱俩谁跟谁呀,我有今天也有你的功劳在里边,从今后,这样的事儿不能再发生!听到了没有?” 见柯一平把钱装进了手提包并明确地表态后才又说:“你的事我考虑了很久,你先把办公室的工作交给王枫,然后呢,把综合处接过来,你那个副厅级呢,我想给你报上去,估计到年底了吧,要好好干,别再玩这些名堂了。” 果然按王一凡说的那样,柯一平在这一年的年底被提拔到了副厅级的岗位。这是柯一平柯英明仕途中最成功、最辉煌的一次。这次成功进一步激发了他“研究”领导升迁的积极性,由此,他发现并研究出了更新的“成果”。 突然有一天,他发现了一个值得研究的“课题”。龙江省委常委、新城市市委书记于波要来当龙江省委的一把手。 “他这个人六亲不认,过去我找过他,想让他给我调个好工作,门都没有。后来,我就在柯主任和大家的支持下有了点出息。我想,我离了他照样能有好工作。所以,从我爸、妈去世后的第二年,我们就没有来往了。”于涛说,“当这个矿务局长时,沾了他的光。他那时是省纪委副书记。他当省委书记了,我们还可以利用他一下,可是,我怕砸锅呀。” “没关系的。”柯一平眉头一皱,计上心来,“你放心吧,你不是看中了八道岭煤矿这块肥羊肉吗?我让你如愿以偿。” “有这么容易吗?我在银岭可是几乎没有什么市场了。再说了,八道岭是市属矿,不可能并入矿务局。你总不能让我去当那个小矿长吧?”于涛担心地说。 “多大个事儿呀,让英明兄出马,保你心满意足。”穆五元拍拍于涛的肩,笑嘻嘻地说:“再说了,哥儿们给你想办法!” 柯一平果然“英明”,他准备借省委省政府针对国有企业资本改造和资本运营的东风,在银岭矿区以八道岭煤矿为主体成立国有煤业集团公司。做到这一点,他不但给于涛帮了忙,还能在即将上任的省委书记那里立一大功,而且还能在他副主任的岗位上做出巨大的成绩来,帮于涛就是帮他自己,于波一来,我帮了你弟弟的忙不说,又把国有煤业集团组建了起来,下一步的省经贸委一把手不是我柯一平的还会是谁的呢? “放心。”柯一平说,“我不会让你去再当一个小矿长的。你给我打起精神来听着!我要把整个银岭矿区联合起来,成立一个大集团,让你当这个煤业集团的大老板!” “怎么样?”穆五元笑嘻嘻地说:“英明兄果然英明吧?” 于涛的双眼里喷出了希望的光:“柯主任,这倒是个好办法……” 做到这一点,首先要拿下王一凡,虽然他和王一凡的交情深厚,可王一凡并不糊涂呀。成立集团,王一凡不会不同意,这也是他这个副省长的工作,可是王一凡是绝不会同意于涛出任这个集团的董事长和总经理的。他一定会坚持让梁庭贤出任董事长,最差他也会为梁庭贤争取一个总经理呀。这两个职务,无论是哪一个,都不能落在姓梁的手里,如果到这个人的手里,发展壮大集团肯定是毫无疑问的,可我们这帮弟兄要从姓梁的手里花一分钱,那可就难于上青天了。 听了柯一平的分析,于涛和穆五元对柯一平是更加佩服了。尤其是于涛。 “柯主任,你说吧。”于涛拍拍胸脯说,“让我干什么?花多少钱,你只管说!” …… 于是乎,一个彻底拿下王一凡的计划在柯英明心中暗暗形成了。 八道岭煤矿就像一棵硕大无朋的桃树,上面结满了香甜可口、压弯枝头的果实。 眼看着八道岭煤矿就要到于涛手里了,可于涛却突然间犹豫起来了。 于涛之所以在摘“桃子”时有点犹豫,是因为他近来添上了一个天大的心病,无穷的烦恼和心理压力充斥着他的每一个神经。这和他一贯的“雷厉风行”、“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本来面目是有点不相称的。这一点,连柯一平柯英明都看出来了,笑面虎穆五元也看出来了。 他烦恼的究竟是什么事儿呢? 在过去,他烦恼的是梁庭贤八道岭煤矿这个大桃子不能到自己手里。现在他烦恼的是一个女人,确切地说,是那个他刚刚帮忙调到银岭市任粮食局局长的女人张三君。 大家都在银岭矿区栽桃树,都想让自己的桃树结上大桃子,可是他于涛栽了一路,那长出的树干干巴巴的,蔫头耷脑的,一点精神也没有,结了几个小桃子,吃起来即苦又涩,实在勾不起人的食欲来。梁庭贤只栽了两棵树,一棵是五道岭煤矿,第二棵是八道岭煤矿。这两棵桃树不但枝繁叶茂、果实累累,而且那上面结的桃子不但大,而且吃起来香甜可口。 他妈的,同样的人、同样的树苗,怎么会长出不一样的桃树来?那树上的果实也是一个在天上一个在地下? 栽出来的树和结出来的桃,好与赖、香甜与苦涩,不是个人的,都是国家的。既然是国家的,这桃子就不应该你梁庭贤一个人、八道岭矿全体矿工独享。你梁庭贤要分一半给我于涛,你八道岭煤矿1800名职工碗里的羹也要匀一点给其他矿的职工。 这是于涛最初的想法。 柯一平和穆五元不答应:“凭什么?那桃子既然是国家的,我们让谁摘,谁就是那树的主人。” 于涛这下也清醒了,是啊!我为什么就不能做那园那树的主人呢? 就在于涛“雄心勃勃”地占有这园、这桃时,因为市粮食局新上任的漂亮女局长张三君的原因,使他突然间感到了烦恼……不行!烦恼归烦恼,事情还得做下去!路还得走下去! 经过再三的深思熟虑,于涛决定双管齐下,摘桃和拥有美女两不误。 于涛是于波的弟弟,这一点我们早就知道了。兄弟俩从小念书、种地,哥哥当干部、弟弟招工。直到后来,都是通过自己的努力找到了实现人生价值的途径。可是,于波想的是别人,当市委书记时想的是那个市的100多万老百姓,当省委书记后,又想的是龙江省的几千万人民。而于涛则不然,他想的是自己,想的是如何把公家的钱装进自己的腰包里。 钱多了,于涛开始找女人了。这真应了那句“饱暖思淫欲”的话了。 于涛刚当上煤矿工人时,还确实是有点上进心的。他见哥哥于波一步一个脚印地干到了市政府的副秘书长,就来到新城让于波把他调进新城市。 一般的工作调动,对于市政府的一个副秘书长来说是轻而易举的。可是,于波这个人有他做人的原则。他对于涛说:“这个副秘书长是党和人民给的,我就得为这个职位负责。自家的私事我是不会用这个职位去做的。” 于涛没办法,就从乡下接来了母亲,让母亲给这个忘恩负义的无义种做工作,好把于涛的调动给解决了。于波见婶娘来了,他花去了当月的工资陪婶娘吃喝、玩公园转商场,最后还破天荒地谋了一次私,让行政科给派了辆车亲自把婶娘送回了家。到了第二个月,于波从工资中让行政科扣下了油钱。这件事当时在市府大院里一下子就传开了。 婶娘拉着于波的手说:“你每月寄的钱我都收到了,又让你破费了这么多,我心里过意不去呀。涛涛要是有你一半的孝心我就满足了。”说罢泪如雨下。于波忙问婶娘:“是不是于波做错了什么?”老人说你没有做错什么……老人最终还是没有把于涛调动工作的话说出口。 也是在那一天,于波把于涛从婶娘屋里叫出来,站在农家院落的墙根里,语重心长地说:“于涛,你要是个男子汉,你就从今天起发奋努力,先把大专毕业证给我拿到手。到那时,我可以作为人才帮你调个好单位。” 于涛二话不说就到了矿上,他报名参加了中国矿大在矿上办的一个工商管理大专班。经过两年的学习,他顺利毕业了。自从有了那个本本后,他的官运来了。先是矿团委书记,后成了副矿长,最后成了矿长。面对这一切,于涛没有领于波的情,也没有珍惜这来之不易的位置。也就是这个时候,他认识了新上任的矿团委书记张三君。那时的于涛刚35岁,而张三君只有33岁,身材修长、皮肤白皙,一双黑黑的丹凤眼颇有魅力,正是如花似玉的好年华。 他先是叫女团委书记到自己的办公室里谈工作,后来就谈到了矿长室里屋的休息床上。这之后两人就经常谈工作,日日谈、夜夜谈,直到了如胶似漆、不能分离的地步。 后来事情的发展就像种到地里的玉米种子一样,生根发芽出苗长高结出果实。随着于涛职务的升迁、环境的改变,张三君也在一路进步,团委书记、党总支书记、青岭县妇联主任、银岭市粮食局局长。 张三君本来有一个幸福的家庭,丈夫是乡农技站的站长,是一个老实巴交的乡镇干部。他们的儿子也很可爱,刚刚参军入伍。不知是因为于涛帮她官升的快,或者是于涛的床上功夫了得,还是于涛手中有大把大把的钞票,反正,张三君是深深地爱上于涛了。于涛也感到张三君比自己家里的妻子年轻、漂亮,还懂得体贴人。 两人曾经商量过离婚后共同生活的话题。张三君信以为真,和仍然当乡农技站站长的丈夫离了婚,可是等了好几年,于涛的婚最终没有离掉。 最令于涛感动的就是这一点,张三君只是偶尔问一下于涛离婚的事儿。只要于涛不吭声,她也就不说什么。 她想,最要紧的是于涛也真心爱她,这就够了。至于结婚,那只是形式上的东西,人家和你结婚后要是不爱你,另有新欢了,又要与你离婚,你又有什么办法? 再说了,没有结婚证的夫妻生活真好,有点像地下工作似的,每次都偷偷摸摸的。做地下工作的感觉也真好,性生活有滋有味怎么咀嚼怎么甜蜜。和那个当农技站站长的丈夫过性生活,一点激情也没有,完成任务就睡觉,没有一点儿刺激和新内容。 于涛开始疏远张三君是今年年初的事儿。于涛突然感到不怎么思念张三君了,对与张三君做爱的那种迫切的东西没有了。一次查病,才查出自己生病了,由糖尿病引起的肾功能不全。大夫还告诫,最好别过或是少过性生活。可是,从医院出来就碰上了一个令他神魂颠倒的女人。这个女人就是银岭市第一例艾滋病患者卢菩。 遇到这个女人,于涛命中注定要遭殃了。 卢菩是九龙市露水王歌厅的高级歌手。所谓高级,不是那种人家给三两百块钱就陪人上床的坐台小姐,她是专门勾高官、富绅的女人,每次的价码在1000元以上,要过夜必须得3000以上。 一次来九龙市投资的胡老板看上了卢菩,以一辆奥迪的代价包了卢菩一个晚上,结果使卢菩感染上了艾滋病病毒。从此,她恨透了有钱的男人,她就有目标地找有钱男人,报复有钱的男人。于涛是她非报复不可的男人,因为她的一切都是毁在这个男人手上的。 可悲的是,于涛并没有认出这个女人。直到后来,他才知道卢菩从南方来龙江九龙市,就是专门来找他报仇的。因为卢菩这个女人,于涛不仅患上了艾滋病,而且还提前走进了监狱。 一般来讲50岁的女人,除了当官几乎是没有什么本钱了。男人四十一朵花,女人四十豆腐渣。40岁的女人都是豆腐渣了,何况50岁的女人。然而,这世界上就有那么一种女人,虽然到四五十岁了,看起来还年轻,尤其是皮肤还富有弹性。 王一凡的妻子田玉玲就是这样的女人。 她爱美,特别喜欢自己苗条。她就是很苗条,别的女人上40岁后小腹便微微隆起了,可她50岁了,小腹还平平的。好多熟悉田玉玲的人都这样开玩笑,怪不得王副省长看不上他周围的任何女人,原来他夫人是仙女下凡呀! 柯一平柯英明的妻子刘宝宝这样评价田玉玲:“嫂子,我比你小10岁,腰比你粗一倍,你比我大10岁,腰比我细一倍。怎么搞的呀?有什么秘方吗?” 田玉玲抿嘴一笑说:“有啥秘方哟,这是天生的。”两人嘻嘻哈哈玩笑一阵,田玉玲说:“都怪你老是减肥,现在的假药特别多,你今天吃这个药,明天吃那个药,不胖才怪呢!” “哎,嫂子,羊胎素你听说过吗?” “什么羊胎素?我咋不知道?” 刘宝宝就说,“亏你还是省长夫人呢,连羊胎素是什么都不知道。我告诉你吧,那东西是外国的,注射一支,能年轻10岁呢。有时间了,我们也去打一针羊胎素。” 田玉玲又笑了:“尽瞎扯,到外国去打美容针,我才不去呢。我还要伺候我们家老王呢。” 田玉玲很满足她和王一凡的婚姻。 王一凡当大队书记时,和她恋的爱、结的婚。王一凡一路高升,从大队支书到公社党委委员、副书记;从公社党委书记到县委副书记、县长;又从县委书记到省经贸委副主任,最后从省经贸委主任升到了现在的副省长。真可谓一路顺风、势不可挡。 王一凡当省经贸主任那一年,她就提前退休了。提前退休的主要原因是,她不愿意雇个小保姆放在家里。她冲丈夫开玩笑说,不能这样,弄得不好你和小保姆搞到一块去,我怎么办,这样子的事例又不是没有。 王一凡笑笑说:“那好啊,你在家伺候我吧。” “别以为我不敢。”田玉玲说干就干,不几天就办完了退休手续。田玉玲退休后也觉得自在,走亲串邻、洗衣做饭,买菜打油、一日三餐。 这样的日子没有过上两年,就有变化了。柯一平夫妇从老家里领来了一个16岁的小丫头,送过来给老嫂子帮忙做家务。田玉玲本来是坚决不收的,禁不住柯一平柯英明两口子唇枪舌剑,加上她看着小丫头也顺眼,便留下了。 几个月过去,田玉玲啥也不用干了。因为这个小丫头很机灵,做啥事都一看就会,连烧的菜做的饭都赶上田玉玲了。田玉玲就问刘宝宝:“家务都让小花给干完了,我干啥去?”刘宝宝说:“这好办,从今往后,你天天到我家里来,我教你打麻将。” “打麻将?”田玉玲又是禁不住刘宝宝的喋喋不休,便试着过去打麻将。开始是好奇,最后竟然打上瘾了。田玉玲便见天往柯家跑。王一凡见妻子忙得出出进进,更加容光焕发了,也自是暗暗高兴。 田玉玲和王一凡的感情到今天为止,一直是很好的,有时也会吵架。吵架的原因,多一半是为儿子王韬。 王韬小的时候是这样,王韬长大了还是这样。儿子小时候,王一凡看不惯他时不时的撒个小谎什么的,由此总要训一顿、甚至打一顿。每当这种时候,田玉玲便不依不饶了:“尿一把屎一把的,是我养大的,你不准碰他。”这时的王一凡就火了,“你这样宠他,会惯坏他的!” 王韬长大了,王一凡越发看不惯了。大学毕业了,被分配到省技术监督局工作,王韬干了三天半就辞职下海了,和老子连个招呼都不打,整天和一些不三不四的人在一起,开什么电脑刻绘公司,打扮的像个二流子似的。 田玉玲仍然为儿子开脱,他爱干什么你就让他去干吧,人家又没有沾你这个老子的光。王一凡气上一阵也就没事儿了,他禁不住争吵过后田玉玲哄他别生气的样子,他会一把把小巧玲珑的妻子揽过来亲一下,说声“你呀”,就停战投降了。 也有为接收礼品吵架的时候,记得他刚当上省经贸委副主任的时候,一个市的区长为跑项目给王一凡送来了两万块钱,田玉玲知道老王的脾气,别看他平时顺眉顺眼的,可最见不得的就是送礼的。从前每出现这样的事,王一凡就对田玉玲说:“他们这是在害我,你知道吗?你要是敢背着我收他们的东西,也是害我!” 田玉玲自然不敢造次,她给王一凡把送礼关,成效显著。可这一次,她被这个区长耍了,她明明看见区长把装钱的信袋装进包了,可区长走后,她才发现那钱被区长压在电话号码本下了。 王一凡回家后,田玉玲把钱交给了王一凡。她真没有想到一向温顺、胆小怕事的王一凡发脾气了,田玉玲完完全全地吓坏了,这个老王,还有这么一手啊! “田玉玲,你不配做我的妻子,你竟敢和外人串通一气害我!” 田玉玲这下真生气了。王一凡的话像刀子,刺伤了田玉玲。她把两万元钱使劲摔在了地下,还狠狠踩了几脚,噔噔噔转身走进了卧室,“嗵!”一下关上了门,那声音山响,震得王一凡晕头转向的。 当然了,这次是王一凡先认的错,他说,那人是偷偷放下的钱,不怪你。你别生气,我给你赔礼道歉了…… 田玉玲这才消了气,她连夜给区长打通了手机,她说:“我们老王说了,你要是不来拿走钱,他不但卡死你的项目资金,还要把钱交到纪委去。” 区长没办法,只好马上来取走了钱。之后,那个区长在项目资金到位后,特意拉了不少土豆、清油、白面之类的东西来答谢王一凡,王一凡这才笑哈哈地收下了。 从此以后,凡是给王一凡送礼的,田玉玲这道关是说啥也过不去的。 柯一平给王一凡送来了100万元,照样让田玉玲给退回去了。 于涛花了两千元,和卢菩睡了一晚上,他没有感到什么不适。 睡觉前,卢菩要于涛带上安全套。于涛不肯,他说戴上那个玩艺儿不舒服。卢菩想报复这个男人,可又主动地要求对方戴安全套,这似乎有点不合情理。可卢菩长得实在是太漂亮了。她很自信,面对这个男人,你把一件事说的越复杂,对方反而会说太简单太简单了,你把某一件事说的越神秘,对方就会越发地死心踏地。见于涛没有要安全的意思,卢菩越发地兴奋起来了。 “我有病。” “怎么可能呢!”于涛觉着很奇怪,明明自己对床第之欢没有什么兴趣了,医生也说他是肾功能不全。可是面对靓得有点晃眼的卢菩,他的性欲似乎又被唤醒了。被唤醒的性欲此刻顽强得让他自己也感到吃惊。见卢菩坚持说有病,他停止了行动,问:“什么病?” “艾滋病。” “你说啥?” “艾滋病。”卢菩说这话时很恬静、很安详,这就越发地让男人心动。 “我要检查。” “你查吧。”依然恬静、安详,依然令人心动。 于涛检查了一遍,笑了:“你在骗人!”他知道那么一丁点儿艾滋病知识,那是在一次展览时得到的,艾滋病女人的那个地方,长出一朵似莲花状的东西来,让人看着恶心,看得人心惊胆颤。卢菩的那个地方,没有任何多余的东西,相反的,他感到卢菩的那个东西很好看、很漂亮,跟过去和他上过床的那些女人相比,卢菩还有点与众不同呢。 在没有见到卢菩前,他始终坚持认为,情妇张三君的那个地方最美,见到卢菩时,他彻底推翻了这个结论,卢菩的那个地方比张三君的更好看。当然了,他也知道,卢菩比张三君年轻。 于涛说完“你在骗人”后,有点迫不及待地爬上了他认为是“冰清玉洁”的山。卢菩打开大门让于涛深入了进去,嘴里还在说:“你可千万别后悔。” “我不后悔。” “你可千万,千万别怪我。” “不会怪你的!” 应该说,卢菩又一次唤醒了他做男人的自信,他甚至怀疑医生的话是不是可靠。他之所以心理上有点排斥张三君,惟一的解释就是与张三君处的久了,熟能生厌嘛! 每次与卢菩做爱时,卢菩总是重复“我有病”、“艾滋病”、“别后悔”、“别怪我”的话来,于涛只当这些话是润滑剂、兴奋剂,一概置之不理。直到有一天,卢菩把自己在医院诊断的证明亮给于涛看时,于涛还是半信半疑。 “经过检查,hiv呈阳性,我绝对有病!”卢菩指着盖有“呈阳性”的条形印章说。于涛自然是看不懂这东西,他把卢菩的诊断证明装进了自己的口袋后,又一次把卢菩压在了身下。卢菩说:“你可真是个‘人在花下死,做鬼也风流’的主儿呀!” 于涛走进了省人民医院性病专科的办公室,他要当面问问医生,卢菩是不是在和他开玩笑。 医生的回答很坚决:“没错,她是艾滋病病毒感染者。” “啊?”于涛这才感到天在转、地在陷,他就要掉进无底深渊中去了,性病专科的权威信大夫一把搀住了他:“你怎么了?” 医生们七手八脚地把于涛扶进了信大夫办公室的沙发椅上,他这才清醒过来,巨大的恐怖吞噬着他的每一根神经。他仍然感到自己正在往一个深不见底的黑洞里掉着…… 信大夫给他灌了口开水,他才彻底清醒了过来。信大夫拿着那张诊断证明说:“别着急,这样的事儿落到谁的家里,谁都会受不了的。你别急,让她慢慢恢复,兴许还有转机,她目前的状况是才开始,暂时不会有什么大问题的。” 于涛在惊慌失措、提心吊胆中煎熬了几天后,主动把卢菩约了出来:“你为什么害我?” “我让你戴安全套,你不肯。再说了,我告诉你我有病的。”卢菩说这些话时很平静,仿佛于涛不是受害者,而她才是真正的受害者。 “你为什么不着急,不害怕?” “害什么怕、着什么急呀?天塌下来了,路还得往前走,走到哪天算哪天呗。”卢菩的样子还是那么恬静、还是那么安详,还是那么令于涛心动。 你能怪谁呀?人家的的确确让你安全来着,人家确确实实告诉你她有病来着……他想,按他以往的性格,他会杀了这个女人的,可现在他似乎狠不下这个心来。 “天塌下来了,路还得往前走”,天哪!这简直是名言嘛,怎么可能是从她口里说出来的呢! 于涛慢慢地调整了情绪后,又找到了省人民医院性病专科的那位信大夫。信大夫很关心人、很体贴人,给他讲了好多道理和常识,似乎已经猜到了他的心思。 “我给你做一次检查,过几天就会有结果的。”信大夫慢悠悠地说:“根据目前的状况,你或许没有什么问题。” 几天后,于涛在信大夫办公室拿到了自己的诊断书。 “你没有感染病毒。”信大夫说。 “这怎么可能呢?”于涛叫出这一声后,才感到自己有点唐突,他压低声音问:“大夫,我真的没有问题吗?” “没有!”大夫肯定地说。 他很想把与卢菩的事情告诉大夫,他明明与她发生关系了,为什么自己没有问题?可他不好意思问,也觉得无脸说出这一切。 于涛不知道是高兴,还是不高兴,他下楼了。下楼后他又上楼,上楼了,又下楼了。这样几个来回后,信大夫又站在了他的面前,他有点不知所措:“……” “到我办公室吧,我们谈谈。”信大夫依然是那么平易近人,依然是很诚恳的样子。 他随大夫进了办公室,大夫给他倒上了水。大夫说:“你就把我当朋友吧,有什么事儿,一定要告诉我,为患者保密是医生的职业道德。你告诉我了,我会想办法给你解决的。怎么样?” 于涛心动了,他把与卢菩的一切告诉了大夫。 “有这种情况,你刚刚和她接触,也许病毒在你身上还没有形成气候。这段时间在医学上讲叫窗口期。所谓窗口期就是病毒的潜伏期。所以在你的血清中是检测不出hiv抗体的。” “这个潜伏期有多长时间?” “一般为3个月,也有几年的,甚至10几年的。” “……” “平均6年,有的病人还超过了12年以上。所以,你大可不必惊慌。你现在首要的问题是,帮我们找到这个卢菩,别让她再去害人了。同时,你也注意与家人的接触:性生活必须戴安全套;接吻时注意自己唾液和粘液,最好别与家人接吻了,注意别受伤,血液的传染很厉害的。每过一个月来检查一次……” 开始时,他还想着怎么样让有关部门把卢菩控制起来,后来,不知怎么的就想起了梁庭贤。这件事与梁庭贤没有什么关系,是你不检点造成的。可是不知怎么的,想起梁庭贤,他就牙根恨得痒痒的,仿佛这病毒之所以能潜伏在他体内不是卢菩的过错,而是梁庭贤的过错。突然之间,陷害梁庭贤的主意形成了。 大夫见他杀气腾腾的样子吓了一跳:“你可千万别对卢菩做出什么来,她也是受害者。要紧的是,马上找到她,让她接受治疗,不能让她再害人了。” “好吧。”于涛拿定主意后平静多了,他说,“可能找不到这个女人了……” 离开医院后,他接到了张三君的电话。他去了张三君的住处。有一段日子了,张三君明显地感到了于涛对她的疏远,她决心在今天弄出个水落石出来:于涛一定又有女人了! 于涛果然有女人了,于涛刚要说出卢菩,张三君就哭了:“我为你几乎是付出了一切,你……” “够了,我都得大病了!” 张三君的眼泪给吓回去了,她小心地问道:“什么病?” 于涛又变得温和了起来,他知道自己对不起这个女人,他说:“这附近有药店吗?” “有呀,买什么药?” “你去买安全套吧。” “安全套?干什么呀?我早就上环了。” “去买吧,我等你。” 张三君买回安全套后,和于涛急急忙忙上了床。在枕边,于涛把陷害梁庭贤的事儿告诉了张三君。 张三君忙问:“你没事儿吧?还戴个安全套?” “没事儿。” 女人这才放了心…… 星期天,王一凡上北京开会去了,刘宝宝就约田玉玲出去玩。田玉玲以为刘宝宝又要约她去打麻将,便欣然应允。刚出门时,儿子王韬来了。 “哟,我的儿子哟,快让我看看!”田玉玲一把拉过儿子看了又看,怎么看怎么像王一凡。 儿子不耐烦了:“妈,你看什么呀,我再变也变不成别人家的儿子,你说是吧?”王韬说着便过去坐在了沙发上。 “瞎说什么呢!”田玉玲嗔怪道:“比你爸那个副省长还忙,尽在瞎忙活什么,也不回家来看妈。” “这不来了嘛。”王韬顺手打开了电视,是体育频道。 “……哎,儿子,吃饭了没?我给你做你最爱吃的蒜瓣子拌面汤去。” “别!别!妈呀,我吃牛肉面了。”见儿子这样说,田玉玲便坐下来陪儿子看电视。 母子俩正说话间,门铃响了,田玉玲拿起话筒“喂”了一声,刘宝宝的声音传来了:“嫂子,我在你门口等你。” “你先去吧,在家里等我,住的这么近,别来接我了。”田玉玲又邀刘宝宝:“要不上来坐会儿,儿子来家了。” 刘宝宝说:“不了,不了,我在车里等你,要不让韬韬也去,我们今天到外边去玩。” “这又要麻烦你了,就不出去了吧?” “不行呀嫂子,这都约好了,你不去怎么成呢?我等你吧。” “好吧。”田玉玲放下话筒。 “妈呀,你给柯叔叔说一声,再给我安排点贴息贷款吧。”儿子知道是谁在等他妈,便乘机说道。 “他不是给你安排了100万吗,咋又要麻烦人家呢?”田玉玲坐下来说道。 “妈,你知道吗?那100万是无息贷款,我得还人家,听说柯叔叔手里一年有好几千万的无偿投资款呢。他要想帮忙,别说100万,白给我个几百万都没问题。” “韬韬,这话可千万别让你爸知道,不然,你柯叔叔又要挨你爸的训了,我的日子也不好过。你说的要是实话,我让你柯叔叔给你把借的那100万转成无偿的。” “老妈万岁!”王韬高兴得过来抱住了田玉玲的头,在她的脸上亲了一口。 做妈的哪有不心疼儿子的,王韬整天在外面风吹雨打做生意,王一凡又明确说,不能打着他的旗号找人办事。儿子也算争气,从没有打他爸的旗号拉过生意。听王韬说,柯一平给儿子的100万借款,是中小企业发展基金,属于国家贴息贷款。一次在吃饭时,柯一平让王韬写个报告,王韬就写了。 贷款拿到手后,田玉玲有点怕,一怕王一凡知道了会骂她,二怕儿子还不上钱。柯一平笑笑说:“嫂子多虑了,这政府给企业投钱是天经地义的。给他是投,给别人也是投。再说王韬这个企业很有发展前途的,至于还不上的问题,你就别担心了。我等时机,给他转成无偿投资就不用还了。” 田玉玲听了更害怕了,“那可不行,这要让老王知道了可不得了!”她坚持要让儿子还款,柯一平当然没有再说什么。 今天见儿子又提起这个事儿,她就觉得儿子的公司一定搞的很艰难。开始搞刻绘、承做广告牌,现在又增加了电脑经销业务。一定是赚的钱很少,要不然,她知道儿子的性格,一定不会再向她张嘴的。所以,她决心帮儿子一次,减轻儿子这100万的负担。她知道,只要自己开口,柯一平一定会做到的。关键是,千万不能让老头子知道。 见母亲答应帮他解决那100万元,王韬很高兴。他又有一搭无一搭的和妈说了几句话,饮料也喝了个半拉子就走了。 田玉玲这才收拾停当下了楼。 这是一片副省级干部住的小别墅,每栋别墅东南西北开4个门,每门一户。院子很雅致,有草坪、有喷泉、有假山、有树木、有花草、有凉亭、有秋千、有滑梯、有路灯、有葡萄架…… 田玉玲家是北口,她下楼后,见刘宝宝笑吟吟地站在车旁等她。她打了声招呼后,就钻进了刘宝宝打开的车门。刘宝宝说了声走吧,小车就轻轻地滑到了大门口,值勤的保安把遥控器一摁,电动门便吱吱吱开了一半,小车滑出了1号别墅区…… 这是银岭矿务局娱乐中心的室内游泳池,池子两边是两排玻璃墙面的包厢。包厢内外的温度可调节,池内的水可随时更换。这里也是花草的世界,游泳池旁是很规则的几块草坪,绿茵茵的草伴着水池边上的一盆盆姹紫嫣红花,盆花倒映在透明的水池里,交相辉映、相映成趣。来这里的人都是银岭矿务局的客人和上级领导,除客房、桑那、酒店对外营业外,这里的一切是不对外的。 为了节约用水,游泳池的设计者还在锅炉房的后边建了一个蓄水池。游泳池的水流到蓄水池后,可浇银矿宾馆院内的花草树木和宾馆后面的一大片树林。据说这处吃喝、游泳一体的游泳池,花费是整个娱乐中心的一半。游泳池投入使用后,九龙市、龙江省的不少头头脑脑都是这里的常客。 田玉玲到这里时,省经贸委副主任柯一平、省委组织部副部长穆五元和银岭矿务局局长于涛,还有他们的夫人们都在最大的一处包厢里恭候她的到来。见副省长夫人到了,大家都众星捧月般围在了田玉玲的四周。柯一平她是认识的,除此之外,再一个也不认识。刘宝宝一一地做了介绍。 当介绍到大名鼎鼎的于涛时,田玉玲吃了一惊,她原以为于涛是一个武大三粗、满脸横肉的家伙,没想到于涛是一个文质彬彬、书生一般的人。她笑了:“原来我们是来到了于局长的地盘上。”介绍到笑面虎穆五元时,田玉玲自然地想起了肥头大耳的弥勒佛。 刘宝宝介绍完主人客人后说:“嫂子,不管他们了,我们去游泳吧。” 田玉玲被风风火火的刘宝宝拉着,进到了包厢的换衣间里,她首先三下五除二脱去了衣服,然后穿上了红底黑花的游泳衣。田玉玲愣愣地站在那里,有点不知所措的样子。 “嫂子!”刘宝宝递过来一件黄底黑圆点的游泳衣说:“这都是新的,快换吧。” 田玉玲说:“宝宝,不瞒你说,我可不会游泳。再说了,这样子进到水里还不羞死人呀!” 刘宝宝笑着说:“我的好嫂子,在游泳池里谁看谁呀,再说了,今天这里没有外人,就我们四家子人,都是自家人。” 田玉玲还是不愿意脱衣裳,可室内的温度不知啥时已经升起来了,她有点热,再加上一身颤肉的刘宝宝过来帮忙,田玉玲的衣裳被脱去了。 “哟哟哟,我的天哪!”刘宝宝一惊一乍地叫道,“嫂子,你瞧瞧你这rx房,你瞧瞧你这肚子,根本就不像50岁的样子。你再看看我……哎,嫂子,人比人活不成,马比骡子驮不成,我不敢和你比了,再比我就该羞死了。” 田玉玲机械的穿上了游泳衣,她见镜子里的自己,真的比刘宝宝好看。细细的腰、平平的小腹、高耸的rx房,哪里都比刘宝宝受看,便有了几分自信。她在刘宝宝的指点下,套上游泳圈下到了水里。 “真舒服呀!”刘宝宝叫道。田玉玲见大家都下水了,便也不觉得这样有什么不好。何况水温适中,也感到特别的惬意。她想:这些人过的这是什么日子呀! 在刘宝宝的指导下,田玉玲脚踩着不太深的水底,双手扑腾着,学着划水的样子,深的地方,她说啥也不敢去,刘宝宝只好作罢。 一会儿工夫,穆五元、于涛的老婆们都游过来了。那些男人们怕吓着了田玉玲,都远远地在一边赏花、看草坪。尤其是柯一平,恨不得扑进草坪地里拥抱这碧绿的世界。穆夫人、于夫人见了田玉玲的身子,都觉惊讶,纷纷夸奖省长夫人的身材好,像一个30来岁的少妇。直夸得田玉玲跃跃欲试,仿佛一下子学会了游泳似的。 大家说说笑笑,在水里玩了一个上午,都觉快活。尤其是田玉玲,也觉得过去白活了,这样的地方人家都来了几十次、上百次了,自己才来了一次。这样想时,王一凡的影子出现在了她的眼前。她想,这样的地方,老头子肯定是不会让她来的。 吃饭时,于涛、穆五元都夸“田大姐的身材真好”。田玉玲脸红红的,羞得连话都不敢说了。突然,她想起了儿子王韬让她办的事。 “柯主任。”田玉玲说,“出去一下,我有点事要对你说。” 柯一平把她带到了另外一间包厢里,服务员上了4瓶饮料下去了。柯一平把打开的一瓶,递了过来,田玉玲接过放在了桌子上。柯一平又打开一瓶喝下了一口问:“嫂子,什么事?” 田玉玲就把王韬的事儿说了,柯一平把一边的头发捋了一下,勉强地盖上了一半的秃顶。他说:“我当啥事呢,这事儿容易,你让他马上送个报告过来,我签上字,星期一去经贸委办手续就可以了。” “真这么容易?” “就这么容易。我是怕王省长,所以再没敢提过。” “那你可千万别让老王知道。” “一定,嫂子,给,用我的手机打电话,让王韬快点送个报告过来。” 田玉玲拨通了王韬的电话:“韬韬,你柯叔叔让你写个报告……” “嫂子,我告诉他报告怎么写。”柯一平接过了电话说:“小王,写个申请200万无偿投资的报告,马上拿到银矿娱乐中心来。” 王韬:“柯叔叔,你要拨我们公司200万?” 柯一平:“对呀,100万还账,100万三天之内拨到你账上。” 王韬:“真的?就怕……”。 柯一平:“怕啥?怕你爸呀?别怕。第一,这笔款就是扶持民营企业的,给你给别人都一样,不会有问题,你放心。第二,这样的事你爸不可能知道的。” 王韬:“谢谢柯叔。” 其实,田玉玲听说了200万元的话也担心,见柯一平这样说,也就没有再坚持什么。 过了一会儿工夫,王韬兴冲冲地来了,柯一平大笔一挥,签上了“同意。柯一平。2002年9月10日”的字样后把报告还给了王韬,众人不知是什么东西,也不敢多嘴问。见王韬把报告装进了包里,便劝王韬也吃点。王韬潇洒地说了声“谢谢”,甩了一下头发,转身就走了。 才两天,星期一的下午,两百万元无偿投资款就划到了王韬电脑公司的账上。王韬又签了一张转账支票,还上了前面的贴息借款100万。 于涛继续和卢菩保持着关系,所不同的是他带上了“安全套”。他心存侥幸:既然未查出自己得性病,很可能是没有被艾滋病病毒感染。 和卢菩在一起的日子很快活,卢菩不仅仅是漂亮,而且很有气质、很有学问,举止端庄、谈吐高雅。于涛喜欢这样的女人。突然有一天,于涛提出了那个精心策划的“问题”。 “你爱我吗?” “过去不爱现在爱。” “你敢去为我杀一个人吗?” “敢!”卢菩突然换成了另外一个人,杀气腾腾地说:“反正我在这个世上的日子也不多了,杀个人算什么?是谁?我去!” “梁庭贤。” “梁庭贤?” “是他。他不能杀吗?” “……”卢菩张了张嘴没有说出话来。这个人的名气很大,据说是个好人。我怎么可以去杀一个好人呢? “不是用刀去杀,想法让他上你的床,让他感染病毒,让他身败名裂!”于涛咬牙切齿地说。 卢菩的心有点动了,据说那个来九龙市投资的胡老板也是个好人,是大慈善家,投资建了许多学校和一个孤儿院,名气比梁庭贤要大多了。可这个胡老板是个十恶不赦的恶魔,是个头上流脓、脚上长疮的坏种。就是这个披着慈善家外衣的流氓、恶棍把万恶的艾滋病病毒传染给了她。就从那一天起,她恨透了所有名气大的有钱人,也恨透了那些披着羊皮的狼一样的“实业家”。梁庭贤是个什么人,说不定也是一个坏东西! “怎么样?”于涛迫不及待地问。 “没问题。”卢菩终于下定了决心。 正在这时,于涛的手机响了,一看来电号码是张三君,他极不情愿地接上了:“什么事?” 张三君不在乎这边冷冰冰的声音,心急火燎地说:“老公,快来吧,我这里出事儿了!”说完这话张三君就把电话挂了。于涛拨她家里的电话,是“嘟嘟嘟嘟嘟嘟”未放好电话的声音,打她手机,关机了。 于涛只好撇下卢菩,开车去了张三君那里。路上,又接了几个单位的电话,不是井下事故就是工人家属来单位闹。他烦透了,心情糟糕透顶,快要爆炸了一样。 跨进张三君的家门时,张三君早已洗好澡、化好妆,穿个薄如蝉翼的睡衣在家里等着于涛。于涛推门进来时,还气呼呼的想骂张三君一顿,可看到张三君时,那冲天的怒气全然消失的一干二净了。其实,张三君才是于涛真正的所爱。 曾几何时,他于涛在老板桌前一坐,可以说是呼风唤雨、美女如云。不论他忙成什么样子,也不论他玩了个什么样子的小姐,最终,他心里想着的还是这个张三君。这倒不是因为张三君为他放弃了家庭、名誉,而是张三君的美丽。就像此刻一样,他刚刚从卢菩那里来,一路上又接了几个令他火气冲天的电话,再加上他最近的身体状况,按理说,他对女人不可能再有什么冲动了。可是张三君美丽的脸庞上透出来的那种娇羞,不仅仅令他心动,还令他心痛。那透明的睡衣下隐约可见的、饱满的双乳也深深地引诱着他。 他啥话都没有说,上前就抱住了女人,就摸起女人来了。女人想把舌头像过去一样长驱直入到于涛的心灵深处,可于涛关门闭守,不肯迎合她的热情。其实于涛完全是好意,他怕自己口里的粘液被女人口中的抽水机吸进去。可女人突然间发脾气了,她说,我早就发现你不爱我了。在这个世界上,我如果失去了你的爱,我还不如去死了呢! 女人一肚子的委屈换成了喷涌而出的泪水,她不顾一切的打开了窗户,她哭喊道:“我要从这楼上跳下去,为爱情而死!” 天哪!这个女人可真是疯了,都40岁了还为爱情而死?于涛急忙扯住了就要翻上窗户的张三君:“我的姑奶奶哟,有话说话,干什么要这样呢?” “不!我都得不到你的爱了,还活着干什么?你放手,让我去死!” “好了,姑奶奶,我爱你,海枯石烂不变心、天翻地覆志不移……”于涛顺手关上了女人打开的窗子。 “不行!说了不行,我让你写下来,我才信。” 于涛关上了正在响的手机,取过纸笔来写下了他和张三君的爱情宣言。就是这样一份火辣辣的情书,张三君被害的时候,被人放在了她的手袋里。这是后话。 风平浪静之后,于涛向张三君摊牌了:“张三君,实话实说,我受不了你这种咄咄逼人的爱了,我要离开你。你说吧,你要多少钱?100万还是200万?” 张三君愣了一下,又一次冲到了窗前,和上次不同的是她没有说一句话。于涛又一次慌了,他忙拉住张三君说:“我说的是真话,你就饶了我吧……好,好,好,我的姑奶奶,我永远也不离开你了,你就别闹了!”女人又要他写在纸上。于涛就又写,什么“梅开二度”啦,什么“永不分离”啦,等等。写完后,张三君才饶了他。 张三君到厨房忙碌时,于涛在客厅里一口接一口地抽烟。他烦恼极了,怎么办?这个女人不要钱、不要房子,就要他于涛这个人,怎么办?怎么办?于涛的头快要炸开了…… “祝你生日快乐……”,突然,一阵悠扬的生日快乐歌传出,张三君笑吟吟地过来请于涛:“老公,请到客厅吃长寿面吧,今天是你的生日。” “我的生日?”于涛面对这个让他心动、让他心烦的女人,在“祝你生日快乐”的音乐声中,他对张三君的一切怨恨,又一次烟消云散了。他被张三君扶进了餐厅,一眼看见的是餐桌中央的一个生日蛋糕,上面有一句话:“祝涛涛生日快乐!”蛋糕四周是十几样他爱吃的菜。 张三君点燃了蜡烛上方的引信,“啪”的一声响过后,引信爆开,蜡烛被燃着了,蜡烛里的音乐也是祝你生日快乐。 “涛涛,我的老公。”40岁女人的开场白开始了。“今天是2002年9月13日,是你42岁的生日。我祝你生日快乐、官运亨通、万事如意!” 于涛和女人碰杯后,动情地说:“小君,到今天你已经给我过了7个生日了。除了你,没有人想起给我过生日。单位上有人提出过给我过生日,可他们看中的是我手中的权力,被我拒绝了。可是,只有你是在真心真意地为我过生日。谢谢你,我亲爱的小君。” 于涛忙天忙地,早已忘了今天是他的生日。他记得母亲在世时,也是年年给他过生日的。小时候家里穷,母亲总是存那么几碗白面,在他和于波过生日时,做上长寿面,全家人除母亲外,每人一碗。母亲有时吃点面头子,也是多则半碗、少则一点儿,有的时候,她就悄悄地喝上一碗面汤。 可以这么说,母亲对他们那种爱,是无私的,也是让他刻骨铭心的。可是,张三君的爱你难道不认为是无私的吗?他知道,这个女人确实是爱他的…… “这是我亲手给你做的长寿面。”张三君把一碗长寿面端到了于涛的面前,他用筷子挑了挑,还真的是手工擀的长寿面。他站起来到厨房看了一下,面板上还有切剩下的半张面。他相信了,这个女人为了给他过生日,还学会了擀长寿面。 于涛真的被女人感动了,他走过来从椅子的后面抱住了女人的头,把脸贴在了女人的脸上,在她耳边说:“亲爱的,我谢谢你。”说完这些后,他抱起女人走进了卧室。他知道,此刻的女人需要的是什么…… 第十章 与省委书记交谈 就在这种情况下,梁总被排挤出了五道岭煤矿。说实在话,我是有地方去的,有人给我高价让我离开梁总,年薪高到啥程度了,说出来会吓你一跳——50万呐!按当时我的工资标准,我干30年也未必能挣到50万呀。 辑田同志,想请你谈谈八道岭煤矿从你和庭贤同志来之后的一些情况。 省委书记于波冷峻的表情中透着随意,炯炯有神的目光紧盯着八道岭煤电股份公司副总经理罗辑田。 于书记,我真想给你说说哩,我们梁总到八道岭煤矿8年来,可是受尽了苦呀,连我这个副矿长也一样,要不是梁总,我早就远走高飞了。可是,于书记,你这么忙,我怕耽误你的时间呀! 没事儿,我今天下午就专门来听你谈谈的,和你谈话,这是我这个省委书记这次下来调研的主要内容。银岭矿区很大哟,煤炭的储量全省第一,再开采个100来年没问题。煤炭的质量在西部地区来讲也是首屈一指的,过去,省里头疏忽了这块风水宝地,没有很好地在这块国有的矿区多做文章。现在好了,你们这个八道岭煤电股份公司,还有银煤集团,已经正式纳入了我省国企改革、资本改造、资本运营的轨道。要想保住这一块国有资产,选一个带头人尤其重要。庭贤同志怎么样,你这个同志怎么样,这是组织部门考查的问题,你只需具体地谈谈这样一个问题,8年前,这个矿是个亏损矿,近1000名职工没事儿干,工资那一年只发了四个月。你和庭贤同志是怎么把这个矿管好的?就这方面的问题。 好的,于书记,我可开始说了。 请谈谈吧。省委书记调整了一下坐姿,舒服地躺在了沙发里,他闭上了双眼。陈秘书见状,示意罗辑田快讲,他自己也翻开了笔记本,开始做记录了。 我们被迫离开五道岭煤矿是那一年冬天的事情,离开的原因,我就不谈了。因为我们五道岭煤矿在梁总的带领下,由手工撅镐落煤到电钻打眼放炮落煤,又从半机械化采煤发展到了全部自动化采煤,这样一个过程是梁总和我们这些黑哥们苦干了近二十年才走过来的。从年产量几十吨到梁总离任时的年产量400万吨,这是一个什么概念呀。 我们虽然也是国有煤矿,可是梁总这个人你可能是不知道的,他没有向国家要过一分钱的投资,这资金全是靠我们自己自力更生、自我积累发展起来的。我也不怕你这个省委书记给我穿小鞋,我也是豁出去了,我就直说吧。你那个弟弟于涛,他也先后当过两个矿的矿长,可人家是谁呀?国家的投资和银行的贷款不知投进了多少,可这个败家子,愣是把煤矿给干倒灶了。他把公家的钱装进腰包里多少,这我没有证据,我不能随便乱说,可他肯定是装了的,要不然,他拿啥给银岭地区还有省经贸委的那些官老爷们送礼?他要是没有送礼的钱,为什么搞垮了煤矿没有人追究责任,还升任了矿管会的主任。他要不是强行收走了五道岭煤矿,今天的五道岭煤矿能垮台吗?人家叫他于无能,我看这个绰号叫的对极了。 按理说五道岭是国有煤矿,收编进矿管会这本身也没有错。可是,他不该把各矿的财权、人事权、销售权全收走啊!你不收走,你的矿管会就吃管理费也吃不完呀。可是,于涛他没有这样做。 就在这种情况下,梁总被排挤出了五道岭煤矿。说实在话,我是有地方去的,有人给我高价让我离开梁总,年薪高到啥程度了,说出来会吓你一跳——五十万呐!按当时我的工资标准,我干三十年也未必能挣到五十万呀。 梁总走了,我也就跟着走了。于涛派人找到了我,让我别跟着梁庭贤去八道岭煤矿。他说八道岭是兔子都不拉屎的地方,你去了吃什么喝什么?你要是留在五道岭矿上的话,我可以考虑让你当矿长。 我说,那个无职无权的矿长我是不会去当的。他说,我让你有职有权,你留下吧。我说,有职有权我也不干。 他问为什么?我说,宁给好汉子牵马坠蹬,…… 不给孬种出谋定计……于涛接上了我的后半句话。 我笑笑说,于主任真聪明。就转身走了。 于涛冲我的背影说,这梁庭贤手下的人咋就这种德性! 我气呼呼回了他一句:你先看看你那个德性吧! 可真让于涛说准了,他说八道岭这地方是个兔子都不拉屎的地方。我跟着梁总转了一圈,也觉得他这话是对的。 梁总拍拍我的肩头说:“兄弟,别泄气,我们如果能干到过完年,这种状况就改变了。” 怎么改?怎么变?说说容易做起来难哪!职工都半年多没有发工资了,他们能去下井干活呀?就说他们下井了,要机器没机器,要设备没设备…… 谁说没机器设备呀? 梁总生气了,我们刚看了采煤四队的库房,他那个库里那么多的电钻,那么多的炸药,那不是机器设备呀? 咋?还让我们的矿工兄弟去打眼放炮落煤呀?我的梁总,你就实际一些吧,现在都啥年代了,我们五道岭煤矿都电脑操作采煤了,你让八道岭还手工作业呀? 手工作业怎么了,我刚进矿山时,还用撅镐落过煤呢,《五道岭的明天》这本书你是副主编,你不知道手工挖煤呀?不可能吧?况且我们有电钻和炸药,这说啥也比手工挖强了不知有多少倍呀! 好!好!好!我的梁矿长,我去给你打眼放炮去。 你去?真是开玩笑!你给我仍然负责销售,马上给我组织销售队伍去。 用不着!我的矿长!我睡半天觉干半天活,都销掉了400万吨煤,你这里有多少煤呀?算了吧,我还是先帮你从基础管理开始吧! 帮我?我在帮谁呀? 梁总这么问我时,我无话了。对呀,他是在帮谁呀? 我在思考这个问题时,才发现我们已经走出了八道岭煤矿,正在往五道岭方向的公路上走呢。 我说,矿长,你这是带我去哪里呀?这里黑灯瞎火的,去干什么呀? 去取钱。 取钱?取什么钱? 我愣住了。 正说着,一辆进口小汽车停在了我们的身边。 有人叫了声梁矿长,我才发现走下车的是乡镇煤矿的矿长,冉大德。 冉大德紧握着梁矿长的手说,你也太不够意思了,走时连招呼也不打一声,我这是去找你的,八道岭矿的人说,你们还没有到呢。我这才折回来了,没想到在这里碰上了你。 梁矿长说:我正要去找你哩,你倒先找上我了。找我干什么呀?我现在可是一无权二无钱,找我也白找。 你看看,辑田,这梁老哥有毛病了吧?你无权无钱了就不能找?说实话,我们三道岭煤矿如果没有你梁矿长的帮助,哪有我冉大德的今天?从今往后呐,你们俩我三道岭矿养着!要不,就到我们三道岭来干,怎么样?梁矿长,你的月工资我发10万,辑田发1万,怎么样? 别瞎扯了!梁矿长打断了冉大德的夸夸其谈:休想!快说说,你现在手头有多少钱? 冉大德:咋?用钱呀?只要不超过100万,你尽管开口吧! 这么大方呀?梁矿长笑了:这么说,我们这些年还支持了个好朋友呀!100万多了,用不了。就算1000人吧,1000人一月的工资是40万,先发两个月吧,哟,还就得100万。我说冉矿长,你就借我100万吧,三月期限,我打个借条,丑话我可说在前头,不付利息! 没问题!冉大德仍然是夸夸其谈的口气:你要打条子就到别处借去,我这里不借。想当年,我白手起家时你支持了我们多少电钻和炸药呀,少说也有几百万吧,你让我打条子了吗? 我们不是上自动化生产线了吗?那些东西也用不上了,不给你们就得放在库房里,那些东西放着也麻烦,说不定还会引起什么事故呢!再说了,支援乡镇企业,也是我们的责任嘛。 冉大德:不管咋说,梁矿长,没有你,就没有我们三道岭煤矿。这100万,就算我冉大德送你梁矿长的。 那可不行!我是县级干部,收你的钱就是受贿,你也别害我,就是借。有借有还有来有往嘛,你要再胡说八道,我们的交情就算到头了。 别别别!冉大德急了:梁矿长,就算你借的,这总行了吧。 对对对,这我们仍然是朋友…… 就这样说笑着,我们到了三道岭乡镇煤矿。冉大德把我们请进矿上餐厅。梁矿长说,君子之交淡如水,别弄复杂了,越简单越好,最好一碗面,上菜什么的免了。 冉大德也不客气,点了四个素菜,什么香椿、乌鸡头、香菇什么的,全是山上天然的野菜。又点了两个荤菜,羊肉和鸡肉。面条是应有尽有,什么荞面面条啦、揪面片啦、土豆面啦等等。 梁矿长心情不错,吃了不少菜,还吃了两碗面条。吃完饭,冉大德要我们喝酒。梁矿长说免了,免了,你拿上钱,送我们一程吧。 这么急呀?冉大德问:不至于晚上发工资吧? 梁矿长说:你说对了。连夜发,明天就要干活了,我不希望矿工兄弟们饿着肚子下井。 那好。冉大德用手机给财务打了个电话,让马上准备100万钞票…… 回到八道岭煤矿时,已经是晚上九点钟了,矿工们有不少都早早睡觉了。等全体矿工被集合到破旧的大礼堂时,已经是夜里十二点过一刻了。听说,要不是发工资,这些矿工是决不会在半夜里来开会的。 八道岭矿党委副书记赵红卫是一位憨厚、敦实的汉子。他宣布会议开始,首先他宣读了银岭地区关于梁庭贤任职的红头文件。 那个谁呀?在干什么? 我发现一名矿工在礼堂的墙角里小便,便大声喊道:你给我过来! 那个矿工急忙溜进了后边的人群中。 我走下了主席台,把那个矿工叫到了前边的一侧:你太不像话了,我是新来的副矿长罗辑田,我现在罚你一个月的工资!等会儿发工资时当场兑现! 我回到了主席台上,我仍然大声说道:从现在开始,再发现随地大小便、随地吐痰者,和这位同志一样,将受到严厉处罚。 梁矿长开始讲话了。他说,罗辑田同志这样做是对的。我完全同意他对这位矿工兄弟的处罚。今晚,我们每人补发两个月的工资,不论是下井工人还是矿级领导,一视同仁!每人每月400元,两月发800元! 台下的黑哥们全体起立了,没有人喊起立,这是他们由衷地对新来的矿长表示敬意。过了一会儿,有人突然鼓起了掌,随后,礼堂里掌声如雷鸣般响起…… 后来我才知道,那天晚上开会的矿工中,已经有一半人揭不开锅了。 梁矿长继续说:刚才随地小便的这位兄弟,你今天晚上只能领到一个月的工资,400元!另外400元被扣掉了。为啥呢?你是一名矿山的工人,你的行为代表着我们整个八道岭矿的形象。大家再看看自己穿的衣服有多少天没有洗了,再看看你们的身体,有多少个月没有洗澡了?这一点不怪大家,据说我们的洗澡堂因为管子坏了,喷头不出水了,管理员发不上工资了等等原因,早已关闭了。从明天开始上班,上班时我们要检查,你洗澡了没有?衣服洗了没有?具体的办法就在今天晚上,由我们罗副矿长罗辑田同志给大家宣布! 大家也许会说:上班后,我们就下井了,在井下,我们是黑子了,洗不洗衣服有什么关系呢?我说,我的黑哥们…… 梁矿长叫了一声亲切的黑哥们,台下又是一片掌声。 梁矿长继续说:谢谢大家给我的掌声。这衣服不但要洗还要经常洗。下井了,我们变黑了,上井时必须要洗澡,洗不干净要罚款。上井后,我们要变白,我们要让银岭矿区的二十多万兄弟姐妹们看看,从明天起,我们八道岭煤矿的黑哥们是全矿区最白最干净的矿工! 梁矿长的话讲完后,财务人员照花名册当场发放了两个月的工资。紧接着,我又宣布了劳动纪律。最后,各采煤队又连夜开会,排班的排班,收拾工具的收拾工具,检查机器设备的技术人员、采煤工人等等也回到了各自的岗位上。 一夜之间,八道岭煤矿气象更新了,热情和笑脸又洋溢到了近1000名矿工和他们的家属脸上…… 然而,世界上的事情绝不是一帆风顺的。 从此后,先进和落后的生产管理产生了分歧,随着一次次的碰撞,新旧观念的冲突,甚至斗争就从这个时候开始了。 按照梁矿长的要求,第二天的晚上,我这个没有通过地委组织部考查任命的副矿长……于书记,你是说……噢,是这样。就是说,我这个副矿长是梁矿长口头宣布的,市里的红头文件很可能下不来。因为,他们不愿意我到八道岭来。我觉着无所谓,只要有梁矿长的信任就足够了。梁矿长告诉我,要我不折不扣地把五道岭的管理拿过来,有什么事他给我撑腰。 我接着说那天晚上开会签保证书的事儿。那个会是由我来主持,梁矿长要我代表矿上先和各采煤队、各部门的头头签上这个书面的保证。其实,签这个保证书的目的很明确,就是要把这个因落后的管理给八道岭矿带来落后面貌的状态调整过来,让八道岭矿的干部工人首先从骨子里感到,我们来八道岭是正儿八经来做事的,不是图享受来的。 八道岭煤矿的面貌一天不改变,别说享受,连饭都吃不上。我们的目的达到了,与会者纷纷表示,我们早就盼着这一天了,煤矿这地方,说什么都白搭,只有脚踏实地地干。让我们保证服从命令、听从指挥,我们一点意见都没有,只要让我们能拿上工资。 原矿长吴志文被免职后,本来要调走的。可是,吴志文说啥也不离开八道岭矿,他说安排个啥职位都行,他会顾全大局的。市委组织部找梁矿长谈话时,征求梁矿长的意见。梁矿长说,那就让他在党委副书记和代理工会主席这两个职位里挑一个吧。 组织部的干部说,党委副书记不行,他会指手画脚的,就让他到工会去吧。 宣布任职通知时,吴志文兴高采烈的,表示坚决拥护梁矿长的领导,在矿党委的领导下,一定要搞好工会工作。听说这个人一贯阳奉阴违,这天晚上他就迫不及待地跳出来了。 吴志文说,我们都在给国家干给党干,为什么要像资本家一样,签什么狗屁保证书?你们把我们工人的觉悟看的这么低?不签保证,我们照样能认真工作! 我一听有点不高兴了,但在会上是不能发作的。我耐心地说:这个保证一定要签的,今天是和中层以上干部签,明天还要和全体职工签。这是管理企业所必需的,谁要不签,矿上就不安排工作!这是板上钉钉定死了的。 吴志文不知是喝酒了,还是故意找茬,只见他脸涨得通红,大声地反驳我道:我们八道岭建矿到现在,从来没有写过什么保证书,这矿不照样开到了现在? 这显然是公开的挑衅,我反唇相讥:你干的好,为什么大家还是拿不上工资?啊?为什么八道岭煤矿还要停工停产?你说! 反正我不签什么狗屁保证!吴志文大声和我顶撞起来:看你姓罗的能把我怎么样! 那好!我命令他:你给我出去,我现在就停止你的工作! 就在吴志文和我吵闹的时候,梁矿长大步走进了会议室。他问坐在我身边的党委副书记赵红卫:怎么回事? 吴志文见是梁矿长,悄悄地坐下了。 赵红卫说:吴代主席不想签保证书,三句不是好话,就和罗副矿长吵起来了。 那好。梁矿长心平气和地对罗辑田说:罗副矿长,你就行使你的权力吧。 梁矿长说完就坐在了赵副书记的旁边。下面有人在抽烟,梁矿长说:请抽烟的同志们把烟掐灭。我宣布一条规矩,今后开会时不准抽烟! 抽烟的人全都把烟掐灭了。 我说:鉴于吴志文同志的表现和行为,已经不能胜任代理工会主席的职位。根据我矿昨天宣布的中高层干部管理规定,我宣布,将吴志文现场降职为工会干事,由工会干事刘小宝暂时负责工会的工作! 你没有这个权力!吴志文大声说:我这个工会代主席是经上级部门同意的! 吴志文同志!梁庭贤严肃地说:你给我出去!你已经没有了参加这个会议的资格! 吴志文见梁矿长生气了,就解释说:矿长,我喝了点酒…… 我说你喝酒更不对了,昨天刚刚宣布了戒酒令。你这是知法犯法! 吴志文望望梁矿长,灰溜溜地走出了办公室。 梁矿长对我说:继续吧。 梁矿长话音刚落,大家便纷纷把名字签在了保证书上…… 我收齐保证书后,宣布了又一项规定:从明天起,矿级领导办公室的沙发全换成板条椅,沙发全抬到接待室,包括梁矿长办公室在内。同时,保留矿办公室和财务科,党办室和矿办合并办公。其他科室全部取消,新成立生产办、销售办和多种经营办。新成立的三个部门的主任从明天起在矿办室报名,由矿上统一考评、任职,这三个新单位的工作人员一律由新考评上任的主任组阁,未被组阁入选的人员一律到矿办室登记,由矿办室重新安排工作。 采煤四队队长信玉丰站了起来,他问:梁矿长,成立生产办,我们这几个采煤队长怎么安排? 梁矿长没有直接回答信玉丰的话,他把脸转向了我,要我回答。 我说:你们几个队长继续履行队长职责,由生产办主任对你们进行考评,合格的留下继续当队长,不合格者下来! 原人事科程银朝科长问道,其他的如行政科、生产科、总务科、人事科等十几个科室被撤了,我们这些个科长怎么办? 我解释道:你们可以竞选生产办、销售办、多种经营办主任副主任和三办下设机构负责人。说明一点,原来的19个科室撤了,可大部分的科室还有工作呀,所不同的是你们19个科室的职责都并到了三办,还有就是过去各科室的科员多则二三十人,少则十几人,这几百人全体下岗待聘,也可以参加竞选。最后剩下的人全部下井、下车间! 动真格啦!大家心里都沉甸甸的,都在心里盘算开了,自己竞争什么职位比较合适,能在哪个岗位上干呢? 我见这晚的会议达到了预期的效果,就对大家说:谢谢各位对我工作的支持。我还要告诉大家的是,这些保证书原件存档,副本全都上矿里的报栏,希望大家认真对待你签的这个保证书。同时,三办人员选聘的通知明早也会张榜公布的,希望大家踊跃报名,千万别错过了这个机会。过了这个村就没有那个店了,失去这个机会,你可能就得下井去干了。 还是那个人事科长程银朝,他站起来问梁矿长:现在可以报名吗? 梁矿长问:你要竞争哪个职务?请你告诉我,我再告诉你,你找谁。 程银朝说:我要竞选多种经营办主任。 那好呀。梁矿长说:三办主任的竞选,可直接找罗副矿长。你还有什么事吗? 程银朝说:我能不能直接跟你谈一谈? 现在? 是现在,这会都开完了呀。 我接上程银朝的话说:散会吧。 一部分人出去了,一部分人围到了主席台边。 梁矿长说:那好吧,你可以谈了。 程银朝看上去30多岁的样子,我打开了他的简历,见他是龙江矿业学院的毕业生,就把资料交到了梁矿长的手里。 梁矿长看了看简历说:还是采矿专业毕业的,你应该竞选生产办主任才对。 可我对开公司办三产更感兴趣。程银朝说。 好吧。梁矿长问:那你说说,这撤了的19个科室,有哪几个科该归到多种经营办呢? 程银朝说:三产办、总务科、八煤招待所、车队还有那个破烂加工厂。 你上任后最想做的工作有哪些? 先成立一个汽车运输公司,把矿上的那5辆破东风修理一下。当然了,你梁矿长得支持我,一是把矿上的外运煤任务包给我,然后贷点款,购10辆新东风。在管理上,我打算搞单车承包,承包运煤任务,卡死油料费、修理费,节约归己,超支在我承包费里扣。我要搞的第二个项目是加油站,我算过了,全矿的生产正常,车辆用油也是个不得了的数字。第三个项目是在招待所的基础上修建八煤宾馆,接待销售办的客户,就是我们矿的上帝。宾馆要修漂亮一点,既是我们矿的一个窗口,也是矿上一个新的经济增长点。 这些事你啥时候开始想的? 昨天晚上。 为什么? 因为,我哥在你们五道岭煤矿工作,所以,我对五道岭的管理很熟悉。我想,你来八道岭一定会成立一个多种经营公司的,最差也要成立一个办公室。果然让我猜准了。 好!梁矿长对我说:这个多种经营办的主任就他了,……我就不明白,你为啥是人事科长,而不是三产办主任呢? 咋说呢?程银朝有点腼腆:他们用人只看你的学历,根本不考虑你的特长和实际情况。 这叫死搬硬套,对不对?不过,程银朝呀,你那第一个项目可以上,我给你投资,那第二、第三个项目嘛,还要论证一下,你马上搞个报告给罗副矿长。 好的,好的。程银朝高高兴兴地走了。 我也是很高兴,梁矿长这三言两语,就定了个多种经营办的主任,接下来的工作就全看我的了。我对此充满了信心。我为什么乐意在梁庭贤手下干活,就是他这个人待人很诚,还特别信任你。你在他手下干活,感觉能放得开。我还有个预感,这程银朝如果能把握好自己,他在八道岭煤矿的发展前景是最好的。果然让我言中了,后来他领导的多种经营公司先是创产值三千多万元,到后来又上了饮料厂、罐头厂等新的十多个项目。到最后,他生产的山野菜罐头产品居然还远销到东南亚好多个国家呢! 我们梁庭贤老总,就是这样用人的,除了个别人,大多数的人他都是一用一个准。就是他用的这些个人,当然也包括我在内,成就了我们后来的八道岭煤电股份有限公司。 一个星期后,八道岭煤矿的家底子彻底查清了:向银行、市县和有关单位借款1375万元;应收单位欠款765万元,账面亏损600万元,如果加上欠工人的工资,乱七八糟的全算在内,亏损高达1000多万元。而事实上,一些隐形的欠款、亏损还没有计算在内呢。 紧接着,生产办、销售办的管理及工作人员也顺利考评完毕。这时候,也就是我和梁矿长进矿10天之后,我们矿上的工作已基本上全面推进了。主要是两大块,一块是生产办的采煤任务,年产30万吨的硬任务已经分解到了4个采煤队。三名副矿级干部也离开办公区进驻到了采煤第一线。另一块是收欠款,销售办除了完成年销售收入两千万元外,还要清理完80%以上的外欠款。 由于工作扎实的原因,生产销售两大块存在的问题也提前暴露了。先是销售办收欠款这一块,过去的销售科长和销售人员都程度不同地存在着把收来的欠款部分或全部装进自己腰包的情况,尤其是科长于跃林,落实的未交回矿里的欠款达200多万元。梁矿长要求我负责彻底查清这些问题,然后开会研究是否向市里有关部门反映这些问题。为了慎重起见,梁矿长让我查这些问题时最好不要太声张,我答应了。 除了收欠款中出现的这些问题外,矿上的生产管理、物资管理上的问题也逐渐地暴露出来了。 别人的问题还没有彻底地查清楚,我的问题倒先暴露出来了。我有啥问题?于书记,你问的好,我刚来八道岭煤矿,应该是不会有啥问题的。可是,我真是没脸说这些呀。于书记,真的,我也做过不光彩的事儿呀,以至于让他们抓住了把柄,要不是梁总力保我,我可能早就在矿上呆不下去了…… 发现采煤4队队长信玉丰问题的那天,天正下着大雨,整个矿区被白茫茫的雾气笼罩着,只有地上、路上流淌着的是黑黑的煤灰水。大概是信玉丰感到这样的天气我不会骑着自行车来采煤队吧,所以,他就让东风大卡车把一车车优质块煤往外拉。拉到第三车时,我赶到了。 我马上到一个商店的电话亭里把电话打到了销售办,问他们今天有没有往外拉煤的车。销售办的调度告诉我,除了三队有30车外运煤任务外,其余4个队没有派运煤的车。我说知道了,我就挂上了电话。 我掏了140元钱,租了一辆客货车,还有一架照相机,让司机把客货车开到了采煤四队通往大道的一边。等了大概有半小时吧,那辆送煤的东风车返回来了,1小时后,东风车又满载着一车块煤出去了,我让客货车跟在了东风车的后边。东风车开进了银岭县城,在银岭县城东关一处卖煤点上,三个民工正等在那里卸煤呢。 这是一个叫“一路顺风”的商店,右侧是两间商铺,左侧是一间门面大小的进车道,店后一块约两百多平米的院子里,堆着山一样的块煤。 我咔咔咔照好了照片后,让司机把车开到了一处比较背的路边上,我信步走进了“一路顺风”店。营业员是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她问我买啥,我说买煤。我看“一路顺风”营业执照时,发现上面兼营处有煤炭销售四个字。小姑娘把她姑姑,也就是“一路顺风”的老板叫来了。 “一路顺风”的老板很年轻,大概二十七八岁的样子,长得很标致。她问我,要多少煤,要沫煤还是块煤。 我说要十车块煤。 十车?十东风车? 是。但价格要最低。 价钱好商量,要是公家用煤,发票按零售价给你开,收钱按优惠价收。 谢谢。 后来,我才知道,这个“一路顺风”的老板叫葛水平,是采煤四队队长信玉丰的“表妹”,实际上是小情人。信玉丰把公家的块煤拉到这里来,由小情人卖掉后,收入二一添作五,一人一半。 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我调查销售科以及信玉丰问题的事儿早就被传出去了。 于是乎,他们就联合起来整我,咋整我呢?就从作风问题上下手了。于书记,你别笑话我,这事儿已经十年了。我和她有那种关系时,还是在五道岭煤矿当副矿长的时候。 那一年,矿上分来了两个大学生,一男一女,女的叫杨虹,她分到了我负责的销售办。这世上的事儿就是怪,和杨虹一块分来的男大学生叫李光,一直在追她,可她愣是不理人家。开始时,我没有注意到杨虹对我有意思,一天晚上,南方一家大电厂的厂长来签了120万吨煤的合同。 这宗大生意是我有意让杨虹负责谈的,我想试试她的身手,为让她下一步任销售公司经理打下基础。杨虹很出色,南方的厂长还许以重金聘她去南方发展。你猜杨虹是咋说的。她就当着人家客人的面说:我如果没有爱上我们罗头的话,我会去南方的。 什么?我和电厂厂长都吃了一惊。 南方人毕竟是南方人,吃惊之后他打哈哈说,时代不同了,没想到北方的大学生也如此的开放呀! 杨虹不理我的茬,她说,爱是不讲条件的。我们罗头虽然有妻子了,可我不在乎,我希望有一天能赢得我爱的人的心。 胡说什么呀?我瞪了杨虹一眼。 别这么紧张。南方厂长对我说:杨小姐喜欢你有什么错?在我们那个地方,只要两厢情愿,没有什么不可以的。至于老总养个情妇什么的,根本不奇怪嘛! 我才不让他养着呢!杨虹说:我挣钱自己养自己…… 别再说了!我打断了杨虹的话:越说越不像话了。 也真怪,这一晚我们说的的确很开心,我破开荒地喝了不少酒。 人家说酒壮英雄色胆。我不是英雄,于书记,可面对这么优秀的女孩,再加了酒精的缘故,我迈出了不该迈的第一步。这以后,我就一发而不可收拾了。 我也想过和妻子离婚,可是,我张不开口呀。杨虹那边呢,除了上班,和我在一起时总是嘻嘻哈哈的,也是从来未提出过让我离婚的话来。她还不止一次地安慰我:头,别想的太多了,我真的不想结婚,等碰到合适的人,我会离开你的。 于书记,真让你笑话了。到了今天,已经十年了,她都33岁了,还是没有找对象,我呢也是越来越离不开她了。 辑田呀!省委书记严肃地说:我插一句话,这事儿你该早做了断呀,要不然你伤害的可是两个人啊! 是的!于书记,这我知道,可是,我真的是没有办法选择了,她们两个一个特别的优秀,一个是十二分的贤淑……不过,于书记,你放心吧,我会快刀斩乱麻,马上处理好这件事情的。 我接着说—— 罗辑田继续讲着,省委书记又眯上眼靠到了沙发上,陈秘书以速记的方式,快速地记录着罗辑田讲的故事。故事虽不是多么新鲜,可是新旧观念的冲突已经变成了正义与邪恶的较量,所以,经陈秘书整理后的故事,读起来是惊心动魄的,说是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也不为过。 …… 第十一章 顺水推舟 银岭矿区最著名的人物,也是龙江省最著名的人物-梁庭贤,居然以一个副总的身份坐在了他于涛主持的总经理办公会议上。看到自己多年的对手成了他的下属,他高兴的不得了。这种良好的感觉,使他暂时放弃了陷害梁庭贤的计划。 田玉玲最开始是看不惯刘宝宝那种自以为是的泼辣劲儿的,可是慢慢的,随着友谊的递进,她也渐渐地习惯了。而且还大有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的感觉。从打麻将到学游泳,从帮助儿子王韬解决难题到一次又一次去高档酒店里吃饭,田玉玲对刘宝宝这家人的好感也越来越强烈了。 50岁的女人也有虚荣心,尤其是人家说她年轻漂亮,身材像30岁的女人一样时,她就开心,她那点有限的虚荣心就得到了极大的满足。她不知不觉地爱上刘宝宝这个女人了,就像她家王一凡看上柯一平一样。 田玉玲想想自己的过去,有时觉得白活了,有时觉得也没有白活。有白活了的感觉是在类似于那天在游泳池里众星捧月的时候,她想,自己这么好的身材,这么好的条子,咋就早没有人发现呢?就是在这种情况下,她感到自己过去真是白活了。 感觉到没有白活的时候,是想起自己一个农民的孩子,跟上王一凡从乡下到小城市,再从小城市来到九龙市这样的大城市,完成了由土包子到贵夫人漫长的过渡过程。她没有白活。自己小的时候一块下地种田、一块儿玩过的那些同龄姐妹们,哪一个不是在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劳作中人老珠黄的?岂止是人老珠黄呀,你看看农村里那50岁的女人,除了个别家庭中的个别女主人外,哪一个不是十足的老太婆?脸上的皱纹一层叠着一层,手上的老茧一层摞着一层…… 每当她想起那些姐妹的时候,她就觉着自己是活在天堂,而那些姐妹们是活在地狱。所以,她每年都让王一凡给她派辆车回老家一次,她把王一凡、儿子王韬和自己穿过的旧衣裳(所谓的旧是过了时的,有些还是新的)打成大包小包,去送给老家那些姐妹们。在她们一次又一次的感谢声中,她还毫不犹豫地把身上早已经准备好的小额钞票一张张递到她们的孩子手里。这个时候的她,感觉就不是众星捧月了,她感到自己就是那救苦救难的菩萨。 老乡们拿出最好吃的东西招待她,无非是鸡呀、羊呀(羊是十几家人凑的份子)什么的,其实她最爱吃的还是那没有放肉的行面拉条子、盐水面、揪面片子、山药搅团、麻腐饺子、酿皮子、煮山药、烧山药等等一系列的农家吃食。 她就奇怪,为什么九龙市里的菜吃起来没味道,而乡下的吃食就如此的香甜呢?王一凡告诉她,乡下的菜是经过阳光雨露、上人粪尿种植的,是绿色食品,而城里的菜是在温室里上化肥长成的。所以城里的菜没有乡下的菜好吃。她的悟性很高,从她现在的言谈举止你就可以看出,她是一个受过良好教育的女性。可是,有谁知道,她才是个初中毕业生,只是在城里上过两年夜大、混了个大专文凭,如此而已。其实,悟性高是一个方面,环境才是最能造就人的。你要是把农村中的一小部分人放到城里来,他们也会变成城里人的。 再有就是,刚开始,她还看不惯刘宝宝家里的那种张狂样:四室两厅两卫的房子装修得像皇上的宫殿一样,就连柯一平种草坪的方盘都是用不锈钢做成的。地上铺的是清一色的从德国进口的木地板,人进来还得换鞋。她就打趣说:“宝宝,你把房子弄成这个样子,就不嫌拾掇、换鞋时麻烦?” “那有啥哩,”刘宝宝说话时也张狂,“有保姆哩,一个月给她几百块钱,这些活她全干了。” 田玉玲还是觉得柯家的张狂太过分了,房子怎么装也就不说了,你瞧瞧那卧室的纯毛地毯,本来有木地板就可以了,还要在上面铺上地毯。田玉玲看到这些时,想起了她父亲说过的一句话:“有福不可重受,油饼子不能卷肉。”这刘宝宝家哪一样不是有福重受、油饼子卷肉呀。木地板上铺的是纯毛地毯,席梦思软床上也铺的是冬暖夏凉的水垫子,博古架上摆的那些东西不是黄金的就是白银的,吃饭的筷子、喝酒的酒具都是白银的…… 一来二去过了一阵子,田玉玲就看惯了,她感到柯家应该摆这么大的谱儿。你副省长家里没有的东西,人家经贸委副主任家里就应该有。她感觉到这都是很正常的,就像农村人吃土豆白菜、城市人吃大鱼大肉一样(当然也有的城里人肚子都吃不饱),这是自然而然的事情。所以,她才瞒着老王在柯一平那里说了两句话,让帮帮儿子王韬的电脑公司。就这么两句话,两百万元就到儿子公司的账上了。 虽然,田玉玲不敢把这些告诉王一凡,可她觉得这钱是该拿的。又不是人家送的礼,这是国家投给企业的钱。就像人要吃饭、工作、睡觉一样,也是自然而然的事。如果有一点不同嘛,那就是沾了熟人的光,你认识柯一平了,他就帮你,你不认识人家柯一平了,他就会帮别人。如此而已。 这一天,她又被刘宝宝拉着去做了一次美容,还洗了一次桑那。她又一次感到自己年轻了许多,要不是王一凡打电话给她,她一准又要去游泳或是去某个地方“潇洒走一回”了。 到自家的别墅门口,田玉玲就感到家里出事儿了。因为她看到了儿子刚买上不久的价值10万元的小轿车。她知道,这一对父子一个当副省长整天为工作忙得脚不落地,一个当电脑公司总经理整天为赚钱忙得满天飞,怎么可能会出现父子俩在上班期间一同在家的情况呢? 她打开门时,小保姆就悄悄在她耳边说:“吵起来了,挺吓人的。”田玉玲早就喜欢上了柯一平从他老家里带来的这个小保姆,她在小保姆头上摸了一下,就噔噔噔上到了二楼。 老子王一凡坐在沙发里吹胡子瞪眼,一句话不说。 儿子王韬在老子斜对面的沙发上脖根子直挺、脑勺子直立,也是一言不发。 “你们这是咋了呀?”田玉玲放下手包和披巾走了过来。 “妈,你给评评理,我爸他要让我解散公司。我开公司一不偷又不抢,二不沾你老子的光,合法经营、照章纳税,我凭什么要关门!” “凭什么?就凭你是我王一凡的儿子,我是你老子,你老子是党的高级干部!” “高级干部怎么啦?我又没做过违法乱纪的事。”王韬脑勺子立得更有劲了。 “不行!我说让你关你就得关!” “我有办法让你心满意足。” “什么办法?” “与王省长断绝父子关系!你当你的省长,我开我的公司!”王韬说完后跑下了楼。 “韬韬!韬韬!你回来!”田玉玲忙追了下去。 儿子等在一楼,见母亲下来了,悄悄在母亲耳边说: “妈,你放心,我说的是气话。” “这事儿怎么办?” “我到工商局把法人代表换成别人,你放心,就换成我助手的名字。我呢,就当个普通员工,私下里我还是总经理。” “这样子行吗?你看你把你老子都气成那样了。” “行。但你千万别告诉他,他要知道了,准又要坏事了。” 母亲点了一下头说:“你还是上去吧,给你爸认个错,说清楚要把公司给别人了……” “妈,你去说吧,我和他说不到一起。” “韬韬,你说错了一句话,你不该说断绝关系的话,这话你知道有多严重吗?要不是这句话,我去说也行,可是……” 王韬见母亲急得双眼里都涌出了泪水,便软下来了。他说:“妈妈,这样吧,你先上去,我待一会儿再上去。” “可别哄你妈。” “不会的。”王韬走过去坐在了一楼大厅的沙发上。 田玉玲上楼来见老头子还在那里生气,就小声问:“出啥事儿了?” “昨晚的省委常委扩大会上,又重申了不允许高级干部的家属经商开公司的事儿,我就要进常委了,不能因为韬韬的事坏了我的前程呀!”王一凡唉声叹气道。 “你放心,韬韬刚刚说了,他要把公司给别人哩。” “此话当真?”王一凡眼里露出了希望之光。 “是真的。”田玉玲把茶杯递到了王一凡手里说:“我还能哄你?韬韬说了,还要去工商局呢,把法人代表都要换成别人。” “这倒也是个办法,把公司卖给别人……只是,他要搞个假转让咋办呢?” “放心吧,老头子。韬韬说,太辛苦、太费心,他真的不干了。他就当个普通员工。” “好!老婆子,你一定让他这样做,哪怕他要回来当干部都成……这小子,咋就和我对着干,早跟我说这话,不就结了。” “我叫他上来,给你认错,你就别生气了。” 田玉玲下楼把儿子叫了上来,王一凡又绷个脸不看儿子了,只看着电视旁的墙角。田玉玲朝儿子使了个眼色,王韬才走上前来:“爸……我错了。” 于涛越来越烦恼了,他把矿务局除财务以外的任何权力都交给了副手,便应约来到了九龙市银矿宾馆娱乐中心游泳池。 “今天没有什么客人吧?”于涛走进了四季如春空荡荡的游泳池,问跟在他身后的娱乐中心经理。 “按照你的意思,今天这里只有你和穆部长、柯主任,再不会有人来打搅的。” “他们两个到了吗?服务员要可靠的,要告诉她们,没有铃声呼叫不准打搅我们。” “好的。老板。”娱乐中心经理拉开了大包厢的门,于涛走进去后,包厢的门无声无息地关上了。柯一平迎了过来。他握住于涛的手说:“领导英明,我们已等候多时了。”于涛哼了一声便从柯一平的手里抽出了手,他脱下上衣挂在了衣架上后,才和笑容可掬的穆五元握手。穆五元说:“于总,多大个事儿呀,看把你愁的。你知道今天我们给你带来了啥好消息吗?” “啥好消息?”于涛坐在了餐桌旁边,拿起汤勺在菜碟里挖了一勺腰果吃进了嘴里。 “我们给省上打的关于组建银岭煤业集团的报告,省上已经正式批准了。按照省里国有企业资本改造、资本运营组建煤业航母早日上市的要求,我们可以把八道岭矿和矿务局、矿管会三家联合起来。你就是这个我省最大的、拥有20多万职工的大型煤业集团的老总。”柯一平一副成竹在胸的样子。 “恐怕没那么容易吧……吃,我们边吃边说。”于涛的脸色明显有了好转:“20多万职工的集团公司里,除八道岭梁庭贤那里盈利,一年赚一亿多,其他的矿不是亏损就是停产,有的好一点嘛只能持平,按道理讲,这个集团是以八道岭矿四亿元产值、一亿多利税为主的。这集团的一把手恐怕是姓梁的吧……别打断我的话……还有,梁庭贤拥有那么多的头衔,这个家那个家的,还劳模、五一奖章什么的。同时,他在省里领导的眼里,一向是矿区的实干家的形象,我能斗过他吗?” “老总英明,可你只说对了一半。”柯一平把秃顶上掉到一边的长发往上捋了捋,勉强盖了一下秃的光亮亮的头顶说:“另一半,是我和穆兄说了算。” “对呀,于总。”穆五元满脸堆着笑说:“多大个事儿呀!” 柯一平把一块肉咽下去后说:“报告是我经贸委打,干部是穆兄考查。另外,经过我们的努力,王省长已经初步同意让你出任一把手。” “王一凡同意了?”于涛这下吃惊了,双眼里露出了光芒:“你们怎么拿下的他?” “给他儿子的公司解决了300万,这事儿瞒着王省长干的。至少他老婆、儿子会在老头子面前说我们好话的。对付王一凡的杀手锏是……” “是什么?”于涛催问。 “还是你哥。” “他呀?”于涛一听这个名字,一盆凉水浇了个透心凉:“他会帮我?他要是能帮我,我还能找你们?” “这是啥话呀?”穆五元笑着说:“那天你还说要打他的旗号办这事,今天咋变了呢?” “我没有变。”于涛说:“我是担心这事儿弄不成。” “可事情居然成了。” “是呀,多大个事儿呀!” “噢?真的?这个杀手锏能这么灵?” “于总,王一凡这个人可以说是两袖清风、一身正气。可他有两个弱点,也是致命的弱点。”柯一平真像他的外号“柯英明”一样,一副英明无比的样子,喝下一口新城干红后见有人着急,他才接着说:“一是胆小,二是唯上不唯下。只要是他的领导的意思,他不会坚持原则的。” “我们家那个于波真要来咱们省当省委书纪?”于涛还是不放心。 “这一点,是毫无疑问的,估计这几天就到了。”柯一平继续说:“我对王一凡说了,这是未来龙江省委书记于波的意思。他问我:是真的?我说那还有假,我就说于波的命还是于涛妈给的呢。他果然问我是咋回事,我就如此如此、这般这般,把一切都告诉他了。没想到他答应得还真痛快。你千万别小看这个还没有进常委的副省长,省委省政府工业口的问题,一向是他说了算!” “谢谢,谢谢二位!”于涛和两人碰了一下杯说,“需要钱尽管开口。上次的钱够吗?” “还剩七八十万呢,我看是差不多了。还有,卢四油那里,你亲自去,你给他准备50万,足够了。”柯一平冲穆五元说:“你说呢?” “这多大个事儿呀,你说了算。” “这个卢四油市长确实像你们说的那样?据我所知,他好像是很廉洁的。那年罗辑田当八道岭的副矿长,就是卢四油给卡住的,那时他不是市长,是副书记。卢四油说:‘罗辑田是个什么样子的人?他是一个道德败坏的衣冠禽兽!这样子的人怎么可能提副县级呢?’因为罗辑田在五道岭矿的那个副矿长是科级,到了八道岭梁庭贤就给报上了。最后,梁庭贤亲自找过卢四油,卢四油口头上是答应了,可这事儿一直挂到了现在。” “我教你一招,保你马到成功。”柯一平给于涛传授机宜:“先去这样说,我哥让我代表他向你问好,他还让我带话给你,让我干这个什么什么职务。” “这样行吗?”于涛仍然不放心。 “多大个事呀!你照着柯主任的话办就是了,一个字也不能少,照顶儿抛!”穆五元插话道。 “按理说,这矿务局和矿管会都是省上管,这卢四油还敢违抗省上?”于涛和两位碰了一下杯,一口喝尽了杯中干红。 “此话差矣。”柯一平满上了酒说:“八道岭是谁的?是人家市里的,到现在梁庭贤还是个县级对不对?八道岭矿是人家银岭市的财政支柱,不拿下卢四油这事儿能办?” “对!是这样!来!干!”于涛恍然大悟,和两位又一次碰杯。 几天后的一个晚上,在银岭市的常委会上,银岭市委副书记、市长卢四油见有人提出要推荐于涛任煤业集团一把手时,义愤填膺地说:“于涛是个什么样子的人?是一个败家子,我们不能把市上的财政利税大户八道岭矿交给这样一个人。另外,我坚决与腐败分子斗争到底。对于于涛这个人,不但不能推荐,而且还要建议有关部门查清他的问题!” 因为卢四油的态度很坚决,所以这事儿就放下了。 于涛非常懊悔,他没有在开会前去找卢四油。所以柯一平、穆五元第二天直接找到了卢四油的办公室。卢四油说:“别再提于涛两个字,否则我又要火了。” 柯一平说:“不是我们二次来找你,是后天上任的新省委书记于波让我俩来找你的。” 卢四油哑了。他也听说了,新省委书记是于涛的哥哥。 “于书记说,于涛是他的亲弟弟,请卢市长多关照。” 卢四油继续哑着。 这天中午,于涛通过卢四油20多岁的年轻老婆吴洋,送了卢四油50万元。第二天,卢四油把有关部门的头头脑脑叫到了市长办公室,卢四油躲进了里间。市政府秘书长婉转地让他们在于涛的问题上,该上报的上报,该推荐的推荐,需要市政府出面说话和上报文件,直接来找他这个秘书长。 这天下午,推荐于涛的文件和材料报到了省里。就在新省委书记上任的前夜,于涛走马上任,当上了银岭煤业集团的董事长和总经理。 从此,一系列匪夷所思的事件就在银岭矿区发生了。 接到儿子王韬被人打了住进医院里的消息时,已经是晚上10点多了。田玉玲忙给在省政府开会的王一凡打了电话,王一凡听到消息吓了一跳,他告诉妻子让她先去医院,他散会后直接赶到医院。 儿子是母亲的心头肉,儿子被打住院了,母亲的心哪有不疼的道理。她本来要叫上刘宝宝一块去的,但她多长了个心眼,不知道儿子为什么挨打,如果是为丢人的事挨了打,就不能让刘宝宝知道。虽然她俩的关系很好,像一对亲姐妹似的,可她也不能把一切都告诉刘宝宝。 她匆匆地给保姆交待了一番,千万别把王韬被打在医院的事儿告诉别人。急匆匆下楼后,见王一凡司机已经把车停在了门前,便心里一热,心想老头子和自己一样,心疼儿子呀。到省人民医院后,田玉玲说啥也不让司机上楼,她打发走了司机,一个人急匆匆来到了儿子的病房。推开病房门时,她吓了一跳,只见刘宝宝正在给头缠纱布的王韬喂药呢。 田玉玲扑过来牵住了儿子的胳膊,“韬韬,你怎么样。谁把你打成了这个样子了?” 王韬微弱的声音让母亲的心疼得流血:“没关系的,住几天院就好了。” 田玉玲又问:“报案了没?派出所的人呢?” 王韬拉住了田玉玲的手,艰难地说:“别,别报案,也别、别把实情告诉我爸。” 田玉玲哭了:“谁这样狠心,难道要便宜了他们不成!” 王韬点了点头。 田玉玲转头来问刘宝宝:“检查结果怎么样?有危险吗?” “没有,嫂子。”刘宝宝放下了开水杯子说:“头上划破了点皮,ct做了,大脑没问题,大夫说胸大肌拉伤了,后背上打得厉害一点,但没有伤骨头和内脏。你放心吧。王省长来不来?韬韬说,他爸要问起来就说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让几个流氓打的。” 正说着,王一凡急匆匆地来了,王韬假装睡着了,不敢睁眼看父亲。田玉玲轻描淡写地按王韬说的说了一遍。 王一凡就是坚持要报案,要抓住那几个小流氓。刘宝宝便帮着撒谎:“等派出所的人赶到,流氓们早跑得无影无踪了。”王一凡见他们这样说,又看了儿子的检查化验记录,见没有什么大问题也只好作罢。田玉玲是不想啥事都瞒着王一凡的,她之所以要这样,一是怕分王一凡的心,他那么忙,应该让他省点儿心。二是怕王一凡和儿子闹矛盾。 一直以来,她都是他们父子中间的救火队员,每当父子俩发生争执时,她总要从二楼跑到一楼,从一楼再跑到二楼,劝了老的哄小的,直到父子俩和好为止。这次的情况不一样了,为儿子开公司的事,王韬居然说出了要“断绝父子关系”的话,所以,她从儿子躲躲闪闪的眼神和吞吞吐吐的话音里知道,儿子这次绝对是做下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才挨的打。这样一想,她才决定要瞒着王一凡。如果让王一凡知道了儿子的“丑事”,再加上儿子老子刚发生过矛盾,不把王一凡气坏才怪了呢。她劝走了王一凡,让他回去该干啥干啥去,这里有她就可以了。医院还不允许陪床,晚上迟一点她也就回去了。 王一凡见儿子也没有什么大事儿,也就放心了,他不放心的是儿子跟他在转让公司的问题上玩花样。但又不能在这个时候说什么,也就只好回去了。 王一凡走后,田玉玲又悄悄地落泪。刘宝宝就劝:“没什么大不了的事,不就损失了几个钱吗?过了就过了。好在韬韬没有被打出什么问题来。” 田玉玲一听这话,就追根问底,“损失了几个钱”是什么意思?王韬见母亲着急的样子,就对刘宝宝说:“阿姨,你就告诉……我妈吧。” 原来,王韬的公司出大事儿了,出纳员钟辉英不但叫上人打了王韬,而且还卷走了电脑公司账上的505万元钱。 当然事出有因,这个因都在王韬身上。一是交女友不慎,二是用人不当。 为了扩大王韬电脑公司的业务范围,王韬招聘了一批人员。问题就出在新招聘的副总经理胡规和出纳员钟辉英身上。胡规是一家国有公司退休的工程师,因为自吹自擂,管理如何的好,保证能在一年之内给公司创收100万元,而且还提交了项目建议书。王韬见老头子说的写的都可以,就为胡老头新成立了个广告经营部让他负责,为了表示重视,还给胡老头挂了个副总经理的头衔。 钟辉英据自己介绍是一个公司的出纳员,因为长的有点姿色,公司那个上了年纪的老总老是纠缠她,要与她发生性关系。钟辉英对王韬说:“我就是失去工作,也不能和我不爱的人上床是吧?再说了,那老家伙老的连牙都没有了。就这样,我失去了心爱的工作。” 说完,又将花500元在街上买的某大学财会专业的毕业证从包里掏了出来,递给了王韬。王韬就轻信了钟辉英,再加上这个28岁的女人长得确实也不错。因为他对她有好感,所以就让钟辉英在电脑公司仍干出纳员。钟辉英欢天喜地地走了,临走时还对王韬行了个鞠躬礼,还甜甜地说了声“谢谢王总”。 钟辉英上班后,有事没事总往王总办公室里跑,给王总擦桌子、扫地毯,来客人了还主动来沏茶倒水。女人留给王韬的感觉本来就不错,见她这样手脚勤快,就特别的高兴。说实话,王韬还是个很老实的年轻人,因为家庭教育的原因,在个人问题上很保守。在大学里还有女朋友,到王韬走向社会时,女朋友因为他辞去了公职就和他吹了。开电脑公司两年多了,他一直没有找女朋友。钟辉英很快就知道了王总的这点儿历史。她就决心想方设法把王韬拉到自己的怀里来。 女人其实离过一次婚,前夫是一个汽车司机,因为收入低、地位也低的原因,未过一年她就和丈夫离婚了。好在没有要孩子,她很快又和一个开小公司的小老板同居了。其实,离婚前,她就和这个小老板有一腿,只不过丈夫不知道罢了。和小老板同居后,她就后悔了,因为小老板徒有虚名,虽开了小公司,因为入不敷出,公司的日子也很艰难。女人大把花钱、大量购漂亮衣物的梦想彻底破灭了。 就在这个时候,她见王韬的电脑公司招员工,又听说王韬是副省长的儿子,她就知道自己的机会来了。应聘时,她隐瞒了结婚离婚又同居的事,只说自己没有找过对象,过去找的几个因为性格不和而告吹了。 这天公司请客,王韬让钟辉英在公司物色两个能喝酒的姑娘,陪客人喝酒。钟辉英说,那就是我了。王韬眼睛一亮:“你能喝酒?” “能。” “能喝多少?” “喝一斤差不多吧。” 晚上陪客人吃饭时,钟辉英确实表现得很好,直喝得客户当场签订了36万元的户外广告合同。送走客人后,王韬很高兴,又把钟辉英带到了公司里。公司在闹市区的一幢写字楼上,王韬把跌跌撞撞的钟辉英扶进了电梯、扶进了办公室。反锁上办公室门时,钟辉英好人似的站在了王韬面前。 “怎么?你没事儿?”王韬很惊讶。 “没事儿。”女人是因为喝酒了的缘故,面如桃花,不由得令王韬心动了。 “我要奖励你。” “怎么奖励?” “你说呢?”女人闭上了眼睛,微微抬起了红红的嘴唇。 孤男寡女犹如烈火见了干透了的柴,刹那间熊熊燃烧了起来。在总经理室的值班床上,立刻电闪雷鸣、风雨大作起来。 就这样,女人三天两头地找王韬,王韬年轻精力旺,尝到了偷情的甜头,自然而然陷入了爱河,不能自拔。 这一天,王韬出差了,钟辉英又来到了与小老板同居的窝里。因为女人离不了男人。俗语说的好,小别胜新婚,因为离开了小老板几天,今日又相逢了,也觉快活。几天过去,又和小老板难舍难分了。 几天后的一个晚上,钟辉英接到了公司副总胡规的电话,说是王总来了,通知她马上来公司开会,有急事儿商量。女人合上小灵通后对小老板说:“公司有急事,胡副总要我马上去,你就别等我了。完事儿后我就在财务室睡了,不回来了。” 钟辉英说完就跳下床打扮,根本没有管小老板的唠唠叨叨,之后,高高兴兴来到了公司。公司里,胡副总正在等着她。 “王总呢?”女人兴冲冲地问。 胡规暗暗地在心里骂道:臭婊子,见了男人连姓啥的都不知道了。嘴上却说:“有笔买卖,你想不想做?” “王总没有来?”钟辉英边问边去推王总的办公室,没有人。 “王总没有来,你叫我来干什么?”女人不高兴了,“真是神经病。” “慢!”胡规拦住了女人的去路说,“只要你配合一下,明天你就能拿到50万元。” “50万元?”女人停住了脚步。 “是啊,不想赚钱?” “想呀。”女人这才转身坐了下来。 胡规把他负责开支票,让她第二天从银行提钱,而后两个人拿着钱离开九龙的事儿说了一遍。 “不可能!”钟辉英说,“你让我害王总,办不到!” 胡规又拦住了钟辉英:“你知道王韬前些天的两百万元是哪里来的吗?” “知道呀,是省经贸委扶持企业的发展基金呀。” “你知其一,不知其二。省经贸委支持的对象是国营企业,王韬的电脑公司是私人企业。这是有人违规做的手脚,我们如果把钱提了,王韬他连案都不敢报。这么好的事你还犹豫什么?” 钟辉英有点动心了:“50万元,我一辈子恐怕也挣不上。既然这钱来路不明,我干吗不能拿呢?” 她告诉胡规,两百万还走了100万元,提出了40万元。账上可能还有不到60万元了。 胡规吃惊地问:“40万元哪里去了?我替王韬管他的私人印章,我咋不知道出去了40万元?” 钟辉英说,那天签开发区的一条街广告时王韬提出了40万元给了人家回扣,提款时你不在公司,是王韬打开你的柜子盖上的章。 “噢。”胡规这才想起王韬有他柜子的钥匙。“哎,合同预付款是多少?哪天到账?”胡规感到一个大好的机会又来了。 “合同预付款520万元,因为材料费就得500万元,下周一可能到账。”女人完全被将要到手的50万元俘虏了。 胡规说:“既然这样,那就等几天,等这笔预付款到账了再动手,你可以分的多一些。” “这样太过分了吧?”女人问。 “一点也不过分,我要让王韬哭不出眼泪来。因为省里有规定,省级干部的子弟不准经商办企业。所以王韬才和我签了一个转让合同,我对外是法人代表,明天营业执照就下来了。账上的钱没有了,姓王的仍然说不出什么来。他要敢报案,就把他老子牵进来了……” “我们是不是太狠了?”女人有点害怕。 “你放心,我有办法让他再拥有500万元,因为有人要给他爸送钱,送不进去……” 女人终于下定了决心。 这天晚上,钟辉英就钻进了胡规胡老头的怀里。老头虽然没有年轻人干劲十足,可也令钟辉英回味悠长…… 于涛终于如愿以偿地当上了银岭矿区拥有28万职工大企业的头——龙江省银岭煤业集团公司董事长、总经理。 听人叫“于董”、“于总”的感觉真好;艾滋病的阴影已经彻底地从他的脑海中消失了(后来,于涛还是被医院查出了hiv呈阳性);他诅咒过多次的那辆银岭地区最豪华的价值70多万的“9999”号奥迪汽车也成了他的坐骑(9999号车原来的主人是梁庭贤);连银铃市那位最瞧不起他的大人物卢四油见了他都亲切地叫了他一声“老于”…… 银岭矿区最著名的人物,也是龙江省最著名的人物——梁庭贤,居然才以一个副总的身份坐在了他于涛主持的总经理办公会议上。看到自己多年的对手成了他的下属,他高兴的不得了。这种良好的感觉,使他暂时放弃了陷害梁庭贤的计划。 他知道,自己的权力就是让你姓梁的规规矩矩,自己的职务就是让你姓梁的不能乱说乱动。既然梁庭贤如此的识相(其实于涛错了,梁庭贤之所以识相,那不是因为于涛的权力,而是为了尊重上级的决定),我就让你呆在我手下,让我对你吆五喝六。你就乖乖地听话吧,你就乖乖地干活吧,你就乖乖地挣钱老了花吧,你就像磨道里推磨的驴——听吆喝吧…… 于涛真的忙起来了,批不完的文件、签不完的字、数不完的钱……忙起来他就忘了两个女人,不!确切地说是忘了一个女人。主要是那位于涛帮忙刚调来的银岭市粮食局局长张三君。至于另外一个女人嘛,他是爱恨交织,说也说不清楚。 是她,很可能给他传染上了艾滋病;也是她,令他在这把年岁了还魂不守舍。他既恨她,又舍不得离开她。虽然每次和她上床时还要带上安全套,但心灵深处的那种恐惧,确切地说,是艾滋病这个人类的杀手给他带来的恐惧,让他心神不定,如履薄如…… 现在好了,矿区最漂亮的女孩子只要他愿意,会整天在他眼皮子底下晃来晃去。他没有必要去卢菩那里了,也没有理由去那个害人精的住处了。这个该死的婊子,害的老子整日里提心吊胆的,要不是留着她应付梁庭贤,他会立刻派人去把她灭了。很好,很好,这个变化真是太好了。我为什么没有早早离开她呢?拜拜了,你这个害人精,你这个狐狸精! 张三君那里,他是不能不去的。从前,他有什么烦恼、有什么高兴的事儿总是找张三君倾诉,他感到张三君是他的精神支柱。可是现在不同了,他甚至有点讨厌她那份贪得无厌的热情,一个40岁的女人了,整天都想着和男人上床。他妈的,天下的男人又没有死绝,你为什么非缠着老子不放呢?每当他在心里对张三君感到厌烦的时候,他就笑了:怪死了,过去为什么不让别的男人碰她呢?很简单,过去他爱张三君。 爱是啥东西?爱就是完完全全的占有。既然我爱你,你张三君就是我的私人财产,既然是私人财产,那就对不起了,别的男人你离远点吧。不然,我姓于的就不客气了。然而,张三君在这个问题上可真是个无可挑剔的女人,除了于涛,她谁也不爱。她的这种品性,过去令于涛激动不已,可现在又令于涛烦恼无限……他烦张三君,有时他都有杀张三君的心。 这天晚上,他就起了杀张三君的意。于涛有时也想,这人他妈的就是怪,过去不忙吗?过去他也忙,有时甚至忙的不可开交。可是再忙,他都想着张三君。后来不忙了,是因为矿务局下属各矿的经营每况愈下,他就没有了那份让企业振兴的心思,甚至于破罐破摔,瞎驴碰草垛——一直走下去,碰上草垛了就吃,就生存,碰不上草垛了就死呗,大不了一死,如此而已。在这种思想状态下,能让企业好起来吗?那个时候,让于涛干啥都行,要让他离开张三君,那是万万不行的。 他为什么突然对张三君反感起来了呢?这的确是近来的事,前一阵子,她就做过几件令他不快的事儿,她跳窗子寻死觅活,让他写下了什么狗屁保证,“海枯石烂爱你一个人”呀,“天翻地覆不变心”呀什么的,一想起这些来,他就来气。还有,她还说什么“你敢跟别的女人好,我就把我知道的一切说出去!”“你于涛生是我的人,死是我的鬼!”等等等等,这个女人他妈的真是疯了。 他甚至后悔,他过去干过的坏事为什么要告诉这个女人,包括陷害梁庭贤的计划。如果这一切真让这个女人说出去,那还有我于涛的活路吗?所以,他才突然萌生出了“杀了她”的怪念头。气过了、气顺了,于涛也觉着他这样想不对,算了吧,应付吧,应付到哪天算哪天吧。 下午3点,他接到了张三君的电话,他本来要发作,可她那富有弹性的声音吸引了他。“什么事?”他问。 “请你,下午下班后到家里来,有重大的事情!” “什么重大的事情?” “你来不就知道了吗?” “你哪里知道,我忙的是不可开交呀!” “我知道,你管着28万多人,银岭市三分之一的人口,可是这事儿太重要了,你还是来吧,来了就知道了。我求你了!” 于涛确实没有办法再推辞了:“你稍等,我关上门说话。”于涛挂上了电话,走过去关上了门,然后把电话拨给了张三君,温柔地问:“告诉我,什么大事?我一定来,但你一定要告诉我。不管是大事还是小事,我都会来的。” “那好吧。我问你,今天是什么日子?” “今天?”于涛见台历上这个日子没有什么特别,问:“啥日子?告诉我吧,我真不知道。” “刚刚给你过了生日,就忘了别人的生日,你真不像话啊!” “噢!”于涛赶忙说:“看我这记性,我该打,我真的忘记了。” “就是该打,看我怎么收拾你!”女人甜甜的声音像音乐。 “打?怎么打呀?”男人柔柔的声音似清泉。 “打屁股!” “你说错了,那不是打是摁。摁,就是按的意思。” “讨厌!不给你说了!”女人挂断了电话。 男人见女人挂上了电话很高兴,就想着生日蛋糕、礼金之类的事,竟忘了马上要开会的事。秘书敲门进来催他时,他才走出了办公室。 第十二章 捉奸 他受矿党委副书记赵红卫的委托,协助派出所去抓矿上嫖娼的腐败分子。这吕雄年虽是个文人出身,可是个典型的马大哈。一听是去捉奸,又是党委副书记派的差,他就心情亢奋得不得了。他也没问去抓的是哪个腐败分子。 八道岭煤矿工会的干事吴志文正在向他的主子告梁庭贤的状。 “吴矿长,你说清楚一点,姓梁的是怎么骂我的?”银岭矿管会主任于涛刚洗完桑那,此刻正躺在床上抽着烟呢。 “啊哟,我的大主任,你就别讽刺我了,还矿长,我连代理工会主席都不是了,让那个罗辑田把我整成工会干事了。”吴志文掖好崭新的洗澡巾,把于涛手里的烟头取下来放进了烟灰缸,又打开了一包80元一盒的特“九龙”香烟,抽出一枝放在了于涛的手里,咔哒一声打着了火,替于涛点上了烟。 “少废话!”于涛抽了一口烟问:“他究竟骂我啥来着?” “他骂你是于无能,他骂你把几个煤矿搞垮了,又来五道岭矿摘桃子……” “哈哈哈哈!”于涛大笑了起来:“我就摘了,他能把我囫囵吃上扁屙下?他有本事?他有多少本事?他不就是靠着罗辑田那小子给他搞销售嘛,没有了罗辑田,他梁庭贤说不定还不如你吴志文呢!” “那是,那是……于主任呀,你想个办法把姓罗的调出去不就得了?” “你哪里知道呀,志文,他连副县级的级别都不在乎,你怎么调,你调了他不走,你怎么办?退一步讲他可能连这个干部身份都不要了,你信不信?他没有了这个身份,照样能吃上饭,在销售上,他绝对是个人才。你知道吧,他离开五道岭才几天,有些客户就扬言,他们人认罗辑田和梁庭贤!照这样下去,要不了两年,五道岭这些客户还会被他们拉走的。” “那咋办呢?”吴志文着急地问着于涛,心里发愁的却是于跃林收来未交到矿上的那两百多万元。这两百多万元是他吴志文不让于跃林上交的,他想这八道岭不死不活的,就快倒闭了。等到倒闭那一天,谁去查这笔款的下落呀。可是不承想,这个梁庭贤,好好的五道岭矿长不当,硬是和于涛过不去。 于涛要调梁庭贤到矿管会担任专职副书记,可他却提出来要到亏损严重的八道岭矿去当矿长。这下可倒好,去了没几天,姓罗的那小子就盯上了于跃林收来的这两百多万元。如果继续让姓罗的小子呆在八道岭矿,没准他还会查出他吴志文的其他事儿来呢。所以,他现在对梁庭贤倒不是那么恨,对罗辑田却是恨之入骨,这人才真真是他的眼中钉肉中刺。一日不赶走这个人,他就要多难受、多痛苦一日。 “这好办。”于涛向吴志文面授机宜:“硬搞走罗辑田,可能会适得其反,要智取。” “咋个智取法?”吴志文干脆半蹲在了于涛的床边:“于主任,快说呀。” “你知道梁庭贤这个人最痛恨什么?” “不知道。” “你不知道我知道。我们要想办法让姓梁的赶姓罗的走,这样姓罗的就会自动地到五道岭来,你呐,跟梁庭贤把关系搞好,我想法让你接替罗辑田。” “那可太好了!” “梁庭贤最最痛恨的是作风有问题的人,罗辑田和杨虹的事,没有几个人知道,他姓梁的更不会知道。如果姓梁的知道了罗辑田是这么个货,他会开除罗辑田的。” “姓罗的和杨虹是怎么回事?他们有不正当的关系?” “对。岂止是不正当的关系,他罗辑田瞒着老婆和五道岭矿销售公司的经理杨虹同居了好几年了。” “是吗?”吴志文大喜过望,感觉机会已经来了:“于主任,你说吧,让我怎么办?” “捉奸。” “捉奸?这种事儿已经不新鲜了,能行?” “准行!只要这事儿暴露了,梁庭贤一定不要罗辑田,罗辑田来了五道岭了,那个杨虹就会死心塌地地为五道岭搞销售。” “你是说,杨虹现在虽当着五道岭销售公司经理,可人在曹营心在汉?” “对,是这样……你要安排好,动静要大,要在一夜之间让全世界都知道这个罗辑田的丑事。” “我明白了。”吴志文兴冲冲地离开了于涛,还没有赶到八道岭矿,采煤四队队长信玉丰就截住了他。 “干啥呀?信队长,我还有急事呢!” “急什么呀?我有更要紧的事给你老矿长汇报呢。走,到饭店去边吃边说。”信玉丰急匆匆地说。 “先透露一点,啥事儿?有关谁的事?” “罗辑田……” “好,别说了,我去,借你的手机用一下,给于跃林打电话,让他也过来。” “没问题!”信玉丰把电话打到了八道岭矿销售办公室,正好是从销售科长下来干销售的于跃林接的电话。于跃林也是正急着和吴志文见面呢,那近两百万你姓吴的拿走了,连个条子也没有打,现在姓罗的正在查这事儿,你吴志文总得给我补写个条呀,不然的话,我咋过关?听说吴志文也在,他二话不说就答应了信玉丰:“我马上到!” 就这样,一场精心策划的捉奸行动拉开了序幕。 酒菜点好后,吴志文神秘地把罗辑田和杨虹的事儿通报给了两位“难兄难弟。”在这之前,他举例说明,梁庭贤在五道岭矿当矿长时,一个副书记和劳资科的女出纳员发生了那种关系,被梁庭贤从头到脚来了个净光光。那位副书记丢了党籍不说,还被迫调出了五道岭煤矿。梁庭贤说,这样的事情再不能在五道岭出现,再出现这样的事儿,就不是开除党籍了,我要开除他的公职! 梁庭贤在作风问题上的态度如此坚决,可他哪里知道,这种道德败坏者就在他的身边! “谁呀?”“难兄难弟”异口同声问道。 “罗辑田。” 吴志文见“难兄难弟”们有点不相信的样子,这才把从于涛那里弄来的有关材料“批发”给了他们。 这对“难兄难弟”也真够可以的,听说了这事后,都哈哈大笑起来,姓罗的,你也有见不得人的事啊,看兄弟们怎样收拾你! 赵红卫指挥着吊机从5辆加长东风车上卸下这一箱箱庞然大物时,心底一阵感动。这个梁庭贤,也真是太有能耐了,还不到一个月时间,就把煤炭科学研究总院设计、陇上煤矿机械厂制造的ls800/250s型大倾角胶带输送机给接来了。 上次的论证会开过到今天才二十几天的时间,这贷款到订货以及运输就完成了,照这个速度,要不了多久,八道岭煤矿也会赶上五道岭矿的。 看着工人们兴高采烈搬运设备的样子,赵红卫感慨万千,过去,吴志文当矿长时,别说上这么大的生产设备,就连最小型的半自动化设备都没有想过要上,除了打眼放炮,就是轨道车手工运煤,除此之外,八道岭矿还有什么呢? 赵红卫记得清清楚楚,在20多天前八道岭矿矿井技术改造的论证会上,梁庭贤一口气说出了矿井技术改造的主要内容:改进矿井设备装备,建成高产高效矿井;采用综采放顶煤采煤法,实现矿井采煤机械化;改造生产薄弱环节,提高矿井综合生产能力;改善和落实安全设施,提高矿井抗灾能力。 梁庭贤话音刚落,与会人员就纷纷议论起来。 “还是先考虑吃饭问题吧,一口吃个胖子充其量也是虚胖。” “这样大规模的技改,资金从哪里来?我们欠银行的贷款还未还清呢!还是量力而行吧,现有的每年30万吨生产能力能完成就了不得了,就破天荒了。要照梁矿长这种改造法,恐怕就不是每年30万吨生产能力了,可能是上百万吨了吧?” “上百万吨?”罗辑田说:“梁矿长的这一愿望如能实现的话,最起码是每年300万吨生产能力。” “什么?说梦话吧?八道岭矿历史最高纪录也就是一年完成了25万吨。300万吨?哼!别闹笑话了吧。” 面对这么多的反对意见,梁庭贤胸有成竹地说:“我们矿现有的条件已经为300万吨年生产能力奠定了基础。在这次矿井技术改造中,对矿井的开拓计划及巷道布置仍采用年30万吨改扩建时的方式,即增加采区走向长度,在每一个水平面只设一个采区。采区布置方式采用双翼布置,单翼开采。全矿井只设两个年产150万吨综放工作面和一个准备工作面,保证矿井每年300万吨的生产能力。这不仅实现了全矿井的集中生产,降低了掘进率,同时也提高了劳动生产率,使矿井在生产过程中,能取得良好的经济效益。 “正因为有这样一个好的基础,所以,我们这次大规模的技改可节约一大笔资金!” 赵红卫在矿井管理上是一个行家,他见梁庭贤讲的很有道理,便第一个投了赞成票。 他说:“梁矿长,如果是这样的话,井下的基础设施还是可以综合利用的,这样一改,可以充分发挥特厚煤层采用放顶煤采煤法新工艺时的产量高、效率高等潜力。事实上,我们过去是抱着金碗要饭吃。如果按梁矿长提出的技改方案,我们可以在放顶煤厚度、放顶步距及三角煤回收方面积累不少经验,同时,矿井的采煤机械化就能充分体现出来!” “说得好!”梁庭贤高兴的说:“赵书记,你是我这个方案的知音。我们生产办主任的人选一直没有确定下来,赵书记你就辛苦一下,暂时兼任生产办的这个主任,这副担子是我们矿最重的一副担子呀?” “这没问题。梁矿长,我只是担心呀,这么大的投资,你到哪里去弄?”赵红卫忧心忡忡地说。 “这一点我负责,你的主要任务是协助我管好生产,罗矿长的主要任务是协助我搞好基础管理和销售。贷款的事,购买设备的事完全包在我身上……技术部门和其他部门要马上做好新设备安装调试前的所有工作。生产和销售工作要作为重点!…… “过去由于矿井主副提升井、通风、排水、井下运输等主要生产环节能力有限,在一定程度上制约了矿井生产能力的提高,不然的话,我们这个30万吨的生产能力可以翻三番不成问题。鉴于这些原因,我们这次技改对以下几个生产薄弱环节也一并进行改造。” 梁庭贤讲“以下几个生产薄弱的环节”时,根本没有看笔记本,赵红卫想,这个梁庭贤的脑子可神了,他来八道岭才几天呀?仔细一想,赵红卫也就释然了,这个人满脑子全是矿井,所以,他才对矿井的爱达到了痴情的程度。对于一个视矿井和矿工为生命的人,他能不熟悉他的矿井和矿工吗? 梁庭贤面对八道岭新一届中层以上领导干部,如数家珍地说:“第一,提升系统的改造。新凿一条倾角22.5度新主斜井,井筒装备ls1200/2x500型大倾角胶带输送机,日提升煤1万吨,运距1000米,以满足技术改造后主井提升的需要。副井提升基本满足矿井技术改造期间正常生产及今后辅助提升的需要。 “第二,井下运输系统的改造。井下运输巷及运输大巷均采用胶带输送机运输,以实现井下原煤的连续运输及简化运输系统,提高运输能力。 “第三,通风系统的改造。这次技改时,在原有基础上,新增一条风井,并建通风机房,新装通风机,以增加矿井入风量,满足矿井通风需要。 “第四,地面生产系统的改造。为适应矿井技术改造后的生产能力,新建一座年处理能力300万吨选煤楼和一座年处理120万吨选煤厂,以提高矿井原煤的储装能力。 “最后,是改善和充实安全设施,提高矿井的抗灾能力。我们八道岭矿煤层发火期短,浅部采空后有积水。尤其是漏水事故,是我们安全生产的头号敌人。所以我们安全措施的重点是防止煤层自然发火及浅部采空区的突水。我们这次技术改造除了继续使用已有的综合性防灭火措施及配备探放水设备的防水措施外,还要配备更进kj-386型煤矿安全监测系统,对井下风速、风量、瓦斯浓度、有害气体含量、设备的开停状态等进行不间断动态监测,并能自动采集和处理数据信息等设施,提高矿井的抗灾能力。这一块的投资也不小,可是,我们必须要这样做,我们要对得起井下生产的几百名黑哥们!……” 梁庭贤充其量是个自学成才的大专生,可他对矿井的熟悉程度,对井下黑哥们的关心,迎来了他上任后的又一次掌声。 “……”梁庭贤仍然是不照笔记在讲,讲完技改方案后,他见大家的热情很高,又讲了煤矿未来的发展…… 这才二十多天,机器设备就运回来了。赵红卫知道,梁庭贤之所以在银行能贷来那么多的贷款,这完全靠他在五道岭当矿长时的信誉。可以这么讲,银行给梁庭贤本人的信用等级也许早就超过了两个a。他们知道,只要是梁庭贤来当八道岭煤矿这个矿长,八道岭一定会兴旺发达的。赵红卫想,就跟着这个人干吧。 面对八道岭的未来,赵红卫的心里隐隐一阵疼痛。其实,他早就想当这个矿长,他想,要是上面让他这个科班出身的矿党委副书记当这个矿长,他一定比吴志文这个败家子干得要好。当然了,他一定没有梁庭贤这么大的魄力。 认命吧,他想,自己朝里没有人比不上吴志文,能力又没有梁庭贤的强,更比不上梁庭贤。可令他不痛快的是这个罗辑田,年纪轻轻的,不就是跟梁庭贤跟得紧吗?除此之外,你还有什么能耐。 他对罗辑田的不满源于半月前的一次考核,按他赵红卫的心思,他早就该兼任这个生产办的主任了。可是,一个副矿长(还是梁庭贤指定的,未经上级部门的任命),竟然考评起他这个党委副书记来了,不就是考评的结果是个“c”嘛,他不但没有兼成生产办主任,而且还让罗辑田那小子好好的羞辱了一番。 所以,他就把这一切罪过都推到了梁庭贤身上,他想这姓梁的也没有什么了不起嘛?有句话不就叫上梁不正下梁歪吗?罗辑田如此对待我这个党委副书记,原因不在你姓梁的身上还在谁的身上。 一想起那件事儿来,他就来气。赵红卫不服罗辑田的考评,认为他不公正,他就撕掉了在报栏里的考评表。罗辑田当着那么多的人又让人事管理员贴了一张,这不明摆着让我这个党委副书记下不了台吗?他一气之下又撕了。 罗辑田说:“赵书记,你撕,撕一张我罚你100元,李干事贴一张我奖100元!” 你听听,这还是人讲的话吗?赵红卫生气地跺了一下脚,转身就走了。唉,这姓罗的还登鼻子上脸了,他还真扣了我100元工资奖给了小李。 那天晚上,他投了梁庭贤一个赞成票,这是因为他听了梁庭贤技改的方案后,信服了这个人。令他没有想到的是,梁庭贤竟然让他兼上了生产办的主任。这让他感动了20多天,今天又见机器设备源源不断地运进了矿,他更是激动不已了。 他想,看来梁庭贤这个“矿山实干家”是名不虚传呀,我只能跟着他搏一把了。虽说当不成矿长了,可生产办主任相当于第一副矿长。更为重要的是,他能到生产第一线去指挥生产了,做到这一点,就够了。 这些天,因为忙,每天回到家里都很晚很晚了。妻子钱永岚先是唠唠叨叨地说他,渐渐的,她不骂不说了,她知道老头子的毛病,要是没事儿干,他准能闲出毛病来,要是忙了,他反而有说有笑的。尤其是这些天,别说见天到家里都到十点钟左右了,可吃完饭他总要喊两嗓子秦腔。 这不,今晚他又喊起来了。他唱的是诸葛亮的《空诚计》,刚喊了一句,就有人敲门了。妻子打开门时,进来的是吴志文和他的“难兄难弟”信玉丰、于跃林。 “是你们呀?快来坐!”赵红卫坐在沙发上伸手让座。 “赵书记,你得给我们做主呀!”吴志文刚刚落座就叫了起来,“我这工会主席可是上面给的,又不是他梁庭贤聘的,这罗辑田说撤就把我撤了,你这书记也不管管?” “管?怎么管?”赵红卫一盒简装九龙香烟打开,一人扔了一枝,“不让你当这个工会主席是有章可循的。他罗辑田那个人有那么牛吗?他是代表矿上宣布的。有啥事你冲我来!” “这不公平。”信玉丰说,“他罗辑田眼里哪有你这个书记呀?他连你的工资都敢扣。” “玉丰,你别说了,你干的那些个事儿,我还没问你哩,你偷卖了多少块煤?啊?……还有你,于跃林,听说你的外欠款问题最多,啊?……别这样好不好,罗辑田这样做,梁矿长同意了,我这个党委副书记也同意了。” “那他嫖娼,犯了重婚罪,难道也对了?”吴志文说,“据我知道,这样的事梁庭贤也是不会放过的呀。” “谁嫖娼了?谁犯重婚罪了?”赵红卫这下严肃了:“哪个兔崽子敢在我眼皮子底下嫖娼,我活剥了他!” “罗辑田。” “是姓罗的,赵书记,你没想到吧,别看他人模狗样的,做的事可是禽兽不如呀。”这些人七嘴八舌把罗辑田和杨虹的事儿,添油加醋说了一大堆。 “你们想想,这事儿梁矿长究竟知道不知道?”赵红卫问。 “姓梁的要是知道了,能有他罗家娃的好?我们知道的情况是,梁庭贤根本就不知道。” “嗯。”赵红卫说:“我也是这样认为,梁矿长最见不得的就是这种披着人皮不干人事的人。” 这事儿要管。赵红卫心下道,你罗辑田神气活现地扣了我100块钱,我冲着矿上的事业,就算了。可你居然是个人面兽心的家伙,我不报这一箭之仇,还待何时? “这事儿证据可要确凿呀。”赵红卫说,“别弄的忙活了一场,啥事儿也没有……好,要真是这样的话,他姓罗的也该挪挪位子了……你们想怎么办?” “我们去捉奸。” “捉奸?这样做太过分了,我给梁矿长说一下让他处理吧。” “那可不行!”吴志文说:“他是梁庭贤的心腹,姓梁的一定是睁一眼闭一眼。我的意见是,捉奸捉双,把事儿闹大了,由不了他姓梁的不处理。” “是啊!赵书记,你明白的,他姓罗的为什么连你都敢欺负,就是因为有梁庭贤撑腰。我们不妨把事情闹大了,最好让派出所把罗辑田和那个骚货抓去,然后嘛,矿上再去领人,这梁庭贤想保也保不住了。” “派出所能管这样的事?”赵红卫问吴志文。 吴志文说:“为什么不管,这种事是不良现象,他们能不管吗?再说了,派出所所长是我的小舅子。” “噢?”赵红卫这才表态,“就按你们说的办,到派出所了马上给我打电话,我再给梁矿长汇报……不过,你们千万别说我知道这事儿。” “你放心吧!” …… 罗辑田这些天为矿上的事忙得不亦乐乎。他下班时已经是夜里8点多钟了。他给妻子柳小琳打了个电话,说工作太晚了,他就不回来了。柳小琳是那种贤慧型的女人,知道丈夫在矿上很忙,便说:“你忙吧,别忘了我们母子就行了。” “哪能呢?别的可以忘,你们娘俩我还能忘了?”罗辑田打哈哈道。 “我只是提醒你一下。”妻子笑着扣上了电话。 罗辑田刚要离开办公室,多种经营办主任程银朝进来了:“罗矿长,你给梁矿长说说,我们的新东风车到了,剩余的钱要早点汇过去,不然,人家下次就不会不收款把车让我开回来了。” “这事儿梁矿长说了,他要亲自给汽车专营公司的经理打电话呢。矿上这几天紧着要用钱,你们的车款得往后推半个月左右才能付。” “梁矿要亲自打电话?那可太好了。罗矿长,该回家了,这都12点了。” “嗯,你先走一步。”罗辑田见程银朝走了,才收拾了一下办公桌上的东西,走出了办公室。 罗辑田本来要先打个电话给杨虹的,可转念一想,就给她个突然袭击吧。有一个星期没到杨虹那里去了,这几天她总在电话里吵吵,要早点把工作关系调到八道岭来。他说:“你能来吗?我们这种情况?” “为什么不能?”杨虹说:“我到八道岭了,最起码你在销售这一块就不操心了。” “这是一个原因,还有一个原因,我也是巴不得你早点过来呢。” “什么原因?” “天天能见到你,这是我求之不得的事呀。” “那你还磨磨蹭蹭啥哩?” “我感觉有两个方面不合适。一是你这个五道岭煤矿销售公司经理,已经把主要业务给八道岭了。虽说他们没抓住你什么把柄,可是他们会把全部的账都算到你身上的。同时,他们赶你走也是迟早的事,我的意思是先呆在那里,让……” “让他们赶我走?”杨虹打断了罗辑田的话:“你真能想,他们已经赶我了。说业务一件都做不成,言下之意是,还要我这个经理干什么。” “我们要的就是这个效果,让他们觉着你是眼中钉肉中刺,这样一来,对我们的关系,也是个有力的保护。” “你怕什么呀?大不了我们不在银岭矿区呆了。” “说什么呀,见面再谈吧。” 罗辑田把自行车蹬上了通往县城的大道,偶尔过来一辆运煤的车,灯光把大路照得白昼似的。他把自行车骑到最边上,生怕被哪个司机认出他来。他知道这些运煤车中,不定哪一辆就是八道岭矿的。 和杨虹见面咋说呢?你能直不愣登地说:“不能调,调过来我们的关系就不好处了。” 你能这样说吗?就别说杨虹听了这话不高兴,就他本人也不愿意这样做呀。他想杨虹呀,除了感情上的因素之外,他事业上也得有个帮手呀,而杨虹就是他事业上最好的帮手。她总是能把他的意图落实到极致,甚至新的创造往往会让他欣喜若狂。 比方说吧,你要让她接待客户,那些客人们面对如此漂亮的女大学生,总会想入非非的。有些无聊的客人甚至会袖筒里揣棒槌直撅撅地就来了,签合同行呀,你让我摸一下就签。这一摸的结果是可想而知的。合同也许签了,而这些客人得寸进尺怎么办? 杨虹有办法,她笑笑说,摸摸手可以,你尽管摸,摸其他的地方,对不起,我这人虽然不是名花,可早就有主了,而且这主呢是你的朋友,“朋友妻不可欺,朋友妾不可灭”,这可是老祖宗传下来的,你敢对朋友下手?再说了,因为银岭矿区的煤质优良,你们才舍近求远来要我们的煤,而且只有五道岭矿才能最大程度地满足你们的要求。你就不怕得罪了我而影响你们的大局? 这个客户是个南方人,他不仅是罗辑田的朋友,也是梁庭贤的朋友,杨虹的一席话说得他无地自容了。他马上向杨虹道歉:“真对不起,我在这里向你鞠躬了。”客户说完,真的站起来向杨虹敬了个80度的鞠躬礼。 杨虹很大度,剌啦一笑说:“这重礼我接受了,但下个年度的合同除了应签约的80万吨外,你得把杨岭矿的50万吨也签给我们。” “杨小姐真厉害,我们成交了!”南方人彻底败在了杨虹的手上。 要说这五道岭矿的煤,不愁销不出去,随便签出去五六十万吨那不是很难的事情。可关键是货款回笼问题,这个南方人所在的单位财大气粗,货款支付的信誉最好。所以,这样的单位,是所有煤矿都争抢的一块大肥肉。 杨岭矿不属于银岭地区管辖,可周边煤矿除五道岭矿外,杨岭矿的销售是最好的。让杨虹三言两语,杨岭矿碗里的一块肥肉就让五道矿给抢回来了。 为了表彰杨虹的工作业绩,梁矿长专门开了一次全矿大会,把10万元红包奖给了杨虹。杨虹就拿这10万元偷偷地在县城买了一套两室两厅的房子,从而彻底结束了她和罗辑田到处偷偷摸摸见面的尴尬处境。 今晚的罗辑田,就是要到杨虹这个秘密的家里去和杨虹见面。 见罗辑田走进了杨虹的家门,而那扇绿色防盗门也“啪”地一声关上了时,跟踪罗辑田的于跃林兴奋得不能自持了。他急匆匆溜下楼给吴志文拨通了电话。 与此同时,几路人马都在紧锣密鼓地忙碌着“捉奸”的事儿。 一路由八道岭煤矿党委办主任吕雄年带队。 矿上改革后,吕雄年这个党办主任兼管保卫科工作。吕雄年带领的是矿保卫科的七八个保安,他受矿党委副书记赵红卫的委托,协助派出所去抓矿上嫖娼的腐败分子。这吕雄年虽是个文人出身,可是个典型的马大哈。一听是去捉奸,又是党委副书记派的差,他就心情亢奋得不得了。他也没问去抓的是哪个腐败分子。 第二路是由八道岭矿工会委员会干事吴志文带队。 他的队员是清一色的公安人员,领头的还是派出所的所长胡一达。因为胡一达是吴志文的小舅子。 第三路只有两个人,领头的是采煤四队队长信玉丰,工作人员是他的妻子郑玉慧。郑玉慧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她让丈夫催着来到了罗辑田的家门口。这下他才对妻子说:“罗副矿长受了点轻伤,要叫他媳妇去看看哩。” “嗨!”郑玉慧一拍大腿说:“我当你要我干啥坏事呢!这不是好事儿吗?说几楼?我去叫!” 信玉丰领着郑玉慧上五楼敲开了罗辑田的家门。 罗辑田的妻子柳小琳不认识信玉丰两口子,她把客人让进客厅后问:“是找我们辑田的吧?” 郑玉慧快人快语,把来意说了一遍。柳小琳急了,“在哪个医院,我这就去。” “别急。”信玉丰说,“他们去送了,我们来叫你,到哪个医院还不知道,要等等电话。”信玉丰把手里的手机举了举说。 柳小琳这才给客人沏茶:“他伤的不厉害吧?是安装矿上的机器受的伤吧?” “不要紧……嗯,是装机器受的伤……” 喝了一会儿茶,听了一阵矿上杂七杂八的事儿,柳小琳已经着急得不行了,她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客厅里的石英钟,信玉丰见时针已经指到了23点15分。 “差不多了呀,这电话咋就还不打过来呢?”信玉丰努力把激动的心情压抑下去,装着很着急的样子看了一眼手机。 郑玉慧依然是快人快语:“急什么?要挂号、要找医生,哪有那么快?” “也是呀。”柳小琳给两位续上茶,又剥开了两个桔子递了过来…… 也就在这个时候,信玉丰的手机响了。 “快走!”信玉丰接完电话就往外冲,感动得柳小琳没有好意思问是哪个医院。 他们下楼后,钻进了客货两用车里,司机似乎比主人还着急,马达响过后,车子就“忽”地启动了。 车子在剧烈地颠簸着,因为这是通往县城的一条小道。司机为了节省时间,没有绕大道。好在这点路不太远,一会儿车子就开到了大马路上。 车子已经开得飞快了,柳小琳还嫌慢,但她没有敢说出口来。不对呀,咋开到住宅区来了。还没有等柳小琳把疑问提出来,车已经停了。她急忙下车后,见到的是一帮公安和保安,他们给信玉丰打了个手势“快上”! 信玉丰又对柳小琳说:“快点吧,他在楼上。” “这不是医院呀?”柳小琳终于提出了疑问。 “你上去就知道了。” 满腹狐疑的柳小琳只好随着信玉丰上了楼。 派出所长按响了门铃。此刻的屋里罗辑田正同杨虹热火朝天呢,听到了一遍又一遍门铃声,罗辑田停止了动作:“去看看,是干啥的。” 杨虹套上睡衣时,也在疑惑,这么晚了,究竟是干什么的呢? “谁呀?”她问了一声顺猫眼往外看,她首先看到的是公安,又听到人家说是“查户口”的,她便打开了门。 见门开了,这帮人二话不说,就往里屋闯,等杨虹明白过来是咋回事时,这帮人已经闯进了卧室。 卧室里的大床上,罗辑田正在床上摆成个“大”字形状躺在那里,这景象真有点“惨不忍睹”啊。 “你们都出来!”杨虹大声喝道,“出来让他穿上衣服!” 杨虹不顾一切地推开了这帮无聊的人,有人还在“咔嚓”、“咔嚓”照着相呢。她把衣服一件件扔给了罗辑田,罗辑田这下才清醒过来了,他见信玉丰、吴志文、于跃林正幸灾乐祸地瞅着他。他终于像个狮子一样发怒了:“快给我滚出去!你们这群王八蛋!” “滚出去?”吴志文瞅了一眼惊魂未定的柳小琳,对罗辑田说:“我们奉命来抓卖淫嫖娼的腐败分子……” “啪!啪!”没等吴志文说完话,杨虹用尽了吃奶的劲,左右开弓打了两记大嘴巴子,把吴志文给打晕乎了。 “这个狐狸精,偷人家男人还有理了,还打人?” “这个臭不要脸的!” …… 派出所所长胡一达见效果已经差不离了,便大喊道:“出去,你们快出去,让人家穿衣服!” 大家这才三三两两出了门,只有吴志文、信玉丰、于跃林,还有柳小琳站在那里。 “你们也出去!快回吧,有啥事到派出所来!”胡一达说着给吴志文使了个眼色。 吴志文摸摸两边火辣辣的脸,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他骂着“婊子货”冲到了杨虹的身边要打杨虹。杨虹迅速从床头柜上拿起了一把剪刀:“上来吧,王八蛋……” 胡一达一把把吴志文推了出去:“快走吧,你们全走,都给我回去!” 柳小琳恨恨地盯了一眼罗辑田,转身走了出去,走下楼梯时,她的眼泪才夺眶而出。 信玉丰走上前来讨好说:“上车吧,先送你……” “回去”两个字还未从信玉丰口里说出来,就被柳小琳一声“用不着”给挡回去了。 郑玉慧觉着太对不起柳小琳了,她见柳小琳走开了,便对信玉丰说了声“活该”,便追柳小琳去了…… 第十三章 狼狈为奸 这些人打王韬时,值班的人恰好是胡规,可胡规怎么也找不见,打小灵通也不通。 那伙人中的一个人对王韬说:“钟辉英是我老婆你知道不知道?你仗着你老子是省长,就可以胡作非为吗?我要告你,告你你强xx我老婆!” 等王韬出差回来,钟辉英已经和胡规副总经理胡老头如胶似漆了。 王韬进办公室后就感到了钟辉英的反常,过去,他前脚进办公室,她后脚就跟来了,不是扫地毯就是擦桌子,总之,她总是找个理由进到王总的办公室里来。可今天,她明明看到我回来了呀!王韬打电话到财务,“让小钟到我办公室!” 钟辉英来是来了,但她进门时特意把门留了个缝。这又是一个信号,以往,她进门时不管你王韬是否愿意,她总是把门锁轻轻地滑上。 王韬本来要冲过来和女人拥抱、接吻,甚至上床的,可是,见她这样,他就只好坐在了老板椅上:“你怎么了?” “我有点不舒服。”女人没有了往日的热情,一脸无所谓的样子。 “那你去忙吧。”王韬说这话时,还是希望女人能关上门回过头来。可是,女人悄无声息地不见了。 王韬生了一阵闷气后,开始处理出差时耽误的工作。他首先把电话打到了开发区管委会,500万预付款什么时候打过来,对方告诉他,下周一一定打过来。他又打电话到广告牌加工厂,问那20块巨型广告牌的料购齐了没有。对方告诉他,他们已经赊来了全部的钢材和部分的辅助料,让王韬按合同把材料款打过去。王韬说,没问题,最迟下周三,一定把钱打过去…… 之后王韬又让业务部、广告部的负责人过来,听了他们的工作汇报。处理完这一切后,他回家看母亲。 周一、周二,电脑公司的工作还一如既往地进行着。周三就不对劲了,先是要给加工厂付款,出纳员还未到,紧接着胡规慌慌张张走进来了。 “什么事?”王韬问:“钟辉英怎么还没到。” “她到什么到,她把银行的505万元钱全转走了!” “你说什么?”王韬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胡规又重复了一遍。 “怎么可能呢?我的私章不是在你那里吗?她怎么可能转走我们账上这么多的钱呢?” “我也不知道,反正钱没了。” 王韬过来抓住了胡规的衣服领子:“姓胡的,这事儿你要给我负责!” “我负什么责?”胡规一把甩开了王韬说:“钟辉英是你的情妇,她要来盖章,我不盖行吗?” “混蛋!昨天我就在公司,你为什么不汇报?” “那你去报案呀!报了案让你当省长的老爹处理呀,省经贸委的钱怎么到你个体户的账上了?” “你这个老混蛋!你给我滚出去!” 胡规走后,王韬想到要报案,可是,他拿起电话最终还是没有拨出号码。他知道这是胡规和钟辉英合谋干的。如果要报案,牵扯到父亲不说,还会把开发区管委会主任动用国库资金300万的事捅出来。因为那500万预付款中只有两百万元是开发区管委会可动用的资金。再说了,给开发区送的100万中有40万是经钟辉英之手付出的。这一切要是捅出去,怎么得了? 这天中午,王韬因为生气没有下楼吃饭。也就在这个时候,他被拥进办公室的七八个人打了。在这些人打王韬时,值班的人恰好是胡规,可胡规怎么也找不见,打小灵通也不通。那伙人中的一个人说:“钟辉英是我老婆你知道不知道?你仗着你老子是省长,就可以胡作非为吗?我要告你,你强xx我老婆!” 这些人可真会打人,他们拿着软棍,往王韬的脖颈处、后背上使劲打。其中的一个家伙在王韬的脖子上踢了一脚,王韬当时痛得就说不出话来了。打到最后,一个家伙说:“你要敢报案,我就把你行贿受贿的全部证据抖出来,让你的老子也去坐大牢!” 王韬被打昏了,直到下午两点他才苏醒过来,趴在地毯上打通了胡规的电话,胡规装模作样地说了一阵气愤不已的话后,才叫人把王韬送进了医院…… 田玉玲听完这些,吓得晕过去了。刘宝宝大呼小叫叫来了大夫,田玉玲才醒过来了。她知道儿子把祸闯大了!这个叫钟辉英的女人,怎么这么歹毒呀! 刘宝宝陪着田玉玲在病房里守了一夜,田玉玲哭了一夜。 刘宝宝安慰说:“嫂子,别哭了,哭坏了身子,可不划算。这事儿,我们想办法解决。” “咋解决?500万哪!又不是一个小数目。”田玉玲有气无力地说。 田玉玲擦去了眼泪,看了一眼病床上可怜巴巴的儿子王韬一眼,倒水洗了脸。洗完脸的田玉玲,双眼红红的,肿成了两个包。她对刘宝宝说:“宝宝,你先出去看着点,别让熟人进来,我和韬韬商量一下,待会儿我叫你,我们一块去吃饭。” 见刘宝宝出去了,田玉玲发现儿子王韬的眼泪一下子流出来了,她忍住心酸,没有让自己哭出来。她擦去儿子的眼泪说:“韬韬,别哭,哭有什么用?你再哭我又要哭了,我一晚上都把泪哭干了。” “妈,我不哭了,你有话就说吧。”儿子的脖子依然肿着,说话还是有点吃力。 “你说,这事儿能不能报案?” “不能,妈妈,千万不能报案呀。” “难道就便宜了这个小婊子,还有那个老混蛋?” 王韬长了这么大,从没听母亲说过这么粗的话,他知道,妈妈是给气坏了:“妈妈,别生气了,活该我倒霉。” “好吧。儿子,忍字是心上一把刀呀,你说忍,我也想忍,我们都忍了吧。这事儿,再也不提了,我去找开发区管委会主任,让他们把立广告牌的时间放后一点。” “别去了,朱主任他会想法的,他之所以敢把国库的钱给我,一来是这活我能干好,跑不了。二来是看老爸的面子。但他也有难处。这20块广告牌是应付中央检查组的,在规定的时间里立不起来,他也无法交待。”王韬打断母亲的话说道。 “那怎么办呢?你爸又是千万不能找的。” 正说着,柯一平、穆五元、于涛走进来了。他们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还有硕大的花篮。 柯一平柯英明说:“嫂子,别愁了,众人拾柴火焰高,我们大家想办法,一定能让韬韬度过难关。再说了,你们也放心,这事儿就我们几个人知道,我们绝不声张。” “多大个事儿呀!老嫂子,王韬,你这事儿,我们于局长已经安排了,20块广告牌他们综合厂给你包了。” “嫂子,王韬,这是真的,材料款综合厂全给你垫上,按时把广告牌给人家完成。材料款呢,柯主任已经给你想了办法,他再给你的企业解决点无偿资金就行了。不用你操心了,你只要派过去技术人员就可以了。” “这怎么行呀!”田玉玲急得坐也不是站也不是:“他柯叔呀,这样怕不行,会让你很为难呀……” “嫂子,我们一家人不说两家话,这事儿呢,就这样定了。”柯一平坚决地说:“不这样做还有啥办法?只能这样了,我们于局长英明,我们不为难,举手之劳!” 田玉玲想想也只能这样了,眼泪便又一次流下来了:“我们全家不知怎么谢你们哩。” “嫂子,别这样说。”大家又七言八语说了一阵,最后留下了刘宝宝,让她陪着田玉玲看护王韬。 王韬也是异常得兴奋和高兴:“妈,你们回去吧,不打吊针时,还……还可以,不需要人照顾。你们去……去吃饭吧。” “也好。”田玉玲说,“我和你刘姨也休息一下。我们下午再来。韬韬,还有句话,你要听娘的,这次难关是你柯叔叔、刘阿姨帮你度过的,你要记住他们的好。这事儿了结了后,公司就别开了,听你爸的话,上班去吧。” “嗯。”王韬点头答应了。 张三君早已做好了一桌子菜在等着于涛,听到门铃响她三步并作两步跑到门口打开了门,是于涛。她接过于涛手中的大蛋糕后,幸福感涌遍了全身。 因为于涛要来,张三君刻意打扮了一下,上身穿了一件低领的线衣,外套一件羊绒马夹。低领线衣把一对rx房的一半勒了出来,把乳沟挤得深不见底,令人想入非非。 于涛把迎过来的女人揽到了怀里,女人乘势吻上了男人,进一步女人把舌头伸进了男人的口里,男人紧关城门,不让女人进来。女人不理解男人为什么会这样,就有点生气了。她挣脱了男人的手,坐在了餐桌前。男人点着了生日蜡烛,女人随即双手合十,默默地在心里许了个愿:请菩萨保佑,别让对面这个男人离开我、背叛我。而后,一口气吹灭了蜡烛。 男人切开了蛋糕,给自己和女人各分了一点,而后端起了红酒杯和女人碰杯,口中念念有词,念出了一段顺口溜:“小君生日没有礼,送个蛋糕祝福你,健康快乐常伴你,笑口常开笑嘻嘻。还有让我告诉你,禄星已经跟定你,仕途路上要努力,步步高升美死你。” “让我永远伴随你,相亲相爱不分离。”女人出口成章,续上了这两句。 男人愣了一下,随即说声:“干杯!” 两人碰了一下,都喝干了杯中酒。 男人从手包里取出了两沓百元钞票递了过去:“没时间陪你去买衣服,你自己辛苦一趟吧,算我送我的生日礼物。” 女人从中抽出2000元,其余的全推了过去:“我买件大衣吧,其他的你拿着,我有工资不缺钱花。谢谢!” 男人一直很欣赏女人的这一点,她从来不开口向他要钱。每当这种时候,男人总是很感动。今天,男人又把钱推过去了:“留下吧,给儿子买台手提电脑,上次儿子打的电话,你忘了?” “没忘。好,我代他谢谢你了。” 几杯红酒下肚,于涛又盯住了女人露出的半截酥乳和深深的乳沟,女人起身打开了音乐:“我们跳一曲吧。” 在音乐声中,两个人抱到了一起,女人双手揽住了男人的腰,男人一手摸上了女人的rx房。 爱,让一对男女越搂越紧,欲火让男人把女人抱到了床上。顷刻间,小小床第间,短兵相接风雨大作起来…… 夜已经深了。男人坚持要回去,女人则要求让男人留下来。在去与留的争论中,两人唇枪舌剑,又闹了起来。 “你就不能留下来陪我一夜?我为你付出了多少你知道不知道?”女人就要哭出来了。 “张口付出了多少,闭口付出了多少,你说,你值多少,我全还给你!50万,还是100万?” “谁要你的钱?我就要你的人!” “我连我是谁的都不知道,难道会是你的不成?” “你就是我的!我有权力不让你走!” “我偏要走,看你能干个啥?” “狗急了跳墙,人急了上坑,你逼急了我,我就把你干的一切都捅出去!让满世界的人都知道,你姓于的是啥样子的人!” “我是啥样子的人?啊?你说!你说!” 就在这对男女吵得不可开交的时候,无尽的烦恼又涌上了男人的心头,于是,他就起了杀张三君的心。如果杀了她,这些烦恼也许就没了。更重要的是,她知道自己的事儿太多了,如果惹恼了她,让她说出去,那可不是闹着玩的事情。 “你变了,变得让我害怕!连吻一下我都应付,上床还戴个安全套,怕我有病?我告诉你,于涛,别的我不敢说,在这一点上我是干净的。除了你于涛,别的男人那是休想!谁像你,见一个爱一个,十足的花花公子!还有脸来说我!惹急了我,咱们谁也别想好过!” 在女人的絮絮叨叨中,于涛几乎是下定了决心:一定要让这个女人闭上嘴巴!留着这个女人,真是太可怕了!太可怕了! 在一次三人聚会中,于涛于无能把这个烦恼告诉了柯一平和穆五元。于涛说:“我要让她永远说不出话来!” 柯一平、穆五元心里清楚,真要把张三君逼急了,她把于涛的事抖出了,他俩的好日子也就到头了。因此,于涛说的那句话,对他们来说,还真是一个万全的“最终解决方案”。 “于总英明。”柯一平恶狠狠地说:“无毒不丈夫,找个人做了她!” “多大个事呀,于总。”笑面虎穆五元笑眯眯地说:“关键是下定决心。你说吧,怎么办?” “先等一下再说。”于涛于无能其实心里已经下决心了,他只是不想把这么大的事完完全全让这两个人知道罢了。还有一层因素,就是于涛还是有点儿不忍心,毕竟这个女人是真心实意爱他的,而他也曾经爱过她。 于涛想到卢菩,与其让柯一平、穆五元找人杀了张三君,还不如让卢菩找人去杀。卢菩给他讲过,她的未婚夫张玉庆因为她染上了艾滋病,花点钱让卢菩动员张玉庆杀人。而后再想法和卢菩做爱时弄死卢菩,这就成了无头案,谁也查不出来。 “于总,下决心吧。”柯一平说:“当断不断,必受其乱。别让她把咱哥们的事给坏了。” “等等再说吧。”于涛脑海中又出现了许多张三君的好处来,他有点不忍心杀她了:“眼下,她的目的只有一个,只是让我不离开她。其实,她没什么坏心。” 见于涛这样说,两人也就无话可说了。 “来,为于总忘掉烦恼干杯!” “干杯!”“干!”三个人又开始吃喝起来…… 田玉玲见儿子王韬答应了要解散公司,心情稍稍好了一点。她让刘宝宝去休息,她也想赶回家里休息一下。 回到家里,小保姆说:“王伯伯走时让我告诉你,你回家了给他去个电话。” “知道了。”田玉玲揉揉发涩的双眼说:“今天中午早点做饭,我们吃米饭炒菜,给韬韬做点面送到医院里。” “知道了,阿姨。”小保姆给田玉玲端来了豆奶米饼,“你没吃早饭吧,先凑和吃点。” 田玉玲怜爱地看了一眼这个懂事的小保姆:“谢谢。” 见小保姆又忙去了,她才匆匆喝了点豆奶,然后给王一凡打电话去了。 接电话的正是王一凡,她轻描淡写地讲了王韬的情况,王一凡一听放了心,随后又问道:“他们公司怎么样?” “他说出院后就去注销,转给别人了,钱也要不上,韬韬说还不如注销了好。你哪,这次就在他的工作上用点心吧。” “这没问题。”王一凡很高兴,他说还有个会,随即挂上了电话。 田玉玲睡了一阵儿,刘宝宝打来电话吵醒了她。她揉揉眼接起了电话。 刘宝宝说:“嫂子,睡的怎么样?快中午了,该起来了。” 田玉玲说:“睡的很好,头也轻了,是该起来了,都11点了。” 紧接着,刘宝宝就问田玉玲,中午去不去看韬韬?田玉玲知道刘宝宝又要拉她去玩了。要是过去没有韬韬这么档子事,她说啥也不会去跟刘宝宝玩的。可现在,你田玉玲母子欠了人家刘宝宝家这么大一笔人情,人家要叫你去玩,你不答应人家行吗?再说了,刘宝宝也是一片好意呀。她这样做还不是为了你田玉玲?为了儿子的事一个晚上未合眼,刚刚把问题解决了,让你去散散心你还拿捏个什么哩? 想想人家刘宝宝和柯一平,对我们王家可是真好。不就是我们家老头子是柯一平的上级吗?柯一平被提拔了,主要的原因是人家干的好。你王一凡充其量就是一个发现千里马的伯乐,你之所以是伯乐,关键是有千里马呀!要不,你伯乐又能怎么样,你就望着一群劣马兴叹去吧。 人家柯一平可真是一个滴水之恩涌泉相报的君子呀!人家之所以在你王一凡面前推荐于涛,是人家于涛也干的不错嘛!你说银岭矿务局是被于涛搞砸的,凭什么这样说呀,一个10来万职工的国有矿务局,下属那么多的煤矿,人家容易吗?反过来再说,现在的国有企业哪一家的效益好? 就拿九龙市来说吧,20万人的一毛厂破产了,二毛厂勉强能维持,酒厂也是个大企业吧,也是八九万人的摊子,说倒不也就倒了吗?人家银岭矿务局像二毛厂一样能维持,这已经就不错了。 退上一万步再讲,人家的哥是将要上任的省委书记,你得罪得起人家吗?你口口声声做个官不就是稳稳当当一步一个脚印往上走吗?你干的好,上上下下谁不知道,晚上回家十一点,早上一巴眼,你这样忙碌是为了啥?不就是干好工作了,让老百姓尊重你,让你的领导欣赏你吗?你如果得罪省委书记了,你还当什么副省长啊? 柯一平要不是为你这个老领导负责,人家才不管这些呢?你爱得罪谁得罪谁,与我何干?老头子终究是怕事的人,江山易改,秉性难移呀,他一辈子就这点好,胆小怕事,一不贪污、二不受贿,领导让我干啥我就干啥。 现在好了吧,你没有坚持自己的观点对了吧?谁去当那个什么煤业集团的董事长总经理都一样。换句话说,就是人家于涛干砸了,你王一凡能负多大的责任?事儿是经贸委提出的,人是组织部考查的,你王一凡做了点啥?就是人家提出了,你没有反对嘛,就这么一点责任能罢了你的副省长?再说了,人家于涛的哥是省委书记,你送了个顺水人情,人家还不记着你的好,还能不保护你? 这次韬韬的事,不是你王一凡的这个顺水人情,人家于涛凭什么让矿务局的加工厂给你帮这么大的忙?顺水人情好哇! 田玉玲暗暗庆幸她家老王审时度势,没有得罪这些人,今天才保住了儿子的前程,保住了儿子的性命,要不…… 田玉玲不敢往下想了,她要去刘宝宝那里,见刘宝宝问去不去医院看韬韬,她忙说:“不去了,不去了,事情多亏你们给解决了,也没伤着骨头就动了点筋,让他受点苦也好。受点苦才知道这个世界是啥样子,谁好谁坏,让他认清楚了。我这就来,你等我。” 到刘宝宝家里时,刘宝宝正坐在卧室的圈椅上指挥保姆往衣柜里放卫生球呢。见田玉玲推门进来了,刘宝宝忙嫂子长嫂子短地把田玉玲迎进了宽大的卧室里。她说:“嫂子,我正在整理衣服呢,你参观一下吧。” 田玉玲柯家是来了不少次了,可卧室正经是第一次进来,她就欣然答应了。 天哪!这哪是卧室呀!这简直是一个大客厅嘛!与客厅不同的是多放了一张大床,还有一排装在墙上的顶天立地的大衣柜。地上铺的是一块硕大的纯毛提花地毯,没有柜子的墙面上都是和柜子一色的木头方块块…… “嫂子,这墙上可不是木头,你看成木头方块块了,是不是?你来敲敲,还是进口仿木瓷转,防火、透气,功能可多了。” 田玉玲用手敲敲,果然不是木头。她很惊讶,瞧人家这房子装的,连防火都想到了。 “这个柜子里是我冬天穿的衣服。”刘宝宝把柜子打开说:“这是正宗的貂皮大衣,全进口的。” 田玉玲见各种颜色的貂皮大衣有七八件,就问:“这都是呀?这一件值三四万吧?” “三四万?嫂子,三四万的是国产的,这一件要10好几万呢,这8件全是的。” “天哪!这么多衣服你穿得完吗?” “穿是穿不完的,就是赶个新潮、图个时髦,过时了,也就不穿了。这些大衣中十之七八都过时了,送人吧舍不得,就放着呗。今天我让放些卫生球,别让虫子咬了。” 第二个柜子里全是各色的长短大衣、风衣;第三个柜子里是各种款式的羊绒衫、羊绒裤;第四个衣柜里是各种款式的衬衣……还有什么乳罩专柜、裤头专柜,等等等等。总之,10几个柜子里全是高档的衣服。 “天哪!”田玉玲啧啧赞叹:“这哪是卧室呀,这简直就是百货商场么!我活了50岁了,你这些衣裳十之八九都没见过呢。” 田玉玲说的是实情,她的衣服自我感觉也算够多的了,可也就那么一柜子还空个角…… “哟,这是……”田玉玲见窗子前一张大桌子上放着一个大铝合金盘,里面全是绿绿的草,不,分明是麦子,刚长了有一寸多,绿油油的十分好看。 “这是我家柯一平种的,他就喜欢绿色,春夏秋冬一年四季都种。他就爱这个!” “你们两个可真会享受呀!” 刘宝宝听到田玉玲的夸奖很满足,土老冒,你就开开眼吧!这点衣服算什么?让你惊奇的事儿还在后头呐! “好了,嫂子,我们出去吃午饭吧。”刘宝宝说着,把一件长裙递到了田玉玲的手里:“嫂子,这裙子你穿上,和我这件一样,只不过颜色不一样,你比我大,穿红色的,我穿蓝色的。” 田玉玲这才发现刘宝宝穿上了新裙子,裙子面料、色彩是绝对得棒,可穿在刘宝宝身上却没有什么效果,因为她个矮且胖,反倒把不该凸出的肚子给衬托出来了。 “好好好!我还没注意,这裙子真好。”田玉玲是真心地称赞着刘宝宝身上的裙子。 田玉玲抖抖手里的裙子:“这不合适吧?” “有啥不合适的,看得起小妹我,你就穿上!” 田玉玲不好驳刘宝宝的面子,就只好换上了。这裙子就像是按田玉玲身材定做的一样,衬托得田玉玲都不好意思了:rx房越发高耸、腰肢越发纤细、美腿越发修长…… “天哟!”刘宝宝大惊小怪地叫道:“我的天,嫂子,你这哪是50岁呀,说你是二十七八的少妇,准有人信!”刘宝宝说的一点也不夸张,田玉玲确实是看上去年轻了好几岁,这一点连她自己都感觉到了。 “这一件多少钱。”田玉玲转移了话题。 “咋?嫂子,不就三千多块钱吗,你还要付款不成?” 田玉玲没有说出付款的话来,是因为两层意思:一是不知咋搞的她无法说出给钱的话来;二是她现在还真拿不出这三千多块钱。但是,她是太喜欢这裙子了。 刘宝宝揽住田玉玲的腰说:“千万别再说两家话了,什么钱不钱的,你比我亲姐姐还亲,我还能拿你的钱?我要拿你的钱,我就不让朋友从外国带来了。好了,就这样,我们该走了。” 在去银矿宾馆的路上,田玉玲想:这刘宝宝家究竟有多少钱?这些钱都是哪里来的?这样想时,她吓了一跳,我这是怎么了? 让于涛于无能提心吊胆的事儿终于被证实了,省人民医院的检验单上赫然盖着红色的条形章:hiv呈阳性。 “hiv呈阳性是什么意思?”于涛不知“hiv”是啥,也不知道“呈阳性”意味着什么。 信大夫把一杯开水送到了于涛的手上:“别着急,听我给你解释。” 于涛看都不看水杯子,直愣愣地盯着信大夫。 “医院复查你的血液时,两种方法全用上了。第一种方法是elisa,就是最常见的一种检测法。什么叫elisa呢,就是常用酶联免疫吸附测定法,结果为阳性。这就说明你的身体里可能存在hiv抗体。我们又用了第二种方法:蛋白印渍法,即westernblot,经第二种方法进一步肯定、证实,结果还是阳性。” “什么意思?我有病?”于涛着急了。 “是的,你是艾滋病病毒携带者。”信大夫下了很大的决心才说完了这句话。 “但是,”信大夫接着说:“你感染的病毒量很小,那么,病毒繁殖也就很少。如果能很好地调整心态、接受治疗的话,情况还会有好转的。” 于涛抓住了信大夫的手,像落水狗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样:“信大夫,请你实话实说,我还能活多长时间?” “好一点的话,当然,前提是心态和治疗,可以延长到12年以上,甚至更长。” “是吗?”于涛松开了信大夫的手:“照你这么说,最少也有十二年?” “是的。你一定要按医生说的做!”信大夫坚定地说。 “我一定。但,信大夫,你一定要给我保密。” “这没问题,这是我们的职业道德!你放心吧!” 我还能活12年,12年后我于涛就50多岁了,12年,我还能做不少事儿呢!彻底整垮对手!然后……然后嘛,捞足捞够钱到国外治病去!对!就这样! 于涛又拿起了那两份诊断证明,那个红色的条形章变成了一个深不可测的无底深渊,于涛感到,他正从空中掉进了这个深渊…… “啊!”于涛揪着头发大叫了一声,倒了下去…… 刘宝宝邀请田玉玲陪她到瑞士去一趟。 刘宝宝说,我每年都去瑞士一趟,每次都雇个人陪我去,除了机票住宿费外,还要给人家开工资,嫂子要是陪我去的话,我就可以节省一大笔工钱了。 “是吗?”田玉玲有点半信半疑。 其实,她早就知道刘宝宝年年出国的事。刘宝宝曾告诉过她,她在国外有一笔生意,每年去一次,一次就能挣好几十万。田玉玲有时想,看来这是真的,要不然她哪来的那么多钱。她在心里说,刘宝宝有钱的谜底终于揭开了。 说心里话,最让田玉玲动心的不是钱,也不是看刘宝宝出国做生意,而是坐飞机。 田玉玲真想坐一次飞机,真想到国外去转一转。长了这么大,外国门是啥样子,只听老王说过,自己没有去过。坐在飞机上是啥感觉,会掉下来吗? 每当老王出差时,她就劝老王别坐飞机,那玩意儿飞那么高,掉下来怎么办?老王哈哈一笑说不碍事,就去机场了。这些年老王坐飞机的次数也够多的了,也没有哪次有什么问题,更别说掉下来了。 去年回老家探亲,几个侄子侄女说他们在电视上看见姑爹坐飞机了,说是去首都开会去了。“姑妈,你坐过飞机吗?” 田玉玲笑了:“我还没那个福气呢,你姑爹有,他经常坐。” 回家的路上,她就向王一凡提出啥时候了让她也坐上一回飞机。王一凡答应了,他说,等一阵儿吧,看方便的时候,带你出去一趟。可是,回来之后,王一凡又坐了几次飞机了,也没有提起过这事儿,时间长了,她也就忘了。 见刘宝宝提出去瑞士,还坐飞机,她能不动心吗?她把这事儿告诉了王一凡。王一凡说:“既然人家年年雇人,还发工资,你就去吧,但是,不能要人家的工资。” 见老王同意了,田玉玲很高兴。她安排好家里的一切后就跟刘宝宝走了。 上了飞机,刘宝宝把她安排在了靠窗的位置,她说:“你第一次坐飞机,坐在窗前可以看到外面的景致。我常坐,坐里面。” 见刘宝宝给她熟练地系保险带,又见她往行李架上放东西时那轻车熟路的样子,就像到自己家里了一样,便对这个女人佩服起来了。她想,这个女人真了不起,做生意挣大钱,还赚外国人的钱。 “宝宝,告诉我,你在瑞士做什么生意?”田玉玲系好保险带,坐舒服了身子问:“一次能赚多少钱?” 刘宝宝在她耳边说:“小声点。” 刘宝宝到瑞士去,哪里是做什么生意呀,可她又不能不说是做生意。不然,别说田玉玲不可能去,王一凡那里也是肯定通不过的。所以,她就想了一套骗田玉玲的办法。田玉玲是一个很诚实的人,怎么骗她都信。 刘宝宝在她耳边说:“做手表生意,每次进那么几万块,回国后让人卖出去,就是几十万上百万哪!” “这钱就这么好挣呀?像回娘家一样,转一圈儿空怀出门,满怀进门。”田玉玲更加服气刘宝宝了。 刘宝宝说:“容易不容易去了你就知道了。我只需打打电话,签几个字、吃吃饭就完了。我们顺便去做一次美容,那可是真正的美容呀,从表面到骨子里,我每年来都要做一次。嫂子要是年年都做一次呀,再找个小伙子都没问题哟!” “尽瞎说!”田玉玲嘻笑着撕刘宝宝的嘴,两个女人笑得上气接不上下气,引得乘客们都看她们,她们这才住了口。 田玉玲在飞机上经历了提心(飞机上升)、吊胆(飞机下降)、耳鸣(飞机落地)的刺激旅程后,到达了瑞士。 刘宝宝带田玉玲住进了洛桑的一家高级酒店里,洗浴、按摩、就餐的过程,使田玉玲就像刘姥姥进了大观园一样。 躺在舒适的大床上后,刘宝宝装模做样地打起了电话:“是斯洛可夫(编了一个俄罗斯人的名字)先生吗,你好。好!我呀,老样子。好!如果我和我嫂子有空,我们一定去听歌剧,没问题!……饭就不请了,就麻烦你给我的律师打个电话,……对!对!……对对对!让她代我签字,对,……然后把货给我发过去,对!老地方。……好好好!没问题,谢谢……再见!” 刘宝宝的一席胡言乱语,把田玉玲惊呆了。老天哪,这个宝宝可真了不得,在外国还有律师呢…… “嫂子,进货的事儿不需要我们忙活了,我已经让我的律师代我签字了。价格、数量不变……嫂子,10万块手表发过去,我就能挣100多万呢!走!嫂子,我们去美容!” “现在就去呀?”田玉玲问:“啥样的美容院?” “青春再生美容院。” “青春再生?” “是呀。其实没有多复杂,让人家打一针,10分钟时间,付完账我们就回来了。”刘宝宝轻描淡写地说。 “打针,什么针呀?” “羊胎素。” “羊胎素?听说国内也有嘛,回去打一针还少花钱。” “国内?我的嫂子呀,你好天真呀,那国内的羊胎素你敢打?不起作用也倒罢了,打坏了怎么办?原来我们单位有个姑娘在国内打丰乳针,结果怎么的,假冒伪劣产品,最后乳没有丰起来,反被割去了。讨男朋友的欢心没讨上,反把男朋友给吓跑了。嫂子,这瑞士有两大宝,一宝是手表,这第二宝就是闻名世界的羊胎素。” “你年年来打?” “是呀……” 安东尼大夫见老顾客来了,还带了一位,很是高兴:“夫人,您终于来了。”安东尼用汉语接着说:“夫人,真准时啊!欢迎欢迎!”说完,还和刘宝宝拥抱了一下。 “去年是7月20日,今年迟到了3天。”刘宝宝坐下后说。 田玉玲看得目瞪口呆,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护士小姐拿着单子过来了:“夫人,两个人一共是合人民币10万元,你看是付美元还是法郎?” “付美元吧。” 刘宝宝把一沓美元递到了护士小姐的手里…… 回到宾馆后,田玉玲还像在做梦一样:“天哪,宝宝,我们也太奢侈了,就这么一下子,10万块钱没有了。” “这也值呀。嫂子,你照照镜子,你年轻多了呀。”刘宝宝打趣道。 “死宝宝,骗我啥也不懂,是吧?哪有这么快,年轻也得有个过程吧?” 晚上,两个人都睡不着,就扯闲谈。扯着扯着,刘宝宝竟哭了起来。 “宝宝,你这是怎么了?”田玉玲吓了一跳:“好好的,咋就哭了?” “嫂子,你幸福呀,王省长他虽忙,一辈子都守着你。我们那个柯一平,他还养着个小老婆呢!”刘宝宝干脆呜呜地哭得更伤心了。 “这怎么可能呢?”田玉玲愣怔了一阵,便上前劝起刘宝宝来了:“宝宝,别哭,别哭……” 信大夫根据于涛于无能的要求,再加上数十倍于其他性病患者的治疗费,给于涛在医院安排了豪华套间做治疗室。治疗室里沙发、彩电、电话等用品用具应有尽有,装修也是一流的,卫生间里还有高级冲浪浴缸等洁具。 省人民医院类似的高级办公室兼宿舍的套房有10套,其余9套满员了,里面全是世界各国顶尖级的医学专家教授。只有这一套空着,是留给留美医学博士刘创林的。刘博士再过一年回国,所以在性病专科信大夫的软磨硬缠之下,就变成了于涛的临时治疗室。于涛对此很惊奇也很满意,想不到医院里还有如此高级的房间,不亚于五星级的总统套房。他对信大夫所做的一切很感激,他说:“信大夫,银煤集团有的是钱,你要不惜一切代价给我治病,先给你打了50万元,用完后只需言语一声,我立马再给你打100万元。” 信大夫说:“我们会尽力的,你就放心吧。” 信大夫见于涛的心情不错,便把治疗时间和治疗的具体方法以及药物使用情况给于涛介绍了一遍。 治疗时间每天为6小时,下午5点准时到医院,治疗到晚上11点钟。其他时间,工作休息自己支配,但要注意,工作不能太劳累。对外讲于涛患的是心脏病,需要长期接受治疗。对此于涛同意了。 信大夫说,医院对于涛采取的是综合性治疗。这种治疗方法能达到缓解症状、延长生存期的目的。具体的治疗有四个方面: 1.支持疗法,包括休养和身体营养供应。 2.控制机会性感染和治疗。各种机会性感染大部分都有专用的特效药,采用各种抗菌、抗霉菌与抗原虫药物,针对你所患的机会性感染病况,必须在大夫的指导下治疗。如果出现恶性肿瘤,可采用放疗、化疗或者是手术治疗。 3.抗艾滋病病毒药物。直接抑制病毒的逆转氨酶的活力,阻止病毒在人体细胞内的复制过程,如目前临床采用的叠氮胸苷和双聪氧肌苷。这两种药物在临床上已被广泛应用。所以,选用最优良的药物也是行之有效的。 4.免疫支持疗法。一类是阻断艾滋病病毒与人体细胞结合的药物,大多属于抗体型。可以是对抗病毒的表面抗原,或者是对抗t4细胞变体的抗体,借以阻断二者的结合,但这都只停留在实验室阶段。另一类是生物因子,如干扰素、白细胞介素等影响淋巴细胞分化和生长的因子,但都离实际应用有很大的距离。 “除此之外,”信大夫继续介绍说,“院里对你的病还采用一些中医中药的疗法。” 抗艾滋病的中药治疗,不少国家都在认真地筛选和临床实验,且已取得了一定的成果。我国正式研究用中西药复方aac及中药克艾可、水柴胡汤等治疗艾滋病,疗效是显著的。 “因此,治疗你的病,我们要采取综合的疗法……” 信大夫在介绍这些时,稍有点轻描淡写,对有些关键的词、句子,他尽可能避开不说,如“恶性肿瘤”等。见于涛犹如听天书般的样子,信大夫笑了:“你要有信心战胜病魔,同时要放松身心。目前,在治疗艾滋病方面的研究在不断深入,一些重大课题都有了突破性的进展,你比如……” 信大夫不厌其烦地介绍了许多:诺贝尔奖得主、美国科罗拉多大学教授托马斯·切赫研究的治疗艾滋病病毒的“导弹”即将问世,它可以一发而命中rna(艾滋病病毒)。英国一家药厂称,他们正在研制的一种抗癌药(efb),在试管内能杀死艾滋病病人的白细胞,而不伤害正常细胞……类似的新药研究例子,他说出了十几个。总之,在信大夫的口里,艾滋病病人的前途,是充满希望的。…… 于涛怀着复杂的心情到了集团公司上班,张三君已经等在了他的门口。这个不要脸的女人,竟然找到我班上来了!于涛气恼地打开了办公室的门,张三君走进了办公室,锁上门后她指着于涛的鼻子质问:“你哪里去了?是不是又跟哪个妖精鬼混去了?” 于涛气坏了,他没有反击张三君,只是愣愣地坐在老板椅上不吭声。 “你说呀!哑巴了?”张三君的兴师问罪还在不断升级,“干了亏心事了?有本事说话呀!” 于涛望望一直在响的电话,再看看堆在老板桌上等签阅的文件,耳朵里又是张三君的喋喋不休,他突然间像是疯了一样,双手抱起桌上的文件狠狠地砸在了地板上,又把桌上的东西,包括电话机、茶杯都一股脑儿地扔在了地板上。 女人面对暴跳如雷的男人,吓坏了。在她的印象当中,于涛还从没有发过这么大的脾气呢! 有人开锁进来了,是于涛的秘书。他反手又锁上门后对张三君说: “张局长,有啥事慢慢说不行吗?于董都得病住院了,你知道不知道?他上午上班、下午和晚上才去住院……” “你说什么?”张三君吃惊地望着秘书。 “于总被查出了严重的心脏病,他根本就不能生气。你这样做,有点过分了。”秘书说着,把于涛的入院通知书递给了张三君。 张三君这才感到自己做的有点出格了,她见于涛仍然坐在老板椅上生气,便心疼地说:“对不起,我不知道你病了。” 于涛不理张三君,只是眼望着窗外生气。 张三君帮秘书打扫完了战场后,又见秘书要汇报工作,她便知趣地离去了。 第十四章 快刀斩乱麻 五道岭矿那个党委副书记搞大了女出纳员的肚子,是梁矿长亲自处理的。开除了人家的党籍还撤了人家的职,最后还被调出了五道岭矿。这就是梁庭贤,这就是梁庭贤对这种事儿的反应。 梁庭贤见党委副书记赵红卫走进他的办公室时,阴着个脸,便猜着又发生了什么事情。只有遇到了很棘手的事儿时,赵红卫才这个样子。于是,梁庭贤站起来请赵红卫坐在了沙发里。赵红卫爱抽烟,他便把前天江南的客户丢下的一包高级香烟扔给了赵红卫。赵红卫也不客气,抽出一根叼到了嘴上,其他的全装兜里去了。 “赵书记,阴着个脸。出啥事儿了?” 赵红卫就等着梁庭贤发问呢,只有装出点深沉才能让梁庭贤感觉到此事儿与他赵红卫无关。他也确实想和这事儿无关来着,罗辑田这小子太目中无人了,收拾他一下杀杀他的锐气。按着梁庭贤的性子,出了这样的事不开除了罗辑田也得撤了罗辑田。罗辑田下去了,他就成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名符其实的副手了。 有人说罗辑田的管理能力强,梁庭贤有今天全是这个帮手的作用。在赵红卫看来,煤矿上全是一帮黑哥们,他们文化水平低,只要发钱,就会干得很好。至于其他管理,他要是协助起梁庭贤来一定比他罗辑田强。过去是没有一个好领头的,才使八道岭矿走入了死胡同,今天你梁庭贤来了,你是银岭矿区公认的好领头人,况且又贷了这么多款,机器设备也安装调试得差不多了。离了他罗辑田,地球照样能转。 这个时候,赵红卫已经不想自己当不当矿长的事儿了。他真真切切地感觉到,梁庭贤比他强多了,要是换成了他当矿长,银行是不会给八道岭煤矿贷款的。 “赵书记!说话呀!” 梁庭贤的话音刚落,派出所所长胡一达的电话打进来了,让梁庭贤马上到派出所来领人。 “领谁呀?” “罗辑田。” “他怎么了?” “他嫖娼让我们抓了。” “他嫖娼?让你们……好,胡所长,我马上来!” 梁庭贤放下电话后,赵红卫说:“知人知面不知心,你说说他做什么不好,偏去干那种事儿,这真成了老母猪过门槛——既镦了沟子又颠了脸……” “赵书记,等等,你找我也是为这事?” “是呀。” “他是到啥地方去嫖的?你究竟知道多少?”梁庭贤焦虑地在赵红卫面前转了好几个圈圈。 “那个叫什么杨、杨虹的,你知道吗?” “是五道岭矿的杨虹?知道,她是销售公司经理……什么?嫖的女人是她?是什么地方被抓的?” “就在罗辑田秘密买的楼房里。” “他还有秘密楼房?真不可思议。”梁庭贤虽然很生气罗辑田嫖娼这件事,可一听说对方是杨虹,他坦然多了。罗辑田过去和杨虹的关系是不错,而且是多年的工作关系,他说啥也不会想到他们还有这一腿。 他走过来坐在了自己的办公桌前,“这派出所也是吃饱了撑的,跑到人家的家里去抓奸。你听我说,赵书记,这房子一定不是罗辑田买的,他罗辑田有钱,可杨虹也有钱,她拿过不少矿上奖的红包呢,其中一个是我亲手发的,10万块!她的家在外地,她好像是在县城里有房子,可谁也不知道在哪个位置。你这一说我明白了,一定是在杨虹的家里。” 赵红卫对梁庭贤如此的包庇罗辑田很是意外:“梁矿长,这种伤风败俗的事儿在我们矿上,决不允许出现!” “好了,赵书记,我们去领人吧。” 梁庭贤早上上班的时候是7点半,这是他多年来养成的习惯。所以,他和赵红卫下楼时,机关人员才开始上班。他和赵红卫上了新买的桑塔纳小车,驱车驶向了去派出所的路上。 梁庭贤感到非常的奇怪,这么多年了自己都不知道罗辑田和杨虹的事儿,派出所咋就知道了?这究竟是咋回事?罗辑田呀罗辑田,你是有家室的人了,你和人家一个未出嫁的女经理粘乎个啥呢?要不是你跟着我梁庭贤出生入死干到今天,这事儿我是不会饶你的! 把罗辑田接回到矿上时,已经是上午10点钟了。罗辑田可以说是大气都不敢出,他等着梁庭贤的狂轰滥炸呢。可是等了几分钟后,梁庭贤居然说出了这样的话:“先去安排工作,要快!然后到我这来!” “梁矿长!”赵红卫急了,他是等着梁庭贤让他代理罗辑田职务的话,可是等来的却是这样的话。 “你还让他安排工作?这样的人早就该回家了!”赵红卫生气地说。 “去吧,马上去!”梁庭贤命令罗辑田走后,对赵红卫说:“他这事是太出格了,可是派出所插手也是很奇怪。他又没到发廊、洗头房之类的地方去,怎么就是嫖娼呢。充其量,杨虹就算是他的情人吧,这也是罗辑田媳妇柳小琳的事儿,告他重婚就行,可是……” “梁矿长,你这样护着他,迟早会害了他的!” “不会的,赵书记。罗辑田是谁,我比你更清楚。我看这样吧,这事儿暂时不扩散,星期六的晚上是民主生活会,反正这事儿已传开了,就公开一次吧。让这件事上民主生活会,让他做深刻检讨!” “还让他当副矿长?” “让他当!” “这合适吗?” “有啥不合适的……我的赵书记呀,现在都啥年代了,还搞文革那一套?开除他的党籍,撤了他的副矿长?这才是不合适呢,我的赵书记。” 赵红卫不言语了,他知道这事儿换了别人不行,可罗辑田就行。我这是在忙活啥呀?这罗辑田就是人家姓梁的人吗?我瞎忙乎什么呢?人哪!再正直的人也有自私的一面。他赵红卫是这样,梁庭贤又何尝不是这样呢?梁庭贤也是人,不是神仙。 只要是人,他就不可能不护着罗辑田。直到后来,赵红卫才意识到自己错了,真没想到,这个被梁庭贤袒护过的罗辑田,还真是个人才呢!这是后话。 赵红卫失望地离开了梁庭贤的办公室…… 罗辑田提心吊胆地进到了梁庭贤的办公室,站在了梁庭贤的老板台边。 梁庭贤正在修改一份材料,他头未抬,像是没发现罗辑田似的。罗辑田站在那里,一动也不敢动。他知道这下是捅了马蜂窝了。别的人不知道,他罗辑田太了解这位梁矿长了。你做了别的事,也许还能得到他的原谅。可是出了这样的事,你就别指望矿长网开一面了。五道岭矿那个党委副书记搞大了女出纳员的肚子,是梁矿长亲自处理的。开除了人家的党籍还撤了人家的职,最后还被调出了五道岭矿。这就是梁庭贤,这就是梁庭贤对这种事儿的反应。 他会怎么处分我呢?罗辑田设想着种种结果,最后,他为自己设想了一种最有可能的结果:开除党籍、撤了副矿长,留下个矿长助理的身份继续协助他的工作…… 过了大概有20分钟了吧,罗辑田就这么战战兢兢地站在梁矿长桌边。梁矿长呢,一个劲地低着头看材料,这材料也太长了,改了半天还有那么多。这材料写的也太臭了,让梁矿长勾勾画画、改了又改。罗辑田又看看电话机,也真邪门了,平日里这电话机还有矿长的手机,总是一个接一个地响个不停。可今天,它们就是不响。你快响呀,你响了,梁矿长一定会接电话。他接电话就会抬起头来,只要他接电话,他会看到我这个不争气的罗辑田站在他面前,要杀要剐就由你了! 真是怪得不得了,平日里,矿长办公室你出我进的,梁矿长一刻没有消停过。可今天这是咋了,他进来这么半天了,竟然连一个人也未进来,这平时找矿长的外人都哪去了?这平时请矿长签字的人也不见了,这平时给矿长汇报工作的下属也不少,可他们都哪里去了? 不知过了多久,梁矿长才改完了那份材料。他头一抬,吃惊地问:“你来了?” 听着这种问话的口气,罗辑田心宽了许多,他不由自主地看了一下挂在墙上的钟说:“都一个多钟头了。” “哟,你看看,把我们的罗副矿长给晾了一个多钟头,来来来!我补偿一下——”梁矿长说着话,亲自为罗辑田泡了一杯茶,递到了罗辑田的手上:“这是上次杭州的客户送我的,纯正的龙井,你尝尝!” 罗辑田双手端着茶杯,望着梁矿长的样子,居然面红耳赤起来:“矿长,你骂……骂我吧。” “骂你干什么?”梁矿长拉他坐在了一边的长条椅上:“坐,坐下说。我为啥事骂你?你都30多岁的人了。我骂你干什么?我注意到了,你能在我桌子边上站一个多钟头,就证明你知道自己错了。知错就改,还是好同志,这样的大道理我就不讲了。要紧的是两件事,我信任你,可小琳那里你是不好意思了,是不是?不要紧,这件事也由我来做。今天晚上,我请她,我们三人一块坐坐,你可给我想好了,脚踩两只船是人生大忌,要么选择杨虹,她是个好姑娘,你和小琳离婚;要么选择小琳,和杨虹断然分开!告诉我,你选择哪一个?” “小琳。” “这就对了嘛,糟糠之妻不可弃,这是老祖宗留下来的话……好了,你哪,就真心地给小琳认错,要当着我的面认错,这错要认的深刻。另外我想把杨虹调到杭州办事处去,你有什么意见?” “她的关系还在五道岭呀……” “她早就成八道岭的人了,这谁不知道呀。与其让人家赶她走,还不如自己先提出来呢。这事儿你也别管了,你只需告诉我,这样行不行?” “行。” “行不行?” “行!” “好!这就是我知道的罗辑田,快刀斩乱麻,很好。” “矿长,你怎么处分我?” “已经处分完了。” “处分完了?” “是呀?” “开除还是留用?” “罚站两小时。” “啊?” “你刚才不已经接受处分了吗?” “矿长!”罗辑田握住了梁庭贤的双手,双眼的泪水哗哗地流了下来:“矿长,我对不起你……” “别说这些。” “矿长,有人在整我。” “我知道。” “你知道?” “是呀。要不然,派出所怎么会到杨虹的家里抓你们的奸呢?” 罗辑田这个刚强的汉子,这下子真真切切地哭了起来。 “哭出来好。辑田,你哭吧,哭完了该干啥干啥去。” “我,我,我不哭了!”罗辑田擦去了眼泪,“矿长,你说吧,我怎么办?” “星期六的晚上,民主生活会上,你要向党委会的同志们深刻地检讨自己。然后把和小琳和好的事儿告诉大家。” “谢谢矿长。” “你我是弟兄,别客气。” “谢谢大哥。”罗辑田双手握住了梁庭贤的手说,“你看我的表现吧。” “还有件事儿,把吴志文、于跃林、信玉丰等人的事儿都交到赵书记那里,我派人请县纪委的人来……你放心大胆地干吧。” 罗辑田忍不住又流下了泪水……他走出梁矿长办公室时,脸上的泪痕不见了…… 时间如白驹过隙,转眼间8年过去了。历史的车轮也转到了2002年。 八道岭煤矿经过八矿人8年的努力奋斗,如今已成了现代化的国营中型企业。产值突破了4亿元大关,利税近亿元,分别是8年前的25倍、30倍。职工人数8年前只有800多人,现在已增加到了1800人。 梁庭贤、罗辑田们终于走过了八道岭矿艰难的岁月。他们的努力奋斗不仅给八道岭矿带来了丰厚的效益,而且也赢得了全体黑哥们的心…… 然而,好景不长。 突然有一天,省上决定将银岭矿区国有煤炭企业的全部资产进行改造、重组。紧接着,省政府成立银岭煤业集团公司的“龙政发(2002)1号”文件出台了。 银岭矿区的28万煤炭职工,因为有了省上“1号”文件,都沉浸在欢欣鼓舞之中。为什么?“1号”文件规定得清清楚楚,集团公司将以八道岭煤矿这样的优秀企业为主组建。 在银岭矿区,过去的龙头老大是五道岭煤矿,由于8年前被矿管会收编之后经营状况是每况愈下,如今已是资不抵债了。而今,曾名不见经传、发不出工资来的小矿——八道岭矿,却成了银岭矿区的龙头老大。 矿工们高兴的是什么呢?他们高兴的是,既然是以八道岭煤矿为主组建集团公司,那么这个集团的董事长,总经理就一定是八道岭煤矿的矿长梁庭贤。 这种美好的愿望似乎成了一支强心剂,整个矿区的人们都在盼望着梁庭贤能早日成他们的头。 “梁庭贤是个能人呀!” “梁庭贤是个实干家呀!” 这些天来,这两句话几乎成了银岭矿区老百姓的口头禅。老百姓盼望改革,老百姓盼望银岭矿区的国有资产能优化组合,老百姓盼望着梁庭贤能早日领着矿区人民走向小康。 可是,又应验了那句很是经典的话了:“世界上的事情是不以人们的意志为转移的”,尤其不以善良的人们的意志为转移。怕鬼,鬼就来敲门了,怕啥,啥就让银岭矿区的老百姓遇上了。 他们怕于涛这个败家子呀,可是上面来的文件上,银岭煤业集团的老总偏偏是这个于涛。谁能说什么?于涛是银岭矿务局局长,而矿务局下属有8个煤矿,这8个煤矿的资产加起来几乎就是八道岭煤矿的20倍! 可是,没有人算过,这资产20倍于八道岭煤矿的8个矿的产值和利税是多少,和八道岭矿有没有可比性? 这账还用算吗?银岭矿务局2001年的产值是1亿两千万元,利税是近300万元。而实际情况是明盈暗亏。账是人作的,作盈了不就成了?这1亿两千万和300万元比4亿和1亿元,是个啥样子的概念?老百姓糊涂了…… 梁庭贤是集团12位副总经理中惟一一位八道岭矿的人,而其余11位中,银岭矿务局占了6人、银岭矿管会占了5人。如果加上集团党委书记吴仁,和董事长、总经理于涛,这银岭矿务局在集团的领导就占了8人。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这个集团的班子是咋回事,一个个把企业搞得灰头土脸的,到头来还是个个升官,全升成了副厅级、厅级。当然了,梁庭贤也升了,由县级升到了副厅级。 银岭矿区的老百姓困惑了,八道岭矿的人们愤怒了。 老百姓困惑的是这世道咋成了这个样子了,该上的不上去,不该上的却排着队都上去了。八道岭矿的矿工们愤怒的是,我们辛辛苦苦跟着梁庭贤苦干了8年,到头来,我们的领导中才有一个人进入集团最高决策层,这不明摆着是欺负人吗? 矿区的老百姓困惑了几天便“清醒”了,从此后他们又能在“社会主义”的大企业里吃上饭了。老百姓过去把于涛领导的矿管会和矿务局戏称为是“社会主义”的企业,而把梁庭贤当过矿长的五道岭矿、八道岭矿戏称为“资本主义”的企业。因为前者是大锅饭,虽然也落实了承包责任制,可全是聋子的耳朵哑巴的舌头——摆设,所以不干活也有工资,只不过工资少得可怜。后者推行的是完全意义上的责任制,多劳多得,少劳少得,只要肯干、能干,工人的工资可是高得了不得,有的人连工资加奖金每月能拿到三四千元,是其他煤矿工人工资的近10倍。 矿区老百姓中,大多都尝过于涛大锅饭的“甜头”,因此,困惑过后便成了支持。而八道岭矿的职工们可是真正的被激怒了,这矿才交到集团20多天,工资就降了近50%,照这样下去,还不得降到几百元工资的过去?面对这种局面,集团的财务部长是这样解释的:煤矿都是国家的,职工也是国家的,人人有饭吃人人有衣穿,这才是社会主义的优越性! 八道岭财务科长说:“现在都21世纪了,你那个大锅饭的年代早就被历史淘汰了!” “淘汰了?”集团财务部长说:“那你就等着吧,看谁说的对!”说完后这个财务部长就擅自把八道岭矿已经降下来的工人工资标准又降下了20%…… “你这是干啥呀?”八道岭的财务科长见支票上的工资数又降了,问道:“你咋能这样干呢?” “不这样干哪样干?我说了算还是你说了算?” 八道岭煤矿的干部职工们忍无可忍了,他们纷纷来到梁庭贤的办公室,你一言我一语地控诉集团公司的卑劣行径。 销售公司副经理说:“这种工作,我没法做了,他们硬是把劣质煤当优质煤发,而签合同的是我们八道岭煤矿,这样下去,我们的信誉全失去了!” “理由是什么?”梁庭贤问。 “理由很简单,其他煤矿的煤也要发呀,这不是你八道岭的销售公司了,只发你一家的。这是集团的销售公司,你搞清楚了,你的能发,其他矿的煤也能发!……发发发!我也同意发,可那煤是煤吗?梁总,我不说了……” 生产公司副经理说:“我也觉着是没法干了,他们的人全是正职,说了就算,我们八道岭的人全是副职,说了根本不算数。今天,他们又把八道岭矿最好的技术员抽去了,这不是明摆着整我们吗?” 梁庭贤说,“你坐,坐下慢慢说。” 多经公司(多种经营公司,下同)副经理说:“梁总,快想办法吧,我们都受不了啦!今天,他们又把我们的两台好车调走了……” …… “受不了也得受!”梁庭贤语重心长地说:“同志们呀,我们要顾全大局呀,目前,我们正在办理八道岭煤电股份公司的有关手续。请大家放心,股份公司成立了,我们的财务、销售等权力就能从集团要回来了……” 见梁总这样说,大家也无话可说了,都泄气地走出了梁庭贤的办公室。 罗辑田的办事效率也真够高的,在不到3个月的时间里,八道岭煤电股份公司的全部手续都办下来了。八道岭煤矿的干部职工们,兴高采烈地参加了不亚于集团成立的开业仪式,等待着集团交回财务权、经营权的那一天。 按照《公司法》的要求,梁庭贤亲自把要求股份公司六权独立的报告交到了于涛的手里。 于涛看了一遍报告说:“好,我们马上召开集团班子会,专题研究你这个报告。” 在集团班子会上,有人问梁庭贤:“你是集团党委成员吗?” 梁庭贤说:“我是。” “你是集团公司的领导吗?” “我是。” “你是集团的常委副总经理,对不对?” “对。” “你既然是集团的常委副总,你就不应该在小山头、本位主义上做文章!你把财权要走了,集团公司还干什么?你八道岭矿的人要吃饭,难道我们集团的20多万人不需要吃饭?啊?你这个同志我看思想有问题嘛……” “你想想看,你的八道岭才1800人,而集团有20多万人,不能只考虑局部利益嘛!要顾全大局……” “你是集团党委成员,说明你是共产党员。一个共产党员,能这样向组织讨价还价吗?我看你这个同志的党性原则不怎么强嘛……” “你还是全国劳模,全国五一劳动奖章获得者,对不对,党和政府给了你这么多的荣誉,为什么?就是要让你为人民服务嘛。可你倒好,只顾小团体利益,根本就不管整个集团的利益……” “我看梁庭贤同志的错误是严重的,我建议把这个会开成是帮梁庭贤同志认识错误、改正错误的会……” 听着他们的话,梁庭贤痛苦地反思着这些煤矿这些年的发展,他们的“顾全大局”,顾的是围在他于涛身边的那些人的大局,所谓的人人有饭吃、人人有衣穿,这些“人人”就是他们自己,绝不是什么矿区的20多万人民。 试想,小河有水大河才能满,一条条小河的水都干了,集团这条大河还能有水吗?他们才是真正的、货真价实的坏分子呢!他们打着国企改革的幌子,不断地往自己身上捞权,往腰包里捞钱,这与省上国企改革的思路是相悖的,是背道而驰的。罗辑田说的对,这是先进生产力和落后生产力、先进文化和落后文化的较量,是新旧观念的碰撞…… 于涛见大家把梁庭贤批得无话可说了,体无完肤了,心情是格外的激动,他假惺惺地说:“梁总,大家也是为你好,可能有些言语,是重了一点,你呐,就肚量大一些,可进步的步伐要快一些,赶紧把工作做上去。至于你要求的这个财权问题嘛,我们以后再议……” “以后,这个以后是多久?”梁庭贤问:“一个月、两个月?还是三五个月?” “你看看你这个同志!”又有人反击了:“于总也是一片好意嘛。我认为于总对你是太客气了,要是我,早就把你清出集团党委了!” “清呀!”梁庭贤这下抓住对方的把柄了:“清出党委会,再撤销副总经理这个职务,现在就宣布,怎么样?” “哎,你让人家梁总说话嘛,让人说话天不会塌下来!”于涛笑嘻嘻地对梁庭贤说:“看梁总,还有没有要说的?” “有!”梁庭贤站起来把笔记本装进了手包,说:“八道岭股份的财务、销售必须要独立,这由不了你,也由不了我,一切按《公司法》办!” “那好。”于涛皮笑肉不笑地说:“法律是一回事,上面领导的意图是另一回事。我希望你认真学习一下党章,‘下级服从上级’是什么意思。” “好的,我会认真学习的。是散会,还是接着开?” “梁总要是忙的话,就先走一步!” 梁庭贤走出会议室的大门后,他听到了会议室里幸灾乐祸的一片笑声…… 八道岭煤电股份公司总经理室里,正在开会,就几家客户因为近期发出的煤有质量问题,要求终止供煤协议的事而商量对策。 梁庭贤说:“这些合同都是八道岭煤矿签的,可煤是新建的煤业集团发的。出了质量问题,人家找我们没有错。可是,类似的问题还是很多,你比如和九龙大学联合办学的协议,和香港及国外合作煤的深加工项目的合同、给省建二公司付款的合同,等等等等,都因为财务被集团统一管理而搁浅。我担心,照这样下去,我们八道岭煤矿的声誉就彻底完了……” 正说着,办公室秘书拿来了一份传真件,是南方某企业要求终止协议并向八道岭索赔500万元的函。 “大家看看,这又来了!”梁庭贤把传真件递给了坐在一边的赵红卫:“你们传看一下,这些事儿怎么办?” 与会者纷纷议论了起来:这集团不交回财务权,我们怎么办?集团这样做明显是卡我们,再这样下去,我们煤电股份也会垮台的!…… 电话铃响了,门卫说,税务局的正副局长带着一帮人来了。梁庭贤挂上了电话,他知道税务局局长来一定又是让交税的事,可账上的钱全让集团控制着,煤电股份公司有什么办法? “咚!”梁庭贤狠狠地在办公桌上砸了一拳:“我也没法干了,除了散伙还有什么办法?我现在就给于涛打电话,成与不成一句话。不成我们都回家抱娃娃去!” 大家见老总真发火了,急忙都站了起来:“出啥事了?” “税务局又让我们交税了,我们哪有钱?”梁庭贤气鼓鼓地拿起了电话机听筒,拨了几个号码,里面传来了占线的回音,梁庭贤“啪”一下把话筒扔在了桌子上。 税务局局长年青山是一位三十多岁的很精干的税务干部,梁总扔电话时,他们几个正好走到了门口,见梁总脸气的发紫了,忙三步并作两步冲了进来:“梁总,又出啥事儿了?” 梁庭贤见年局长等人进来了,便伸手请坐,火气明显地压下去了许多:“对不起,年局长,公司开业了,生产也正常,一应手续齐全,就是交不上税,我们急呀!” 罗辑田的把几份要求终止合同的传真件递到了年局长的手里:“你看看,年局长,这不是把我们往死里逼吗?” 年青山看完传真件后说:“要是让他们这样折腾下去,五道岭煤矿的悲剧就会在你八道岭重演!” “坐!”梁庭贤把桌上的烟扔给罗辑田给客人发,他请税务人员坐了下来:“年局长,你也看到了,就这个情况,我怎么办?八道岭的干部职工怎么办?” “好办!”年青山狠狠吸了一口香烟说:“要么交税,要么申请歇业。两条路任选一条!” 年青山说的没有错,人家税务局来公司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上次也是年青山亲自来的。年青山在座谈会上说:“要不是八道岭煤矿这些年交税积极,要不是梁总为我们矿区作出的贡献,我们早就制裁你们了!” 梁庭贤对年青山说了一箩筐好话,年青山说:“不是我不能通融,你们税务登记办完今天已经满两月了。出煤出了两百多万吨了,可一分钱的税不交,我怎么向上面交待?” 这不,他们刚走了没几天,今天又来了。梁庭贤就把集团开会批判他的情况简单说了一遍。最后他说:“年局长,你们呐先回去,我开完会就去找于涛,让他明确地给个话,这财务权再不交回来,我也是没法干了……” “气话别说,我的梁总,按照《公司法》,于涛他们这样做是错误的。我建议你马上拿起法律武器和他们抗争,还有个办法,你自己成立销售公司独立发货,重新开设账户收款,这问题不就结了?” “对!年局长说的对,我们照着《公司法》六个独立的要求自己销售,看他们能把我们怎么样?” 大家早就想这样干了,一次次都是梁总让大家再等一等,再等一等,都等了这么长时间了,还要等吗? 年局长一行没有再为难梁庭贤,他们丢下税务局的意见和建议走了。大家齐刷刷地看着梁总,怎么办? 梁庭贤已经有多年未发过这么大的脾气了,这脾气发了,气也就平顺多了。他说:“还得等,我们一定要坚持到集团把这一切交回来为止。” “梁总,别对于涛他们抱任何希望了。他们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让八道岭矿早一天垮台!” “就按年局长说的办吧,梁总!” “梁总,你就下决心吧!” …… 罗辑田走到了梁庭贤的旁边:“梁总,要不我们出面去省里,让省里说句话。” “别去省里!”梁庭贤坚决地说:“我们都是党员,要严格按党的原则办事!” “原则、原则,眼前的原则就是任人宰割!忍耐就是退让,他们是觉着你梁总好欺负!”罗辑田几乎是声泪俱下了。 “再等等吧。”梁庭贤在罗辑田肩上拍了一下说:“再等等,啊?” 罗辑田见实在是说不服老总,便暗暗地在心里打起了上访的念头…… 于是,一场由罗辑田带头策划的八道岭煤矿180名代表上访的事件发生了。 紧接着,省里责成银岭市成立了工作组,进驻八道岭煤矿进行调查。然而,市委的调查组很快就成了于涛的俘虏。于涛的狗头军师柯一平挨个儿找工作组的成员说:“于总的哥哥是省委书记于波,我们的一切工作都是经过省委的同意后做的,希望你们别引火烧身。” 面对省经贸委副主任柯一平,还有省委组织部副部长穆五元的要挟,工作组组长首先退缩了,紧接着整个工作组都住进了银煤集团宾馆的高级房间里…… 就这样,震惊省委省政府高层的八道岭煤电股份公司万人大罢工,万人连夜上访省政府静坐的事件发生了…… 也就在这个时候,梁庭贤奇怪地患上了“艾滋病”并失踪了…… 第十五章 得陇望蜀 我说这世道也该变变了,既然男人不满足一个女人,你就放开让他娶呗,只要他有精神,三个四个放开让他娶、让他爱,看他还能怎么样?见刘宝宝大声说笑,越发的肆无忌惮,田玉玲急了:“宝宝!不许胡说八道!” 田玉玲从刘宝宝那里知道了柯一平包养情妇的事后,很是吃惊。她想,现在的人咋就变成这样了呢?柯一平看起来挺好一个人,居然做出了这样子的事。刘宝宝说完了也哭完了,这风雨来的急去的也快。 刘宝宝说:“世道这样了,怪不得哪个人。穆部长也有女人,不是一个,是好几个呢!于涛于局长也有,听说是银岭市粮食局的一个女局长。那女人可漂亮呢,我都见过好几回呢。” 听刘宝宝这样说,又见刘宝宝擦去眼泪后又满面春风了,田玉玲吃惊得不知道说什么好。天哪,这些男人们都是怎么了?王一凡在外面有女人吗?好像没有。哎,自己咋这样了,王一凡是啥人,别人不知道难道自己还不知道吗?我咋成这样了? 在田玉玲暗暗责备自己的时候,刘宝宝又说了:“我见过的男人中,就有一个好人,那就是王省长。嫂子,真的,王省长在外头一点这方面的影响也没有。我就想,可能是嫂子你太漂亮的缘故吧。” “说什么呀?宝宝,漂亮啥呢,再漂亮也50岁的人了。不过,我们家老王,我知道的,他在外头没有女人。” “是啊!”刘宝宝又笑了:“嫂子,快坦白,你除了漂亮,还有什么绝招?拴住自己男人的绝招?” 刘宝宝进而又滔滔不绝地说了许多男人在外面找女人的理由,过去的男人什么三宫六院了、七十二妃了,还有什么三妻四妾的。我说这世道也该变变了,既然男人不满足一个女人,你就放开让他娶呗,只要他有精神,三个四个放开让他娶、让他爱,看他还能怎么样?” 见刘宝宝大声说笑,越发的肆无忌惮,田玉玲急了:“宝宝!不许胡说八道!” 见田玉玲一本正经的样儿,刘宝宝不吭声了。 过了一会儿,刘宝宝意味深长地说:“其实,我们家那位也是一个好人。” 田玉玲说:“宝宝,对不起,我见不惯也听不得那些事儿呀……不说这些了。宝宝,咱们说点别的吧。” “哎,嫂子。”刘宝宝头冲田玉玲趴在了床上,下面压了一个大枕头:“我听我们家那位说,王省长要当省委常委、省政府一把手了。” “这些事我不问他也不说,一次刘省长来我们家和他谈话,刘省长说他马上要退下来了,让老王心里有个准备,省委准备给他压重担子哩。其实,宝宝,你说说,这一个副省长整天都忙得脚不落地,这当上了省长那还得了,像我们家老王那种个性,心思整天在工作上,不忙死累死才怪呢!依我说呀,就这个副省长我都不愿意让他当呢。” “为什么?” “就像你们家一样,虽没有省级干部,可日子过的多滋润。要什么有什么,想什么玩什么,中国的外国的只要愿意,想干啥就干啥。我们家有个副省长,能干什么?这次韬韬出事儿,要不是你们帮忙,他一个副省长能干什么?我们连告诉他都不敢呀。” “嫂子呀,别这样说,还是柯一平那句话,谁让我们是自家人呢。我们哪,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你哪,嫂子,别扯我老王哥的后腿,就让他上,省长、省委书记的,让他干好啦。只要他愿意,你家里有事呢,还有我和柯一平呢。你哪,就放心吧。” 田玉玲没有那么多的心计,她根本没有想过,柯家一家为什么会对他们家这么好。她以为这就是那种朋友关系,那种兄弟关系。 “还有件事,嫂子,我们还得谢谢你。”刘宝宝又坐了起来说:“听说我王老哥同意了让于局长出任银煤集团老总的事了。于局长成于总了,人家于总特意找到我,让我好好谢谢你呢。” 田玉玲本想说,这事儿不关我们老王的事,他只是没有反对而已,于涛当老总是你们家柯主任极力推荐的结果。再说了,这也是省里的意思。要不是于涛是快要上任的新省委书记的弟弟,我们家老王还不同意他呢…… 转念一想,这些话是不能说的,人家于涛怎么了,这次你的韬韬出事儿了,人家是怎么帮你的。算了,就违心说几句吧,免的让人家说你这人忘恩负义。想到这里,田玉玲说:“宝宝,你给于总说,我还没有好好谢他哩。还有你们两口子,宝宝,我说的是真的,这次要不是你们帮忙,我家韬韬还不知道怎么样了呢?我哪有心思跟你出国拖累你呢。” “嫂子,这是啥话?再这样说,我可生气了……我们柯一平也没有怎么样帮韬韬,那是他的工作职责,这钱投给别人是投,投给韬韬的电脑公司也是投……” “哎,宝宝,这话可不能这样说。要不是我们走的近,人家柯主任凭什么把钱投给我们韬韬呀?” “嫂子,这就叫亲帮亲、一家亲,邻帮邻、还是亲,朝里有人好做官,馆子里有人好喝汤。我们柯一平不是王省长帮,就他那个德性,能当上省经贸委副主任?” 两个女人越说越兴奋,越说越睡不着觉了。 于涛表面上一边工作一边看病,上半天在集团公司上班,下半天在医院住院,可他的内心却是一刻也没有平静过。这个该死的卢菩,把这种万恶的病传染给了他,要不是这个病,他不知道会活得有多滋润呢。于涛一想自己的病,这个难以启齿的病,就气不打一处来。好在医院的工作做得特别好,一点风声也没有传出去。 “我要杀了她!” 杀卢菩的念头已经不止一次地出现在他的脑海里了。要不是今天上午得到了梁庭贤那里的消息,他真想找个人杀了这个卢菩。有方方面面的消息说,原八道岭煤矿副矿长、现八道岭煤电股份公司副总罗辑田正在四处活动,不让于涛兼任煤电股份公司的董事长。如果是这样,他就有可能把集团收来八道岭矿的财务权交出去。这不是他想不想交的问题,而是《公司法》对股份公司的要求。他想,这罗辑田是梁庭贤的马前卒,罗辑田的一举一动,一定是梁庭贤那个老小子指使的。 一想起梁庭贤,他的气比想起自己患了艾滋病还大,他妈的梁庭贤,你老小子敢跟我斗,你活的是不是有点不耐烦了。你跟我于涛斗,不亚于鸡蛋碰石头,我要让你也得上艾滋病,还要把消息传的满世界都是,让你老小子身败名裂!这个时候,他说啥也要让卢菩活着,他要让这个女人和梁庭贤上床,让姓梁的也传染上这万恶的艾滋病病毒! 他看了一眼病房里满世界的花篮、水果、礼品,掏出手机给柯一平拨了个电话,他说:“你马上到医院一趟!” 柯一平说了声“好的”,就挂上了电话。 手机又响了,是张三君打来的:“你在哪里?如果在医院的话,我过来看你。” “你来吧。”于涛想不明白,咋就又同意了张三君的要求?这些日子里,他对张三君的那种烦是日益增多,对张三君的气那是更上了一层楼。这个女人也不注意点儿影响,在他住院的那些天里,她动不动就以女主人的身份来给他送饭,还当着外人的面说些不该说的话,仿佛于涛真成了她的老公了。前天于涛的老婆叶金良来医院看她时,正好张三君也到了。叶金良倒没说什么,可这个可恶的张三君,竟然当着他于涛的面,指桑骂槐地讥讽叶金良,说叶金良“占着茅坑不屙屎”,笑叶金良连自己男人都管不住,还“不如死了算了”等等。 于涛的无名之火就升腾起来了,他气张三君的同时,也同情起自己的老婆来了。这个沉默寡言的女人,不论于涛做了什么,也不论于涛做错了什么,她从来不飞扬跋扈地说于涛。她知道说了也没有用,干脆不说算了。她不说,不等于不懂,她不吭声不等于没有思维。 面对张三君赤裸裸的挑衅,叶金良不依了:“我占着茅坑不屙屎,是因为茅坑里有个不要脸的东西;我不是看不住自己的男人,而恰恰是尊重我男人的选择。还不是你这个不知羞耻的东西破坏了我们的幸福家庭!我的男人有自己的思想,他用不着我看住他!” 张三君恼羞成怒,冲过来就想对叶金良动手。叶金良从容地从沙发上站了起来:“敢动我一手指头,我喝了你的血!”张三君还是不知天高地厚地冲了过来,她没想到于涛横在了她的面前:“你给我出去!” 张三君见状,哭骂着:“这个没良心的东西。”说完摔门出去了。正好和送药、准备为于涛输液的护士撞了个满怀。…… 紧接着,柯一平走进了:“怎么了,张局长……” 于涛挥挥手打断了柯一平的话:“你先坐吧。” 叶金良帮着护士给于涛插好了针,又端水让于涛喝下了药。然后,她动手削了三个苹果,递给了于涛一个,于涛本不想吃,但他觉着愧对夫人,便艰难地咬下了一口。她又递给了柯一平一个,后者说:“嫂子,谢谢!” “不用。”叶金良陪着吃下了一个小苹果后,她说:“我先走了,有事儿打电话。” 见叶金良落落大方地走了,于涛把吃了几口的苹果放在了床头柜上。 “什么事?”柯一平坐在了于涛的床边。 “王一凡怎么说,他真的不让我兼煤电股份的董事长?” “不是他不让,可以这么说,他现在是向着我们的。这事儿也巧了,正好让刘省长给撞上了,是刘省长不让你兼,他说这样做不符合相关法律。” “王一凡那个常委的事儿……” 柯一平打断了于涛的话:“最新消息,刘省长退下后,王一凡接班,所以他这个常委是没问题的。” “那就更得下功夫,让王一凡死心塌地变成我们的人。” 柯一平把点滴的流速调慢了一档说:“你放心吧,我们把血本都化在他的身上了。不然,他还会同意你组建银煤集团?” “这我知道。”于涛在嘴里叼了一枝烟,柯一平忙用打火机点燃了。于涛狠狠地吸下一口说:“还不是打我那个哥的旗号,要不然,这老头子不会向着我的。哎,一平,有些事儿他不知道吧?” “不知道。” “好!暂时不能让他知道。同时,还要加大给他老婆、儿子的投入,养兵千日,用兵一时。” “我明白……我看这个张三君越来越不像话了,是不是……” “你再做一下工作,看能不能扭转局面。”于涛不理柯一平的话题:“扭转我兼任的局面,要不然,对我们不利呀。” “我再努把力。” “还需要钱吗?” “过几天再说吧。” “一定要做好这件事!”于涛望着柯一平的眼睛说。 “你放心吧。” 送走柯一平后,张三君的电话又打进来了,他生气地关上了手机。“先收拾了这个女人再说!”于涛终于下决心要“收拾”了张三君。 其实,于涛并不想杀人。 他之所以有了要杀张三君的心思,是因为这个女人知道的太多了,比如陷害梁庭贤的计划,她就知道得一清二楚。如果说真对梁庭贤下手了,张三君一定会知道这是谁干的。那么,你就得对张三君言听计从,你就得随叫随到,你就得围着她的屁股转。否则,她兴许就会把这一切都讲出去。不是没有这种可能,张三君还不止一次威胁过他呢。 另外,那就是这个女人太过分了,不要钱、不要权,就要人。他还真成了“天不怕地不怕,就怕张三君夜里打电话”了。他不明白,他过去怎么就不怕她夜里打电话呢?过去,似乎不需要她打电话,他好像夜夜都在张三君家里。还有,他现在已经不是过去的他了,他眼下成了一个可怕的艾滋病病人。艾滋病病人意味着什么?意味着他已被判成了死刑。 真正的刑事犯,判的刑还有个年限,表现的好时还可以减刑,而他这个“死刑犯”被判定了12年后必须得去死,也许比12年还要长一点,或许还没有12年呢!3年、5年、8年,还是10年?总之,他必须得死!一个就要死的人,一个不知道自己死期但必须得死的人,最大的磨难莫过于心理上的负担。 反正要死了,杀个把人有啥了不起,就像卢菩一样,害几个有钱的男人也没有什么了不起,据他知道,被卢菩判处“死刑”的男人好像不是他一个,他提出来把梁庭贤也判“死刑”算了,女人就满口答应了。还有一点,那就是如果死期能延长到13年、15年,或是20年,那就更有必要除掉张三君了。如果除去了张三君,他除了这个烦心的艾滋病外,似乎再也没有什么后顾之忧了。 后来事情不断地发展变化,终于迫使他下定决心杀死张三君。 造成他必须除去张三君、下决心杀了张三君的起因是罗辑田。罗辑田这小子真不知天高地厚,给了他个八道岭煤电股份公司的副总理还不知足,居然还为梁庭贤死心塌地地卖命,还带着100多人(据说是原八道岭煤矿的职工代表)到省里去上访。上访的结果是银岭市成立了调查组,很快进驻了八道岭煤电股份公司,虽说工作组成员无一例外地都被他于涛拿下了。于涛在这些人身上花的钱并不多,有些人甚至把于涛送的钱交到了调查组。迫使这些人缄口的还是新上任的省委书记于波。 于涛故伎重演,拉虎皮作大旗,连吓带蒙,把调查组给镇回去了。这事儿虽说摆平了,可给煤业集团造成的影响是严重的,他的威信也随着部分职工意志的不坚定而每况愈下。所以,他也把账算到了梁庭贤的身上。所以,梁庭贤必须让卢菩去判死刑,所以,梁庭贤必须在一夜之间变成艾滋病病人,所以,梁庭贤在一刹那间就身败名裂了…… 张三君又在夜里打来了电话,让他去陪她睡觉,她说,“烦恼最是无情夜,你快来吧……不来,那好吧。我立马告诉别人梁庭贤害病的原因!”说完,咚一下挂上了电话。 所以,于涛就在心惊肉跳之中对张三君下手了,所以,张三君就不明不白地突然死去了…… 早晨刚刚6点钟,省委书记于波就把电话打到了陈秘书的家里:“是陈秘书吧,请你马上到我办公室!” “是!” 陈秘书应了一声,电话里就传来了挂断的声音。妻子看看表咕哝道:“真是要命,才6点就不让人睡觉了。这省委书记的事儿咋就这么多呢!” 在妻子的埋怨声中,陈秘书像训练有素的军人一样,三下五除二蹬上了裤子、穿上了衣服,跑到卫生间搓了两把脸,连口都没有漱就穿上了皮鞋。下楼时,陈秘书想,只有打的去了,如果等车来接或是骑自行车去,一定会迟到的。下了楼,才知道这一切都是多余的,省委书记的司机早已把车停在了楼门前。他心里一热忙拉门上车,司机早已启动了车,见他坐好了,车像离弦的箭一样,唰—下就驰出了老远。 陈秘书没有心思关注司机开车的水平,脑子里马上在搜索,在思考,省委书记这么早叫他到办公室里有啥事儿。他闭上双眼,头靠在了舒适的靠背上,思考了不到两分钟,他就知道了于波书记叫他是啥事情。 他对执勤的武警战士点了一下头就进楼了。乘着电梯来到了10楼,先是到自己的办公室,在抽屉里取了一沓子资料,快速地出了门,在一边角落里的省委书记警卫员给他致了个注目礼,要是平时他会冲对方点点头的,可是今天,因为着急,都没顾上给他点头,就推开了省委书记的办公室门。 “都30多岁的人了,怎么一点沉稳劲儿也没有?”于波迎上来握住了陈秘书的手,关切地说:“速度要快,但是,要有条不紊,不能慌乱!来,坐吧。” “是!”陈秘书见省委书记又坐进了他的大靠背椅,这才坐在了一边的沙发上。 “陈秘书,猜一猜,我这么早叫你来是什么事?”于波用双手在太阳穴上按了几下,才把一小盒清凉油打开,用食指轻轻刮了一些,擦在了太阳穴上:“真是有点对不住了,一大早就把你叫来了。” “没事没事,我早就醒了。我猜不出来,请于书记明示。” “什么明示?”于波早就瞧见了陈秘书手中的资料:“快猜吧,猜不出来,小心挨板子。” “那我猜了。我看一定是有关梁庭贤患艾滋病的事儿……不知道我猜的对不对?” “理由?”于波欣赏地看着陈秘书,停止了在太阳穴上的揉搓。 “这些天来,你一直都很关心梁庭贤的案子,还整天说‘人才难得’的话。前天你还安排让我找点有关艾滋病方面的报道、资料什么的。我想,今天你让我来一定是这件事儿。” “好。”于波赞许地冲陈秘书点了一下头,就把头靠在了椅子的背上:“陈秘书,从今天起,你的作息时间要变:早上6点半到这里,替我读半小时有关艾滋病方面的消息、报道和知识,7点钟到食堂早餐,7点半上班。怎么样?有意见吗?” “于书记,没有意见。但是,你晚上必须按时回家休息。” “好!我们成交了。” 其实,于波每天5点钟起床洗漱,5点半进办公室批阅文件,6点半进健身房锻炼身体,7点钟进食堂吃饭,7点半上班,这个规律陈秘书早就知道。他也想早早来上班,可于波不同意。今天,为了“矿山实干家”梁庭贤的病,省委书记竟然改变了陈秘书的作息时间。 “你可以工作了。半小时,掌握好时间。” “好的。” 陈秘书乐意这样,他知道省委书记很忙很忙,也很累,他所以乐意这样,也是为了让于书记多休息一会儿。见于书记闭眼靠在了椅上,便从资料里选出了一段读了起来:《管你有无性病,医院只管狠狠宰》: “那些承包人黑着呢,对前来看病的人真是心狠手辣。”一名曾在某医院性病诊所坐诊的老专家在看到近日有关医疗打假的报道后,称自己“良心发现”,要揭揭那些承包性病诊所“老板”们的老底。 正规医院农民承包相互得利狼狈为奸 这名老专家姓陈,据他介绍,去年9月,他受聘于一家区级医院的性病门诊。那个门诊是在2000年由南方人李某承包的,楼上楼下各有3间20多平方的房子,月租1万元。 陈医生说,李某就是一个农民,他的姐夫开了一家性病诊所,赚了大钱。在姐夫的介绍下,他带着弟弟承包了现在的这个门诊,每年给医院租金12万元,租期5年。 陈医生说,这个诊所跟医院真是“狼狈为奸”。他们之间有个不成文的约定:医院对诊所从事的一切医疗行为,决不干涉。上级部门来检查时,就让医院的头头来应付。据说,作为回报,诊所每年都要给医院从门诊部主任、药剂科主任到副院长、院长等负责人发“红包”。 扯“大旗”做广告拉“专家”做招牌 陈医生透露,这个性病诊所吸引病人的手段,就是打着医院的旗号大做广告,每年投入的广告费就达几十万元。做广告时,借用的都是医院的名字。 陈医生说,与自己一起受聘的还有几个较有名气的专家,他们到诊所来就是充当“招牌”,如果不同流合污去坑人,就会被晾到一边,每天拿60元的“陪坐费”。承包人李某借他们的名字对外打出“著名专家”的广告吸引病人。 承包老板心狠手辣有无性病只管狠宰 在这家性病诊所干了半年多,陈医生感触很深,他说:“诊所的种种行为太让人恶心了。” 他透露,承包性病诊所的李某和他弟弟心狠手辣,他们摸准了性病患者不敢声张的心理,对聘请来的专家公开教唆要“大胆、心狠手不软”,对来看病的先不要说“没病”,至少化验结果不能是“阴性”,怎么都要弄个“阳性”,先把病人留住。不管什么人,先给他打上一个星期上千元的“假药”——生理盐水,然后再掺上一二百元一小瓶的针剂进行注射。 陈医生气愤地说:“李某告诉我们,来了病号,有性病症状的,你朝严重点说;没症状的,你就先说他得的是前列腺炎、尿道炎等炎症就行,这样一旦有关部门查起来也好解释。”陈医生说,一些十七八岁的小伙子到了这里,也都诊断成前列腺炎,这么年轻得这种病,搁在大医院,很少有人会相信。 陈医生还说,为了不让那些来看病的人看懂处方和病历,医生们给病人所开的处方和病历上使用的都是药品的英文缩写,即使出现汉字的地方,也是写得很潦草。老板说,这样他们即使来找,我们也好应付和解释,反正他们不懂那些英文药名。 更让陈医生气愤的是,有时他开药时,李某或者他弟弟就坐在旁边,让陈医生开最贵的,量要大。开几十块钱甚至一二百元一支的,一开最少5支,陈医生开药开得手都“哆嗦”了。不仅如此,李某和他弟弟还不准专家开导性病患者,要求他们把问题说得越严重、越恐怖越好,往往一个人患病,就要说你一家人都有病。陈医生说:“性病我以前也看过,哪有这么严重?动不动就要上千上万。后来我发现有的病人被吓得都有点神经了,一个患者对我说,真想自杀。” 陈医生说:“这种坑人的事不能再干下去了,再这样下去,人的良心都要变黑了,我就离开了那里……” 还有“游医”在治理须“猛药” 陈医生还说,在他们那里开性病诊所的主要是南方人,也有本地人,他们想方设法疏通医疗卫生部门的关系后,从一些国有医院或专业医疗机构、企业的职工医院承包门诊部,办起各类“性病防治中心”或“泌尿性疾病防治中心”等,使用的骗人伎俩与李某如出一辙。 陈医生说,要想彻底清理这些“毒瘤”必须用“猛药”。凡是能管着性病诊所的执法部门要联合执法,而且要进行暗访式执法,现在这些承包者可鬼了,他们摆在药房和柜台里的药品都是正规的,而每天都用大黑塑料袋把假药提一些带进诊室藏起来,即使来检查也发现不了。老板经常告诉聘用的医生:“来了检查的,你们就借口跑出去,实在躲不了就拖,或者干脆不说话,让他们找我。” 陈医生说,其实想割除这些“毒瘤”不是没有办法,审批的时候严格把关是主要的,再就是日常执法检查时要联合执法,有人查行医资格、有人查药、有人查价格、有人查执照,出了问题就重罚或者干脆吊销营业执照,封他的门,让他开不下去,看他今后怎么敢再骗人? “没了?”于波猛地抬起头来看着陈秘书。 “嗯。” “时间还不到嘛。”于波炯炯有神的双眼盯着陈秘书:“你怀疑梁庭贤那个诊断证明有问题?” “嗯。至少是缺乏科学依据,据说刚传染上艾滋病的人检查时是没有什么症状的,过一段时间才能查出病来。可梁庭贤和那个艾滋女接触到今天才3天,就诊断出了有病。这让人很奇怪。” “你是说,不但这个青岭中医院的性病诊断及管理有问题,而且梁庭贤究竟有没有性病,还有待于进一步检查?” “是的,于书记。” “说下去。” “我设想了一下,这梁庭贤平时不喝酒,醉的可能性几乎没有。那么,他们用什么东西让梁庭贤人事不省了呢?惟一的办法就是麻醉和用蒙汗药,这样的话梁庭贤就会没有任何性功能,我是想……” “哼,你分析得有道理,你够公安局长的水平了。” “我哪有这能耐呀,这都是公安厅汪副厅长告诉我的。” “这样吧,陈秘书,今天上午你给我安排1小时,请卫生厅、药检局、技术监督局的主要领导,还有公安厅的汪副厅长,到我这里来开会,别忘了,还要请刘省长参加!” “是!” 第十六章 软刀子杀人 她说了句:“都老了还这么冲”的话,就紧紧地抱住了王一凡。这哪里是王一凡呀,身上滑溜溜的,而且冲撞的也特别的厉害,她意识到这绝不是王一凡时,浑身的血一下子涌到了脑门上,她一把推开了身上的人,“啪”一声拉亮了灯。 刘宝宝又把田玉玲接到了银煤宾馆的娱乐中心游泳池,路上刘宝宝告诉她,说是于涛有要紧的事儿请田玉玲吃饭。田玉玲说:“宝宝,你可别害我,我可帮不了他们什么忙。” “怎么会让你帮忙呢?他的忙你已经帮上了,他现在已经不是银岭矿务局的局长了,而是银岭煤业集团的老总了。他能有今天这个位置,还不是嫂子你和王省长帮的忙,他谢都谢不过来呢,还能找你帮什么忙。” 田玉玲这才放下了心。 游泳池里依然是温暖如春,偌大一个游泳池,仍然是他们几个人在等她。于无能于涛正在用手机打电话,狐狸柯英明柯一平正在草坪边欣赏绿色。在他的眼里,这不是草,而是一排排有生命的绿色军人。 他一边看,一边啧啧赞叹:“生命是多么的顽强呀!昨天还在土里,今天就长出来了。哦,生命真伟大呀!”陪着他欣赏草坪、花草的还有笑面虎穆五元。两位女宾是田玉玲和刘宝宝。 桌子上早已上满了各种样式的凉菜,还有红酒、果汁和水果。服务员又让于涛给打发走了。 于涛打开了红酒首先给田玉玲斟满,再给旁人斟时,被刘宝宝接过了酒瓶子:“来,于总,我来!你如今是老总了,很快就成省级领导了,让你给我们倒酒,我们可不敢当呀。” 于涛端起酒杯站起来对田玉玲说:“这第一杯酒敬给我们敬爱的嫂子,还有王省长。祝你们合家幸福、万事如意!” 田玉玲笑说:“于总,你这样说,我就不好意思了,要不是你帮忙,哪有我们韬韬的今天。你不但帮韬韬度过了难关,而且还给韬韬安排了工作,要说敬,应该是我敬。” “嫂子,都是一家人,就别客气了!”柯一平说。 “是呀,嫂子,多大个事儿呀,过了就过去了。”穆五元说。 “对呀,嫂子,我们干!”刘宝宝说。 田玉玲这才和大家一一碰了杯,大家全喝光了杯中的酒。 于涛敬过两次后,田玉玲也代表全家回敬了于涛、柯一平,仍然是千恩万谢的。紧接着,柯一平夫妇、穆五元也给田玉玲敬酒,因田玉玲酒量最小,大家就允许她喝半杯。 吃喝了一阵后,柯一平问于涛:“上任后情况怎么样?” “还算可以吧。”于涛皱了一下眉头,叹了口气。 “咋了呀?如此的伤感?”柯一平一本正经地问。 “还是不说的好。”于涛望了一眼田玉玲苦笑着说。 “多大个事儿呀,说出来不就得了?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我们大家共同想办法。”穆五元也打气。 “还是别说了吧,我说不出口呀。”于涛又一脸苦笑地喝下了一杯酒。 田玉玲见于涛这个样子,心里觉着不是个滋味,也劝道:“于总,你就说嘛,有啥难缠的事,我们大家想办法。” “嫂子,我本来不想说的,你这样说,我就说了。这事儿还跟你有关系呢!” “跟我有关系?快说吧。”田玉玲催促道。 “上次为开发区的20块大广告牌,矿务局加工厂垫了400万元材料费。现在姓梁的让罗辑田带着100多人到省里告我,省里责成银岭市组织了调查组,把这事儿给查出来了……唉!还是不说了吧。”于涛又喝下了一杯酒。 “这可怎么办呢?”田玉玲着急地拉一把刘宝宝,“快想想办法吧,怎么办?” “这多大个事儿呀?我出个点子,保准让你平了账还度过了难关。”穆五元阴阳怪气地笑着说。 “快说说,啥办法?” “王韬不是到集团多经公司上班了吗?让他打个条子,就说是为了解决多经公司的流动资金问题。这不结了,多大个事儿呀!” “不行!”柯一平说:“王韬是国家干部,人家要查下去,会给王韬带来麻烦的。” “那咋办呀?”田玉玲急得不知说什么好:“……” “有办法!”柯一平说:“嫂子,你打个条子吧,你啥也不是。先应付完工作组,然后再想办法。” “我打条子行吗?”田玉玲见有了一线转机,忙问于涛。 “也只能这样了。”于涛慢吞吞地说:“这边你先打个条子,把矿务局加工厂的账给平了。那边你再和多经公司签个合同,入股400万元。我们集团的这个多经公司是集体企业,可以参与个人股金。这样做,嫂子,你不但还上了400万元,而且还成为了多经公司的股东。” “还上了400万?这我不懂呀。”田玉玲也确实不明白。 “第一年的分红提前给你支取,你不要拿走钱,把钱直接还回公司。因为矿务局的加工厂也交到多经公司了。”于涛解释道。 田玉玲这才听出来一点眉目,但是她还是有点不放心:“要是还不上,让我们家老头子知道了可不得了。” “没事儿,我保证让你还上。”于涛道:“嫂子,王省长那里,你不说我们更不会说,他怎么会知道呢?” “对!对!我们都不准乱说!”大家附和道。 田玉玲没有觉出这里面有什么问题,更没有觉出这里的危险。她按人家说的给于涛打了一张借条,而且还摁上了手印: 借条 今借到矿务局加工厂肆百万元,用于加工开发区贰拾块大型广告牌,2002年年底前一定还清。 借款人:田玉玲某年某月某日 田玉玲就这样糊里糊涂地把自己送进了这个精心策划的圈套之中。可悲的是,田玉玲并不知道这是个圈套,相反地她对这些人还怀着感激之情哩。这可真应了那句老话,“被人卖了还帮着人点钞票”。田玉玲上了别人的当了,受别人的骗了,还不觉得这一切是“当”、是“骗”,相反地她还在心里暗暗庆幸,遇上了这么好的一帮贵人。所以,接下来她的心情也是不错的,吃过喝过之后她还在众星捧月的氛围中跳进水里一展漂亮苗条的身姿,自然又引来了阵阵喝彩声、掌声。 田玉玲还沉浸在被人吹捧的幸福之中,也沉醉在自己依然还年轻的兴奋之中。游完泳之后,她被安排在了豪华的客房里,她也觉得有点困了,就睡了过去。 睡着的田玉玲感觉到有人在摸她的双乳,她以为是在家里,是王一凡在抚摸她。她被摸得来了兴趣,就抱住了王一凡。感觉中的王一凡乘势爬到了她的身上。 她说了句:“都老了还这么冲”的话,就紧紧地抱住了王一凡。这哪里是王一凡呀,身上滑溜溜的,而且冲撞的也特别的厉害,她意识到这绝不是王一凡时,浑身的血一下子涌到了脑门上,她一把推开了身上的人,“啪”一声拉亮了灯。果然不是王一凡,是一个身材高大、20多岁的年轻人。 田玉玲羞红了脸,她一把扯过被子盖住了自己的身体,大声问:“你是谁?” 男人嘻嘻一笑:“他们说你岁数不小了,可我感到你还年轻,别误了青春好年华。我会让你满意的,大姐!来吧!” 赤条条的男人又扑了过来。 “啪!”一声清脆的耳光把男人打愣了,半天才叫:“还没有做就打人,你讲不讲理?我让你不满意了,你再打我呀!” 田玉玲又大声问:“你是谁?是怎么进来的?” 男人拉过了裤头遮住了羞处:“怪不得呢,你啥也不知道。我是鸭子!” “鸭子?”田玉玲还是不明白:“鸭子……” “对。鸭子,男人嫖的娼叫鸡,女人嫖的叫鸭子。你出了3000块来嫖我的,你懂了吗?” “你滚!”田玉玲这才明白了是咋回事,气的七窍生烟:“臭流氓!快给我滚出去!” 田玉玲见男人出去了,才知道她被人污辱了,而污辱她的人恰恰是她的这帮朋友,而且还出了3000块……田玉玲给气哭了,她走进卫生间放上热水清洗自己的身体,洗了一遍又一遍。怎么洗也洗不净这奇耻大辱。她要找这帮人算账!她忙穿上衣服走出了客房,除了隔壁的房子有灯光外,整个游泳池里静悄悄的,一个人影也没有。 有灯光的房子里有动静,她走过去从窗帘边上的缝隙里看到了一对狗男女,他们正在做那事儿,男的在剧烈地运动,女的在大声地叫着,“舒服!舒服!舒服死了……” 这个大叫的女人正是刘宝宝,田玉玲转身进房里拿出了一个木制的衣服架子,冲着窗子砸了起来。里面的男女停止了动作和叫唤,刘宝宝大声问:“谁?干什么?” 田玉玲三下两下打碎了破璃:“刘宝宝,你这个害人精!你给我滚出来!” 刘宝宝知道自己闯祸了:“嫂子……” “谁是你嫂子!你这个祸害,你给我出来……” 田玉玲声嘶力竭地叫着、打着,叫累了也打累了,她一下子瘫坐在了地上。刘宝宝穿好衣服,和那只鸭子把田玉玲架进了客房…… “刘宝宝,你……你……你不该害我呀!” 刘宝宝跪在了田玉玲的床前:“嫂子,你饶了我吧。这全是我的错!他们到外面找鸡玩去了,我就叫了两只鸭,我也是一片好意呀,谁知……” 刘宝宝的话没说完,就挨了一记耳光:“刘宝宝,你说,这是不是柯一平、于涛的主意?” “不是,嫂子,真是我的主意,你……”刘宝宝又挨了田玉玲的一记耳光。 刘宝宝一下子起来坐在了沙发上:“你这么凶干啥?我还不是为了你好?” “我不好!我没有你那么贱!你害了我!你不得好死!” “是我不好。我不该让柯一平给王韬三番五次借款,借了100万不行,还又借了200万!我告诉你吧,这事儿就瞒着你一个人,经贸委的钱是王韬借的!你知道不知道?我不好,于涛的400万元怎么到了你的手里?好!我不好!你还钱呀!一共是700万!你还回来!还回来,咱们一刀两断!” “你说什么?”田玉玲翻起身来问刘宝宝:“那300万不是投资,是借款?” “那还有错?为了堵上这300万窟窿,我们家柯一平找于涛借的300万,顶平了账。这倒好,好心当成驴肝肺了!你厉害!你厉害拿钱来呀!” 田玉玲无话可说了,这一切都是儿子韬韬惹的祸呀!她大叫了一声“天呀”便哭了起来,哭了一阵才住了声。她说:“刘宝宝,这些情意我都领了,可是今晚这事……” “嫂子。”刘宝宝端过来一杯开水递到了田玉玲的手里:“我真不知道你不要呀,到这里来的人男人要鸡、女人要鸭,都成规矩了。我错的是没有事先给你说。嫂子,你打我吧,我真错了。” 见刘宝宝又跪在了床前,田玉玲就拉她:“起来吧,我不怪你了还不成吗?”刘宝宝这才起来坐在了床上。 “宝宝,你咋成了这个样子了呢?不是我说你,男人怎么样,我不管,可你不能这样干呀!” “我的好嫂子哟,他们能干的我为啥不能干?我也是人!” 田玉玲无可奈何地说:“可你不能害我呀,亏我醒来了,不然的话,我会死在这里的。”田玉玲说这些话时,打了一个小小的埋伏,她不想让这件对不住丈夫的事让第三个人知道,同时,那只鸭子也没有做完事儿嘛。 “我记住了,嫂子。下不为例。” “于总那300万咋办哩?” “放心吧,嫂子。于总已经把那300万处理了,可是,我们柯一平可是给人家打了条子的呀。” “韬韬知道这事儿吗?” “他一点儿也不知道。” “你说就瞒着我一个人的。” “他真的不知道。” 田玉玲这才感到事态的严重了,严重到超过她今晚受辱这件事了。 700万哪!怎么个还法? “嫂子,你不用急,你的入股合同已经签了。分的红利先退加工厂的,再退于总的。这些事呢,你就别再想了。你要做的事儿呢就是多在王省长那里说说于总和我家柯一平的好话……” “宝宝,”田玉玲打断了刘宝宝的话:“你给我说实话,这是他们让你这样对我说的吧?” “不是!我对天发誓。我是想着,他们对你的韬韬是真心实意想帮助的。所以,你应该回报一下他们,我没有错吧?” “没有错……你送我回去吧。”田玉玲有气无力地说。 在市人民医院的特殊病房里,于涛把一本房产证递到了胡规的手里。胡规胡老头原是王韬电脑公司的副总,伙同女出纳员钟辉英转走了王韬电脑公司账上的505万元现款。于涛说话算数,把其中的100万元存在胡规胡老头的名下。于涛先给了两万元让这两人到外地去躲了一阵子,因为王韬也不是等闲之辈,他借老子王一凡副省长的名义,让九龙市公安局的朋友帮忙。这些公安也不是吃素的,翻江倒海地寻找胡规和钟辉英呢。找了一阵子,知道胡规和钟辉英都跑的无影无踪了,才罢了休。 胡规在外躲藏时,有比自己女儿还小的钟辉英陪着,也有点乐不思蜀了。他给于涛打电话要钱,于涛说你要保证不回九龙市,我姓于的说话算数。胡规乘机说,要在外地买房子,有房子住了,才能保证不跟家里联系,不在九龙露面。于涛说,那好吧,这事儿我给你办。 这不,于涛说话还是算数的。很快就在外地给胡规买了一套房子。胡规拿到房产证一看,上面是自己的名字,大喜过望,他想这下好了,有房子,还有100万元,还有个美女在身边陪着,这天底下的好事儿全让他胡规占全了。 胡规拿到存折看时,上面少了20万元,他问于涛:“于总,这少了20万?” “你想白住房子呀?”于涛生气了:“赶紧滚到你的这套房子里去,你如果敢跟家里联系,小心你的老命!还有,你让那个小婊子也注意,王韬可是对你们俩恨的咬牙切齿,一定有便衣公安埋伏在你们家的周围,电话也别打,赶紧走!” 在胡规的印象,于涛从没有发过脾气,今天这于涛是咋了?胡规当然不会知道于涛于无能的烦恼。他夹着尾巴,拿着80万元存折和一张房产证到外地的新房子里安度晚年去了。 后来,事情还是出了,钟辉英不甘心就这么守着一个老头子过日子,又勾搭了一个做小生意的年轻人。胡规大发雷霆,狠狠地打了钟辉英一顿,钟辉英怀恨在心,偷偷地取了存款溜了。钟辉英没有去别处,又来到了九龙市,被王韬在公安局的一个哥儿们碰了个正着。抓住了钟辉英,还牵出了一起大案要案呢,这是后话。 胡规走出病房后,于涛就给卢菩打通了电话。卢菩说:“听说你病的不轻,还住院了?” “是啊,都是你做的好事……你来一趟吧,我们说过多次的那个人,你该行动了。” “是梁……” “见面说吧。”于涛打断了卢菩的话,把楼层、房号都告诉了对方。 挂断电话后,柯一平到了,来插吊针的护士也进来了。于涛在柯一平的帮助下躺到了床上,护士插好吊针、分好药交待了几句就出去了。 “怎么样,一平?” 柯一平知道于涛问的是啥,就告诉他:“兼职的事儿没办法,王省长说,刘省长已经在文件上签字了。” “柯英明也是徒有虚名呀,一点也不英明喽!” “于总,话可不能这样说,我可是尽全力了。” “别紧张,哥们,这事儿怪不得你,我是开玩笑呢,坐吧。” 柯一平刚坐下,门铃就响了,是卢菩来了。柯一平不认识卢菩,见这个漂亮小姐抱着个高级花篮,就知道是于涛的朋友。于涛向卢菩打招呼后,请她坐在了里边的沙发上。 柯一平又与于涛说了些煤业集团的事儿,于涛说:“不能兼职就不兼职,可股份公司的财权、经销权我是不会下放的。” “那是你内部管理上的事,你说了算。” 柯一平知道于涛和这个漂亮小姐还有事,谈完该谈的问题后便起身告辞了。于涛招呼卢菩坐在了他的床边,面对漂亮女人,于涛又想入非非起来,他摸了摸卢菩的手又摸卢菩漂亮的脸蛋,还想得寸进尺时,被卢菩挡住了:“你还在打针呢,干嘛呀!” 见卢菩坐在了床头柜边的沙发上整衣服,于涛拨通了通讯员的电话:“你到楼梯口看着点,任何人不准到我房间里来,随便你怎么说。有我的重要电话,你可随时打我的新手机号码,这个新号码任何人不能告诉。” 挂上电话后,于涛和卢菩商量起了陷害梁庭贤的具体细节。卢菩说:“陌生人请他出来,他一定不会出来的,这你知道的,他对漂亮女人也不感兴趣,这你也是知道的。” “是啊!这个人一不喝酒,二不玩女人,除了工作还是工作……要不这样吧,我亲自出马,先让他到我办公室,让他打电话给他的司机,让他的车回去,坐我小车到预订的地点,你呢,就在酒店里等着。” “他这个人不贪色,怎么让他上我的床呢?” “这好办,哄他喝酒,灌醉他!然后……” “这更不可能,我打听了,他这个人根本就不喝酒的。再说人要真喝醉了,那事儿还能做吗?” “对呀。”于涛想了一阵说:“弄点蒙汗药,放在饮料里把他麻过去,情况可能比喝醉好一些。” “也只能这样了。” 两人还把拍照、录像的事儿也商量了一番。最后,卢菩说:“太可怕了!” “怎么?你心软了?” “心软?你说错了,我的生命就是给这些臭男人断送的,对于这样的男人,我还能心软?你放心吧,还有酬金是多少,你还没有说呢!” “50万。” “100万。” “80万。” “不!100万!” “要是100万的话,你还得去给我杀一个人。” “谁?” “一个女人,银岭市粮食局局长。” “行。你把她的地址、电话告诉我。” “你怎么杀她?” “我勾引男人上床是强项,杀人嘛,不敢。我的男朋友病的也不轻了,是我害了他。让他去吧,他一定会办得很好的。” “就这样定了。她的地址是……” 见卢菩写下了张三君的地址、电话,于涛把一张30万元的活期存折递给了卢菩:“余下的70%,两件事儿办妥后,一次性兑现。” “行!”漂亮女人把存折装到了身上。 凌晨,省委整栋大楼黑黢黢地矗立在夜色之中,惟有第10层省委书记的办公室里亮着灯。陈秘书在省委书记办公室门口站了有几分钟了,他的目光始终盯着腕上的手表。当指针到6点钟时,他朝坚守岗位的省委书记警卫点了一下头,推门走了进去。 于波正在批阅文件,他头也没有抬:“是陈秘书吧,你可真守时啊!” “是我,于书记。” 于波把手中的笔放在了文件上,抬起了头,“开始吧。” 陈秘书说:“今天给你读的文章是《九龙晚报》上的文章《艾滋女艾滋病日做新娘》。” “嗯。”于波已经在太阳穴上擦上了清凉油,他躺在老板椅上,双手揉搓着太阳穴。 “再过40天,就是‘世界艾滋病日’,一名‘艾滋女’将向男友宣布:‘今天我要嫁给你’。本报独家报道——” 陈秘书读起了报纸: 艾滋女艾滋病日做新娘 a、五年前她染上了病毒 本报特派记者王玉西阳专电昨晚7时,西阳市某社区医疗服务中心注射室。李燕陪着患了肺炎的杨虎来到这里输液,28岁的她看上去还是很年轻,似乎病魔并没有在她脸上留下憔悴的痕迹,瘦弱的杨虎脸色有些苍白,可看着女友的眼神依然温柔。在清静的病房中,李燕与记者面对面,勇敢地说出了他们的经历。 两人都是西阳人,杨虎比李燕整整小了5岁。1997年,当时还在开出租车的杨虎在一次出车中认识了李燕,经过多次接触,老实善良的共性让两人渐渐走到了一起,5个月后确立了恋爱关系。在那段甜蜜的日子里,“李燕吸毒”的事实成了他们之间横亘着的惟一阴霾。“戒了吧,你会活得更快乐。”这句话,是杨虎对李燕说得最多的话,1998年,李燕到了戒毒所戒毒。两个月后,戒毒所突然让她保外就医,这时,从西阳市疾病预防控制中心出具的一纸监测结论,几乎令李燕崩溃:在从戒毒所例行抽取的血样中,专家发现李燕已经感染了艾滋病病毒! “知道这个消息后,我绝望得自杀了两次,身边的一切好像都离我很远了……”李燕说。开始,她把这事绝对封锁,只是强迫自己不去朋友聚会的地方,并开始不到外面餐馆就餐,心理的极度压抑让原来就内向的她变得更加沉默寡言,朋友逐渐远离了她。可纸包不住火,很快,就有传言说她又“吃药”,还得了“那种病”。本来,李燕在杨虎家旁开的洗烫店凭着自己的勤快和善良,生意很红火,但出了这事,大家像躲瘟神一样的避着她,送去洗的衣服也忙不迭地拿走,走在路上,她还感觉有人在背后指指点点。于是,她和杨虎离开了杨家,搬到一间不到10平方米的出租房中,孤独地生活着。 b、五年来他一直爱她 可是,杨虎的爱令这个充满绝望的房间,洋溢出丝丝幸福。杨虎是第一个知道李燕感染艾滋病病毒的,他好几天都不敢相信这个事实。李燕也强迫自己离开他,却每次都被杨虎找到,最后,热爱生活的他也让自己的爱人开始热爱生活。 1997年的一天,李燕的心情很低落,她躲着杨虎,把自己关在房间中,注射了过量的镇静药,瞬间便晕倒在火炉上,右手手臂被严重烫伤,这时,早已经发现不对的杨虎正好赶到,救下李燕一命。他告诉她:“一个人如果坚强不起来,随时可以死,但必须已经爱过恨过,可你一样都没有啊!”那天晚上,这个初小文化的男友,一口气给李燕讲了许多道理,“你死了,谁来可怜我?”这句话,终于唤起李燕重新生活的信念。在二人世界中,每天上午他们7时就起来,吃过早饭,李燕就会拿着《知音》、《读者》给杨虎讲故事。一次,书上说一个男子因为嫖娼后怀疑自己得了艾滋病,绝望之下将妻子杀死并自杀,谁知被抢救回来后医生却发现他根本就没有得病!念到这里,两个人都哭了,他们知道,自己其实比书上的人幸福多了。在家里,杨虎什么事都干,大冷天,他的手都裂开了一条条伤口,却始终不让李燕洗衣服——他怕冷水刺破她的皮肤,令免疫系统早已被侵蚀的她经受不了。几年来,两人没有一刻分离,杨虎去出车的时候,也总是带着李燕。 李燕还记得,杨虎曾经说的一句话,令自己从未像当时那样萌生出嫁给他的念头。李燕再一次告诉杨虎自己不想活了,杨虎说:“你活着,就是对我们的爱的承诺,就算你在这个世界上只剩下了1分钟,我也会对你说60声‘我爱你’!”杨虎的家人原本就对这个未过门的媳妇印象非常好,尽管知道她得了这个病,却从未间断过对两人的资助,而杨、李二人的好朋友,也无时不刻不关心着他们,找工作、经济上帮助,而西阳市疾病预防控制中心的专家也对他们十分关注,不时送上一些有益的指导。两个月前,两人萌生了结婚的强烈念头,12月1日,正好是“世界艾滋病日”,于是,他们将那天定为结婚日。 c、婆家接受艾滋儿媳 昨日,记者来到杨虎父母的家中,采访了他的家人。这个60多平方米的房间里,住着杨虎的父母、哥哥嫂子等7口人,全部收入就靠一个小卖部和一个洗烫店维持。杨虎的母亲说,杨虎是自己的幺儿,从小老实善良,自从把李燕介绍进家门后,他和老伴也对勤快孝顺的她非常疼爱,很多事都不忍心让她做。可李燕得病的消息传来后,家里还是发生了一些变化:他们开始和李燕分开碗筷吃饭,完了还要高温消毒,相互间的话也少了。“可他们都是我的娃啊,怎能说不管就不管?”几年来,杨家为了给李燕治病戒毒,卖了房,卖了车,贷了款,花了将近5万元,至今,都还欠着两万元的外债。家人也劝过杨虎放弃这段感情,可总拗不过他;听说两人要结婚了,二老反倒想开了:这是孩子们的事情,燕子得了病,总不能连她的感情都要剥夺吧。“他们结婚那天,我和老头子会去的,这辈子帮不上忙,下辈子我们当父母的再来还!” 西阳市疾病预防控制中心流行病科科长胡源告诉记者,目前李燕是艾滋病病毒感染者,还没有发展为艾滋病患者,因此,只要双方自愿,加上合理的医学指导,结婚是有可能的;至于生小孩,还要进一步观察,但不是完全没有机会。而杨虎最近的一次检测是今年3月,当时的结果为阴性,但他依然是艾滋病病毒感染的高危人群,不可放松警惕。 本来,两人打算昨天去派出所办理相关手续的,但因杨虎肺炎发作而作罢。记者离开他们时,李燕说道:“他说,一条裤子长了可以改短,所以他不介意我比他大;而我最大的愿望就是有个家,家的男主人就是他!祝福我们吧!” (注:以上当事人均为化名) “读完了?” “完了。” 于波揉揉眼睛,坐直了身子:“昨天,公安、卫生、药检、技监突击检查青岭县中医院的情况来了没有?” “书面的到今天才能报来,基本情况昨天晚上公安厅汪副厅长已经在电话上通报了,因为你正参加与老同志的座谈,散会后已经很晚了,就没有打搅你。” “说说吧。” “公安厅、药检局、卫生厅、技监局已经根据你和刘省长昨天的指示,成立了联合执法检查组。他们的第一次行动就在青岭县中医院,检查的结果是触目惊心的。所谓的性病专科是外来农民办的,根本没有卫生许可、执业证、行医证明,完完全全是糊弄人。几乎90%以上的‘艾滋病病人’都是他们制造出来的。好多家庭因此被弄得四分五裂,有些甚至造成了更为严重的后果。卫生厅已经决定把这些所谓的‘病人’送到省人民医院进行隔离并免费检查;公安厅已经将全部涉案人员刑拘,包括中医院某些吃了回扣的领导在内;药检、技监正在对那些假药进行鉴定……” “这简直是无法无天、草菅人命!”于波生气地站起来在办公室里踱了几步:“你给我接通刘省长的电话。” “是刘省长吗?你好。我于波……刘省长,有几个事儿你安排一下。第一,扩大联合执法检查队伍,对全省所有性病专科进行严格的检查,对三无假医和涉案人员要严厉打击,对假药要彻底销毁,对查出的所谓艾滋病人要免费进行二次检查。第二,检查的对象包括外地人承包性病专科的大医院在内。第三,制定长期的艾滋病预防宣传规划,在近期内搞一次大型的宣传活动。主题是两个,一个是防治,第二个是全社会要关心和爱护艾滋病患者。今天《龙江晚报》上有篇文章,写西阳市艾滋女在12月1日国际艾滋病日这一天结婚的事儿,你看一下。第四,根据青岭县中医院的检查情况,梁庭贤同志的那个诊断证明很有可能是假的。寻找梁庭贤同志的工作,你让汪吉湟同志直接给我汇报,有关这方面的消息,直接给我打电话……” “于书记,请放心,我马上安排。事实上,有些工作正如你说的,我们已经着手在做。你就放心吧。” 放下电话后,于波交待陈秘书:“从现在起,无论我多忙,有关梁庭贤的情况,汪副厅长他们随找随见,不准挡架!” “是!于书记。” “到点了,咱们一块去吃早餐吧。” 省委书记大步离开了他的办公室,陈秘书紧随其后,省委书记警卫员也远远地跟在了身后…… 田玉玲回到家里就病了。王一凡给她量体温,38度,有点发烧。 王一凡说,“秋凉了,要加衣服的,可你不小心,哪有不感冒的道理。” 吃完了感冒药,田玉玲蒙头睡觉,可怎么也睡不着。脑子里像架上了风火轮,轰轰隆隆在不停地转。她后悔极了,不该和刘宝宝靠的那么近。这刘宝宝就不是个地道的人,过去怎么就没有发现。如果早发现了,至少不会在游泳池的客房里受辱。反过来又想,如果和刘宝宝靠的不近,韬韬出了那么大的事儿,她就不会帮那么大的忙了。 想到韬韬,她叫来了小保姆,让小保姆给王韬打电话,就说她病的厉害,快快回家一趟。 王韬现在又恢复了原来春风得意的本色,自从调进银岭煤业集团,他就当上了多经公司的总经理。可以说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比起自己开公司潇洒多了,也体面多了。自己开公司时,舍不得花钱,没有钱买好车。现在好了,大把大把地花钱,尽情地吃喝玩乐,还有几十万元的小轿车。 接完小保姆打来的电话,王韬亲自驾着车赶来了。 他不能没有妈,如果要他在父母两人中选择中的话,他宁要母亲,不要父亲。母亲的心从来都在儿子的身上,而父亲呢,他的心一半在工作上,一半在别人身上。这个别人就是王一凡常挂在嘴上的“人民”、“群众”。 “人民”的事儿他管起来会不要命,“群众”在他心里比儿子重要多了。所以,父亲生病了,他可以不在意,因为也用不着他这个儿子在意,自会有人关心。母亲有病了,他会很在意的。 这次调银岭,父亲是不同意的。父亲的意思,要他进机关当好一个公务员就可以了。儿子不同意。不同意就不同意吧,你自己想办法去,想上哪都成,但有一点,别在社会上瞎混! 王一凡丢下这些话走了,说不管就不管了。还是母亲好,把他领到了于涛的办公室。那于涛也太豪爽了,大笔一挥就让他当上了多经公司的总经理。 这多经公司究竟有多大呢?下属12个分公司、6个厂。什么汽车运输公司、服装公司、银煤餐饮娱乐公司、石油公司综合加工厂、水泥厂等等。 到家里时,王韬心里咯噔了一下,见母亲果然蒙头盖被捂头在睡。揭开母亲头上的被子时,王韬吓了一跳,母亲正在哭天抹泪呢。 “妈!你怎么了?” 这一问不要紧,母亲竟大放悲声哭起来了。急的王韬坐不是、站不是。他只好跪倒在了母亲的床前:“妈妈,谁欺负你了,快告诉我,是爸爸吗?” 田玉玲摇了摇头,还在哭。 “那是谁欺负你了?” 田玉玲仍然在哭,他摸了一下母亲的头,问小保姆:“我妈吃药了没有?” “吃了。”小保姆应声走了进来。 “吃饭了吗?” “没有。”小保姆摇了摇头。 “妈,你先睡着,儿子给你做饭去。”王韬给母亲盖好被子,就走进了厨房,小保姆也跟进来了。 王韬在家里,是田玉玲的宝贝蛋,根本不做饭,也不会做饭。他之所以要说给母亲做饭,是为了让妈把委屈说出来。他知道,母亲是有了委屈,否则她不会那么伤心地哭的。 在小保姆的帮助下,王韬果然动手给母亲做了一顿懒汉饭。所谓懒汉饭就是面疙瘩汤:用葱白炝一下锅,添上水,下进土豆丁,让锅开着。然后在面里掺上一点儿水,搅拌成筷头子大小的面疙瘩,等锅开了下进去,最后调上青菜、盐、醋就可以了。 田玉玲见儿子真的动手做来了饭,心里一热也就不再哭了。她翻身靠坐在了床上,吃了满满一碗。吃完了饭,王韬端来了热水,让母亲洗脸。看着如此懂事孝顺的儿子,母亲的泪又流下来了。 “妈,你要是再哭,我就走了。”王韬吓唬田玉玲。 田玉玲擦完脸把手巾放在了水盆里,她不哭了,只是靠在了床头上。王韬把水盆交给了小保姆,等小保姆出去后,他去锁上了卧室门。 “妈,告诉我,你咋的了?”王韬握住了母亲的手:“妈,人家说你年轻,你真的不老哟,你看看你的手,就跟年轻人的差不多呀。” 田玉玲一把甩开儿子的手苦笑着:“尽瞎说!” 见母亲笑了,王韬把脸贴在了母亲的手上:“妈妈,告诉儿子,你受啥委屈了?” “你告诉妈,你柯叔叔先后两次给你的电脑公司投的钱,究竟是咋回事?” “是无偿投资呀,咋了?” “咋了,那钱是人家为了帮你挪用的公款!” “为什么,你咋知道的?” “你是私营企业,根本不享受那种政策。这是你柯姨姨告诉我的。” “那……那他为什么要说那是无偿投资呢?” “他们是想帮你。为了堵上这个窟窿,你们于总给拿的钱。听说你柯叔叔还给人家打了条子呢。” “怪不得呢。”王韬若有所思地说:“于总说要我好好干,要帮我还账。我不明白,问他他又不说。” “那就是这事儿了。儿子,你还是回来吧,你当这个多经公司总经理,我怕你出事啊!” “怕什么,妈。这个公司的财权在集团公司,花一分钱都是于总签字,就是出了什么事,也没有我的责任。” “每一笔钱都得于总批?” “是呀。有些钱是我先花,于总后签字入账的。” “从今往后,你每花一笔钱都要先让人家于总签字。儿子,你可要听妈的话呀,你爸说,他的政治生命就系到我们娘俩手里了,你一定要小心。” “妈,我一定小心。我会好好干的,照于总和我签的合同,我每年少说也有百十万的奖金,干上两三年,他那300万元,不!还了100万元,还有200万,我就还清了。” “什么?你啥时还了100万?” “第二次呀,柯叔叔第二次给了我200万元,把我第一次的100万元还上了。” “噢。”母亲刮了一下儿子的鼻子说:“你给我小心点!千万要小心!财务手续一定要清清堂堂!” “知道了,妈。”王韬似乎有点烦了。 母子俩又说了些别的话,王韬接了个电话,说有事就先走了。 王韬刚走,刘宝宝就后到了。 “嫂子,还在生我的气呢?”刘宝宝笑问道。 “哪能呢,你坐。喝水还是……” “别,嫂子。我们马上走吧,于总在等你哩。” 听说是于总在等她,她不去是不行了:“在哪?” “老地方。” “宝宝,麻烦你给于总打个电话,那个地方从今往后我再也不去了,请他再换个地方吧。” 刘宝宝说:“好吧!我这就给他打电话。”刘宝宝用手机拨了一串数字,又说了一通话,关上了手机:“嫂子,于总同意了,他让我们到银煤宾馆的1302号房间。” “好吧,我们走。” 这个1302号房间是银煤宾馆13楼一套特大号房间,跟其他套房不同的是,这套房子除客厅、卧室外,还有一间餐饮娱乐的房间,里边有沙发、家庭影院,还有餐桌。 在会客厅里,于涛把200万的一张支票交到了田玉玲的手里。 田玉玲见了这么大的数字,吓得把支票还到了于涛的手里:“于总,你……” “嫂子。”于涛不慌不忙地说,“这是我们公司给你分的第一笔红利,按合同规定,你该得这么多呀!” “这我也不要,我签那个合同还不是为了还你们单位的那笔款,要不然,我连合同也不会跟你签的。” “那好。嫂子,这笔红利就算你给我们公司还的账。”于涛唰唰唰写下了一张收条递给了田玉玲:“嫂子收好,你已经还了我们200万元了。” 田玉玲直愣愣地看着200万元的收条,想起了她打的400万元的借条。就这么一下子,200万元就还上了。原来百万富翁的产生是这么的容易呀。田玉玲啥话也没有说出来,还是刘宝宝帮她把收条装进了手包里:“嫂子,别这样,收好!” 为了儿子韬韬,她也只能这样了。她说:“谢谢于总。” “不用。下次分红,你的全部借款就还完了。你放心,我们都是为你好。” 谈完这些后,于涛请田玉玲到餐厅吃饭,她糊里糊涂地吃了一点就放下了碗筷。想到于涛、柯一平这样做也确实是为了帮她和韬韬,她只好强作欢颜。于涛明知道田玉玲不高兴的原因,但不说出来。他关切地问:“嫂子是不舒服,还是有啥难题,如有难处尽管说,我一定会帮你的。” “没有啥,只是感冒没有好。”田玉玲强笑着对于涛说:“谢谢于总的关心。” “小刘,”于涛对刘宝宝说:“你送嫂子回去吧……嫂子,你先回去休息,改日你身体好了我再请你。” “没事没事,不用再麻烦于总了。” “哪里的话呀,这也叫麻烦?要说麻烦,也是我麻烦嫂子……嫂子,再见!”于涛送田玉玲走出了大套房。 于涛于无能认真地看着卢菩和梁庭贤赤裸裸的交织在一起的照片,这些照片有接吻的、有做爱的、有搂抱在一起的,还有其他乱七八糟的,他“哈哈哈哈”狂笑了起来:“好!好!这下梁庭贤可把人丢大了,我看他还有什么面目坐在股份公司老总的位子上!” “这是按你的意思印的报纸。”卢菩把一沓彩报递到了于涛的手里:“这下我可真成了名符其实的坏女人了。” “坏什么?你给我好好地躲在新买的房子里,我怕他们对你下手。” “怕什么呀,梁庭贤嫖我,我收钱接客,两厢情愿,我怕什么?” “话不是这样讲,你要是没有这个病另当别论,你有这个病,有关部门就有权力把你隔离起来,让你别再害人。” “我害人?我也是受害者!” “好了好了,你听我的没有错。” “张三君怎么样?该下手了吧?” “等一下,她最近表现不错……”于涛亲了卢菩一口:“先等等再说。” “心软了?心疼了?别忘了无毒不丈夫。当断不断必受其乱的古训!” 于涛认真地翻看着彩报,不断地称赞:“好!真好!这下的梁庭贤不身败名裂,还有啥办法?” 第二天,著名企业家梁庭贤嫖艾滋女患上艾滋病的消息传遍了银岭矿区,也传遍了整个银岭市。 张三君正在开建设国家储备粮库选址的会,见办公室主任正在津津有味地看一张彩色报纸。会议进入讨论阶段时,办公室主任还在看报纸,张三君悄悄地绕到其身后,一把将报纸拿到了手里,她看着不好意思的办公室主任把报纸对折了几下,然后来到了她的位子上。她把报纸往桌上一放时,发现了一对赤裸的男女拥抱在一起的照片,仔细一看,才知道了这份彩报是怎么回事。 这天晚上,她以为又一次抓住了于涛的把柄,让于涛赶紧来陪她,否则,她要如何如何…… 张三君说啥也没有想到,这是她和于涛的最后一次通话。于涛因为怕张三君真的把他陷害梁庭贤的事儿说出去,同时张三君还掌握了他的其他不少事儿呢。于是,于涛打电话给卢菩,卢菩那位被感染上了艾滋病病毒的男友张玉庆就把张三君勒死了。人死了,张玉庆还不放过张三君的肉体,随后他奸污了张三君,把罪恶的艾滋病病毒留在了张三君的体内。 于涛无无能让梁庭贤患上了艾滋病,按理说,这艾滋病病毒就是人体的杀手,它会把人的免疫功能破坏得一干二净,随后侵害人体的各种病毒就像当年日本鬼子侵略东三省一样,一股脑儿地涌进来,紧接着饱受病魔凌辱的人体就会一点点死去。可以这么讲,艾滋病病毒是人类的“1号杀手”。 可是于涛不这么想,他认为只有这样对待梁庭贤才解气,只有让姓梁的得上艾滋病,他才能心安理得,老子都得上这种万恶不赦的病了,你姓梁的也得得上这种病。他对此别无选择,要不把姓梁的弄成这样,八道岭煤电股份公司对于银煤集团来讲意味着什么,他再清楚不过了。 八道岭煤电股份公司成立时,按《公司法》和省上的要求,把银煤集团最优秀最有发展前景的煤矿都集中在了股份公司。如果有朝一日股份公司把财务权从集团要走,然后再上市,或者提前上市。这上市是迟早的事,一定能上成功,否则这培育股份公司的意义就没有了。 到那个时候,人家八道岭煤电股份公司就成了无主管单位的独立公司,就像蛟龙之入大海、雄鹰之上蓝天,你集团公司本事再大又能耐他何?人家就自然而然地变成了“六独立”的公司,包括财权独立。你这个貌似强大的银煤集团呢,就剩下了多种经营公司,还有几个效益不佳、甚至就要倒闭的破煤矿,而实际上,你这个集团就成了空壳壳。 到那个时候,你能和人家梁庭贤比吗?那时的梁庭贤,是上市公司的大老总,是全国劳模,是全国“五一”劳动奖章获得者,是优秀的企业家,是大能人,而你于涛呢,可就真成了于无能了…… 所以,于涛才让这个“1号杀手”去杀了梁庭贤。被“1号杀手”杀了的梁庭贤还活着,也许三年五载、也许十年八年,或许15年、甚至20年,总之,你梁庭贤还活着,这有啥奇怪的,我于涛也和你一样的活着呀!于涛不认为这是在杀梁庭贤,他理解的杀就是用刀子捅、用绳子勒、下毒药毒……通过这些过程一命呜呼的人,才是被杀了。 从这个意义上讲,他不承认他杀了人。 其实,于涛的这种做法比杀了人还恶毒千倍万倍,真用刀子杀了人,被杀者一死百了,而人一旦被“1号杀手”杀了,被杀者就像秦桧、潘仁美、汪精卫一样,会遗臭万年的。别人死了也就死了,可被“1号杀手”杀死的人死了,人家会骂你是“汉奸”,是“卖国贼”。这个比喻似乎不太贴切,可反正是一回事,两个骂名应该是差不多的,都是让人唾弃、嗤之以鼻、臭名昭著的人。 于涛于无能此时正在做着很快就要兼任八道岭煤电股份公司董事长、总经理的美梦。他知道,扳倒了梁庭贤就等于扫清了他前进道路上的绊脚石。 梁庭贤之外,再没有人能和他竞争这个股份公司的老总。罗辑田,这个原八道岭煤矿的副矿长、现八道岭煤电股份公司的副总虽是个刺儿头,可他的主子梁庭贤倒了,他就没有市场了。不过,这个人是人才,得想方设法留在自己麾下。 所以,罗辑田离了梁庭贤,简直不堪一击。你不是能吗,带着100多人去省里上访了吗?结果怎么样?结果是你要解决的问题非但没有解决,而且还搭上了梁庭贤。所以,他认为罗辑田根本不是他于涛的对手。梁庭贤手下有一个副总叫杨剑平,那就更不在话下了,按说,梁庭贤是杨剑平的恩人。 那一年,杨剑平还是银岭矿管会下属银岭煤矿的工人,因为银岭煤矿濒临倒闭,所以大学专科毕业的杨剑平还蜗居在单身宿舍8个人一间的房子里。 更让人吃惊的是,和他结婚不到半年的媳妇也住在这间房子里。这8个男人、1个女人咋个住法呢?杨剑平说,好办!他把高低床的下床用布挡起来,方圆一张床的两人世界就被隔起来了。可是那是人住的两人世界吗?冬天不错,两人挤到一张床上还能相互取暖,春秋两季也还凑和,有时热了大不了不盖被子。 可是夏天怎么过,不吊帘子都热的难受,再吊个帘子,这帘子还是布的,两人紧靠在一起,那汗水就分不清是谁的了,如果要做一次爱,那简直就是登上了一座高山呀,杨剑平身上流下的汗水足以能淹了整个宿舍。 杨剑平的妻子小满很漂亮,这是第一个特点,第二个特点是和丈夫做爱时的声声低吟,就像夜里叫春的母猫。这母猫一叫春,其他7个床上的小伙子就受不了了。 他们便睁大眼睛看着这有动静的床,而最难受的还数杨剑平上床的那个人了,他随着杨剑平激动而激动,也随着下床晃晃悠悠而晃晃悠悠,有一次下床时“不小心”还掉进了下床里,乘机把小满摸了一把,过了过干巴瘾。这干巴瘾过的也难受,被杨剑平骂了个狗血喷头。 这是人过的日子吗?不过?不过你又有什么办法?煤矿每月开200元钱,小满又没有工作。小满是个漂亮的农村姑娘。大学生杨剑平只有降低标准找了,找个城里的,别说房子,连彩礼他也无能为力呀。所以,那个时候的杨剑平可真是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呀。 梁庭贤面向全矿区搜罗人才时,罗辑田推荐了杨剑平,困为杨剑平上大专时学的是计算机专业,而杨剑平对电脑的热爱和熟悉不亚于对小满的熟悉。 梁庭贤走进这个8人间时,他流泪了,我们的工人兄弟居然还在这种环境里生存?连杨剑平这样的大学毕业生都这样,那不是大学生的工人兄弟呢? 银岭煤矿和杨剑平在一起的7个人全沾了杨剑平的光,被梁庭贤调进了八道岭煤矿;银岭煤矿还有100多和杨剑平差不多的困难的工人也被八道岭煤矿接收了。当杨剑平拿到梁庭贤递给他的三室一厅楼房的钥匙时,激动地跪在了梁庭贤脚下,“邦邦邦”磕了无数个响头,要不是梁庭贤把他扶起来,他可能要磕几十个头呢,直到磕出血来为止。 被梁庭贤扶起的杨剑平哭着说:“梁矿长,你就是我杨剑平的再生父母啊!” 杨剑平真切的感激之情,不但让梁庭贤这个铁打的汉子又一次流泪了,还让在场的所有人为之动容。 由于杨剑平工作突出,他又被梁庭贤送去矿大深造,3年后学成回来的杨剑平当上了矿办室主任。当上了矿办室主任的杨剑平对梁庭贤可真是感恩戴德呀,所以杨剑平的工作也是兢兢业业的。随后不久,杨剑平提拔为副矿长、副总经理。 可是,就是这样一个杨剑平,在梁庭贤被人陷害患上艾滋病的时候,他投靠了于涛,出卖了梁庭贤。 由此可见,于涛接管八道岭煤电股份公司应该说是没有任何问题的。所以,于涛正在热切地期待着这一刻的到来。 可是,热切的希望没有等来,等来的却是张三君威胁他的电话。于涛气坏了:本不想对你怎么样,可你这个女人敬酒不吃吃罚酒。不给你点厉害你就不知道马王爷是三只眼。于涛生气的结果是,张三君为此丢掉了性命…… 第十七章 副省长被双规 陈秘书知道于书记的“兑现诺言”是啥意思,一个堂堂省委书记要给正在双规的副省长去“负荆请罪”。 这“负荆请罪”是于波大前天宣布对王一凡进行双规时说的:“你王一凡如果没有问题,我于波亲自来接你,并向你负荆请罪!” 于波批阅完最后一份文件后,伸了一个长长的懒腰。他感觉到有点累了,便摁下了桌边一个红色的按扭。陈秘书随着声音走了进来:“于书记,有事?” “你打电话通知刘省长、程书记,我们去银岭给王一凡兑现诺言!” 陈秘书知道于书记的“兑现诺言”是啥意思,一个堂堂省委书记要给正在双规的副省长去“负荆请罪”。这“负荆请罪”是于波大前天宣布对王一凡进行双规时说的:“你王一凡如果没有问题,我于波亲自来接你,并向你负荆请罪!” 于波说这句话时,陈秘书在场,当时陈秘书注意到了这个问题,他为省委书记捏了一把汗,这于书记讲话太没有余地了,万一王一凡副省长没有问题呢?结果是肯定的,王一凡没有问题。这是省委“1号专案调查组”办公室主任、省政法委陈书记、和省纪委书记程忠于昨天晚上分头给“1号专案调查组”组长、省委书记于波和副组长、省长刘富汇报案情时,代表“1号专案调查组”下的结论。 陈秘书先给刘省长打通了电话,而后又给纪委书记程忠打通了电话:“程书记你得劝劝于书记,他真要去给王副省长负荆请罪了,你和政法委陈书记也要参加呢。” “我的陈秘书呀,于书记的脾性你哪里知道呀,我跟他工作了这么多年了,那是太清楚了。” “你的意思是就让于书记去,你们也陪着去?” “是呀,这难道有错吗?这事昨天已经定了呀!” “程书记,王副省长是没有经济上的问题,柯一平送去的100万元也退回去了。可在于涛的问题上他也是有责任的,让于书记去请罪这过分了吧?程书记,请原谅,我是着急了。” “没关系的。”程忠又严肃地说:“于书记是党的省委书记,他虽然是党的高级干部,可也是人民的勤务员,既然我们的职责是为人民服务,那么去给一个副省级干部赔个礼道个歉,有什么不可以?你呀,陈秘书……当然了,你的出发点是好的,但是,你不能在于书记面前说这样的话,否则你要挨批评的。” “是,程书记,我知道了。” 一刻钟后,于波带着刘省长、程忠分乘各自的小车出发了,两小时后,他们到达了银岭市八道岭煤矿的八煤宾馆顶楼。 王一凡在这里“双规”了3天,人明显消瘦了一圈,胡子拉碴的,让人看了就知道是在煎熬中度过来的。此刻的王一凡正坐在写字台前给于波于书记写信。 他回顾了自己为官的历程,没有一丁点儿的出格,也从没有做过对不起党的事情。尤其是任副省长的这一段时间里,他是踏踏实实为党工作的,没有为自己谋过任何私利。有人托柯一平给他送来了100万元,他分文未收全退回去了,这一点柯一平可以作证。当然了,如果说我王一凡有问题,那就是在对于涛的使用上。 他深刻地检讨自己,他承认在这个问题上犯了错误,他不该看于涛的背景,于涛的背景就是省委书记于波。你于波是于涛的哥哥这是不争的事实。这事儿放在谁身上会无动于衷呢?他认为,看背景也是一种腐败行为。因为于涛的背景特殊,才没有向省委说明于涛的一切,在省委考查于涛时,身为主管工业口的副省长,没有坚持原则,隐瞒了于涛的另一面。对此,王一凡请求省委和于波书记给予他处分。 写到结尾的时候,王一凡感动得不得了,他没有想到于波是如此清正廉明的好领导。他想,龙江省的老百姓是最有福气的。先是一个两袖清风的好省委书记陈刚,这又来了一个黑脸包公一样的新省委书记于波…… 有人在敲门,王一凡丢下笔转过了身子,见玻璃门外站着省委书记于波、刘省长,还有省纪委书记程忠,他惊讶了足足有几秒钟后立刻跑过来打开了门:“于书记,你,你怎么来了?” “我向你负荆请罪来了!”于波说得很坚定。 “不!不!”王一凡紧张了:“于书记,除了经济问题,我还是有错误的,比如在于涛的使用问题上……” “不!”于波跨进门来握住了王一凡的手:“王副省长,在用于涛的问题上你没有错,是省委错了。不说这些了,我们代表省委省政府来接你出去。” 于波放开王一凡的手,向后退了一步,然后深深地向王一凡鞠了一躬:“我们请王副省长回去,回到副省长的工作岗位上去。” 王一凡快步向前,一把抓住了于波的胳膊,眼里立刻涌出了泪花:“于书记,别这样,我没有、没有、没有坚持原则,你,你,应该降我的职。”王一凡哽咽着说不下去了。 “一凡呀,你啥也别说了。”刘省长拍拍王一凡的肩头说:“快回吧,于书记代表省委已经给你下结论了,你就回到你副省长的岗位上去吧。银岭矿区的那一大摊子事儿还等着你哩!” 程忠见王一凡的泪水在哗哗的往下流着,双眼也湿润了,他一句话也没有说,只在心里说:“这就是我认识的于波呀!” 出门后,他拍了一下同样是眼含热泪的陈秘书说:“这,这就是我们的于书记。” 陈秘书信赖地点了一下头,眼里忍着的泪水终于掉了下来。 柯一平预感到出事儿的那天,下了一场大雨,随后雨点就变成了雪花。这是今秋第一场雪,空中是雪,落到地上是水,街上跑的大大小小的汽车都变成了泥车。 人们过早地穿上了过冬的衣服,男人们厚外套、羊毛衫,女人们毛衫毛裤上面还套上了大衣。天气骤然变冷了,气温下降了五六度。 柯一平的心情也冷透了,人家说你是柯英明,你究竟英明在哪里呢。这一次他知道自己彻底地栽了。这个看背景起家的柯一平,这次看走了眼,估计错了形势,更重要的是认错了人。在他的从政生涯里,就因为他善于看风使舵,善于看背景,善于投领导所好,才平步青云爬到了省经贸委副主任的位子上。 知道于涛的哥哥于波就要来当龙江省省委书记了,他以为一生中最辉煌的机会可能就要来了,所以他一定要抓紧这个机会。按以往的经验是投其所好,全心全意为领导谋利益,全心全意为领导服务。 这一点,王一凡副省长曾深有感触:一平这个同志成功在他对领导忠心耿耿,对领导交待的工作总是能兢兢业业。 虽然王一凡也是个两袖清风的好干部,可柯一平投其家属之好,把副省长夫人田玉玲和儿子王韬拉下了水。他认为,在王一凡身上做的工作,是有成效的。可是这次他彻底的失败了,失败在来了一个于波。这个于波不但两袖清风,而且还六亲不认,在原则问题上,从来都不让步。听说刚来听汇报时,就放出了风,一些看背景吃饭的同志怕要赶紧变换风向了,否则在我于波这里是要栽大跟斗的! 开始,柯一平大不以为然,在他看来,有几个领导不是当面一套、背后一套呢?银岭市市长卢四油,口口声声“要与腐败分子斗争到底”,于涛送去了50万元不也收了?这个于波怕也是这路货色。 柯一平是看风向看背景的高手,他看来看去,从于波这里刮来的风不是他所要的东南风,而呼呼吹来的尽是他不想要的西北风。这风向对他柯一平来讲是大大的不利呀!等到省委三天两头听银岭矿区的工作汇报时,柯一平傻眼了:省委书记于波对他这个弟弟于涛,是一点情面都不讲!紧接着王一凡副省长也批评他:“你说要于涛上来是于书记的意思,可我看着怎么不是那么回事呀,弄不好,我可要受牵连的。” 看着忧心忡忡的王一凡,柯一平嘴硬屁股软:“他哪会赤裸裸地说:‘你们提拔重用我的弟弟是对的?’过一阵银岭的工作顺当了,也就风平浪静了。” 柯一平嘴上虽然这样说,可心里早就恐惧起来了,他感到世界的末日快要到了。 于涛知道这一切后,给了他这么一句话:“不管出了什么事,记住一条‘祸从口里出’。你真要出事了,千万别把别人牵扯进去,我好暗中活动,救你出来!” 柯一平听于涛这样说,更是六神无主了。 “看你那熊样!”于涛气呼呼地说:“我哥他刚上任,不作出这个姿态能行吗?到关键时刻,血浓于水这个道理你懂吗?他能不管我?他能不保我?他的命是谁给的?这你知道的,是我妈给的。没有我妈,就没有他于波,你知道不知道?对于于波,是你清楚,还是我清楚?啊?你这个软蛋,听到了点风吹草动就拉稀了,如果真让人家‘双规’了,还不把生了养了的说出来?你这个混蛋,我怎么就看错了你!” 于涛平日里都是平平和和的,这下子发了这么一通脾气,倒把柯一平给骂醒了,对呀,这血浓于水的道理他太懂了,他太明白了。于是乎,他想起刚参加工作时的一件事来。 那时候,他是银岭县政府的干部,县上把他派到了九龙市任办事处主任,而县委书记的儿子却是一般工作人员,他没有深究这其中的奥妙。 其实,县委书记的儿子才是文件上没有名字的办事处主任,你知道为啥?办事处有个实体叫三雄商贸公司,公司打进了部队的最高层,这一年的收入有几千万元。柯一平刚出道,不知天高地厚,就凡事自己说了算,连花钱都不经过县委书记公子了。结果呢,县委书记公子撬了门扭了锁,把保险柜里的几十万元现款偷走了,罪名却落到了他的头上。他有口难辩,那边是人家县委书记的公子呀。 虽然最终,盗窃事件查清楚了,与他柯一平无关,可照样他的办事处主任被免了,那位公子哥仍然是三雄商贸的经理,没有过上两年,三雄公司竟变成了那位公子哥的私营企业了。 在柯一平气愤难平时,一位副县长给了他一句话:“毕竟血浓于水呀!” 在此后的仕途生涯中,柯一平彻头彻尾明明白白了什么叫“血浓于水”…… 对呀,还没有出事,我就草鸡了,到出了事那不就更没用了吗?毕竟血浓于水呀!于波再清正廉明,也不会对于涛下手的。柯一平这样一想,心情平静多了。他向于涛表忠心说:“你放心吧,如果真有那么一天,我能经受住考验。我相信,你能救我!” 事后,他把这些告诉了穆五元,笑面虎笑笑说:“英明兄,你尽管放心,这多大个事儿呀,我不说,你不说,别人还能把我们的牙撬开?” 柯一平这样走了一圈,心平了气和了,没有什么可忧虑的了。他可以尽心地去享受人生了,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去! 可是没有过上两天,柯一平、穆五元,还有副省长王一凡就被“双规”了。 因为事先有这么一次交谈,柯一平事先走过这么一个大圈儿,所以,“双规”的结果也是显而易见的,他和穆五元干脆不讲话,办案人员从他们嘴里连一个有用的字也没有问出来。实在没办法,办案人员就问:“于涛的事儿,是谁指使的?” “谁指使的,我和穆五元商量的结果呀,于涛是省委书记的弟弟,我们帮他,他的哥哥来了不帮我们吗?”柯一平很坦然。其实,他知道,专案组的目的是问,王一凡指使他们来没有?柯一平心想,我不傻,虽然有于涛保着他,可王一凡很可能就是未来的省长,我柯一平能不保他吗?再说了,王一凡确实没有在于涛的使用上指使过他,更没有花过他们一分钱呀,至于家属花了,那是另外一回事。 所以,“1号专案组”才作出了王一凡没有经济问题的结论。 在穆五元那里,也是同样的结果。 “这多大个事儿呀?”穆五元依然是笑嘻嘻的:“于涛身后是谁呀?是于波书记。我别人敢得罪,我敢得罪他吗?一句话,我就是想进步,想当组织部一把手。” “1号专案组”没有查出王一凡的问题来,才出现了省委书记负荆请罪的一幕。后来“1号专案组”还是查出了王一凡妻儿的事,王一凡是否受了连累?这是后话。 有人为柯一平、穆五元讲过情,程忠大手一挥否决了:“这两个人不能放,他们一定有问题!尤其是柯一平,他受人之托送王一凡的100万元究竟是受谁之托?还没有查出来呢!” 陈秘书见省委书记靠在椅背上闭上了双眼,就读起了报纸:“于书记,今天的文章不长,我给你读两篇。” “好的。”于波一动也不动,双眼也未睁。这几天他太累了,昨天晚上他睡了不到3小时。 确信我国逾百万人染上了艾滋病联合国发出严重警告 中国将面临艾滋病大灾难 联合国6月8日向我国发出了最严重的警告,指出我国将面临艾滋病大灾难,无法想象其扩散范围,感染人数将居全球之冠,估计我国现已有逾百万人染上了艾滋病,并建议应采取紧急措施进行艾滋病防治工作。 据报道,联合国昨日发表了一份研究报告。 报告指出,据估计,直至去年年底,全国共有85万人染上艾滋病,其中10~12万人已经因病去世,患者多数经静脉注射毒品、输血或通过性接触感染,但官方公布的数字仍无法引起公众关注卖淫、吸毒可导致艾滋病蔓延,联合国相信目前我国至少超过100万人染上艾滋病。 艾滋病患者面对的另一个问题是昂贵的医药费难以负荷,许多艾滋病患者因无力承担昂贵的治疗费用而死亡。再加上缺乏有关的医疗设施,使我国在预防和控制艾滋病蔓延的工作上遇到不少困难。而绝大多数医院根本没有足够的资源处理艾滋病。 专家指出:目前虽然还未出现艾滋病大规模流行,但存在流行的趋势,局势严峻,一触即发。我们之所以这样说,是因为我们在世界其他地区见到了太多太多艾滋病造成的危害,有足够的证据来预测未来可能发生的毁灭性的一切。目前这一段短暂的时间,是我们绝无仅有的控制艾滋病蔓延的良机。 hiv感染者分布于各种职业人群,但总的来说尚基本集中在农民、归国劳工、无业游民及个体从业者中间。令人担忧的是,青壮年占hiv感染者的大多数。约有79%的hiv感染者年龄为20~40岁,男女比例为5∶1。目前来自各省、市、自治区的报告hiv感染者中,约有2/3通过注射毒品感染,8%通过性接触传播,有3例通过母婴传播。 现实可以肯定,hiv感染者的数量正急剧增加。有关专家指出,如果不在近期采取紧急有效的措施,到2003年,我国艾滋病的感染者数量将达到100万,到2010年hiv感染者数量有可能达到1000万!若现在采取有效的控制措施,则能够将艾滋病的流行控制在较低水平,hiv感染者可能不会超过150万。 艾滋病的蔓延,堪忧堪虑,需要政府和全体国民的共同努力,作出不懈的斗争,以阻止艾滋病毒在我国的蔓延。我国是艾滋病迟发国家,可以借鉴世界艾滋病大国如美国的预防与控制的经验,并且结合我国的具体情况,大力宣传与普及艾滋病知识,让每一个国民了解艾滋病,预防艾滋病,最终使艾滋病在我国大地得到有效的控制。 “这篇文章向我们提出了一个很重要的问题。陈秘书,你以我的名义分头给卫生厅、宣传部打电话,让他们联合报个宣传、预防艾滋病的文件给我。让药检、技监等部门也参加。让全社会都来重视这个问题,让全社会关心艾滋病人!” “是!” “接着读吧。” “这是外省的一篇报道。” “读吧。” 艾滋病诊断试剂水货太多 “4000艾滋病人”,3800蒙冤 在初筛为艾滋病的4000人中,最后被确诊的只有200人,这其中除一些个体医生为牟取暴利故意误诊外,艾滋病诊断试剂的质量也存在很大问题。 14日,省药品监督局在部署近期药品市场检查任务时,首次将艾滋病诊断试剂纳入其中。 艾滋病诊断试剂是诊断艾滋病人的重要手段,既有国产的也有进口的,但由于目前一些医院进货渠道不正规导致鱼目混珠,一些非艾滋病人被诊断为艾滋病,而一些艾滋病人却被漏掉。 省卫生厅有关人士透露:去年上报的4000例初筛艾滋病人最后经过严格诊断后,却发现只有200人才是真正的艾滋病人,未获批准文号的艾滋病诊断试剂厂家,甚至找省卫生厅推销产品。 针对此种情况,省委省政府今年1月29日在全省防治艾滋病协调会议上提出,艾滋病诊断试剂是今年药品市场检查的一个重点。 “好!”于波一下子坐了起来:“你告诉有关部门,在清理性病专科的工作中要注意借鉴外省的经验,银岭市中医院对医疗部门的问题全部查清后,要由上面提到的这些单位牵头召开新闻发布会,表示省委省政府在对待这个问题上的坚强决心。” “是!” 山上的野桃树、灌木丛林被深秋染上了暗红色的油彩,微风从大马路边吹起,扑向了大山,破窑洞前几株野桃树上残留的叶子飒飒作响。太阳,高高的悬在空中,放射着清冷的光芒。人们远远地躲在洞外二三十米开外的地方,不敢向窑洞靠近。 梁颖洁和男朋友穆宏紧紧地抓着母亲王桂英的胳膊,任由王桂英流着眼泪。 救护车直接开到了洞口前,随后一辆高级小车开过来停在了救护车旁。车上下来的是省委书记于波。 省委书记秘书跑过来对医护人员说:“请稍等。” 医护人员立刻停住了。 省委书记于波大步朝洞口走去,刘省长、省纪委书记程忠、省公安厅副厅长汪吉湟紧随其后。 破败的窑洞里面光线很充足,大大的土坑塌了半边,半边炕上斜躺着蓬头垢面、胡子拉碴的梁庭贤,一边的罗辑田还在给梁庭贤说着什么。 梁庭贤说啥也没有想到,说啥也不可能想到省委书记会到这个破窑洞里来,他想这个地方除了罗辑田外,再也不可能有人来了。可是,今天居然来了这么多人,连省委书记、省长都来了。 于波把手伸向梁庭贤,梁庭贤没有伸出手来,相反的他把双手藏在了身后,他嗫嚅着说:“于书记,我,我有传染病。” “我不怕传染,再说了,你很可能没有病!” “没有病?”梁庭贤惊讶地望着省委书记。 “是的,青岭县中医院性病专科是一伙外地的农民承包经营的,他们查出的所谓性病,完全是胡说八道!经复查,被他们诊断为性病的312人中,只有四例患有性病。” “真的这样?”梁庭贤又望刘省长,后者肯定地点了点头。他又看程忠,程忠说:“于书记说的是真的。”他再看汪吉湟,汪吉湟也是肯定地点了一下头。 “梁总!拿出你大企业家的气魄来!把你的手伸出来,就是真有什么传染病,我也不怕!” 梁庭贤迟疑地把几天没有洗过的手伸给了省委书记,省委书记抢先紧紧地用自己的双手握住了他的手:“庭贤同志,你受委屈了!” 一声“受委屈了”,梁庭贤满腹的委屈化作泪水,唰唰地流下来了:“于、于、于书记我对不起组织,更对不起、对不起八道岭的工人兄弟们……” “不!庭贤同志,是我这个省委书记对不起你,让坏人欺负你、陷害你。今天,我和刘省长还有同志们来一是接你,二是告诉你两件大事。一件是于涛,这个坏事做尽的恶人刚刚被抓起来了……” 梁庭贤把另一只手又握在了省委书记的手背上:“……” 梁庭贤没有说出话来,但双眼里几股子的泪水似乎也在说:“谢谢、谢谢……” “第二件大事是,省委刚刚作出决定,由你出任银岭煤业集团董事长总经理兼八道岭煤电股份老总!梁庭贤同志,省委省政府是信任你的!” “这……”梁庭贤仍然说不出话来,只有泪水在哗哗地流。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庭贤同志,来,还有这位不怕艾滋病的罗辑田先生……”省委书记松开了梁庭贤的手,握住了罗辑田的手说:“我们钦佩你对庭贤同志的耿耿忠心!谢谢!” “不用谢,于书记,我和梁总是患难与共,我有责任对他忠心。”罗辑田显得也很激动。 “来,我们稍坐一会儿,让庭贤同志哭个够……” 梁庭贤打断了省委书记的话:“不!我不哭了。” 他擦去了一把泪又一把泪流下来了:“于书记,我们走,这里不是人呆的地方。” “废话!”于波说:“我们的著名劳模、著名企业家能呆在这里好几天,我们为什么不能在这里坐一会儿?陈秘书,你让救护车回去,别弄得像有什么大病似的,等一会儿让庭贤坐我的车回,先去洗个澡,然后呢我陪你上省人民医院检查。我敢保证,庭贤同志百分之百的是虚惊一场!” 陈秘书不动,刘省长催促道:“去呀,按于书记说的办,告诉他们,梁总没病!” 罗辑田把几瓶矿泉水倒进了一个洗脸盆里:“梁总,洗洗吧,洗一洗好走。” “对,庭贤同志,洗洗脸、梳梳头发,还要换上衣服。别让大家,还有你的夫人、女儿太失望了。” “她们……也来了?” “来了。她们不敢进来呀,怕被艾滋病这个老虎一口吞掉呢!我们之所以不怕你,是因为于书记研究透了这个老虎,没有什么可怕的。” 刘省长的一席话,进一步把气氛搞活了,大家七嘴八舌地说了不少话,等着梁庭贤洗完了脸。 于波征求梁庭贤的意见:“怎么样?庭贤同志,就按我的意见办?” 梁庭贤深深地点了点头,刚洗完的脸上又留下了两行泪痕。 于波太理解梁庭贤此时此刻的心情了。其实,他刚才说百分之百的没有病这句话时,自己心里也咯噔了一下,如果真查出问题来呢?他之所以这样说,主要是为了宽梁庭贤的心,让他马上从“艾滋病”的阴影中走出来。 “我们的企业家太苦了,为了国企的改革,为了企业的干部职工,被于涛这个坏蛋害成了这个样子。” 于波的心在流血呀,省委书记的心在颤抖!对于这样一位一心为党为公、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的优秀企业家,我这个省委书记为他们多想点、多做点有什么不好呢? 于波想到的远不止这些,搞好龙江国有企业资本改造、资本运营,让国企插上腾飞的翅膀,没有像梁庭贤这样子的实干家能行吗?要我看,把银岭矿区全交给梁庭贤,是省委省政府最正确的选择。把国有企业改革的重担子交到梁庭贤这样的企业家劳模手里,省委省政府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他立刻想起了三天前的那个凌晨,3000名八道岭煤电股份的干部职工为了他们的梁矿长、为了他们的好领导梁庭贤,冒着被除名、被关押的风险来省政府请愿。从那一刻起,他就深信梁庭贤是一名好干部,就像汪吉湟一样,是人民信赖的好干部。汪吉湟由新城市公安局局长被提升为省公安厅副厅长离任时,就有数以千计的老百姓为他送行,叫汪吉湟是青天。 于波想,如果龙江省多出几位像汪吉湟、梁庭贤这样子的好干部,还怕我们党的事业搞不好? 于波牵着梁庭贤的手走出了洞口,足有几千人聚在了这里,梁庭贤的妻子王桂英、女儿梁颖洁见她们的亲人被省委书记牵着手走出了山洞,就扑了过来。 她们被周围的人拦住了。面对哭喊着的亲人,梁庭贤这时候异常冷静,他知道自己现在的身份是什么,他不能在他的职工们面前流眼泪。对!要坚持住,别让泪水流出来。 “同志们!”于波把梁庭贤拉上了洞口的最高处:“我首先告诉大家,经调查,梁庭贤同志是遭人诬陷的!同时,我还要告诉大家,所谓的梁庭贤同志患上了艾滋病完全是一派胡言,这是有人为整倒我们的矿山实干家而精心策划的一个阴谋!” 几千名职工静静地站在那里,一句话都没有,他们在认真地听着这件事的原委。 “陷害梁庭贤同志的艾滋病患者卢菩、杀人凶手张玉庆,还有这个事件的幕后操纵者,我的堂弟于涛!刚才已经被有关部门抓起来了!” 于波的话音刚落,雷鸣般的掌声像响彻云霄的惊雷铺天盖地而起。 于波双手压下了掌声后接着说:“大家还记得三天前的事儿吗?” “记得!”异口同声的“记得”也像炸雷一样在群山中回荡。 “我那天代表省委省政府对你们的承诺,今天我当场给你们兑现!我们的劳模、著名企业家梁庭贤同志找到了,他的冤情彻底查清了,坏人也抓起来了!同时,我还要告诉大家一个好消息!” 于波见有人又要鼓掌,他用双手压了压说:“别急,先别急着鼓掌,等我说完。” 这时候,几十辆大卡车开过来了,紧接着车上下来的矿工们拉开了几条特大的横幅,上面是:“感谢省委省政府为我们梁总还了清白!” “省委于波书记是我们矿山的救命恩人!” “……” 一看这横幅的内容和这架势,于波知道这又是一次矿工自发的行动,他的双眼湿润了,老百姓心里真是有一杆秤呀,谁重谁轻只有老百姓知道呀!可是说他于波是“救命恩人”就不合适了,谁让我于波是党的高级干部呢?我只是在省委书记的位置上做了一个省委书记应该做的事情呀! 于波严肃地指出了这一点,他强调说,这是省委省政府集体决策的结果,不是我于波一个人干的。于波提到了刘省长,提到了省纪委书记程忠,还有公安厅副厅长汪吉湟。他说,工作都是大家辛辛苦苦干的,不能把功劳归到我一个人的名下。最后,他代表省委省政府宣布了对梁庭贤的任命。 又是一阵山洪暴发般的掌声…… 微风停住了,哗哗啦啦响的野桃树叶子、灌木丛林的枝叶也静静地一动不动了,几十只小鸟在人们的头顶上飞来旋去,观看着人世间发生的这些匪夷所思的事儿。 面对这一切,梁庭贤说啥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但是,他还是忍住了在眼睛里打转的泪珠儿,没有让他流出来。王桂英母女俩相抱而哭,她们简直不敢相信这些天来发生的这一切。矿工们也抹起了眼泪,他们看到龙江省的最高统帅省委书记于波在大声地说着话,有力地挥动着右手,他身后的刘省长、省纪委书记,还有很熟悉的都市英雄公安厅副厅长都神情冷峻地站在山坡上。他们心里都想着同一个问题,如果省委书记不是于波,而是另外一个人,梁庭贤的情况会怎样? 第十八章 艾滋女道出了实情 紧接着,陷害他的凶手于无能也被抓了起来;更让他兴奋不已的是,那个艾滋女还有点良心,她根本没有把他怎么样。死里逃生一回,能不兴奋吗?洗去了冤屈还回了清白,能不高兴吗? 于涛面对省纪委开除他党籍的文件,知道自己奋斗了半辈子的“事业”彻底结束了。 于波这个王八蛋,我妈给了你一条命,你难道连半条命都不给我吗?你知道不知道,我于涛早已被判处了死刑!我得了艾滋病,哪天死虽然不清楚,但肯定只是半条命的人了。 我妈也真傻,放着好吃的东西不给自己的儿子吃。而让这个忘恩负义的杂种吃。其实也没有什么好吃的东西,他和于波从小就是吃糠野菜、细麸皮团子长大的。所谓野菜实际上是树皮内侧的那层细皮,还有毒不死人的灰条、蒿子之类的草。而真正的我们今天知道的山野菜:曲曲菜(苦苦菜)、野苜蓿之类的被人们公认的能吃的野菜早让人吃光了。 我那个狠心的妈,让我吃野草,让于波吃野菜。她那点有限的奶水三分之二以上的全让于波这个白眼狼吃了。他和于波是从1960年的死亡线上挣扎过来的,家里的生活不好,虽然有于波父亲每个季度从铁路上寄回来的那点钱垫底,可家里的日子还是很艰难,因为没有主要劳动力,他们家从农业社分到的口粮就比别人家少许多。早上喝的是能照着人的小米汤,他妈在他的碗里泡的是难以下咽的谷糠菜团子,给于波碗里泡的却是用细麸皮蒸成的窝头。于涛知道,麸皮窝头也是难以下咽的食物,可它比糠菜团还是好吃多了。我妈那个老糊涂,就这样养了这么一条白眼狼。 白眼狼的于波,你听着,别看你是省委书记,你如果这样对待我,我就死给你看,我到阴曹地府去找我妈告状,一定把你这个没有良心、没有人性的家伙捏死,也让我好好欺负欺负你这个省委书记,不信?你试试看! 就在于涛这样恶毒地诅咒于波的当儿,纪检、公安、检察院三家联审的时间到了,他被一名公安人员带出了隔离室,推进了审讯室。 他见审讯他的是纪检、公安、检察三家的主要领导,得意地笑了。他笑什么呢?他心想,能给他这种待遇也值了,连程忠、汪吉湟、万洪山这些大人物都亲自审问我了,我还有什么可后悔的?反正早已被判了“死刑”,早死、晚死都是死,有什么了不起的? 照例是询问姓名、年龄、籍贯等等,于涛干脆死猪不怕开水烫,死驴不怕狼啃头的样子:“你们哪,还没有资格审我……” “放肆!”汪吉湟用他那只仅有的右手拍了一下桌子:“一位副省级领导,两位厅级领导审你,还没资格?你是谁呀?” “我是谁?”于涛冷笑了一声反问:“汪大厅长你是谁呀?你丢了一条胳膊还这么起劲呀?你连你女儿都保护不了,还有脸来审我?” 汪吉湟的左手没有了,那是在1999年5月的事,他任新城市公安局副局长,在打击吕氏黑社会集团的一次统一行动中被犯罪分子炸去了左臂。与此同时,他惟一的也是他最心爱的女儿汪霞,那时才13岁,先是被歹徒劫持作为人质,后来被犯罪分子残忍地强暴了…… “于涛!你太过分了!”程忠气愤地训斥道。 “你?程忠,别忘了你是怎么到今天的,当年你那个市长还是你向我哥要的呢!今天的省纪委书记,又是谁给的?还是我哥哥于波,你程忠别的本事没有,尽干这些过河拆桥,卸磨杀驴的事儿……” “你住口!”万洪山站起来拍桌子瞪眼,“不准你诬辱领导!” 程忠先是生气,因为于涛太不像话,竟然在汪吉湟伤口上撒盐。而后他无话可说了,他是向于波要过官。那也是1999年5月初的事儿。那时,他是新城市副市长,而时任省纪委副书记的于波是程忠三年前的同事(1997年,于波任新城市市委常委、常委副市长兼公安局长),早在于波未调入省上前,他就和程忠针对新城市干旱缺水的情况,提出了“引黄入新”引水工程的设想。后来因为于波调走了,程忠虽是分管农业、水利的副市长,因没人支持这个设想,也就只能对“引黄入新”工程“望水兴叹”了。 再后来,于波要出任新城市市委书记,程忠听到这个消息后非常高兴,就驱车400多公里来到了省城找到了于波。他们因为是好朋友,自然无话不说,说起了“引黄入新”工程的事儿,于波更是兴奋不已。 程忠就说:“你给我个市长吧,引水工程这档子事你就交给我吧!”于波立即向省委推荐了程忠,当时的省委书记陈刚和刘省长同意了让程忠出任市长。程忠没有食言,他在市长这个位置上,在于波的支持下,最终完成了百年大计的新城市的引水工程。 这就是于涛说的“你那个市长还是你向我哥要的”的原委。 程忠没想到于涛竟然也知道这件事,他当时向于波毛遂自荐当市长是为了实现引水工程梦,没想到这功成名就了,却落下了这么个话把子。程忠不是那种受点委屈就撂挑子不做工作的人,但今天这事儿让他对他的老朋友、老战友、老领导省委书记于波有了想法。这于涛当年在哪里呀?他在好几百公里以外的煤矿,他和于波谈“市长”时只有他们两个人。 这事儿这么些年都过去了,从没有人提起过,可今天的于涛咋就突然提起了呢?如果不是于波把这事儿告诉过于涛,他于涛怎么就知道了?再看看这于涛蛮横不讲理的样子,会不会于波也有什么难处?毕竟血浓于水呀!他和于涛虽不是一母所生,可也是一奶同胞呀,也是一个爷爷的一对孙子呀…… 程忠不往下想了,他冷冷地问于涛:“那你说,谁审你有资格?” “于波。”于涛依然很傲慢。 “你以为你是谁呀,让省委书记审你?你做梦去吧!”万洪山气愤难平地这样说道。 “先押他下去吧!”程忠决定改日再审,他站起来收拾桌上的东西。 “程书记,别听他胡说八道,你是啥人别人不了解,我们还能不知道?”汪吉湟见于涛押下去了,这样劝慰程忠。 “就是。”万洪山也说:“对这种人没有必要计较的。” “我计较了吗?”程忠对万洪山说:“我是临时决定,不提审他,让他的锐气挫上那么一阵,再审。” “噢,我明白了。”万洪山说:“这样也好。” 八道岭煤电股份公司董事长、总经理梁庭贤的办公室,到处是盆花。窗台上是两盆君子兰和一盆对莲,对莲的花开的正艳。老板台的一边是一盆硕大的龟背竹,它的秧子已经被主人牵引到了窗台上,大大的叶子像一只只乌龟一样,秧上长出的一条条根又被牵引到花盆土壤里。还有几盆叫不上名字的花,簇拥在龟背竹的四周。整个房间里,给人一种春意浓浓、生机盎然的感觉。 市农业银行行长正在给梁庭贤说好话:“梁总呀,下年的贷款任务给我这个行长分了两千万,你一定得把两千万给我贷上,帮帮老弟的忙。” 梁庭贤憨厚地笑了:“王行长,前些年我们煤矿需要贷款的时候,你给了我们那么大的帮助,上自动化采煤生产线时,你顶住压力一下子给了我两千万,解了我们的燃眉之急,才有了八道岭煤矿的今天。现在,我们八道岭矿和股份公司虽然不需要贷款了,但是,我们别的地方需要钱呀。你想想看,龙江职大的程校长要和我们公司联合办一所大学,总投资是8000万元,我已经答应人家了。再说了,这也是我们公司发展的需要,除了培养我们的干部职工外,还是我们银煤集团一个新的经济增长点。 “另外,集团公司还有8个大矿需要技改,少说也得30个亿的资金。八道岭煤矿的服务公司要扩大野桃汁饮品的生产线也需要钱。你说说,王行长到底是我在帮你的忙,还是你在帮我的忙?” 两人哈哈大笑了起来。王行长说:“你的煤矿是我们总行确定的信用度为两个a的企业,只要你梁总贷款,几个亿我们都可以考虑,几十个亿可就有点困难了。 正说着,副总罗辑田走进来了,他和王行长打过招呼后对梁庭贤说:“梁总,职大程副校长到了。” “噢。”梁庭贤站起来对王行长说,“王行长,我们是自己人,话就说到这里,贷款计划,我会让罗副总马上报给你。我呢,去宾馆看程校长,你呢,先忙你的去。” “好的。”王行长和两位老总握手后先告辞走了。 梁庭贤和罗辑田下楼来到了八煤宾馆的大套房里。 梁庭贤握着程校长的手说:“欢迎,欢迎。你可是我们矿区的稀客,就在这儿多住几天。” “梁总,罗总是知道的,我明天就得走。要不是你派那么高级的车去九龙接我,我可来不了呢,刚招了1000多新生,忙哪!” “你忙,我们也忙。”梁庭贤剥了一个桔子递到了程校长的手里:“我们哪,说正事。我们开始执行和你们签的办学合同。今天下午,你和罗总商量订出联办大学的合同草案来,我呢只管签字就是了。这是一件大事。还有件事需要你校长给我想想办法,你要是能做到,就是帮我的大忙了。” “你说,你说,梁总,只要我能办到的,我一定尽全力。” “好,程校长,痛快。你想法在我公司设个教学点,给我培养两批人才,一批是公司级干部的学历提升问题,最好能办个wto的研究生班,我们边学习边上班,尽快适应我公司即将上市的需要。这个班,人数不需要太多,能选个100人左右就可以了。第二批是大专班和本科班,因为我们是煤矿,除分来的大学生外,大部分中层干部和职工的学历都很低,让他们在工作的同时,充充电,学习学习。还要管理好,不但要拿到大学文凭,还要学有所用。专业呢,最好是三个,一是管理、二是会计、三是采矿。这可是个大问题呀,你可得想办法帮我。” “没问题,梁总。”程校长说:“大专、本科班,我们校就可以办。这个教学点的事儿我现在就可以拍板。至于这研究生班的事儿呢,我得和北京的几所大学联系一下,应该是没问题的,我们学校没有招收研究班的资格。你放心吧,这事儿也能拍板,北京不行,我就联系龙江大学,那里的研究生院院长是我的同学。” “太好了。”梁庭贤见罗辑田看了一下表,意识到可能还有什么事儿,就说:“罗总,这两件事儿也一并和程校长签个补充协议,立即执行!” “梁总。”罗副总说:“省人民医院的信主任到了,在隔壁,你马上过去看病。这三件事儿呢,全交给我好了。” 梁总站起来握住程校长的手:“真不好意思,这当个老总就是忙,你别见怪,中午我陪你吃饭。” 梁总走出门时,办公室秘书正等在门口,他把梁总引到了一楼的另一间大套间里。 信大夫从沙发上站起来迎了过来:“梁总,好消息,好消息。” “啥好消息?”梁总把信大夫请到了沙发上。 “这是你的两次化验结果,你根本没有什么艾滋病!” “是吗?”梁总兴奋的接过了一沓化验单看了几眼也没看明白,便放在了茶几上。 “但是。”信大夫欲言又止。 “但是什么?”梁总又紧张了。 “如果那天你……” “放心说,信大夫,我这里很安全,没有别人听见。” “如果那天,你真的和那个女人发生性关系了,这可就很难说了。” “化验结果不是出来了吗?” “这种病毒很麻烦,刚开始它会潜伏在你的体内,靠检查是查不出来的。等过一段时间呢,才能发现。” 梁庭贤听到这些,心一下子又提起来了。 “不过,梁总你放心。我听说那个卢菩已经被公安抓住了,只有她知道那天晚上你们的真实情况。她一张口,事情就清楚了。” “……”梁庭贤没有说出话来。 “梁总,你能记起那天晚上的情景吗?” “记不清了。不知道他们给我吃了什么,我突然间就啥也不知道了!”梁庭贤站了起来烦躁地说:“这个混账东西!” 信大夫也站了起来:“你放心,梁总,吉人自有天相,我看你没事儿的。我准备以后每隔一周来给你检查一次,直到彻底查清为止!” “谢谢。”梁庭贤握着信大夫的手说:“谢谢你们。” “别谢。别说是省里的领导这么关心这事儿,就是不关心,我作为大夫也会这样做的。”信大夫从包里取出一本书:“这是最新版的防治艾滋病的书,你要的,我带来了,闲下来时看一看。” “谢谢。” 正说着,有人摁响了门铃,梁庭贤说:“请进。” 进来的是办公室秘书:“梁总,省委于书记到了。” “在哪里?” “在你办公室。” 梁庭贤推开自己的办公室门时,省委书记于波和副省长王一凡正说着话。 梁庭贤忙走过来和于书记、王副省长握手说:“让领导们久等了。” “哪里的话。”于波说:“你为银岭矿区作出了这么大的贡献,我和王副省长顺便来看看你。怎么样?检查的结果出来了没有?” “出来了,还是没有查出什么来。” “那就好,这是好兆头,说不定你真的没事儿呢。” 梁庭贤从桌下取出了八道岭煤矿服务公司生产的山野桃汁饮料递了过来:“请两位领导尝尝,这是我们自己生产的饮料,我这里满山遍野的野桃树,结的是既酸又涩的小毛桃,可经过加工制作,这味儿还不错,是真正的绿色饮品。” “哟!还办了国家绿色产品认证呢!”王一凡赞叹说。 “味道好极了。”于波喝下了一口山野桃汁,断定梁庭贤绝对不是让他们尝八道岭矿产品的,他肯定是在想银煤集团公司20万(八道岭煤电股份公司除外)职工的生存问题。所以,他学着电视广告里的一句广告词赞美山野桃汁:“这个名字也不错。说说吧,庭贤,集团公司有近10万人没事干,有些可能连饭都吃不上,你现在是他们的头,我和王副省长来想听听你是怎么安排他们的?至于煤电股份公司的上市工作,如果今天没有时间的话,改日再说。” 梁庭贤早就胸有成竹,他喝下了一口山野桃汁说:“八道岭煤电股份公司的8万职工已经基本安排妥当了,生产任务、销售任务、多种经营指标全已落实到了各矿区各公司了。那么,银煤集团是个啥情况呢,我接任前还漏了大概有七八个稍有点规模的乡镇煤矿,其他的小煤矿经我们申请,省市矿管部门已经全部让关停了。如果把这七八个小矿也加进集团公司的话,整个银岭矿区的全部煤矿就都集中在了银煤集团名下。 “这个庞大的集团公司如果能全部运转起来,可以增加生产量4千万吨以上,那么省上给集团设计的年产量1亿吨那就是个保守数字了。” “噢?”王一凡吃了一惊,“梁总呀,你的胃口没有这么大吧?那个1亿吨能完成也是三至五年的事儿呀!” “别急,让庭贤说下去。”于波平静地说。 “我们准备再上10条大型的自动化生产线,可以安置约16万人。我们准备再上两条果酒饮料生产线,与八道岭的服务公司饮料厂联成股份公司,可解决5000名下岗职工再就业。但是,满山遍野的毛桃子需要人去摘,我们粗略地估算了一下,最少也得两万人。这两万人的队伍可是很庞大呀,毛桃摘完了怎么办?而且毛桃子成熟收获的季节才三个月,每人年平均工资才3000元左右,怎么办?再上山野菜罐头厂,把八道岭的野菜全挖来。全挖掉也不行,有些野菜破坏了根系来年就不生长了,怎么办?我们把整个八道岭,还有五道岭、三道岭、九道岭都划给他们,谁的地盘谁采,谁的地方谁管。除了香椿、麦芽子、舍茶花等野菜外,还有天然木耳,有些地方还有天然发菜呢!” “这样一来,两万人齐上阵就可以满足我们饮料厂、罐头厂的全部生产任务,他们的年收入可以增加到5000元左右。同时,我们还要和林业部门协商,把闲山空地的植树任务包下来。这上边种树,下边种菜,也可以种其他作物。省农大的教授说了,这样做对树木的生长也有好处。这样一来18万人的问题就解决了。剩下两万人,再加上乡镇煤矿大约9000人左右,就算1万人吧,那就是3万人。这3万人的工作好办,我们先发生活费养着他们,然后陆续安排……” 面对如此有雄心、有抱负,运筹帷幄决胜千里的优秀企业家,作为省委书记还有啥可说的呢。 于波快要喝完那瓶山野桃汁了,梁庭贤又给他打开了第二瓶。于波说:“有什么困难没有?比如说,资金缺口有多大?10条小规模生产线需要两个多亿,听你这口气是大规模的生产线,恐怕得十几个亿吧。上两条饮品罐头生产线,也得几千万吧?” “困难不少,可是你不干同样有困难呀!我这人一贯主张干就要干好!干出样子来!不干就让开位子,回家抱娃娃去!所以,关于资金问题,于书记估计的十几个亿还不到一半呢,怎么说也得30多个亿。这个问题不需要省里操心,你只需给我政策就行了。” “政策全给你,只要不要钱就行。”王一凡插话说。 “王副省长,你给林业部门,凡是梁总的饮料厂、罐头厂涉及到的部门都亲自打打招呼,我看梁总的那个植树种菜计划很好,让林业部门,还有其他如食品检验部门、卫生部门等等,给梁总开绿灯,一路放行!你告诉他们,梁庭贤的人品和他的企业省委省政府信得过!” “谢谢省委、省政府!”梁庭贤接着说,“这30多个亿我们准备三条腿走路,一条腿走贷款的路,我们跟几家银行的关系都很好,是他们的两个a信用企业,农行、工行、建行和发展银行各贷5个亿就是20个亿,煤电股份公司在外地的几个企业能投入10个亿差不多。这是第二条腿。第三条腿是自筹,煤电股份公司多投几个,其他矿少投一点,说啥也能解决这个问题。” “于书记,你是不知道呀。”王一凡说:“梁总这个人的信誉很好,只要他张口,银行会给他全部解决的。” “庭贤,还有个问题要解决好。”于波说:“那七八个乡镇煤矿的1万农民工和他们的利益问题。” “万一不行,我让矿管局收回来再交给银煤,这也符合国家政策嘛!”王一凡说。 “不行!”于波手一挥说:“还是庭贤他们考虑的周到,农民兄弟也不容易呀,就让他们以参股的形式进来,能有多少钱呀?再说了,你收走了七八个矿,那里的资源虽然是国家的,可人家祖祖辈辈在这块土地上生活过来的呀!” “对,于书记,我们也是这样想。”梁庭贤笑笑说。 “上市的事儿怎么样了?”于波问。 “上市的事儿由罗辑田负责,一切都按计划在进行。”梁庭贤又给两位领导递上了山野桃汁。 “他那个助手罗辑田,对梁总那可是百分之百的忠心耿耿。”王一凡说:“这人也怪,别人管不了他,只有梁庭贤能管了他。这可能就是一物降一物吧。” 陈秘书走进来了:“于书记,和加拿大赴西部考察团会谈的时间到了。” “好,庭贤哪,我们先走。你呀,首先要注意身体,然后才是工作嘛!”于波握着梁庭贤的手说。 王一凡与梁庭贤握手时也说:“于书记说的对,身体可是革命的本钱哪!” 出门时,与匆匆赶来的省纪委书记程忠、省公安厅副厅长汪吉湟撞了个满怀。 “什么事?”于波停下步问。 “卢菩交待了一些事,梁庭贤同志……”程忠说了个半语子,不说了。 “噢,”于波看了一下手表对陈秘书说,“你把刘省长的电话要通。” 于波接过秘书递过来的手机对刘省长说:“我突然有点急事儿赶不过来了,我让一凡过来,你……你全权代表了吧……对!谢谢!” 于波对王一凡说:“一凡,你去吧。” 重新走进了梁庭贤的办公室,于波忙问:“庭贤同志怎么了?” 程忠喝下了一口山野桃汁说:“你让我缓口气呀!”他对汪吉湟说:“吉湟,你告诉于书记吧” “我,是不是回避一下?”梁庭贤站起来问程忠。 “哎,不!就是你的事,你要听的。” “于书记,我们把卢菩陷害梁总,还有卢菩指使男朋友张玉庆杀害张三君的情况全调查清楚了……” “拣要紧的说,吉湟!”于波打断了汪吉湟。 汪吉湟知道于书记急的是卢菩究竟和梁庭贤发生性关系了没有的事。 “卢菩交待说,她那天晚上没有和梁总上床!” “是吗?”于波双眼放出了光芒,梁庭贤更是大松了一口气。 “她说,一是梁总喝了蒙汗药,那……那……” “那什么?这又没外人,咋就吞吞吐吐的?”于波又急了,梁庭贤更急。 “梁总那玩艺儿根本就不起来!”汪吉湟终于说出了口。 “哈哈哈哈。”于波大笑着站了起来,“庭贤,好消息!好消息哪!”他搂过梁庭贤像接见外国人一样把梁庭贤左右拥抱了一下。 梁庭贤激动得说不出话来,眼泪都哗哗的流下来了。 “坐,坐,庭贤哪,有泪你就流出来吧,反正这里没有外人!”于波反客为主劝梁庭贤说。 “二是卢菩良心有所发现,她也知道梁总是个好人。不然的话,她还有别的办法。” 汪吉湟的话,令大家如释重负。 “快,把这特大喜讯告诉夫人!”于波对梁庭贤说。 梁庭贤从沙发上站起来,走到了电话机旁。 “慢,”于波突然改变了主意,他让梁庭贤别打电话了,他问程忠和汪吉湟,“还有比这更重要的事吗?” “没有了。” “好!庭贤,我们还是去你家吧。程书记,还有汪副厅长我们一快去。” “还有。”于波又想起了什么,停住了脚步,“梁总,你把你的办公室主任叫来!” “啥事呀?”梁庭贤迟疑着问。 “我让你叫你就叫!”于波又恢复了省委书记的那种威严。 办公室主任被电话叫来了,于波拍着小伙子的肩头说:“主任同志,请通知各单位的负责人,还有职工代表,你们机关的全体都参加。两小时后,在八道岭煤矿大礼堂开会,宣布一个特大喜讯。还有!一些不当班的职工和家属也可以参加!” 梁庭贤没有阻拦于书记,他也希望这事儿让大家都知道。他感激地望着省委书记。 程忠对办公室主任说:“就说省委书记、纪委书记、公安厅长都参加,这个喜讯由省委于书记亲自告诉大家!” 小伙子似乎猜到了什么,高高兴兴地走了。 “我们也走吧,庭贤,前边带路!”于波说着大踏步走出了办公室。 柯一平一刻也离不开绿色。在家里,他在卧室里种了有两平方米的麦苗,办公室里,他也种了不少绿色:蒜苗啦、豆苗啦什么的。在他的倡导下,省经贸委的大院里,三分之二的地方是草坪。可以这么讲,在柯一平的一生中有三样东西最重要,看风使舵拍马屁,女人嘛要层次最高的,接下来就是草坪、麦苗和豆苗。 “双规”以来,他最想的就是绿色的麦苗,家中卧室的麦苗几乎成了他的生命,如果允许的话,他想都不想就会把家中那一大盘麦苗拉到这里来,天天看夜夜看,闻遍那一盘麦苗的每一根麦芽子,每一片叶子。 这些天,天天两点成一线,审讯室、睡房。 失去自由的感觉不好受,看不到绿色成了他的一块心病。他向办案人员讨价还价,能不能给他一把豆子或一把麦子,他要种豆苗,还要种麦苗,他一刻也离不开绿色,一刻也离不开绿色的生命。 办案人员客客气气地打发了:“你讲吧,讲出你的一切来,回家种去,种多少那是你的事儿。” 办案人员到他家里去过多次了,落实了他的部分问题后,还依法搜查了他的家,家里搜出的现金、存折、这卡那卡的,数额有多少还在保密,可这些东西整整装了一提包你信不信?还有貂皮大衣、金银首饰、电器用具、名烟名酒,大型百货商场有的高级商品,柯一平家里全有。 柯一平知道自己的前途未卜,他们说于涛也被抓了,他开始不相信,自然也就没有说出什么来。后来,是巧合还是有意安排的,他真看到了带着手铐和脚镣的于涛。 妈呀,这下可全完了,这戴手铐就已经问题不小了,于涛还带着脚镣。从这个迹象上可以看出,于涛陷害梁庭贤和杀张三君的事儿一定是发了。这个于波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呢?为了一个梁庭贤,竟然如此对待自己的手足兄弟一奶同胞…… 一想到这些就头疼,满脑子的还是那盘绿色的麦苗。只要有豆苗,就在这呆着吧。可是绿色也好,豆苗也好,在哪里呢?也真是邪门了,一日三餐中开始还有点绿色的东西,香菜呀、白菜呀、葱花呀什么的,可后来一点绿色也看不到了,全让紫菜、胡萝卜、黑色的海带等别的颜色的菜代替了。 记得从上大学的时候,他就喜欢上了绿色。他在窗台上种了一溜蒜苗,长得生机勃勃的,同室的同学吃饭时就想掐一片两片蒜苗叶子下饭,他宁肯把自己的饭菜让给同学,也不让他们掐自己的蒜苗。 这个习惯一直保留下来了,刘宝宝在家里做饭,从不在菜里饭里放豆芽、蒜苗之类的蔬菜,只放白菜。白菜也是绿色的菜,可柯一平爱吃,他认为白菜就是让人吃的,而吃豆芽、蒜苗是一种罪过。 不知咋搞的,专案人员竟然把饭菜里的绿色给取消了,连白菜也取消了。他大声抗议,专案人员还是那句话:“等你交待完一切问题,让你吃个够!” 他忍受不了这一切,他“英明”了一世、糊涂了一时,悔不该和于涛搅在一起,他是什么时候和于涛搅在一起的呢?他记得很清楚。 那是90年代初的一个下午,他那个时候是银岭地区经委的科长,技术科长。他陪着叶副主任视察银岭县银岭煤矿,他认识了当矿长的于涛。在吃饭时,于涛说起了他那个在新城市当政府秘书长的哥哥,他说,他哥要调他去新城市当经贸委副主任,正儿八经的副县级,他拒绝了(其实是他让于波帮忙调动工作被于波拒绝了)。于涛说:“我就当这个科级的矿长,我不去你那里,别说给我于涛一个副县级,就是给我一个副地级我也不去!我要自己干出一番事业来!” 叶副主任也好,柯一平科长也好,都被于涛的精神打动了。他们答应给银岭煤矿投入一点技改资金,希望于涛好钢用在刀刃上,把银岭煤矿搞好。 在柯一平的帮助下,县上把100万的技改资金拨到了于涛的账上。 事隔不久,于涛就来到柯一平的家里,好像是快过年了。柯一平两口子正在为过紧巴巴的年而发愁的时候。于涛很大方地把两万元现金交到了刘宝宝的手里:“给,算我给柯科长和柯夫人拜早年了!” “这也太多了!”刘宝宝为难地看着柯一平。 柯一平早就听说于涛给叶副主任送了多少多少,虽然是别人传言的,柯一平宁可信其有。叶副主任的工资比他高一级,也就十几块钱,可叶副主任的家里那是太阔气了。29寸的大彩电,听说是1万多块钱,房子的装修听说花了5万多块钱,这些钱不是别人送的,是哪里来的?所以,他也一直等着有人来给他送钱。 但是,他帮了那么多企业,没有一个人来给他送钱。由此,他知道这个科长的权力太小,要想有人送钱,就必须像叶主任一样,当副主任。所以,他卖力干工作,是为了早一天混上那个地区经委副主任。今天怎么了,真是天助我也,我正愁着没有钱给叶副主任拜年呢,这于涛还算个有良心的,竟然送钱上门了! 柯一平压住内心的激动,对于涛说:“于矿长,咱们都是自家人,你还客气啥呀?快把钱拿回去!” 于涛这人别的本事不大,送礼的本事可是天生就有的。他推开刘宝宝递过来的钱说:“柯主任,你这样就是打我脸……”他连说带跑,拉开门就溜了。 听见于涛的脚步声下楼了,柯一平像疯子一样笑了起来:“哈……” 刘宝宝吓坏了,“一平,你……” “居然有人给我提前送钱了,我还没有升为副主任嘛,哈哈哈哈!还是我柯一平英明呀,终于帮了一个为我所用的人!” 从此后,果然是一路顺风,叶副主任升成了主任,他柯一平升任了副主任。他照着叶主任过去的路子走,想方设法帮于涛。于涛这人也真够朋友,2万送过后就成了3万,3万送过后就变成了10万,后来那就更多了。于涛究竟给他送了多少钱,到今天,他可真是记不清楚了…… 悔不该当年收下了于涛的那两万块呀!两万块是个开头,也是犯罪的开始啊! 柯一平双手揪着自己本来就少得可怜的头发说:“完了!完了!我的麦苗完了,我的豆苗也完了!” “什么麦苗、豆苗的?你还是交待问题吧,你这样一句话也不说,还想看麦苗?” 交待?柯一平听人家说麦苗也就冷静下来了,于涛说过,祸从口里出。对的,这话是对的,我一句也不说,你去落实吧,落实多少我认多少! 柯一平最终还是拿定了不交待的主意。他想,我是谁呀?我是柯英明呀! 梁颖洁把几张报纸交到了王桂英的手里,她高兴地说:“这上边全是那个坏蛋陷害我爸爸的事儿,你慢慢看去吧,我要上学去了。” 梁颖洁怎么能不高兴呢? 一夜之间父亲莫名其妙地变成了艾滋病病人,她在学校里就抬不起头了。穆五元为了达到让儿子穆宏与梁颖洁断交、和省委书记女儿于妮谈对象的目的,让人偷偷摸摸在校园里贴上了她父亲赤裸着身子和卖淫女鬼混的照片和彩色报纸。她实在没脸在学校呆下去了,只好偷偷离校回家来陪可怜的妈妈。 在那些可怕的日子里,母女俩终日以泪洗面。她们不敢下楼买菜、买东西,更不敢去找身患传染病的亲人。四邻八舍、亲戚朋友都与她们家断了交。在这艰难的时刻只有两个人例外,一个是罗辑田罗叔叔,另一个是穆宏。别人都怕进到她家里会被传染上艾滋病。惟独这两个人不怕。罗辑田罗叔叔说:“怕?怕什么?别人怕我可不怕!” 穆宏更是坚定不移地要走进她们家,他们开始不给他开门,怕连累他,怕影响他的学业。可是穆宏这人真是个犟人,他那种不屈不挠的劲儿惹恼了邻居,对门邻居骂他“来找死”,还“啪!啪!”的把防盗门摔得山响。穆宏不为所动。穆宏的执著,感动了梁颖洁母女俩。 笑面虎穆五元还不死心,让派出所的警察埋伏在了梁家的四周,在穆宏下楼买菜时抓走了穆宏。面对省委组织部副部长的父亲穆五元,他宁死不屈,要么让我去找梁颖洁,要么我就去死! 穆五元见惟一的儿子吃了秤砣铁了心,再加了妻子的唠叨,他只好放走了儿子穆宏。他告诫儿子:梁家去不得,那会被传染上艾滋病的!可穆宏还是毅然决然来到了梁家。 听到梁庭贤是被人陷害,而且没查出有病的消息时,这对年轻的大学生,在母亲面前竟旁若无人地拥抱而哭,哭成了一对泪人儿。事后,梁颖洁说,这几天非人的日子考验了她和穆宏的爱情,也考验了穆宏的人品。 对于穆宏来讲,也终于过了梁家父亲这一关。过去梁庭贤不允许女儿大学未毕业就谈对象,影响学习。这次事件后,梁父默认了他和梁颖洁的关系。 一场虚惊终于过去了,本来她们俩要一起去上学的。临走时,梁颖洁又改变了主意,她说,你先去,我亲手给爸做顿饭,让我们父女俩单独吃顿饭谈一谈,然后去上学。这不,她就留下来又陪了母亲两天,还真的给梁庭贤做了一顿饭,也真的让父亲关掉了手机,陪她谈了一个晚上。 今天,她该去上学了,为了让同学们知道她爸确实是蒙冤受屈的,她去九龙日报社买回来了一堆报纸,她装了一部分,留给了母亲一部分。她知道,她妈也会乐意看这些报纸的。 王桂英叮嘱女儿好好学习,和穆宏相互鼓励,别只顾了恋爱影响了学习。 梁颖洁在母亲耳边大声说:“听见了!妈!我照办!” 王桂英打开门送女儿来到了楼下,见楼下停了不少车,从车里下来了不少人,其中还有梁庭贤。 梁庭贤笑呵呵地把省委书记、纪委书记、公安厅长介绍给了梁家母女。 于波一听是梁庭贤的妻女,就叫住梁颖洁:“孩子,上楼,我们特意来看你的父亲,也看你和你的母亲,你走了,哪行?” 于波握住了王桂英的手说:“梁夫人,让你受委屈了!” 王桂英本来好好的,见省委书记亲自来了,而且还说她委屈了,那由不了自己了,泪水竟然像江河奔流一样,喷涌而出…… 她松开了省委书记的手,转身大哭了起来。 “你这是咋了?”梁庭贤和女儿过来说:“于书记来看咱们,你哭什么?”王桂英才强忍住了哭…… 大家说着上楼,那些谈虎色变的邻居们挤在了一起指指点点,叽叽喳喳在议论着,这艾滋病病人家里,怎么一下子来了这么多的人?…… 进屋后,王桂英忙天忙地地洗水果、泡茶,于书记说:“都免了,我们说几句话就走。梁夫人,你们都坐吧。” 王桂英仍然在流眼泪,她只是强忍住了哭声。 大家都知道,在梁庭贤被陷害的这些日子里,受苦最多、压力最大的是王桂英,甚至,她的压力比梁庭贤还要大呢。所以,大家看着王桂英流泪时,他们的眼泪也在眼睛里转开圈圈了。 “你这是干啥呢?”梁庭贤责备王桂英:“于书记他们第一次登咱家的门,你……” “哎,别这样说,庭贤。”于波制止住了梁庭贤。 女儿给母亲擦眼泪,“妈,别这样了……” “好了,我,我不哭了。我,我是忍不住……” 王桂英说不下去了,她狠狠地擦去了泪水。 于波把来意给这对母女俩说了一遍。 “真的?”王桂英泪珠子挂在了脸上,但异常的兴奋:“他真的……” “是的。”于波说:“汪副厅长亲自核实调查的结果,卢菩根本没有听于涛的。” “这真是太好了!”王桂英的眼泪又飞出来了:“谢谢!谢谢……” 女儿在一边着了急,忙把母亲推了一下:“妈……” 大家一时竟愣住了,不知该说什么好。 “梁夫人,你放声哭吧,我们能理解你此时此刻的心情。”于波关切地说。 王桂英说:“对不住了,于书记,各位领导们,这下我这心可真放、放下了。” 王桂英冲女儿说:“快,小洁,给你伯伯叔叔们下饺子。”她转身对于书记他们说:“这都中午了,我和小洁刚包的,你们尝尝吧。” “好!”于波转脸冲程忠、汪吉湟说:“我们尝尝,分享梁夫人的手艺。” 大家齐声赞同。他们知道,今天这饺子要是不吃,王桂英可能会不安心的。 程忠说:“要吃就吃个够,梁总你下楼再买几袋速冻饺子,我们和夫人唠一唠。” 梁庭贤乐哈哈地下楼去了。 一会儿工夫,热气腾腾的饺子端上来了,于波第一个夹起了饺子:“来,大家就别客气了,我们多吃几个!!” “那是,那是。”王桂英这时候也是满脸的发自内心的笑:“多吃几个,我这心里呀,就平顺了。” 于波正在批阅文件,陈秘书走进来了。 “有事?”于波头也没抬,继续在文件上龙飞凤舞。 “于书记,纪委程书记、检察院万副检察长、公安厅汪副厅长到了。” “让他们进来吧。”于波把批阅过的文件夹整整齐齐地放在了案头的最边上。 在陈秘书的指引下,三位走进了省委书记办公室。 于波手一伸,做了个请坐的手势,三位坐在了一边的沙发上。于波见陈秘书把八道岭煤矿出的矿泉水递给了三位,便在自己那只细圆形的透明玻璃杯里,加上了微型饮水机里的白开水,坐在了一边的沙发里:“我们快说吧,20分钟后,我和刘省长要去八道岭,给他们刚投产的罐头饮料厂去剪彩呢。” “于书记,这事儿我和政法委陈书记碰过头了,所以……”程忠一改往日痛快利落的风格,甚至有点吞吞吐吐。 “是于涛的事?”于波问:“他还没有开口?” “是的。” “这没有什么问题吧?根据现有的证据,陷害梁庭贤,杀害张三君,国有资产大量流失,行贿受贿,这几条哪一条没够上判死刑?我的意见是,注意收集旁证、受指使人的证据,让检察院向法院提起公诉,从重从快宣判!” “我和政法委陈书记一致认为……”万副检察长有点吞吞吐吐的样子。 “认为什么?”于波表面平静,说出的话透着一种威严。 “认为,认为他毕竟是你的……” “毕竟是我的弟弟,就可以网开一面?简直是笑话!你不了解我,难道程书记、汪副厅长也不了解我?”于波有点生气了。 “他们两位的意思和你的一样。”万洪山说。 “这就对了嘛!就按程忠同志、汪吉湟同志的意见办!” “我们想,你是不是去一趟……”万洪山的话被于波打断了:“让我去给于涛做做工作,让他赶紧交待问题?是不是?同志,别忘了,他是不可救药了,他干的那些事情,有哪些是一个人做的事儿?” 见陈秘书又出现在了门口,于波知道又有什么重大事儿发生了,不然,在这个时候,找省委书记的电话和人是不会打搅正在谈话的省委书记的。 “是王副省长,他说他要自首。” “自首?”于波惊问道:“自首什么?” 程忠、汪吉湟相视一笑,对于波说:“他家属可能瞒着他受贿了。” “怎么不早说?”于波问程忠。 “我们也是刚刚从柯一平的口里知道的情况。在王副省长这个问题上,我要向你和省委检讨。” “检讨什么?检讨在王一凡问题上的错误?” “是!”程忠站起来说。 于波示意让程忠坐下,然后对陈秘书说: “让他进来吧。” 王一凡面目憔悴,无精打采地走了进来,他把一份东西交到了于波的手里:“正好,程书记也在,我向省委省纪委自首来了。” 于波把王一凡递过来的东西放在了沙发扶手上,他看了程忠一眼又看王一凡:“自首什么?” “我老婆田玉玲、儿子王韬收受贿赂600多万元。” “这些钱呢?”于波问:“还在吗?” “这……” 王一凡的话让程忠打断了:“其中的500万元让于涛派的人从王韬电脑公司的账上卷走了。这事儿王韬、还有他妈田玉玲至今还蒙在鼓里呢。他们的目的只有一个,把王副省长拉下水。” 王一凡听程忠这样说,直愣愣地站在那里,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你是啥时候知道这事的?”于波又问。 “我从你接我出来后,就发现问题了,田玉玲整天唉声叹气的不好好吃也不好好睡。我一直做工作,她就是不肯说。昨晚上,我对她说,你要是再不说,我离家出走。她才告诉了我真相。于书记,我有罪呀!” “程书记,你马上分头派人去王副省长家里找田玉玲、王韬核实。老王呢,就呆在我这里吧。” “好的。”程忠说,“让汪副厅长跟我一块去吧。” “好。”于波站起来送走了程忠和汪吉湟。 “老王,你坐下,坐下说。”于波紧盯着王一凡的眼睛说:“如果真像你说的这样,那就好办了。程忠没有错,我也没有错。如果是另外一种情况的话,我们两人就都错了。” “我以我的人格和党性担保,这些问题我确实不知道!我的错误是:没教育好家属和儿子。所以,我也是有罪的!” “先别急着下结论。”于波严肃地说,“是非自有公论。” 陈秘书又走进来,他把省委书记的警卫员也带来了:“于书记,让王副省长在我办公室呆一会儿,你还得马上出发,要到八道岭去。” “好吧,小吴,你陪一会儿王副省长,等纪委程书记回来。” 警卫员一个立正:“是!” “老王,”于波把王一凡写的东西交给了王一凡,“这个东西我没有看,你再看一下还有没有可修改的地方。” 王一凡接过了他写的“自首书”。 于波大踏步地走出了办公室。 王一凡面对自己亲手写的“关于受贿问题的交待”,大脑里乱成了一团麻。省委书记为什么没有把他写的“自首书”交给纪委书记程忠呢?交给了程忠或者省委书记自己留下了,就说明自己的自首行为被认可了。可是他为什么又给退回来了呢? “你再看一下有没有可修改的地方”是啥意思呢?王一凡心里乱糟糟的,怎么也安定不下思绪来。 其实,于波对王一凡还是有所了解的,要不然,他那天是不会去给王一凡负荆请罪的。王一凡在关键问题上有看来头看背景的错误,不坚持原则,这是他的毛病和缺点。可王一凡对工作的认真负责,那是没得说的。他总是兢兢业业、脚踏实地地为党工作,是一位两袖清风的好干部。 现在的问题是,要查清一个问题,这个问题对于王一凡来说是致命的。那就是这一切,王一凡究竟知情不知情?他没有亲手收礼这是毫无疑问的,那么他王一凡是不是在家属出现问题之后就知道这些事情了呢?知道了没有采取措施,没有及时向组织汇报清楚,这就是有问题,就是说破了天说破了地也没有用,该怎么处理还怎么处理。如果确实不知情,田玉玲母子一直都瞒着王一凡,从来都没有把这些事情告诉王一凡,那么于波的“真像你说的那样,那就好办了”的话就不难理解。 田玉玲母子知道王一凡眼里揉不得半点沙子,他们知道他知道了这些事情后是不会放过他们的,所以他们早就设计好了要一辈子瞒着王一凡,如果是这样的话,于波就决定不追究王一凡什么了,让他负一点没有教育好家属的责任就可以了。另外,让他把家属瞒着他收下的贿金全部退赔清楚。做完这一切后,该干啥就干啥去吧,副省长还是王一凡的。 如果情况是另外一回事,那就说明王一凡是拿着人民的,吃着人民的,不为人民办事的不称职的干部。对于这样了一个阳奉阴违的人,于波是绝对不会手软的。 省委书记于波的这番苦心,王一凡说啥也理解不了。不是理解不了,而是面对在家中发生的如此触目惊心的事儿,他给吓坏了,他根本就静不下心来思考于书记为什么会退回他的“自首书”,还给他说了那么一句话。他现在满脑子是那600万元贿款。600万元是个啥概念?虽然,其中的500万元仍然让于涛瞒天过海拿走了,可这600万元的受贿责任是要负的。 省委书记的警卫员像木雕一样坐在那里,一动也不动,透出一种对犯人一样的无情和威严。王一凡本能地感到,他这下全完了。没想到自己两袖清风为官一辈子,到头来落了个受贿600万、革职查办的下场…… 田玉玲呀!王韬呀!你们这两个冤家,是你们害了我王一凡呀! 在矿上工作了33年了,梁庭贤从来没有像这些天这么高兴过。说实话,33年来发生的一切,酸甜苦辣咸,滋味样样全,他都尝遍了。可是这次“艾滋病”这个苦滋味可让他尝的是心惊肉跳、灵魂也出窍了。他感到这辈子算是活到头了,才50岁,不是退休,也不是下岗,而是“作风不正派”,“和有性病的卖淫女上床”,“传染上了艾滋病”。 这样子的“结论”,把他一下子从山顶推到了深不见底的深渊。他的这种“耻辱”行径,不但毁了自己,而且还让老祖宗、师傅郑天降脸上蒙羞呀!有天晚上,他梦见了郑天降。 师傅还跟生前一个样子,可惟一和生前不同的是,他气得暴跳如雷:“你要是说不出个子丑寅卯来,我砸断你的干干梁(小腿)!” 他心里明明朗朗,是有人陷害他,可是他面对师傅,就是说不出话来,连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师傅铁青着脸,举起刨煤的镐头朝他的小腿上砸来:“我敲断你的干干梁!敲断了,我伺候你这个禽兽不如的东西!” “啊哟!”梁庭贤都听到镐头落下小腿脆生生折了的声音,疼的他大叫了一声醒了过来。原来是南柯一梦。 他擦擦惊出的满头大汗,看着黑黢黢被烟熏过的窑洞壁,心里不是个滋味…… 他无数次想过自杀的念头,可罗辑田的话语惊天动地:“你要死?可以呀!你死吧!你死了你就是罪有应得!你死了,有人就会自然而然地坐上你的位子,而后把我们多年来辛辛苦苦干下的事业糟蹋得一干二净!八道岭煤矿的1800位兄弟姐妹们就会无班可上,男人们无事可干东逛逛、西串串,游手好闲,可能会走上犯罪的道路。我们如花似玉的姐妹们就会涌进大城市的歌舞厅里,为了生存而出卖她们的肉体。姓梁的,你去死吧,算我罗辑田瞎了眼睛,跟错了人。跟不上个好鬼、喝不上口好水!我自认倒霉了!” 罗辑田的话,把梁庭贤要死的心激活了。他想,是呀,我死了谁来证明我的清白呢?我死了,我为之奋斗了33年的事业不就彻底完了吗?我死了,和我同甘苦共患难的矿山兄弟们怎么办?把好端端一个煤矿、把好端端一个公司拱手交到那个败家子于无能的手里?不!不能!决不能! 为了洗清蒙受的冤屈,我不能死!为了像罗辑田这样忠心耿耿为我、为矿山的兄弟们,我不能死!为了矿山8万名职工,我更不能死!为了洗清冤屈,为了抓住那个十恶不赦的杀人不见血的凶手,我决不能死! “罗辑田!”梁庭贤见罗辑田生气地走出了窑洞,他追出来大喊道,“我能死吗?” 大山也响应着:“我能死吗?”“我能死吗?”…… 罗辑田停住了脚步,梁庭贤追过来本要拥抱罗辑田,可想到自己是个有病的人,他站住了。罗辑田冲过来抱住了梁庭贤,梁庭贤转过头推他:“你离我远点、远点!” “我不怕!”罗辑田抱住梁庭贤的手没有松开,更紧了:“我生是你梁庭贤的副手,死是你梁庭贤的难弟,我巴不得被传染上呢!” 两人大哭了一场,走进了窑洞。罗辑田告诉他:振作起精神来,就是死也要把害人魔王于无能扳倒!你放心地等一两天吧! 这才过了一天,省委书记就亲自把他接出了窑洞;紧接着,陷害他的凶手于无能也被抓了起来;更让他兴奋不已的是,那个艾滋女还有点良心,她根本没有把他怎么样。 死里逃生一回,能不兴奋吗?洗去了冤屈还回了清白,能不高兴吗? 过去,想方设法管好公司,一为矿山的兄弟姐妹,二为实现自己的人生价值,三为对得起国家、省上和市里授予他的那么多的称号。可今天呢,搞好集团公司,安置好近20万待岗职工,培育好煤电股份公司,早一天上市……这一切的一切,除了上面的因素外,还要加上一条,为了这个新来的省委书记于波。 是为了他吗?梁庭贤问自己,我为了他,他为了谁呢?他也是为了银岭矿区的兴旺发达,为了龙江省的兴旺发达。我们原来是一条道上跑的车呀! 为什么高高在上的省委书记,在他心目中变成了和自己是一条道上跑的车呢?梁庭贤在反复思索着这个问题。 说一千道一万,除了认真干还是认真干,除此之外,别无选择!梁庭贤终于下定了决心。 敲门声响过后,罗辑田走进来了:“梁总,我们该上五道岭煤矿了。” “25度大倾角胶带输送机运来了吗?”梁庭贤愉快地问道。 “到了,正在安装呢,如果不出问题的话,三天后就可以试车了。”罗辑田现在的身份是银岭煤业集团公司副总经理兼八道岭煤电股份公司常务副总经理,所以,他对属于集团的二级矿五道岭煤矿感到格外的亲切。因为,他和梁庭贤在那里并肩战斗过多年。 “辛苦你了。”梁庭贤显然对他这位助手很满意:“要注意身体。” “没事儿,我还担心你哩。” 两人下楼上车,车很快驶入了山间小道。 虽然已经是深秋了,可满山遍野的秋景依然美丽动人:野桃树的枝叶更红了,一片一片的煞是好看。杂木灌木丛林也是淡淡的红色,加上青灰色的山岩,仿佛一幅浓墨重彩的山水画。 到五道岭煤矿了,久违了的一种情绪,漫上了梁庭贤的心头,也涌满了罗辑田的心。8年前,他们俩就是这里的主人,一个矿长、一个副矿长。 他们在这里干了8年的矿长、副矿长。要说对这里的情况,罗辑田可以说是了如指掌,因为他在这里干了不少年,这里的山山水水、沟沟洼洼,没有他不熟悉的。而梁庭贤对于五道岭,那就更有发言权了。因为他17岁进矿,到现在33年,前面的25年,他一直是在这里度过的。所以,进入矿区,面对这里的一草一木,两个人就情不自禁地感到亲切,甚至有些激动。 五道岭矿的副矿长兼党委书记王子元、副矿长罗永清带着一帮人早已候在了煤矿办公楼的门前。他们身后不远,还有不少矿工和家属围在那里,大概是听说老矿长来了,他们都想看一看他们的老矿长。…… 就在梁庭贤、罗辑田和王子元等人握手的时候,一件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一位衣衫褴褛的老妇人头顶一个“冤”字扑过来跪在了梁庭贤的面前,只见她头磕在了地上:“老矿长,我冤哪!冤哪!” 王子元大声喝斥:“钱水英,你这是干啥?快走开!” “对呀,梁总又不是纪委公检法,你喊的哪门子冤嘛?”副矿长罗永清附和道。 马上冲过来了几名保安员,把这个叫钱水英的女人拉了过去。 钱水英这才转过脸来大喊:“老矿长,救我们一家!……老矿长,我冤哪……” “是张林嫂?”梁庭贤见是老劳模张林的妻子,便大声说:“别拉她,让她过来!” 几个保安员松开了钱水英,钱水英连滚带爬扑了过来。梁庭贤赶了几步扶住了就要跪下的钱水英:“张林嫂,别这样,有啥事你站起来说。” 老妇人站起来口未开就哭成了泪人儿:“老矿长,你得替我儿子、老头伸冤啊!啊……” “伸冤?张林哥他……” “被刘林一他们给害死了?” “刘林一?”梁庭贤大吃一惊,刘林一不正是五道岭煤矿的矿长吗?他怎么会害死老劳模张林呢? …… 第十九章 伸张正义 卢菩其实是一个很善良的女人,她的仇人只有一个,那就是这个十恶不赦的恶棍于涛。她之所以要让张玉庆杀了张三君,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为了让于涛早一天落入法网。她让张玉庆杀人时想方设法把于涛的证据留在了现场。 于波等人给八道岭煤电股份公司饮料罐头厂的开业剪彩后,草草吃了顿午饭就往九龙市民营科技园赶。民营科技园坐落在九龙市高新开发区东北角,一座座高耸入云的圆柱体摩天大楼在秋末温暖的阳光下熠熠闪光。宽敞的马路两边是草坪和花坛的海洋,红色的花作背景,黄色的菊花摆成一个个漂亮的图案,那摆成的字是“欢迎您到民科园!”马路中间的隔离带是一块块特大的广告牌,有中共三代领导人的巨幅画像,彩色的背景图上是“为人民服务”、“继往开来”、“实践‘三个代表’思想”的醒目大字,落款全是“高新技术开发区民营科技园”的字样。接下来的广告牌是展示民营科技园各个大企业产品的广告…… 整个街道、建筑、草坪、花坛和马路,都给人一种大气势、大手笔的感觉。 于波的心情跟今天的天气,还有民营科技园秀丽的景色一样,特别的好。刚参加八道岭煤电股份饮料罐头厂的开业仪式时,他对梁庭贤和他领导的公司有了一个进一步的认识。他感觉到,把龙江省国企改革的重担子压在梁庭贤这样的人肩上无疑是明智的。国有企业如何参与国际竞争,说白了就是这些国有企业如何提高竞争力的问题。要提高竞争力,就得对现有的不合理的体制进行改革。 怎么样改革?银岭矿区的路子显而易见是正确的。有了正确的路子,还得有一个敢于负责、敢做大事,一心为党为公的优秀企业家带领大家走好这个路子。八道岭煤矿、八道岭煤电股份公司因为有了一个梁庭贤,企业不仅能大发展,职工不仅能拿上工资奖金,更重要的是企业在资本改造、资本运营方面探出了一条新路子,通过股份的培育、上市,增强了走向国际市场的能力。国有企业的改革也好,国有企业的资本改造和资本运营也好,都少不了优秀企业家。 高新区民营科技企业之所以能长足的大发展,它除了高科技含量的产品外,还有一个因素,那就是它是新企业,没有任何负担。就像一条刚进大海的新船,只需船长熟悉航道、熟悉这条船的性能,就可以让大船乘风破浪、永往直前。 可是国有企业则不能,国有企业就好像一艘航行十几年、几十年的大船,船上的零部件都程度不同地出现了毛病,且乘在船上的人也越来越多。如果不对这艘大船进行修理、更换零部件,如果不把这艘大船上多余的人员清理下船,那么这艘大船就会有沉没的危险。然而,这大规模的修理船只、清理人员,需要大笔的资金投入。有些破船的修理费用已经超过了买新船的费用,与其修理还不如新购一只船好呢。可是还有好多船只虽然老了,可它的性能是第一流的,零部件也是新的。它之所以不能在大海里乘风破浪,是因为船长有问题。比如八道岭煤电公司,比如银岭煤业集团,这些国有企业就是能经风雨、能经大浪的大船。如果让于涛这些败家子当船长,那还了得?他们不把好好的船开到暗礁上去才怪呢! 所以,船长是这条大船能否劈风斩浪、平安运行的关键;优秀企业家就是国营企业长足发展、参与国际竞争的关键! 梁庭贤就是一位优秀的船长,梁庭贤就是一位优秀的企业家! 车载电话响了,陈秘书接上了:“是程书记,噢,请稍等。”陈秘书把电话递给了于波:“于书记,纪委程书记的电话。” 于波:“程书记,情况怎么样?” 程书记:“有没有时间?我马上当面向你汇报!” 于波看了一下表:“民营科技工业园的会已经到时间了……你过来吧……我可以从会场出来嘛。好,就这样!” 于波把电话交给了陈秘书:“陈秘书,程书记他们到了,你到会场叫我。” “是!”陈秘书把车载电话放回了原位。 民营科技工业园管委会的大楼很是气派,和省里的广播电视演播大楼差不了多少,也是圆形的高层建筑,外表也是绿色的瓷转,光洁的釉面将反射过来的太阳光刺得人睁不开眼睛。于波下车后,和其他人一样揉了揉眼睛,这才看清了楼面大横幅上的字是“民营科技园成立三周年庆祝大会”。 民科园管委会的大院也是草坪、花坛、喷泉、假山相映成趣,美丽无比,让人看了有一种心旷神怡的感觉。 于书记被管委会的头头脑脑们簇拥着,直接来到了大型会议厅的主席台上,中外民营企业家们见省委书记到了,便自发站立起来,鼓起掌来。 于波双手压下了掌声说:“我是想告诉大家,你们的今天来之不易,可别飘飘然不知东南西北了呀!更不能忘了自己肩上的神圣使命!” 又是一阵雷鸣般的掌声,这是民营企业家们给省委于书记精彩演讲的由衷掌声。于波这时候没有压住掌声,他也给大家鼓起了掌。 陈秘书走上了主席台,在于波耳边说了几句什么,大家的掌声才停了。 “各位先生、女士们,真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呀,我这个省委书记有时也由不了自己,我向各位请一会儿假,有点急事儿要处理一下,请刘省长和大家谈。” 会场上的气氛很好,省委书记的话也很幽默,大家的掌声又一次响起来了。 于波被陈秘书带到了会议厅旁边的休息室,见程忠、汪吉湟还有卫生厅李厅长都站起来了。 于波问李厅长:“你也有事?” “我只几句话,说完就走。”李厅长汇报说,“根据于书记的指示,定于明天双休日上午,在富田广场举行‘全民动员起来,共同防治艾滋病’为主题的宣传活动,想请于书记和刘省长参加。” “好,陈秘书,把明天上午的活动调整一下,我十点钟参加李厅长的活动。”于波又问李厅长,“梁庭贤的事儿也是宣传的一项内容吧?” “那是自然,我们通过大企业家梁庭贤被人陷害患上所谓艾滋病的事例告诉人们,学习艾滋病防治常识的重要性。同时,对青岭县中医院等67家医院进行曝光,取消他们性病专科的行医资格。” “要注意一点。”于波对李厅长说,“在提到梁庭贤时多突出那家中医院不负责任,被人陷害的意思点到为止,别过分地渲染……我们举行这次活动要达到两个目的,一是告诉人们求医别到小医院去,别到卫生部门没有授权的地方去,尤其是私人诊所。还要告诉人们,大医院的性病专科实行单独诊断治疗时,要坚持为病人保密的原则。第二,告诉大家,艾滋病并不可怕,不是老虎也不是瘟疫,关键是要认真对待。还有,要尊重、关心和理解艾滋病患者。” “好的,于书记。”李厅长站起来要走。于波也站起来握住了李厅长的手:“辛苦你了,李厅长。” 李厅长说了声不辛苦,就匆匆走了。 “王一凡是个啥情况?”于波坐下后问程忠。 “经过多方查证,包括汪副厅长他们的调查证实,王一凡确实不知道他妻儿受贿的情况。” 汪吉湟接上程忠的话说:“我们已经把诈骗了王韬500万元的胡规和那个小出纳从外地抓回来了。他们也证实,于涛交待这些事情时,接过一个电话,于涛说:‘这件事你告诉田玉玲,千万别让王一凡知道!对于王一凡,我们是放长线钓大鱼,到时候让他王一凡没有一点儿退路!’其他方面证言证词也和这个吻合。” “这个于涛,简直是……”于波痛苦地用手砸了一下沙发扶手,对于于涛,他原来是恨铁不成钢,现在把他看成是一文不值的可怜虫。他马上从亲情之中解脱了出来,他征求程忠的意见:“你的意思是?” “我们的意思是,王一凡虽有过错却没有犯法,让他继续工作。至于他妻子田玉玲和儿子王韬,必须得承担法律责任,同时,没收他儿子的全部财产。” “好!就这样,你马上把处理意见报上来。”于波站起来要走。 “于书记。”程忠也站起来说,“还有件事儿。” “什么事?” “王一凡请求辞职,并要求到银岭煤业集团去工作……” “噢?”于波说,“程书记,在一凡身上别再出差错了,你们再认真核实一次,如果确实是这个情况。第一,不准他辞职;第二,可以考虑派他去银岭煤业集团蹲点。” “是!于书记。”程忠说。 于波大步走出了休息室,朝会议厅走去。 梁庭贤跟着张林嫂来到了她的家里。 这是个啥样子的家呢,百十户矿工居住在这个叫黄风口的地方,这些平房都是60年代修起来的,泥皮抹成的墙,草皮盖的顶。一些条件较好的家庭,早把草皮顶换成了油毛毡,泥皮墙抹上了水泥,地上也铺上了地板砖。五道岭煤矿的100多户老矿工就住在这个叫黄风口也叫穷民窟的地方。 张林嫂的家泥皮墙、草皮顶、土皮地,屋漏窗烂、铺的盖的不像个样,还未推开院门,一股冲鼻的臭气直往梁庭贤鼻子里钻。 王子元和罗永清一左一右拦住了梁庭贤:“梁总,别进去了吧……”梁庭贤一下子推开了五道岭的两个副矿长:“让你的职工住在这样的房子里,你们还有脸拦我?”更让梁庭贤吃惊的是,张家一共三间房,中间住的是张林嫂,两边住的是早已经死了几年的丈夫张林和儿子张小元。 梁庭贤扑过去扶住了老劳模张林的棺材,哽咽着问:“张林嫂,既然张劳模已经死了,你为啥不化了他、埋了他呢?难道,这么大个五道岭,就没有他张劳模的一席之地吗?” 王子元、罗永清捂着鼻子站在一边,梁庭贤生气了,“你们给我出去!” 这两位巴不得梁总赶他们出去,他们一溜烟跑到了院子里,那刺鼻的臭味儿还一股脑儿地往他们的鼻子里钻。 张林嫂见老矿长这样问她,不由得悲从中来…… 梁庭贤忙拉起张林嫂说:“张林嫂,我看这样吧,你要相信我,我马上让公安局的人来拍照,然后呢,我派人来先安葬了张劳模和你儿子。让老劳模和儿子早点入土为安,到那时,我再听你说。我梁庭贤向你保证,一定把你的冤屈弄个水落石出,一定为你做主,怎么样?” 张林嫂已经哭得死去活来,伤心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梁庭贤给张劳模上了三炷香,烧了三张纸,然后朝张林的棺材鞠了三个躬:“张劳模,梁庭贤看你来了。你安心走吧,我不把你的冤屈给弄个水落石出,我就不是梁庭贤!” “走!”梁庭贤一把拉着张林嫂走出了张劳模停棺的屋里,然后又把张林嫂推进了她睡觉吃饭的中间的那间屋子。他擦了一把湿润了的眼睛后给省公安厅的副厅长汪吉湟打了个电话,把这里的一切给汪吉湟作了汇报。最后他请汪副厅长派人来拍照、检验死者的尸体,好早一点埋葬死者。 汪吉湟说:“梁总,你慢慢说,别激动,慢慢儿说。” 梁庭贤说:“汪副厅长,张劳模是我当五道岭矿长时树立起来的省劳模,他三年前死了,他儿子是四年前死的。奇怪的是张林嫂不埋葬死者,还把死者放在家里头,这一放就是四个年头,今天喊冤喊到我这里。我认为,这里面一定有名堂,不然的话……对,连院里都臭气熏天,对……” “梁总,你那里不是有经济民警队吗?对,你让他们多派些人把现场保护起来。我呢,立即派法医、刑侦人员赶到你那里。你看怎么样?” “好好!”梁庭贤比张林嫂还难过,他抹了一把夺眶而出的眼泪说:“谢谢,谢谢汪厅长,没想到……” “别说了,梁总,再见!”汪吉湟挂上了电话。 梁庭贤又连续给八道岭八煤宾馆经理和经济民警队队长打了电话。他让前者马上派车来接一位客人,他让后者带全体经警(值班的除外)马上赶到五道岭黄风口家属区平房老劳模张林的家里。 交待完这一切后,他对张林嫂说:“你要信得过我的话,你点点头,信不过我梁庭贤你就摇头。” 张林嫂连连点头,“信得过、信得过,二十多年前你救了我们家那口子一命。没想到今儿还是你来救我们全家。老矿长,我信老矿长。” “那好!”梁庭贤坚定地说:“待会儿你到八煤宾馆去,从今天起,你暂时住在那里,吃也在那里。这里交给我,我把一切安顿停当后就去八煤宾馆找你,你再把你的冤屈告诉我,怎么样?” “好,好。”张林嫂激动得不知说什么好。 梁庭贤走出了屋子,院子里除自己的司机王永杰外,其他的人一个都不见了。 “人呢?”梁庭贤问司机。 “在外边。”王永杰说:“我去叫他们。” “快点!” 梁庭贤又把停放死人的两间房子看了一眼,他想象得出,这人死了四年了,一定只剩下一具骨头架子了,可是这臭味为什么还如此浓烈呢? 五道岭煤矿党委副书记、副矿长王子元,罗永清副矿长等人走进了院子。 见王子元还用餐巾纸堵着鼻子,梁庭贤便来了气:“把手放下来!你一个党委书记,不关心职工的死活,还像个党委书记吗?就不说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是一个党员的准则了,你如果稍稍动点恻隐之心的话,张劳模早就该入土为安了,为什么还在这里放了三四年?你还有脸捂着鼻子?人家能在这里呆四个年头,你连一刻钟也不能呆,你还是个人民的父母官吗?” 王子元放下捂着鼻子的手:“我也感觉这样不是个事儿,可我也……没有办法不是?” “咋就没办法?”梁庭贤一听这话又火了,“党的声誉就是让你们这些害群之马给败坏了,我以银岭煤业集团党委书记的名义……” 王子元知道“银岭煤业集团党委书记的名义”后面是什么话,他往前走了两步,打断了梁庭贤的话:“梁总,事出有因、事出有因哪!你得等我解释完再撤我不迟呀!” “还解释什么?不管有什么样的原因,你总不会说出你不知道张劳模的事儿吧?既然知道,为什么不为张林嫂想一想?她是你的职工家属,你知道不知道!” 梁庭贤根本无法想象,这些人民的“公仆”们竟然是这么一副嘴脸,居然就是这样“全心全意”为矿工“服务”的。他仔细一想,张劳模儿子死的时间应该是于涛任矿管会主任的时候,这个混账东西!果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你瞧瞧他带出来的这帮东西,简直不是个玩艺儿。 王子元还在苦苦地这解释那解释,可半天了还没有说出一句实质性的话来,罗永清等人也在一旁帮腔。梁庭贤烦躁地往外挥了两下手:“好了,别在这解释了。罗矿长,你给我会同工会的同志,马上准备给张劳模和他的儿子办丧事,追悼会要开得隆重,我要参加的。另外,马上给张林嫂腾出一套楼房来!让九泉之下的张劳模能早一天闭上眼睛!” 梁庭贤的态度、语气都是很坚决的,张林嫂听到这里,大滴大滴的泪水在流着。 八煤宾馆的经理来了:“梁总,客人在哪里?” “在这里!”梁庭贤指着身后的张林嫂,“让她住好吃好,还要派车每天让她来一次这里。” 经理望望张林嫂又望梁庭贤,心想是不是梁总搞错了。 “还愣着干什么?”梁庭贤大声说:“我们的煤矿能兴旺发达,就有张劳模这些踏实苦干者的功劳在里边!我们是吃上饭了,可是劳模死了竟然没人管,劳模的家人能不能吃上饭甚至没人问,这样过河拆桥、卸磨杀驴的人还配叫人吗?” 经理急忙把老太太扶着走出了破落的院门,这时候经济民警队长带着十几名队员来到了。 梁庭贤对队长说:“保护这里的现场,在公安人员没有到来之前,不准离开这里。还有,派两个队员,把这位五道岭煤矿的党委书记给我送到八道岭煤矿宾馆,收掉他的手机、呼机,不准与外界联系,让他在那里好好想想,他为什么会这样对待他的职工。” 王子元还要解释什么,被梁庭贤堵回去了:“别在这里说什么,去给集团公司纪委的同志说吧。” “罗矿长,张劳模的丧事你和你们的工会主席全权负责。我要走了,有什么事,你可以直接给我联系。” 在回宾馆的路上,梁庭贤让司机把车子开到了集团公司,他打电话让集团公司党委副书记兼纪检委书记王同仁马上下楼来。王同仁急急忙忙下楼来到了梁庭贤的小车前,梁庭贤打开了车门,让王同仁上到了车上。 梁庭贤对司机说:“我们到八煤宾馆……王书记,我们边走边谈。” “梁总,你说吧,我听着呢。”王同仁看着梁庭贤。 “你知道五道岭煤矿的张劳模张林吗?” “知道。” “知道什么?简要说一说。” “1999年,他未过门的儿媳妇卢小凤被当时银岭矿管会的主任于涛看上了。为这事于涛和张劳模的儿子张小元发生了冲突。张小元是个二流子,仗着自己老爸是劳模就叫了几个二流子到于涛的办公室算账。于涛当时是既赔礼又道歉的,说他不知道卢小凤是张小元的未婚妻,他今后决不再招惹卢小凤。张小元不依不饶,非让于涛赔什么精神损失费,于涛赔了一万元这事才罢休。第二天,张小元独自骑着摩托到银岭县去接走亲戚的卢小凤,半道上遇上了银岭矿管会保卫科的柯秀平和刘金山。 “两人逮住了张小元:他妈的张二球,听说你厉害的不行,咱哥俩陪你练练。这两个人三下两下把张小元打晕过去了,骑走了张小元的车。张小元醒过来后,被人送到了矿管会医院,晚上就死了。紧接着,柯秀平和刘金山被公安局抓走了。柯秀平被法院判了12年,刘金山判了10年。对于这个结果张劳模不满意,明明是打死了人应该判死刑,为什么就成了误伤人命只判了12年呢? “张劳模跑上跑下,跑了快一年了没有结果,原因是人家说误伤有证人有证据,而你说是故意打死了人却没有证据。就这样,张劳模因为旷工太多的原因被停了工作,最后还被除了名。据说这也是于涛暗中操作的,可没有证据。一天,又饿又累的张劳模从省里告状回来时从矿上的煤车上摔了下来,摔成了重伤,没过几天也死了……” “就这情况?”梁庭贤问,“你们为什么不管管?” “怎么管?我在矿管会工作时听说于涛不让管,到集团公司后,张林嫂也来找过我。这下我可亲耳听于涛说,不能多管闲事!” “所以就不管了?” “我的梁总,人家是董事长、总经理,我怎么管?” “噢。”梁庭贤说:“现在你可以管管了,你组织队伍并且亲自带队,先查王子元,紧接着再查刘林一。” “为什么?”王同仁问。 “听张林嫂说,张林是被刘林一害死的。” “梁总,这事我知道一点。她来我这儿喊冤时也是这样说的。我问她有什么证据,她说矿上不管他家,还除了张林的名,所以,她认为是矿上害了张林。” “这样吧,王书记。你重点查这两个人有没有经济问题,其他的事儿你只须问,可以不管,但要给公安局提供线索。” “梁总,这事儿你真要管?”王同仁问。 “废话!我不真管还假管不成?” “好!梁总,我就要你这句话。这事儿就交给我了!” 梁庭贤这才知道小车早就停在了八煤宾馆的门口。他和王同仁一块儿下了车,王同仁去了王子元呆的房间,梁庭贤走进了张林嫂住的房间。 卢菩忘不了那天汪吉湟和她的一次谈话。这个独臂的公安厅长对她说,卢菩,我是谁你知道吗?一般情况下,我是不可能亲自跟你见面的。我们公安这一块是省委“1号专案组”下面的一个小组,我们刑侦总队王总队长、大案科的刘科长,还有省纪委的于岚岚他们对你都有好感。尤其是你很痛快地说清楚了那天晚上你跟梁庭贤在一起的情况,在这一点上,我们真的很感谢你。就连我们“1号专案组”的组长副组长省委书记和省长都很高兴。知道为什么吗?让我告诉你。梁庭贤是我们龙江省的大企业家,他领导着近30万的职工呀,30万是个啥概念?30万人,相当于一个小城市的人口。别的人领导不好的企业,他能领导好。别的人当矿长、当经理,工人就下岗、吃不上饭,可他呢,就能把企业搞好,他领导的企业没有一个下岗职工。同时,他还是个两袖清风的实干家,他一不贪二不占…… “这我知道。”卢菩觉得这个独臂警官很是平易近人,便问道:“你还没有告诉我你究竟是谁?” “好吧,那我告诉你。我是公安厅副厅长汪吉湟。” “我知道你。”卢菩说:“我在报纸上看过的。说你是都市英雄,那个新城市的黑社会头子吕黄秋就是你从外国抓回来的。” “你的确知道的不少。好了,那你告诉我,你的真名字究竟叫什么?既然身份证是假的,那么你的名字卢菩也一定是假的。” 汪吉湟仍然是心平气和地说:“还有,你让办案人员去五道岭煤矿给那个叫钱水英的老太太送钱,这个老太太是你什么人?据说她有位未过门的儿媳叫卢小凤。这个卢小凤是你吗?……” 虽然是心平静气的,可是汪吉湟一连串的提问就像一枚枚炸弹,在卢菩的心里一次次炸响。好厉害的独臂警官呀! 这一切她能说出去吗?她面对的不是一般的对手,她面对的是于涛,她面对的是一个人面兽心的家伙。这个家伙手握大权、一掷千金,我一个弱女子能斗过他吗?我斗不过,这绝不意味着没有人和他斗。我和他的斗争,是放长钱钓大鱼,一步一步与他斗。其实她的斗争已经初见成效了,她让那个恶魔患上了千人骂万人嫌的艾滋病,这就是一个巨大的胜利。 卢菩其实是一个很善良的女人,她的仇人只有一个,那就是这个十恶不赦的恶棍于涛。她之所以要让张玉庆杀了张三君,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为了让于涛早一天落入法网。她让张玉庆杀人时想方设法把于涛的证据留在现场。这个张玉庆也真有办法,竟然在张三君的柜子里找到了于涛写给张三君的火辣辣的情书。就是这份情书彻底地暴露了于涛。可是于涛究竟怎么样了,她说啥也无法推断。她知道于涛神通广大、手眼通天,既然他当年能把一个杀人的案子弄成误伤,那他准有办法从警方的手里把写给张三君的情书要回来。当然了,此时此刻,她并不知道省委已经下定了决心,也更不可能知道身为省委书记的于波会对自己的弟弟下手。 她从汪吉湟自报家门的身份知道,专案组对她抱的希望很大。她从汪吉湟介绍的情况中知道,省委书记是这个专案组的上级“1号专案组”的组长。她想,这绝不仅仅是一个梁庭贤的问题吧,会不会是这个省委书记真的朝自己的弟弟下手了…… 见卢菩犹豫的时间不少了,汪吉湟就猜测,这个女人除了在梁庭贤的问题上是瓦罐里倒核桃——唰啦啦干脆利索外,其他的事儿为什么闭口不谈?看来她一定有顾虑,我要想方设法打消她的这种顾虑,她才能把知道的一切都讲出来。 “卢菩,你有什么担心的,尽管说出来,看我能不能给你一个满意的答复,如果你不能满意,我也就只好不问你了。因为我很忙。”汪吉湟看着手表说。 “汪厅长,我相信你,我是怕你斗不过这个人呀。”卢菩终于说出了她的担心:“这个人没人能扳倒他。” “噢?谁呀,这么大的能量,连我这个公安厅副厅长也扳不倒?” “是的。” “他究竟是谁?” “他是省委书记。” “省委书记?于书记?” “是的。” “这怎么可能呢,卢菩,你可不敢胡说,这于书记是谁,别人不知道他我可是知道的。” “我可能说错了,不是省委书记,而是他弟弟于涛。” “这就对了,你一定就是那个卢小凤?” “你还没告诉我,你能不能斗过于涛呢!” “好!那我告诉你,省委书记已经下令把涉嫌杀人、陷害梁庭贤和贪污公款的于涛抓起来了。” “真的?” “真的。” “我还是有点担心……” “我已经给你说过了,我和于书记在一个市工作过多年,他的为人我是最清楚的。可以这么讲,他就是铡包勉的包青天。” “我相信,汪厅长。” “那你该说你是谁了吧?” “我的确是卢小凤。我变成了今天这个样子,完全是因为于无能这个魔王……” “我打断一下,有一点我不清楚,你改变了自己的容貌,这一点不难理解,你可以整容。但是,你为什么没有把这一切告诉你的男朋友张玉庆呢?同时,你和张玉庆一直在一起,为什么让他也传染上了这种病呢?” “为了复仇,我不能把我的计划告诉任何人。张玉庆也包括在内,我和他的关系仅仅是一种表面上的‘夫妻’关系,是为了自我保护。至于让他染上病,这不是我的本意,等到知道了,已经晚了。” “你能不能解释一下让张玉庆杀死张三君的理由?” “还是为了报复于涛。张三君这个女人也不是个好东西,我之所以对于涛言听计从,就是要他多花钱早点出问题。于涛的问题暴露了,政府会为我、为张小元一家报仇的。至于张玉庆,他知道自己得了这样的病,早就破罐子破摔了。我为此感到很内疚,所以,他的花费全是我给的。所以,对于一个知道自己生命快要完结的人来说,张玉庆一直想杀个人来平衡他的心态,何况要杀的人是一个坏女人,而且还能得到于涛给的10万元钱。” “这样你才正儿八经把他毁了,也把你自己毁了。显然有人指使你这样做的,可是法律也会追究你们俩的刑事责任。” “如果能报了仇,死了也心甘了。” “你为什么没有按于涛的授意害梁庭贤呢?这种病别的男人被传染上过吗?” “因为梁庭贤是个好人,而且他还和张小元一家人的关系一直很好,据说梁矿长还救过张小元他爸的命呢……我在于涛面前那样说有许多人被我害了,我是骗他的。其实,除了于涛,和别的人在一起,我们都采取了安全措施。因为,冤有头,债有主,我干嘛要害别人呢?” 汪吉湟接上了梁庭贤打来的电话,他走出房门接完了电话后又走了进来。 “小卢,这样吧,你把你和张家的这一切,包括张家受害的前前后后,你都认真地写下来。我给你时间,从今天起到你的材料出来前,不会有人再提审你的。另外,你要相信公安部门,相信坏人一定会受到严厉的惩处的。也就是说,于涛再也不可能活着出去害人了。我这话说的够清楚了吧?” “嗯。”卢小凤点了点头,汪吉湟看到,她的眼里闪着亮晶晶的泪花。 “你要抓紧时间写,写完了让他们送给我。我也还会来的。还有,你的问题也要清楚!另外,你要正确面对你的病,科学在飞速发展,这种病能够治的。据我知道,只要能把心态调整好,还要配合治疗,你会等到这种病根除的那一天的。” “谢谢!汪厅长,你和梁矿长一样是好人……” “下次见。” “再见。” 说起20年前救张劳模张林的事儿时,梁庭贤记得非常清楚。因为那一年五道岭煤矿经过了数次革新改造,井下彻底告别了手工镢镐落煤、手摇泵排水、手推车运煤、自然通风等落后的采煤工艺。可以这么讲,井下采煤由过去的手工采煤一下子过渡到了机械化采煤。所谓机械化采煤比起现在的采煤设备那简直是小巫见大巫,可在那个时候,那可是绝对的机械化了。用手工镢镐挖煤一下子到电钻打眼、放炮落煤;手摇泵排水改为电动排水、手推车、架子车运煤改为轨道车运煤;自然通风也改成了机械化通风……总之,是鸟枪换大炮、土包子开洋荤了。 再加上事故发生在机械化采煤那一年,所以梁庭贤记得非常清楚。 那天,梁庭贤正带着张林几个徒弟打眼放炮时,梁庭贤突然让大家停下了工作。张林不解,他已经装好了炸药,就差点炮了,为什么要停下来呢? “林子。”梁庭贤对张林说:“我有种预感,像要发生什么事似的,但又不是瓦斯的那种感觉。你小心点。” 那时的井下,师傅叫徒弟时都叫名字的最后一个字,梁庭贤师傅郑天隆叫他贤子,他叫他的徒弟林子、元子什么的。 梁庭贤见大家转移到了安全地带,就吩咐张林点炮。张林说:“师傅,你也靠后吧!” “没事儿的,你点你的。”梁庭贤真有点累了,他用毛巾擦去了满头大汗,那毛巾就变成了黑黑的抹布。这时候张林点响了炮,落下了大量煤的同时,一个多年积水的空洞被炸开了。空洞里的大水哗一下子冲了进来。 “透水啦!”梁庭贤见其他几个人都往巷口处跑去了,张林还愣愣的站在那里。这是很危险的,那水口是会越冲越大的。梁庭贤大叫了一声,冲上去拉起张林就跑,紧接着,大水就挟裹着电钻、电机什么的追了过来。早跑走的人都上到了刚开过来的轨道车上,他们忙伸出手把张林拉上了车,梁庭贤晚了那么一步,让水冲过来的电动机砸伤了腿脚…… 这就是张林嫂说的20多年前老矿长救了他们家张林的事儿。那一次,梁庭贤伤得不轻,还住了好几天医院呢。这些事就跟发生在昨天的一样。梁庭贤怎么也没有想到,没有死在矿井下的张劳模,竟然会死在井上,而且他的尸首放了三年了还没有被埋掉,而是在家里的棺材里躺了整整三个年头! 梁庭贤也恨自己,这几年他为啥就没有到五道岭煤矿来看一看呢?来看一看这些兄弟,也许张劳模会早一天入土为安呀!可是,梁庭贤,你别忘了,你是怎么从五道岭煤矿出去的,而刘林一又是怎么当上的五道岭煤矿的矿长的?五道岭煤矿又是怎么被银岭矿管会收走的,是谁收走了煤矿的财务权,是谁把红红火火的五道岭煤矿给搞趴下了? 说白了,你是被新成立的银岭矿山管理委员会赶走的,确切一点说,就是时任银岭矿管会主任的于涛把你梁庭贤赶走的。你不走行吗?你用五道岭煤矿的钱养着那一群败家子,而你这个堂堂的五道岭煤矿的矿长,竟然连多给职工发一块钱奖金的权力都没有。开始,矿工虽然有怨气,可还在干。到后来,干部职工都不愿意干了。尤其是副矿长罗辑田,这个年轻人跳得比谁都高,矿管会要是不把五道岭煤矿的财务交回来,咱五道岭煤矿就罢工,我们全不干了! 梁庭贤还狠狠地批评了罗辑田一顿,最后他说:“我的小兄弟哟,你这话可说不得,让人家于主任知道了,你这个副矿长可就干不成了。再说了,人家是上级,我们是下级。下级服从上级,这是党的原则啊!” 果然不出梁庭贤所料,于涛于无能知道了这事儿,于无能连梁庭贤这个矿长兼党委书记的意见都没有征求,便免去了罗辑田的职务。收走了煤矿的财权,梁庭贤没有说什么,现在煤矿的生产量大幅下降,梁庭贤虽有气憋在心里,也没有说什么,可你今天把罗辑田的职务给免了,我梁庭贤说什么也不能坐视不管了。 梁庭贤找到了于涛,把罗辑田是个人才的话说了一大堆,有罗辑田在,他这个矿长就当,罗辑田下来了,他也准备不干了。 “那好呀!”于涛满脸奸笑,“梁矿长呀,我正想把你调来矿管会当党委副书记呢,你有这个意思,正好,瞌睡碰见了枕头,这生意咱们成交了!” 梁庭贤气了个半死,立刻找到了银岭地区行署,要求调动到已经停产的八道岭煤矿工作。就这样,梁庭贤来到了八道岭矿当矿长、党委书记,罗辑田仍然是副矿长,主抓销售和外联。 后来,于涛于无能见五道岭煤矿垮了,矿管会也没有什么大的油水了,他就像变戏法一样,到银岭矿务局当上了局长,局长当了一阵子,见八道岭煤矿红红火火不得了,便得了红眼病,又炮制了成立集团收编八道岭矿的计划。这个计划上合天时,符合省委省政府关于国有企业资本改造、资本运营和组建联合舰队、培育股份参与国际市场竞争的精神;中应人和,柯一平、穆五元之流见有“背景”可看,有“功”可立,上窜下跳地当狗头军师;下合地利,银岭矿区是于涛苦心经营了多年的大本营,手下不但有一部分死心塌地的追随人员,政界亦有不少支持他的领导。这样上中下合力,形成了一股不可控制的力量,于涛如愿以偿地当上了银岭煤业集团这个“大型航母”的舰长。这还不算,八道岭煤矿的财权也自然而然的落入了他的手中。 为了整垮梁庭贤,于无能不惜用重金制造了“艾滋病”事件,险些把梁庭贤打入了十八层地狱。 所以,在那个时候梁庭贤能去五道岭煤矿吗?他不能去,他也不可能去,眼不见心不烦。可是,他万万没有想到,在矿山脚踏实地苦干了大半辈子的张劳模竟落了这样一个下场。 天,不知啥时候阴了,天地间灰蒙蒙的,仿佛变成了一样的色彩。那高高的大楼,还有年前闪亮起来的霓虹灯及马路上来来往往的车辆和匆匆往来的行人告诉人们,这里是一座小城市,至少是一个城镇。随后,一片片雪花飘下来了,气温也降到了零度。人们提前穿上了过冬才穿的衣服,这一切都预示着,冬天快要到了。 有哲人说过,冬天来了,春天还会远吗? 梁庭贤怀着极复杂的心情,走进了张林嫂住的房间里。 张林嫂正在那里垂泪。其实,她的眼泪早已哭干了,从她那双深陷进去的爬满皱纹的眼圈可以看出,她眼里流出来的是血呀! 见老矿长走进来了,她急忙擦去了眼泪站起来让坐。梁庭贤说着“你坐”、“你坐”,一屁股坐在了沙发上。 “吃饭了吗?” “吃过了。” “洗澡了吗?” “没呢。” “应该洗一洗,水热的很……” 正说着,集团公司纪委的王同仁书记走进来了,他说:“梁总,省纪委程书记批准了我们对王子元、刘林一实行‘双规’的报告。这两个人正在谈问题呢。” “好。王书记,你也听张林嫂说说吧,这样先了解个大概。……张林嫂,你说吧。” 张林嫂说起来她家这些年的遭遇,时而沉静如水,忽而热泪滂沱…… 那是1998年3月的事儿。我记得清清楚楚,我儿子出事的那天是正月二十,是旧历。不瞒你们说,我那个儿子是有毛病,养驴娃子哪有不知道驴娃子的毛病子?他爱耍个拉子(派头),还爱说二流子话。可是,他的心地并不坏,在上银岭煤校时还谈了个对象,那丫头叫卢小凤,是五道岭矿卢劳模的独生女儿。那孩子可懂事可孝顺呢,每次和我儿子张小元来家时,总叫我“妈”、叫他“爹爹”,叫得我们老两口心里甜丝丝的。 我们张小元出事的那个时候,他们俩都毕业回单位了。我小元刚开始是安排在了矿管会生产办公室,不知得罪了哪一个,没上几天班就被抹掉了统计员的帽子,还说让回家待岗,这一待岗就待出了事儿。小凤毕业后被安排在了矿管会办公室。后来,我小元出事后不久,她一气之下走了,不知道走到哪里去了,谁也不知道。可是,这丫头心善,知道我们家日子过得紧巴,她就在南方寄钱给我。她虽然不写名字,但我这个老婆子知道,一定是她寄的。除了她,再没有第二个人会给我们家寄钱。到老头子又出事后,南方不寄钱了,每个月来个姓张的小伙子,丢下1000块钱就走,说是他的对象让送来的。我问是谁,是小凤吗?他不说话,扭头就走,我追出来,不远处是一辆小车,那小伙子急急慌慌地上车,车就开走了。我知道这一定又是小凤,这小伙子一定是她又找的对象。可她在哪里上班,我不知道。我到矿管会打听过。说小凤早就被除名了,到现在不知道下落。我就知道,小凤一定来了,她不在银岭,就一定在九龙市,在九龙哪个单位上班呢,要不就在哪里开公司呢,不然的话,她不会那么有钱的。 我为什么对正月二十日这个日子记得这么准?有两说哩。我儿子就是这天出事了,我能忘记这个日子吗?再说了,那天我在家里摊了一盆子煎饼呢。知道吃煎饼是啥日子吗?正月十五是送灶爷上天的日子,要吃元霄,要闹花灯,表示大年过完了。正月二十是农村庄户人家开工上地的日子,从这天起,农田里的活就开始干了。所以,一定要吃煎饼的,求得新年的日子像煎饼一样,又甜又香,又大又圆。离开农村到矿上这些年,农村的那些节呀风俗呀什么的,我们家一直在过,坚持到了今天。 那天,我烙了一盆子煎饼,因为小凤特爱吃我烙的煎饼,因此呢,我就多做了些。可是一等不来,急的我在屋里转磨磨;二等不来,慌的我到大路上去转圈圈;三等不来,我的眼皮子开始跳。左眼跳财,右眼跳灾。我这是两个眼全跳,小元到地区接小凤了,骑的是摩托,该不会出事了吧?是出车祸了,还是…… 这个念头从我心里出现时,我就想哭。我寻思着,这小元也真是的,这交通这么方便,到银岭的班车就打我们这里过,你坐个车多好,非要骑个摩托,那东西骑着危险呢!可我那个儿子,我先说了,就是爱耍个拉子,好出个风头。 就在我哭的时候,小凤来了。小凤知道了我哭的原因时,她哭了:“妈,你不用怕,他贪玩,准是又找哪个狐朋狗友玩去了。这些天他不顺心,心烦,你就让他自由自由吧。”小凤说着,揭开锅盖,捞起两块煎饼就往嘴里塞。 见到小凤这样子,我也就高兴了。我寻思,她说的不假,小元去接小凤,小凤已回来了,你就让他去玩吧。 我给小凤往煎饼上抹油泼的辣子和蒜,小凤在那里慢慢地吃,她说,妈,你也吃点吧。她说着就给我抹辣子和蒜,我心里像抹上了蜜一样甜,也吃了好几块煎饼呢。 下黑了,老头子来了,一进门就见他铁着脸。我说谁欠你的了,活脱脱一个吊死鬼的样子? 老头子不吭声,坐在沙发里抽起烟来了。小凤给他抹的煎饼他连看都不看一眼,我觉得奇怪,就追问他:“你咋了?到底出啥事了?” “小元,小元他……”老头子从来都不掉眼泪的,今天他掉泪了,我感到小元是出大事儿了。 “小元,他怎么了?爹!你说呀!”小凤也急了,过来抓住了老头子的胳膊:“快说呀!” “他,他没了。”…… 老头子终于说出了儿子的死因。 小元骑摩托车回来的路上,碰上了矿管会的两个保安柯秀平和刘金山。这两个人是两人骑一辆摩托车,见到小元时,他们叫:“等一下!”因为是熟人,小元就停车了。可这两个人不知道吃错了什么药,动手就打,三拳两脚的,就把小元给打……(“死了”两个字没有从她的口里说出来,她就大哭起来。梁庭贤和王同仁就劝,劝了半天,她才止住了哭声。) 我老头子最先得到了消息,他到医院的时候,小元还能说话。小元断断续续地说,是矿管会保卫科的柯秀平和刘金山打的。又要说什么时,小元嘴张了两张没有说出来。临走时,他只说了三个字“小凤……于……” 小凤自然是他对象了,可“于”是啥意思,老头子没有闹懂,到今天了,我也还是没有闹懂。就这样,我活蹦乱跳的儿没了…… (张林嫂说不下去了。梁庭贤心里一震:“于”是啥意思?“于”不就是于涛吗?那时候的于涛是银岭矿管会的主任,小凤又在矿管会办公室工作,会不会……梁庭贤见张林嫂伤心得不得了,就说:“我们去吃饭吧,张林嫂,你就别哭了,当心身体。人死不能复生,问题是,我们一定要抓住凶手!”等张林嫂平静下来了,他们才向宾馆的餐厅走去。) 晚上下了一场大雪,早晨太阳升起来时,银白色的小煤城变成了姹紫嫣红的美丽图画。高耸云天的选煤楼、洗煤厂楼,还有横跨香水河的送煤带,像昂首翘尾的一条长龙伏卧在八道岭的深处。随后,雪全化了,大地、高楼、树木、道路很快回到了原来的样子。 省公安厅的两辆小车停在了八煤宾馆的楼下。 汪吉湟大踏步来到了二楼的小会议室,跟在他身后的是省公安厅刑警总队总队长王俊、专案科科长刘好友。会议室里“1号专案组”的成员只有省纪委程忠书记、省政法委陈书记、省检察院副检察长万洪山和银岭煤业集团老总梁庭贤在坐。 “汪副厅长,”省政法委陈书记说:“就等你了。现在我们开会。程书记,你说说吧。” 程忠见陈书记征求他的意见,便点头说:“我先说几句。我们这个专案组,在省委省政府领导的亲自指挥下,做了大量的工作,取得了可喜的成果。但是,目前的案子还没有完结。就在这个节骨眼上,又发现了张林嫂的丈夫和儿子的案子。根据已经掌握的情况看,张劳模父子惨案很可能也和于涛有关系。所以,经请示省委于书记和省府刘省长同意,把这起案子和刘林一等人的案子并入‘1号’专案,和我们正在调查的案子同时进行。所以,从今天起,银岭煤业集团纪委,包括银岭市纪委、市公安局等单位一律不准介入发生在银岭矿区的案子。于书记的指示很明确,这样做的目的就是要把这一切干扰排除在外,彻彻底底查清问题,把银岭煤业集团、八道岭煤电股份公司发展道路上的绊脚石全搬掉,给梁庭贤同志一个干事的环境!” 梁庭贤非常感动,他为程书记的讲话鼓起了掌,大家也鼓起了掌。 “好了,汪副厅长,请把张劳模案的情况介绍一下吧。”程忠冲着汪吉湟说。 说实话,汪吉湟对程忠的讲话也是非常非常的感动。于波是位好领导,梁庭贤更是位好企业家呀!龙江省的经济要发展,要赶超东南沿海地区,有于波这样的省委书记,有梁庭贤这样的实干家,有千千万个梁庭贤做事的环境,有无数领导干部的一身正气、清正廉明……不久的将来,龙江一定会有一个大发展的。龙江的明天,一定会超越东南沿海的。 汪吉湟掉头对总队长王俊说:“总队长,你把案情汇报一下吧。” “好的。”王俊的口才非常的好:“各位领导,根据我们初步掌握的情况,张劳模案件的性质和银岭市已经定过的案情完全是两码事。目前了解的情况仅仅是一些皮毛,还有待于进一步侦查。但有一点是很清楚的,柯秀平和刘金山犯的是死罪,他们是直接的杀人凶手,根本不是什么误伤人命。 “尸检结果已经出来了。因为几年过去了,老太太是把尸体包裹在加厚的塑料袋中的,所以除骨胳是完整的外,皮肉腐烂得只剩下了一点儿残留的尸泥。张小元的头骨、胸骨等位置有多处损伤,有的地方已断裂,由此可以推断出凶手的凶残。张劳模的骨胳是完整的,没有什么损伤。” “程书记,”梁庭贤说:“有一件事儿是非办不可的。你们看,既然尸检完毕,是不是让张劳模父子早点入土为安呀?” “陈书记,你说呢?”程忠又问省政委陈书记。 陈书记说:“我看可以。” 程忠又征求汪吉湟的意见:“那就让矿上给办丧事吧?” 汪吉湟深深地点了一下头:“尸检已经出来了,再也没有放下去的必要了。” 程忠对他的部下、省纪委审理处处长田建国及其助手于岚岚说:“刘林一、王子元等人就交给你们了,你们要和刑警总队的王总队长他们密切配合,查清楚死者跟这些矿领导,还有他们的上一级领导,究竟有什么牵连。” “有个新情况。”20多岁的省纪委漂亮女干部于岚岚说,“杀害张小元的其中一名凶手柯秀平,是原经贸委副主任柯一平的亲弟弟。” “噢?”程忠立马来了兴趣,“这杀人犯只判了12年刑,原因就在这里呀,我们别让柯一平是柯秀平哥哥的这个事实给迷惑了,要查柯一平身后的人,要查于涛和这个案子的关系。听梁总说,张小元临死时说了三个字‘小凤……于……’这就告诉我们,卢小凤和于,于是谁?显然是于涛。这于涛、卢小凤、张小元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要查清!” “请程书记放心。”省纪委审理处田建国处长说:“有陈书记亲自坐阵,我们一定会完成任务!” “程书记、陈书记,各位领导,我先走一步,我要到五道岭煤矿去一趟,不看看不放心呀。罗永清他们是不是真的在办丧事,我一看就知道。办不好张劳模的丧事,我梁庭贤睡不好觉啊!” “去吧去吧。”程忠说:“到开追悼会时你说一声,我们也来,给张劳模送个花圈,给这对父子送行。” “谢谢。那我先走了。”梁庭贤急匆匆地走出了会议室。 会议室里的会还在继续进行着,关于对于涛、柯一平、穆五元等人的审讯,还有卢菩、张玉庆等人的交待,等等。 第二十章 1号首长的家事 省委书记一口拒绝了她。令她欣慰的是于波的话是心平气和的;令她无话可讲的是于波列举了于涛的一系列罪行,别说杀他一次,就是杀他一百次也是不够的;令她感动的是,于波说,从今天起,你和平平就是我们这个家的一员了。 我儿子小元走了,公安局还真把柯秀平和刘金山给抓起来了。 本来嘛,这杀人偿命欠债还钱是天经地义的,可现在这世道不知怎么的就变了,这杀人的不偿命了,这欠债的不还钱了。 头一天,我和老头子,还有小凤在咱们五道岭的一个角落里找了一块地方。按矿上的意思,是要火化的,我说什么也不答应,我就去找矿长刘林一,跑了一趟又一趟。 你猜刘林一咋说的,你儿子又不是在矿上死的,是和人打架死的,还讲条件?不成! 听到这话,我气坏了,我儿子明明是被人打死的,你咋就说是打架死的呢?不行!我要讨回个公道来。我和刘林一狠狠地吵了一架,我摔上门就到了矿管会,还真巧,矿管会的于主任,就是人们在私下里叫于无能的那个于主任。这些天好像出啥事儿了,被人家抓走了……于主任这人还真不错。他说,我给你批条子,就在你们找的地方下葬吧。 我一个乡下来的睁眼瞎,不会写报告,我就打电话让小凤来写。谁想小凤三天未见(小元走了也才三天),瘦了一大圈,双眼哭的像桃子。我心里难受啊,你看看小凤这孩子,小元走了,她不吃不喝哭哭啼啼,人都脱形了。小凤听我说了让她来的意思后,她啥话也不说,在于主任桌上抓了一张纸和一枝笔,刷刷刷写好了报告。这小凤也有点过分了,她连人家于主任看都没看一眼,噔噔噔摔上门就走了。 我赶紧给于主任赔不是,你看这小凤,因了小元的事,对谁都这样子,她就这个脾气。 于主任很大度,他说我不会怪她的,出这么大的事儿了,放在谁头上也一样。他在报告上签了几个字,就把报告给了我。他还说,下葬时告诉他一声,他要给我孩子送行呢!这真是阎王爷好见小鬼难缠呢,你瞧人家于主任,这么大度。我们党的干部要都成了于主任,我一个老婆子家还能这么难吗?我老头子、儿子的冤屈还能等到现在了才伸吗? (张林嫂呜呜呜又哭起来了。在她夸于涛的时候,梁庭贤很有深意地看了一眼程忠和汪吉湟,那意思谁都知道的。 梁庭贤劝张林嫂道:“张林嫂,别哭了,你看程书记和汪厅长就是特意从省城里来听你说这事儿的……” 张林嫂忙擦去了眼泪说:“好,老矿长,我再也不哭了!”) 回到家里,我们就拾掇给小元下葬,日子也订好了,亲戚朋友也请了,让他们来帮忙。可是,就在儿子下葬的那一天,儿子都抬到山里了,我又让他们把人给我抬到屋里了。为啥?我听到了小凤托人带来的信,说是我儿子是和人打架死的,杀人凶手只能判个十年八年的。 我听了很生气,这说法不就和刘林一的话一模一样吗?我老头子说,还是埋了吧,这都抬来了再抬回去…… 我也不知道是哪来的那么大的气,我把老头子臭骂了一顿。老头子在家里本来就事事听我的,见我发脾气了生气了,他也就只好依我了。 第二天,我去找公安局,公安局的说法也和刘林一的一个样;去找法院,法院的说这案子已经定性了,不可能再改了。我就去找市委书记、找市长,他们都答应过问这事儿。可是等了一天又一天,就像歌儿里唱的一样,等了几个月了,眼看转春了,这人是放不住了,还是一点消息也没有。我在这几个月里可真是跑断了腿磨破了嘴呀,可是人家就是那句话:我们过问一下,了解了解情况再说。 回到家里,我就把已经变味了的小元装进了厚厚的塑料袋里,我说,小元,是妈对不住你了。你就忍耐忍耐吧,等我给你讨回个公道来,我热热闹闹发送你。 这中间,我老头子陪着我跑过市里、省里几次,刘林一放出话来了,要除我老头子的名。我找了几次刘林一,谁知道这个刘林一越来越横气,不解决我的事儿倒罢了,可说出的话能把人气死。他说什么,你就是告到联合国也是个打架误伤人命。 我就和他理论,他还说什么,柯秀平和刘金山早就调进五道岭煤矿了,我不为他们说话给谁说话?说到我老头子的事儿,刘林一更是不答应,他说亏他张林还是个劳模哩,劳模不好好干活,尽给矿上添乱,这样子的人我们还要他干什么?就这样,这个狠心的刘林一,这个王八蛋,他真停了老头子的工作,还停发了工资,过了一阵子,就给除名了。要不是刘林一这样对待我们家老头子,他怎么会死呢?……刘林一把我老头子给害死了…… (张林嫂又一次伤心地哭了。这一次没有人劝她,大家都知道,这时候你不让人家哭,就有点不通情理了……) 那一天,老头子到市里是送申诉材料的,回来时为了省钱他没有坐班车,他拦了一辆拉煤的大货车。你们知道的,这市里到咱们矿上也好几十公里山路呢,急转弯又多,车拐弯时,把老头子从车里摔下去了。等司机把老头子送到医院里,他,还是走了…… (张林嫂这一次没有哭出声来,只是擦去了满脸的眼泪。) 老头子走了,矿上还是不管,刘林一还是那句老话,有本事到矿管会告我去!我又去了矿管会,没找见于主任,跑了好几趟才找着了他。于主任还是很客气,他说你老头的事儿,我可以按退休工人对待,你每月到矿上去领补助工资就可以了。但是,你得赶紧把老头和儿子埋了,黄风口的居民都把状告到我这里来了,臭气熏天的,还让不让他们过日子了? 我没办法答应于主任的要求,我想,只要把儿子的冤伸了,我老头的退休工资和给我的补助工资还怕拿不到吗。因为,于主任已经把话说死了:啥时候老头子和儿子入土了,啥时候去找他,我老头子临死前的工资他负责补了! 多好的领导呀,要是刘林一,还有法院公安局的人都能像于主任这样,我老头子我儿子早就入土为安了,可惜呀…… (梁庭贤又一次和程忠、汪吉湟、王俊等人对视了一下,双方都苦笑了一下……) 你问的是,我老头子是不是也让人谋害了?我敢打保票,我老头子没有人谋害。我找着那个司机问了,他那天车里装的一车木头板,我老头子坐在上面,他又心里有事,没防着车转弯,一头就栽下来了。我还问了那天坐在司机旁边的另外两个人,他们都这样说。 那个司机叫什么名字?叫信志平,是五道岭矿多种经营车队的。车楼子里坐的两个人就住在我们家后头,男的叫敬之同,女的叫金水英。 大概就是这么个情况,我跑了这些年,泪也流干了,说的话可能要拉几大车了,就是没有人理我。他们还给我起了个外号叫“上访专业户”。啥专业户呀,专业户人家能赚上钱,我呢,要不是小凤月月给我多则1000少则500块钱,我早就饿死了,根本就不可能活到今天。 我敢肯定,她先是从邮局汇钱给我的,后来呢是派人来送,这个给我汇钱的人一定是卢小凤。多好的姑娘呀,这几年要不是她,我早就跟着老头子儿子走了…… (张林嫂又一次哭了……) 灵堂设在张林嫂那低矮、破破烂烂的平房院子里,院外的小巷子里摆满了花圈;小小的细密的雪花在空中飘着,院子里、巷道里、路上全是湿漉漉,黑黢黢的脏水。 张林嫂披着麻戴着孝,正跪在张林的棺材前烧纸,纸灰像蝴蝶一样,在棺材的上空飘舞着。棺材后是稍小一点的张小元的棺材。 张林嫂边烧纸边给张林说着话:老头子,你和小元的骨头已经装进棺材里了。煤矿上的规矩,是不能土葬的,要火化后进矿山陵园。可是,老矿长硬是不同意。他说,省上的领导说了,就是杀害你和小元的主谋,那个于无能于涛的哥哥,省委书记于波。你说说,这亲亲的兄弟俩,一个是大好人、大善人,一个是大坏人、大恶人。老矿长说了,你是劳模,死后又受了这么多的罪,要给你和小元在五道岭后山选一块风水宝地,那地方正在矿山果园的边上,是一块很好的地方。别的人,包括牺牲了的人都占很小的一块地方,立一个石碑就可以了。你和小元占了好大一块地方呀,你们的尸骨就要埋在那里。听老矿长说,还要给你立一块很大很大的石碑呢!老头子,你就高高兴兴走吧…… 杀害小元的主谋于涛于无能这个大坏蛋早就抓起来了,就是他哥哥于波书记亲自下的令。他为啥要杀害小元,今天你也该知道了,悔不该当初让小元去上煤校呀,他上煤校时谈了个对象,你知道的她是老劳模卢林元的独生女儿卢小凤呀。这小凤也是生的太俊了,俊的是人见人爱。毕业分配时,于无能这个禽兽就瞅上了,所以她才能被分配到了矿管会的办公室,还当上了办公室的副主任。这可一点点都怪不得小凤姑娘呀,全是那个于无能给害的。就这个原因,于无能才打发两个保安去打的小元。你还没有走的时候,你一定还记得每月有人从南方寄1000块钱的那个人吧,我们都猜的不错,是小凤给我们寄的呀。那时候你活着,每天还有几个工资,后来你的工资就没了,要不是小凤寄钱给我,后来又送钱给我,我早就跟你去了。你和小元的冤屈就永远石沉海底了,她呀,也是我们家的恩人哪! 我们家的恩人小的不算,大的就三个,一个是老矿长梁庭贤,一个是省委这个于波书记,第三个就是卢小凤啊! 老头子,你安心地走吧,你的灵堂是矿上给收拾的,你的追悼会是煤业集团给张罗着开的。你不知道煤业集团吧?我告诉你吧,这银岭市煤业集团可大了,就是整个银岭矿区呀!这里头有你们五道岭煤矿,还有老矿长当矿长的八道岭煤矿,还有好多好多煤矿呢。老矿长不但是这个集团的总经理,还是我们矿区28万人的父母官哩,他还当着什么股份公司的总经理呢,这个公司就要上市了。上市是啥意思,我不知道,反正听说上市了,就能把全国人民的钱全拿到我们矿上来。你听见了吗?这老矿长的做派有多大啊! 还有件挺重要的事儿要告诉你,矿上给我家分了一套新楼房,钥匙还是老矿长亲自交到我手上的呢!你和小元是住不上了,可我把那间大客厅全留给你和小元了,我要见天看着你的像与你和小元说话。我呢,你也别担心,本来你和小元的冤伸了、仇报了我也会随着你们去的。可是,老矿长从老家把你的侄女给接回来了,就那个小莲呀,你想起来了吧,你弟弟为了要养个儿子传宗接代已经养了八个女儿了,这是老六,怪机灵的。老矿长把她的户口也转来了,说要让伺候我,等我老死了,还要给小莲安排工作呢!其实,现在已经安排了,她每月可以拿到300多块钱的工资呢! 老头子啊!也真是怪,今天给你说了这么多,我流不下一滴眼泪啊,大概是我的眼泪流干了吧。退一步说,我还流眼泪干啥呢,我高兴呀,那两个只判了12年徒刑的杀人犯柯秀平和刘金山就要判死刑了,于无能这个害人精,我还一直把他看成是好人呢,其实,他才是最坏最坏的一个王什么蛋呢,噢,对了王八蛋!这个王八蛋也是自作自受,你猜测他得了什么病?他得的是烂了身子的什么性病呀,大概和旧社会窑子里的妓女得的花柳病差不多。如今他是活一天受一天的罪,就这样共产党还不饶他,还要判他的死刑哩!你说说,老头子,这么多的喜事儿,我还哭个啥呢?我不哭,我从今往后再一滴泪也不会流了…… 张林嫂烧一张纸,把菜呀、馍呀、汤呀什么的抛散一遍,嘴里还在絮絮叨叨地和张林说着话。 这时候,五道岭矿办公室的一个主任跪在了张林嫂的身边,他烧了一张纸,敬了一遍吃的喝的,还朝张林的遗像磕了一个头。他对张林嫂说:“有个人要来给张劳模烧纸,老矿长让我来问问你,你同意不?” “谁呀?”张林嫂抬起头来问。 “卢小凤。”主任说:“我们感觉她不干净……” “尽胡说!”张林嫂说:“她是我们家的恩人哩,快让她来!” 卢小凤头上扎一根白布条,扑过来跪到了张林的灵前,她连续磕了几个头后哭着说:“爸,小元,我来晚了。你们……受……苦了。” 卢小凤呜咽着烧纸、敬饭,张林嫂也在烧着纸。 “小凤!”张林嫂悄悄说:我们应该高兴呀,恶人一个个都抓起来了,你也该解放了。 “妈呀,你还不知道呀,我为了给小元报仇,还杀过人哪,于无能的情妇张三君……” “别说了,小凤,张三君不是你杀的,我知道的,那是一个叫张什么庆的人杀的。” “我也参与了的,我可能会判刑的。今天能来给爸、小元送行,我就满足了。妈妈,你多保重身体,等刑满后,我会来为你老人家尽孝心的。” 张林嫂抱住了扑过来的卢小凤:“孩子,我会去看你的,你……好好呆着,早一天……出来。” 大家劝着张林嫂和卢小凤,七脚八手把她们抱了起来,卢小凤挣脱开抱她的人,又扑倒在了张小元的棺材前…… 刘妍和于妮做好了晚饭,看看表已经是晚上九点钟了,还没有于波的消息。 “妈,我老爸近来老是失约,他在电话里答应我要回来吃饭的,都这个点儿了,我们先吃吧。”于妮有点不痛快地说。 “再等一下吧。”刘妍过来按住了于妮的肩头:“我们到客厅,看看电视,你爸这个人哪,啥都不好只有一点好,那就是守时,他到现在没有电话来,一定会回来吃饭的。” “嗯。”于妮嘴巴一撅,冲刘妍做了个鬼脸,“你尽护着他!” 两人坐进沙发里打开了电视,新闻报道的是即将在首都召开的“十六大”筹备会议。 “妈,我爸啥时候动身去开“十六大?” “今天是十一月二号,后天,四号的飞机。” 两人正说着话,门铃响了。 “快开门,你爸回来了!”刘妍一下子站起来,对于妮说:“我去盛饭。” “谁呀?”于妮拿起话筒问。 是楼下警卫摁响了门铃:“有人自称是于书记的弟媳妇,你和她说话,是否让她进来?” “行。”于妮蒙上话筒对刘妍说:“妈!你过来!” “是谁来了?” “是我婶婶来了。” “喂,是小妮吧,我是叶金良呀,开门吧。” “噢,是婶婶呀,你让他听电话。” “喂?”楼下警卫的声音传来了:“怎么办?” “她是我婶婶,你让她进来吧。” “好!” 于妮摁下了开门键,和刘妍一起下到了一楼,进门来的果然是于涛的妻子叶金良。 “平平没有来?”刘妍迎过来拉住了叶金良的手问。 “对呀,于平平呢!婶婶!”于妮也问道。 叶金良边上二楼边说:“平平在老师家里补课,他说眼看着要高考了,他也要考龙江大学,而且考分要超过于妮姐姐哩。” “是吗?”于妮高兴地说:“我这个弟弟呀,还真有出息。” 刘妍把叶金良让进了沙发里,于妮端来了水果和点心。 “我一点也吃不下,”叶金良问刘妍,“我哥不在家?” 刘妍点了点头说:“再等一下吧,他就来了。别急,你大老远的来了,今晚就住在这吧。” “也是。”叶金良说:“你看我,一急就啥也忘了,我还想着回家哩。” “婶婶,你看看表,现在都几点了?”于妮看了一下墙上的表说:“九点多了,明天早上回吧。我让老爸的司机送你回去。” 叶金良苦笑着,双手端起了茶杯,喝下了一口茶水。 面对刘妍和于妮的亲切接待,叶金良的心里很不好受。于波一家搬到省城九龙后,两次都是于涛逼着她来的,有时能见着于波这位在这座城市里最忙的人,有时见不着。刘妍从没有把于涛和叶金良当外人,她总是诚心实意地招待于涛两口子,他们走的时候,她还送于平平一个小礼物。于涛来的时候都带着大包小包的东西,惊的省委书记警卫睁着眼睛,生怕那些东西里有炸弹什么的。于波更是有看法,你来就来呗,搞这么复杂干什么?如果你眼里还有我这个哥哥的话,带来的东西全带回去,如果没有我这个哥哥,下次我连门都不让你们进! 于涛很听话,把带来的东西全拿走了。这之后,他们的礼物就越来越小了,什么手表呀、白金钻戒呀、白金项链等等。刘妍可真是于波的贤内助,她在这一堆礼物里挑了两样东西,一样是一对价值500元左右的耳钉,她说,这个我留着用,另一样是一枝名贵的进口钢笔,也值个千元左右吧,她说这个礼物小妮留着用。其他的东西,请全拿走,否则,就让你哥来处理。 于涛能不知道哥哥那副“德性”吗?要是把这些礼物交到他那里,哪还有他的好果子吃?他就只好说,听嫂子的!听嫂子的! 于平平是一位中学生,大概是父亲经常不回家的原因吧,他对这个父亲很有意见。他写了一篇作文叫《省委书记拒贿》,文章写得很棒。班主任老师把这篇文章推荐到了《龙江日报》,《龙江日报》把这篇省委书记拒弟弟贿赂的文章发表在了《九龙人》副刊的头条位置。 于涛看了文章后,大发雷霆,回家把儿子于平平打了一顿。于平平很是伤心,就把电话打到了于波的家里。他把父亲欺负他的一切都在电话里说给了大伯。 于波看了侄子写的文章后,才知道于涛三番五次地还在给他送礼。接到于平平的电话后,很是恼火,就一个电话把于涛叫到了家里。 “于涛!”于波怒气冲冲地说,“你跟一个孩子叫什么真?有本事冲着我来!那文章并没有说你于涛的名字嘛,我认为,平平没有错。有错的恰恰是你!你在外边胡作非为,不回家,你对得起金良和于平平吗……你别插话!我还是那句话,你要是再做不到,我登报和你一刀两断!” 这是于波当上省委书记后第二次对于涛发的火,也是第二次说“一刀两断”这句话的。 第一次说这句话是在于波和刘妍结婚的那天晚上。 叶金良记得清清楚楚,那天晚上,她和侄女于妮正在小卧室里说话呢,于波发火了。 叶金良和于妮来到了客厅里,只见于涛把一块价值30多万元的小金表摔在了地板上。 “你给我捡起来!”于波命令于涛。 刘妍忙蹲下身要捡那块摔坏的手表。 “别动!”于波一声断喝,吓得刘妍住了手。于波对叶金良说:“扶着你嫂子到卧室里去!” 叶金良和于妮扶着刘妍走进了洞房。 起因很简单,叶金良对这事知道得清清楚楚,于涛坚持要把这块金表作为于波和刘妍结婚的礼物送给刘妍,于波不同意,于涛再三说,这是你们俩结婚的礼物,否则,我敢给你于大书记送礼吗?于波是坚决不收金表,就这样两人吵起来了。 于涛摔坏了金表,于波不依不饶:“你捡不捡?好,你不捡,行。我现在就打电话给《龙江日报》,我要在报纸上登广告和你一刀两断!” 一声“一刀两断”,吓坏了于涛,也引来了刘妍、于妮,还有叶金良和于平平。 “快收起来吧。”叶金良急了。 于涛这才把金表收起来装进了口袋里。 “这就对了。”于波对于妮说,“请你叔叔坐下喝茶。” 于波说完这句话后,走进了洞房…… 叶金良今天来大伯哥家,是主动来的。这是她第一次以自己的意志决定来大伯家的。 她来大伯哥家,是求于波对于涛网开一面的。她知道大伯哥的脾气,她也知道她这一趟是白跑。可是,不管怎么说,她都必须得来。第一,好赖她和于涛结婚已经18年了,于涛现在落了难,她不能不来;第二,于平平是她和于涛的儿子,为了于平平,她必须得来;第三,也只有于波能救于涛。大伯哥是省委书记,他要是能看在她和死去的婆婆的面子上,打一个电话的话,于涛的命就能保住。保住了于涛的命,让他在狱里蹲到老死,她也能有个念想。 她知道,大伯哥一定不会给于涛说情的,因为他是这个省的省委书记;她明白,于波一定不会对于涛手下留情的,因为他是一个真正的党员;她清楚,于波一定会按法律办事的,因为他的心里装的不是自己,而是全省6000万人民…… 果然,省委书记于波一口拒绝了她。令她欣慰的是于波的话是心平气和的;令她无话可讲的是于波列举了于涛的一系列罪行,别说杀他一次,就是杀他一百次也是不够的;令她感动的是,于波说,从今天起,你和平平就是我们这个家的一员了,你的工作我在省里安排,平平从今天起就是我的儿子,我要像对小妮一样对待他…… 叶金良流下了感动的泪水:“谢谢哥,也谢谢嫂子和小妮,我一定要来九龙。我要和我的过去一刀两断!”过了一会儿,叶金良又说:“如果我婆婆还活着的话,她一定会同意我和平平到九龙来的……” 提起了死去的婶婶,于波的双眼湿润了:“金良,你放心吧,我和刘妍,还有小妮,一定会好好待你的。我婶子在九泉之下,一定会很高兴的。我们一定会把平平培养成国家的栋梁之材!……” 省政府礼堂正在举行“庆祝国庆暨迎接‘十六大’演唱会。” 于波和省委机关干部齐唱《没有共产党就没有新中国》。 掌声中,幕布缓缓垂下。 陈秘书走过来提醒于波说:“‘1号专案组’的成员全到了,10分钟后汇报会开始,按你的日程安排,这个会由你主持。” “知道了。” 于波大踏步走进了更衣室,陈秘书把热气腾腾的毛巾递到了他的手上。他用毛巾擦去了脸上的淡妆,陈秘书又帮他把西装套在了身上。 “那个艾滋病宣传日的会议在啥时候?”于波系着西装扣子问。 “明天上午10点。五道岭矿那个劳模的追悼会是下午两点钟,也就是说你在艾滋病宣传日会上讲完话后,就得立即动身去银岭。下午3点,到银岭煤业集团和八道岭煤电股份公司调研。中间,他们有个wto研究生班和职工大专、本科班开班典礼,你有10分钟的讲话。晚上8点,参加矿区老劳模老矿工座谈会。后天上午没安排工作,因为下午1点40的飞机,你要去首都开会。” “后天上午,你给我安排两件事。一、我去看一下王副省长的夫人田玉玲,顺便去看看于涛。二、去龙江大学一趟,你给我准备一份讲稿,题目你拟,内容要涉及到当代大学生在金钱和地位面前怎么选择这个话题。那个穆五元不怎么样,可他的儿子穆宏了不起呀,面对地位和金钱的诱惑不动摇,竟然冒着患艾滋病的危险追求健康的爱情。” “于书记,就怕时间来不及呀,你到龙江大学演讲,没有两个小时是不行的。” “那就把看人安排在今天晚上吧。” “是!”陈秘书见于书记又大踏步走了,他无奈地摇摇头紧随其后。 “陈书记,开始吧。”于波看着手表对省政法委老陈书记说:“我只有40分钟。” “程书记,开始吧。”老陈书记对省纪委书记程忠说。 “先汇报一下‘1号专案组’调查的基本情况和我们对一系列案件的处理意见。之后呢,各小组再补充。汪副厅长、万副检察长,你们看呢?” “没问题。程书记,你系统汇报吧。”汪吉湟笑笑说。 万洪山也说先由程书记汇报。 “好。”程忠扔下手中的调查报告对于波说:“真是触目惊心呀,于书记。张三君是于涛花钱雇卢小凤男友张玉庆杀害的。卢小凤也参与了此事。卢小凤之所以这样做,原因有二。一是即使不让张玉庆去,于涛一定还会另派他人去杀死张三君,所以卢小凤才答应于涛让张玉庆去。第二,卢小凤让张玉庆把于涛给张三君的情书留到了现场,目的很明显,就是要早一天让于涛暴露,好报于涛派人杀害他未婚夫张小元和强暴她的一箭之仇。杀人者,一定要偿命,这一点无可非议,于涛也好,张玉庆也好,都将要付出生命的代价。可是,对这个卢小凤,我们打算让有关部门从轻处罚。她虽然是张三君凶杀案的参与者,可一是事出有因,二是在关键时刻,没有按于涛的安排去做,她没有对梁庭贤下手,相反的还保护了梁庭贤。试想,如果卢小凤想害梁庭贤的话,那是很容易的,她可以用针管抽上自己的血再注入梁庭贤的血管。如果是这样的话,有10个梁庭贤也早就患上了艾滋病。另外,她知道不保护梁庭贤的话,于涛也会对梁庭贤下手的。再加上卢小凤交待积极,认罪悔罪态度好。” 于波听到这里插话道:“你们这样做是对的。如果那天的实际情况让于涛知道了,他一定不会放过梁庭贤。所以,你们讲是卢小凤保护了梁庭贤,这一点就是功劳。” “关于张劳模父子被杀案,汪吉湟同志亲自坐阵指挥,也水落石出了。” “张小元是于涛指使柯秀平、刘金山打死的。起因就在卢小凤身上。卢小凤长得漂亮呀,于涛就看上了。他用卑鄙的手段强xx了卢小凤,张小元当然不依呀,这样两人就有了矛盾。结果就是于涛派人杀了人。杀人者为什么只判了12年刑呢?这里有两方面的势力在起作用,促成了这笔肮脏交易。柯秀平是省经贸委副主任柯一平的弟弟,柯一平是一股势力。另外,于涛怕柯一平和刘金山咬出他来,他不卖力能行?这两股势力把银岭市公安局副局长、检察院检察长以及法院副院长全拉下了水。他们受贿的金额多者20万元,少者五六万元。” “痛心啊!我们的公检法就这么经不起金钱的诱惑,三家单位的一二把手这次是全落马了。所以,杀人犯的12年徒刑就是在这种情况下判的。这还不算,不到4年时间,已经连续减了两次刑了,再有一年,这两个杀人犯就出狱了。大家想想,司法部门,在减刑的问题上肯定有问题,现在正在调查。还有,你比如原银岭市市长卢四油、五道岭矿矿长刘林一、党委书记副矿长王子元或多或少的也参与了进去,这两人包括于涛手下的另外5名干部全部被调查出了问题,有些人问题还是非常严重的。银岭市市长卢四油的问题就非常严重。这个口口声声和腐败分子斗争到底的家伙,在推荐于涛任煤业集团董事长总经理的问题上,一次就收受贿赂50万元!” “一个于涛,就害了这么多的人。”省政法委陈书记长叹了一声说。 “他们的一系列坏事之所以能够做成,我看我们领导干部的免疫力,那是太糟糕了。当然了,还有背景问题、来头问题,我认为看背景、看来头也是一种腐败!”万洪山副检察长插嘴说。 “说的对!看背景看来头也是一种严重的腐败行为。大家想一想,于涛也好,柯一平、穆五元也好,如果不是打着我这个省委书记的幌子,恐怕有些个事情他也是办不成的。就拿我们的王一凡同志来说吧,对于于涛的任命,他完全可以向省委省政府提出建议嘛,可是人家说这是我的意见,所以王一凡同志就闭着眼睛默认了这件事。” “我接着汇报。于书记,接下来就是王一凡同志的问题了。不错,于书记,正如你讲的那样,王一凡同志确实在有人打着你的旗号时没有制止对于涛的任命。可是,根据我们核实的情况,在他默认之前,省委基本上决定了这件事。还有,省委组织部就没有征求过一凡同志的意见。另外,我们专案组对一凡同志的看法是,这个同志是一个踏实肯干的领导干部。空谈误国、苦干兴都,我们的事业需要这样子的领导干部。所以,我们的意见是对王一凡同志的处分只停留在口头的批评上就可以了。当然!他家属瞒着他收受贿赂出现的问题,由他的家属承担。他的夫人田玉玲、儿子王韬会受到刑事处分的。” “是啊,于书记。”省政法委老陈书记也说,王一凡是个好同志,根据调查的情况看,夫人田玉玲和儿子的所作所为确实和王一凡无关。 “而一凡同志就根本不知道这些事情。同时,一凡同志刚发现这些事情的苗头时,就主动向省委说明了这一切,还写了‘自首书’。我认为一码归一码,还是让一凡同志出来工作的好。”万洪山副检察长也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吉湟同志,你是啥意见?”于波喝下一口白开水后问汪吉湟。 “不在其位不谋其政,我负责的是公安这一摊。但是,对于王副省长的处理,我完全同意程书记、陈书记和万检察长的意见。” “好!”于波大手一挥说,“我们党历来坚持实事求是的办事原则。我同意各位的意见!但是,你们要把详细情况写成书面报告。对于王一凡同志提出口头批评,职务不变。我取消他去银岭矿区蹲点的建议,刘省长,你说呢?” “我完全同意。这是我向省委提出的让一凡同志主持省府常务工作的报告,请于书记看一下。” “好吧,刘省长,就让他主持常务工作吧,但是,重点要放在国有企业的改制上!” “好的,于书记。”刘省长高兴地说。 程忠看了一下表,见还有一点时间,就继续汇报了起来。 梁庭贤在九龙机场休息室里给省委书记汇报工作时,心情是十二分的愉快。 首先他能和省委书记、省长等人一块去首都参加“十六”大,他感到由衷的高兴。他预感到,这次盛会会给国有企业的高速发展指明方向。对此,他对银煤集团的发展和八道岭煤电股份的上市充满了信心。其次是,于书记告诉他,上级领导非常关心八道岭煤电股份的上市工作;他还表示,经过审查,如果八道岭煤电股份的上市材料和筹备工作,没有什么虚假成分的话,估计2003年春就会成功上市。梁庭贤对此也是满怀信心的,他知道八道岭煤电股份的上市材料是真实准确的,上市的筹备工作也是扎实的,实事求是的。一句话,八道岭煤电股份的一切工作都是经得起审查和实践检验的。 第三件喜事是刚来机场前,他参加了女儿梁颖洁与穆宏的订婚仪式。 对于这个仪式,梁庭贤本来是持反对态度的。按他的逻辑那就是,你的大学学业还未完成,现在的主要任务是学习、学习再学习,等你们大学毕业了再订不迟。可是女儿对父亲说:“现在国家都允许大学生在校期间结婚了,订个婚有什么了不起。还不是为了更好地、更安心地学习吗。” “难道不订婚就不能安心地学习了?”梁庭贤反问女儿道:“你这思想是不是有问题?” 妻子王桂英忙替女儿帮腔,“我想他俩的想法也对。这个关系确定不下来,他俩的屁股后面总是跟着几个同学,他们说,只要他们的关系没有确定,就可以公平竞争。订了婚,这些麻烦就没有了。” “现在这大学都成啥了?”梁庭贤苦笑着说:“学习的气氛不浓,这谈恋爱倒成风了。” “是呀,老爸你说对了,大学校园里哪个不是成双成对的。”梁颖洁说这话时,脸都没有红一下,母亲王桂英朝女儿瞪了一眼。 “是这样嘛,你瞪我干什么呀?” “还有个原因。”梁庭贤说,“穆宏他爸进去了,估计没有个十年八年是出不来的……他还算轻的,那个柯一平,很可能要被杀头的。穆宏的妈是个不错的人,为了让她也能安心一些。我同意。但是……” “但是,要好好学习把订婚当成学习的动力,争取大学毕业后考研!”梁颖洁调皮地打断了父亲的话题把父亲想说的话全给说了出来。 女儿的倔,把梁庭贤和王桂英这对患难夫妻给逗笑了。“好了,就这样吧,我的宝贝女儿!” “庭贤同志,”于波书记把梁庭贤从思绪中拉到了机场的休息室:“你那个发展规划我还没来得及看,现在有这么个情况,门外呢,有省里的不少新闻记者,他们想采访一下你,这是我同意了的。你呢就给他们讲一讲。我呢,也好对你那个规划有个印象,在会议间隙和会后,好在上级领导那里替你们要些政策和投资来。” “是政治任务?” “更多的是我想系统地了解一下银煤的发展规划,这就是我们提前来机场的原因。” “好吧,于书记,我接受采访。” 电视台、报纸、电台的记者拥进来了。 “请梁总讲一下银煤近期到2008年的发展目标,好吗?” “直说吧,实际上就是五年发展目标。”于波在记者提过问题后对梁庭贤说。 “嗯。”梁庭贤向省委书记和大大小小的镜头点点头后说出了下面的一串串数字。 完善和改造生产300万吨年矿井13个,投资15亿元,2004年产值25亿元、利税7个亿。再投入4个亿,进行二次改造,地面生产系统一斜一立,井下为井中井的布局。2003年原煤生产能力提高到5000万吨,总产值50亿元,利税总额达12亿元。 策底煤矿投资1个亿,生产能力扩大到年产200万吨,产值13亿元,利税2500万元。矿机厂投资1000万元,加工能力扩大到每年10000吨,产值1亿元,利税2000万元,形成液压、支架和胶带机生产线。年产120万吨。 选煤厂8个,投资26亿元,年洗精煤1200万吨,2003年全部建成投产,产值5亿元,利税1亿元。 坑口电厂总投资26亿元,2003年十台25万千瓦机组发电,年发电量每小时15亿千瓦,产值57亿元,利税22亿元;2005年二期20万千瓦机组发电。总产值11亿元,利税近5亿元。 扩大铁路专用线运输能力,2003年投资两个亿,在现在的基础上,达到每年3000万吨的营运能力,产值28亿元,利税近5亿元。 扩建混凝土制品厂,投资900万元,产值800万元,利税400万元。第三产业投资两亿元,产值两亿元,利税5000万元。 以下是2003年的投资建设项目: 山野菜饮料罐头厂,投资5亿元,形成年生产饮料5万吨、罐头3万吨的能力,产值15亿元、利税1亿元。 粉煤选气化工厂,投资4亿元,形成年生产合成氨4万吨、尿素6万吨、甲醇3万吨的能力,产值1亿1000万元,利税5000万元。建设年产20万吨、625号高标水泥的水泥厂,投资1亿元,产值7000万元、利税1000万元。 …… 于波惊讶极了,记者们简直惊呆了,这么多的数字,这么多的项目,竟然让梁庭贤一口气就背出来了。于波面对数字和项目,头脑是冷静的。 有记者说:“照你这个规划到2008年,银煤集团的投资总额高达50多个亿,投产后产值可达到30个亿,利税4亿元。这么大的规模,绝对是我们龙江省的利税大户。请问于书记,是不是这样。” “是这样。”于波对记者们说,“别把镜头对着我,梁庭贤同志和我省成千上万的优秀企业家的代表,他才是我们龙江省的顶梁柱呢!” 记者们又把镜头对准了梁庭贤。 “请问梁总,八道岭煤电股份的上市工作,啥时候能全面完成?” “2003年‘五一节’前。” “请梁总谈谈实施银煤五年发展规划的措施好吗?” “好的。”面对站在旁边的省委书记和大大小小的镜头、录音器,梁庭贤说出了下面一段保证措施,照样是没有稿子,可他说的十分的流利,就像早就背下来了一样。 他说:“即将召开的‘十六大’进一步保证了银煤集团和八道岭煤电股份发展规划的顺利进行。对此,我和银煤矿区28万干部职工充满了信心!” 接下来,他回答了八个方面的提问: “解放思想、拓宽思路,抓住机遇,与时俱进、全面发展,坚持多产业化、投资多元化、实现形式多样化、管理科学化的原则。实现第一成本扩张的经营模式。 “立足自我,以现有的技术、管理,市场和经济实力为基础,发展壮大,做到既积极又稳妥。 “立足当地资源,发展资源优势,吸引外来投资,采取入股、联办、租赁等形式,不搞无米之炊,不打无把握之仗。 “在项目实施过程中,要高规格、高速度、高质量、高产出。成熟一个,投产一个;建成一个,完善一个。不搞一哄而上。不保守、不冒进,也不半途而废,不搞高投入、低产出、低附加值的无效益项目。 “实事求是搞发展。既要瞄准国内、国际先进水平,又要结合自己的实际情况,不一味追求高、精、尖,实事求是,不搞一刀切,能小则小,该大则大;能土则土,该洋则洋。一切以经济效益为中心,以wto的要求为标准。 “有了人才,才有钱财。我们已经和省内外的大学达成了举办在职wto研究生班和本科大专班的协议。努力培养一批高素质、多学科、会管理、懂技术的各类人才,以适应发展需要。 “树立科学态度。所有项目都要以科学为依据,先论证、再立项;先调查市场,后分析行情。做到知已知彼,百战不殆。 “建设强有力的、开拓型的领导班子,成员要有事业心,责任感、使命感。造就一支政治水平高、业务技术精、管理经验丰富的干部队伍。只有这样,才能把银岭变成金岭,才能实现银岭发展的宏伟蓝图!“ 采访整整进行了53分钟,记者们激动地说,今天是他们出道以来最为成功的一次采访。他们纷纷要求送于书记和梁庭贤上飞机。 省委书记于波满足了记者们的要求…… 几分钟后,银色的飞机冲出了跑道,朝蓝天白云尽头飞去…… 2003年11月三稿于兰州 2004年2月改定于兰州 后记:关注现实是作家的责任 一个偶然的机会,我有幸来到了西部地区的一个县级煤矿采访,也认识了这家煤矿的矿长和他周围的副矿长级的领导和基层不少的朋友们。这是一支特别能战斗的集体。矿长很能干,他是国家级劳模、优秀企业家、全国“五一”劳动奖章获得者。他是从矿工起一步一个脚印走到今天的,他的经历很感人,他的管理才能也是特别的棒。据说,他的身价在亿元以上。有一个例子我记得很清楚。国家投资了上亿元上了自动化生产线的另一家煤矿,那时呈半停产状态。而他领导的矿也上了一条自动化生产线,和那家矿不同的是国家没有给他的煤矿投一分钱。这上亿元的投资全是他们矿自筹的。在整个矿区,他这个矿的效益是最好的。我下去的那一年,这家小矿在矿长、矿党委书记领导下,依靠干部群众,没要国家1分钱的贷款,从无到有、从小到大,把一个手工镢镐落煤的年产量只有几百吨的小煤矿,发展到了年生产能力300万吨原煤、产值两亿多元、利税8000多万元的自动化原煤生产企业。 干的好了,是非也就多了。诚所谓出头的椽子先烂,打头的鸟儿先死。他和他的这家煤矿经历了前所未有的磨难。 还有件事也令我记忆犹新,国家还在这里建设有大型的两家地级煤矿。投资和职工总数,全是这家小矿的13倍以上。可是,这两家大矿几乎没有效益。至此,两家地级大矿和一家县级小矿之间发生了许多匪夷所思的事儿。 先是两家大矿拿来了省上的批文,要以这家小矿为主两家大矿为铺成立xxxx煤业集团公司。这位小矿矿长是共产党员,他见文件是省上发的,还牵扯到国有企业的出路问题。就顾全大局,不顾矿上干部职工的强烈反对,和两家大矿合并成立了集团公司。两家大矿的12位头头脑脑都董事长、副董事长、党委书记、副书记的成了小矿矿长的婆婆,而小矿矿长排名第13位,最末一个副总经理。 从此,集团公司收走了小矿的人财物、产供销等全部权力。两家大矿张开了血盆大嘴,要吃小矿。我和这家小矿的干部职工一样,担心的是,这家小矿还能维持多久?在我写这篇短文的前一天。我接到了那个地区一位领导的长途电话,他告诉我,这家集团公司快倒闭了。我问,小矿不是单独成立股份公司了吗?这位领导苦笑着说,股份公司能干什么?人家集团公司不放权,你股份公司能干啥?等着死吧!堂堂股份有限公司,居然没有人财物产供销的权力,这岂不是咄咄怪事? 听到这话,我的头皮都发麻了:这也叫改革? 改革要改掉落后的东西,达到发展先进生产力的目的。然而,这个矿区发生的事情恰恰相反。改革革掉了国企最具生命力的先进的东西,最终断送了国企改革的前途。 我为这位小矿矿长婉惜的同时,也为国企改革的前途而忧心。假设,把这位小矿矿长任命为集团的董事长总经理,那么,这个矿区将是另外一种样子。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用好企业领导人,才是国企改革的主要内容之一。 一个文学工作者,要深入到现实生活中去。去交朋友,去挖掘素材。只要关心老百姓,关注国家大事,你才能发现生活中闪光的东西。所以,关注现实生活,关注现实生活中另一个“异彩纷呈”的世界,是一个有良知的作家在创作中应该思考的问题。 把这本有关国企改革的东西,献给上文提到的那位受苦受难的小矿矿长,我作为你的朋友,我相信你会度过难关的。几年后,你仍然是这个矿区的一条好汉! 献给这家小矿所有认识的或不认识的朋友们! 也献给真正为国企改革努力的人们! 陈玉福 二○○四年二月于兰州外